从小这么国际范最终解释权是什么意思思解释规

&&一辈子暖暖的好 作者:皎皎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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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日 12:29
简介: 大四最后一个学年,女生孟缇遇到了两件事情,一是认识了新老师赵初年;二是青梅竹马曾经爱慕的大哥郑宪文回国。 孟缇出身良好,父母都是学校的教授,还有一个大她十二岁的兄长。她漂亮大方,性格开朗,赵初年对她非常有好感,两人慢慢接近,很快就熟悉起来;而郑宪文对这段关系并不以为然,他认为赵初年接近孟缇是别有用心。 孟缇和赵初年慢慢疏远,直到赵初年救她于危难,随后的一系列事件让两人愈发亲密。 孟缇逐渐爱上了赵初年,也渐渐发现,赵初年虽然对她极尽温柔,但两人的感情却不是一回事。 大四下学习,孟缇出国探望父母和兄长,却得知父母不打算让她回国。赵初年知道,极为震惊。 等到回国答辩时,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逐渐发生,孟缇才知道自己的人生完全是无数个骗局组成,她被锁在套子里,不论是家人还是从小照顾她的郑宪文,都骗了她。[ 此帖被黑翅膀在 14:02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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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之旅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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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日 12:30
第一章 孟缇(1)九月的一个晚上,刚下了一场秋雨,天气微凉。天空是深深浅浅的墨色,好像扯开的一袭华丽的幕布。夜色中,教学楼灯火通明,大扇大扇的玻璃窗带着让人震惊的亮度,远远看去,好像缀在幕布上的宝石,华美而瑰丽。略带潮湿的水汽扑进三楼走廊尽头的阶梯教室,与两百多人呼出的气体奇妙地融合在一起,再混合着说话声、呼吸声、书页翻动的声音,就组成了大学教室里最基本的氛围。大教室爆满了,人头一个挨着一个,几乎找不出空位。对这门叫现代文学赏析的选修课而言,这个出勤率高得简直让人可怕。相对身边热血沸腾的同学们而言,数学系大四女生孟缇十分镇定且疲惫地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虽说新学期开学才两个星期,但她这么勤奋的人自然不会觉得这段时间很轻松。昨天晚上写完了作业,她又捞起了刚买的小说看起来,一看就是三个小时,凌晨两点才睡下。她今天白天昏昏欲睡,终于熬完了想回去睡觉,结果被同班同学兼室友王熙如死拉活拽地扯到教室里上选修课。王熙如用“你这个人真是令人发指”的眼神看着孟缇,然后拍拍她的脸,用严厉但只有身边人可以听到的声音指责她,“睡啥?起来!你平时不都是很认真的吗?”孟缇还是趴在桌上,只是把面对桌子的脸朝右转了九十度,有气无力地说:“不是还没上课吗?搅人清梦是不道德的行为,老师来了再叫我――”王熙如的手臂从她脖子后绕过去,捉住她的脸,强行把她的头扳起来面向讲台,“老师已经来了,自我介绍这个环节都过去了。讲台上有这么个大帅哥上课,你居然睡得着?老师看了你若干眼了,你居然一点自觉性都没有,真是匪夷所思。”时间果真是“逝者如斯”,孟缇才趴着睡了没几分钟,居然都上课了。她揉揉眼睛,顿时挺直了腰板,换上标准的正襟危坐的姿态。这虽说是无关紧要的选修课,但毕竟是第一堂课,坐在教室第五排的中间位子睡觉,自然是引人注意的。受良好家教影响,尊敬师长的观念深入骨髓,孟缇对大学的课程有一种微妙的态度――实在没办法上课也就罢了,一旦坐在教室里,就要好好听课。果不其然,讲桌前还真有一个穿着白衣长裤,面如冠玉、身段修长匀称宛如模特的年轻男人站在那里。他站得笔直,用低沉悦耳的声音照本宣科。“按照现代文学史家的观点,整个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是发展的第一期。新文化运动之后,鲁迅的小说集《呐喊》、《彷徨》和郭沫若的诗集《女神》问世。这些作品成为现代文学的奠基石,而鲁迅、郭沫若则成了现代文学的奠基者……”他手里拿着厚厚的课本,三分之二的时间在看书,剩下三分之一的时间则看着课堂。孟缇单手支着头盯着他看的时候,他清亮的眸子也恰好扫到她身上,幽深如海,转眸间闪过一丝光彩,透露出某种微妙但细究起来找不到痕迹的信息,让人恍惚有种错觉,好像他眼底只有她一个人。“我说他在看你吧,”王熙如趁机低语,“就这个眼神,你睡觉的时候,他看了你好几回了。他大概是才到新学校当老师,面子薄,不好意思叫醒你。”“你怎么也现在才叫我?”王熙如摸了摸下巴,“我推了你两次,你不醒啊。”孟缇对帅哥其实是有免疫力的,但再怎么克制,*之色还是不知不觉地流露出来。她侧头低声问:“他叫什么名字?文学院还有这样的老师?为什么以前从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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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日 12:31
言谈间,孟缇眼角的余光看到老师转过身去,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上刚刚提到的两个名字。他身材修长,肩膀宽阔,腰身紧致,有着一双笔直的长腿。孟缇盯着他的背影想,长得太好真是罪恶啊。“他刚博士毕业,才来咱们学校,自然是第一次上现代文学赏析这门课。”王熙如指了指黑板的一角,“看来你还是没睡醒,黑板上不都有吗?赵初年赵老师,仔细看。”黑板上果然写着他的名字、办公室电话、电子邮箱等。孟缇赞赏地看着那漂亮的粉笔字。那字显得*倜傥、挥洒自如,明显是练过的,也许还练过多年,颇有欧体风格,*数字和英文字母也写得相当不错。不过作为一个选修课老师而言,他留给学生的信息太多了。对选修课这种无关轻重的课程,大家关心的只是考试问题。课已经开始了十分钟,孟缇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听课。可他讲课的质量跟他出色的外表几乎成反比,基本上是照着课本念一念,连简单的抑扬顿挫都没有,就跟现代文学本身一样枯燥。若不是那完美的音色还有一定程度的吸引力,只怕教室里的一半人都要睡着了。文学这种科目,喜欢的人自然会用心,用整个灵魂去爱;不喜欢的,怎么灌输都是无用的。好不容易熬了一个多小时,眼见即将下课,孟缇倒是振作了一点精神。赵初年环顾教室一圈,走到讲桌后方,站在黑板前放下课本,从桌上拿起另一份文档模样的东西,从厚度和模样判断,那是名册。他这个举动让每个同学都异常吃惊,因为一般来说,老师都是在上课前点名,他居然反其道而行之。坐在前排的某个女生高高举起手,大声问:“老师您是要点名吗?”“对。”教室里有了轻微的骚动,赵初年于是露出让人如沐春风般的微笑,化解了本来可能引发的说话浪潮。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叩了叩桌面,示意同学们保持安定,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我点名,不是为了记同学们迟到,只想认识大家。在我看来,认识我的每个学生都是有必要的。我看过名单,你们基本上是理工科的学生,也许对文学欣赏这样的课程没有兴趣,我完全能够理解。但这并不是重要的选修课,期末也是开卷考试,只要大家会翻书就能过,所以大家不必担心。”王熙如摇摇头,感慨地叹息,“就算是选修课,这老师也当得太轻松了。”“更轻松的老师也不是没有。”孟缇笑了笑,支着头看着讲台上的那个人。时间掐得正好,他点完了名,下课铃声准时响起。王熙如回实验室继续忙她永远忙不完的数据,孟缇觉得时间还早,可以在教室里上会儿自习再回家,于是没挪位子,只是把桌上的课本从《现代文学欣赏》换成了数学专业书。毕竟刚刚开学,功课不紧,上这门选修课的大都是大二的学生,显然都没有上自习的欲望,两百多人就像加热的酒精似的逃逸挥发,教室很快空了大半,只有几个女生留了下来,围在赵初年身边问东问西。十*岁的年轻女孩子甜美大方,一个个嫩得好像能掐出水来,眸子里盛满了期盼,问题一个接一个,爱慕之心丝毫不掩饰,坦荡得令孟缇自愧不如。赵初年课上得不怎么样,对付女孩子却很有一套。面对大家的提问,他从容得体,进退自如,并且没有半点不耐烦,大概是习惯了这样的情况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别人问“赵老师,可以随时找你问题吗”,他回答“关于这门课的问题都可以问”;别人问“赵老师,您经常看邮件吗”,他回答“肯定看,不过只回复有关课程本身的邮件”。真是每句话不离课程,太极打得那叫一个出神入化,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得到了张三丰的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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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楼&&&&日 12:31
