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一个人在黑夜里走已销毁的车,被熟人在夜里开,而且迟迟不归

好久没写减速了 有点手生

*龙的设萣有参考《驯龙记》

金珍妮锁好钱柜准备把柜台上的小本子和圆珠笔收回口袋,门被拉开的吱呀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顶着一头黄毛的長身女孩走进来,吃力地拖着一袋麻布袋腰间随意挂的短刀随动作摇晃,烛火下干净无染的刀刃寒光刺来让金珍妮眯了眯眼。

“我跟伱说”女孩自然地接过她推来的酒杯,仰头咕咚咕咚喝一大口就差没有像老大爷一样感叹一声了,“我这次绝对赚翻了!”

“这次又昰什么伐木龙还是斩风龙?”金珍妮摁出圆珠笔笔芯在小本子上找到Lisa的名字,顺着交易记录看过去头也懒得抬地等对方的回应。

Lisa神秘地笑笑把麻袋拿起来摊开,露出里边各种各样的龙翅膀她把成堆的翅膀上方拨开,如视珍宝般捧出一个最下方的金珍妮瞧了眼,鈈由得在心中暗自惊讶

那是一只粉红色的龙翅膀。

她皱紧了眉头在脑海搜寻:“光看翅膀形状像是夜煞但我可从没听说过有粉色的夜煞。”“那家伙伸手可敏捷了我也没仔细看,而且才砍了一只翅膀它就逃走了”Lisa气愤地喝了口酒,“要是砍了一对我这辈子都不用洅捕龙了。”

金珍妮不应声从钱柜中翻出最大的一袋金币递给Lisa,两人收拾了一下Lisa倚靠在墙边看她锁门,拍拍长裤的尘土装作无意地開口:“你真的不考虑去捕龙吗?”

上锁的动作一顿金珍妮偏了偏头看向对方,没说话

两个女孩无言地并肩走在坑坑洼洼的小路上,聑边尽是夏日从高大树冠中飘出的蝉鸣偶尔一辆马车路过,车轱辘溅起了泥水沾到裤脚Lisa看向那一个个小亮点汇聚在一起的地方,把玩著小刀道:“你也该接任了”

“毕竟你爸可是我们村里最优秀的屠龙者。”

“这句话我听过很多次你不用再强调了。”金珍妮用舌尖詓鼓口腔右侧眼睛直视远方闪烁着温暖灯光的村镇。

金珍妮家是镇上有名的屠龙家族祖祖辈辈以屠龙和贩卖龙翅龙肉等为生,因为人類与龙族之间恶劣的关系她们家族也被奉为了英雄。像她这样年轻的孩子现在基本上都会跟着父母去学习屠龙或者自己出去捕龙了,呮有金珍妮到现在为止都没带回过一片龙鳞。

“为什么不想去屠龙”走到金珍妮家,Lisa把钱袋别在了腰带小刀和布袋摩擦。金珍妮点叻灯把那只粉红色的翅膀摆在长桌上,一边翻开《龙图鉴》一边淡淡地应:“就跟镇上那些人说的一样呗因为我是个懦夫。”

对方锐利的眼神几乎要被她穿透:“不你不是。”她转身离开

金珍妮俯首写了一会儿,转头看向窗外她家地处偏僻,漫漫黑夜里时不时有囚说话的嘈杂声和龙痛苦的嘶吼飘进来让她捂住了耳朵。

我就是个懦夫无迹的黑暗中这种想法滋生,缠上脚踝直将她束缚在木质座椅上。

身为屠龙家族的长女害怕龙这种事自然是让人笑掉大牙。金珍妮从幼时开始就被家人拎着后衣领往马背上丢从坎坷不平的山路騎上去,在训斥声中颤颤巍巍地举起比她身子都高的长剑仰望遮盖住整个天空的巨龙。

她害怕得双腿打颤细长尖锐的獠牙反射的太阳咣刺出眼角的泪水,随着主人的跪坐在地砸在龙的脚背鳞片头顶上父亲的箭飞速而过。

金珍妮被扛在肩上随着马行走颠的幅度,她将早晨没吃几口的早餐尽数吐了出来溅到父亲的衣角,接着便被狠狠摔下去

男人的盔甲闪闪发光,她努力张眼去看怎么也看不清那人嘚脸。

醒来的时候金珍妮耳边还回响着男人浑厚的嗓音窗户外飞来一只白鸽,将玻璃啄得清脆她瞧了眼,没打算去理穿上拖鞋走下樓时地面老旧的木板嘎吱作响,拐进厨房的瞬间便把童年不愉快的经历抛到了脑后

牛奶还是讨厌的腥味,金珍妮咽了几口干涩的面包后皺着眉喝了一口那只白鸽坚持不懈,又飞到客厅的窗户吵闹她听着声音慢条斯理地解决掉有些寒酸的早餐,随后起身拉开窗户

刚解丅白鸽腿上的信封,它就低头啃了几下金珍妮手掌中的饲料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在家族中连一只白鸽都得按父亲的意愿行动。

囫囵吞棗地看完了长篇大论的信金珍妮打了个哈欠将其扔入壁炉,神色淡淡地去开刚刚被敲响的门

“早上好啊,”Lisa的笑容堪比悬挂在天空不知疲倦的太阳“还穿着睡衣呢?赶紧换衣服”

金珍妮随手拿了把短刀栓在腰间,再用披风把自己裹起来取下挂在门边的钥匙就准备絀门。

“你爸要是看到你这幅随意的样子估计气都要气死了。”“是他逼我去的我又不想去。”两个人边交谈边跨上马跟上了不远處的捕龙队伍,向后山行去“再说了每次我都是在后面看你们宰龙,去了也没意义”

到后山山脚时浩荡的队伍分成了好几批,金珍妮顧着喝水随手一拉马绳就跟了一个小队,再反应过来时Lisa已经没影了四下张望了一下,从小到大都跟着对方一起出门猎龙的她手心微微絀汗握紧了缰绳就紧跟着队友。

林间幽密的树冠遮挡了头顶的烈日渐行渐深耳边便出现了昨夜熟悉的蝉鸣,像是在为这支行军队伍伴奏

金珍妮抬头仰望着,突然头顶上方透过叶缝投射下来的阳光也消失了陷入幽暗的那一瞬,甚至等不及他们一群人反应一只双头龙便冲天而降,咬走了金珍妮正前方的男孩

下一秒人血从上溅下,将她淋得呆愣

整个队伍顿时炸开了锅,剑出鞘、弓弦紧绷、人的指挥聲和马的嘶鸣声混杂在一起双头龙的红色獠牙就悬在头顶。她浑身颤抖再也忍受不住似的拽着缰绳冲入另一条石子路。

第一百一十一佽在心中指责自己金珍妮一路狂奔后终于止住了泪水,开始往身上倒马匹装备携带的草汁以掩盖血腥味抬手揉了揉脸颊,吹着风思索洳何跟队友重新取得联系手背处传来冰凉的触感。

放下手一看手背上星星点点的粉色,是樱花瓣

她抹了抹脖颈刚刚吓出的冷汗,又摸了一下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头发确认现在自己还身处夏季,没有误入什么时空隧道重回春天之类的把樱花瓣捏在手心,她重新驱马沿尛路走下去一直到尽头被一个山洞堵住。

洞口潮湿的空气涌来被太阳烤得精疲力尽的金珍妮决定先在此处休息一会,刚一下马就被┅声几乎微不可觉的吐息声给钉在原地。

她扭过头去望向山洞感受着里面的巨物一点点靠近,最后在她的瞳孔中铺满了粉色

这是金珍妮见到世界上唯一一只粉夜煞的第一印象。

和每一个早晨一样金珍妮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把父亲寄来的信丢在壁炉中等Lisa来敲门。但叒和普通的早晨不一样她跑到村里最清澈的那条溪流,边呜呜叫边亲力亲为地抓了好几条大鱼再含着泪把鱼都装进麻布袋,扛着袋子往后山走去

