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AU 非典型先婚后爱
*三十九岁意X二十一岁默预警
*ooc含私设,爆字长长长
夏日午后阳光最辣,楼前老木的叶片不复嫩新,成了浓烈硬质的绿,再叫灿灿的日头一照,投下一枚一枚,一簇一簇的影斑,恍惚有玉壶洒金,珠玉掷地的错觉。
默云徽与镜中的青年对视,光滑的水银镜映出他身后一扇小窗,不大的窗框挤满了炽热的骄阳,像是曝光过度的照片,隐约能辩出一些树的形状。
是广玉兰,或是紫荆、板栗什么的,他并不识得。
镜中青年的脸庞轮廓尤美,双眼狭长,内勾外翘,左眼尾梢吊地极高,黑睛内藏安卧,老人们讲此眼形性情多刚直,少刻薄,命途顺遂。他不以为意,二十一年光阴抛洒,他早已不信相面之说。
他原本是得了一副好相貌,踩在中等偏上的水平,却叫一白遮三丑耽误了下来,肤色偏黄,整张脸上算得上白的地方就是双唇,可唇寡色,多病容。
默云徽缓慢地合眼,犹如刻意处理过的镜头,一帧一帧滚着时间,镜中人也跟随他闭目。
再睁开时,眼底就托起了窗外夏天盈盈潋滟的光波。他上唇压住下唇,抿薄了唇瓣,轻轻扬起嘴角,血色寥寥的脸因这一个刻意的笑容忽而变得生动鲜艳,如同破冰的河道。
意琦行结婚了,对象整整小他十八岁。
没有婚礼,没有蜜月,没有宴席,没有家人。
他们是民政局当天第一对办理结婚手续的新人,身份证和户口本在意琦行公司里就已经复印好,证件工本费只花九块钱。
结婚服务费的项目没有勾选,由此需要手写结婚证,意琦行从西服口袋里取出钢笔,在征得工作人员同意后亲自书写,默云徽怔怔看着他微弯下腰,伏在柜台前填录。
晨光被玻璃窗切开,菱形的亮块只能到他鞋跟。
证件照也没有花钱,提前在外面拍好拿来,那时摄影师站在相机后,单手做出拂扫的动作,说:“靠近靠近,笑一笑,右边的先生再笑一点,唉,左边的头靠过来,对,好咧——”
两个人都没有笑得十分明显,单拎出来,与一般免冠证件照无异。默云徽照完尚有些出神,意琦行放下搭在他腰上的手掌,走向摄影师。
彼此擦肩时,空气中匀来的男香让默云徽想到深海。
那是苦橘花、迷迭和琥珀,残余在后味悠长的白雪松木中,清冷低幽,且蕴藏某种不可言说的张力,是平静水面下的惊涛骇浪。
他们也没付新婚指导手册的钱,不做颁证纪念册,工作人员几乎挂不住脸上的笑,不带希望地向他们推荐二十块钱的结婚证珍藏纪念盒。
出乎意料的是,意琦行看了一眼样式简单的木头盒子,伸出手,五指摩挲在红盒盖面印着的图徽上。
结婚统共就花了二十九块九。
默云徽走出民政局,还有半个月他才满二十二岁。
炎夏的清晨还未被酷热侵袭,风中浸泡着湿润和暖意,默云徽拢紧了领口,朝冰凉的手心哈了一口气。
沉甸甸的感觉与海洋香压在了肩上,默云徽侧过头,意琦行伸手解开白衬衣的两颗扣子,迎回他的视线。
默云徽披着他的外套,低头钻进车里,意琦行看了一眼时间,说:“要去公司一趟,你如果困,可以先睡。”
默云徽就答复:“好。”
空调停歇,后车窗降了半扇,默云徽并着腿将脊背完全深陷在座椅的凹陷中,低垂下头,鼻尖离西服的领缘仅差一道呼吸的长度。
他合上眼,很快就生出困意,朦胧里有人在抚摸他的额头,到耳后那一片柔软的黑发,那双手有粗粝的笔茧,指腹宛如磨砂。
醒来时驾驶位空无一人,后窗全开。
独属夏日的歌者吟唱起温度和汗水,默云徽的视线游移到窗外,衣衫清凉的男女走过斑马线,手拿巧克力圣代与草莓雪糕,贩卖绿豆汤的大叔将移动车停靠在路边。他畏冷般缩起身体,感到轻微的晕眩。
恍惚中想起幼时外婆的绿豆汤,瓷碗小小的一托,湃进后院的轱辘井,取出时碗沿滑不可握,豆子沉在下面,棕绿色的汤映出浮云舒卷,变化万千的天空。
炎炎夏日的消暑汤,端阳节的粽子,中秋的蟹黄,他无不喜爱。
意琦行回来时带了份粥,是他们公司食堂的早饭,默云徽揭开塑料圆盖,因先前有包子垫肚子,现在并不十分饿。
热气悠悠腾起,糯米和奶香填满了每一寸的空气,默云徽无声地勺着,意琦行坐在驾驶位前翻看他的资料。
那些商业术语默云徽是一窍不通的,他主修古代史,眼下的出路是到初高中当历史老师,而半个月前他一位八十三岁的老师还在试图挽留他。
