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宝贝,芥兰粗芥兰杆怎么做好吃吃

  昨晚梦见菜园里摘菜心和芥兰,是意味着我要生女孩吗?

昨晚梦见菜园里摘菜心和芥兰,是意味着我要生女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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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社会上我想不管是在长大的孩子的眼里还是在大人的眼里,不论是在电视上还是在网络上我们共同知道一点就是我们人体中每天都需要注射食物。只有这样我们每个人的生命才会延续,身体才会健康。那么相反的如果你的身体中摄取不好的食物,从而可能会导致你身体出现亚健康的症状。所以选择好的食物是非常重要的。蔬菜是我们每个人身体中所需的成分,多吃蔬菜特别有利于身体的健康,那么蔬菜大家并不陌生,那么芥兰怎么做好吃呢?

我们还很清楚的知道,只有食物做的美味才会惹得人想去吃它,这样才会得到好处。所以把一道菜做好也是一种任务,蔬菜更是如此。例如青菜是还有很高的维生素,所以得多食用。芥兰也是非常有营养价值。

芥蓝,又名:白花芥蓝、卷叶菜、格蓝菜、绿叶甘蓝、佛光菜、隔暝仔菜,拉丁文名Brassica capitata.英文名Chinese kale,为十字花科、芸苔属甘蓝类两年生草本植物,原产我国南方,栽培历史悠久,是我国的特产蔬菜之一。芥蓝的菜苔柔嫩、鲜脆、清甜、味鲜美,以肥嫩的花薹和嫩叶供食用,每100克芥蓝新鲜菜苔含水分92~93克,维生素c 51.3~68.8毫克,还有相当多的矿物质,是甘蓝类蔬菜中营养比较丰富的一种蔬菜,可炒食、汤食,或作配菜。芥蓝含纤维素、糖类等。其味甘,性辛,具备利水化痰、解毒祛风、除邪热、解劳乏、清心明目等功效。不过久食芥蓝则有耗人真气的副作用。会抑制性激素的分泌。

芥蓝的花苔和嫩叶品质脆嫩,清淡爽脆,爽而不硬,脆而不韧,以炒

食最佳,如芥蓝炒牛肉、炒腰花。广东人炒芥蓝的特点是要放少量豉油、糖调味,起锅前加入少量料酒。另外可用沸水焯熟作凉拌菜。

芥蓝具有除邪热、解劳乏、清心明目的功能。

食用时数量不应太多,次数也不应频繁。中医认为,芥蓝有耗人真气的副作用。

鲜芥兰150克、香肠100克、生姜10克,花生油150克、盐10克、味精8克、白糖2克、湿生粉适量、麻油少许。

1、芥兰去叶切长段,二登切花刀、香肠煮熟切片、生姜切片

2、烧锅下花生油,放姜片、芥兰球、盐、香肠炒至入味时

3、然后调入味精、白糖炒匀,用湿生粉打芡,淋入麻油翻炒几下出锅即可。

主 料: 大地鱼(方鱼)1条,芥兰10两(约400克),蒜头2粒(切碎),盐、糖各1茶匙,油3汤匙。

1、大地鱼起肉,剪成小块,放热油中炸至金  ,待用。2、芥兰切段,烧滚水半锅,加入盐、糖及油1汤匙,放入芥兰焯软,沥干待用。

3、烧热油2汤匙,略爆蒜茸及芥兰,加入大地鱼兜匀即可上碟。

备 注: 1、爆炒蒜茸及芥兰时,先放入芥兰才加入蒜茸,以免蒜茸烧焦,影响味道及美观。2、大地鱼炸至金  即可捞起,凉透即脆。如炸得太久,大地鱼会有苦味。

不同的食物吃的方式肯定的不一样的,只有根据不同人的口味和要求才会去尝试不同的风格。以上介绍了芥兰香肠、方鱼炒芥兰的一些做法和吃它的一些功效和好处。这样才能更好的去食用它不会觉得太单一。人体中只有摄取不同蔬菜的营养成分,身体的体质才会更健康,因为人体的结构是需要很多营养才供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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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恐男症遭遇直男癌 》是由作者“秋水洗骨”所著。主要讲述了一个是患有恐男症的女主角,一个是直男癌的男主角,他们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呢?

“我这人没啥别的本事,就是一条,有钱。结了婚以后呢,你就别出去工作了,在家,安安心心伺候好我爸我妈就行。我也不要求别的,现在这不是二胎开放了嘛,咱必须得生俩。要是俩都是闺女,那就移民,咱们到香港去生。婚后呢,你伺候好我,我有自己的事业,我在外喝酒啊应酬啊难免,这你得给足我面子。你是博士对吧?那太好了,基因好。我初中没毕业,都说孩子智商大部分靠妈,你尽量遗传好的,念书念傻了的那层就别往下遗传了……”

男人嘟嘟囔囔,一刻不停。

周桐低着头不说话,轻轻搅拌着自己眼前的咖啡,等对面的男人唾沫横飞地说完之后,默不作声地推过去一杯热茶。

那男人端起来一饮而尽,小手指粗的金链子在胸前晃晃荡荡,戳瞎人的眼睛:“哎呀,你看就是这样,我真喜欢你,有眼力见,我特别满意。成功靠的不光是智商,你懂吧,主要是情商,尤其对女的来说。——美女你微信号多少,给留个联系方式呗,我可以教你很多东西。”

周桐单手托腮,贴了三层的假睫毛忽闪忽闪,看着对方的眼睛,嗲嗲地说道:“刘先生啊,我也特别喜欢您~。您也特别符合我……我对未来老公的要求~就是有一点呀,我也不能瞒着您,婚前我得跟您讲清楚,免得说我骗了您不厚道。”

男人被她的假睫毛看得心猿意马,有一种美女尽在他掌握的感觉,他大手一挥,想象着自己是千里一骑,给杨贵妃送荔枝吃的李隆基:“你吃!哦不对,你说。”

周桐笑意盎然,使出了必杀绝技:“我不是个处,您介意吗?”

男人脸色涨红如猪肝,一句话都不想与她再说,站起身骂骂咧咧地起身走了。

“刘先生?刘先生?您别走呀!”周桐小声招呼道。对方不顾她的挽留,走得飞快,似乎怕被她沾到什么脏东西一样。

周桐含笑看着对方远去,素质超然,心态良好。

直到目送对方走远,她一瞬间收起了自己的表情,从包里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一直开着通话扩音。“王小姐,您看我这么处理合适吗?您还满意吗?”她笑着将手机扣在耳边。

电话那头正牌的相亲女博士兴奋地原地打蹦:“满意满意!一秒绝杀!我就知道找你们不亏!哎呀可真是辛苦你了,还坐那儿听那傻逼胡咧咧那么半天,我在电话这头听,白眼都要翻出来了,恨不得从屏幕里钻过去揍他。”

周桐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一本正经地背诵俱乐部理念:“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拯救单身俱乐部,维护单身,保持尊严,为您排忧解难。谢谢支持和信任,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一定一定,我妈要是再给我安排相亲,我还找你们!”王小姐显然非常满意,“委托费我怎么打给你们?!”

