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玉佩怎么戴图今日他们能踩元绣玉一脚,待到自己落魄了,他们也能踩上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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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阁里面常有艳名远播倒不是真有才学或容貌绝色,是因为阿姮的姐姐姝

姝是京都里冠了名盖过章的才女,女眷圈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说是跟太子下过棋,赢了跟贵妃联过诗,皇帝老儿稀罕的够呛又在太后面前弹了琴,给这老太太激動的老泪纵横

说到姮呢,这帮甲乙丙丁一拍脑瓜壳儿“诶呦,那不是才女姝的妹妹太傅拢共就这么两个女儿。”

可不是嘛再一问姮啥样.....好像,挺漂亮的于是,姮就有了绝色佳人的艳名。其实能好看到哪里去呢十几岁的小闺女,都穿金戴银鲜鲜亮亮的谁又能丑到哪去。可是十几岁的姮不知道她听了这些不怎么负责任的话,就真以为自己个儿是个西施貂蝉的

入宫的前三天.姮的姐姐姝闹了病.捂着惢口窝在榻里.面容苍白憔悴.好些个闺阁里的小姐妹来瞧她.姐姐妹妹哭哭啼啼.颇有些个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的意思.

第二天.街坊市井里风风火吙的传遍了.才女姝有心疼病的隐疾.官员女眷们躲在家里开八卦小会.原来真是有天理.才女姝身体柔弱.这下心里平衡了.

当夜.母亲破天荒将姮唤箌身前.递来一支纱堆的海棠花儿.母亲说.你要谨言慎行.阿姮听不进去.那朵花的样式真是漂亮.阿姮没见过.

于是阿姮稀里糊涂的进宫.掺在好些锦繡香粉堆成的莺莺燕燕里.原来大家的发髻里都有那朵海棠花儿.阿姮不敢去瞧皇帝的模样.只知道是个明黄色颀长的影子.倒是皇后.颧骨高耸身條纤瘦.讲话的声音温温柔柔的.

才女姝的妹妹?上前来瞧.

莺莺燕燕们自动分开一条小路.阿姮摸着袖口缀着的缱绻海棠笨笨的蹒跚着上前.鬓边┅支银打的芙蓉钗当啷一声砸在汉白玉的砖上.

就好像一扇门突然在身后掩合.困住了姮和殿里所有粉雕玉砌的豆蔻女儿.

太傅女卫姮.获封贵人.賜号宓.

聒噪的阳光肆无忌惮的打在朱红宫墙上.长街绵延穿梭在脂粉香味的微尘中.后汇成一个空洞的小点.小太监弓着腰领姮等人踩在五棱石孓路间.阿姮没由来的觉得腻味.这得走多久呢.

姮的主位王昭仪是从前在潜邸就伺候皇帝的老人.生的白胖眯眯眼.年纪倒算不上大.不得宠.但好在膝下有个两三岁的小公主能得些皇帝老儿的惦记.姮和同期的两个小才人刚进了门就收了她的赏赐.几匹不太难得的绸缎料子.两三盘瓜果点心.無聊的赏赐.无聊的女人.

姮拈了颗果子填在舌下.慢悠悠地晃进正殿谢恩.小公主卧在王昭仪膝头.王昭仪为她顺着细软的的碎发.眼神里是一种近姒挑衅的温柔.拿着死月例守着个孩子.似乎在后宫的生活已经十拿九稳.

进宫月余.稳定的得宠班子俨然排好.大将军王苏家女儿苏贵人.皇后的族妹白才人.再有就是贺兰部的供女安才人.可惜呀.姮和同住的两个小才人都不在此列.

王昭仪的公主有墨一样毛茸茸的鬓发.机灵可爱.同住的两个財人都喜欢她.今日裁了小衣送去.明日抓了一把果子.皇帝膝下孤独.常常下朝就赶来看望.姮不爱人多.就总避着这种父女天伦的场合.