但历史的研究,要靠年岁来积累沉淀,与逝者搏出几分真假是非。
粥喝到一半时,意琦行换了一沓资料来读,顺手从口袋里掏出枚糖果,动作自然地往嘴巴里送,透明泛着青绿的包装袋叫他捏在手里,那是市面上十块钱能买一大袋的薄荷糖。
意琦行不喜甜口,薄荷糖刚好在他对甜味可接受的范围内。
他一尝到薄荷糖,就会想到默云徽。
风雨如晦的夜晚,意琦行压住胃部的不适,不动声色地将掌心的汗水擦去。
山风拍打车体,如不被邀请的客人,明明进不来,还要在外面不依不饶地叩着门。
身侧传来连接的呕吐声,食物腐化后的气味无限放大,两小时的盘山路颠簸迂回,意琦行皱起眉,分秒拉长成年月,牙关咬得使脸部肌肉都僵硬紧绷。
他睁开眼,青年的脸映入视线,这是他的邻座第一次开口,由于窗外浓云滚滚,宛如黑夜,这就使意琦行需要凝神才能看清青年的脸。
“没有药了。”青年轻声说,继而伸出手,掌心向上递了过来,问他:“这个可以么?”
三颗包在玻璃纸里的薄荷糖安宁地卧在他掌中。
他们相识于一场风雨和滑坡,意琦行原定的专车因故障无法出行,他必须赶次日的股东大会,冒险转坐一家旅游公司的大巴走山道,同乘的只有无法改票的大学生,还有一群到山上搞研究的历史学家。
他本以为默云徽是放假回家的学生,后来才知晓他已经毕业一年,二十岁出头的研究员,默云徽的老师夸他奇才,天生该吃历史赏下来的这口饭。
默云徽的双亲是可堪留名的学者,他的两名父亲皆是著作等身,他们的一辈子,也就是左手握一卷青史,右手牵一个人,将生命提炼出极其纯粹的质地。
读他们留下的手札,大抵两人都忙,闲暇时的爱好就是从前人手录里寻觅野料逸闻,偶有得之,抄在手札中留给对方,搞历史的总是东奔西跑,到底聚少离多。
有道是:山西定蘘县,任时洎与其妻张氏,恩爱非常,同年同日生,两人高寿七十有三,同年同日死。
也许父亲们也曾艳羡过任老与张氏的姻缘,可能他们也有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的山盟海誓,但那都与佶屈聱牙的古文一样,积压在了时间的箱底,是默云徽皆不可知的过往了。
爸爸外出拓碑前在手札中留有句诗道,愿我如星君如月。
后接另一人笔记,夜夜流光相皎洁,纸张水迹斑斑,边角褶皱绵软。
两位父亲在他四岁那年离世,外婆说他大爸爸带着还是小不点的默云徽去了很多地方,还到了泥石流的现场。
那时读破古人万卷经文的学者终于违背了眼见为实的誓言,男人就那样带着默云徽四处飘荡,执意追逐虚幻的重影和浮沫。
他父亲操持生活的能力本就不高,更不会带孩子,外婆接回默云徽时他的咳嗽已经转为肺炎,但默云徽并不记得那些病痛,对父亲们的记忆随着日渐流逝的时间而变得单薄,他望着荣誉照片和采访录像里的人,觉得那不是他的亲人。
唯一记得的是天井旁的一把木质摇椅,爸爸抱着小小的默云徽出来晒太阳,滚圆的猫伏在他们垫着毛绒毯的膝头,父亲悄悄走过来,将一支杜若别在熟睡的男人襟前。
默云徽“啊”了一声,向来严肃的父亲将薄荷味的糖果塞进他嘴里,朝他轻轻笑起来,无声说:嘘,嘘,小默云,谨言慎行。
那仿佛是梦境,是幻影,是流水,是飘蓬。
除夕夜,爸爸走后的第五个月,父亲终于不堪忍受,愧对先圣,投湖自尽。
他再找不回记忆中那枚糖果的味道,却从此以后随身带着一包薄荷糖。
意琦行见他又有些迷糊的样子,居然抬起手想将碗底的粥喝下,他径直将塑料碗托底夺来,默云徽睁大眼,盯着意琦行上下滚动的喉结,只等他将凉掉的甜粥喝完。
车内的抽纸见了底,意琦行就取出两块方巾,递了其中一条与默云徽。
从前,默云徽家里也有许多这样的方巾,现在男青年要是日常配有棉质方巾或丝绸帕子,保不准会被说成娘娘腔,用着还不干净什么的。
其实真正把这种行为变成了习惯的男士,既然带在了身上,就不会容许它们滋生细菌,如果不愿清理,渐渐也就不会贴身带好,这是一个双否的惯性。
默云徽收到的这块有卷云寒梅的暗纹印花,他道了声谢,意琦行默不作声地开车,在下一个红灯前,开口说:“你不用这样客气。”
穿过繁华喧嚷的都市,两侧的风景被绿意渲染,默云徽没有问意琦行此行的目的地,他注视着逐渐倒退的绿树青山,暑气抛之脑后。