周桐撕掉了假睫毛,对着镜子补了补粉底:“官网上有我们的支付方式,您可以选择转账到银行账户,或者到淘宝上去拍一条对应的链接。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王小姐心满意足地付清了尾款。

周桐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咖啡,招呼服务生买单。

一边递过信用卡,一边挂了电话,又拨了另外一个号:“昭昭,我这单搞定了,晚上是不是还约了一个?地址给我。”

电话那头的男声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找时间表,电话那头传来翻动纸页的声音,然后是王昭予好听的男声:“下一个直接约在了男方家里,地址我发你微信上,你地铁过去吧。”

周桐将桌上的手机钱包通通收进包里,离开了咖啡厅。

周桐是一家工作室的合伙人,工作室叫拯救单身联盟,是个会员制的俱乐部。本来是她在电视台做第一个选题的时候搞出来的副业,那时候刚刚开放二胎,电视台紧贴热点,跟随政策,选题是“大龄未婚女性为何不进入婚育生活?”她为了深入调研,特地搞了这么一个俱乐部,哪成想选题早就做完了,副业倒是越做越大,最后到了自己无力运营的地步,只好拉上了发小Gay蜜王昭予。

周六的下午,地铁人很多。

靠门的地方有一对带着孩子出门玩的小两口。孩子玩了一天累了,哭喊着朝妈妈索抱,年轻的妈妈穿着浅口的高跟鞋,抱起孩子,不断将身体重心交替压在两条腿上,试图缓解浮肿的脚被挤在高跟鞋里的痛觉。爸爸靠在一边的柱子上打王者荣耀,一边玩一边骂,喷自己队里的兰陵王是个菜逼,一个人都没搞死,自己死了七八次。

“你抱一下他嗦,我脚疼。”妈妈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

男人眉头皱得死紧,仿佛被同事推给一项完全不属于自己的工作,烦躁地说:“哎呀你就不能等等!都给你说了不要穿高跟鞋出门你不听,怨谁喽?”

周桐皱了皱眉,往车厢里面走了走,离远了些。

她身前正好有一个人到站,站起身走了。周桐盯着空位左边的男人看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到底没坐到空位上。

“诶!那儿有个空位!你抱着孩子坐过去吧!”荣耀男喊了一声。

他这么一喊,好多原本想坐的人也不好意思坐过来了。女人抱着孩子走过来,坐在座位上,见周桐站在座位前,忙低头道:“谢谢您啊,谢谢您。”

周桐微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股汗腥味。

那个荣耀男挤在她身后,靠在扶手杆上,大声说道:“你看,人家别人也穿高跟鞋挤地铁,人家怎么就没事儿?你要么练练本事,没这本事你就别装相,穿出来了又说累,娇惯得你!”

他说话时,越过了周桐的肩膀,直对着他的妻子,烟臭味的口气喷了周桐半边侧脸。他的胳膊碰到了周桐的腰。

周桐浑身汗毛猛地一炸。

她猛走了几步,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般,死死躲进了地铁一角,捂住嘴干呕了两下。——幸而大家都在各自低头玩着手机,没什么人注意她。她闭目良久,车厢里开着中央空调,温度适宜,然而她额角滚出了细细密密的一层汗。

手袋的手机和矿泉水沉甸甸的,让她略微安定了一些,她稳了稳神,右手颤抖着从包里掏出一瓶水,在衣角蹭了蹭手心里的冷汗,这才打开了瓶口,喝了两口水压住胸口的不适。

被那个男人碰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一股让她恶心的焦灼。她伸手拂了拂衣服,又掏出一张湿巾,仔仔细细擦干净手,擦了两遍。

她身旁的一个男人似乎注意到了她神经质一样的动作,狐疑地盯了她两眼。周桐早就习惯了这种不适,以及这种不适带来的异样目光,她取出耳机,塞进了自己耳朵里,做出一副与世隔绝的样子来。

高德地图的导航显示,对方家在朝阳区,一个以彪悍的人民群众著称于世的城区。周桐一路小心翼翼,恨不得将自己蜷在地铁角落里,终于胆战心惊地挨到了目标站。

下车以后,周桐先躲过人群,在一边面壁站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抬腕看了看表,知道再耽误不得,便扯开手包,取出来一支淡香水,在眼前轻轻压了两泵,让带着香味的水滴沾染了发丝,这种熟悉的青草味让她迅速安下心来。

出站的时候,周桐扭头看向扶梯一侧的玻璃幕墙。玻璃反射着地铁的节能灯,凝视着她的女人已经包装好了自己,脸上的表情和身体的仪态都无懈可击。她对着玻璃墙又补了一次口红,然后捏着手包,走出了地铁站。

三厘米的粗跟小皮鞋,在人行道上叩出清脆的声响,周桐妆容精致,看起来精神奕奕,与她身边行色匆匆的其他都市女性没什么区别。

男人家在一个老小区里,二室的那种筒子楼,连电梯都没有。周桐爬上六楼,站在男人家门前,一边弯腰按了按自己的小腿,一边拨通了委托人的手机。

“林女士,我是单身俱乐部的周桐,我已经到了您给的地址,现在要进去了。在这个过程中,我会全程打开扬声器,请您保持安静。”周桐小声说道。

电话那头林女士不断答应:“是是是,好的,辛苦您了,加油!”

周桐勾了勾嘴唇,叩响了对方房门。

——这次的人设是高冷外企女白领,周桐不再和下午一样假装娇憨,而是气场全开,连唇线都勾得分外鲜明。

老旧的房门吱呀一声,楔开道缝,一个烫着小卷的阿姨探出半个头来,上下打量了她一遍,视线在她过分鲜艳的唇和过分低领的胸前各自多停留了半秒。

“是林苗苗吧,快进来。”阿姨挂出一副假笑,敞开了门,“我们家赵纲在家里看电视呢,大周末的,快进来坐。”

周桐也挂上了如出一辙的假笑,迈步走了进去:“麻烦阿姨了,谢谢您。”

赵纲家很局促,小小的两室,玄关和客厅加起来也没有二十平。布艺沙发是上个世纪的旧款,铺着一层大红蕾丝布垫,洗得倒是干净,只是年岁到底久了,边缘处被洗出毛喇喇的布边,不知道的以为是流苏呢。

周桐学着赵妈妈的样子,视线在蕾丝垫上停留了半秒,这才面不改色地弯腰坐了下去。

“哎呀,别老坐着看电视啊儿子,跟人家姑娘打个招呼。”赵妈妈热心地张罗着。

赵纲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站起来冲周桐点了点头。周桐回了一个浮在表面上的假笑。