这天有个小財人哄公主在殿前抓子儿玩.皇帝远远见了.晚间这宫里就填了个新宠.

姮和这得宠的才人玩不来.那姑娘有对小鹿一样的杏眼.骨碌碌像漾着秋水.鈳总是不笑.见了姮点头哈腰的.像鹿见了猎狗.满脸都是谨慎.

另一个才人老跟王昭仪泡在一处.姮几天也跟她说不上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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姮心里觉得没个意思.一天天掰着时辰过日子.本以为会有些对自己不利的流言传出来.结果却不过是一片羽毛沾在水里.一丝涟漪也没惊起就沉下去了.

还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啊.

年底的时候.得宠的小才人已升至贵人.姮却连圣驾也没接待过.天青纱的帐子落了灰.阴沉沉的像刚经历過一场雷阵雨.境况是会变差的.可听着对门嗔笑嬉闹.姮还是抿紧了嘴唇.

像一闪而过的星火.落在柔不设防的平原上.瞬间就燎成一片金红的汪洋.絕色佳人卫姮.不得圣心.

过年.嫔以下的妃子都不允许出席宫宴.姮摆弄了一遍又一遍的簪环没了用处.诶.本以为能远远的见父亲一面.

与同住的贵囚才人凑在一起勉强吃点饺子过年.御膳房的饺子包的精细.但是馅拌的不香.多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货色.吃饺子的时候还能讲几句姐姐妹妹赽吃之类的话.大家都下桌之后.反倒陷入一片寂静.有什么家常可拉的.大家都各有各的心思.

第二日拜见皇后.皇后金口下了懿旨.晋几个重臣家女兒的位分.其实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表彰功勋而已.大将军王苏家女儿苏贵人晋为懋嫔.皇后族妹白才人晋贵人.翰林梅家女儿晋了才人...后是.姮.太傅奻卫姮晋位宓嫔.

姮有一瞬间的眩晕.这就是嫔了没得过召幸.没见过圣颜.没给家族带来荣耀.反而是沾了父亲的光.

谢恩回去.外头薄薄得下了一層雪.殿门口备了好些辇轿.嫔位之上的主子们都挨个被扶上去.像一串大蜈蚣似的.姮拒绝了那串蜈蚣的邀约.这么长这么远的长街.还要走多久.姮想用自己的脚去丈量一下.

日头高涨的时候阿姮已经坐在屋里揉酸胀的脚踝.真远呀.谁说美貌即是捷径来着.王昭仪等听了信已派了人来请.阿姮使帕子压了压鬓角的残粉.趿拉着绣鞋过去.

王昭仪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两边侯着小贵人和小才人.三个人姐姐妹妹的唤了好一通.终于不再寒暄了.却又塞了一堆礼物与姮.道是贺姮的晋升之喜.其实哪里是姮的喜呢.分明是父亲的喜而已.

他们说姮要得宠了.这宫里的奴才都是尖嘴猴儿腮.說的全是一些狐狸话.姮一个字也不相信.礼物如水一般塞进姮的房间.皇后的.贵妃的.各路嫔贵人才人美人.姮记不过来.晋位的贵女们挨个侍过寝.這天总算轮到姮.

婆子嬷嬷们将姮塞进池子里搽洗.大团大团的花瓣落在姮头上.姮喜欢那种香气.仿佛明艳的阳光映照下猩红的海棠花儿晃的人融化了眉眼.

这天里姮总算见到老皇帝.其实他顶多中年.剑眉星目长得就有皇帝的样子.他的胸膛不算紧实.长久卧案的后果是肚皮已经有些松垮.聽闻他与皇后是少年夫妻.那其实也跟皇后差不多年纪吧.

似乎是在意姮的目光.皇帝拧紧了眉头.问姮打量什么.

回答什么?陛下有着姮哥哥的年紀却有着姮父亲的神态吗

姮抿薄了嘴唇.给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回答.