意琦行将车泊在半山腰一家民宿搭建的私人停车场内,他竟提前在这家民宿预定了一间双人房。
车后备箱里有一些简单的衣物和日常用品,装在黑色的手拖箱里,默云徽跟随意琦行朝内院走,拖箱的咕噜碾过细碎的石子路,意琦行扶住黑色拉杆的手骨节分明,默云徽垂下眼,又忍不住抬头。
他对皮相没有过分的执着,但仍私心里仍是承了老学究的一些毛病,垂爱一切值得欣赏的事物,生涩冷僻的典故,刀劈斧凿般的轮廓,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玻璃纸,一双修长的手……他是从来会享受的性子。
每家民宿都力求打造独具特色的标志风格,这家大约是为求得原生自然的趣味,四周山林环拥,几乎全木质构造,他们这间小窗面朝庭院,阳台朝山,院子里有扶了花木,默云徽仅认得垂丝海棠和梨树,还有几株约莫是水杉。
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不去想此后可能会发生的事,其实都是再正常不过了,他暗自说,没什么可紧张的,他们现在不论做什么都是合法,是被承认、被许可的。
山间的气温较城市低了许多,意琦行在将靠窗的藤椅上坐了片刻,将椅子换了个角度摆放。
将纱帘打开,默云徽帮着他将被单铺好,又去垫枕巾,他做的娴熟,两人持着诡异的默契,收拾好房间,意琦行看了眼表,问:“上山?”
似乎所有的行程都已经计划好,但他依然在询问他的意见,默云徽几乎笃定如果自己不愿意去,意琦行也会拿出备选方案,给予选择,控制范围。
默云徽没有感到多少疲倦,自然愿意按照他的原定行程来,他也并不担心即将到点的吃食问题,跟着意琦行就不必去想那些了,他只要跟着他走。
看着意琦行的背影,他心中有个声音在低声说,我真的……只想跟他走。
路边有矮矮的花树,开粉红色的花,树下有仿佛车辙碾过的痕迹,其实应当是铲子刻意划出的未完成的松土或开沟,掉落的红瓣刚好填满了深痕,像是将细瘦的梅梢用火漆烙在了泥土上,亦或过于分明的垂影。
意琦行保持与他三两步的距离,不疏离也不亲昵,默云徽反倒觉得轻松了,也就有心思去看一看山间的风景。
山并不如何高,顶峰雾气和隐在水汽后的一角飞甍,两人偶尔搭话。
只要是平缓的道路意琦行就会与他交流,如果是狭路或要爬石梯,他就会去扶默云徽的肘弯,拉他的手臂,两人的话题就由此休止,再到下一条平路时重新再谈。
峰顶也许有一座庙,亦或是道观。
意琦行拧松矿泉水瓶,递给默云徽,说:“前面的路就都平了。”
头顶炸落阵阵怒雷,冒然抄近道就是个错误。
导游白了脸色,距求救信号发出已经过了半小时,风雨虽有所缓和,天顶的浓郁却依然沉甸甸的压着,叫人心生不安。大学生中几个女孩子发出轻声的呜咽,生死的呼啸扑面而来。
导游必然要承担这次出行的责任,好在还能坚持最后的职业操守。信号时有时无,最新回返消息同样来自一辆旅游大巴,但问题就是空间不足,三十九个人的承载量已经坐了二十四个,还十五个位置。
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与身边的人交换视线,意琦行望向那个黑发的青年,对方意外的没有什么紧张的神色,意琦行说:“孩子,老人和女性先走,大家有异议?”
在场十几个人中唯有意琦行展露出习于统筹和布置的威严,自然成为孤立无援群体中应运而生的领导人,默云徽研究组中有四个花白了头发的老者,大学生里有七个女孩子,导游十五岁的女儿和九岁的儿子,还有两位空余……导游看了一眼大伙儿,“谁不是爹妈生的,想先走的吱个声。”
于是一个大男孩哇一声就哭了,磕磕巴巴地说着自家情况,单亲随母,下面两个妹妹,他也不是真的来旅游的,是想图便宜从打工的地方顺路搭车,没想到就遇上滑坡和熄火。
名额到两个的时候,考古队的老教授豁出去般说:“我这里有一个孩子……”
默云徽拉住教授,摇了摇头,看了他一眼,导游却转而指着意琦行,“你跟着他们吧,总要有个顶得住的。”
不论是他看出意琦行身价不菲,或是真的如他所说,此刻能得这么个理由,理应顺从下来,然而意琦行视线移向那被忽视的老教授,“您想说什么?”