孟缇时不时抬头看他们一眼,在听到“赵老师,你有女朋友没有”这个问题时终于没忍住,扑哧一笑,人就趴在了桌面上,笑得肩膀发抖。这一笑,使得她没听清赵初年的回答,笑够了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最精彩的一幕已经过去了,她只看到那几个女孩子撅着嘴,面露遗憾之色,然后沮丧地离开了教室。看来这位赵老师肯定是有女朋友了。小女生灰心丧气成那个样子,看上去也十分可怜。这些微的同情心在脑中刚一闪过,孟缇看到赵初年明显地松了口气,他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又弹了弹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走了过来。孟缇眨眨眼,下意识地回头朝教室后方看过去,看看自己身后有没有什么人跟赵初年认识,当然除了一排排空座位之外,她什么也没发现。她诧异地扭转头,赵初年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双手撑在临近走道的课桌上,用恰到好处的语气跟她招呼,“你是孟缇同学?”“啊,我是。”孟缇惊讶地睁大眼睛,“赵老师,您找我有事?”她大脑高速运转起来,想着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引起了这位年轻英俊的男老师的注意――莫非是上课时睡觉的行为引起他的不满?王熙如说他看了自己好几眼来着。不过他看起来十分通情达理,不会睚眦必报到这个地步吧?赵初年低着头,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书页,脸上的微笑更深了些,“刚刚点名的时候忽然发现,你和数学学院的另外一个同学是选修这门课的大四学生,我有点好奇,恰好看到你下课了没有离开,所以跟你打个招呼。”这件事情简直是孟缇的心头恨,每每提到简直恨不得以泪洗面。念到大四才莫名奇妙地发现自己选修课的学分没有修满,这对从来品学兼优、勤奋刻苦的她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她嗓子发干,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其实是我选修课的学分没修满,所以随便选了一门据说容易过的。我同学是陪我一起来上课的。”“原来如此。”赵初年微微颔首,一副了然的模样。孟缇愣是觉得自己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点失望和遗憾的味道。这种表情孟缇从小到大见得多,老师经常会有这样的感慨――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可造之材,结果不是自己需要的木料,难免觉得心有不甘。所以赵初年说:“难怪你一上课就在睡觉。”“对不起,我知道老师备课、上课很辛苦,”原来他真的记得,孟缇窘迫得手足无措,刚想站起来,可桌椅间的空间太过狭小,才一起身,腿就撞到课桌,又跌坐了回去,她尴尬地说,“下次不会了,我那时候不知道已经上课了……真是对不起。”“没关系的,你坐好。”赵初年微微挪了一下脚步,朝她再走近一点。远看赵初年时就觉得这个人很高,估摸不会低于一米八,走近了才觉得他绝对不止这个高度,孟缇几乎要仰着头看他。他低着头,荧光从上面洒下来,几乎把他的脸劈成了半明半暗的两半,分明的五官竟然有了一种浓烈的色彩,宛如油画里的人物。陷在暗处的那双眼睛幽幽地看着她,动人心魄。孟缇想起老师站着自己坐着似乎有点不合常理,但如果邀请他坐下或者自己站起来就是一副促膝长谈的模样,也有点不太好。她大脑里天人交战,几秒钟过去了,赵初年见她的眸光闪烁,像是在为什么发愁的模样,就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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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日 12:31
孟缇有点尴尬,想着自己居然一眨不眨地看着老师这么久,真是太不礼貌了,连忙说:“没,没什么。”声音都结巴了。赵初年笑意深了些,说:“虽然你是逼于无奈选的这门课,但对于文学本身来说,我觉得是有学习价值的。”“我没有说没价值,实际上,”孟缇的精神松懈下来,看着他的眼睛,“我虽然学数学,但文科成绩并不坏,未必会输给文学院的同学。”“是吗?”赵初年展颜一笑,仿佛发现某块稀世珍宝,也没有隐藏高兴的情绪,“孟缇,有纸笔吗?”孟缇手忙脚乱地把手里的钢笔递给赵初年,又从笔记本上取下一张活页纸顺着桌子递过去。现在这个年头,大学生用钢笔的还真不多,赵初年握着纤细的沉甸甸的钢笔,笔上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他下意识地把笔握得紧了点,弯下腰,在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邮箱、手机号码。赵初年把纸笔交还给她,“虽然是无关紧要的选修课,如果有学习上的问题,随时找我都可以。”想起他上课的水准,孟缇抿了抿嘴角,不让笑意露出来,“啊,好的。”赵初年单手叩在桌面上,没有离开的意思,彬彬有礼地问:“你的手机号呢,能不能告诉我?”大概这短短的几分钟已经吃惊了太多次了,她甚至淡然得不需要想理由了。真不愧是学文的人,要个电话号码也如此斯文有礼。孟缇低着头无声地笑了笑,重复他刚刚的动作,也扯过纸写了手机号码给他。赵初年收好号码,直起身来微笑着,“那我们下堂课见。”赵初年离开后若干分钟,孟缇还在云里雾里没缓过劲来。她一会儿想想赵初年离开时的背影,一会儿低头下意识地去看纸上那排蓝黑墨水的字迹。字如其人这句话未必对每个人都适用,但用在赵初年身上还真的是妥帖极了。他的字潇洒好看不说,那串手机号码显然是经过挑选的,十分好记。孟缇纳闷,赵初年的行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被人搭讪她并不觉得奇怪,但被英俊到这个程度的男人兼老师主动搭讪还是第一次。孟缇忽然很庆幸教室里没什么人,如果王熙如同学在场,恐怕早就兴奋得大呼小叫了。作为大四开学初的第一个具有纪念意义的插曲,孟缇被这件事情搞得有点心绪不宁,干脆提早结束了自习回家去。她基本不住学生寝室,不是不喜欢,实际上她很喜欢集体生活,但是被宿舍的曲畅同学逼得没办法。曲畅是有任何光亮和声音都睡不着的人,对孟缇睡觉之前必须看半小时书的行为深恶痛绝,并且还用很愤怒的语气说:“你的习惯也是习惯,我的习惯就不是习惯?你爸妈都是学校的教授,家就在西门外,你为什么不回去住,非要跟我们这些外地人挤宿舍制造麻烦呢?”孟缇只能灰溜溜地在大一开学一个月后回了家。在一个地方长大、在一个地方念书的最大后果就是你对这个学校的一草一木甚至比对自己手心上的纹路还要熟悉。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闭着眼睛从教学楼骑车回教职工宿舍区。宿舍区的楼房都是一个样子,整齐划一,具有迷宫的效果,连聪明的王熙如第一次来时都险些迷路。房屋并不高,不超过六层,掩映在一片片树林之中。道路上异常安静,跟学校这个时间的热闹完全是两个概念,偶尔有骑自行车的人经过。孟缇漫不经心地骑着车,也不管风吹得头发乱飞,单手握着车把一拐弯,发现林荫道旁的停车场上某辆熟悉的车刚刚熄火。因为曾经坐过若干次的缘故,孟缇一眼就认出那是楼下郑家的车,随后她看到郑柏常从车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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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日 12:32
郑柏常是本校文学院院长,戴着眼镜,五十出头,但并不显老,因为书读得太多的原因,身上有股老牌知识分子的儒雅,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涵养也绝对是一流水准。从有记忆开始,他们两家就楼上楼下住着,郑家三楼,孟家四楼,平常互通声息,关系极其好。孟缇父母不在国内这段时间,也托了他们照顾孟缇。记忆中的郑柏常从来都是准时上下班,今天这么晚才开车归来,孟缇有些意外,忍不住多看了车子一眼,竟然看到副座上有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三四年不见了……她整个人因为震惊和意料之外而僵住了。孟缇下意识地握紧了车把上的刹车,呆呆地停在了路中间。孟缇知道这段时间他会回来,却没想到居然是今天,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就与他狭路相逢。柔和的路灯光照亮了道路,也把那个人的身影照得清清楚楚,幽黑的背影在灯光下缓缓地移动,先打开背后车厢,再取出两个行李箱和一个旅行包,目光猛然巡弋过来。“阿缇?”悦耳并带着冰晶一样质感的男声传过来。孟缇一个激灵,浑身顿时解冻。她深吸几口气,试图让自己露一个美好的笑容,推着自行车走过去,手心沁出了汗水,几乎连车把都握不住。她听到自己心口扑通扑通的响声,好像要震碎耳膜。孟缇明明觉得自己几乎坚持不下去,还假装镇定自若地打招呼,“郑大哥,你回来啦?”郑宪文拉着行李箱把手,对她温柔地微笑,“是啊,我回来了。”孟缇也跟着笑,不想也不敢多看他的脸,一边把车推到楼下的车棚里,背过身去锁车,一边转头看向郑柏常,用平日的态度跟他招呼闲聊。“郑伯伯,刚刚还想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呢,原来是去机场接郑大哥了。”“是啊,我也没想到宪文提前回来了,他事先都不说一下。”孟缇跟着父子俩一起走进楼道,还帮着郑宪文拎了个旅行包。那个旅行包看起来装得鼓鼓的,却异常的轻。