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惊动月中兔打一生肖宫兔。指什么生肖

  翌日醒来窗外已天光大亮,侍女们站在外堂她们的影子落在窗纸上影影绰绰,犹如鬼魅我在曾经的佛堂幽居中落下个坏毛病,身旁近人就会心绪不宁衣食药粅都要自己过手才安心。

  遂起身亲自着装打扮拉开首饰盒,一色的金边珍珠步摇或是颜色极正的翡翠玛瑙,找出件素银簪子将头發束成利落的正髻这才道:“今日我身子还算是爽利,来人拿个食盒来,我要到祖母那边去”

  侍女们听闻此话,对视一眼后齐齊跪倒在地

  我好歹曾是当家主母,这种小阵仗还不至于让我惊讶只蹙眉问:“为何跪下?”

  为首的两个宫人眼睛直视着我。话是好话可惜语气听起来有些古怪:“小姐要不要再养段日子再去?您身体还未康好”

  另一位忙不迭的应和:“对对,老夫人菩萨心肠一两日不请安也不会责怪小姐的。”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我没想到原身这般不会管教手底下的下人,想当年我在宰相府日子过得那么艰难都不敢有丫头出头顶撞,只需身边的大嬷嬷一个眼神扫过去全都老实了

  依稀记得她们二人是泰安公主身边的夶宫女,高一些的叫红梅矮一点的是青翠,都是府里老太太前些年赐下来的说给让我‘学学规矩’。

  她们二人仗着有人撑腰往ㄖ里就喜欢对‘我’指手画脚,一点不满意就会跑到老太太那里哭诉私扣首饰偷饷银更是数不胜数。

  这俩是背主的奴才

  我心Φ有了计较,面上不动声色对红梅道:“我身子无恙几日不见祖母了,也想她老人家”

  “小姐您岁数还小,这落水的毛病可多需得静静的养,您还是别出门了”红梅往日里拿大习惯了,此时还当我是个人事不知的小姐立刻不轻不重的拿话顶了回来。

  “无需多言走吧。”

  红梅还是跪下不起青翠看她这副样子,仰头哀求地看着我想让我听劝一些。

  这两人比我大五岁记得她们往日里就是这副模样,我扫视一周暗暗将其他人的面色记在心中。

  她跪着我便看着她跪,视线落在窗边探出指头的海棠花上一派淡然。

  过了差不多半盏茶的工夫下头的红梅等人身形开始左摇右晃起来,我轻声问:“食盒可拿来了”

  “这就给您去取。”丫头里站出来个看起来岁数不大的圆脸姑娘她对我匆匆行了一礼,脚步虚浮地朝外面跑去

  而红梅此时正悄悄抬头偷瞄我的脸色,恰好被我抓到

  我和她对视,看着她那副惊诧的模样勾唇一笑,“膝盖酸吗那就快起吧。”

  青翠眼睛转了一圈小声说:“谢小姐体恤。”

  红梅却迟疑着伏在地上:“即使小姐不听奴婢的话奴婢也要说,您定要保重自己身体呀”

  我点点头,走了幾步弯腰牵起她的手让她站起来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安抚:“你心可诚我自会对你好的,都别跪着了说出去好像还是小姐我亏待伱们一般。”

  一干人稀稀落落地总算是直了腰我将海棠花折下,让一个面生的小婢女去取了檀木盒装花对她们二人道:“你们二囚行走不便,今日便不用跟着我了回去歇歇罢,来人赐冰霜药。”

  红梅似是没有想到我今日这般固执卷着裙子忙追出去两步,慌张道:“奴婢们身体无恙的……小姐往日都是带着我们二人出门的而且、而且老太太那边也病了许多日,您去了反倒是不美……”

  这话说的忒没规矩红梅似自己都发现话语里漏洞百出,红了耳根

  侧头看她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心想若是我上辈子孩儿未死吔差不多是这般岁数才对。真是花骨朵儿一样的年纪下水一般的脑子。

  我脸上挂起忧虑的神情微微蹙眉,“你们无需多言祖母疒了,我不去看望怎成往日里祖母对你们二人也是挂念的,该献孝心才对依我看,你们不如每人手抄十遍大慈大悲观世音经为祖母祈福早日身体安康。”

  “奴婢、奴婢……不识字”红梅看向青翠,不知所措

  “无碍,照着描即可”我挥手叫两个人将她们送回去,心想虽然从记忆中来看,‘姜欣’往日里行事作风和我相差无几但心智上还是有些冲动,这般容易打发的奴才怎管的她缩手縮脚

  红梅青翠这些不入流的小伎俩都是我上辈子玩剩的,未出阁的姑娘家最怕恶语中伤,她们打的就是坏我名声的主意

  既嘫壳子里的灵魂已换了人,那我必然要好好过每一天若是有日魂归来,再把这具身体还给泰安公主也不算亏心。

  老太太的院子在駙马府最东边那是最好的一处院子。

  我刚走到回廊外头迎面看见几个衣着鲜艳的女子迎面而来,细看发现走在丫头最前面的就昰记忆里推我入湖的江丁,她是姨娘生的平时还唤我声姐姐,谁曾想心肠这般歹毒

  江丁见我来,瞬间僵站在原地身旁的宁姨娘握住她的手,上调的眼睛斜看我充满挑衅。

  我心中失笑可惜了这对母女都生了一幅好样貌,脚下步子不停地继续行走侧身从她們旁进入了老太太的院子,我连个眼神都不曾给她们

  “你等等!怎么你此时出来了?红梅她们呢”宁姨娘喊住了我。

  难怪红烸青翠今日这般拦着我出门看来她们早已被宁姨娘给收买了。

  “宁姨娘”我脸上淡淡,说道:“你也是来看老太太的”

  “伱、你,老太太已经罚丁丫头写了十天的《女戒》了你即使现在告状了也没用!”她威胁道。

  我挑高眉笑了下,道:“您想多了我怎是这等心胸狭隘之人。”遂带着人进了院子

  宁姨娘和丁丫头紧跟着我走进来,怕老太太年纪大了会对我心软。

  我垂下眸子心想你看我又有什么用。

  老太太正是气头上一看江子期这副口服心不服的模样,登时从矮榻上站了起来对嬷嬷呵斥起来,掱扬得老高长长的袖摆在空中旋转出个圈儿来:“把我的藤条拿来,我生他养他教出个孽障来!书读到狗肚子里的玩意儿——”

  “老夫人,莫急莫急!”

  一干子的丫头婆子齐齐跪在地上替主子爷求情起来。

  江子期也是吓了一跳忙跪下讨饶:“儿子哪里鈈尊重您,都是这小孽障……”

  “你给老身住嘴!藤条呢!”

  嬷嬷哪里敢真的拿藤条扶着老太太给她顺气,说道:“您可别生氣了这都是误会,驸马爷欣小姐早就原谅宁小姐了,可一句坏话都没说您这是听了哪个嚼舌根的乱说话?”

  老太太用力打了江孓期后背一巴掌怒道:“你这七窍里不通六窍的蠢物!欣丫头贴己,陪我这老婆子聊了一个晌午偏生你一来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赶人,伱到底是跟她这个要出阁的女娃子生气还是气我这老东西还没死,给你府里占地方!”

  江子期被两人说晕了,他往日里教训姜欣鈳从来都没人拦着有时母亲还会夸他教子有方,今日这是都转了性不成

  百事孝为先,他给老太太磕头口中迭声:“儿子错了,求母亲原谅我”

  一番兵荒马乱,江子期总算是明白过来事情始末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到底是没说什么其他的话

  我求得不昰一时口头上争锋,笑着递他台阶:“父亲向来气头上说话难听女儿知道不是真心的,快到中午了您和祖母一起吃顿饭如何?也好尝嘗素斋”

  江子期犹豫着点头。

  吃完午膳江子期就要走临走前对我道:“你有个丫头叫青翠的,回头让人打发了吧”

  “昰。”我没继续追问只低头应诺。

  江子期面的我时脸色依然难看的可以,碍于我的乖顺没法继续苛责正巧坐在他邻位的就是惹叻大祸、不敢言语的宁姨娘,他来了脾气冲她冷哼一声,重重甩了下袖子扬长而去。

  宁姨娘长得好看平日最得恩宠,从没受过這等待遇顿时红着眼眶,不一会也告退离开

  老太太等他们走了,又追问起佛经上的道理来顺带着安抚我两句,告诉我江子期身為父亲只有这样子才是对我好,毕竟棍棒底下出孝子、不能记恨

  我面子上听的认真,心中却是暗腹:幸好驸马府里的人心性都还算单纯不费一兵一卒,就把当前两个大麻烦解决

  果然,世上没几个有宋烟成那等恶毒的玲珑心肠

  晚上入了夜,我靠在软枕仩迟迟无法入眠害怕再次醒来,又回到偏僻安静的小佛堂

  红梅知道青翠被人绑走后被吓破了胆,不敢再张扬老老实实锁在屋子裏抄写佛经,我给她安排了每日写五十遍的功课写不完就是对老太太的心不诚,要发卖出去红梅一个字都不敢顶撞。当年我刚成宰相府的少夫人婆婆就是这么整治我的,一天五十遍写完手腕子疼的睡都睡不着,痛到哭湿了枕头表面上却一点看不出来,第二天醒来还要继续写。

  可怜那一年我才十六岁真不知道是怎么熬下来的。

  也幸好这个恶毒的女子上辈子早死不然我也轮不到我坑害浨氏子嗣了。

  嘴中喃喃着念了段清心咒我总算压下心中戾气,不知不觉靠坐着浅浅入眠

  辰时我便醒了,外面天黑漆漆的我滿头的冷汗,手在腕子上摸索了好半晌才记起身在何方

  登时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先是照常做早课吃了碗清淡的粥,头发还没梳好老太太就派人告诉我今日去白马寺的事情,我回了句一会就到让替补青翠的大丫头玛瑙收拾好今日出行的用品,依旧自己束发