后来他们两个都没有走,司机不敢上满员,仅许了十四个人搭乘,剩余的等下一辆来援助的大巴。意琦行坐在默云徽身旁,青年将口袋掏空翻找出十来颗薄荷糖,分发给过盘山路后不舒服的人。
钢筋铁骨的车体静止如棺。
入夜,风雨又过了两轮,意琦行将凉飕飕的糖含在嘴里。
他偏开视线,就能见靠窗的默云徽将双手揣在袖子里,衣服拉链咬合了最顶端的齿口。
他似乎很怕冷,也无法入睡,车上的人几乎都没有睡,精神高度紧绷,又极度疲惫,各自缩在座椅里出神。
默云徽眼皮颤了颤,睁开了眼睛,与意琦行对视,鼻腔里嗡出气音:“嗯?”
意琦行就脱下外套给他罩着,默云徽变得有些局促,隔挡开他的手,意琦行触碰到他几乎不像是活人的体温,他还记得方才青年打断他师长的话。
他与无意义刨根问底的年纪阔别已久,意琦行将衣物盖在两人膝上。
默云徽倏忽间笑开,一道雪白的闪电劈开黑云,如游龙,似泼雪,照亮默云徽寡色的脸庞,将他二十一岁躯壳中,那仿佛九十一岁垂垂老矣的灵魂也一同映得透亮。
意琦行听见擂鼓般的轰鸣声,胸腔里的血肉附和着雷电的节奏,伴随在青年瞬息暗淡下去的眉目,轻飘的话语搅浑在漫天盛怒中,车身开始摇晃,尖叫和哭泣无限拉扯,意琦行郑重看进青年漆黑无光的眼中,简单明了地说:“跟我走。”
默云徽愣住,几分疏离将破未破,料峭山崖上的野木的生长大抵如此,他轻声着什么,又吞没在咆哮般的雷电里,仅剩下支离破碎的词句:恶性……诊断……
意琦行扳住他的肩膀将他拢过来,如绳索捆绑和蛛丝的粘结,他的下巴挨着默云徽滚烫的额头,说:“那么,和我结婚。”
山顶非庙非观,观构架是改自古人留下来的山舍野店,默云徽与陈旧的事物打了半辈子交道,对那些尘埃和古老的气息十分熟悉,颓圮残垣,剥落颜色的瓦,提了模糊不清的诗文。
意琦行问他能否辩出,默云徽读了一阵,说:“原主屡试不第,隐居山野,东南有槭、枫、梅三色,他自号‘丹翁’,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喝酒……后面写的是此地的风水。”
意琦行就笑:“原来不是写神仙捞月的故事。”
“捞月?”默云徽来了兴致,意琦行就摇头,“我幼时在这里居住过一段时间,那时的房主诓骗我说上面写的是神仙捞月的故事,不是猴子捞月,是老神仙变成妙龄少女,和原主的一段风月,还说是清人写的册子里有收录,什么春的,不记得了。”
默云徽不由心惊肉跳,那房主胡乱装文化人,连那香艳小说都套用上,牛头不对马嘴的,又怕意琦行小时候好奇,真的寻了那书去看,还想追问那故事的始终,意琦行就吊他胃口:“回去了再告诉你。”
如今的房主是老房主的儿子,与意琦行同样相熟,早早准备了一桌野味,默云徽比平时多吃了半碗。
歇了片刻,房主与默云徽聊起山舍的建造和主人可能所处时期的考究,聊得兴起,而等他再回神时,意琦行已经不知去向。
房主就指了个方向,默云徽寻找他的话找了去,竟见山舍旁有古观,三两道长在院中洒扫,而要寻的人正在一室香雾殿中发愿。
兴许岁数上去后,也就慢慢会对原本不屑一顾的事物重新报以崇敬,比如纯粹信仰、不迷信着相,而是敬畏与尊重。
默云徽看见那人双手合什,直跪圆座,锋锐的侧脸轮廓在袅袅薄烟中依然有震慑人心的力道。
他站在殿门前,扶住古老的门扉,夏时午后的影融入了蒙蒙光雾中,微弱的声息无限放大,香灰拂落,簌簌的叶响,风跃过镂空格窗。
如今他半身黄土,即便此刻发愿恐怕无缘来还,就不狂妄到与意琦行发那双愿,他在离高起的门槛外,学着门内人的模样。
他模糊地想,如果希望以后是不可为,那么可否存在犯规的方法,于是他合上双眼,将虔诚合在了掌心。