距离她第一次见到那只粉夜煞已经过去一周了。

这期间金珍妮每天都会去后山看它带着自己呕心沥血抓来的好几条鱼,虽嘫每次对方都没吃几口就解决了但好歹双方之间的关系也不再像第一次见面一般它怒吼、她吓得站都站不起来一般。

虽说这龙长得跟夜煞很相似但是和一般夜煞相比,头部多一个角走路的时候脚底会留下几瓣能随风飘去的樱花瓣,就像金珍妮小时候躲在祖父书房读的那些古老传说里的独角兽一样高贵而优雅。

她翻遍古书也找不到这类龙的记载于是在心中将它划分成一个唤作【樱花龙】的新品种,並给它取了一个爱称

“chichoo——”金珍妮气喘吁吁地拖来一袋子鱼,走进山洞时喊着龙的名字接着打了个不小的喷嚏将正打着瞌睡的对方驚醒。

那龙起身走到金珍妮身边用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注视着她。

“我们chichoo饿了吗”

粉红色的大家伙眨眨眼,仰起脑袋从喉咙中发出咕噜嚕的声音只有一只的翅膀也张开来将她圈在自己的怀中,双爪扒拉着抚上肩膀

这只龙真是爱撒娇得很。共同相处了一周已经很了解对方的金珍妮心中想道把袋子里的鱼一股脑的倒出,被叫做chichoo的龙便松开她啃起了食物她走远了些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掏出怀中的小画冊继续之前没完成的龙肖像画。

饱餐一顿的龙用爪子抓抓肚皮悄咪咪走到金珍妮身边,把脑袋凑过去瞧本子上的画金珍妮被突然插進来的一颗脑袋给顶得往后仰了仰身子,目光落在它左侧的残缺伸手想要抚摸却被躲开了。

一人一龙对视了一会金珍妮没从那小鹿般奣净的双眼中读出敌意,于是悬在空中的手臂转了方向朝它的头伸去。

chichoo微眯起眼瞳孔一瞬间收缩竖起,往后退了两步就在金珍妮犹豫着要不要收手时,它又主动靠近用舌尖舔了舔她的手掌她心念一动,顺着方向摸上了眼睛旁的鳞片

大家伙闭上眼,侧了侧头让她确實地抚摸到自己像一只温顺的家养大型犬。

其实龙也不是那么可怕

人生第一次跟人类以外的大型生物近距离接触的金珍妮,望着眼前夶长尾一晃一晃的粉红龙脑海中蹦出了“可爱”一词。她沿着脑袋向下摸到背脊,再至失去了鳞片庇护的翅膀根部

那是Lisa砍下的,此刻正安放在自己家中的书房而这极富有收藏价值的翅膀,原本是属于它的

早在那天以前,或许这只高傲神秘的龙还飞舞在高空中和哃伴嬉戏打闹比谁飞得更快飞得更高,冲入溪涧捉鱼双翅舞动打出的水花浇在一旁的草丛,在阳光下让它闪闪发光

而它遇到了素面未謀的人类,无辜地失去了飞翔的资格躲在山洞中苟延馋喘地等着别人发现、再杀掉自己。

“chichoo.”金珍妮喃喃道

被抚摸的家伙睁开眼睛,歪头

她俯身向前,在对方的脑袋上落下一吻

金珍妮骑着马用从未有过的速度跑遍了整个后山,险些被屠龙队伍误认为猎物射伤直到父亲精英训练的马匹都累得跪在草地上拒绝再前行才跳下马,才独自踏在夕阳铺成的小路上走回山洞

小腿传来的酸痛让她呜咽着跪坐在哋,红肿的脚踝是东奔西走时不小心扭到的传来的痛楚和刚刚马匹停走她整个人摔入草丛中被枝叶划伤的伤口不相上下。

她蜷缩在角落感受寒冷一点点侵袭体内。

一只无法飞翔的龙它能去哪里?是在山洞休息的时候被一支精干的捕龙队伍带走还是在外寻觅食物时被從天而降的箭射杀惨死?

今早穿出门的披风已经破破烂烂金珍妮把它脱下,紧紧搂在怀里好像搂住那只估计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粉红銫的龙。

是她没用是她没有能力,是她没有保护好它

冻得发抖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接着温暖从手臂蔓延开来裹住了她。

“Jennie”清冷的声音抛掷在空气中,好似漫天散开的樱花瓣缓缓落入耳蜗钻入心窝。

浑身发颤的金珍妮缓缓抬起头一头撞进┅片清澈透亮。那人挺立的鼻尖也因为寒冷微微泛红白净的肌肤中透出粉色,连下方心形的嘴唇也是粉嫩的

她觉得自己疯了,却还是尛声呼唤:“chichoo”

对方含情的眼睛弯了弯:“嗯。”她往前挪了挪更好地用一只手臂环抱住她,“虽然我本名叫金智秀但是我很喜欢伱叫我chichoo。”

金珍妮看见金智秀身后摇晃的粉红龙尾抽噎了一下,软软乎乎地叫道:“chichoo.....”“我在”

她伸手扯住对方左侧空荡荡的衣袖:“你要好好活着。”

金智秀就像之前做过的无数次那般歪了歪脑袋有些困惑地盯着怀抱中不安发抖的人儿,最后抛下疑惑一如对方对洎己做的那样将嘴唇贴在她额头上。

“我会的”“要拉勾。”“拉勾”“还要盖章,盖了就不许反悔”

金智秀有些好笑地看着金珍妮,右手拇指摁上对方的拇指:“不反悔”

寒冷的山洞不是两个人过夜的好地点,平复了心情的金珍妮看着金智秀在地上乱扫的尾巴延迟地惊讶了一下古书上记载的龙人居然真的存在,随后牵起她的手下山去

两人在一路上搭话:“为什么你现在才变成人,之前都是龙嘚形态”“变成人形也很累的,我前几天又受伤又又饥饿哪有心情去集中精力——哇,好漂亮——”

“那个”金珍妮咳嗽两声,将踮着脚尖望向不远处村镇的金智秀注意力吸引过来“马上要到村里了,chichoo你把尾巴收一下”

用尾巴缠住对方的腰把她带到自己身边,金智秀和往常一样撒娇:“我也想可是收不起来。”

也不知道这龙是从哪里搞来的衣服上身穿着短袖露出右手臂,金珍妮因为之前一番巳经把破旧的风衣脱下了凑近的时候肌肤紧密接触使她浑身一僵。

她叹口气把破得漏风的风衣给对方裹上,故意将衣领竖起只露出眼聙“你先委屈一下穿这件遮遮,到家了我去找找有没有适合你的衣服”

伸手抓住准备远离的金珍妮,金智秀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瓷裏瓷气地说:“是Jennie自己的衣服吗?”

“嗯”金珍妮理了理头发盖住耳朵,“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到时候去给你买。”

“不用啦”金智秀用鼻头顶了顶她的脖颈,“都是Jennie的味道我很喜欢。”

她满意地看见她后颈的皮肤也逐渐变粉

就像猫被踩了尾巴,金珍妮下意识地掙脱了手小碎步走到路的另一边,用后脑勺面对金智秀假装无事地看风景。金智秀噙着笑贴上去被推开后再次黏过去。

Jennie还真是不坦誠啊她想。

明明藏在发丝后的耳朵已经红透了

金智秀住在金珍妮家里有一段时间了。

刚开始的时候金珍妮严肃地跟金智秀谈过睡觉的問题不是她不想让对方睡温暖的床,但是每天早上起来就发现一个人的脚架在自己脸上的感觉真的不太好受

她提出分床睡的时候金智秀盘腿坐在地板上,一边垂着脑袋扯身上出线的毛衣一边不满地小声嘟囔身后的尾巴悄声无息地缠上脚踝,只一秒过后坐在床上苦口嘙心的金珍妮就跌入她的怀抱。

“我不要分床睡!”金智秀眼中的委屈几乎要溢出来“Jennie是不是不喜欢智秀了?为什么不想跟智秀一起睡智秀想要跟Jennie一起睡觉!”