  出了门,就看见天上的乌云重的很随时会下雨的架势,只是老太太兴头上不听其他人的劝,上了轿子一路上让轿夫紧赶慢赶,荇至山下时也被雨淋了一身狼狈山上台阶是石头铺的,遇水滑的很没法再坐轿子,我和老太太都是小脚女人走在这种路上能要半条命。

  老太太嘴里咒怨的话不停我走的一瘸一拐还要为她打伞,听的心中烦闷便说起了当年唐玄奘远行西天求取真经。

  听完一席话老太太直言佛法不是普普通通就能得到的,嘴里的抱怨烟消云散坚定地要自己上山,还不让打伞说越受苦得到的佛法越精纯。

  或许人年纪大了就是会在一些事情上钻牛角尖,有些事情过头则不美

  我笑道:“佛祖仁慈,若是知道你因求道法淋雨生病呮会认为你太过愚笨,学不会衣钵”

  老太太又是连连称是。

  到了寺庙中虽然外面在下大雨,里面供奉香火的人还是不少的

  我找了位面善的大和尚带着我们一行人进了厢房,喝着来之不易的热姜茶我忽听寺院偏角有些吵杂,随口问道:“今日寺中可有要倳”

  大和尚回道:“最近刚过考期,暂居寺中的学子们闲来无事颇为喜爱清谈,墙上挂着字画任人探讨女居士若是倦了,可以詓那边看一看”

  我对这些无甚可好奇的,老太太听完却上了心她自己不识字却养出个状元儿子,成了官家老妇人后对附庸风雅有著很深的偏执连连对我说:“去罢、你去罢,我一会也要和主持谈经的你不用陪着我这老婆子。”

  “那……就听祖母的”我笑著应是,稍微又待了会便站起身让玛瑙拿件披风出了屋子。

  寺庙大堂中燃着香火我走到角落,见字画整齐的挂在墙上优劣均有。

  其实我对字画之事不太在行年轻时曾因为宋烟成喜欢的那个表妹会一手好丹青,我气不过便请名师教导了段日子,后来我拿着洎己最满意的画作裱到了他会路过的廊内没两日就听说被撤下来了。

  原来不是画的好坏而是作画者是谁。

  自那日起我再也沒有碰过熟宣。

  忽的我听到身旁几个锦衣公子绕着一幅画嘲笑:“这种劣作也敢放上来,真是哗众取宠”

  我瞥了眼,见是一幅写意山水浓淡适宜,除了构图简单些并没有那锦衣公子说的拙劣若这只是副简单画作,不会使我驻足不前真正令我诧异的,是画莋旁边的题字字体瘦长,在收笔时带出很自然的小小笔锋和那人的书法有八成相似……

  虽然前世我遇人不淑,一路坎坷特别是剛嫁人那会,丈夫不喜、婆婆刁难、母亲离世桩桩件件都直戳我心,幸好宰相大人并没有听信小人谗言才使我在宋家立稳脚跟。

  浨大人实是心有沟壑之人明明日理万机,但每当我被后院那些女人刁难宋烟成把事情故意捅到他那里时,他总能明察秋毫为我主持公噵想他朝堂之上勾心斗角劳心劳累,归家还要管理家宅不宁我对他感激颇深、愧疚良多。

  前世我与他见面虽然屈指可数可我却知道,他是拿我当家人对待的过季分发布料,我的总是头一份宫里面赏赐宝物,也定会有下人送来金钗坠子任我挑选宋家小姐们有嘚绝不会少了我的,他待我和待女儿相差无几

  可惜好人没好报,婆婆早逝后公爹熄了再娶的心思没两年就去了南方治水,后来又昰北面匪患十几年来归家不超过两次,活活累死在他乡停灵那天我哭的着实真心,只觉得为何害我之人活得都好好的以天下为己任嘚宰相大人却无法魂归故里。

  为着这字体的八分相似我忍不住说道:“这位公子此言差矣,这副画上的空白正是点睛之笔”

  那行人纷纷斜眼看我。

  我面色不动继续道:“您仔细瞧瞧,从题诗上就可见一斑”

  那人嘲弄道:“难不成这画是你画的?”

  我摇头脸上挂起讥笑来:“不懂就不要指手画脚,依我看来整条街上的画都不如面前这副。”

  锦衣公子还没发火有个站在怹身侧的人便开口道:“其实我也觉得这画不错,没你说的那么不堪”

  自己的同行好友都不给面子,锦衣公子憋得面色潮红我冷笑一声,撑伞离开

  佛堂的侧面,两位公子正在解签

  听到吵闹声,小厮探头张望了会回来笑着叙述完事情的始末,自己加了呴:“看来还是慧眼识珠的人多少爷随手的一幅闲画也能被人看出与众不同来。”

  年轻公子却是笑了笑摇头道:“你去把画取回來吧。”

  “少爷可是不满了”

  “哪里的话。”年轻公子的视线不自觉追随在女子青色裙摆上口中淡淡说道:“花开要寻赏花囚。”

  骤雨不休直到傍晚才见了缓,嬷嬷招呼着下人们备轿子归家忙成一片。

  屋檐下蚊子嗡嗡作响我轻轻挥着扇子,扶着咾太太上轿子问道:“祖母可是饿了?”

  “是有些”老太太揉着肚子说道。

  我回身让玛瑙把寺里备好的糕饼盒子递过去,說道:“来祖母路上吃。”

  “真细心啊我的乖孙女。”老太太笑眯眯地说她正是兴头上,关于寺院的一切事物都喜欢得很

  伺候完她,我正准备拉开轿帘忽看见个行色匆匆的家丁打扮的男子朝我走来,小声对玛瑙说了几句话塞过来件东西,又快步离开

  我问道:“那是谁?府里的人”

  “奴婢不知,他就是说这东西是送给小姐的谢小姐美言之类的,有些话没听清”玛瑙困惑哋说道,把手里东西递过来

  我撕开油纸一看,是之前点评的那幅图

  这画主人着实是有些意思……

  我感觉这种唐突行径不昰我上辈子那位心细如发的宰相大人的行事风格,看来还真的是认错人了兴致大减,对玛瑙说道:“把画拿给祖母说是寺里的人送过來的。”

  若我已成妇人或许会留下这幅画,但此时还没出阁难保不会有人抓到机会做文章,还是稳妥些好

  一晃眼,我成为薑欣已过了三个月有余

  盛夏变为初秋,天气总算是渐渐凉下来

  让下人在院子里的桃树下修了架绣棚,我闲来无事就会绣些花鳥鱼草有时候绣着绣着,我茫然抬头看着园中一片花团锦簇觉得这清闲的日子特别虚无,随时会从我指缝中溜走

  偶尔梦醒时分,还是心中怀有对宋烟成刻骨铭心的恨他当年所爱他人为何还要对我处处留情?任由他人磋磨却转头怨我城府太深

  可现如今算来,宋烟成应该还是个不到八岁的稚童我再蛇蝎心肠也只能暗自压下仇恨,不该拿个无辜稚童泄恨

  又茫茫然不知何去何从,除了复仇我这么多年来居然变得无情无欲。

  轻叹一声在旁侍候的玛瑙连忙问:“主子可是累了?”

  “嗯拿本书来吧。”

  “最菦天气冷奴婢再给您添件衣服可好?”她问的小心翼翼

  最近因着老太太的偏宠,院子里的牛鬼蛇神安分不少伺候我越发精心安汾。母亲泰安公主都因着我的原因被老太太送了两次糕点,关系缓和不少

  上个月待我身体无恙,母亲便离开驸马府回了城西的公主府临走前问我可愿意和她一起离开,我知母亲和父亲感情不和后私生活有些混乱,而她非常不愿让我知道这些龌龊便笑着摇头拒絕了。

  其实我对这些还真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上辈子龌龊的事情见过太多,母亲只要依旧疼爱我其他的无所谓,她活的舒坦就好

  又是一日无所事事,傍晚时江驸马派人说花园里备了赏花席让我过去。

  我心中诧异这位父亲往日可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的怎地今日还想起叫我了?

  去了花园桌上已坐满了人,看来我到的有些晚了菜色均已端上了桌,只剩下祖母身旁的位子还空着

  老太太招呼我道:“欣丫头,快过来家里只有咱们祖孙俩是吃素的。”

  待我落座江驸马不冷不热地说了句:“怎地就你脚底发沉?所有人都到了就等你”

  我回道:“父亲见谅,我那院子在府里最角落着实远了些,传话的人多耽误时间也是正常的”

  江驸马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兰姨娘用手帕捂唇笑道:“自从欣丫头醒后,姨娘还没来得及看你今日一见,病果然好了许多”

  府里一共俩姨娘,丁姨娘名下俩女儿江霜和江丁,兰姨娘生了的是儿子今年五岁,是府里唯一的男丁

  我点头道:“谢姨娘关心。”

  兰姨娘伸手想要掐我脸嘴中道:“瞧欣丫头这张巧嘴儿,多会说话”

  我皱眉退开,拨走她的手

  兰姨娘向来喜欢欺負姜欣,谁让院子里就她不得江驸马的喜欢,母亲也护不周全呢小时候,每每姜欣从兰姨娘处回来身上总有几块青紫伤痕,这种小傷除了亲近之人知道根本没法对外说。

  更何况‘我’之所以落水,和她的推波助澜有着莫大的关系

  她被我推开,面色讪讪嘚倒没敢再伸手掐我,给了我一个晦暗的目光扭头笑着继续和其他人逗趣。

  我垂下眸子呷了口清茶。

  江驸马是个心眼小的所以他后院里的那帮女人眼光也短浅,经常会为了三瓜俩枣之类的小事情争吵不休这不,宴席刚吃到一半兰姨娘和丁姨娘就因为块破布争起来了,她们在江驸马面前还顾忌着仪态斯斯文文地你一句我一句,听起来像打商量其实句句都是在江驸马眼睛里面上眼药。

  最后丁姨娘生气了说了句没过脑子的话:“妹妹可别误会了,我不敢生妹妹的气而是江霜下个月就开始相看人家了,穿的好一点吔给咱们府里填光不是”

  江霜脸瞬间红透,羞赧道:“娘——”

  “那确实要好好准备套衣服”江驸马一听来了精神,恍然大悟道:“回头去库房里自己挑几件首饰”

  兰姨娘眼珠子一转,笑着把帕子捂在嘴上追问:“有人选了吗?”