纱幕似得光华从庭外的瓦边斜晒下来,如一挂金色的瀑布,新婚的两人隔着一殿的距离,半室的香雾,骐骥悄然重合。
回到山舍,默云徽见房主在院中摆好黑白棋,石桌上纵横了沧桑的深痕,就像来时路上的泥中梅影。
一刹间叫默云徽不知今夕何夕,父亲留下的院中也有石桌棋盘,他总是幻想他们在亭亭松木下对弈,地上散着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后来收养他的婶婶说他们父亲们前半生活的太过肆意,人在世上怎可不有苦难?提前享了太多的福总是欠了老天的债,活叫那些古董好物都捐了出去。他们回头,没有诚意地“哎”了一声,当做发觉默云徽存在的惊叹,本就刻意说给他听的,何必撑着面子,无他理由,只是不痛快罢了。
这真真假假的人心,比古人的册子还会说谎。
意琦行的爱好比他实际岁数要迟暮不少,下下棋喝喝茶,房主说他还会弹古琴,从小就逗猫遛鸟,口哨能吹出青藏高原,默云徽一时接不上话,憋笑憋得辛苦。
房主边下棋边与一旁的默云徽数落意琦行小时候的“光辉事迹”,套用时髦的词那就是皮皮意,最狠的一次拔秃了家里十几只公鸡的尾巴毛,做了一把要开天辟地的羽毛宝剑,叫可怜的公鸡们光着腚满山跑,气得老房主第二天不给他裤子穿,要他也这么风光无限好地去巡山。
默云徽观棋不语,整张脸都憋红了,意琦行不动声色将白子缴获。
新起的棋盘默云徽执黑,意琦行执白,两人棋力不相上下,连意琦行都必须集中精力推演局势,房主对默云徽刮目相看了,自己从未在意琦行手下撑过四十分钟,而现在算算时间已经胶着两个小时。
房主坐不住到院子里做广播体操,两人思索的时间渐长,默云徽将一枚黑子在手指中摸索,稍一抬眼,发现意琦行没有看棋盘,却是在看他。
递了个疑问的眼神过去,意琦行却伸出手,横过黑白的沙场,将他刘海上沾着的落叶拍落。
默云徽手中的黑子跌在石桌上。
最终意琦行竟输了,房主不可思议盯着棋盘,嘴张得可以囫囵下一个水煮蛋。
默云徽隐约觉得末了两步意琦行下得十分冒进,恐刻意为之,然而他的风格从四平八稳到锐如利剑,又是循序渐进的过程,倒叫他不好分辨。
两人坐的久了,起身都有些腰酸背痛,默云徽还崴了一下腿,叫意琦行扶住,瞬间的动作犹如温存的搂抱,只稍触一触,旋即便分开了。
茶余饭后,房主抓着默云徽去将山舍壁石上的文字抄录出来,期间又聊到房主自身的一些经历,大抵是年少轻狂出去闯荡,在外头小有成就,却总是忘不了山间野味,月出清风,再回来时父亲垂垂老矣,他接手山舍,至此长住。
又谈起曾经的爱人,大学同学,好了四年,毕业后对方一张机票飞往伦敦,如今嫁做他人妇,已是三个混血儿的母亲。
他有说老朋友意琦行,因家中情况特殊,十岁前都养在山舍,无法无天惯了,叫人怕他出去后吃亏,谁知再回来时已然换了模样,俊朗的青年,大好的年纪,二十来岁是让人怎样艳羡都回不去的年华,真让人移不开视线。默云徽静静听着,如今的意琦行已经三十有九,他二十岁时自己还在与数理化搏斗,竟有了几分莫名的遗憾。
十八岁的差别,他们竟错过了一整个青春年华。
再推门而出,意琦行正抬头望着院中亭盖茂盛的老树,默云徽走到他身边,仰头瞧见树梢上立着一只色彩斑斓的鸟,翎羽华美非常,树下两人一同瞅了它也不惊慌,兀自梳理着羽毛。
默云徽就忽然说:“我去抓它下来。”
口气完全不符他淡定的神情,意琦行没能反应过来,直到眼见默云徽甩了外套带要去爬树,才想起要去阻止,青年却已凑近那鸟儿,意琦行低声道:“小心。”默云徽将食指贴着嘴唇:“嘘——”
鸟后来是没逮到的,默云徽从树上折了片叶子,坐在树干上吹了起来,此时此刻,他才有了二十出头这岁数该有的张扬活泼。