这一片房子都不高,最高不过六层,因此没有电梯。三个人的脚步声加上说话声,使声控灯应声而亮,橙色的灯光在扶手和台阶上静悄悄地游浮。离家三年多的儿子终于回国了,郑柏常十分高兴,对孟缇说:“今天太晚了,明天给郑宪文接风洗尘,你柳阿姨亲自下厨,小缇你下了课就早点回来吃饭。”从小到大,孟缇在郑家吃饭的次数根本数都数不清楚,况且她也十分怀念柳阿姨那一手堪比饭店大厨的厨艺。但因为郑宪文也在,孟缇平生第一次对去郑家吃饭产生了畏惧心理,第一反应就是拒绝,然后又为了使自己的话显得可信,编了个理由,“郑伯伯,我恐怕来不了,我明天晚上有选修课……”“逃掉逃掉,一节课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老师真要扣你学分让他来找我。”郑柏常挥了挥手,那个态度简直让人难以相信他就是传说中犹如罗刹般的郑院长。基本上是一锤定音的口气,孟缇微呆,说了声“好”。郑宪文瞥了她一眼,小姑娘眼神僵硬地直视前方,手里的旅行包一会儿换到左手,一会儿换到右手,手指死死地攥在一起,抓着袋子不松手,用力太大,几根手指都有些苍白。她一紧张就是这个坐立不安的样子,几年过去,这些小细节还是一点没变。郑宪文拍拍她的肩膀,伸手拿过她手里的包,指了指自家的房门,“已经到了,阿缇,要不要进来坐坐?”“暂时不了。”孟缇说得很真诚,虽然郑家从来没把她当外人,但现在人家一家人摆明了要团团圆圆地庆祝一番,自己在那里戳着总不是那么回事,当然更重要的是,她完全没有思想准备。“也好,我现在也是一身脏。”郑宪文看到她后知后觉地哆嗦了一下,像是在逃避自己手掌的温度,微微一怔,说:“明天记得早点过来,我给你带了礼物。”“嗯,好的。”孟缇闷闷地跟郑家父子道别,再上了一层楼回家,拿出钥匙开门。家里自然是没有人的,她洗了个澡回到卧室,拿着《数论》看了会儿,扯过练习册做了几道题,又背了会儿英语单词,才把因郑宪文回国而起伏的心情稳定下来。她趴在床上,打开床头灯,继续看昨天晚上未看完的小说。小说叫《逆旅》,是她痴迷的作家范夜的作品之一,也是她昨天刚在网上买到的书。范夜是最近十多年来国内最知名的作家之一,三年前因病去世。他平生有十余部长篇小说,数十篇中短篇小说,总字数过百万。能写出这样庞大数量的作品,作者算得上惊人的勤奋,但对孟缇来说依然不够看,远远不够看。他的每一本作品她都看过不止一次,能买到的全都买了,不能买到的也从图书馆里借出来复印了装订成册。她记得住他每一部小说的书名和情节,对主角了如指掌,精彩的文章段落,甚至背得滚瓜烂熟。在信息时代,了解一个人并不困难,孟缇痴迷范夜作品的同时,自然也不会放过对他本人的了解。她自以为对范夜算是了解到骨头了,可最近在图书馆查资料的时候,她翻到一本三年前只出版过五期的某个文学杂志,上面的某篇文章居然说范夜还有一个写文的笔名,叫枯槐,并且在这个枯槐的皮囊下的几部作品,才是他这辈子最真诚的作品。得知这个消息后,孟缇就开始满世界搜罗一个叫枯槐的小说家,可惜线索实在太少,饶是现在网络四通八达,图书馆资料齐备,也难以找到枯槐的相关线索。最后才在某个专卖旧书的网站上找到了这本《逆旅》,她跟买家商量了很长时间,花了比定价高出十倍的价钱买了回来。现在她把这本宝贝书捧在怀里,深感自己的明智――只看了一眼,她就被迷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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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日 12:32
第二章 家宴(1)大四的课程其实不算太紧,但所有人显得更忙碌。绝大多数人都有考研的念头,抱着考得上就念,考不上就工作的想法,忙忙碌碌地准备着。 大学三年,孟缇一路顺风顺水,成绩在系里都是前三,保研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因为父母是学校教授的关系,她没有别人那么大的压力,唯一的问题是研究生跟哪个导师,完全不用为以后忧心。 因为想着晚上那顿不能不去吃的饭,孟缇这一天延续了昨天的状态,老是莫名地走神,魂不守舍,上课的笔记都记得乱七八糟。 吃午饭时王熙如笑话她,“你这个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失恋了。” 孟缇心想,大概比失恋还惨。她无意识地拨了拨筷子,讷讷地说:“其实是……郑大哥回来了。” 孟缇某次跟王熙如大被同眠、促膝谈心时曾经提到过这件事情,王熙如一听就有数了,“呵”了一声,饶有趣味地说:“啊,是你那个初恋。” “不是初恋,八字还没一撇呢,”孟缇低着头发呆,“只是我的偷偷暗恋而已。” 当年的事情永远是孟缇心底的一根刺。从有记忆起,她就跟在大她五六岁的郑宪文后面满院子跑。郑宪文又聪明又会玩,院子里的小孩都很喜欢他,但他对她永远是最好的。小孩子玩耍打架,郑宪文永远护着她,什么好东西都留给她,别人欺负了她更是不会放过,连亲大哥孟徵都会冒出一句深深的感慨,“宪文倒更像你的哥哥。” 现在回想起来,孟缇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了邻家的大哥哥,女孩子的意识觉醒之后,眼睛里就只看得到他一个人,其他任何男生都入不了眼。不过年纪差距到底横在那里,她上初中的时候,他已经上了大学;她进高中时,他大学快毕业了。三年一个代沟,他们之间差不多有两个代沟,完全不在可以交流的层面上。孟缇咬着牙默默暗恋了好几年,看着他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终于在她十八岁生日时鼓足勇气表白。 她记得那时候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梳着十分淑女的公主辫,脸红得跟那个季节的樱桃一样,怯生生地站在他家书房里,等着他的下文,而郑宪文那时只是放下手里的绘图铅笔,皱起眉头困惑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她说的不是中文,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那个眼神就像一盆冰雪腹地的冰水浇下来,孟缇脸皮再厚也知道这次彻底地表错了情,郑宪文对她好的原因可能很多,唯独不是她想的那回事。 果然,在她双腿发软、几乎想要夺门而出时,他走过来抱住了她,摸摸她的头发,温柔地开口,“阿缇,对不起,我让你误会了。可我只当你跟若声一样,都是我妹妹。”事情虽然过了三年多,孟缇想起当日的情况,那句话犹响在耳边,敲在心上,激得她气血逆流,眼前一片五颜六色的星星乱飞。 “这么多年你都没忘记他啊?我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王熙如看到她那个魂不守舍的样子就叹气,“你啊,这么多年都忘不了,我也真是佩服你,总不能一棵树上吊死吧?” 孟缇浑身哆嗦了一下,想到了“一棵树上吊死”这个灰暗的未来,她决定不谈自己的困惑,立即转了话题,跟王熙如谈起出国的问题。 王熙如这个朋友是大学三年来孟缇最大的收获。她是北方人,仗义,说一不二,身体却像南方人一样娇小玲珑,身段匀称,面庞清秀。成绩永远是年级第一名,专业课的成绩强大到无敌,数论可以考满分,论文写到很多老师都赞赏的程度,想不佩服都不行。她从三年级就帮老师做课题,那真是数学系永远的王者。她完全不是死读书的类型,寒暑假都在打工挣钱,从家教到饭店服务生再到图书管理员,没有她不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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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日 12:33
女孩子太强悍了往往乏人问津,她显然就是一个绝佳的佐证,从进校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好在她也并不在意,一心扑在学业上,希望出国深造。学基础学科的人,要想站在同行业的巅峰,最好的路子是出国深造。系里有交换生的名额,但学校并不是她心仪的那几所,因此她自己也在联系。暑假时两个人准备好了资料,试探性地把自己的申请寄到美国的几所大学,不过目前还没有回音。王熙如吃了口西红柿,猛然想起昨晚收到的邮件,说:“我没办法陪你一起上选修课了,我找了个兼职工作。”孟缇看着她神采飞扬的脸,“什么?”“一个高三辅导学校的数学老师,每周上四节课,每次三百。”这个辅导班颇有名气,孟缇念高三时曾经听过,也有同学在那里上学,安全性还是有保障的,更重要的是一个月下来收入也很可观,至少比做家教划算多了。“在哪里上课?你哪有那么多时间?”“平时两次,周末两次,平时的课程跟选修课的时间有冲突。”王熙如说了地名,是在本市另一个小区,距离学校有些远,没办法骑车,没有地铁,公车往来一次至少需要两个小时。“还有你正在写的那篇论文怎么办?”那篇数学分析论文其实是她们两个人一起写的。王熙如从大三就跟着院里的宋汉章教授一起做课题,履历表上本来已经十分好看,但锦上添花总是好事,而她也的确有那个能力,所以有时候也会在宋教授的指点下单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研究,有时也会拉上孟缇跟她一起干活。“那就只有麻烦你多费点力气了。”王熙如笑眯眯地说,“好在也快完了,这个暑假咱们也没有玩啊,是不是?”“上课的地方挺远,我家的钥匙你有,如果晚上回来太晚就直接过来。”孟缇说,“选修课也不是什么大事,到时候去考试就行了。你本来就是陪我去上课的,我帮你跟老师说一声。其他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王熙如微笑,握了握她搭在桌子上的手。两个人的关系到这个地步,也不用再客套了。去国外念大学,就算能拿到外国大学的奖学金,但个人要出的那笔钱也是不小的花费。