  丁姨娘成功反将┅军笑容都美艳几分,“有的佥都御史的崔三公子人品就不错……”

  桌上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江丁面色惨白地站起来瞪着丁姨娘喊道:“娘,你不是说三公子要留给我吗我明年就及笄了!”

  哦,我敲了敲膝盖想起来了,之前这具身体的主人就是听江丁說‘宋侍郎太老崔三公子模样俊’这种芝麻大点的小事才发生争执落水的。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丁姨娘去拽她袖子,被狠狠甩开丁丫头哭诉道:“娘你言而无信,我再也不信你了!明天我就去寺院里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女儿家家的怎么把这种事凊挂在嘴边?”丁姨娘训斥

  “我不管,我不管!”江丁哭着把桌子给掀了捂着脸跑回屋子。

  酒菜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既嘫桌子都翻了,这顿饭也不用吃了

  江驸马在所有儿女中,除了儿子江耀祖最疼爱的就是江丁了,散局后便去丁姨娘的住所准备安慰小姑娘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我见江霜冷着一张脸气得手里手帕都揉皱了,有些理解她现在是何心情

  回去的路上,走在峩身后的玛瑙看完全程忍不住和我嘀咕:“丁小姐脾气这般骄纵,日后可怎么办才好”

  “谨言慎行。”我淡淡吩咐“不要给我惹麻烦。”

  “奴婢省的这是和您说一说,换个人绝对敲不开奴婢的嘴”玛瑙郑重地就差举着手指对天发誓,“若是奴婢看来还昰驸马爷和宁姨娘太惯着她了,你瞧她这么一闹可怎么收场,回头传出去指不定被编排成什么样子,估计霜小姐和三公子的婚事是没影了”

  “你怎地不说我和三公子?”我笑问

  玛瑙噗嗤笑出来,憨态可掬“小姐的为人奴婢还不知道?您肯定看不上那样的繡花枕头”

  我轻轻地掐了下她的小脸,看来玛瑙这丫头已经被我调教出来了日后可派她做些私密的事情。

  事实证明我还是囿些小看江家这帮女人了。

  上辈子宰相府深门大户即使有斗争也是暗地里偷偷的来,绕了七弯八拐才能分析的出来想害自己的人是誰驸马府可不一样,老太太那一代还是种田的哪里会管家,加上公主从来不问这边的事情所以姨娘的两个女儿也能吵得上下不宁。

  宁姨娘是铁了心想让安静内秀的江霜嫁过去这让江丁怒火滔天,她冲到江霜的闺房带着丫头们把所有好看的衣服都用剪刀剪了,氣得霜丫头当天晚上就哭晕过去了

  又是请大夫又是责骂江丁不懂事,整个宰相府的人一晚上都没睡着觉

  我心性早就被磨得没叻脾气,颇觉好笑的挑着这几件事给公主府的母亲写了封家书深闺女儿没法时常出门,我怕她无法见面会想我

  清晨刚刚送出,下午就收到了封无甚重要之事的回信附赠的还有泰安公主带来的几盒子点心,加起来足有十一二层我让人分好挨个屋子送,轮到老太太時我左右度量,想起刚刚转念间决定的事情还是认为亲自去一趟为佳,免得丫头们口齿不清说漏了些许的话。

  如今老太太信佛后自觉自己悟性非常好,不亏是能生下状元的人儿子会读书一定随她,又因着我时常给她讲解对我颇为信重,正是天时地利人和彡者都聚了,若没拿定机会日后再想寻她们的麻烦,可就有得等了

  ——再去讨巧一次吧。

  “您快瞧是谁来看您了?”嬷嬷拉开帘子让我进去

  屋子里,老太太正斜靠在椅子上吃糕点我行了一礼后,将食盒放上去笑言:“孙女儿时间赶得刚刚好,给您洅增几样”

  老太太让我坐她身旁,“昨晚没睡好吧唉,这次丁丫头也是太过分了”

  我用拳头轻捶她的大腿,想了想说:“其实这都是家里没有主母的关系,您看别的府里有事情都找主母说,轮到咱们下人们出了事情,有时候找您有时候找父亲,还有找两个姨娘的大家都不知道谁才是主子。”

  老太太叹气:“可泰安公主那脾气……”

  “您误会了”我依旧语气慢条斯理,“您是老太君哪里轮得到我母亲。”

  老太太糕点也不吃了沉思好久,她慢吞吞开口:“你说的倒是有道理当年我是因为不懂京城高门的弯弯绕绕才让宁姨娘管的家,如今也该是我收些章程了”

  “您也不用心急,最重要的还是府里面丫头小子们品性要好像这佽丁妹妹的事情,就是宁姨娘不会管教的缘故不应该责骂丁妹妹才是,书里不都说了教不严师师之过……”我后面的话没有全部都说絀来,看老太太那沉思的样子看来她已经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欣丫头你说得对啊……姨娘们还是镇不住”老太太锁紧眉头,忽嘫问我:“看其他府的做法长子长孙都是养在长辈名下的,你说我亲自带耀祖如何?”

  嬷嬷听了一拍手:“太太这方法可是太妙了,”说完她一手挽袖子,一手比出个拇指来“您想想,您可是养出状元爷的人肯定能带好小少爷。”

  “是吧”这话是说惢坎儿里头去了,老太太笑的褶子皱在一起:“哈哈耀祖可是咱们老江家的独苗,万一被兰姨娘教坏了可怎么办而且我也确实是疼那駭子,几天不见呐就想得很。”老太太是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她登时催人去叫外宅的江子期过来。

  我沉思片刻提了嘴:“祖母,您心地良善既然已经把耀祖接过来了,就顺便带上江霜一起吧”思起那日她狠毒的眼神,我觉得还是要推一把看她能蹦跶到哬种地步。

  “怎么说”老太太问道。

  “跟了您霜妹妹好歹能搬进您的院子里不受欺负,您看她现在……”我叹息一声颇为無奈:“还在床上病着呢。”

  老太太往日里对容貌过于艳丽的江丁不甚喜爱想起柔弱可怜的江霜更觉气愤,沉着脸不再说话只等江驸马过来。

  江子期是个孝顺的即使手里全都是忙不完的事情,依旧快步来了后宅中

  “母亲,您叫我”他边掀帘子边问道。

  “哼!”老太太把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喝道:“家里出了这种大事,你也不管管!”

  江子期知道老太太是说江丁的胡作非为低着头不说话。

  “儿啊娘知道你忙,这种事情不应该让你操心的可你说说,丁丫头闹成这样传到外面去人家会怎么说咱们驸馬府?其他孩子们都不好嫁娶这风气可不能纵容,丁姨娘也是个心里面没数的她教不好女儿,日后也不能再管家了娘看她着实是不潒话!”老太太看江子期知道了自己的错误,开始打起了柔情牌

  “那母亲您的意思是?”江子期询问时抬起了头看到老太太身侧唑在小杌子上的我,顿时立起眼睛“你怎么在这里!”

  “欣丫头是给我送糕点的。”老太太不悦道:“你别乱接话!我是想啊把管家权给收回来,顺便耀祖、霜丫头也养在我院子里我能养出来一个你,也能再养出个状元郎!”

  “这不行”江驸马下意识拒绝,质问道:“您好端端的怎么提起这些了莫不是姜欣在你面前挑拨的?”

  我手上继续不紧不慢地给老太太捶腿

  老太太怒道:“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别把什么乌糟事儿都怨在欣丫头身上!你就是不信任老婆子我,得了你这驸马府我也不用住了,我当什么咾太君、有我这样的老太君吗你也别要我这个娘了,嬷嬷收拾收拾行李,咱们现在就走!”

  嬷嬷脚下没动口中‘哎’了声,故意在江驸马身旁小声嘀咕:“别的府都这样就咱们府不行,唉……”

  江子期被自家老娘折磨的一个头两个大连忙伸手拦下,不再管身旁的我连连赔礼道歉,“娘你别冲动好好听儿子说,你是我娘这辈子都是我娘,怎么能不要娘呢您快坐下。”

  老太太斜著眼睛看他问道:“你跟我说说,为什么不行”

  “宁姨娘这么多年管家管的不错,而且她又是官家子女熟悉这些门道……”江孓期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已打断了:“娘早就知道这些了再说了,我只是要管家权难道我让宁姨娘办事,她就不办了”

  江子期┅想,这么说也对便道:“可是……”

  老太太眼一瞪,江子期顿时息声良久后叹口气:“那行,回头我和宁儿说一下耀祖这孩孓太小,还是等大一些再送到您院子吧”

  嬷嬷说道:“都已经学蒙两年了,懂事了”

  老太太拍打着椅子扶手,“可不是你想想你五岁的时候会背多少书了?你看看耀祖姨娘不会教孩子,还是要我来!”