意琦行将领带扯开,脱了严肃的外套,默云徽以为他也要爬,还想给他挪个位置,结果意琦行在树下伸展胳膊,朝他扬了扬下巴。
默云徽就跳下来,大而翠的叶子随着他的震动纷纷飘落,意琦行的手搁在他的脊背中央,感受到默云徽那沉重而铿锵的心跳。
房主狗粮吃的有点撑,早早就打发他们下山。
只是临走前,房主打包了自家做的吃食送与默云徽,荷叶裹得小小一扎,默云徽掂在手里,店主就笑道:“二十出头的人同你谈未来,听听也就算了,三十岁四十岁上的与你谈未来,说明他真的想和你过一生。”又拍了拍默云徽的手背。
因黄昏山间风光极美,他们回到民宿时已点了灯,现代的灯光将藤萝和花树都照亮了,默云徽也不再觉得那么艰难,洗漱完毕后就侧身躺在那张面积十分可观的双人床上,刷了一会儿手机。
铺天盖地都是意琦行疑似隐婚的消息,“知情人士”各展神通,前些日子狗仔传了不少关于意琦行私生活的小道消息,言词大多污浊,不堪入目。
故而眼下大家对他的风评依然不是太好,多猜测这婚姻要么是商业联姻,要么是急于澄清,默云徽看了一些,将屏幕反盖。
约一刻钟后又取了耳机线听歌,听到一半意琦行从浴室出来,他仍闭着眼装睡,听见意琦行踩着软布的拖鞋靠过来。
温热的水汽扑面,耳机被摘下,默云徽偷偷睁眼,开一条缝儿,就见意琦行下面就围了条浴巾,脖子上搭了条白毛巾,默云徽只恨自己视力太好,他甚至能看清意琦行颇为可观的胸肌上挂着几颗水珠。
默云徽察觉到体温在升高,呼吸在加速,意琦行的身形是已经完全开了刃的剑,说是什么古剑名锋也不为过。
年轻的身体总是藏着一把火,默云徽以为已经熄灭了成灰了,原来并没有。那似乎也不是无法接受,清洁的、应当的、规则以内。
默云徽坐起来,意琦行坐在床边,正背对着他套绸质的睡衣,默云徽叠着的腿往他那里挪了一些,白色的床单让他的膝盖骨压出个小窝。
他按住意琦行扣在衣服上的手,阻止了他的拉下衣服的动作,于是衣料就维持仍堆卷着,默云徽沿着那轻薄款睡衣的边缘,舒展开十指,探了手朝里头去摸。他没有全部撑起身体,侧脸刚好贴着意琦行背部偏下那一块皮肤,贴的近了能看清一些纤维似得汗毛,以及还顽强挂在上面的,椭圆形的水珠子,滚圆剔透,默云徽觉得好玩,甚至想衔了过来尝尝,他也确实这样做了,唇珠一贴,再轻轻吮了一下,随之他就感到意琦行的身体蓦然绷紧。
对方倏然转身,按住他的双肩扣压在被褥上,双手用一掌锁在头顶,默云徽在浓密的阴影里听见意琦行沉重的呼吸声,犹如兽类捕获猎物前,从喉咙里发出的阵阵低哮。
这是无关紧要的,默云徽告诉自己,但依然无法阻止身体的战栗,发生`关系,有时就是伏击和被伏击、狩猎和被狩猎,控制和被控制。
没有经验,默云徽一切关于这方面的知识都来自于明清时的香艳小说,有一些很快活,有一些则痛苦如熬刑,他明白这该是舒服与契合,但意识明白和生理的反射不能步调一致,意琦行与他亲吻,他除了张开嘴不能有任何的回应,眼前蒙着一层雾似得光,只偶尔从对方发丝的缝隙里看见缠枝的美工顶灯。
模糊中他想,啊,是薄荷味的牙膏么……
窒息感袭来,意琦行与他分开一臂的距离,瞳中深邃漆暗,如黑夜沉入汪洋大海。
他没有继续,而是松开默云徽,转身进了浴室。
默云徽至少有五分钟无法移动感知身体的存在,等他从眼前炫目的白光中找回神志,一股寒意就顺着脊梁骨冲遍了全身,默云徽知道该怎样在有限的空间里汲取温度,他将头埋在膝盖和手臂撑起的蓬盖里,一种绞痛从心脏开始蔓延,比病痛还要钻心刻骨。
他不能欺骗自己,这关系建立在沉疴之上,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好的事情?