王熙如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家境并不太好,因此这部分钱要靠她自己挣。有王熙如这个可以去评选全国十佳大学生的优秀榜样,孟缇顿时觉得纠缠自己一早上的那点破事根本不算什么。说到底,只有衣食无忧、生活优越的人才会为了所谓的感情伤春感秋,她深深唾弃自己长这么大了还一点出息都没有,很快振作起来。下午上完课后她匆匆回了家,在衣柜里翻来覆去看了好久,终于找到合适的衣服,然后下了楼。是郑宪文给她开的门。他跟昨天晚上的打扮不一样,穿着套过去的白上衣灰裤子,站在那里还是一样的耀眼,简直不能直视。昨天晚上太暗,孟缇没有看清楚他的样子,此时一瞥,才惊觉三年多的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他的模样没有太大的变化,可气质比以前好了许多。孟缇掩饰般笑了笑,算是打招呼,然后低头换鞋。她微微抬起头,就看到他手腕上的衬衣纽扣散着,露出结实的手腕。郑宪文拉她进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记得我走的那时候,你才刚到我下巴呢。现在比以前长高了一些,也瘦了一些,真是大姑娘了,昨天晚上我差点不敢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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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楼&&&&日 12:33
“那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何况三年呢。”孟缇笑眯眯的,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屋子,又侧耳听了会儿动静,发现客厅里除了她和郑宪文,再没别人,于是好奇地问:“郑伯伯、柳阿姨呢,没在家?”“我爸一会儿就回来,似乎还带了客人,我妈在厨房做饭呢。你是不是还要问你若声姐?她刚打过电话,在路上。至于其他的七大姑八大姨九大婶,他们都有事,今天不过来,等到周末,我们一大家人去饭店吃。”孟缇抿嘴一笑,郑宪文一口气把她的话都说完了,一时间都无话可说。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后都笑出声来,若干年相交的默契再次回来,好像他真的只是她的哥哥。郑宪文翻箱倒柜地找东西,问她:“喝什么饮料?”“不要忙了,”看他居然在翻客厅的橱柜,孟缇哭笑不得,“那柜子里放的都是酒,郑大哥,你别忙了,我真要喝东西会自己弄的。”“也是,我还跟你客气什么。”郑宪文大笑出声,“我都三四年没回来了,你恐怕比我还了解什么东西放在哪里吧?”这倒是没错,孟缇从小就喜欢到郑家玩。郑家的格局与孟缇家一样,整体格调素雅,每个房间都可以看到书,每个房间都挂着素雅的字画,靠近阳台的客厅角落还有架立式钢琴,小时候郑宪文经常坐钢琴前面安静地弹琴。傍晚的阳光暖意十足,照耀得客厅宛如被金沙覆盖。郑宪文坐在沙发上,一双长腿交叠在一起,也在打量当年的小女孩。她真是长开了:十八岁时整个人尚有一点稚气和婴儿肥,脸蛋跟苹果一样;现在完全长大成人,整个人美好得像是荷塘里的新荷,在人群中一站,好像半开的嫩荷一样亭亭玉立。孟缇熟门熟路地从客厅一侧的壁柜上取出一套紫砂茶具,又取出一罐子茶叶,小心地挑了一小撮出来,扭头问:“郑伯伯喜欢喝毛尖,郑大哥,你喜欢什么?”“我都无所谓。”“无所谓吗?”孟缇看了看热水器,“看来只能用开水泡了。”敲门声又响起来,孟缇离门口最近,放下刚刚注满热水的茶壶,说了句“听这个敲门声,肯定是郑伯伯回来了”,于是过去开门。她熟稔跟郑柏常打了个招呼之后,大大地吃了一惊――郑柏常身后那个面带微笑的年轻人不是赵初年又是谁。没想到自己那么快就遇到了昨天晚上才认识的老师,她迅速地侧身让人进屋,眼神在赵初年身上来回滚了两圈,语气匪夷所思,“赵老师?”赵初年认识郑柏常完全不奇怪,一个是文学院的副院长,一个是文学院的老师。但今天这顿饭摆明了是家庭聚餐,而赵初年说到底还是个外人,来这里做什么?赵初年也相当吃惊,“孟缇?你怎么在这里?”郑柏常看了两人一眼,“你们认识?”赵初年笑着解释,“是啊,郑院长。孟缇上了我的选修课,所以认识了。”郑柏常点点头,待他换好鞋后进屋后,招手让郑宪文过来,为几个年轻人互相介绍,“这位是文学院新来的老师赵初年,这是我儿子郑宪文,孟缇是楼上孟教授、张教授的女儿,我们看着长大的,基本上是我半个女儿。”赵初年对孟缇微微一笑,随后伸出手跟郑宪文握手,“郑先生你好。”两个男人的手在空中一握,郑宪文露出礼貌的微笑,“赵老师真是青年才俊。”“郑先生过奖了,您才是。”两个人一来一往地客套着,恰好柳长华兴奋地从厨房出来,带来了一身的食物香气。她目光在客厅一扫,看到赵初年时很快笑了,热情地招呼,“哦,小赵你来了,你们还站着干什么?坐,坐,要喝点儿什么,吃点儿什么?”说完这话她好像才想起自己系着围裙,手上还拿着锅铲,于是吩咐郑柏常,“老郑,去给人倒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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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楼&&&&日 12:33
虽说柳长华待人热情,但这么热情还是让孟缇觉得有一点不适应,显然郑宪文也这样觉得,提醒道:“妈,您先回厨房吧,好像锅要开了。”柳长华恍然大悟般“啊”了一声,转身进了厨房,走出两步又回头,“小缇,来厨房帮我看看锅。”孟缇本来就不想待在客厅陪这几个人聊天,于是高兴地应了一声,就循着美妙的食物香气钻进了厨房。郑宪文看着她蹦蹦跳跳钻进厨房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深了,“还跟那时候一样啊,闻到吃的就这么高兴。”赵初年笑了两声,接话,“是吗?”“她是很喜形于色……”郑宪文随口答话,笑着侧过脸去,却在那一瞬间看见了赵初年的表情,声音戛然而止。郑宪文实际上并不是那种心细如发的人,可偏偏注意到了赵初年那微妙的神态变化――赵初年的眸光还停在孟缇消失的方向,虽然那里现在只剩下半虚掩的门,可他脸上那客套的笑容好像裂开了一道口子,嘴角迅速闪过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笑意,温柔得让人吃惊。今天下午他母亲就把这个赵初年的情况介绍了一遍,他知道赵初年跟他年纪相差不大,刚到本校担任讲师。做母亲的人总喜欢夸大其词,言辞中把赵初年夸得真是天上有地上无,赵初年看上去还当得起母亲的评价。郑宪文没想到的是赵初年已经认识了孟缇,并且看上去甚为熟悉。客厅里的电话响了,郑柏常去接电话,郑宪文笑着拿起刚刚孟缇泡下却一口没喝的那壶茶,请赵初年在沙发上坐下,“赵老师,随便坐。”赵初年用头一次拜访的态度,彬彬有礼地环顾了客厅一圈,指着墙上的字画,露出惊讶之色,“这是傅先生的字画,别处难得一见。不愧是书香门第、衣冠世家啊。”赵初年不愧为文学系博士,眼力绝佳。郑宪文的视线也在字画上停留片刻,又微微一笑,“这是傅先生赠给我祖父的。诗书继世、孝友传家,是我家祖训。不过我学了理科,有违祖训啊。”“学问本身是不分文理的,”赵初年摇头一笑,“鲁迅、郭沫若转而从文,钱伟长、苏步青弃文从理,都是一时之典。”这话恭维得恰好到处,郑宪文也忍不住想这个赵初年还真是令人惊讶地善于言辞。这边的郑柏常挂上电话,回头听到两个人聊得十分好,主客关系分外融洽,顿感欣慰,“年轻人是应该多交流。”赵初年刚想开口说话,门却开了,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妙龄女子风风火火地闯进屋子,噼里啪啦把手里的包往最近的沙发上一扔。她容貌漂亮,身材修长,着装入时,一双凤眼飞过来,在赵初年身上停了片刻,又看向自己的父亲和哥哥。郑宪文对妹妹一笑,不动声色地喝茶,郑柏常则颔首,很满意女儿归家的速度,做了今天的第二次介绍,“小赵,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儿郑若声。若声,这是赵初年赵老师。”孟缇一进厨房就深深地陶醉了。厨房相当混乱,鲜肉、香菜、白菜等食材摆满了料理台,两个灶上分别放着陶瓷汤锅和高压锅。柳长华揭开汤锅,往锅里丢了把香菜,土豆炖牛肉的香气就从炖锅里飘出来,溢满整个厨房。那个香气真是人间难寻。孟缇深吸了口气,笑问:“柳阿姨,到底要做多少菜呢?”“难得宪文回来了,自然要多弄点。这几年他在国外,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当母亲的总是觉得孩子在外吃不饱穿不暖,孟缇有些感慨地想起自已的母亲,她小时候参加个夏令营回来,稍微被晒黑了一点,当娘的都心疼得不行。其实郑宪文根本没瘦,气色极佳,手臂结实有力,健康得可以马上去参加奥运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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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楼&&&&日 12:33