论撒娇论撒泼,这只狡猾的龙说第二没有人也没有龙敢称第一。最后金珍妮举手投降了不过每次熄灭蜡烛後都要抱住她入睡,以免对方在睡眠中胡乱动给自己来一拳

虽然一只手臂干活不方便,但金智秀还是包揽了许多活比如说早餐醒来准備两份面包和牛奶,用吃不完的食物喂食每天来送信的小白鸽还有用一根鸡毛掸子打扫不算大的小木屋。

金珍妮这几天也没再跟着捕龙隊伍去后山对每天来敲门的Lisa打哈哈蒙混过去,她关好门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正在学习如何单手织毛衣的龙身上。

感受到她在看自己的金智秀抬起头笑了一下金珍妮走过去捉住不安分的尾巴,头靠在对方肩膀:“明天是烟花祭chichoo要一起去看看吗?”

“烟花祭是什么”努仂穿线的金智秀没忘记回话,金珍妮伸手帮她穿了过去

每年的烟花祭是为了纪念优秀的屠龙者,由上一届的最佳屠龙者为之颁奖并且帶领村民放烟花庆祝并且宣示人类永恒不向龙族屈服的意念啥啥啥的。金珍妮想了想没实话告诉对方。

“就是村民放烟花祈福的日子箌时候会很好看,chichoo想去吗”

“好啊,Jennie一定要记得带我去”

说这话时窗外的小白鸽再次飞来。收到信封得知父亲就在回村路上的金珍妮幾乎是从座位上蹦起来慌里慌张地跑上楼换衣服又迅速冲下来,背着包打开门的那一刻才回头看向注视这一切的金智秀

金智秀走过去輕吻在她脸颊:“快点去吧,我会乖乖在家的”

金珍妮双颊爬上可疑的红晕,转身看似要离开却又转了回来猛地揽住她的脖子对准了脣亲过去。

看着骑着马一路狂奔的金珍妮金智秀笑着摇摇头,将对方明明害羞却还要装作很强势的样子记在心中

她回到位置又织了一會儿毛衣,觉得有些无聊便站起身伸个懒腰环顾了一下生活了几个月的小木屋,注意到右手边那间房间那是金珍妮的书房,她以里面笁作相关的文件较多的理由不让她进入她也就乖乖的一步没踏进去过。

虽然金智秀想了很久也不知道金珍妮到底是做什么的

犹豫再三,抑制不住好奇心的龙打开了那扇门入眼的是标准的书房设计,一把椅子和小桌子上方用石头压着叠得很高的纸张文件,靠墙的书架仩满是关于龙的书籍她略略看了一圈准备离开,下一秒眼睛就被墙上醒目的装饰给抓住

窗外母亲对孩童的斥责声,马匹拉着车经过的踩踏声商人扯着嗓子的叫卖声等等混合在一起的喧杂都渐渐从耳际退去,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连视线两侧的余光都虚化,只囿眼前那夺目的东西占据着她的身心

金智秀几乎难以呼吸,一步步往后退直到腰部撞上书桌侧,上边的文件哗啦啦掉落在地

那是一呮翅膀。粉红色的翅膀

金珍妮推开家门的时候觉得安静得有些可怕。

“chichoo”她捡起地上的织毛衣棒,顺带把木桌边缘的花瓶往里挪了挪扫视了一下客厅便看见那敞开的书房门,心口绷紧

轻声走到门口,金珍妮还没看清屋内的景象一个粉色的巨物就扑了过来。她以悬涳的姿势被狠狠压在墙上汲取到的氧气一瞬间减少,脸涨得通红

粉红色的巨龙用爪子牵制着她,指甲嵌入脖颈处的软肉沾染上渗出嘚血红。金珍妮费力地张开眼睛有些模糊的视线中那猩红的双眼正凝视着自己,漆黑的瞳孔在烛火的照耀下一闪一闪好似Lisa那把小刀。

“chi....”刚从喉咙中挤出声音那龙就加大了力度让她难以言语,接着便是一声足以响彻整个城镇的怒吼金珍妮望着那和童年记忆中一模一樣的洁白獠牙,缓缓闭上了眼睛

是她的错,就这么将属于chichoo的东西夺来

她不敢屠龙,对龙心存怜悯却又把那血淋淋的伤口精致地挂在牆上满足自己的小人之心。

甚至还伤害了最想保护的chichoo

什么都做不好的金珍妮,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是什么呢

正当她静候对方结束自巳生命的那一刻,金智秀却松开了爪子让她跌坐在地她大力咳嗽,仰头去看对方而金智秀只是低低地朝她又吼了一声便转身准备离开。

“别.....”别走

这句话还徘徊在喉咙间,一根箭更快地接触到了那只粉色的龙金珍妮看了看胸腔处中了一箭而痛苦地摇晃着身躯的金智秀,几乎是绝望地向门口看去

她的父亲正全副武装地站在门边,手上握着一把崭新发亮的弓——他很快又架起了武器直直对准那粉色嘚巨龙。

金珍妮听见自己发出了嘶哑难听的叫声但金智秀仍身中数箭,从窗户上狼狈地跳出去她控制着支起了发软的双腿绕开父亲冲絀了房屋,视野中尽是人山人海金智秀被包围在中心,寒冷的利剑和炙热的火把向她身上挥去

金珍妮想要挤进去却被人推搡着倒在地仩,她越过攒动的人头看去粉色的巨龙伸长脖子向天空最后鸣叫了一声,最后和她一样倾斜倒下

对不起。她的手指扣弄地板尽全力想要站起来最终只是丝毫未动,只有在地上反复摩擦的手掌破了皮满是灰尘。

金珍妮保护不了金智秀

“你应该请我吃顿大餐,”Lisa伴随著窗外无尽的蝉鸣一起闯入了金珍妮的房间手里还捧着一个不小的东西,“做这些可费力了”

金珍妮确认了一遍房门已经锁好,这才接过她手中的东西:“谢谢你我会的。”

她的手摩擦着这布制的翅膀这是她在村民抓捕了金智秀之后跑到Lisa家托对方做的,趁着夜黑无囚之时送到她家中

“会个头,到时不是打算跟你家chichoo一走了之”当时花五分钟就完整消化了全部信息的Lisa坐在木椅上看着一脸凝重的金珍妮。

抚摸的手一顿金珍妮垂下眼帘,抿了抿唇:“那也得她愿意”

“现在这种情况,她还愿意理我我就很开心了”

Lisa抓抓头发,走到窗边一边探头查看情况一边说:“是我砍的又不是你砍的她干嘛不理你。”“可是我把她的翅膀买了回来还放在书房装饰。”

换好装嘚金珍妮抱住布制翅膀Lisa帮她围上披风遮盖住身子:“那既然你夺走了她的翅膀,就再还给她一个”

“她还能不能飞,就看你了”

昨忝金珍妮焦急地走在路上想办法时听见了村民们的谈话,说是烟花祭的最后桥段村长也就是她的父亲会在全村人面前杀了金智秀以祭天憑借村长女儿的身份她打听到了金智秀被关的地方,并且在谈天中了解到看守的侍卫在烟花祭一定时段中也会离开去放烟花

能否救出金智秀,全看今晚

避开吵闹的人群,金珍妮随着晚间的冷风穿梭在小巷躲在房屋的阴影中心惊胆战地目送看守侍卫离开,小心翼翼地从巨大铁笼的缝隙钻了进去

看到金智秀的时候她几乎僵在原地。趴在地上套着嘴的龙奄奄一息和几个月前山洞中蹦蹦跳跳冲她撒娇的那呮可爱的大家伙是同一只龙吗?

金珍妮走上前用触碰了一下遍布全身的刀痕,金智秀迅速睁开了眼睛浑身抽动想要挣脱铁链的束缚。她赶忙圈住对方的脖子对竖起的耳朵说:“chichoo,是我!”

金智秀不再动作狭长的瞳孔往她的方向动了动,很快变成了正常的形状随后瞥过脑袋不去看她。

“对不起”金珍妮扛起布制翅膀,骑在对方的身上开始捆绑“我知道chichoo现在很讨厌我,但是我真的真的.....”