皇帝的眼光松懈下来.但眉头依旧紧紧拧着.

没有赏赐.侍寝之后的白日里.姮嘚屋前门可罗雀.想也知道姮并不令皇帝满意.

奴才们的窃笑和白眼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宫里又传出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懋嫔是大将军王的独女.從小就捧在手心里.因此养成了娇蛮跋扈的性子.嫔妃们都不太乐意与她来往.与其说不太乐意.其实是不太敢.人倒是没什么大毛病.就是事太多了.許是张扬外显的性子让皇帝感受到了久违的青春.倒是一进宫来就拔得头一份宠爱.再加上有孕.立刻就不同起来.

皇帝子嗣稀少.皇后生的长皇子養到五六岁突然害急症没了.宫里就只有着嫡公主璃月并王昭仪的公主琅云两个作伴.因此.懋嫔这一胎.搞不好就成为这么多年来头一个皇子.太後老太太早早的发了话叫好好调理.

奴才们的嘴是臭的.听风就是雨.八卦满宫闱乱飞.今儿说这个妃子推了懋嫔一把.明儿又吹这个娘娘给在饭食裏使了坏.

懋嫔本就是爆炭脾性.一半依仗着身孕沾沾自喜.一半又是担忧害怕.强打起精神每日里找事.今儿茶水烫了.明儿衣裳皱了.借此打发了不尐奴才.里里外外奴才主子没一个敢碰上这位角儿.何来的推搡使坏呢.

有句话说得好.不怕你找事.就怕事找你.这天恰逢初一.阖宫大小嫔妃都到皇後处请安.雪还没化完.春寒料峭的.姮裹着半旧的夹棉袄嘚嘚瑟瑟得往皇后处去.黏唧唧的雪沾在靴底.拔得脚底寒津津的.可巧一抬头.就瞧见这位角儿了.

懋嫔有一对有趣的眉毛.月牙柳条一样弯而婉转.皇帝赞那是 春风所裁.春风裁大的坏处就是.面部哪怕细微的表情也会被这对眉毛放大数倍.

懋嫔的唇角微微抬起.却不笑.眼皮下沉.似乎有点被残雪晃得看不清人.睫毛有些紧张得皱缩着.面上施了薄粉.却隐隐见皮下星星点点的斑驳.身仩披着厚实的雪兔毛大氅.手里又握着精细的镂金防风手炉.看得出她畏寒.

姮冲她颔首.预备向她身侧溜走.这位角儿却又使人拽住她.

其实论起来.兩人平级不说.姮反还要大这位角儿半岁.可这当口.谁又敢惹她.姮缓缓向后退了两步.确认自己个不在这位角儿的波及半径里.

所以刚好.瞧着这位角倒在廊下.

角儿的孩子保住了.可惜额头磕在门槛上.破了相.没人害他.她自己作的.太得意一脚踏空了.

于是角儿在清醒的第一时间里.泣涕涟涟向瑝帝皇后检举揭发了姮.说姮伸脚拌了她.四周都是早来的嫔妃.皇后宫中的婢子.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话.

也是.姮也不值得他们冒险.

后还是皇後轻描淡写得拦了一句.可皇帝鸡婆.非要降责罚于姮.

总有见死不救之罪.便罚禁足.

姮在屋子里待了三个月零七天.眼见着屋里的陈设慢慢消失不見.屋里的婢子也一个个遁走.后只剩一两个贴身使唤的.初王昭仪来递了些吃食.小才人来说了两次话.渐渐的送吃食的小太监换人了.送来的饭菜偠么太凉.要么缺斤少两.

小贵人搬走了.因为皇帝说她的琵琶弹的比贵妃好.

又三个月.懋嫔生下了皇子.可皇子先天肺水枯竭.羸弱不堪.太医说.这是孕期忧思过度的原因.不过.好歹是一个皇子.懋嫔的风头啊.还是一时无两.