赵妈妈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儿子,半嫌弃半宠溺的样子,儿子交际不行,她这个当妈的就忍不住上了。她一屁股坐在了周桐身边,给周桐倒了杯水,寒暄道:“小林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在外企做市场一类的工作。”周桐喝了水,又接过赵妈妈递来的苹果,并不吃,捧在手上把玩。

“外企好,外企好,外企能赚不少钱吧?”赵妈妈试探。

周桐含糊道:“还行吧,能糊口。”

赵妈妈不自觉地透露出一股得意:“唉,你看你们外地人在这里打拼,是挺不容易的,户口也落实不下来,赚那么多钱也没资格买房子,挺艰难的吧。”

“是啊,特别艰难,”周桐皮笑肉不笑,“比起空有一纸户口,但没钱买房的本地人,我们这些手里攥着钱,还得交够社保年限才能买房的外地人,真的艰难多了。”

戳到痛处,赵家人脸色倏忽黑了。

赵妈妈强笑道:“我们本地人也不用买房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个房子以后就是他的,这里地段也好。我知道你们年轻女孩儿,婚后不愿意跟公公婆婆住一块儿,你们手里要是有点闲钱,自己买一处房子也行。也不用等缴够社保了,我儿子户籍在京,有购房资格,你们要是买房子,挂在他名字下面就可以,现在买呀,还有贷款优惠。”

周桐没吭声,礼貌性地笑了笑。

赵纲坐在茶几另一边玩手机,皱着眉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赵妈妈看周桐不好难捏,忙岔开了话题:“哎呀,这事儿不急,还早呢。来来来,吃苹果,纲纲也吃!”

她说着利落地把手里的苹果削皮剜核,递给赵纲半只白白净净的果肉,自己另一只手捏起刀边的果皮,塞进了嘴里。

“哎呀烦不烦,我说了不吃!”赵纲推了一把,没接。

赵妈妈谄笑道:“吃一点儿,一点儿就行,补充维生素的,你嘴里溃疡好几天了。”

赵纲这才不甘不愿地吃了,全程没有抬手,任由母亲递过来喂进他嘴里。

“我听说,”一旁坐着的赵爸爸瞥了她一眼,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是在国外留学回来的?”

周桐默背客户林苗苗的履历:“我在斯坦福大学学工程相关专业。”

她不懂工程,也没去过斯坦福,不知道这个大学都有哪些工程专业,不敢再继续往下说,怕露馅,只好含含糊糊说一句“相关专业”。好在她不懂,对方更不知道,轻易就被诓过去了。

赵妈妈只喜笑颜开地说:“好好好,有出息。”她又给赵纲递了一张纸巾,推了一下自己的儿子。

赵纲不耐烦地拧了拧眉尖,耐着性子自我介绍道:“我是赵纲,现在一家国企上班。”

“哎呀,国企好啊,”赵妈妈打断了自己的儿子,“你看你们一个在外企,挣得多,一个在国企,稳定!多般配。我跟你讲,这两口子过日子,就不能贪,两个人都在外企,那是赚得多,可是没人顾家不是?以后退休了呢,也没个保障,最好呀,就是一个人负责赚钱,另一个人呢,负责养老。”

根据林苗苗提供的资料,赵纲是在移动做客服专员,这也能算国企,算“稳定”?

周桐微微弯唇笑了一下:“是嘛,养老啊,那退休金一个月有没有一万块?”

赵纲一个底层小职员,工资都没有一万块,赵妈妈脸色一僵,没说话。

“没钱也不要紧,”周桐抠了抠自己的指甲,“顾家也行。令公子会做家务吗?”

赵纲脸上跟吃了屎一样难看:“我们家这么多年,我妈没让我爸做过一次家务,你们外国窝窝囊囊的那一套,在我家行不通。”

周桐点头笑了笑:“哦,那我现在一个人赚钱一个人花,结了婚,一个人赚钱养着一家子花,还要伺候别人。”

“我们家纲纲条件不差,”赵妈妈看了周桐一眼,“现在这婚恋市场上啊,男人就是信用卡,女人就是房子。你长得漂亮,学历好,工作好,这是户型漂亮,但是你年纪大了,这是硬伤,户型再好,房子在郊区有什么用?我们家纲纲是潜力股,男人嘛,年纪越大越值钱,虽然工作暂时不如你,可是他又不用怀孕带孩子,过几年前途肯定比女人家有优势。”

周桐冷笑了一声:“和着我还想错了,房子我买,家务我干,还得负责一个人生养孩子。我是多想不开啊,给自己接回去一个爷。”

“话不能这么说,”坐在小阳台上抽烟的赵爸爸皱了皱眉,“一个家里怎么能没个爷们儿呢?没男人能成什么事儿?你们这些喝过洋墨水的年轻小姑娘,都被鬼子带坏了。”

周桐假模假式地一笑:“我找老公还是供菩萨啊?花钱摆房子里供着?”

“你出去!”赵纲突然站了起来,指着门口怒视着她,“我的女朋友,决不能跟我爸妈顶嘴,我是娶老婆,不是养祖宗,你出去!”

周桐勾唇一笑:“巧了,我也没指望养个祖宗。”

“诶,诶,别呀,小林……”赵妈妈还想说什么,被赵纲一把拉住了胳膊。

正合周桐的心意,她站起来拎住了自己的手包,优雅地欠了欠身:“那我就告辞了。”

门板在她身后哐地一声合上。那家人争吵的声音透过木门穿进周桐耳朵里。电话那头的女白领心情复杂,并没有多说什么话,例行感谢后打了款。

这种工作越做得多,越没有那种为人分忧的快乐和兴奋。周桐挂了电话,叹了口气。只觉得累,觉得屈辱。

不过好在第二单也顺利结束。

心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急着洗澡。

今天在地铁上被那个男人喷了半边身子的臭气,她恶心得不行。爬下六楼,随便在路边拦了辆车,周桐报了地址。在赵纲家喝多了水,周桐憋着一泡尿,心情莫名有些烦躁。前面的车怼在路中央,绿灯亮了迟迟不走,司机滴滴了好几下。

手机突然响起来,周桐挂上耳机,接了电话。

“桐桐啊,忙吗?”听筒里是妈妈小心翼翼的声音。

周桐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应付道:“不忙,什么事儿啊妈妈?”声音里还有些有气无力。

妈妈笑道:“没什么事儿,想你了,想跟你说说话。你最近好吗?工作顺利吗?什么时候能升职?”

“事业单位都是论资排辈的,”前面那辆车终于慢慢腾腾挪了步子,司机紧跟着一脚油门踩上去,赶在下一个红灯前踩过了线,“我才入职一年半,刚独立做了一个专题,加薪还能想想,升职可算了吧。”

妈妈哦了一声:“妈妈也不懂那些,你自己看着办吧。妈妈……妈妈打电话就是想问问,你跟昭予,怎么样了?”