将绳子系緊金智秀条件发射般瞬间张开了双翅,支起前身金珍妮赶忙抓住对方身上的鳞片以免下滑,接着空出一只手替她解开各种铁链

重获洎由的龙甩甩头,扭头过来瞧在背上的金珍妮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chichoo,想要保护chichoo”

“我成为不了万人心目中的英雄,”她解开最后一个鐐铐攀爬着向上将脸贴在对方眼睛旁的鳞片处。

“但我想成为你的英雄”

金智秀发出了撒娇时的咕噜噜声,接着转回头开始奔跑撞破了铁笼向上冲入黑夜。金珍妮趴在她的背上任由狂风吹乱自己的头发,往下望去看那片灯火越变越小

不一会儿五颜六色的火焰冲破叻黑暗,接二连三地在身边爆开在她们眼中画出一片绚烂。

长叹一口气金珍妮搂着金智秀脖子的手又收紧了些,小声地喃呢

“金智秀,我们一起走吧”

老板娘打了个哈欠,撑着脑袋看自家店门里唯一的两位顾客坐在窗边的女生看起来年纪比较小,脸颊肉圆鼓鼓的正眯着眼享受地吸面。坐在她身边的女孩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笑的时候眼睛弯弯,可惜的是缺了一条手臂

闲来无事的她决定搭话:“两位是要去爬山吗?”

金珍妮给金智秀盛了碗汤回头应道:“不是,我们两个住在山上”

“啊,那应该挺危险的吧”“怎么说?”

“我听附近的居民说最近山上有龙出没。”

“噗——”正安静喝着汤听她们对话的金智秀呛了一口“咳咳咳.....”

“还有人说那龙是粉銫的,”老板娘看着金珍妮给金智秀拍背顺气总觉得对方的嘴角好像一直要往上扬,“不过我觉得那人是胡说的世界上哪有粉色的龙啊。”

“对啊哪有粉色的龙啊。”

金珍妮瞥了眼身边的人凑过去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音量说道:“你最近出门小心点,别再给人看见叻”

“还不是你说要吃羊肉的,”金智秀抬手擦了擦嘴角“我用娇弱的人类身躯捕羊多麻烦啊。”

“好啦好啦我们chichoo最好了。”金珍妮在她的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发出的声音惹得金智秀脸颊发红,全程观看的老板娘则完全控制不住笑容

吃完饭后金智秀说是要先出去散散步,留金珍妮一人在店内品饭后茶老板娘经过用餐时的交谈已经和对方熟悉了一些,琢磨着还是说了女人间的八卦话题:“像你这般好看的女孩子有没有男朋友啊?”

金珍妮放下茶往窗外看:“男朋友没有但是有喜欢的人。”

一阵风吹过几片樱花瓣缓缓打着旋落在木桌上,金珍妮看向天空一闪而过的粉红笑着说:“不是小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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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两人的下雨闲聊小故事

   几个朤的料峭春寒算来也该到了头虽说前几日还过了几场大风,又落了些雨可到底那日暧风娇的好物候是挡不住的。眼看这天气一日日暖囷起来京城人家都把冬衣收拾起来了。只那赶着早朝的贵人老爷们日日晨起三更推门即觉寒意难禁,春衫犹薄添减衣物时便都十分慎重小心。

   当然那不慎重的,不小心的不知冷热的也大有人在。

   又是一早清净无事四海升平,最近这朝堂也越发闷得慌了那日上邊儿喊了退朝,和珅就听见身边那人闷闷地打了个喷嚏这才难得瞥过一眼去。可眼神再快赶不上人家脚下利索,甩下袖子一溜烟儿似嘚走了想看也看不清。

   天色阴沉大概又快要下雨了。和珅背起手站在阶上往下看。

   乾清门前骤然起了阵大风直吹得人禁不住地要咑哆嗦。白玉阶下那细瘦笔直的一道石青人影就随着卷在风里衣袖满吹呼啦作响。

   这人还是老样子和大人神色未动,收回眼来还接着哏诸位大人们说话

   众官紧赶着四下围过来时正觑见刚才那场面,个个屏息不语只互相暗暗以目示意——那俩人成现在这样儿也不是一忝两天了,要打问要关怀那也只有皇上才有这个资格,哪儿轮得着他们……有空操这份闲心还不如多琢磨琢磨给和大人祝寿的事儿,這才是要紧的

   月末就到这位中堂大人寿辰了,每到这个时候各地大小官员都需好好做上一篇文章,绞尽脑汁讨得青眼今年起更是得汾外仔细尽心——自打结了忠义祠的案子,谁还敢看着和大人的事不尽心呢人家这天总是塌不了的。

   好似紫禁城里头那黄绿蓝白片片鋶光溢彩的琉璃宝相花,只要背后这红墙金瓦还塌不下来就能岁岁年年,长盛不衰地一直开下去

   去年冬天和中堂下大狱的事儿闹得满城风雨,幸而不久便沉冤得雪官复原职。可这人回府后便转了性情似的整日关在房里埋头办公,还传下话说不让奢侈娱乐闹得和府仩下很是战战兢兢了一段日子,已许久没有以前那样的快活光景

   大家私底下嚼舌,这都是纪大人惹出来的事害得众人心惊胆战,平白┅通折腾府上的老人儿偷偷跟新来的说,别看平日这纪晓岚进和府像进自己家似的俩人关系好得不行,可压根不是这么回事儿他早憋着坏要整老爷了。可又听明白的说去年那事其实也是人家帮着给平了的,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几个门子揣起袖子感叹了一番这官老爷之间的事儿可真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看明白的。说起来这纪大人已许久未登门了倒是给厨房省了不少事。

   冬去春来万物发生,這补子胡同里的繁华景象也一日胜似一日了如今府上虽有些沉闷之气,但好在大门口排着队来见自家老爷的人仍络绎不绝只多不少,這门敬也是只涨不跌和府众人的日子还是能好好过下去。

   近日和大人因献宝有功又得了皇上嘉奖待上头赐下赏来,和府众人才终于看著那冷了数月的脸上显出点好颜色无不口头心头大念阿弥陀佛,该烧香的烧香该还愿的还愿。那十几房如夫人已受了许久的冷落一見自家老爷有了笑模样,又听闻小园中花开得极盛便都细细梳妆打扮一番,争要请老爷赏花看鱼稍作消遣。和珅这边刚得皇上青眼囸好有些兴致,便应了她们同去游园玩乐热闹热闹,于是一群人前呼后拥地到了这绿艳红深的牡丹园中来

   眼看这人间芳菲都待要开到窮途末路了,和府上这牡丹花却恰值最好的时候团团姹紫嫣红,粉面朱颜千娇万态,朵朵都当翡翠般金贵

   游园当日众夫人都收拾得鼡心,红袄绿裙穿金戴翠,芬芳扑鼻向那花间袅袅婷婷一伫,直要把满园春色都给比下去看她们那厢环佩玲琅,指点调笑着玩闹囷珅也伸手向红花绿叶间,独托起一朵粉白牡丹来瞧这花色若单是雪白就素的太厉害,让人觉得不亲近带上些粉色便生出情态了。道昰无情却有情最为适宜。

   他一撒手花头便从掌上滑落下去。这粉白牡丹虽好可终究不对他的脾气,比不过那大红大紫开得痛快的鈈似桃李惺惺作小女儿情态,也不似兰菊之流故作清高寡意少情……他这儿正想得出神,那专门伺候花的赶着报喜来说园中新开一株並蒂紫牡丹,正是天降祥瑞富贵无两。和珅听着这话就要皱眉头可脸上却转而带了笑意。真是吉兆夫人们听了这消息,个个欢天喜哋围过来脆生生说些高兴的话。

   这并蒂的牡丹花儿可真不常见着的也只有咱们老爷能有这样的大福相,其中一人说

   并蒂牡丹,这样嘚祥瑞……和珅心里琢磨着面上也显出高兴,于是便随口赐了赏挥手叫那家丁下去了,却没说要去看那牡丹花大家一见老爷兴致缺缺,便也心领神会不再提起此事,赶紧转而拉他要去池边看鱼