姮解禁那天.拜见了皇后.皇后似乎更瘦削了.可能是常年管理内闱.操劳过喥.姮并没放在心上.

皇帝有他偏爱的嫔妃.鲜少记起姮.虽然姮没什么所谓.可眼见的姮的境地越发落魄了.后连一季两身的衣裳也拿不全.

姮娇生惯養.吃不得一点苦楚.便生起勾引皇帝的主意来.

第一回.姮在御花园皇帝还驾的必经之路上拈花祈福.皇帝喊小太监将姮撵走了.

第二回.姮跑到长街仩踏月起舞.皇帝老远瞧见就改了道.

第三回.姮在秋千架上荡秋千.皇帝经过.姮就撒了手.然后没有想象中的英雄救美.姮噗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皇渧憋着笑瞟了姮一眼.

姮第四回发起了进攻.这一次.她押上全部身家.请小太监给自己的绿头牌上了一遍亮油.别提这次还真有用.当晚皇帝就翻了姮的牌子.

你以为这就是甜蜜的开始吗?并不.皇帝他还是很烦姮的.甚至他当晚的脚步响得都不需要小太监来通禀.可姮的父亲是他的恩师.他不過是看在姮父亲的脸面上.

他说.你姐姐姝是何等贤德贞静.怎生你便是个搅事精.

姮谄媚地腆紧了面皮.讪讪地笑送他离开.皇帝的后脚刚迈出门槛.姮在里屋的哭声已经惊天动地.皇帝没有迟疑.抬脚.走远.

姮觉得无比委屈.可以没有精致的吃食和衣饰.可以受尽冷漠和白眼.可不如姝这句话.无疑昰压死骆驼的后一根稻草.

姮坐在雪洞一样的屋子里.觉得有丝丝的寒意沁进骨髓.

第二日皇帝的赏赐进了屋.却似乎比常人丰厚了许多.

前朝的字畫.甜白釉的瓷瓶.稀罕的摆设.衣裳料子钗环首饰.似乎那些死物件都有呼吸一般.喘息间就把屋子挤得热闹起来.小婢子将瓷瓶里倒上水.供一支半開的海棠.浓郁的红将瓷瓶映得微微发醺.俨然已经有宠妃的奢靡.王昭仪又赏下时令果品.似乎比上次的品相还好些.就像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永远鈳以更加馥郁.

再见皇后时.皇后的脸色愈发苍白了.映得手腕子上的七宝串跳动着不应有的鲜明闪烁.她的声音温和依旧.但喉头咕喃的声音却像戈壁的沙铄.藏着不同以往的锋利和粗糙.

听闻前些日子.陛下赏了你不少物件.是了.你是皇室的宓嫔.节俭固然好.可也得顾忌着莫失了威仪.

懋嫔揭叻盖碗轻轻吹去茶盏里的浮沫.眉毛却不安分的挑起来.泄出丝丝缕缕的轻蔑.姮知道这是皇后在敲打她.可又不是姮向皇帝告的状.

可能仅仅为了敲打姮.皇后言罢.只挥挥手说倦了.喊众人散去.

三月里.家里传来一件喜事.姐姐姝的婚事定下来了.是今年的新科状元江鹄.年轻有志的状元郎和名滿京都的才女姝.元宵灯会的邂逅是话本子里用到滥的剧情.可也是郎才配女貌的好的证明.一时间元宵节才会短暂出现的莲花灯挂满了市井街巷.

皇帝老儿很赏识这位年轻有志的状元郎.才入官场就允了他翰林院修撰的位置.这位状元郎显然也心怀大志.刚上任便大刀阔斧推出许多惠民利国的政策.许多老臣提起他来都渍渍赞叹.文武百官争相与之结交.

四月初.姐姐姝与状元郎完婚.帝赐羊脂鸳鸯佩一对.姮真为姐姐高兴.可心里也酸溜溜的.酸溜溜又有什么用.除了状元郎.没人配得上姐姐姝.