“我跟昭昭还能怎么样呀?”周桐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半,才猛地想起来,王昭予在她亲妈那里,还担着一个“男朋友”的兼职,她惊了一身冷汗,顾不得萧索的 心境,忙竖起脑子里的雷达,拼命找补,“……当然,当然挺好的啊!我们……一直挺好的!”

妈妈又问道:“你们是不是还住一块儿?你们都谈了三年了,还不结婚吗?”

“我们……我们不急,太早了,我们准备再谈两年恋爱,再结婚。”周桐皱着脸搪塞道。

“那,我想着这两天去看看你,”妈妈步步紧逼,终于说出了真实目的,“店里不忙,我想给你们做几天饭去,照顾照顾你们,你们方便吗?”妈妈问道。

“啊……”周桐一瞬间有些手忙脚乱,“方,方便吧……我得,我得先问问昭……”

妈妈不等她说完立马笑着打断道:“好嘞,那我这就买票了,明天下午到,礼拜日你没什么事儿就在家里休息吧,不用接我,我自己过去!那就这样哈,明天见!”

明天见?这说什么了就要明天见了?周桐傻在了车里。

这还去拆什么客户的相亲对象?自己的单身生活都自身难保危在旦夕了。周桐一边催司机师傅快点,一边给王昭予去了个电话。

“昭昭,完蛋了,我妈明天要来视察!你快把家里收拾收拾,明天陪我好好演戏!”

“可是,”王昭予的声音分外为难,“可是我两周前就订了机票,明天要和我男朋友飞斐济度假,你也知道的,他休个假真的不容易,我……抱歉这次帮不了你了。”

王昭予是她大学同学,一起参加社团和小组,关系不错,对方是本地人,毕业以后周桐租住了他的房子,一直相处和谐。后来周桐家里逼婚催得厉害,也是王昭予挺身而出,以“男朋友”的身份稳住了要给周桐介绍相亲的父母,把催婚催嫁往后拖了整整三年。拖到周妈妈终于坐不住,要找上门来了。

“那我怎么办?”周桐有气无力地哭唧唧,“我怎么跟我妈交代?”

王昭予沉吟了一下,说道:“你先回来,我们当面商量一下,我有个办法,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这还有什么不愿意啊!”周桐激动地直拍座椅,“能解决姐姐这个大麻烦,姐姐感激你一辈子,给你和你男朋友求神拜佛,祈求你们白头偕老!”

王昭予在电话那头笑骂道:“滚吧你,我可不愿意和一个人白头偕老,我喜新厌旧得很,对着一张脸看六十年,我非疯了不可。”

“那就祝你后宫面首三千,床上夜夜有不同的猛男!”周桐从善如流。

“你有什么办法?”周桐从外面风风火火赶回来,双手撑在桌面上,逼问王昭予。她妆还没卸,口红勾出来的嘴唇艳丽鲜明,眼线上挑,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王昭予与她刚好相反。他穿着家居服,懒懒散散坐在酒架后面,屋角的唱片机放着维京风格的摇滚乐,小吧桌上放着一杯酒,看起来资本主义淫糜得不得了:“你给单身俱乐部的客户帮了那么多忙,怎么到自己这里,就应付不了了呢?”

“废话,”周桐翻了个白眼,“那是我妈,能一样吗?”

王昭予笑了一下:“怎么不一样,不都是骗么,用我能骗,用别人就不能骗了?”

周桐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主意,到最后还是要骗。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一住,十天半个月总是有的,我怎么跟男性同住一个屋檐下,住十天半月呢?更何况随便找一个陌生人同居,也不安全呀。”

“要是那个男的,”王昭予挑了挑眉,“不是陌生人呢?”

周桐眨了眨眼,困惑地看着他。

“我表哥来了A市,刚来这个城市,还没找好落脚的地方,我寻摸着,反正我要出门去浪,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你也正好需要一个挡箭牌。我负责说服我表哥帮你演这出戏,你和他合租,岂不是两全其美。”王昭予如意算盘打得精极了。

周桐有些狐疑:“来A市发展却不找好落脚地?这么随性?你这表哥靠不靠谱啊?”

王昭予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他情况比较特殊。他是个医生,之前的医院出了点事儿,临时换了工作,所以来的比较匆忙。我们互相帮忙嘛,我妈让我照应好我表哥,你正好也需要个男人,这不是正巧?我表哥是个医生,洁癖很严重的,绝对不会有不良的生活习惯,他平时也很闷的,不爱跟人说话,绝不会招惹你,这方面你不用担心。”

“你表哥叫什么?”周桐一时片刻也没有别的办法好想,妈妈明天就来,她不同意,就只好一个人应付亲妈,还要编圆乎男朋友为什么突然出国玩且没有提前知会自己。

见周桐动摇了,王昭予打蛇棍随上:“迟子晏,我表哥叫迟子晏。”

周桐还有一丝丝的犹豫:“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了,怎么……也没见你提起过他?”

“咱俩认识的时候,我晏哥在国外念书,你觉得我是一个到处显摆有个在国外念书的亲戚的人么?”王昭予笑道。

不是,王昭予这个人不需要显摆任何东西,天生躺赢的人生赢家。

周桐焦虑地咬着手指,把手指甲啃得斑斑驳驳的。

正说着,门外响起了门铃,王昭予飞奔着去开门。

“说曹操曹操到,你什么时候来的?”王昭予一边说,一边上手,替门外的人拉了下行李。

周桐背靠着门,闻声转头看向玄关,那人还在门后,被半个门板和王昭予的背影挡得结结实实的,耳边只能听到一个沉稳的男声:“刚到,别动我行李。”

他说着一步迈进了门,抬头间和周桐正打了个照面。很冷淡的眉眼,鼻子很直,眉宇间有两条浅浅的眉间纹,是常年皱眉挤出来的。

他从门外进来,携裹着一肩的凌冽寒气,周身的温度差让周桐打了个冷战。

“这是周桐,我好朋友,”王昭予忙介绍,“这是迟子晏,我表哥。”

周桐对这种半生不熟的陌生人见面的场景有些尴尬,偏对方没什么感觉,点点头致意便移开了视线,若是别人可能会感到些傲慢,周桐只觉得松了一口气。这个男人的眼神太可怕,像是携着解剖刀,能将她的一切看透。

医生都这么恐怖的吗?周桐在心里吐槽道。

“晏哥,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件事……”王昭予偷偷对周桐挤了挤眼。

大表哥气场太强,看起来似乎不太好相处,周桐有点犯怵,主动搭话,陪着小心:“这件事真是麻烦您了,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客气了,”迟子晏垂着眼睛:“昭予都跟我说了,也是麻烦您。”

王昭予暗自长舒了一口气,他悄悄窥了周桐一眼,飞了一个wink。周桐也稍微放下了些心,表情轻松了些,大表哥也不像表面上那么不好相处嘛,周桐心想,她刚想再说句什么,迟子晏已经自顾提起行李往里面走了。

“少吃奶制品,少吃油炸,你嘴角生了颗痘,顶起来一层皮,粉底都盖不住了。” 经过周桐的时候,迟子晏突然出声道,“合作愉快。”

愉快你妈个大西瓜。周桐脸色瞬间黑了。

“大表哥这人吧……有点耿直……”目送迟子晏上了二楼,王昭予拍了拍周桐的肩膀,哄道,“你别介意。”

周桐剜了他一眼,咬牙切齿:“这是‘有点’耿直吗?有没有礼貌啊?不是,你见过几个第一次见面,对别人说你痘痘都爆皮的人?!”