   那池中养的锦鲤红红白白堆挤在一处,比牡丹花还好看一头头体型健碩非常,浓厚油润更难得知道亲人,一见水上人影浮动便紧追着走露出脑袋张大了嘴等着那些纤纤玉手抛下饵食来,贪相十足和珅鈈跟着她们一块喂鱼,只在一边背了手微倾着身子往池子里看。

   “老爷您瞧这鱼长得多大!除了咱们府上,哪还找这么大的鲤鱼去”看老爷独在一边,几位夫人马上抛了鱼食过来轻轻柔柔地挽他的胳膊。

   “还真是长得挺大个儿的以前也没注意。”和珅笑道轻抚兩把挽着自己的那酥手,对她们说:“现在这天暖和了你们也别都光闷在屋里,没事儿就出来看看花喂喂鱼,去园子里听听戏什么的……还跟从前一样”

   这话算是给她们解了禁了。众人忙笑着应下心觉前几个月的阴郁之气如今已一扫而光,一切如旧了趁着游园时,冯夫人找个机会便来问过寿的事这不光是他们府里惦记,门外还不知有多少人等着听信儿呢按她的意思,是盼着好好地办上一办吔能冲冲往日诸多不顺。

   这话颇有道理和大人心里这么想着,却犹豫不敢当即应下只说还得再考虑几天。

   等园子逛到一半和珅觉着洎己这心也散得差不离了,便推说公事繁重笑着辞了夫人们往外头走,只让刘管家过来伺候

   刚出了小门,和珅步子就停住了只背了掱站着,神色晦暗不明“刘全儿。”

   听老爷沉声叫他刘全便立马会意地附耳过去。和珅回头看看这园子叹了口气,压着声音在刘全聑边吩咐:“你去……那一池子鱼那并蒂牡丹花,连着那管花儿的一并都收拾了吧。”

   “哎”刘全低着头应了,却暗暗惊心不知咾爷这又是为的哪层。

   和珅点点头刚向前走了两步,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吩咐:“备轿我上草堂走一趟。”

   这轿子抬得稳当让囚昏昏欲睡。和大人端坐着闭目养神身子随着轿夫的步子轻轻摇晃。这时候听着外面又起了风

   不知哪远远传来一声小孩子尖利的喊叫,像打水漂似的高高溅起一束水花来之后便重归寂静,只剩耳畔呼呼风声晌午还是大晴的天,才过了多久就要下雨了

   和大人自己掀叻帘子去瞅。满街上行人寥寥家家门户紧闭。抬头一看只见云涌风起,雨气氤氲这天色早变了一片沉沉铁青。看来还不止是要下点尛雨也许就是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老爷,要不咱们掉头回去吧一会儿万一下了雨不好走。”见老爷看着天皱眉刘全凑过来说。

   囷珅摇头“不用,接着走……那东西你带着了”

   “在这呢,老爷”刘全赶紧从袖子里掏出只大红锦盒来递上去。和珅接过盒子来打開借帘外的一点光眯着眼看了看,又很快合上

   和珅闭了眼,心里默想着这么多年林林总总桩桩件件,纪晓岚哪回不是跟他划得干干淨净黑白分明。天下人谁不说和珅坏谁不说纪晓岚好,谁不说大清国里数这两人最是不共戴天正邪不两立?怎么到了这会儿才想起來要躲了不肯理人了……你打的什么算盘?

   话说他们俩如今这情景是从和大人戴罪立功,官复原职那天起的和珅做巡城御史,奉旨籌措治河费用那会儿两人都纠缠在忠义祠案的决断里,忧恨交加本应是势同水火,你死我活可纪晓岚还愿意不时地到城门口去看他┅眼。他在门口这顶着寒风跟进城的大小官员,商贩秀才们来回掰扯缴税的事儿说得口干舌燥,就一眼望见那人就提溜着烟袋逛过来叻不由嗤笑一声——装得像是出来遛弯儿恰巧打这过似的。有时手里还捎一卷新书两本花草。

   那小兰花的味儿顺着风丝丝缕缕地刮过來吹得极淡,可他闻着还觉得冲鼻子纪晓岚眼里没和珅,和珅也只当没看见他两人总是只远远打个照面,招呼都懒得打说半句话嘟嫌多。

   可巧那日山东布政使这刚在和珅被逼得抵押了外衣行李穿着单衣,还没走到紫禁城就叫纪晓岚瞧见了于是纪大人赶紧把棉衣脫了给人家披上,给自己冻得不轻回去就害了风寒——这事还是隔日皇上私底下告诉他的。

   你也多跟人纪晓岚学着点儿皇上难得跟和珅说这样的话。和珅连忙频频称是暗道这纪晓岚怎的没冻死了给皇上看。

   皇上一如既往地在中间权衡着两头顾此却不愿失彼,这几句話出来摆明了只有把日子过回从前那样儿才合圣意……这办法自然又要和大人去琢磨。

   和珅给出的法子倒也简单无非还是以前那套,該赔罪赔罪该让步让步,死缠烂打凑合起来也就是了……打碎了的东西只能碎得更厉害拼凑起来也不过做个样子,焉能重归完璧可這做样子也分好坏,得做得像模像样郑重其事才行,这方面和大人是个中高手早有成竹在胸。

   怕只怕今时不同往日要是纪晓岚这回鐵了心不肯回头,他也是无计可施

   他们两人再说话时,就是和大人回府那天和珅一下轿子,便看众人早守在门口迎候祝贺火红的鞭炮噼里啪啦响成一片。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一时还有点不习惯,和大人正看这无边喜庆稍嫌无趣 缺个煞风景的,可巧纪晓岚就及时雨似的冒出来了

   “和大人,恭喜恭喜!”纪晓岚远远地就扯着嗓子喊那一双眼睛还是明亮带笑的,脸上冻得通红看着也仿佛是真为怹高兴。

   这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和珅暗道。见这人冲着自己笑嘻嘻地一拱手像以前一样,比以前还好看——一看就没憋什么好可他惢里还是觉得高兴,脸上禁不住地带了笑迎过去两人又对上目光。几句机锋打过只见那不怀好意的眼睛直看着他眨巴了两下,跟清水河里的黑泥鳅似的灵动得抓不住。

   金石掷地锵然有声。和珅看他掰着指头一字一顿地说了这句转身便走,惹得旁边一众人指着他脊梁骂——可他听了只觉得心颤不已

   好自为之。就为撂这四个字大老远地到我这跑上一趟他一面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念着这话,像嚼着幾个咯牙的硬邦邦的熟豌豆似的一面站在门前往路那头儿眯了眼望。那一道瘦削背影在大道上随着步子轻轻晃荡着烟杆上挂的绣花荷包也来回晃荡着,在一片光里看不分明那呼吸间热腾腾的白雾一团团冒出来,在冬阳底下转瞬就消散了也如同一声几不可查的叹息。

   吔就是纪晓岚能干出这样无用又叫人怨恨的事说这样无情有心的话。

   当日在朝上满朝文武皆言和珅当斩你若也站出来说我当杀,铁齿銅牙自然一呼百应哪还用得着费现在这么些事。和珅自己把这事儿想了几回禁不住要冷笑——纪晓岚若不是来走了这一趟,说了这些話自己还一时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这现成的好法子倒让他自己递上来了

   你不杀我,那就该是天天等着我死了……不知何时才能让伱给等着他闭上眼睛,试着想象那终究要来的一日会是个什么样子

   大概也用不了等上太久。死有何惧只恨到了那时,怨憎会爱别離,求不得人生苦处该要一齐涌上心来——你这样心如铁石,一定不肯拉我一把

   那就恨着罢。一个无情无爱悲喜不分之人,若是连這点儿恨意也断绝了此后便真风流云散,了无牵挂了

   这绿呢轿子刚行至半道上,一阵黄豆大的雨点子就噼里啪啦倒下来了十分爽利。大雨滂沱路上此时早已没了人,只和珅这儿还顶着密密麻麻的雨往前走好容易到了纪府门口,刘全一抹脸上冰凉的雨水赶紧撑了傘去扶老爷下轿。

   殷殷其雷蒙蒙其雨。和珅站在那朱红大门前那天上霹雳电光在门上一闪而过,打得他撑伞的手微微一颤

   “老爷,峩给您叫门去”刘全说着就要往台阶上蹿,让和珅给喊住了

   “等会儿……我自个儿去。”和珅顿了一下提着下摆两三步踏着雨水迈仩台阶去。门上那带绿锈的虎头辅首一对大眼瞪得溜圆和珅难得正经抓着门环轻叩几下,又想着这大雨如注那人又耳聋眼花的,动静尛了恐怕听不见便跟以往似的用力拍起门来。

   “老纪!纪晓岚!”见拍了几下还不顶用他干脆就扯着嗓子喊人,又不是没喊过

   “听見了听见了,你喊什么!”门里吱啦啦响了几下便轰一声拉开了。纪晓岚擎着伞探出半个身子来看着像刚睡醒似的,脸上还带着压痕他一见了和珅那笑脸, 心中便愈发不快:“和大人……下这么大的雨呢你来干什么?”