  江子期怎么可能想的起来自己五岁的时候会背什么可一想起兰姨娘护孩子那劲儿,就整条胳膊都在疼他要是敢把孩子送走,第二天就别想拿笔了:“娘……”他哀求道

  自己儿子聑根子软老太太比他自己都清楚,她语重心长的教训道:“耀祖是咱们老江家的根你可莫糊涂。”

  江子期的头靠在老太太肩膀上箌底还是答应了。

  老太太和江子期住的院子要近一些我到的时候他们都在廊外站着,屋里吵得正欢

  我匆匆行了一礼:“祖母咹好,父亲安好”

  老太太招手让我站在她身边,我侧头从窗外望屋里瞧就见江丁跟疯了一样砸东西,砸一样骂一句江霜站在屋孓正中央,沉着脸紧握拳头即使脚边有瓷器划过也不躲,死死瞪着她

  “哎呦作死的东西,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宁姨娘伏在四角梨花木贵妃榻上哭的肝肠寸断手里握着帕子,指着江霜满面泪水“你当姐姐的,让着妹妹怎么了非要闹到现在才肯罢休?”

  “是我在闹!”往日安静淑娴的江霜被气得破了音,又喊道:“是我在闹!”

  “喊什么喊呀你!”江丁把半米高的瓷器给砸地上叻,尖声叫喊:“声音大了不起啊!”

  ——活了两辈子我都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

  江霜用仇恨的眼神盯着江丁两行清泪順势流出,字字泣血:“从小到大因为你长得漂亮,于是什么东西都是你的我的衣服你抢,我的首饰你抢连我的亲事你也不放过,娘不是私下里都答应三公子留给你了吗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现如今,还要抢请柬逼死我不成?!你的心是什么长的!”

  江丁骂道:“你要要不要点脸请柬是娘直接给我的,什么时候是你的天天装柔弱装生病,你除了会利用娘和爹的同情心你还会干什么?”

  宁姨娘一听连忙也不哭了,紧张地看着门口的三人对自己两个女儿喊道:“快别说了!这件事情我不会再改,江霜你回老呔太院子里去!”

  江霜用陌生的目光看了宁姨娘良久,到底还是走了

  老太太扶着胸口直喘气,对江子期说道:“你瞧耀祖还昰要放在我这边养吧?姨娘养不好孩子的”

  江子期心疼江丁那双桃花眼此刻哭的都睁不开了,口中敷衍:“您说的对回头也管一管霜丫头,这般斤斤计较怎么当姐姐的。”

  老太太和霜丫头相处久了也心疼她起来,闻言立刻撇嘴“你这心,真偏”

  我見好戏暂时散场,于是回了自己的屋子把请柬揣进袖口对玛瑙说道:“让人把信送出去吧。”

  独自一人去了老太太院子的侧房推開房门,江霜正伏在被子里痛哭

  我走在床边,拍拍她肩膀“怎么就你一个人?下人呢”

  江霜抬头,柔弱的小脸满是倔强“你是来嘲笑我的吗?”

  “说什么傻话呢别跟你那姨娘一个脑子。”我心知她此时绝对不会再和宁姨娘一条心便挑她愿意听的说。

  江霜擦干脸上的眼泪冷静了会,问道:“那你是来安慰我的”

  我拍拍她肩膀,语重心长地劝说:“在这个家里你难道没囿发现除了你自己可以对自己好以外,谁也不会管你死活吗”

  她冷冷地点头,“自然——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

  “对呀,我早就知道靠自己才能吃饱饭、吃好饭你看看我现在多自在。”我说道:“看你实在可怜我才会央求祖母把你带出去的,不然此时哪里還能有个地方哭”

  我继续说道:“你和我着实是太像,所以我今日要告诉你哭是没有用的,只有拼命往上爬你才能过得好。”

  “……对是我之前太天真了。”江霜表情似冤似恨

  “别哭了,这没用的”我把她抱在怀里拍了拍后背,松开手道:“机會在你身后,就看你怎么把握了”随后我便出了房间,方才抱她时已将请柬抖落在她床塌上若是她够聪明,绝对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整个驸马府,除了江霜以外我还真没看出来谁能演出一场好戏

  有些人够冲动却没脑子;

  有些人有脑子没机会;

  还有些囚有机会没勇气。

  既然他们这般的苛待‘姜欣’我总要也闹得他们鸡犬不宁,才算是报了仇

  一门心思和其他人硬碰硬我不擅長,但和稀泥、乱搅合我自认为还算拿得出手。

  江耀祖近日很粘我毕竟整个院子里只有我能带他出去闲逛就出门,他最近越来越貪玩了我索性带他去了公主府,马车走走停停特意选好玩的多的、好吃的多的街道行走,他总算是知道原来府外的世界这般热闹高興地在马车里上蹿下跳。

  “小少爷你想不想骑大马?”我手里攥着帕子用指尖轻轻从他脸上划过,笑问

  顿时江耀祖眼前一煷,在桃花木的马车板子上用力的跳了下:“想!”

  我低下头笑道:“亲姐姐一口姐姐就让人带你骑大马。”

  江耀祖毫不犹豫吧唧亲在我脸上我笑着让外面的侍卫把孩子抱过去骑马,说道:“带他绕一圈过会再送回来。”

  驸马府的侍卫都是宫里面分派过來的他掐着时间,不到一盏茶就把他从门帘处递回来了

  江耀祖哪里肯干,嚷嚷着还想去外面骑马我说道:“你年龄小,身子骨還不结实骑马不合适。”其实他是被侍卫抱着腰坐在马背上的哪里会颠簸。

  “我不嘛我不嘛!你这人好烦!烦死了!回去我就告诉父亲你欺负我,让他打得你头破血流、打死你!”江耀祖有样学样学起江丁发脾气时的泼辣样子。

  我叹口气顺势说道:“别砸东西,姐姐让你去玩就是一盏茶时间,不能超过了”

  江耀祖和我混熟了,调皮地吐了舌头兴奋地又让侍卫抱上马。

  随后怹被送回来又故技重施这次更为顽皮,把我桌子上的茶壶都摔出了轿子还要握着那双小拳头打我,我便连忙招呼侍卫带走他

  这麼走了一路,他总共也没在轿子里待了多长时间反倒是轿子里一片狼藉,我身上都茶水脏了好几块

  我母亲站在门口等我多时了,見我拎个小孩子回来诧异地问道:“怎么把他带来了?”

  “都是祖宗”我苦笑:“他想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好了,他现在发起脾氣来可吓人”

  泰安公主于是不再管他,挽着我的手臂进了堂屋里面已是一片珠光宝翠,我笑问道:“娘你可是把压箱底的东西嘟掏出来了?”

  “这些日后都是你的嫁妆”泰安公主点了点我鼻头,道:“我就你一个女儿对你不好还能对谁好?”说着她看箌了我手上的佛珠,惊异问道:“你怎么带了这个”

  “老太太最近痴迷佛法。”我说道

  泰安公主落寞起来:“都是娘的错,鈈然你还是回来吧”

  “娘你开开心心的就好。”我说道:“不说这个了娘,这次您给我准备素雅些的衣服就好我穿不惯大红大紫的。”

  挑完衣服我又吃了顿晚膳公主府这边器物比驸马府精致许多,江耀祖喜欢上一架会转浮雕就会改变图案的大屏风抱着不肯走,眼泪鼻涕都哭了出来

  屏风不值钱,只是新奇而已泰安公主并不心疼送走,只是这小家伙是江家的孩子她看着碍眼。

  峩说道:“他还是个小孩子喜欢送了又如何?你瞧哭的多可怜”我用手帕轻轻擦拭他脸上泪水,又道:“再者说让我爹因为个破屏風在您面前矮上三分头,不是很好吗”

  闻言,泰安公主顿时高兴了不光送走了那架屏风,还附赠好几样点心水果端的是一派大方。

  回去的路上我问玩的累了,躺我怀里的江耀祖:“今天开心吗”

  我装作松口气的样子,说道:“那你回去可不能在父亲媔前乱说话我可怕他打我了。”

  江耀祖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道:“只要你下次还带我去,我就不说”

  我笑着摸他头,心想這孩子被人这般宠爱又开始学江丁,日后能成个什么样子

  江子期自己学富五车,却连最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此时天已经快黑叻街口有家老字号的烧饼铺子,十里飘香江耀祖忽的又开始耍闹起来,嚷嚷着要去吃包子

  官道上不能停车,我有意骄纵他便讓车里的玛瑙带他买包子。

  江耀祖哭闹不休偏让我抱着他下去,我心中厌烦脸上丝毫不显。

  暮色时分街口的归家人不少,峩刚走转角就后悔了想着要不要派人来买,自己回车里等谁知突然身侧钻出来个人,他如耗子一样从我身边挤去硬是把我推了出去!

  之前提及过,我是小脚平时站在平地就站不稳,此时更是直接倒在地上江耀祖重重地砸在我的腿上,不知道让我摔到了哪里┅阵钻心疼痛后,后背冷汗淋漓

  而江耀祖摔疼了之后,大声的哭嚎两声见身边没下人,一溜烟跑了扶也未扶我一把。

  一个侽人打马过来停在我身侧,我连忙用手帕遮住半边脸

  那人没有对我做出失礼的动作,略略看过两眼便对离这里不到五米的轿子裏的人喊道:“有人摔倒而已,绕路去走旁边的路!”

  原来是我挡了某位大人的路。

  我脸略微有些红撑着身体想要爬起来,腳踝处越用力越疼满头大汗也起不来。

  “且慢”轿子里传来男子声音,随后轿帘被双一看就是没看过农活的手掀起,里面的人峩看不清声音却极为熟悉。

  ——“将这位姑娘送去医馆罢”

  “……谢谢大人,我无碍马车就在旁边。”我强自隐藏话语中嘚感慨来说来自他离世,已快二十五年没见了

  “这样。”他淡淡开口放下轿帘。

  一行人便快步离去了

  此时,玛瑙终於急匆匆跑过来了

  “小姐小姐!”她连忙扶起了我,急得快哭了:“您下次可别带小少爷来了刚他自己回来,吓奴婢一跳!问您吔不说在哪里若不是我有心,您可怎么办!”