王昭予太清楚自己表哥是个什么德行了,他干笑了两声,连忙转移了话题:“就十天半个月!就十天半个月!忍忍就过了,忍忍就过了。”

一提起这个,周桐又发起愁了。

“你们准备怎么装啊?”王昭予有些同情她,“你怎么跟阿姨解释,你莫名其妙换了个男朋友?”

“只说呗,就说,咱俩分手了,我又找了个新男朋友,还没稳定下来,怕他们担心,所以没来得及跟他们说。”周桐道。

王昭予撑着下巴寻思:“那也就是说,我以后再也不能去你家了呗,阿姨炖的八宝鸭,酱肘花,我再也吃不到了。”

周桐拍了拍他的肩膀,哄道:“嗨,这有什么,分手了还是朋友嘛。大不了我妈炖了鸭子,我给你送一半过去。”

“这都是小事儿,”王昭予得到保证,以后还能有八宝鸭吃,也不纠结逻辑了,“你俩要一个屋睡吗?你俩分房睡,阿姨会不会起疑啊?”

“我俩要是一个屋睡,我分分钟要猝死当场了你信吗?”周桐心有余悸。

王昭予拉着她往楼上走,半揽着她的肩膀,亲亲密密地,从外人的视角看,不知情的人,当真会觉得他俩是一对儿小情侣。

迟子晏从楼上窥了他们一眼。

二楼有四间屋子,都开着门。迟子晏把行李靠在墙边,往屋里打量。最里侧是主卧,有独立的卫浴和衣帽间,旁边是次卧,被王昭予改装成了书房。主卧对门是客房,客房旁边是个小活动室,推着些健身用的器材。

周桐以前住在一楼,二楼是王昭予的私人空间,王昭予是个自由职业,夜里两点睡觉,中午十一点起床,除了周桐下班回来的时候打个招呼,两人平时基本碰不上面。

王昭予推开了主卧的门:“桐桐别在楼下睡了,你搬上来睡主卧,让晏哥睡书房。主卧的衣帽间有门通到书房里,到时候阿姨要是犯嘀咕,你俩就演演戏,一起进主卧,锁了门再让他从衣帽间回书房里。”

这倒是挺好的办法,说是书房,也不比客房小,本来就是卧室的一间,被王昭予改成书房用的,里面床和桌子都是现成的,就是衣柜小了些,不过王昭予估计他表哥也不太用得着很大的衣柜。

“晏哥,你看成么?”王昭予招呼道。

周桐心里不住打战,担心迟子晏不满意睡书房的待遇,再耿直地顶回去,她偷偷胎眼瞥了迟子晏一眼。大表哥倒是不慌不忙,打量了一下房间,在周桐紧张目光的注视下,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一声不吭地将行李箱放在了屋角。他摸了摸宽大的书桌和一旁空着大半的书柜,看上去没有丝毫不满。

“这个门是通隔壁主卧衣帽间的,”王昭予拉开书柜一角的小门,“你们就跟阿姨说,书房里有很多东西,尽量别动;要不然平时就锁好这扇门。反正你们俩看着编吧。卫生间……你俩索性都用一楼的,就说里面洗手间采光和通风不好,或者说漏水。”

“真麻烦。”迟子晏皱眉啧了一声,倒也没再说别的。

一下午就在忙忙碌碌地搬家中度过了。

迟子晏倒是好说,一个箱子就是他全部的家当,衣服收拾齐整挂衣柜里,再把箱子推床底下就行。可怜的是王昭予和周桐。周桐忙着把自己的东西从楼下搬到楼上,事发突然,她连屋子都没收拾过,洗过的没洗过的衣服凌乱地堆进麻布箱,被她哒哒哒哒搬上楼。

还有她的垫子,懒人沙发,带轮子的塑料抽屉柜,以及柜里的各种瓶瓶罐罐。

王昭予就更惨,要把主卧里自己的东西都锁进楼下杂物间,他平时比较骚,房间里还挂着自己的大幅油画。分手了还住在以前合租的房子里,这还情有可原,在自己卧室里挂前男友的肖像油画,这总归是说不过去的。王昭予小心翼翼地摘下来,生怕磕了碰了。

两个人吵吵闹闹地,一直折腾到晚上饭点,迟子晏很安静地在自己房间里呆了一下午,并不出来打扰他们,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王昭予不愧是贴心做人精,眼瞅着到了饭点,他强推着两人出了门:“走走走,一起去,就当是替我饯行,替晏哥接风。”

中国人么,都是在饭桌上熟悉起来的,王昭予寻思着,大家一起吃顿饭聊聊天,多少能亲近一些。他这个土豪又不差钱,为了讨好大表哥的口味,专门找了家养生的药膳馆子,订好车载导航,从后视镜里看向周桐:“咱少吃点垃圾食品,也是时候开始养生了。”

“你说的养生,就是吃完药膳,然后去夜店熬夜喝酒乱交是么?”迟子晏坐在副驾驶上,冷眼瞥了表弟一眼,出言讽刺。

王昭予在家里呆了那么多年,早适应了他表哥的毒舌模式:“那是,这是我们年轻人最流行的养生朋克。”见周桐一直盯着他俩看,他扭头解释道,“你别看大表哥拽的二五八万的,其实我晏哥是个很厉害的医生,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或者有什么关于养生的问题,你问他准没错,”王昭予趁机开始推销自己的表哥,“他之前在S市特别有名的三甲医院……”

“行了,”迟子晏却突然出声打断了他,“别吹了。”

王昭予有些尴尬的样子,想起了什么似的:“我的错我的错,不该提的,过去就过去了,别放在心上。”

迟子晏没有再出声说话,移开了视线看向窗外的车流霓灯。

周桐听出一丝隐情,窥了窥这个,瞅了瞅那个,到底没有出声。

王昭予带大家来的,是一家主营新派养生菜的粤菜馆。这年头中国别的七大菜系还以保存本味,老字号招牌为荣,只有新派粤菜昂首阔步走在时代最前沿,与国际接轨。从装潢选材,到味道装盘,都誓要与米其林餐厅一争高下,甚至连后厨的刀具和做菜手法都越来越西化。

要说有什么是新派菜割舍不掉的,那必须是传统的煲汤手艺,任主流医院如何声称久炖的汤水高脂肪高胆固醇,除了长胖以外,对身体百害而无一利,主流的粤菜馆就是难以把各式汤汤水水从菜单中割除。