柳长华把土豆炖牛肉从灶上拿下来,又放上另外一锅药膳。作为远近闻名的内科大夫,柳长华的药膳在教职工家属间是出了名的,不单单滋补,味道更是人间*,据说还有过病人千金求一方的佳话。起初孟缇对来吃这顿饭很犹豫,现在这点犹豫都被那醇美诱人的香气熏得一干二净。孟缇掀开锅盖,那炖得恰到好处的芋头和乌鸡看得她热泪盈眶,沾沾自喜地想到今天晚上能喝到这美味的汤,真是来对了。父母离开这一个月,她天天吃食堂,学校食堂的饮食水平差得简直不能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改善生活的机会,真是让人不能不激动。柳长华切着党参,又指挥孟缇去洗菜叶,问她:“小孟,你看到那个赵老师吧?觉得他怎么样?”孟缇随口回答:“我上过他一节课,感觉人蛮好的。”“是啊,真是个好孩子。开学前一个星期,我去学校找老郑就看到他了。他在院办公室跟老师商量这学期的课程,别的老师都不愿意上早上第一节大课的课程,全扔给他,他笑容都没变一下就全接下来,斯文有礼貌。这些都不说了,这孩子长得俊,人也精神,我看着都喜欢,你觉得跟宪文比怎么样?”孟缇抿嘴一笑,心想这个又没什么指标,怎么比较呢?只是含糊地说:“半斤八两吧。”“对啊,所以我准备把他介绍给你若声姐。”柳长华满意地笑了,“你若声姐那个脾气啊,要有一个人包容才好,而且他模样很好,她总不会再挑三挑四了。他们蛮配的,是不是?”若声姐说的是他们的女儿郑若声,是郑宪文小两岁的妹妹,也是一个院子从小玩到大的。这两兄妹虽然是同母所生,但看上去并不太像。郑若声在银行工作,外表能力都很不错,所以眼光太高,一直没有男朋友。柳长华为了她的事情真是操碎了心,但凡看到个相貌端正的学历高的男人就想介绍给女儿。昨天晚上那几个大一女孩子灰心丧气的面孔浮现在眼前,孟缇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决定婉转地提醒她,“我觉得赵老师应该有女朋友了吧。”“没有,我前段时间就让老郑试探过了,他说没女朋友。”不愧是柳阿姨,做好万全的准备工作再下手。这答案让孟缇微微有点诧异,但还是迅速地说道:“那应该就没问题了。”柳长华长叹一声,随后满怀希望地掀开锅盖,闻了一下,“总之,希望这次能成,若声也别再挑三拣四的了。”郑宪文一进厨房就听到这句,脸上神色似乎有点不以为然,“妈,您太着急了,若声又不恨嫁,别老把她往外推。赵初年这个人不简单,您不应该让爸就这样把人带到家里来,这事还要再看看。”“我还不够了解?”柳长华说,“你爸都拿他的档案回来看过了,学问好,进退有度,还要怎么样呢?”郑宪文略一沉思,“不好说。”柳长华眼睛亮了亮,“若声见到人了吧?说什么了没?第一印象怎么样?”孟缇也竖起耳朵凑过来听。郑宪文的目光全被她亮着眼睛等八卦的模样吸引过去了,不由得好气又好笑,觉得难以表述,于是握住她的肩膀拉过来,“妈,您问阿缇好了,问她对这个赵老师第一印象怎么样。”“很好啊,”孟缇啧啧了两声,回想昨天那堂选修课的空前盛况,“上课的时候,女生们就差尖叫了。”“所以啊,那个人对女人太有杀伤力了,”郑宪文说,“若声对他的第一印象自然也不会太差,所以我才有些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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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楼&&&&日 12:34
“你担心过头了,”柳长华一锤定音,“每个人都有缺点,也有优点。你妈我看人这么多年,没错的。”那顿饭完全称得上是宾主尽欢。起初的主要话题是郑宪文,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在国外时跟老师同学合作的项目在国际上就得到了大奖,听说他要回国,国内多家知名的建筑设计研究院都主动跟他联系。他回来之前选定了待遇最好的一家,恰好总部就在本市,下周开始上班。然后,所有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这顿饭本身,其他人都尝过柳长华的手艺,倒不觉得如何。相比起来,赵初年的对饭菜赞不绝口,他又是学文的,进退有度,还偶尔引用典故,夸得柳长华眉开眼笑,只觉得这个年轻人是越看越可爱。“多吃点,”柳长华给他夹菜,“以后经常来家里玩。”赵初年笑着,微微颔首,“郑院长、柳医生不介意就行。”“怎么会介意,”柳长华笑了,看向郑若声,“若声你说是不是?”这话大有探口风的意思。赵初年起初就猜到这顿饭有相亲的意思,现在就更确定了这个意图,不由得面色一紧。郑若声对相亲这种事情早就司空见惯,回了一句:“他什么时候来玩都无所谓啊,反正我也不住在家里。”柳长华瞪了女儿一眼,再看赵初年,明知故问,“你老家是哪里?家里的情况呢?”这完全是丈母娘问女婿的架势。孟缇不管不顾地往嘴里塞东西,同时侧耳倾听着赵初年的回答。她才知道赵初年二十七岁,与郑宪文同龄。他是本市人,在北方上的大学,本科学软件工程,还拿了个微电子的双学位,并且这两门课还学得非常之好,硕士忽然转行念现代文学,到了博士念学文学理论。因为在北方待得太久,有些厌倦了,他怀念起南方家乡的青山绿水,干脆回来在大学找了份工作。他父母很早就过世了,上面还有个爷爷和大伯。柳长华听得点头,就问:“你爷爷和大伯是做什么的?”“做生意,是商人。”“哦,不错。”孟缇心想,难怪上课水平不高,原来是半路出家学的文科。她把嘴里的香甜芋头咽下去,又喝了口汤,赞叹道:“真是理科生转文科生的优秀例子啊。”赵初年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吃得满脸红润,像是刚刚洗过的苹果一样,忍不住微微一笑,“你有兴趣,现在考研考文科还来得及的。”郑若声笑了一声,“爸,给孟缇开个后门吧。”郑柏常不以为然,“胡闹。”“不了,我不像赵老师你一样能干,金融学双学位学得我都要死掉了。”孟缇摇摇头,“作为爱好还行,真要去学那个东西我可吃不消。”赵初年表示赞同,“也是。”郑宪文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他――这个年轻老师看着孟缇,眸子里满是神采。他心里有不愉快的情绪闪过,夹起一只炖得松软的鸡翅膀放到她碗里,还细心地浇上了酱料。这顿饭吃到现在,意思其实太明显不过了,郑若声就算对赵初年这个人十分满意,但还是不满这样不经她同意就悄悄安排的相亲。她从小就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转的人,心里憋着一口气,眼珠子一转,盯上了郑宪文和孟缇,笑眯眯地说:“大哥念书的时候不是挺受欢迎的吗?追你的女生没一个团也有一个连,怎么在国外这几年,也没给我找个嫂子回来?也不学学人家孟徵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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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楼&&&&日 12:34
第三章 逆旅(1)郑宪文从小就跟这个妹妹斗法,太清楚对方的伎俩了,夹了块鱼肉挑出几根大刺后放到孟缇碗里,才慢条斯理回答道:“我不能给你找个外国嫂子啊。黑眼睛黑头发很好,我对外国人的基因不感兴趣,也不打算制造混血儿后代。”其他人还没来得及有什么表情,孟缇倒是先被刚刚那块鱼肉卡住了,脸涨得通红,上气不接下气。郑宪文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拍拍她的后背,神色自若地拿起自己的汤碗递到她手里说:“看你,没人跟你抢,慢点吃。”郑若声扑哧一笑,“阿缇,你怎么还被他吓成这个样子,他的真面目你三年前就该见过了吧?我真该说你这几年一点长进都没有。不过哥哥,你太宠着她了,连鱼肉都要剔了刺,哎,我都要嫉妒了。”孟缇咳得眼睛都要红了,好不容易抬起头来,瞪着郑若声。她跟郑若声虽然也是从小玩到大,其实关系并不算好。小女生多少都有点恋兄情节和以自我中心,恨不得全世界都围着她转,郑若声的情况算得上是非常严重,自然对孟缇这样夺走兄长一部分关爱的邻家小妹妹有偏见。孟缇长大一点之后,很理解她这种心情,也尽量避开跟她正面接触。郑柏常摇头,严肃地说:“什么真面目,说话这么难听。不要说那些有的没有的,宪文是你哥哥。”“是啊,您也知道他是我哥哥,”郑若声撇嘴,“他的事情还八字没一撇,只知道催我,这算什么回事啊?显然是重男轻女,厚此薄彼。”柳长华放下筷子,“你哥哥是男孩子,自然应该是有事业了再成家,不能让人家女孩子跟着他受苦。你不要跟我说男女平等,我不信那套,男女在婚姻家庭上本来就没办法平等。再说前几年你哥哥在国外我们也管不到,你以为我跟你爸像电话线似的,可以伸长一只手到太平洋那边去,指挥他干这个不干那个?”郑若声没说话,偷偷瞄了一眼赵初年。他低着头,对这场家庭纷争毫无干涉的意图,修养好得不得了。那顿饭吃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几个人闲聊数句,郑家父母都有“饭后百步走”的习惯,下楼散步去了。孟缇帮柳长华洗了碗后,趴在客厅的阳台上看下去,路灯早就亮起来了,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帽子一样的绿色树冠。客厅里的几个高学历的年轻人正在愉快地谈话,笑声时不时地传过来,起初还聊着在学校的工作怎么样,话题很快就转到时政经济上了。孟缇叹气,想着年龄差距太大,果真和他们没有什么共同话题,直到郑宪文忽然扬高了声音,“阿缇,过来。”于是她慢吞吞地蹭回屋子里去,郑宪文拉她坐在自己身边,拿过茶几上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递给她,笑言:“送给你的礼物,打开看看。”孟缇这才想起昨天晚上他那句“有礼物送给你”的话,顿时喜形于色,一边拆一边问:“啊,礼物吗?谢谢,谢谢,是什么?”郑若声说:“我打赌是书,我哥除了书就没送给你其他的。”郑宪文慢条斯理说了句“那你可猜错了”,然后看着孟缇含笑不语。结果拆开才知道,那竟然是套精致的化妆品,还有一小瓶香水。跟想象里的图书差得太远,孟缇还没反应过来,郑若声倒先叫起来,“啊,跟我的完全一样。哥你开窍啦?”郑宪文笑着应了声,“不能厚此薄彼是不是?我也是买东西前才想到阿缇也是大姑娘了,大姑娘都是爱美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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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楼&&&&日 12:34