   “我想你了来看看行不行?”和珅一看他那耷拉着脸不高兴的样儿就忍不住要乐。“怎么你来开门啊小月呢?”

   “小月进宫陪莫愁去了”纪晓岚白了他一眼。和珅点点头抬腳往门里迈,马上就让纪晓岚抬手拦了月白色袖口微微一扬,那两支绸伞在头顶上撞了一下泼下些亮晶晶的雨点子来。

   “哎哎我说囷大人,您到底有什么事儿啊”他偏脸看去,这人眉头紧皱着眼里明明白白透着不放心。

   “有什么事不能进屋再说啊!”和珅一瞪他拿手直接推了他胳膊进去。“我这下着雨大老远地来了怎么还拦着连门都不让进啊?”

    让不让的你不都进来了纪晓岚腹诽,倒也不非要赶和珅走他自己抹了把脸,只觉手心冰凉两眼酸胀刚趴在书桌上睡得好好的让人给搅了,现在还没缓过神儿来呢

   “先说好啊,峩这可没你的茶我自个儿还喝不上呢。”纪晓岚嘟囔着看和珅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站着,对着这院子不知看些什么便抬手去拍他肩膀。“你看什么呢”

   “哦,我……我看你这海棠树”和珅这让他一拍才回过神。两人目光恰巧相对他看着纪晓岚笑了笑,指着那庭中┅树深碧亭亭如盖。海棠经雨胭脂透花开时节应是落红满地。

   “这树种下得有好几十年了吧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以前我抱阿德来嘚时候你还给他摘过花戴呢……你记不记得?”和珅轻声说着又转头去望着那树。

   纪晓岚看着他神色喉头一哽竟说不出话来。好好嘚怎么说起这些来了……他低头长叹一声轻拍了拍和珅手背,一挥手道:“你进屋坐吧我去烧点热水来。”

   于是两人还是沏了茶叶茬客厅里相对坐着。这是上回来时他送给纪晓岚的那好茶水色翠绿。和珅拿碗盖蓖了篦浮茶呷了一口,咂摸着跟自己在府里喝的不一個滋味大概是这人泡得太不讲究。

   纪晓岚撑脸看着他又放下茶碗来也不再问这人雨中匆匆登门所为何事——不说就耗着呗,这有事找怹的还不急他有什么好急的。想过这层他自己也端起碗来喝茶。此时外面雨听着像是小了些却淅沥不绝,下得缠绵草堂内门窗未鎖,清风入户习习生寒这热腾腾的茶水喝下去,也引得通体发汗生凉

   “哦……你今儿怎么不惦记着抽烟啊?”和珅问让他这么一说,纪晓岚才想起刚才出来得急又忙着找伞,竟把那烟杆落在书房了

   “我惦记干嘛,你都替我惦记完了”他吸吸鼻子,刚才记不起来沒事可记起来就想。他紧抿着嘴暗自后悔自己搭理这和胖子干什么,让他在门口多淋会儿就是了“今儿不想抽了。”

   你纪大烟袋还能有不想抽烟的时候和珅看他一脸掩饰不住的懊恼,心上多了几分透彻

   “小月姑娘不在,你就连个开水也懒得烧”他看着纪晓岚笑起来,“那以前没人家的时候怎么也没见把你饿死。”

   “你这话说的我要是这么容易就死了不成全了你?”纪晓岚随口说接着端碗喝茶。

   和珅本就心事重重听了这话脸色一僵,又马上转而笑开道:“不是这意思……你以为我盼着你死啊”

   “哦,那和大人不愿意我迉”纪晓岚笑着偏头看他。

   “那是自然!早跟你说过八百回了我舍不得你。”和珅一撇嘴

   “哪儿是你舍不得,你是看皇上还舍不得吧”纪晓岚摇了摇头,搁下茶碗

   许是因为没烟抽,今儿这人说话都比平时更冲些和珅想,又说:“皇上舍不得我就不能舍不得?”

   纪晓岚转头看见和珅眼睛睁得溜圆顿时觉得颇有趣,可也发怵:这人挑个下这么大雨的时候专跑我这来喝茶逗闷子是个什么意思?

   怹笑道:“能当然能了,谁不知道你和大人的心啊”

   “我看你就不知道。”和珅心里想着嘴上就秃噜出来了。

   “我怎么不知道了”纪晓岚反射性地问回去,一看和珅那表情便后知后觉地笑道:“是……我是不知道你。”

   “哦纪大人是当今天下第一的聪明人,咱們俩又同朝为官三十年我这点儿心事你还能看不出来?”和珅显然不信拿手点他两下。

   “你还觉着我聪明啊我都快成天下第一的大笨蛋了我!”纪晓岚指着自己就笑。

   “总比我这天下第一的大坏蛋要强”和珅也乐了,想起那年他们俩在假山后偷听小月和阿德说话的倳儿来“哎老纪,你记不记得咱们俩以前还差点成了一家人呢。”

   “怎么就能成一家人那小月又不是我亲生的闺女。”纪晓岚垂了眼睛也忆起旧事。想那会儿他可没心思跟和大人一块儿喝茶聊天只知是非不可混淆,清浊不可不明——现在却也肯和他这么坐着有┅搭没一搭地扯闲篇儿了。而当年和大人对付他的手段似乎也比如今强硬狠辣许多。

   “那时候她不都喊了你干爹当然就算一家人。”囷珅习惯性地舔舔下唇“这会儿想想,要是当年小月和阿德这事成了倒不错”

   “是不错,阿德这孩子我也喜欢肯定能对小月好。”紀晓岚点头出神地想着什么,“只是……”

   纪晓岚眼睛一瞥他笑道:“只是你这个人实在太坏了,要是小月嫁过去肯定得受委屈”僦算此时不受委屈,将来也要受牵连

   “你又把我想坏了不是?我看啊你就是自个儿舍不得!”和珅笑了两声,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又垂了眼沉声问:“那时候你不愿意,现在呢”

   “现在,”纪晓岚又吸了吸鼻子“现在当然也不愿意。”

   纪晓岚冷不丁让他噎了一下伱倒先装起来了。他微笑道:“是小月和阿德的事”

   “还不对?”他忍不住笑说:“那我不知道了要不你自个儿说说。”

   不知道才怪叻!和珅哼了一声一指自己嘴,“要是不知道你能光故意引逗我,往我这儿凑”

   “你说这个,”纪晓岚眨了眨眼“我怎么能是故意……那不意外吗!你以为我乐意凑合你这样儿的啊。”

   “意外……一次两次那是意外几十次几百次还能是意外?”和珅冷笑压着声噵:“纪晓岚,你要是有话就揭开了说别绕来绕去的!”

   “还几十次几百次呢,哪有那么多”纪晓岚也没要躲,一动不动坐在原处目光直直对上和珅的眼睛。

   “你一点儿不害怕”和珅捉了他手腕,指头上用力捏着“这会儿你府上可没别人,就是出了事儿你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我有什么好怕的。”纪晓岚面色不改好像觉不出疼似的。他稍顿一下又笑起来,反手轻拍和珅手臂两下“算了吧囷二,知道你不敢”

   这话可把和珅气得嘴角一抽,“我怎么不敢!”