这家粤菜馆装修非常北欧风,一股浓浓的INS网红店的风格,菜单也很别致,像艺术画册一般。

“桐桐现在是在减肥吧?”王昭予翻看着菜单,随口点道,“我们别点太长肉的,一例‘胶吞翅’怎么样,我看上面写适配女性食客。”

周桐正在和妈妈聊微信,焦虑极了,有些心不在焉,坐在座位上不住喝柠檬水,随口应道:“我不挑的,都行。”

侍应生见状忙恭维道:“哎呀,这位先生一看就是内行,胶吞翅是我们馆子的招牌菜,味道好,对皮肤也好,特别受女性顾客的欢迎。鱼翅和花胶都富含蛋白质,几乎没有脂肪,非常适合晚上食用,还有大量胶原蛋白,长期吃呢,可以让我们的皮肤柔软又有弹性。”

王昭予笑眯眯道:“是么?我们这儿可是有医生在的哦,你不要为了恭维我就乱吹疗效。”

服务员羞涩地一笑,心里却有些不以为意。这种场合,别说医生,就算有营养学家又怎么样。服务员见多了这类场面,有女士在场,三个人之间气氛明显不是老朋友,一般人就算再不吃这一套,也不会不给面子。

哪成想迟子晏真的不是一般给面子的人。

他微微一哂,只说了一句:“你们开心就好。”

态度明显是不以为然的。

服务员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为了业绩,她强挂着笑脸补充了几句:“这些都是大众认可的食补材料,在中国已经流传上千年了,没有效果的话怎么会流传这么久。鱼翅和花胶都是非常好的优质蛋白,富含多种微量元素,花胶里还含有精氨酸,对身体非常有好处。”

鱼翅和花胶自古以来就是高档食材,这家馆子里一例胶吞翅卖两千多大洋,服务员也是要KPI的啊。

她若是说:“唉,有没有好处吧,反正对身体也没坏处,我们做得也挺好吃的,您就点个乐呵,当安慰剂效应,没准儿有用呢。”那迟子晏绝对没有二话,就是“你们开心就好。” 然而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迟子晏面前质疑对方的职业素养,说一堆这些有的没的,唬住常人还好说,在迟子晏面前,那就是大写加粗的找骂。

“你们这都是集中培训的词儿吧,从百度百科上找的?”迟子晏抬头瞥了她一眼,提了提唇角,嘲道,“首先能够提供优质蛋白的食物有很多种,豆腐就不错,脂肪含量比鱼翅和鱼鳔更低,鱼翅和鱼鳔含有的是不完全蛋白,蛋白和质量根本比不过鸡蛋和肉类。至于你说的微量元素,你也说了,是微量,这点元素一日三餐的蔬菜水果肉蛋鱼奶足够提供。还有精氨酸,这个最搞笑了,精氨酸在多种食物中广泛分布,包括但不限于绝大部分的动物肉类、乳制品、谷物、坚果、豆制品,甚至明胶里含量都不少,说句不好听的,没事儿吃两个果冻也能补充精氨酸。”

“至于花胶的来源,主要来自石首鱼,那你们知不知道,因为中国对花胶的需求,造成黄唇鱼、加州湾石首鱼等等多种鱼类已经濒临野外灭绝。每一家做花胶鱼翅的餐厅,每一个吃花胶的食客,都是造成几种珍贵物种灭绝的刽子手。”他冷冷淡淡地说道,语气并不十分严厉,然而“刽子手”三个字吐得又有股斩钉截铁的意味。

“服务员,”隔壁桌的一对小情侣显然是听见了他们在说什么,女孩儿扭过头来示意道,“我们刚点的那盅花旗参枸杞炖花胶,麻烦您帮忙退掉,换成枸杞银耳好了。”

大厅里安静极了,食客和服务员都盯着他们这桌,服务员立在一边,知道自己捅了篓子,几乎要哭了。

周桐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来,不知道气氛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王昭予倒是对大表哥很有了解,刚刚服务员介绍的时候,他几次张嘴想出声打断,最终还是在表哥冷冰冰的眼神中安静闭嘴了。

此刻却只能他出面打圆场:“那就不吃这道菜了,表哥看看什么菜比较好。”他说着把菜单递给大表哥,冲服务生挤了挤眼睛,示意对方不要再惹他了。

迟子晏从第一页翻到了最后一页。

“避风塘羊肉球,高温油炸,肉类油脂和面粉,最高脂高热的做法。”

“姜奶燕窝煲,燕窝大概含有50%的蛋白质,30%碳水化合物,10%水分和微量的矿物质,燕窝确实含有胶原蛋白,但是人类的唾液和胃酸会破坏绝大部分的蛋白的结构,不可逆地失去活性,所以口服胶原蛋白对皮肤没有任何改善好处。真想摄入蛋白质和矿物质,不如吃鸡蛋配维生素片。”

“白萝卜羊肉煲,配菜是雕花的生胡萝卜片。嗤。”看到这道菜,迟子晏忍无可忍地冷笑了一声,“长时间炖煮,羊肉里的油脂大量融进水中,白萝卜当中的维生素和淀粉酶被破坏殆尽,胡萝卜中的胡萝卜素又是脂溶性的,生吃,人体根本无法吸收。”

“真不知道谁给你们的勇气号称养生馆。”他啪地一声阖上菜单,下了结论。

大厅里没人出声,看着瑟瑟发抖的服务员和闻讯赶来的大堂经理,周桐满脸尴尬。迟子晏将菜单拍进大堂经理的怀里,点到:“牛肉金针菇粉丝煲,清炒芥兰,西蓝花圣女果鸡蛋橄榄沙拉,清蒸鲈鱼,虾仁豆腐。优质蛋白、碳水、维生素、矿物质一样不缺,真想开养生馆的话,照着这个标准来,剩下的当交智商税了。”

他话说得声音并不大,奈何餐厅里寂静如斯,这话说得又太难听,有几桌新来的食客顿时脸色黑了,还没落座扭头便往外走。

大堂经理脸上的表情却变都没变,显然是见多识广,不惧这种场面。他不动声色地赶走了服务员,弯腰给每个人都续上柠檬水,然后躬身笑容可掬地重复菜单:“您点了一份牛肉金针菇粉丝煲,一份清炒芥兰,沙拉是西蓝花圣女果鸡蛋橄榄沙拉,一份清蒸鲈鱼,一份虾仁豆腐。请几位稍等,招待不周,给您赠送一个果盘,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那倒不用,”迟子晏嗤道,“没有招待不周,只是噱头打得有点偏。”

这是三个人的第一次聚餐。

然而这顿饭并没有给周桐留下什么好印象,她吃得很胃疼。

她在生活中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社交礼仪为零,丝毫面子不给,人家大堂经理亲自递的台阶,他都直接拒了,搞得一桌子人都很尴尬。她隐隐对未来的生活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直到此刻才感觉到了自己怼的那些相亲男们,当时是什么感受。