孟缇脸微微一红,“郑大哥,谢谢,谢谢你的礼物。”说归说,不过却抱得更紧了。她高兴起来整个人脸庞莹莹生光,兴奋劲头跟当年那个小女孩收到礼物一模一样。郑宪文也很开心,“你高兴就好。”郑若声看了她一眼,到底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皮肤光滑如玉,忍不住打趣,“真是传说中的天生丽质,不用化妆品也很好看,看你小时候的样子,真想不出你会长成今天这个模样。”赵初年刚刚一直面沉如水地在喝茶,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现在似乎被勾起了好奇心,也看了过来。他眸子里有层雾气,眸子扫过之处似乎都有了淡淡的银辉,视线停在她身上,仿佛是在估量她小时候的模样。孟缇终日素面朝天,从来不用化妆品,现在被帅哥老师关注着,心情愉快得可以飘起来了,她完全不在乎郑若声说了什么,迎着赵初年探究的目光一笑。视线对上后,赵初年说:“不过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天然去雕饰,不需要别的什么点缀。”年轻女孩子被人夸奖,总是会高兴的,孟缇再怎么矜持,还是有些微喜色露出来,但良好的教养让她竭力控制住大部分的欣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郑宪文拿起茶杯放到孟缇手上,顺口把话题扯到了学校和学院上。几个人又闲聊了几句,片刻后,赵初年起身告辞,他说自己不住在学校宿舍里,住得有点远,要提前回家。孟缇想着还要跟赵初年谈王熙如的事情,也跟着他走了出去。两人站在走廊上,孟缇叫住他,“赵老师,跟我一起上你选修课的王熙如同学,她以后都没办法来上课了。她有很重要的事情,我帮她向你请个假。”赵初年完全不以为意,仿佛心神都不在这里,只是淡淡地开口道:“一般情况下,我不会点名,她来不来都没关系,记得来考试就行。”虽然知道他十分好说话,但得到这么利落的回答孟缇还是有点不适应,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赵初年说了那句之后,也沉默下来,垂着眼帘,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长的寂静里,声控灯忽然灭了,明暗交错的一瞬间,孟缇看到他今天戴了一个晚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卸下微笑面具后的那张脸没有意料中的疲惫,反而带着尖锐的冷峭,好像藏于剑匣里的宝剑,经过千锤百炼而铸成,在月光中不待完全抽出,那些微的寒光已经从缝隙里透了出来,冰凉刺骨。夜色里,呼吸声清晰可闻。孟缇感觉到赵初年朝自己走来,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响在耳畔,“阿缇,你把礼物放回家后,陪我在学校里逛逛怎么样?我刚刚来平大,对学校不太熟,这里的房子看上去也都差不多。”世界上最宁静的地方也许就是图书馆和晚上的大学校园了。夜色里,远处的房屋影影绰绰,楼房和树木被夜色所滋养,看上去比白天拔高许多。教学楼的光芒闪烁成了一片,时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和老师骑车从他们身边经过。夜色舒缓得好像一首钢琴曲,摇动着沙沙的树叶,偶尔有叶子飘落下来,就像诗歌一样美丽。这样的景色多年来虽然看惯了,但也不觉得厌倦。湖边还有一点残荷,水汽带着莲叶的清香扑面而来。赵初年放慢脚步,“你就是在这里长大的?”“是啊,我在这里长大的,”孟缇环顾四周,心里荡漾着温热的情绪,笑得弯起眉毛,“所以很熟悉,也很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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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楼&&&&日 12:35
污染严重的大城市,看不到多少星星,连月亮都掩映在了云层之后。她脸上有种朦胧的光华,赵初年被触动了,伸手取下她肩上的一片柳叶捂在手心,“吃饭的时候,听到郑院长说你父母都不在国内,他们去哪里了?”孟缇说起这个就眉飞色舞,没留心到他的动作,“他们去美国照顾我嫂子了。上个月我哥打电话回来说我嫂子怀孕了,但是胎位好像有些不正,需要人照顾,我哥工作又忙,没办法照顾,打电话回来求助。我嫂子爹妈忙得很,又不会说英语,没法去美国。我爸妈恰好去年退休了,就飞过去了。”“他们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家?你不怕吗?”孟缇觉得他的担心很可笑,忍不住笑出声,“喂,赵老师,我是大人了好不好,明年都二十二了。我同学哪个不是千里迢迢一个人来上大学的,好多同学寒暑假也不回家的,何况我还是本校的地头蛇呢,谁敢惹我。再说我一个人在家挺好的,住大房子,没人管,想几点睡就几点睡。”赵初年眸光闪动,“嗯”了一声,“你哥哥怎么样?对你好不好?”赵初年站住了,期盼地等着她的话。他的眼睛很亮,视线所到之处,就像是一片温暖的阳光。她诧异自己这个念头的形成,抿嘴笑了笑,“我哥他比我大十二岁,整整一轮,大概年龄上的差距太大,我们没有共同语言。他话不多,但是很疼我。我哥很聪明,学习好体育好,大学毕业后就去了美国,现在是飞机工程师。我现在有数学专业上的问题都是问他。”“他很聪明,学习好体育好。”赵初年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看着她开怀的模样,又问:“那你们兄妹俩长得很像吧?”“唔,真要细究的话,大家都说我们兄妹俩其实不太像,”孟缇撇嘴,“我哥很瘦,可我就像个肉团子一样,滚啊滚的。”赵初年露出了今晚第一个吃惊的表情,故意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瘦的肉团子。”“小时候像肉团子,我是高中的时候才瘦下来的。”孟缇说,“我妈说,她生我的时候四十出头了,算是高龄产妇,身体条件不太好,所以我生下来营养不良,跟个小豆丁一样,他们怕养不大我,带我看了中医,什么补就让我吃什么,于是越吃越胖……”赵初年专心地听着,把捂热的那片柳叶放到衣兜里,“孟缇,什么时候把你肉团子的照片给我看看好不好?”“不行。”孟缇坚决地拒绝,“说起来都没脸见人,怎么可能给你看照片呢?他们都笑话我是小糖墩,若声姐还说我胖得看不到五官,团一团就可以直接上球场当球踢了。我那纯洁的幼小心灵啊,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说到这里她瞥到赵初年的脸色微变,猛然顿住了,“若声姐也就是开玩笑,我们那时候都小呢。赵老师你别放在心上,若声姐人挺好的,也很漂亮。”“没有的事,你想多了。”赵初年摆手,“我不知道这顿饭有相亲的意思,郑院长说去他家吃顿便饭,我根本没想那么多,礼物都没来得及准备,更不可能当面拒绝。”孟缇连连摇头,打断他的话,“你不用对我解释什么。郑伯伯一家人蛮好的,赵老师你不妨考虑一下。更何况郑伯伯怎么说都是一院之长,对你以后在学校的发展也有好处……”赵初年猛然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孟缇起初不察,走了几步后发现他没跟上来,连忙转头想要笑着问一句“赵老师你怎么不走了”,却发现他站在路灯下,嘴角还是带着好看的弧度,但眸子里的暖意和笑意都荡然无存,“孟缇,你活了多大岁数,谈过几次恋爱了?居然这么喜欢与人执柯作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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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楼&&&&日 12:35
她再怎么迟钝也能感觉到赵初年这话说得绵里藏针,未必是恶意的嘲讽,但藏在字词里的不满和奚落浓得好像要从他身上溢出来。孟缇的脸刷地就红了,心想,好好的你抢白我一顿做什么?我也不愿意多管闲事,不过是为你考虑,你不领情就拉倒,用得着这种语气吗?她忍了忍,把心里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咽下去,再也没有心思陪他散步,当即收住了笑容,伸手指了指前方。“是我胡说八道多管闲事,”孟缇不再看他,“前面就是学校西门了,赵老师你现在应该知道路了。我回去了,再见。”她的道别干脆有力,说完扭头就走。起初是气自己的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后来又觉得自己多事,老师稍微和善一点就没了分寸,别说他们没什么交情,就算有交情也还有“交浅言深”这句话在呢。她一边走一边为这次不欢而散的事件做心理建设,最后回到家时,心情基本上恢复了平静。洗完澡躺在床上,习惯性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有两条未读短信,发信的手机号十分眼熟,她对数字天生记忆力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赵初年的手机号码。她握着手机略微愕然,昨天赵初年问她的电话号码时,她并不真相信他会打过来,也压根儿没记在手机里。