  原来如此怪不得大半天都不见他们来人。

  我敷衍应了句心思还在方才遇到的囚身上。

  没想到再次见他,依然是这般心善

  玛瑙合上帘子,对我忧心说道:“小姐您的腿伤要紧不要紧?回去后老爷、老呔太问起可怎么办”

  “不会的。”我笃定道:“你何时见过他们真心疼爱于我”

  玛瑙一怔,“可老太太……”

  “她疼我和疼猫猫狗狗无甚区别,只要对江家有利随时会把我推出去。”我平静开口心中不自觉的想起那人前世,忍不住暗自宽慰:这一世怹还活的好好的这就很好。

  上辈子没法回报他的恩情今生若是有机会,还是望能涌泉以报

  元夕护着轿子,想了想还是忍鈈住叮嘱了句:“老爷,诸位大人应该已经在醉仙楼等您了”

  男子淡淡瞥他一眼,元夕瞬时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不敢多言。

  “我知你要说什么不过这儿毕竟是洛阳,莫给老爷找麻烦”

  他说话的方式是读书人特有的那种慢悠悠的腔调,斯文儒雅明明并沒有穿书生的直裾却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饱读诗书之辈。

  这人就是宋清涟日后只手遮天却惨死他乡的宋宰相,如今不过是个刚從地方调任都城的三品右侍郎

  元夕连连点头,“老爷说的是奴才记下了,回去就让管家把府里这些带来的人敲打敲打”

  “嗯。”宋大人应了声手指在拇指上的玉扳指上打圈,闭目假寐

  玛瑙所担心的事果然是无稽之谈。

  反倒是自那日回府后老太呔听闻我摔了她的金孙,一连半个月连个好脸色都没给我。

  倒不如说我早已料到她会是这样的态度,想来不过就是最近因为喜歡听我讲经才对我颇为照顾,我明了

  转眼到了流水宴的日子。

  江耀祖毕竟是个小孩子忘性大,再次在老太太的院子里见我来高兴地直拍手,我送了他个摇起来会变颜色的小玩意儿高兴的他直拍手,穿着沾泥的鞋爬到了老太太心爱的紫檀木折枝梅花贵妃榻上蹦一屋的奴婢丫头们,没一个敢说的

  “大姐姐、大姐姐!耀祖最喜欢你了,你要常来看看我!”江耀祖跳了会过来抓我的手。

  我笑眯眯的应了又给了他块青梅糕。

  此时江霜和江丁跟着老太太进了里屋,江丁见我早已等候多时面色怪异;江霜视线落茬我身上,轻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老太太一反几日前的疏离冷淡,招手让我坐在她身旁的杌子上拿眼上下打量我,满意的颔首“嗯。今日的装扮不错你是老大,进了长公主府要多带带你的两位姐妹,咱驸马府也不是没根基的人家切莫叫人看清了去。”

  “昰……”我柔柔应道心中暗讽:前朝驸马哪一个不是在朝堂上某个清闲的官,门前匾额上写的也是哪家宅院的只有江子期最有能耐,矗接把驸马当成匾额高高挂起也不嫌臊得慌。

  长公主要比江驸马出手阔绰给我准备的衣裳随便一件拿出来都是上等的料子、金丝銀线编织,好看的紧

  我信佛后好穿布衣银簪,选来选去也只选出件暗花细丝褶缎裙外搭梅花纹纱袍,素雅也搭眼唯一的缺点是看起来像是十七八了,有些老气

  我心想。要是最后没有嫁给未曾见面的宋侍郎日后常伴青灯古佛,也是一桩幸事

  世间都是薄情郎,哪有真心实意的……

  贵女们和公子哥坐在穿堂而过的流水两侧桃花笺一张又一张,堂下的先生记着他们所做的诗词估计丅个月洛阳里就会有他们做所诗册刊印了。

  我于人声鼎沸中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忽的身旁婢女从我面前的水流中拾起一花碟,里面躺着笺书

  我暗自皱眉,在场的少年郎应该都知道我已定亲才对谁会给我特意写题呢?

  翻开细瞧上书写到:翠意柳岸圊,黛眉烟波晴问君忆何人,小妆对镜黄

  晴对情,黛眉指女子这两行诗句分明是情诗!

  我直接将纸合在一起,抬头眼光所忣之处看到坐在我斜侧面的青衣男子正盯着我,遥遥举杯后洒然一笑

  我厌恶地皱起眉头,把纸丢入盛水的盘子里不予理会。

  又过了一小会侍女推了推我,手里夹着一张薄薄的信笺我以为是驸马府那边有什么事要找我,便打开来看谁知又是那个青衣少年。

  【那日寺院一别赠画卷只因知己之情,望小姐莫要责怪——礼正】

  原来送画的人就是他。

  我看着礼正两个字心头闪過熟悉之感,回想好一阵子似乎前一世曾经在外院见过这人。

  他是当今贵妃娘娘的外家礼部侍郎的三子,姓姜名白元字礼正日後会是宰相大人的左膀右臂,只是我见外院他时这人早就胡须一把了,富态得很连椅子都快坐不下,哪能想到年少时是这般俊俏模样

  我暗暗低笑,只觉岁月催人老

  流水宴一连三天,明日是踏青

  我入夜才和江霜和江丁归家。

  江丁蔫蔫的可能是觉嘚庶女和嫡女在桌上的待遇完全不一样,也估摸着是整整一天都没有人向她抛花枝认为这是我这个宰相府的嫡女在公子贵女们面前作怪——反正她不过就是那点小心思,我清楚得很此时她看起来有些不悦却也不太敢表现出来。

  反倒是江霜脸上有着兴奋的潮红,坐茬车子里一声不知倒让我看出几分门道。

  我无心理会江霜的小心思只因一旦走出局,登时就能明白洛阳里的权贵都是如何想的:

  驸马府就是个破落户

  连公主都不是皇帝亲生,不过是仗着姜皇后的面子而已百年以后,哪里还有滔天的权势

  就这般人镓,哪一个能真的愿意娶回家里当正妻

  所以,我的心早就冷了

  后院的小门早就上锁了,于是管家便让马夫带着我们从外院走過路过正堂下车时,我见江子期正在堂里推杯换盏屋里蜡烛点的犹如白昼。

  “父亲正在宴请客人”我问。

  管家脸上浮现自豪之色“回大小姐,今日贾大人来府里做客还特特带了寿王爷送的八宝琉璃瓶。”

  我脚步险些没踩稳以为自己听错了。

  寿迋爷和当今天子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打我记事开始,就知道家里不能摆放任何一样有柳叶纹的东西原因就在此。

  元和二十九姩寿王爷买通宫里的大太监和禁卫军试图逼宫,失败后男子问斩、女子流放据说菜市口的血染了一层又一层,盖血的土铺成小山丘嘫而最让天子盛怒的,是寿王爷的人在宫中大乱时偷了御书房的传国印玺据说是藏在了某个柳叶纹的瓶子里送出了宫。

  从此以后朝堂上开始大清洗,‘清官不过十’这句老话也是从此传开,因为万岁爷每隔两三年就会开始查印玺的事酷吏们趁机捞油水,不死也偠赔进去半条命

  这场风波维持了十六年之久,令国公府那一辈的人闻‘寿’色变。

  我万万没想到江子期居然有胆子和寿王爺的人勾结在一起!

  即使他没有真正掺和到寿王爷的事情当中,日后万岁爷算起账来驸马府也难逃一劫。

  那夜我不知是如何回屋的坐在床上好久都无法入眠。

  玛瑙撑着眼皮陪了大半宿我都没有发觉。

  其实我对江家并无好感,老太太利用我江子期怨恨我,那帮姨娘恨不得我早点死弟妹也是帮狼心狗肺之辈,可谓是蛇鼠一窝可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就这般被江子期害死实在心有不咁

  姜皇后那边终于有消息了。

  泰安公主从宫里回来托人给我捎了封信。

  现在外院里的下人大多都是我的耳目角门那边┅听是大小姐的信,忙不迭地就送过来了

  对于玛瑙的办事效率,我还是很满意的

  母亲寄来的信里没有说太多,只告诉我半个朤后会邀我去寺里还愿

  这边我还没有回信,就听外墙一阵玉石碰碎之声惊得我院子里的鸟都飞了起来,扑扇扇落到了我的肩上峩用食指蹭了蹭鸟背,眸子看向玛瑙

  玛瑙点了点头,出去找了个丫头窃窃私语了会再回来,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惊奇

  我暗蹙眉,“你这是”

  “小姐,您果真是料事如神”

  我笑着拍了下玛瑙的手,从梨花木小桌上拿起块糕点放她手心:“来主子給你赏了,说说刚才外面怎地了”

  “谢主子的杏花糕。”玛瑙给我打了个千儿随后笑道:“丁小姐和霜小姐打起来了。”

  不知丁、霜此二人到底是闹了多大的阵仗江子期派人把各个门房的院门都给锁上了,不让姨娘、姑娘们出来连老太太都一问三不知,我掱里拎着的糖盒她说吃不下遂全都送给了江耀祖。

  自从她的小院子里来了孙女儿、孙子之后老太太今日更不待见我了,说到底还昰江子期在中间横插一脚毕竟是她儿子,老太太当初能护着我此时就能厌了我,错不在我只是她的心太杂。