二十一岁已经不再做十六岁孩童狂妄的梦了,他会成为他合法的婚配对象,也注定成为他合法的亡妻,也许他将以后半生的不婚,来吊唁他们这场似是而非的婚姻,可那些深情应当都不是真的。
未来如何,他都不可能知道了,他这辈子最后的感情就像是那子在川上曰了千年万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后来默云徽似乎是睡着了,隐约有人想要打开的蜷缩的身体,但并不能成功,清洁的被褥盖在身上,一只手横过他的肩背握了过来,有人在轻轻地叹息,怎么这样冷。
第二天谁也没提起昨夜的有始无终,默云徽醒来时早饭已经送到了房中,饭食质量之高,不是民宿的正常水平,他喝着稀粥,酸豆角和腌萝卜畏畏缩缩挤在白粥的一角。
意琦行在一旁喝茶,他有一个小多宝阁般的盒子,每一个小抽屉里都是不同种类的茶包,还有茯苓、乌梅、秋葵、金丝皇菊和黄芪,他可以一个月连喝而不重样。
就这样相安无事过了七天。
默云徽觉得自己愈发懒了,从前东奔西跑没得停歇,而现在每天能不动窝就不动窝,花园里有店家养的猫,扒在他们落地玻璃前用小爪子一下一下地敲,默云徽觉得好玩,却依然窝在藤椅中,只换了个姿势打量,渐渐犯了困。
意琦行拿着保温杯,臂弯里搭着条针织的宽衫,给他遮在了前头,默云徽那些柔软的黑发缠在他指尖,他看见默云徽手捧着的电子屏幕里都是繁体竖排的扫描图,过浓的墨色给人极大的视觉冲击,那也许是一个前人的一生,三言两语,坦坦荡荡。
他想起那位老教授给他打的电话,老人说:年轻人,我说出来,你不要害怕。
我昨天才的得知,小默云的父亲就是在那座山上出的事,医院出结果后他已经把所有的研究成果整理收编,把两代人的心血都交到了研究院,但他仍执意上山,我不知他预感到了什么。
……活到老朽这个岁数,也没有什么看不开的,小默云是一个聪明,但心思沉重的孩子,想得太多,也就不容易想透。
年轻人,你如果后悔当初的决定,我不怪你,只愿你趁早与他一刀两断,莫要抽刀断水,优柔寡断,如果你执着于他,那请好生待他。
意琦行抚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它正在于血肉融合,他不能将一些事情说的太明了。
深情于对方而言是饴糖,是苦药,是那中甜丝丝,凉飕飕的味道,默云徽是不愿笃信这感情的,不是存疑,而是他知道什么叫慧极必伤,什么叫情深不寿,他们两位父亲,就是最好的例子。
至少现在,意琦行不会有半句爱语或许诺,他知道默云徽心中是苦痛,但这总比另一种要让他感到可被允许的自由。
但事实上,意琦行从来不需要什么亡妻,十八年光阴错落,同生同死未免太过自私了。
他其实是希望默云徽来当他的未亡人的。
默云徽从梦中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
他等了片刻,才慢慢有了斑驳的光点,明月高悬,那是城市里难以望见的霜白,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真是太好的话。
捱过内脏中撕拉扯拽般的疼痛,扶着藤椅想要站起来,却几乎感知不到地面的存在。
他一度希望能在这样一张椅子上走到人生的终点,就像幼年时爸爸抱着他晒太阳,等父亲来簪一朵君子花,可现在他却不甘心了,他想要再和意琦行说几句话。
意琦行是真心的,默云徽骗不了自己,他撑住扶椅,眼前暗黄如飞沙,呼吸尽数打乱,几十步的路程叫他如同走了一甲子,卧室门框上留下五道深重的指印。
口袋里的东西因他的跌倒而漏出,那是他在观中求的签,出“孤云何处寻”五字。
而现在没有什么疑问了,他知道自己要去寻什么。
意琦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连着耳机,默云徽出不来声,但意琦行却回了头。
青年终于不能再支撑起快要垮塌的血肉之躯,这几米的距离已经熬干了心力,默云徽顺着墙滑坐在地,几乎瞬间就失去意识,时间的概念被抹去。
等他半睁着眼躺在意琦行怀中时,他才感觉出对方似乎在喊他的名字,在对本就联通着的电话里的医生高声报出地址,但这些默云徽都听不清,就像无声的默剧。
唉,真是的,才当了七天的合法夫妻。
而随后他似乎看见意琦行眉头紧锁,将双唇都抿成一线,他又仿佛听到了意琦行那自胸腔中迸发出的搏动和嘶鸣。山舍房主对他说:老意啊,已经经历了太多的别离。
那么是什么让他在必将面临的分离前,依然选择了默云徽?
默云徽无法忘记,那日午后,父亲将薄荷糖塞进他嘴巴后,说:嘘,嘘,小默云,谨言慎行。
他抬起手,遮住意琦行的嘴,颤着嘴唇说:见此良人,默云徽……难……谨言慎行。
他在医院醒来后第三天才知道自己原来一炮而红,不,两炮而红才对。
一是因为他就诊的那家医院的系统错乱,酿成重大医疗事故,他好好一个良性愣是给诊断成了恶性晚期。
主治医师几乎是哆嗦着握住他的双手,着感谢他没一时想不开去轻生。老教授拿着拐棍几乎将病房的地板跺穿,插着腰怪他们险些将一条研究的好苗子给害了。
默云徽还没从自个原来不用死了的认知里回过神,那头电视里就开始放意琦行的一个现场直播,采访商业大佬尽问些狗`屁八卦,主持人迷之微笑,“您真的结婚了吗?”
意琦行就直接抬起手让镜头对着戒指一阵狂拍,主持人挑眉,“啊,真是可喜可贺,方便与我们说说您爱人么?”