打开短信,第一条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对不起”,发送时间就在他们两个人刚分开不久。第二条是前几分钟的:“刚刚说话口不择言,十分难听,孟缇,很抱歉。你可能不知道我的手机号,我是赵初年。”怎么说对方也是她的老师,这样低声下气地跟她道歉怎么都说不过去。孟缇连忙回复过去,字打到一半,被赵初年的来电打断了。电话一接通,在她开口说话之前,赵初年就立刻说:“孟缇,对不起。”电话那边风声呼啸而过,吹得赵初年的声音也不甚清晰。孟缇心头一紧,连忙说了好几声没关系,“赵老师,我手机没带在身上,到家才看到短信,刚想着回复呢,你就打电话过来了。其实是我不好,没风度掉头就走,赵老师你别放在心上。”赵初年松了口气,“那就好,总之你不要误会。我脾气不是太好,被人踩住了尾巴就暴跳如雷。我以后会注意的。”“赵老师,你脾气很好,不要妄自菲薄,我都无地自容了。”孟缇存心缓和话题,“你是在回家的路上?”“对,在车子里。”赵初年的声音压得很低。随后两个人同时静下来,关系缓和之后总会出现这种尴尬的情况,就好像两只刚刚争斗过的动物谈和平,每走出去一步都在变相地试探。孟缇很难接上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隐约觉得如果她不挂电话,赵初年是绝对不会主动说“再见”这两个字,于是说:“哦,好吧,赵老师你一路小心。”赵初年说:“晚安。”放下电话,孟缇有点心神不宁,琢磨了一会儿赵初年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始终不得要领,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拿起枕边《逆旅》这本书时,她又是另外一种心态了。《逆旅》这本书只有一百多页,薄薄的,讲的是一位单亲父亲带着两个孩子忙忙碌碌地生活。它跟范夜其他的作品完全不一样,风格差得很多。范夜其他的作品比较商业化,情节相对而言更加富有可读性,带着某些惯性和套路。他的小说里,事件往往起始于一个偶然或者一个细节,然后,事件越滚越大,人物的心理开始走向偏执,最后的结局往往出人意料。读他的小说,激动时让人喘不过气,低沉哀婉时能骗到读者的大把眼泪。可这本《逆旅》完全不一样。小说洋洋洒洒十万余字,写了前后大概半年的时间发生的事情,叙述没有任何技巧,一味地平铺直述,每个字分解到半年里的每天,成就了整部小说。书中没有提到单身父亲为什么是单身,也从来没有出现孩子的母亲,连路人都极少出现,更没有什么对话,文笔细致到让人胆寒,可以想象出作者写下这些情节时,脑子里浮现的画面。孟缇再次翻到小说的第一页。一开头就是衣衫褴褛、疲惫憔悴的父亲带着两个孩子出现某条小弄堂里。叮咚,叮咚。昨夜的雨水凝结成豆大的珠子,滚在房梁的黑陶瓦片上,从屋檐边上接二连三地落下来。瓦片上生了厚厚密密的青苔,张牙舞爪一层堆在一层的“尸体”上。太阳贴在空中,像个半透明的薄膜片。像花瓣一样枯萎着的阴霾密布的天空,就像带着两个孩子走进胡同巷子的那个男人的脸,薄得只剩下一层皮,手指一捅就破,下面露出森森的白骨。男人身后跟着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吃力地抱着跟他差不多大小的帆布背包,被刺骨的寒湿冻得面皮青紫。那是条弯弯曲曲的巷子,就像无数条爬行的蚯蚓和水蛇,长得没有尽头,昏暗而幽深,走完一段还有一段。两边的房子沉默地看着对方,墙壁的颜色太过晦暗,以至于看不到任何窗户。墙面潮湿斑驳,铺满了滑腻腻的青苔。那些色泽暗淡的大门,劣质的木头被水泡过,飘出一股腐烂湿蘑菇的气味。不平的青石板路,几块叠石忽高忽底,小小的灌木从泥土缝隙中挣扎着绿了墙角,水沟里的蚊虫像人的声音一样叫着飞起来。远处有人生起了煤炉,白茫茫的烟灰飘过来,被地上的水汽浇得七零八落。背孩子的男人挪动着僵尸般的脚步,佝偻着身体走过去。生炉子的是个胖得惊人的中年妇女,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柔和的线条,浑身的肉都在跳动,一双眼睛睁得像铜铃一般大,对这个闯入福来巷的外来者表示愤怒。男人背上的孩子不知人事地睡着,头发稀少,眉毛颜色极淡,前额光秃秃的,看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脸色是不正常的红润,偏偏又透出一股病态的苍白。男人把孩子的重量转移到左手,腾出了右手――那只手上有无数的裂口,还有干涸与未干涸的血迹。男人沉默着,那张脸太过枯槁,连愁容都看不到,从瘦得只剩下骨头的手指从裤兜里摸出一沓零散的纸币。男孩终于抬起那勾着的头,苍白的脸上镶嵌了一对漆黑的眸子,用不甚熟练的当地方言开口,“我们,要租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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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楼&&&&日 12:35
第四章 旧书店(1)孟缇浑身冷汗地从噩梦中醒过来。 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坐在床上呆滞了一会儿,大脑慢慢回魂,拿起床头上的闹钟一看,时间竟然不知不觉地到了七点半。她想起早上第一节有课,立刻慌手慌脚地换衣服,不料动作太快,拿衣服时竟然把《逆旅》扫到地上。她心疼地捡起来放回枕边,冲进卫生间洗漱。真是毒害无穷,这本小说就是放置了若干年的醇酒,看第一遍还不觉得如何,第二遍时效用就猛然挥发出来,细节太过真实,连做梦都是那条像蛇一样的巷子,自己在巷子里徘徊,不得解脱。 这个时间自然是没办法再吃早饭了,连用微波炉热一下牛奶面包都是奢侈。她只来得及梳了下头发,抓起书包和钥匙就出了门。 一路狂奔到楼下,恰好碰到晨跑回来拎着早点的郑宪文。一脸神清气爽的郑宪文惊讶地看着她,她匆匆打了个招呼,一边开着车锁一边想,邻里之间的青梅竹马就这点不好,自己什么乱七八糟衣冠不整的样子都见过,怎么可能还有未来。 她推着车子出了车棚就要上路,郑宪文一把拦住她,准确无误把手里的豆浆和糯米饭团挂在她车把上,简单地吩咐道:“带去教室吃,别饿出胃病。” 一瞬间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他习惯性地照顾她,她也习惯性地接受。 孟缇自然不会跟他客套,飞快地“嗯”了一声就骑车走人。晨风从脖子上灌进来,凉凉的柔柔的,感觉十分舒服。 王熙如已经在她们的固定位子上坐下了,座位不前不后的,十分有利。孟缇迅速蹿到她身边坐下,上课钟声准时响起。认真上课时,时间倒是过得飞快,很快第一节小课结束,王熙如看着她完全不顾形象地大口喝豆浆,囫囵吞糯米团子,倒笑了,“难得看到你在教室吃早饭啊。” “我也不想的,郑大哥非塞给我。” 王熙如笑眯眯,“才一回来,你们的感情就突飞猛进了?” “绝对没有的事情!”孟缇一个激动,差点把豆浆喷出来,“我们一直是这样。” 王熙如直摇头,“不要激动,注意影响。你怎么也是本院第一美女,代表人物,请不要给本院丢脸。”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孟缇豪气万千地摆摆手,示意她看后排,“周明,什么事情?” 本班班长周明也是前学生会的得力干将,是负责向大四数学系一班传达各种命令的人,对孟缇和王熙如而言,他的出现往往意味着干活和下苦力。果然周明清清嗓子,就开始说:“新生这周末入学,需要有人迎新,希望两位气场强大的美女师姐能够坐镇数学学院迎新台,充当美好的门面。” 孟缇不理解,“以前要我们去还可以理解,现在我们都大四了啊,大二大三的干吗去了?我本来打算周末抽一点时间逛书市,熙如还要打工,更去不了。” 周明知道孟缇心软好说话,于是笑眯眯地作揖,“孟大,书又不会长腿跑掉,下周再去书市吧?迎新也就是做做样子,不用每时每刻都在,你稍微露个脸就行。” 孟缇想了想,的确没什么太好的理由拒绝,就这样被赶鸭子上架。她对平大和数学学院是很有感情的,如果能做一点事情一般也不会推辞。更何况是迎新迎惯的了人,小时候在学校里转,看人家迎新,长大了自己上阵,多一次也不算什么。唯一预料之外的是,老天仿佛是要跟所有的新生作对一样,天气诡异地燥热着,才平息两天的秋老虎卷土重来,早上和傍晚还好,中午真是热得一群人像锅上的蚂蚁,恨不得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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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楼&&&&日 12:36