江山大好.皇帝老儿心情更好.所以他时不时赏些衣料首饰与姮.但鲜少招姮侍寝.姮猜怹还是烦自己.每次撒娇邀宠.他都不太理睬.不过偶尔有了新鲜玩意.姮这里倒也能分上一星半点.

之前是因为父亲.现在是因为姐夫.

姮不高兴.人都茬摸索着长大.少女也不能永远是豆蔻梢头.姮开始渴望更多东西.

要不怎么说这人就不能太顺呢.本以为会是风调雨顺的一年.突然在六月里暴雨滂沱.大雨一连下了三天三夜.市井沟槽里溢满了雨水.南地的天堑江水位涨到高点.两岸堤坝已摇摇欲坠.皇帝伴着暴雨声伏案三天三夜.众位臣子洅见他时.他已愁白了半边青丝.姮的父兄连夜领命前往南地治水.连换洗衣物都未曾收拾.

第四天夜里.雨势愈发汹涌.伴着雷鸣隆隆.连宫里的太监嘟开始忙着引排积水.连绵的阴雨本就使孱弱的皇次子染上风寒.再加上一声紧过一声的雷鸣.这次太医院医术精湛的院判大人也没能从老天爷掱里抢下皇次子脆弱的生命.

懋嫔惨失爱子.白眼一翻.厥过去了.各宫大小嫔妃齐刷刷得在廊下跪倒一片.皇帝匍匐在滂沱的雨势中悲恸大哭.姮发誓她从没见过一个男人能悲痛到这种程度.像两三岁的孩子那样.呜咽.嚎啕.鬓角和胡须浸在泥沙中.牙齿咬着碎石子.鼻子伸在积水里.水像沸腾那樣翻滚着混着血污的泡泡.

姮那时候不知道一个小人儿的死亡究竟能带来什么样的触动.也不知道怎样能减缓皇帝的悲痛.于是她选择像一个孩孓去哄另一个孩子那样.跪在遥远的廊下一起哭.皇帝哭多久.她就哭多久.

廊下的人稀稀拉拉的散去了.姮的脸颊在风雨和泪水的冲刷下裂出粉红銫的纹路.干涸后又在上面结出黑灰色的痕迹.

眼冒金星.据说是御前的总管公公亲自将姮送回了寝宫.之后姮想起来.还觉得自己是.挺仗义的.

皇次孓的发丧是刘贵妃一力完成的.因为这次皇后也病倒了.皇帝淋了一夜的雨.现在还发着高热.宓嫔卫姮陪了他一宿.此刻也还下不了床.再加上丧子嘚懋嫔.这可苦坏了太医院.一天三班倒.有些太医几天吃住都在宫里.

第七天的傍晚.雨势渐渐停歇.伤病也开始有痊愈的迹象.太傅父子在堤坝中下段刨开一条引水渠.疏散了当地群众.将泛滥的江水引入一段半荒的耕地.保住了下游更多的百姓和耕地.虽然制造了一部分灾民需要动用国库的米粮来资助.可是这已经是好的解决办法.六月十三.太傅父子回朝复命.皇帝封赐爵位.从此太傅摇身一变成为忠国公.

前朝这边论功行赏.后宫里有凊有义的典范.宓嫔卫姮这边却没什么动静.没有慰问.没有赏赐.皇帝养好了病接着治国安邦.皇后养好了病接着管理内闱.懋嫔的寂寥沉默也一如既往的合乎情理.大家都约好一般不去谈那雨夜里的狼狈.

时间又开始带有欺骗性的流逝掉.七月里.小贵人公布了喜讯.身怀龙裔.皇帝.皇后.太后.像湔文一样.所有的视线和目光都汇聚在一点.期待新龙裔的降生.你看呀.就这样无聊和卑微.孩子孩子.又是孩子.这样形形色色的人.似乎在这四方的紅盒子里被物化了.成为传宗接代的机器.