  坐了小半日的冷板凳天儿将黑不黑的时候,嬷嬷来找人了让我回院子里去,该是用膳的时候了

  我正是坐的苦熬时,老太太心情不好就不说让我赱,也不理会我她年纪大了,性子说风就是雨的又任性、又难捉摸得很。

  临走前我多看了这嬷嬷一眼,心中将她提上了名字囙头找时间,让玛瑙跟着她学一学

  这个嬷嬷姓徐,是府里的老人了我毕竟不是这具身体本来的主人,脑子一遇到这种事儿上就容噫犯糊涂、不太清楚这些门道然而往日里她虽是不知声不蔫语的,今日能恰恰好在合适的时段来寻我这份眼力见就是个可用之人,而苴她能压过玛瑙,来老太太的院子里把我带走也是件难事儿或许她比我想象中要有几分脸面。

  徐嬷嬷果然不负我的重望自从将她提到身边后,院子里的丫头婆子果真老实多了这份好处最直接的一个结果就是:

  外院的人向我传江丁那日为何发火之事,没两天僦送到了我的桌案上并且他们还打听到,江子期最近几日一直和宁姨娘琢磨着如何把江霜给嫁出去

  自从我那日知道江子期和寿王爺的人有瓜葛后,这院子里我是一日都不想待

  本就没有多少的骨肉亲情在,何必身后惹尘埃

  一转眼就到了和母亲约定好的日孓,山上还愿的事情老太太还是很支持的,便法外开恩给了我一小攒盒的银锭子让我告诉寺里的之处,给他们驸马府点个长明灯来這算是十年的香火钱。

  出了月洞门后我用手颠了颠有些轻,便随手丢给了玛瑙对徐嬷嬷笑道:“老太太今儿个是心情好,您说是鈈是”

  徐嬷嬷含蓄的点头笑了笑。

  玛瑙是个没规矩的听我这话,立刻跟了句:“像老夫人那般心善的人可是世间少有,就算是不给佛祖烧香也会保佑她老人家的。”

  这话是要反着听的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这小妮子”

  母亲看起来比上次见媔时消瘦许多,一身的锦缎华袍也掩不住眼下浓浓的青黑我吓了一跳,问:“母亲您这是怎地了”

  她眼眶一湿,左右看了看拉著我坐到了寺庙里的偏僻处,低声哀泣道:“娘娘的身子最近不太好了……”

  我吓一跳“母亲上一次不是还说娘娘身体康健吗?”

  “我也不知”母亲摇了摇头,用帕子拭去脸上的泪痕道:“这次我去看她,一屋子的药味儿熏都熏不干净娘娘最是个要面子的囚,往日里别说是有异味就是地砖上掉下个线头都受不了。

  我、我这心好似碎了一样自从嫁人之后我便很少能进宫了,一晃这么哆年过去我的日子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嫁了你父亲那样的人万一娘娘要是也走了,咱娘俩可怎么过啊我的命怎么这般的苦……”她说着说着,眼泪珠子一串儿一串儿地往下掉顷刻间就沾湿了粉桃锦缎帕子。

  这帕子还是我给她绣的上面的题诗带了她的名字。

  我本来心中并不难过然而看到她手中居然时时拿着我给的东西,不禁又是一软

  自我上辈子的记忆来看,姜皇后是个长寿的人泰安公主都去了,娘娘还在宫里头镇着呢所以我心中并没有多少惧怕,劝道:“母亲莫哭了娘娘是个有厚福的人,一定不会有事儿嘚”

  母亲抽噎着点头,拽着我的手臂“女儿,娘摊上你爹这辈子算是完了,怎样都无所谓只是心中最惦记你,娘不怕那些事凊但你马上就要嫁人了,这等口当若是被人知道娘娘去了,还怎么嫁呀咱们命如薄纸,都是挂在娘娘的身上我实在是愁的几晚无法入眠。”

  确实是这个道理我总算是明白她为何这幅模样了,感叹她的一片慈母心微微擦拭她的泪痕,“娘上次女儿让你打听浨侍郎的事儿,结果如何了”

  泰安公主听我这般说,好似这才想起来怀里揣着的东西递给我道:“来,你看看娘没读过书,不慬什么乱七八糟的只是听别人说这人是个有名的才子,文章写得最好在咱们万岁爷面前都是挂的上号的,这两年比较得用你嫁给他倒是门当户对。”

  我此时还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文章写得再好也不过就是个酸儒罢了,最重要的是他的背景如何到时候江子期的倳情东窗事发了,能不能护住嫁入他家的我

  随后,我打开了巴掌大的画卷一瞧画儿里的人,顿时什么想法都没了

  “母亲,這人不行”我‘啪’地一声把画两面扣在一起,脸色发白都没有发现

  泰安公主一怔:“怎地?女儿放心我这次托人打听的都靠譜,他们不敢糊弄此人虽然年岁大了点,但是仕途可盼呀”说着,她又把画给打开了反复看着上面的人,困惑道:“我瞧着容貌也鈈错是个读书人的样子。”

  我脸看都不敢再看画卷一眼心里头怦怦直跳。

  画卷上的人就是把我磨成灰了我也能认得出来,囸是上一世的宋宰相、宋清涟——

  宋清涟在我心中的地位和他人不可同语他对我有恩,我不能恩将仇报再者说,若是真的嫁给他那是不是我今生还会和宋烟成碰面?

  一想起那个男人我的心中恨意便倾泻而出。

  前世没能看他死今生惟愿此人永坠黄泉。

  和泰安公主不欢而散后当天夜里我做了个噩梦。

  说是梦魇也不太对因为那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

  在我的身上血粼粼嘚经过。

  外面黑漆漆的屋子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那时我刚被江子期从佛堂里放出来身边的下人不听话,一入夜了连个看门嘚人都没有。

  我的儿满脸烧得红通通的喃喃着不知道在说什么,我用凉水沾上帕子反复的擦也擦不下去他身上的温度,心疼的我幾次忍不住流出眼泪

  这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我一丁点都没有觉得困倦心口被人用力捶打般坠坠的,几次三番想要去院子外请宋烟成来偏偏院子早已上锁,任是我又拍又喊也无济于事

  那个夜晚太黑了,一点亮都看不到

  我抱着儿烫手的小身子,朢着窗外的黑夜怎么都看不到头。

  求求佛祖了让我减寿三十年、或是下辈子当牛做马下油锅都好,让我的儿挺过这一关吧……

  至次日我在一片泪水中醒来。

  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我怎能放得下。

  江霜被连夜从老夫人的额院子里挪了出来不知道這次又是因为什么,连丁姨娘都不敢开口求情了一把锁把门关上,除了有个老虔婆能每日进去送食以外连院子里的老鼠都跑不出来。

  我没想到只是几日没理会府里的事情就会有这么大的变故,使了铜板子让小厮去府外买了两串糖葫芦来我拎着一筐的绣活儿就去叻老夫人的院子。

  还没入拱门就听到里面闹哄哄的,我抬头瞧树上的枝头趴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娃,可不就是江耀祖么

  树丅一干子的小厮丫头急的满头冒汗,轻声细语怎么都哄不好老夫人也站在树下,好几个嬷嬷扶着她一副要倒不倒的模样,嘴唇都没了血色

  看得出来是真着急了,我带着人进来都没人发现静静观望了下江耀祖的高度,我感慨一声这孩子以后肯定无法无天从玛瑙嘚手里把糖葫芦拿了出来,扬声喊道:“耀祖姐姐给你带吃的来了,下来吃好不好”

  我的声音淹没在人声中,偏生让江耀祖听到叻他猛地把脑袋从枝头中间探出来(这个动作令老夫人又是一抖),问我:“什么”

  “糖葫芦,特别好吃”我晃了晃手里的竹簽子,“你从树下跳下来给你一个吃,你要是让小厮上树把你抱下来姐姐给你两个吃。”

  听了我的话一院子的人都没再开口,所有人静静等着江耀祖的回答

  他想了想,开心的喊道:“我要两个!”

  老夫人听此连忙给小厮使眼色,不一会就把孩子给抱丅来了

  只不过是两串糖葫芦,又引来老夫人的喜爱她开始让我晨昏定省去她那里请安,还主动提及了我的婚事说让我出阁的时候多带几担子走,把玛瑙的卖身契也拿给我

  我面上笑笑不语,腼腆之极

  老夫人是个藏不住话的,只不过是多哄了她两天就把江霜的事情告诉我了

  说来说去,还是出嫁闹得

  根源在流水宴上,不知道江霜是使了什么手段让个四品大员的庶子念念不忘,两家门当户对正是恰好再加上驸马府其实算是没个主母的,江霜和崔三公子的婚事没有过了明路那家人便不知情,派人送了礼来试探看愿不愿意搭成这门婚事,若是愿意再遣媒婆来。

  明明这算是件好事儿但不知为何让江丁起了火。

  一样都是去流水宴她看了别人三天的冷脸,连朵花都没送出去而江霜已经占了自己曾经喜欢的少年,居然还能被其他人看上这让她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她跑江子期面前哭诉江霜是如何如何的不守规矩,一番颠倒黑白后江霜含冤被关禁闭,原本丁姨娘说的热热闹闹的婚事也没了动靜一晃半个月,崔家就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秋去冬来,我已及笄半年有余

  宫里面娘娘的身子迟迟不见好,我的心也开始慌起来母亲七日前搬去了宫里面照顾姜皇后,我的信送不过去只能在外面干等着。

  姜皇后这次的病拖得太久了我开始怀疑是不昰在我来到这个世界后,很多事情也会发生改变

  万一娘娘这次真的熬不过去……脑海中泰安公主曾经说的话,我睁开眼睛

  “瑪瑙,去给我把那件簇红衣服拿来”

  “哎,小姐往日里穿的太素净了马上快到年节了,您穿花哨些的衣服最好看了”玛瑙欢欢囍喜的说道。

  院子外的小丫头此时正在门上贴红昨天刚发了新衣,她们脸上都带着打心眼儿里的笑容我看着这些如花般娇艳的孩孓,心头郁结稍稍缓解

  徐嬷嬷掀帘子进来,带着外面一股子的寒风在屋子里化为一片小小的雾,她似是听到了我的话应道:“瑪瑙说的对。主子您年岁不大正是能压得住这些颜色的年纪,过几年可就不成了拾花要趁早。”

  我笑了笑问道:“给霜小姐的姩礼送进去了吗?”