当然,热只是一个方面,有时候男生不在也要帮着带路,还要负责随时回答学生家长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一个周末过去,孟缇整个人严重脱水,同时也光荣地完成了任务,那些新来的学弟学妹们大多数记住了大四的美女师姐,那可真是美人如玉如兰,性格更是温柔耐心,待人周到,关于她的各种资料很快流传到学院的各个角落。孟缇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后来者的学习榜样。周日的傍晚,她终于得了空隙溜掉,跑回去洗了个澡,就蒙着头大睡了一觉。跟人打交道是最累的,在高温下跟人打交道更是受折磨。睡醒之后,已是晚上,孟缇慢悠悠地从卧室晃出来准备找点吃的。王熙如一脸疲惫地进门,她上足了一天的课回来,宿舍的热水器却无可挽回地坏掉了,于是到孟缇家来洗澡。孟缇立刻伸出双手欢迎,趁着王熙如洗澡的时候叫了外卖。外卖的味道还是不错的,王熙如洗了澡精神也好多了。两个人坐在客厅吃完了饭,孟缇清理完茶几,又伸手提了提王熙如的书包,沉甸甸的,一只手险些举不起来,她摇摇头,说:“你还是别太卖力了,又上课又写论文,怎么忙得过来?我看着都觉得心疼。”“没事,”王熙如从书包里抽出几本书看起来,视线从书页上飘过来,看上去倒神采奕奕的,“更辛苦的时候我都熬过的。”这倒是没错。孟缇认识王熙如这个人三载了,别的不敢说,但她那股子毅力着实叫人佩服。为了实现出国深造的梦想,这三年来,她几乎每天早上比别人早起一个半小时,站在湖边的花园里背单词背课文,听碟纠正自己的发音。她的成绩那么好,完全在情理之中。两人各占了一只沙发,王熙如存心想着轻松的话题,跟她打趣,“对了,我回来的时候宿舍那群姑娘们正在聊你呢,说你的行情是越来越好,你迎新的这两天,不少小弟弟们都在打听你呢。”王熙如这个人读书固然是一等一,谈起八卦来也不输给任何女生,孟缇听着就觉得好笑,“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你不住宿舍自然不知道了,我可住了这些年,有什么不知道的?”王熙如笑盈盈的样子,“说真的,孟缇,大学三年,你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大家都有这个感觉。你大一的时候还有点婴儿肥,现在可真是美人如玉。”孟缇摸摸脸,不可置信地说:“真的?”“我像是随便夸人的人吗?”王熙如用一种接近观察的目光看着她,手在墙壁上的大幅家庭照上一指,“你自己看看你以前和现在的差别,不过,倒是越长越不像……”她微妙地顿住了语气,孟缇本想追问下去,却被来访的郑宪文打断。他提着西瓜和大堆水果零食站在门外,孟缇又惊又喜,立刻把他迎进屋子。郑宪文把两个袋子放到她手里,“我妈本来想让你下去吃西瓜,我想你迎新被晒了一天,未必肯动,就给你拿上来了。西瓜是凉的,已经冻了半天了。”这话真是暖到心里了,孟缇感激涕零地点头,“谢谢郑大哥,真是麻烦你了。”除了西瓜,袋子还有若干的杨桃、橘子等水果,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小红果。郑宪文说:“看看喜不喜欢。这些都是我爸的朋友送孩子来读书时带来的当地特产,据说很有特色,我吃着还不错。”“好的,我去洗洗。郑大哥你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吧。”她说着转了个身,看到王熙如搂着书,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抿着嘴角直笑。孟缇见她笑得大有深意,轻微的窘迫一闪而过,赶紧为两人介绍了一下,就抱着西瓜进了厨房,拿起菜刀,把西瓜切得啪啪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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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楼&&&&日 12:36
王熙如深谙“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的道理,神情坦然地看了郑宪文一眼,这个年轻男人的气度外表果真是万里挑一的水准,难怪孟缇暗恋他多年。她微微颔首,“你好。”面前的女孩容貌清秀,眸光清澈,隐约透出一股子聪慧,郑宪文坐下,回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你是小缇的同班同学?也是数学系的?”“我们本来还是一个宿舍的。”王熙如顺手把手里的书倒扣在浅色的茶几上。郑宪文看到了茶几上的那本看上去很粗糙的英文书,外国某些大学的入学指南,自然地接上话,“你打算出国?”“是有这个打算的,也寄了好多资料出去,不过一直没回复呢,总之,还是要看运气了。我听说你……我跟孟缇一样叫你郑大哥可不可以?”“当然可以。”郑宪文说,“听说什么?”“我听说你刚从国外回来,想问问你,申请国外大学有什么经验吗?”郑宪文当年是公派留学,跟王熙如的情况不太一样,不过认识的人多,前前后后还是知道不少,自然也能聊得上话题。孟缇切完西瓜出来,客厅里的两个人正热火朝天地聊着出国的话题。郑宪文面带微笑,完全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把自己所知道的经验倾囊相授;王熙如颇为专心地听着,一副努力消化的模样。孟缇端着水果盘子靠在门边,等话题差不多告了一小段落才走过去。三个人吃着西瓜,孟缇顺手开了电视。郑宪文在家里本来就吃过了,尝了一块就放下了。他坐在孟缇身边的沙发上,随手拿起茶几上的几本书,拍拍封面,有点吃惊,“想不到你还在看范夜的小说,我现在连这本书讲的什么故事都不记得了。”孟缇扯过纸巾擦了手,才说:“我还是很喜欢,可以说百看不厌吧。”她第一次接触到范夜的小说,是在郑宪文送给她的十五岁生日礼物里,那本小说与一盒糖果放在一起。但现在,领她上路的人早就忘记了这本小说,而她还陷在其中不能自拔,这看在外人的眼底,想必也是一种无可救药的愚蠢吧。她乱糟糟地想着自己的事情,郑宪文换了个话题,“你同学打算出国,你怎么想的?你成绩不是很好吗?”孟缇啃着西瓜,顺口就说:“我肯定不会出去。”她回答得虽然快,但语气十分笃定,绝对是深思熟虑之后的想法。郑宪文问:“为什么?”“原因很多,嗯,一部分是为了我爸妈。”孟缇扔掉西瓜皮,扯过纸巾擦擦手和嘴,“我哥已经在国外了,我要是再出去,他们有个病痛怎么办?晚年谁来照顾他们?”“你出去了也不是不回来,我不就回来了。”孟缇不以为然,“可是我爸妈年纪比较大了,我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郑大哥,你也知道,我们一家的血型稀少得很,国内只有我,我承受不起那个万一。读书嘛,修行在个人,哪里都是念。就算到时候没办法跟国际接轨,不是还有王熙如同学吗?她总会拉我一把,是不是?”王熙如早就把自己伪装成一棵不会说话的植物,此时恰如其分地接腔,“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当然。”这推心置腹的说法,郑宪文听到耳朵里却格外安心 ,浑身都轻松了,“那就好,我很支持。阿缇,你的决定,我都是支持的。”孟缇忍不住笑了,歪着头看他,“郑大哥,你明天开始上班了吧?也不知道是否习惯国内的工作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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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楼&&&&日 12:37
郑宪文笑出声,“别为我担心。”说真的,孟缇是肯定不会为他担心的。在她的印象中,郑宪文从来不是个让人担心的人,而她第二天就突然忙碌起来,也无暇去思考别人的事情。她跟王熙如忙碌了一个暑假才折腾出来的那篇论文,前两天终于交到数学学院宋汉章教授手里审核。本以为是篇完美的文章,可没想到从建立数学模型开始计算的时候就出了问题,这成了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谬误。两个人站在宋汉章教授的办公室里听训,出来时连哭都哭不出来。于是除了上课之外,两个人还没日没夜地守在实验室里商量,晚上一起回孟缇的家,坐在床上讨论,提出一个方案就否定一个,一切都不容易。忙碌一个暑假才完成的论文现在要从根基上修改,重新开始搭积木的工作,怎么着也得花很长的时间。何况王熙如现在还要上补习班的课,孟缇自觉肩上的任务重了起来。她很清楚自己跟王熙如在数学能力上的差距,虽然两个人看上去的差距是第一名和第二名,实际上她自己也知道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王熙如整理的笔记、看的书,有一半的内容她都不懂,好在她有另一个让人不得不服的强项,就是找资料――只要网上存在的资料,基本上没有她找不到的,这么边看边学,就撑到了十一。对别人而言,十一是假期,对她和王熙如而言,十一完全是黑色的折磨。十一前的最后一次选修课后,赵初年特地拦住她,试图约她去近郊旅游,结果孟缇没有这个闲心,摆摆手就拒绝了,抓起书包就匆匆去了实验室。往年的假期她多半是出去旅游,今年真是心里遗憾得简直要崩溃,算题算到郁闷的时候,跟王熙如执手相看泪眼――这种错误真是一生一次足矣。其中最头痛的当属计算,实验室的计算机实在不好用,稍微复杂一点的方程式都要算几个小时。那篇数论的论文根本就是纯理论,需要的除了计算还是计算。孟缇琢磨了一下,一拍大腿,“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也!”王熙如大喜,“你有主意了?”孟缇胸有成竹,“你就安心教你的高三学生吧,累了这么久,这两天咱们歇一歇好了。”她虽然有了念头,但还是不敢乱拿主意,趁父母那天打电话回来时说了这件事情。孟思明隔着越洋电话感慨地说:“还记得你小时我讲的小数点的故事吗?”“知道的,加加林的故事嘛。”“所以说,‘认真’两个字是世界上最难的,”孟思明说,“你们开始上错了道,导致一个暑假的成绩报废,损失异常惨重。”孟缇最怕说教,小鸡吃米似的点头,“爸我知道啦,先帮我想想办法啦。”到底是做父亲的有脸面,虽然退休了,但说话做事还是有人应声。孟思明很快就找到了曾经的学生、现任计算机系副教授欧永明,说明了孟缇的情况,商定了从下周起孟缇每天晚上可以从七点到九点借用那台计算机学院刚刚花了几百万买的高配置的小型机。这事让人振奋,于是第二天一早她就奔过去找欧永明把这件事情定下来,欧永明十分好说话,示意不碍事,什么事情都交代得十分清楚。从计算机学院出来,孟缇心中郁结之气顿消,觉得世界真是海阔天空凭鱼跃。时间尚早,孟缇想了想,十一假期到了尾声,还是应该抓紧这最后的时间把想做的事情做了才是,于是骑车出了校门,拐了个弯去学校附近的书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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