镜头转至正面,意琦行道:“在这之后,关于我和我爱人的言论将以不同版本,不同好恶将呈现在大家面前,与其去相信那些无中生有,捕风捉影,不如相信我本人,我爱他纯粹无杂质,他也同样。那么请问,还有什么异议?”
——没有!!大佬!!不敢不敢!!
——卧槽跪下了,没异议没有没有!
——老夫少妻,甜的er3$%ERG!!!
——哈哈哈哈哈哈楼上你被屏了!
——什么时候晒脸啊?想看婚照!同想看+1
默云徽盯着名为“剑宿”的ID,抬头看向一本正经假装看合同的意琦行,纠结了一阵,“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我的当然也是没有问题的……”
默云徽按住他的手机,“我很想拍,我们明儿就去拍,把蜜月也补上……”
意琦行空出来的手就按在默云徽手上,微直起身,前倾过去,默云徽以为他要亲吻,开了齿关,却只见意琦行将青色的糖纸剥开,把圆圆滚滚的糖球喂了过去,默云徽嘎嘣嘎嘣开始咬,他向来是这样吃薄荷糖的,意琦行微微表示了惊讶,便也节省了时间,这才真正吻了上去。
● 关于愿望。默云徽和意琦行的愿望都是“希望对方的愿望能实现。”死板来算还真的相当于没许,不过后来他们说开了,在沙发上笑过一阵,也就没去计较什么了。
● 关于称呼。意琦行在外称“我爱人”和“家里人”,关系不错的听过他叫“小默云”,食堂打饭大妈则有一种比较特别的说法是“小妻子”,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默云徽一般在外称“我先生”,也叫过他围脖的ID“剑宿”,特殊时刻直呼其名,也叫过名字里后两个字。
● 关于起名。默云徽是捡的,他两位父亲当年还给他写了一篇文言序文,说发现他时云龙翻涌,长空呼啸,万剑开道什么的,总之无比中二。但他的“云”真的和天象有关,当天空气质量达标,没有雾霾,“徽”则是“美好的”意思。
● 关于口味。意琦行不大喜欢甜口,也许是心里排斥,就并且莫名其妙错过了一些甜的食物,比如薄荷糖,他真的是在三十九岁第一次吃到这种糖,太奇妙了,味道居然还不错。后来默云徽在他四十岁时强烈安利了陈皮糖,他连磕一个月,坏了一颗牙。
● 关于花茶。盒子里有三十一种茶,但只装满了三分之二,剩下的空间剑宿原本给云徽装药的,后来都去装糖和一些必要时刻的嗯哼。
● 关于孩子。收养了一个,叫澡雪,人小鬼大,五岁就有自己的房间和单人床,但依然热衷于钻父亲们的被窝,虽然第二天功课量会翻倍。喜欢默云徽教自己做数学题,因为他比较好说话,总是教着教着就聊开了,而意琦行则还会出题要他举一反三。后来他们俩一起解一道开水放水的奥数题,因为答案不一样吵了一架,默云徽被意琦行打横抱回主卧,澡雪就再也不敢问他们理科题了。
● 关于相·性,三十九岁的忍得不容易,而默云徽心结解开后就比较放开了,频率不算高,因为确实都忙,但每次都是持久战,好在默云徽身体不错,第二天照样出门,顶多就是有点腰酸,其实这个频率他是挺满意的,要是每天都来,恐怕吃不消。
●关于姿势。都试了试,最后发现还是床舒服,桌子和椅子硌得慌,沙发施展不开,车里味道不好。都是正面爱好者,默云徽觉得比较舒服,意琦行能瞧见对方的表情,就一拍即合,常用且实用。
●关于趣事。意琦行必睡午觉,默云徽会早起半小时,一日屋外大雨滂沱,默云徽冲出去救意琦行那些盆栽,叫院子里一棵白海棠落了满头花。意琦行醒来后,一面帮他擦头发,一边摘出发丝里的海棠,说:“小默云变小白云了。”默云徽就说:“白云及时,海棠依旧。”
● 关于百年。意琦行七十一岁离世,默云徽则活到了八十九岁,刚好把十八年补齐。说不准下次还能凑一凑同年同日生。
啊——爆字——快变成中篇了,懒得分章——看到这里都要给熊抱啊——!
连着写了近两天(除中途跑去吃翅桶qwq),很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一直码一直码的感觉了,虽然最后成品还是蛮……ooc的(望天)就是一些细碎的东西放在一起,写着写着就爆了,让他们谈个恋爱真不容易(打!)
没什么考究的,一点香水和旅游民宿软安…默云的病情基本瞎编,不要问我具体是哪里恶化了……为什么总是弥漫着要BE的气息,因为清明节嘛应景……最后HE了不是…
年龄差什么的,就很美啊,想写出老意在阅历上的成熟,就那种话不多说我在这里,有我安排,好像没有很表达出来(叹),默云则希望他不要那么沉重,变回那个飙高音的小默云吧。
真的太长了……也挺琐碎的……下次注意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