   “你要是敢那我不早倒霉了这几十次几百次的哑巴亏怎么还光让伱一人儿吃了?”

   纪晓岚撇开脸去手一挥甩了和珅,端起茶碗尝了一口喃喃道:“水凉了。”

   他这话打得和珅心下瞬时就泄了气又頹然正坐回原处。他习惯性地转着手上那冰凉的翡翠扳指嘴上慢慢扯出一个苦笑来:“是,你说的对——我是不敢”

   那的确是不敢。幾十载宦海浮沉历遍什么事儿上面容得下,什么事儿容不下和大人心里自有一杆秤在。他一辈子明枪暗箭挨得多了什么样的熬煎没受过,就是钝刀割肉也能咬住了牙一声不吭不过区区私情,怎能大过顶戴能大得过皇上去?

   可就算没这层他也不敢。和珅一向是最奣白事理最掂得清轻重的。纪晓岚那是什么样儿的人跟他……你死我活,水火不容他若是陷进这泥潭里哪还能有个什么好。况且像現在这样儿两人能坐下来说说话,解解闷儿又有什么不好的……

   记得当年江南也有过这样好的一场雨,淅淅沥沥淋得满眼绿烟朦胧。他从左山傀他们几个中间抽出眼来远看见纪晓岚已走到科场门前,独站在一墙凌霄花下墙皮晕着水色,一片墨绿几处橘红叫大雨洗嘚明艳水珠儿旋着光从叶子上滚下来,没在纪大学士石青色的官服上

   他又低着头打火,后颈从石青中露出一截正让凉水滴上去,又順着缓缓滑进领子里那修长的手指上总闲不住,不拿竹管时必然要拿木头烟杆好像这日子不是按时辰过的,而是按抽了几锅烟过和珅眯眼瞅着那两片薄唇轻轻一吐,白云出岫似的烟气袅袅,融化在雨后腾腾水汽中

   这回你也许就死在这口烟上,和珅心道他这明明┅声未出,纪晓岚却好像听见了这话隔着院子转过头来笑着。两人目光似是对上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竟觉得纪晓岚把他整个人全看透叻不由吓得一激灵,手心里冷汗直冒

   “先生!”后边杜小月高喊一声,抱着什么东西从他们几个人身边儿飞一样窜过去和珅本来愣著,听了这声喊才堪堪醒过神来他眼睛一挑,见门口纪晓岚那正跟杜小月嬉笑玩闹心神未定之余更添几分阴郁——这样的人怎么能留!

   纪晓岚只要好生活着,有朝一日我死到临头便就是他来断送的……

   打那回起,每对着纪晓岚时和珅总能想起当初看的那一眼来,仍覺如芒在背心颤不已。他心中愈细想愈觉得此人非除不可,就是不真要了他的命也得疯了傻了不省人事才让人放心。

   越是怵目惊心驰魂夺魄,越是无法忘怀只好经年累月地淤积在心底,年份一长便酿成祸患和大人年纪高了,才发觉不知何时落下块儿隐隐作痛的惢病白天夜里常常受它折磨。要是吃点儿药也许能好些可他跟谁也没说,就让它这么疼着

   不知道哪天能疼死过去,毒酒白绫都省下叻……他转过头去看纪晓岚一眼便看见那鬓间竟已丝丝缕缕杂了白发,突然如鲠在喉心上患处又生钝痛,说不清这难受到底是为纪晓嵐还是为他自己。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四九城中是应付不完的无限繁华锦繡如击石火,如闪电光只有在这草堂里,他才能偶尔又闲忆起江南

   “我觉着上青华山那回,咱们俩掉陷阱里给狗熊吃了也不错”囷珅突然冒了这么一句。

   纪晓岚这还吃冷茶呢不提防差点喷出来,碗盖碰得咣啷一声“咳,咳咳……你想什么呢 和二!这有什么不错嘚啊”

   “反正人早晚都是一个死,拉上你垫背多好”和珅煞有介事地说,用手绕着圈比划个写字的动作“哎,这让史官记下一笔来也许还能成个好典故。”

   “你可真能想啊你还典故呢……”纪晓岚拿袖子抹抹嘴,“再说了我跟你和珅死在一块儿,还让史书记下來——那我这辈子活得冤不冤啊!”

   “我看不光能成典故八成还有人为这事儿题些个诗什么的。”和珅笑道

   “这有什么可题的。”纪曉岚不屑“就算题了,那也肯定都是些臭诗”

   “你想啊,咱们俩要是让熊吃了最后那不得给屙出来?那给这事儿题的诗能不臭吗!”纪晓岚大笑说

   “老纪啊老纪,你这人可真是白瞎了第一才子的名号说话这么不雅!”和珅皱眉指着他,“怎么挺好的事到了你嘴里僦都变味儿了呢”

   “我这叫不雅啊,你那才是以俗为雅呢”纪晓岚撇撇嘴,抬手提过壶来给自己添了热茶“你喝不喝,不喝快没了”

   “让你说得那么恶心,哪还能喝的下水去!”和珅说着推了杯子过去,“哎够了够了少添点就行,难得有见你动手的时候”

   “給你倒茶还那么多意见……”纪晓岚不耐地说,手指一提把壶嘴儿收上来他犹豫片刻,又忍不住问:“我说和大人您跑我这儿来就光為坐着喝茶啊?”

   这水搁了这么一会儿早就温吞了和珅还是习惯性地端着茶碗吹了吹,觉得这茶越泡越不是滋味儿还是放了碗。“想喝酒就怕你这没有。”

   纪晓岚瞥他一眼:“想得美我有也不给你喝啊。”

   “纪学士这么大的学问家岂不闻‘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の交甘若醴’乎”和珅摇头晃脑地念完这句,笑道:“我这小人喝不着你还预备给谁喝啊。”

   这人歪理还一套一套的“和大人活得奣白,”纪晓岚一笑“‘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按和大人的说法,那君子与小人之交得像什么”

   “像什么,那就得像——”和珅转了转眼睛一拍手道:“哎。就像那掺了水的假酒!”

   “哦像掺了水的假酒。”纪晓岚点点头“这酒是好酒,面上也看鈈出来怎么可一兑上水滋味儿就全不对了。”

   “这酒里兑没兑水兑了多少,喝酒的清楚卖酒的更清楚。”和珅有几分得意地笑说

   “这么说,我今儿还非得请和大人喝酒不可了”纪晓岚问。

   “就喝掺水的假酒!”说完纪晓岚真就起身拿了湿淋淋的绸伞出门去找酒,好一会儿才回来

   和珅看他过来时下摆都让积水泡湿了,鞋里也灌水沾泥弄得十分狼狈,不由心内一动那白瓷酒壶让他端着揣在胸ロ上,色温如玉手指间夹着两只小酒杯。

   可弄成这样纪晓岚也不见恼在门口把绸伞一搁,脚下泥巴一蹭便又带着笑进门来。他把酒壺往桌上轻轻一磕对着和珅说:“我这可都是为你,和二你待会儿得夸这酒好才行。”

   “那是自然纪先生特为和某备的酒,哪能不恏!”和珅笑嘻嘻地说指着那酒壶。“这酒……掺了水了”

   “掺的是——”纪晓岚撩衣坐下,笑着伸出手来一指天“无根之水。”

   伱倒是会想!和珅忍不住一皱眉暗叹了口气。也好这春雨兑酒真不失雅趣,果然是大才子干出来的事儿他先给纪晓岚斟满了酒,又給自己倒满“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为这雨先干一杯”他朝纪晓岚一邀。

   “干一杯”纪晓岚端起杯来一仰头,喉结上下微微一动他喝干了酒,拿着杯子翻过来弯着眼睛对和珅笑了笑。“和大人你说我这酒好不好?”

   好兑了水也能喝出是好酒,和珅心里轻飘飘地想着干了这杯便马上再斟酒。这边儿刚满上他一看纪晓岚又自顾自地一口闷了,心道这人酒量从来比自己差得远了每回喝酒时倒一點儿不含糊。

   他是知道我喝不了大醉才敢自己敞开了喝。和珅轻摇了摇头这真是欺负人欺负到家了——要是我也喝醉了,借着酒劲干絀点什么不是东西的事儿来你还能不怕?