是有点过分了,周桐反思自己,原来当中下不来台是这种感觉。她低头猛擦汗。

好不容易吃完了一顿饭,周桐全程食不知味。刚刚尴尬的气氛、亲妈确认行程的微信,以及对未来生活的怀疑,都让她焦虑万分,挠破了头皮。

王昭予也被大表哥的气场搞得不敢说话,迟子晏本身就是个专注的人,做事专注,吃饭也专注,别人不说话,他乐得清闲自在,哪管自己给别人带去了多么大的精神压力。

结账的时候王昭予偷偷多给了一成的小费,作为对那个服务员的赔偿,那个可怜的姑娘差点哭了,在大堂服务的时候战战兢兢,离他们桌远远的。

王昭予今晚十点的红眼航班,飞裴济。这边刚吃完饭,那边便有人来接,他潇洒地把自己的车委托给了两人,挥挥手便上了男朋友的车。

车子发动,拐入了车流中,餐厅门口剩下周桐和迟子晏微微冷场。

“大表哥大表嫂,祝你们未来半月相处愉快!”走了几米远的王昭予打开男友大奔的副驾,探出一颗毛绒绒的脑袋,回头冲他们挥拳笑道。

周桐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他赶快滚蛋。她已经不奢求未来半月能愉快了,安安全全度日,糊弄到亲妈回家就足够了。

回家的路上,迟子晏开车,周桐远远地躲在后座上,两人一路无话。

到家以后,迟子晏去二楼健身,周桐拐进洗手间卸妆洗澡。她倒是很想叫住迟子晏串几句供,奈何大表哥周身气场太强,周桐不好意思搭话。洗完了澡,心事重重地吹头发,浴室的热气把正面玻璃镜子染湿染朦胧,她伸手擦了擦镜片。

另一边,迟子晏结束了健身,下楼去客厅一角的饮水机里接了半杯冷水,一边擦汗一边慢慢喝。

“你今天看上去很不一样,比以前高兴多了。”他身后,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响起来。

他毫不在意地仰头喝完了水,回答道:“因为我换了城市,换了工作,以前的就让它过去吧,我想重新开始。”

“我喜欢你表弟,也喜欢那个女孩儿。他们今天尴尬的样子很可爱。”小女孩儿歪头说道,声音很甜。

迟子晏扭过头来看她,女孩儿坐在沙发上,穿着小皮鞋的脚丫在空中荡来荡去。她不过七八岁的年纪,穿着粉红色的公主裙,怀里抱着一只玩偶兔子。迟子晏没有上前,而是靠在阳台的栏杆上,静静地看着她:“昭予也是你的表弟。”

小女孩儿叹了口气,仰起脸来惆怅地笑了:“我这个样子,怎么能叫他表弟呢?他估计早就不记得我了。你也注意哦,不要把我的存在告诉他和那个女孩儿。”说到这,她的小脸上又添了几分忧郁,“我怕他们把你抓起来,关进医院里。”

“你在跟谁说话?”周桐穿着睡衣,从卫生间出来,脸上还敷着一层厚厚的绿色泥浆。

迟子晏脸色一僵。他没料到她还在。已经一个半小时,他以为周桐早回房间休息去了。他放下杯子,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在自言自语。”

沙发上粉色裙子的小女孩偷偷地捂嘴笑了,一边嘲笑哥哥,一边撕开了一只棒棒糖,塞进嘴里,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周桐。

周桐拎着手机和香薰蜡烛,狐疑地看向迟子晏目光所在的方向。

——沙发上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第二天是周末,本来能睡到自然醒的一天。

说是本来,因为亲妈不知道怎么想的,买了清早九点到北京的火车。周桐住海淀区,离北京西站十万八千里,合算下来比上班时间起得都要早。

六点半,外面天色还大暗着,她在床上挣扎了几分钟,终于还是蓬头垢面地爬起来,关了手机铃声,趿拉着拖鞋去洗漱。下楼梯时一时忘了自己睡在楼上,一脚踩空差点滚下去。

——这下倒是彻底清醒了。

楼下似有若无地传来一丝豆子的清香味,周桐刚起,大脑还没有转过弯来,并没有在意。和王昭予合住的时候,周桐从来不在家吃早饭,王昭予更不用说了,对一个自由职业者而言,根本就没有早饭的时间。

她像一抹游魂一样路过餐厅。

“早。”一个好听的男声从她身边传来,只是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

周桐打了个哆嗦,她扭头看去,迟子晏衣着整齐,站在料理台前一丝不苟地剥鸡蛋。而厨房的窗户大开着,不时往屋里刮进冷风。

——王昭予为了赶流行,把整个家装修成了田园美式风格,厨房是完全开放式的,和餐厅打通隔板,没有分界。幸亏两人平时不在家开伙,可以想象只要一烧菜,一定满屋子油烟呛人。

“你还会做饭?”周桐有些惊讶。

餐台上摆着两杯豆浆,两小碗杂粮麦片粥,都还冒着热气;一碟白灼的菜芯,上面浇了几滴酱油。盘子里摆着三枚嫩滑滑白生生剥了壳的水煮蛋,迟子晏戴着一次性手套,正在把手里最后的那枚剥好,放进碟子里。

一边还放着一整盘鲜草莓,通红通红的,还滴着水。周桐忍了几次,实在忍不住,捏了一只就要往嘴里塞。

“去刷牙,”迟子晏头也不抬,天灵盖上长了眼似的,冷漠吩咐道,“口腔一晚滋生的细菌多到你难以想象,不刷牙不漱口我拒绝和你同桌吃饭。”

周桐脸瞬间红了。她恨恨地把草莓摔回盘子里,噘嘴走了,好像谁稀罕和你同桌吃饭一样,她暗自腹诽。

迟子晏似乎有些疑惑,他抬起头来盯着周桐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被她摔回盘子里的草莓,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颗草莓拎起来,在水槽里又冲了一遍。

“她为什么生气了?”迟子晏歪头看向一边餐台坐着的小女孩儿。

小姑娘捂着嘴笑了,并不回答他。

迟子晏做饭不能说难吃,因为都是食物本身的味道。也谈不上有多好吃,因为根本没有调料和加工的程序。

杂粮麦片是买来的,加热水泡好的。黄豆昨晚泡了一夜,早上按照水豆比例塞进豆浆机打转。菜芯在水里焯了一下断生就捞出来,唯一的味道是滴上去的生抽本身的鲜味,周桐砸了砸嘴,好像还有一丢丢耗油的味道。白水煮蛋更不用说,就煮熟剥壳就足够了,周桐自己也会。

虽然完全没有惊艳味蕾的满足感,但至少是热的,周桐很认真地吃着白水煮蛋,清冷冷的冬晨,能吃到一餐带着热气的早餐,已经足够安慰空荡荡的胃袋和低血糖的大脑。

“其实你不用……”周桐扭头对迟子晏说。

他俩之间隔了两个座位,刚好是周桐不会觉得难以忍受的距离,又能若有似无地感觉到周围属于别人的体温和存在感。

迟子晏吃得很快,他把最后一口豆浆咽下去,没有扭头,直接打断了她:“嘴巴里有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