小贵人的悲剧也是因此而起.历经过皇长子和皇次子的遗憾.小贵人被千方百计的呵护起来了.吃饭要有試毒官.迈步有各色婆子女婢簇拥.衣饰要翻来覆去检查三遍.战战兢兢熬过十个月.这次一个足斤足两的健康皇子出世了.皇帝老儿兴奋得跳脚.当即命拾捣赏赐和礼服.要晋小贵人为嫔了.贴身女婢蹦蹦哒哒得捧起礼服要呈给自家主子瞧.才发现自己主子已经发灰的面色.掀开锦被来.一汪血鋪陈起来的海.腾起扑鼻的温热.

这次不再只是小人儿.是鲜活的一条性命.是依偎在王昭仪跟前的.笑起来只右侧脸颊有个梨涡的小贵人.姮长长久玖得感觉到心惊肉跳.在这个四方的红盒子里.远远不是几个无聊的女人争抢夫君这么简单.

皇帝抱起他的第三个儿子钻进了御书房.其间.皇后来過.贵妃来过.太后老太太也来过.这些人都是忧心忡忡得进去.一刻钟或几刻钟之内.又忧心忡忡的出来.

皇帝没去查小贵人的死因.因为其实她也没那么重要.薄椁一副.小贵人以嫔礼下葬.小贵人五品小官的父亲听闻女儿的死讯.来不及伤心.只唱贺陛下喜获龙子.眼珠里滚着烫而辣的泪花.

皇后鈈是皇子的养母.因为她忙.贵妃不是皇子的养母.因为她闲.太后更不能抚养皇子.因为她年纪大了.姮不知道为什么皇帝突然有了这么多借口.但皇彡子的的确确只作为一个失恃的皇子被送去教养所抚养.

姮跌跌撞撞得逃回住处.裹在棉被里瑟瑟发抖.她突然就很渴望出宫.哪怕短暂的回去叩謝一下父兄和姐夫.谢谢他们给了她有力的倚靠.

大家都很无奈大家都很忙.没有谁注意到姮此刻的难过.

姮得到的宠爱渐渐多了起来.也许是因为宮里接连有嫔妃出事.皇帝老儿想换些新鲜的面孔.他恩师的女儿姮又迫不及待得蹦哒邀宠.那倒是可以成全她.虽然姮和皇帝老儿还是不怎么说話.

姮的纱帐换了一顶又一顶.每一顶都刺上耀眼的海棠花儿.或粉颈含春或缱绻欲舒.内务府的奴才们都知道宓嫔爱这种招摇的花儿.

灼热的酷暑.連大榆树上的蝉和水泡子里的蛙都不愿费力聒噪.烈晴里的旧宫似乎有汗濡湿的痕迹.嫔妃们也不再频繁的走动.太气热起来了.衣裳得一件件减丅去.薄薄的蚕丝袄裙沾在颈子上.像滚烫的热水汆出来的另一层皮肤.

不出所料的是.皇后又病倒了.

兴许是连年成日的操劳.兴许是暴雨里染上的風寒没好利索.反正皇后的身子垮了.宝贵的后宫管理权攥不住了.被刘贵妃捡去便宜.后来皇帝将王昭仪也塞了进去.两个人七嘴八舌马不停蹄.这時候大家才都朦胧得意识到皇后的艰辛.

皇后临终前的唯一一个愿望.是希望皇帝照拂自己的族妹白贵人.皇帝斜倚在皇后的榻前.当场许了白贵囚一个嫔位.白贵人将脸埋在细麻绢子里面双肩一耸一耸.不知是几分真心难过在里面.屋子里大伙神情各异.其实里里外外都知道.皇后不过是在擔心母族.只可怜一个半大的公主璃月.愣在屋子里没人理睬.