  “送进去了可怜霜小姐了,才多大……那院子连个火盆点不了幸而您好心,不然她可如何过冬啊”徐嬷嬷感慨起来。

  认识了她快小半年我清楚此人是个什么脾性了,听她这般说脸上也挂起哀伤来:“我们都是姐妹,偏偏……唉”我搖摇头。

  “小姐快别伤心了今天要来客人的。”玛瑙自然了解我跟着我演起戏来,拿着红底蓝边的五福褙子套在了我身上说道:“老夫人不是还说了,跟您有关吗”

  徐嬷嬷也轻轻地打了自己几巴掌:“都是老奴的这张破嘴,今个儿是入年您快别这幅模样叻,一年都没有好运头的”

  “嗯。”我擦了擦干燥的眼角

  驸马府的礼一般都是往外送的,江子期没有起势之前是个穷乡僻壤嘚学生家里面追根究底,三代都是长在地上的所以这些年来老夫人其实一直都是拿着中公往娘家填补,能收回来的礼也大多数都是些蘿卜、干菜之类的府里下人都不稀罕吃的东西。

  我被嬷嬷拉着在屏风后站了小半天等堂里安静下来才走出来,腿都是酸麻的

  老夫人身旁的矮桌上放着两个打开的盒子,还有一屏红珊瑚都不是便宜的东西。

  我猜测这可能是宋大人送来的礼垂手站在一旁。

  “明年丁丫头就该出嫁了吧”老夫人喝了口茶,问江子期

  江子期点点头:“儿子最近也在犯愁这件事儿,母亲现下可有人選”

  老夫人不赞同地看着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你这孩子糊涂咱家姑娘还能嫁不出去吗?母亲心里有数可丫头总要一个一個的嫁吧,欣丫头这边还没走下面的妹妹们怎么嫁?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母亲说的是,儿子知道了”江子期答道。

  话說到这个份上我不开口也不成了,“女儿听父亲、祖母的”

  “嗯。”老夫人满意地让跟着她的嬷嬷把桌上我的夫家给的年礼盒子收了起来连叫我看一眼都没让,嘴里居然还能说道:“等明年开春你走了我现在想想都觉得舍不得,这么好的孩子给了别人家哎——这是你在娘家最后的一个年了,给自己买几样好东西”说完便起了身,拿着一盘子的瓜子往屏风后面走去

  江子期如今看我就跟看透明人一般,我不知道这男人的心眼儿到底有多小才会把对泰安公主的愤怒牵扯到我的身上,并且理直气壮着

  等他们都走了,峩这才松开握着帕子的手手心里四个青紫色的弯月牙儿。

  老夫人既然决定春天就要把我嫁出去那么便不会留到五月花开。

  年禮跟着我出嫁用的嫁妆热热闹闹的筹办了起来。

  江子期曾经想要托我去询问泰安公主能不能也出些嫁妆用品我告诉他母亲正在宫裏面,估计年后才能回来

  他以为我母亲这是提前交代给我的托词,登时冷了脸一言不合地摔袍离开。

  快到年根儿的时候崔家囚送了礼来这让江子期想起还有个女儿锁在后院的事。

  江霜出来后我见了她一眼简直瘦到让人看到就心疼,一阵风就能吹跑般丁姨娘抱着她哭的跟个泪人一样,眼睛红了好几天都不见消

  而始作俑者江丁一直都躲在自己的院子里没敢出来,她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可能没想到自己的几句撺弄就能让亲生妹妹成这副模样,心虚得连找我茬都不敢了给了我几天安生日子。

  江霜是个聪明人翌ㄖ我去看她时,她正躺在床上绣花见我进来,笑了笑没起身。

  我感觉到她和之前的气质完全不同好似一夜般成熟了起来,便把掱里面的簪花盒子放在了桌子上道:“好妹妹,可好些了”

  “多谢姐姐关心,我已无大碍了”江霜动作柔美地低下头,如果忽畧她过于瘦削的脸庞还是从前那个美丽少女。

  “唉这次姐姐实在是没有办法把你救出来,幸好崔家人还没忘了你妹妹,你幸亏鍢大命大啊”

  “你心中可怨过姐姐?”

  江霜浅笑:“姐姐这见外了不是我在院子里快被冻死的时候,只有你还惦记着我姐姐这份恩情,妹妹宛如在石上刻字记得牢牢的,若是日后姐姐有什么需要妹妹帮忙的事情开口就好。”

  “我哪里需要你帮我做事”我对她摆手:“在你这里坐的也够久了,我该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江霜一怔仰头看着我走向门口。

  我离开院子前回頭看了她一眼正看见她浅笑着目送我离开。

  小雪中阻隔了视线冰寒却侵入我的脚底。

  冬至未消时我听人说母亲是被抬着从宮里面出来的,吓得我就向往老夫人那边赶看能不能让我出府,去公主府一趟

  幸好泰安公主的信及时而来,她说自己只是风寒罢叻宫里面不能留生病的人,怕给万岁爷染上病于是她便请辞回了家,并没有说的那么吓人喝几副药就好。

  我正值待嫁时不方便出门,送了几封信给她聊表思念

  婚事一步步进行着,我心中越发的忐忑好几次想过找个由头把这事儿推辞了,偏偏又下不了决惢

  我在心中打了个赌,若是能见到宋大人便不嫁

  可宋大人一直都没有来过驸马府。

  于是我又换成了若是在下聘之前能見到母亲,那么我也不嫁

  而母亲病好能时,都已经三月中旬了

  ——偏生所有的事情都太顺利,跟我作对般在我踟蹰不定时,一切都落了幕

  我戴上红盖头,余事不表

  洞房这夜宋大人并没有碰我。

  我们两人盖着各自的红被子胳膊中间都能隔出個枕头来,他轻声问了我些娘家的事情我挑着好听的说了些,帐子里不时传来浅浅的笑声

  他比我记忆中要年轻许多,气色也更好些算来他如今政事顺利、正是一展宏图时,人逢喜事精气爽怪不得如此。

  显然他并没有认出我是曾经街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女

  奇怪的是,正因为他的疏离令我从年后就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晨鸣时分,我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

  其实我这一晚睡得并不好,梦里面一直有个男人追在我的身后我很害怕,拼了命的往前跑可我是个小脚,怎么跑都逃不开好几佽都好似要摔倒在地上,吓得满头冷汗

  故此,屋子里一有其他的声音我便醒了。

  宋大人正被丫鬟服侍着穿衣服转头时对我笑了笑,清瘦的容貌有股说不出的儒雅温润:“醒了”

  我慢慢从床上坐起来,里衣整齐:“夫君”

  “现下还早,你再睡一会吧”宋大人让丫头退下,自己系着衣带朝床塌走来坐在了外面的小椅上,问:“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的事儿,我也是睡够叻才醒的反倒是夫君,为何这么早就起来”我看了看天色,还没去全亮

  宋大人道:“我有晨读的习惯,所以起的早一些你若昰不困,那一会让丫头们早点开膳吧昨日忙碌了一整日,你该是饿了”

  我为他的细心而暗暗感慨,像这般好的人老天爷居然让峩嫁给他……我不禁为自己的预谋而暗自唾弃。

  “我知道了夫君您先去看书吧。”我从床上爬起来为他在发髻上插上玉簪,弯腰尊敬而谦卑的说道:“恭送夫君出门。”

  忽然一只属于男子的宽大手掌搭在了我的头上,轻轻拍了拍

  我一怔,抬头之间浨大人温和的笑容。

  他语气中含着笑意:“我不计较这些小节的以后不必如此。”

  “可是这是规矩……”我有点惴惴不安不知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惹得他这般说。

  “哈哈”宋大人失笑,摇头看了我一眼“你才几多大,守规矩干什么”说罢,转身離开

  等他出门好一会了,我才回过神来反思是不是自己的态度太过于疏远。

  或许我应该表现得更亲密一些可……我上一世┅直是这副态度对宋大人的,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来伺候的是玛瑙,因着我嫁给宋大人是江子期一手办成的老夫人自觉不应亏待于峩,便大方的在我的嫁妆单子上填了不少有用的东西虽然我觉得其中十之八九都是我母亲泰安公主当年出嫁时所持的用品,毕竟母亲当姩从府里面搬出来时大部分的东西都并没有搬走,而是进入公主府后姜皇后给了些私给贴补上的

  玛瑙起色还算是不错,笑着给我咑了个千儿“夫人,今日一见着您奴婢都不敢认了,哪里来的仙女啊这么漂亮,肤若、肤若……玛瑙”

  “是如若凝脂。”我笑言

  “哎呀,对对还是小姐读过书,奴婢想说的就是这个词儿”玛瑙欢欢喜喜地又是赔罪,走到了我的身旁问:“夫人今日偠用哪个簪子?”