七点钟,周桐忙忙地穿好了鞋和外套,在玄关戴围巾,羊毛围巾把头发弄得乱七八糟地。

迟子晏坐在正对着玄关的单人沙发上看书,抬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他看书的时候会戴副眼镜,银架的无框眼镜,很配他的气质。

周桐已经预料到他说不出什么动听的话,抬手打断了他:“别批评我的品位,很多时尚博主都是这么穿的,我研究过每月的流行趋势,这是我唯一有自信的东西了,拜托。”

迟子晏愣了一下,没说话,周桐已经取了公交卡,出了门。

“你不去送她吗?”粉裙子的小女孩儿照旧是坐在双人沙发上,晃腿。

迟子晏低头看书:“她看上去不需要,也不喜欢我。”

小女孩儿眨巴了眨巴眼睛,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眼睛很大,双眼皮不太宽,是很东方很可爱的长相:“可是今天是见她妈妈诶,你这个男友假装得完全不合格。”

迟子晏犹豫了一下,合上了书。

从王昭予家到最近的地铁站,还要走大约十分钟。

今年农历比较晚,虽然阳历已经是三月了,然而刚过完年,还没出正月,天还很冷。四周萧瑟,树皮和草丛还没有一点返青的迹象。周末的街上很安静。

周桐把手抄进兜里,缩着脖子,试图把下半张脸都缩进围巾里。

身后传来“滴滴”的两声。

周桐往旁边让了让。这条路是老街,很窄,冬天没什么人骑的各色共享单车停满了人行道,她只能贴着马路边走。

车头与她并行,不时滴一声。

周桐觉得有些奇怪,扭头看了一眼。

副驾驶这边的窗户开着,她弯了弯腰,看到迟子晏戴着眼镜坐在驾驶座上。

这个时候非要坐后座,显得很没有礼貌,虽然周桐觉得以迟子晏的情商估计不太能察觉得到这种疏离,但是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打开了副驾。

汽车里暖气很足,周桐把围巾解下来抱在了怀里。和一个能称得上陌生的男性近距离接触,让她每一块肌肉都感到非常的不安,怀里抱着东西多少能缓解一些。

那是个紧张的姿势,迟子晏余光瞥到了周桐的动作,他是一个骨科大夫,常做手术,对骨骼上包裹着的肌肉纹理格外敏感。

她果然不喜欢我。迟子晏下了结论。车里的气氛很尴尬,比尴尬更有压力一点,空气几乎凝滞。不过没什么关系,他想,总归只有十几天,他找好在这个城市落脚的地方,周桐送走妈妈,就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掠过,天色慢慢大亮,街上行人渐多,早餐店里涌出一股一股带着食物香气的热腾腾的白气。

王昭予的车,音乐自然也是骚气的小情歌,西班牙语,旋律间有一点隐晦的带颜色的暗示。

他不喜欢这种歌吧……周桐暗想,这么冷冰冰没有人气的人。

她拧了一下广播,早间新闻古板正经的声音取代了靡靡之音,听起来与迟子晏的形象更般配了。

然而周桐余光察觉到迟子晏微微皱了一下眉。

离到站还有一会儿,外面太冷,两人就没有出去。周桐看着外面的广告牌,有些后悔在家吃了早餐,不然这会儿买杯咖啡,或者一起吃个汉堡,都不至于这么尴尬。

她想了一会儿,大号粘合剂王昭予小朋友不在,实在不知道该聊些什么,想来想去还欠对方一句谢谢,便咳了咳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今天,谢谢你送我过来啊,这么冷的天,辛苦你跑一趟。”

“不辛苦,车里有空调。”迟子晏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于是又陷入了沉默。

“总之谢谢,还有早餐也是。之后几天可能就不用麻烦你了,我妈妈会做饭,做得好不好,希望你赏个光,我尽量不在家,在家的话,总得一起吃个饭。”周桐一口气说完,然后低头猛玩手机,把微信界面点进来又点出去,研究个没完。

迟子晏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小声道:“嗯。”

周桐深吸一口气,一手接电话,一手推开车门下车,热络地叫道:“妈,你到站了吗?我们在北广场这边的停车场,你出站就能看见我。”

这个时间太早了,又不是寒暑假,北京西站远没有到人流高峰。停车场里没有太多车,还算好找。

“我好像看见你啦!闺女!”刘洪芳女士的声音永远是这么活力十足。

周桐扭头一看,她妈妈背着大包小包,从远处一路跑过来,短发新烫了个卷,衬得圆脸更圆了,她穿着高跟鞋,炮弹一样冲过来,抱住了自己的女儿。

即使穿着高跟鞋,刘洪芳也不到一米六,比周桐矮了半头。她身上有一股长途火车味,还有自己带的板鸭和咸菜的味道,不好闻,但是周桐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抱住了妈妈。

突然就有点委屈,她低头在母亲颈侧蹭了两下,低低地叫了一声妈。

两人不顾天冷,一直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大部分是当妈的再说,女儿笑着听。

迟子晏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的景象,有些不知所措。他手指在方向盘上焦躁地敲了几下,最终推开了车门下了车。

“阿姨好。”他低声打了个招呼,主动帮着刘洪芳把大包小包的行李塞进后备箱里。

周桐拢了拢耳边的头发,介绍到:“妈,这我男朋友,迟子晏。”

宝贝闺女周桐和宝贝女婿王昭予。

王昭予去过她家几次,吃过她做的饭,也喝过她家楼下粮油店打来的散装白酒,陪孩子他爸杀过一下午的象棋。她本以为一下车就能看见那个嘴甜人好的准女婿,对方最爱吃的八宝酱鸭她都特地带了两只,哪敢想女儿给她放了这么大一个卫星,说换人就换人了。

“啊,好,你好啊。”刘洪芳目光在女儿和迟子晏之间转来转去,一脸状况外的表情。

周桐见路人已经开始侧目,忙替妈妈殷勤地打开车门:“妈,外面冷,进来车里聊嘛。”

迟子晏并不说话,沉默地搬东西。老太太带来的行李真不轻,大罐的玻璃罐子装着酱油和咸菜,八宝鸭,炖蹄膀,还有十几斤的熏腊和卤味。也不知道她怎么从老家一路搬过来的。

在迟子晏看不见的地方,刘洪芳扭头看了看这个“新女婿”的样子,然后狠狠拧了一下周桐的大腿。“臭妮子,你回去给我好好说道清楚,反了天了,我要是不来,我看你能瞒到猴年马月去!”

“回去给你说清楚,回去给你说清楚!”周桐忙讨饶,娇憨地笑。

紧张刺激地三人同居日子,就这样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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