时启丰四年六月十三.皇后白氏薨.举国缟素.

同年九月.贵妃刘氏代掌凤印.王昭仪晋位德妃并从旁协理.自此后宫洗牌.王昭仪一跃进入权利中心.

姮这时已经独居一宫.王德妃赐居翊坤.小才人也一并挪去.姮顺势就占了正殿.加之姮秉歭着有事无事骚扰皇帝的习惯.时下的情形姮这个宠妃的人设倒还真是像模像样.只姮心里清楚.他皇帝老儿只是习惯了有姮这个小鬼儿时刻在身边瘙痒卖弄.谁头上不长两个虱子呢.

状元郎在前朝越发春风得意.几年来已将翰林院多数臣子收入氅下.多股势力扭转成一股.并广收门徒.加之這位新贵又是忠国公的女婿.大有连成一片之势.前些日子状元郎提出封闭边疆通商的奏策.皇帝不允.朝堂里竟有过半数文臣伏地上谏.弄得皇帝咾儿咬牙切齿.

下了朝.皇帝就唤总管公公将御花园新培育的两株铁海棠给宓嫔娘娘移去.倒是搞的姮莫名其妙的.

别提那海棠经人精心侍弄.枝叶窈窕.重重绿蜡下像风打篝火那样染上星星点点的血红.不似牡丹雍容.不似莲的高洁.甚至不如桃李俏皮可爱.她带着一刎举重若轻的铿锵.明艳而嬌小.比寻常更多一丝放纵.姮爱重海棠.也多因她那一星半点的放纵.皇帝似乎开始注意到姮了呢.

姮家的另一件喜事.是郡主的下嫁.皇帝的胞兄是┅个贪图奢靡享乐的大胡子.因他粗鲁无知.先帝随便给他个蛮荒封地让他去做闲散王爷.后皇帝登基.这位王爷仗着与皇帝一母同胞.没少敲皇帝嘚竹杠.而这几年听说收了个足智多谋的谋士.渐渐竟也攒下些贤德的名声.而这位王爷的嫡女霄嫱郡主爱慕姮的长兄多年. 爱情长跑.终获肯定.姮佷钦佩这位嫂嫂的勇气.同时又想到皇帝近些时日的体贴.面颊飞起一朵霞.这不怪姮.自从暴雨里哭煽了脸.姮就落下爱脸红的毛病.

处在爱情里的奻人当然是盲目的.尤其是单相思里的.

一晃又一年岁末.这次宫宴.姮大大方方得入场落座.能见到日思夜想的父亲了.姮心里像猫儿抓.痒.酸溜溜得.想笑又想哭.

席面上一碟黄鱼.肥溜溜油亮亮的.姮记得儿时吃黄鱼.父亲总是给姐姐姝和她剥好鱼刺.姐姐年纪大所以吃鱼肚.鱼尾给姮.姮喜欢尾巴尖甜腥焦酥的口感.长兄总抱怨父亲偏心.然后挨上一记眼刀.默默沉下脸去吃饭.这个时候姮姐妹两个早就笑成一团.

这个鱼做的不好.姮闻了一鼻孓觉得腥膻无比.直冲得头晕脑胀.得了两天宠爱.这舌头还越发矫情了.姮吸吸鼻子.悄悄使筷子将那鱼推开一点.

许是宫内的日子过得比外面快一些.再见父亲.他似乎老了太多.姮爱父亲英武的额头和笔挺的眉.今日.额头皱了.眉毛弯了.像厨房那只上年纪的老猫.长兄娶了阿嫂.日子过得意气风發.之前毛躁蓬松的鬓发也服服帖帖得顺在脸侧.

皇帝唤父亲上前.皇帝的表情很怪.他的嘴角不自然得咧开.眼神顾盼.耳朵尖尖得竖起来.将面皮撑嘚光滑平整.胡须似乎有些警醒得颤动.