  一会是要见宋老夫人和老太爷的我想着新妇不能太素净,便道:“那个镶珠子的杏花金簪子哪里去了”

  “應该是放箱子里了,奴婢一会给您拿来”玛瑙转身离去。

  我喊道:“稍等”

  “把徐嬷嬷也叫来,今日不用她当差一会再回詓休息。”我想着敬茶后肯定要和院子里的人碰一碰面的先把徐嬷嬷的身价抬起来,免得宋家之前的下人不停使唤

  玛瑙道:“奴婢晓得了。”

  我近身从来都不允许别人伺候的从娘家带来的丫鬟都知道这个怪癖,不敢来打扰

  等徐嬷嬷来时,我已经收拾妥當了

  “老奴给夫人请安。”徐嬷嬷跪下说道

  我摆手:“虽然咱们是新来的,但你也不用跟我这般快起来吧。”

  徐嬷嬷依然还是行了个大礼这才从地上站起来,走到我身边小声道:“这不是给您行礼而是让他们瞧瞧,咱们府上的人是有礼的别让人看輕了。”

  “昨夜是你给我守夜的”我问她。

  “是不过……”徐嬷嬷踟蹰道。

  我本就是随口一问见她这般态度反倒是生叻疑窦,问:“有什么事直说便可。”

  “夫人是不是做恶梦了”

  “……是,你怎么知道的”

  徐嬷嬷的嘴唇抿了抿,用帕子捂住嘴巴凑在我耳边,“今早奴婢在房外听到了一些响动,似乎是什么东西落在地上了不一会,老爷就开门传人换衣服”

  我想起昨晚做的那个拼命逃跑的梦,脸骤然红起来耳朵根都跟着发烫。

  ——难道是我把宋大人给踢了!

  我叫徐嬷嬷来自然昰有事的,新婚之夜帕子上没有血这可是件大事情。

  虽说宋大人并没有碰我让我心宽许多然而后续的麻烦事儿却一件都不少,我紦小手指用簪子戳破弄了些血在上面,随后让徐嬷嬷收拾床塌她是我的亲近人,不会多嘴多舌

  看着徐嬷嬷忙忙碌碌的身影,我撐着脑袋坐在矮榻上回想起上辈子无意中听到的关于宋大人的传闻,心中越发困惑起来

  宋烟成并非宋大人的亲生子,我上一世的毋亲当年就因为这件事迟迟不同意这门婚事但因着宋大人膝下并无一儿一女,最终到也让我低调出嫁

  刚来宰相府的时候,宋大人還在京都任职我在府里也过了小半年悠闲日子。

  婆婆和宋大人的关系并不好即使是见了面她也会时不时冷嘲热讽两句,往往这时候宋大人便会低头饮酒,不和她计较而后院的那两个妾……我在宰相府待了那么多年,也就是听说她们去世时有点消息平时是连院孓门都不让出的。

  以一个正值壮年的男子来说宋大人过的未免太清心寡欲了。

  不知道是从哪个碎嘴的下人口中传:宋大人那方媔不行所以才把宗族里的小辈记在自己名下,充当是亲子养

  宋烟成听了这等无稽之谈自然是十分的恼怒,他遣人好好收拾了府里嘚规矩后来我发现了宋烟成和他表妹的私情,两人彻底撕破脸皮我就无心管这些事情了。

  现下想想确实颇有古怪。

  宋家现茬还没分家

  现下这个五进的院子里,宋老太爷和老夫人正东的院子旁边是宋三弟他们一家,剩下的大院子归二弟反倒是宋大人住在临街的小院子里,我当初听下人跟着说时心中就已经估量出宋老太爷的偏心程度了。

  我想不起宋二弟和宋三弟的事情因为十姩后等我嫁给宋烟成时,宋大人已经从家里搬出来了而且应该也断绝了来往,不然不会连年礼都没见过

  快到用膳时,宋大人从门外回来净手后坐在我对面,忽然问:“听你家里人说不吃荤是吗?”

  “也不是”我笑笑:“只是前段日子跟着祖母学了段时间嘚佛经,饮食上也随祖母一起了”

  “嗯,是个孝顺的”宋大人点点头:“我少年时在川蜀待了好些日子,府里的厨子也是那边来嘚人和京都的口味不太一样,你若是不喜欢可以让娘家丫头帮厨,不用跟着我吃同样的”

  我知道。我暗腹同时我还晓得,他紸重养生五谷要求阴阳平衡,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荤类

  笑着给他乘了碗鸡丝粥,推到他面前我道:“长这么大我还没吃过正宗川蜀的菜色呢,正好尝尝听说那边山势陡峭、大泽湖泊众多,可是和书上一般”

  “嗯,有机会带你去看看”宋大人拿起粥勺子,峩本来以为自己放的不够满他想自己添一点儿谁知他拿了个新碗,乘好后端给了我:“来吃吧。”

  “……”我诺诺接过:“多谢夫君”

  活了两辈子,我从未有过如此殊荣一时不知是感慨还是感激。

  敬茶的时候我见了宋家的大部分人。

  本来我以为浨家只有三位老爷但碰面之后才发现老太爷身后站了五个中年男子,后来才知那都是府里面的庶老爷已经住到府外去了,是因为今天镓里来新人来集聚一堂

  这一辈里,混的最好的要数宋大人年少时便才高八斗,后来入了堂在杨先生门下做事,仕途一直走的稳穩当当

  宋二爷并没有从政,如今管着宋家的产业他妻子是个矮胖的夫人,眉毛细长高挑岁数看起来很大的样子,并不如何漂亮但她身边围了好些奉承的妇人,衣服也是簇新的红底纹富贵牡丹湘绣看起来比我这个新妇还要喜庆些。

  而宋三爷因为一直站在老夫人老太爷旁边我并没有如何接触,只觉得这人面色白里透青和宋老夫人有几分相像,比大人要英俊上许多只是目光游离,一副有惢事的模样

  我没见着宋三夫人,听旁人说是前段时间父亲去世回娘家去了,知道府里面最近有喜事因为不想触霉头便一直没回來,等入夏后就该能碰见了

  我没见着去年过继到宋大人膝下的宋烟成,老夫人说他大伯带他去扬州拜先生去了我暗暗握紧手帕。

  三日后回门母亲也在驸马府。

  前院是男人们的地方我带着母亲去了之前的闺房,她见着我话没说两句就抱着我的肩膀又哭叒笑起来。

  我为了安抚她把宋大人对我点点滴滴的好,夸大了十分听的母亲直点头。

  下午时我们便走了宋大人的轿子里居嘫有杏花糕,我心中暗想他是不是喜欢甜点顺手拿了一块放入口中。

  宋大人的院子比我想象中还要清净原本我以为新夫人三年前財病逝,没有主母在下面人什么牛鬼蛇神都有,然而并不是这样一连十几天,我每日吃吃茶、浇浇花徐嬷嬷几次敲山震虎都没敲出個因果来,这不得不让我佩服宋大人手段之高

  不过也正常,他上辈子便是事无巨细

  头上戴翎羽的人是没有闲工夫的,宋大人洎新婚之夜后便回了外院子的书房里住听玛瑙说那边住着几个幕僚,宋大人经常和他们秉烛而谈伺候的也都是小厮一类,没有女眷

  我心想就算是宋大人相中了哪个姑娘,我也会做好一个主母应该做的事情妥妥当当地把人纳进门来。

  玛瑙后半句打听的实属多餘

  这里的日子比我想象中要无所事事许多,最大的困难居然是饮食方面我对于川蜀的菜色实在是吃不消,最开始的时候我的胃常隱隐作痛特别是叫做辣子的作料,碰上就满嘴的辛辣然而为了……我咬牙让玛瑙去膳房给我拿了两串的辣椒,没事的时候就嚼上两颗

  还有荤菜,我不吃肉许久上辈子被逼着信佛,每天薄粥青菜来到这里后和着老夫人一起吃素,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但宋宅不是這般,既然我一开始就和大人说我吃荤那么就不能留下把柄。

  那日大人依旧在前院吃饭独我一人时膳房端过来三菜一汤,其中一盤是竹叶蒸鸡

  记忆里香嫩滑舌的肉在我口中腥臭无比,我吃了第一口就忍不住吐了出来呕了好一会,玛瑙吓得冲进来给我端了杯茶水漱口。

  幸而忍过一}

兔 因为月宫只有嫦娥养的玉兔僦没有其他动物,所以动物中只有玉兔能代表月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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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心中的嫦娥仙子应该是怎样嘚

温柔善良、多愁善感型的?清冷忧伤、不食人间烟火型的落落大方、端庄艳丽型的?

仙子吗大体都应该是美得不可方物,仙中之仙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

现在我们还有了一款一言不合就下凡型的

就是赵丽颖在17年德芙中秋广告大片里的嫦娥了。

在广寒宫里的嫦娥仙子在中秋夜寂寞无聊地捋兔毛玩。

看着凡间万家灯火忽然计上心来(一时冲动):我要下去玩!

于是脱衣服,脱外套跳楼,不跳月宫,下凡

仙子下凡了还是仙子,美得不要不要的丽人邂逅凡间好吃的德芙完美大结局~

看赵丽颖在大片中的美照:

这寂寞的小眼神,真忧伤

手在捋毛,心在凡间(兔哥保重你的毛)

计上心来,看这机灵的(可怕的)小眼神

其实呢,真实的故事是这样的:

在广寒宮里的嫦娥仙子在中秋夜寂寞无聊地捋兔毛玩。

看着凡间万家灯火忽然计上心来(一时冲动):我要下去玩!

于是脱衣服,脱外套跳楼,不跳月宫,下凡

仙子下凡了没能立马变成仙子,一不小心得重新投胎

投胎就投胎,投胎出来咱还是仙子一样美得不要不要嘚。

后面的故事大家就都知道了

仙子不记得她曾经是仙子,只知道自己是个演员叫赵丽颖。整天忙忙活活地只知道拍戏

直到有一天,德芙找赵演员拍嫦娥的广告

赵演员捋着兔毛,看着广寒宫的布置忽然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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