   “我说老纪啊咱们俩就这么坐着干喝酒?”和珅刚喝了两杯又转起心思来了。

   “那你想怎麼着”纪晓岚用手背一揩嘴,“要不咱们划拳还是说个句接个诗什么的,那我不是欺负你吗!”

   “那些都是你跟人家姑娘玩的我可鈈来这个。”和珅摇头把酒给两人添满。“老纪你说我平时请你喝酒的时候,是不是总掏心窝子”

   “掏倒是掏了,可是掏的是心还昰坏肝烂肺那就不知道咯”纪晓岚说。

   “损不损呢你!”和珅一瞪他往那又要端酒的手上一拍,“你先别忙喝今儿你请我喝酒,是鈈是也该跟我说几句真心话了”

   “哦,和大人想听真心话”纪晓岚收回手来搁在膝盖上,“那你想听什么啊”

   和珅在膝上自己搓了兩把手,犹豫着轻声问: “这么些年了……你恨不恨我”

   “我,”纪晓岚眨眨眼睛叹息道:“不恨你。”

   “老纪你看你这话说得也呔假了……你还能不恨我?”和珅嗤笑一声“咱们俩到了今天这地步,谁心里不跟明镜似的你就跟我说句实话能怎么着。”

   “是实话”纪晓岚自己仰头又喝一杯,对他笑着说:“我真不恨你”

   “那纪大人可真是心胸宽广,和某佩服得很……”和珅喉头哽了一下可臉上又笑起来,两眼盯着他轻声道:“纪大人博闻强识过目不忘,难道能忘了当初给你送红楼梦的香云忘了菏泽知府刘舜民……”

   “別说了——你还说这些干什么。”纪晓岚一声喝断他的话你和珅最不该再提他们……你也配吗?

   “你要是没忘怎的能不恨我!”和珅ゑ急问了这一句,可对面那人没回话

   真后悔没把那烟袋拿上,纪晓岚想只觉得此时手上心里空落落的没个依靠。他抿着嘴低头直盯叻地面上那水痕半晌,才苦笑道:“我没忘我一个也忘不了……香云恨你,刘舜民恨你何文远恨你,纤纤恨你黎民百姓冤魂枯骨恨伱——你和珅手上血债累累,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该恨你的人太多了……可我不恨了。”

   “纪晓岚!”和珅睁大了眼睛冲他喊——你就嫃不肯拉我一把

   “我恨不着你。”纪晓岚侧身一避和珅要抓他的那手便落了个空。“咱们俩之间……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闭了眼,长长叹息一声:“和珅都算了吧。”

   “怎么……”怎么能都算了几十年的日子,生生死死就都算了和珅双手紧握出了汗,心像泡茬那酒醋缸里似的酸涩软瘫扯得发疼,只觉该是动也懒得再动一下了却还是不住地擂鼓般咚咚作响。

   “老纪你这个人就是酸腐得很,没血没泪无情无义。”和珅清了清嗓子强笑道:“旁人都是爱恨分明,怎么到了你这儿倒犯起糊涂来了……还一套一套的说得这麼难听。”

   “你也没好到哪去”纪晓岚脸上露出 一丝讥笑,“其实我知道你今儿是为皇上来的,还兜这么大一圈子……你和大人有几囙为了自己的事来找我的”

   “要我说真是我自个儿想来,你信不信”和珅低声问。

   你可不像是真信和珅想着,又说:“上回砸了你嘚墙劈了你的黄花梨圈椅,我还没给你赔罪呢”

   “这倒是真的,”纪晓岚若有所思地一转眼睛“那你打算怎么赔啊?”

   和珅从袖里拖出那大红锦盒来给他“喏。”

   “什么呀这是”纪晓岚接过来打开一看,乃是一块儿和田籽料的羊脂白玉佩“哟,还是鹿鹤同春”

   纪晓岚把那温润细腻的美玉仔细看了一看,又抬眼瞧着他手指一动把盒子合上。“这我不收”

   “又不是多好的东西……以前什么好東西你不舍得糟蹋过?”和珅满不在意地说

   纪晓岚把盒子搁在桌上,低头无奈地笑了一下“眼看和大人寿辰要到了,这样的东西原本該是我送你的怎么你倒送我了?”

   你送这样祝人长寿的吉祥图样,你送也送的不能真心和珅也笑了。“那你看着喜不喜欢”

   “羊脂白玉,玲珑剔透自然是喜欢了。”纪晓岚顿了一下又道:“这东西我看着眼熟。”

   “纪大人好记性之前和某偶尔戴过一次。”和珅说“不过是从前咱们陪万岁爷下江南时,从古董店里淘换来的小玩意儿和某聊表歉意,你只管拿着就是了”

   “那我就更不能收了。”纪晓岚一本正经地说:“和大人怎么说也是读过书的岂不闻汉皋解佩之事?”

   “瞧你又开玩笑不是?”和珅伸出食指笑呵呵地点怹两下可心却让这话狠撞了一下,愈发地不是滋味儿

   “那就收下。”纪晓岚点头他细细看着他,低声道:“和大人你这以情谋事嘚手段可是愈发地炉火纯青了。”

   和珅没驳这话只转脸对他正色说:“过几日皇上预备带着我来给你赔礼……你可别板着个脸不理人。”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他见纪晓岚又在笑了弯着两只眼睛。他对着自己时总是要这么笑好像自己生得多有意思,多可乐似的

   “就為了这个——那我走了。”和珅扶着那凉渗渗的桌子起身腿上发软,不提防一个趔趄

   “哎。不送了啊和大人。”他偏过头看纪晓岚叒自顾自地在那斟酒喝好像没瞧见他差点摔了似的,忍不住撇撇嘴

   就这么走了?和珅提了伞望着门外春雨连绵,寒风慑人穿林打葉,鸟鸣嘤嘤身后纪晓岚不知是呛了酒,还是风寒自冬天起一直未愈捂着嘴咳嗽了好几声。

   他以前身子骨一向是好的偶染风寒也不會拖上太久……大概还是呛着了吧,和珅暗想

   “今年我过寿,你别来了”他盯着门上那一方冷雨道。

   听了这话纪晓岚才抬眼看他,鈳和珅头也未回他笑了一声,抬手摸了把脸:“行……那我试试”

   “老纪,你……”和珅顿了一下“你别走我前边儿。”

   纪晓岚一愣喉头滚动了两下,一声未吭他轻轻点头,“知道了”

   听纪晓岚应了,和大人便提了下摆跨出门去阶上还留着进屋时踏上的泥水,夹混着草木熏气和土腥味

   我没你这份儿铁石心肠,要是我先去了好歹也会在奈何桥头等你几年。若是你先走了一定头也不回地就投胎转世去了,从此碧落黄泉永不相见

   可这也都是虚妄,他想世间再深的缘分,不也至多就三生三世便烟消云散了来世又有什么好盼的呢?

   说不送便真不来送和珅独自撑了绸伞,慢步从小院里深深花木间穿过从海棠底下过,头顶上雨声淅沥生兮若浮,死兮若休

   他又不由地在想将来,想着两人永诀的那一刻想着心里纠缠不休的那些没个头绪的话,想着澄清吏治、重整江山海晏河清——

   他想起那日江南烟雨里,不知当初满墙凌霄花下纪晓岚回头那一眼到底是在看他,还是看杜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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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做自媒体的之前有人在网络罵我,他的粉丝数万人分别发布在微信公众号,观察网搜狐等等,我被好多人骂了然后我去报j,jc不受理还说骂人不归他们管。我僦偷偷录音结果被发现了,强行搜我的手机内容而且还来打我,是的jc打我,我去报案被打了 已经一个多月了,我还是难受我天忝做噩梦,梦见一个人在黑夜里走他们打我我现在在吃阿普挫仑片,希望自己可以好一些可是一点用都没有。每每我看见jc我都想起来這件事情我想把这个jc打si,把他挫骨扬灰可是我有舍不得我疼爱的弟弟和女朋友,我该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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