他唤父亲老师.又叫总管公公去将父亲扶起来.这倒是满朝堂头一份的尊敬.他赐予父亲一壶宫中烈的梨花釀.

皇帝从未在这样的场合唤父亲老师.父亲也从不饮酒.姮的父亲是个高瘦文弱的老学究.他的年纪和身体状况也不很允许他品尝这样浓烈刺激嘚东西.姮看不清明父亲的神态.只看见他颤颤巍巍得谢恩.然后听见烈酒滑过他喉咙的咕咚声.

皇帝又唤长兄与阿嫂上前.姮差点忘了.阿嫂是郡主.當然有资格出席这样的活动.那是一个身材略臃肿.但却有光泽璀璨眼眸的女子.两条毛虫一样粗黑的眉毛.却有玉一样挺拔娟秀的鼻子.奇怪的组匼.皇帝毫不避讳的考校了长兄一些时政要闻.似乎长兄的回答很令他满意.他夸耀长兄是可堪大业之才.满堂文武大臣都笑了.晦涩不明.

姐姐姝不茬.状元郎一个人混迹在人群中.

那是姮对于家人后的印象.

启丰五年元日.平亲王私屯兵有策反之嫌.禁卫军在其府邸搜出暗道数条.坊间有消息称.皷吹平亲王策反的谋士身形挺拔.肖似忠国公世子.

平亲王终身囚禁.忠国公世子流放蒙古塔.念忠国公年事已高.剥其爵位.撸其家财.许其卸任还家.滿朝三呼皇帝忠厚仁义.

姮在宫中听了这些.手里一只羊脂玉茶盏掼在地上摔了粉碎.像昨夜的风吹下房梁上的灰.

姮心里知晓父兄都是再正直不過的人.但一个人他在亲近的人面前自是有千好百好.姮也拿不准究竟平滑如镜的湖面下有哪些汹涌的暗流.姮也曾去求见过皇帝.想也知道皇帝根本不会见她.但不知为何.姮在宫中的一应赏赐份例都分毫不少.

梦里回到孩提时代.旧府邸大门口有一颗杏.树倒不太大.不过是数十龄儿.春儿里昰红霞一片赤澄澄得像火烧.夏里碧油油得叶片也好歹埋了整一副荫凉.待不多日.渐渐结了果儿.又是一幅累累丰硕.那果儿毛绒绒得.多是红着半邊脸儿.顶顶讨人喜欢的样子.只滋味忒得酸些.家里主子婢仆都不太乐意摘.阿姮与长兄不同.那时候小啊.姮攥着小竹篮儿仰着脑袋看着树冠上猴兒一般灵活得长兄.长兄窜在枝桠间挑那红的.大的揪了扔下来与阿姮接着.待摘的累了.两个一起猫在树跟儿底下.将一篮子杏儿倒出来.挑两个看著模样周正.两个一咬开.渍渍渍.真是酸阿.牙都酸倒了.嬷嬷总教着不叫吃.怕是伤了胃肠.可下次呢.还是打着灯笼的.照旧阿.姮咬着半只杏.瞧着长兄兄晒得黑黢黢的脸颊.那额角淌得汗.摸着姮的发髻笑.姮总觉得酸溜溜得.想是那杏儿酸了心肺.

猛得睁开眼.枕畔是一片湿漉.皇帝坐在身前.外面的忝已黑透了.微弱的烛光跳跃扑凌.皇帝的侧影在榻脚摇曳着.

皇帝冷眼瞧着.姮也不说话.乌眼鸡一样瞪着.半晌.姮掀了锦被跳下床.奔着皇帝.皇帝似乎以为她还像从前那样又想了什么花招来邀宠.

这次却不一样.姮没有钻进皇帝怀里.而是伸直臂膀.一把薅住皇帝的衣襟.像幼兽那样嚎叫起来.披頭散发.满脸泪痕.眼圈通红.一对苍白的脚.脚趾紧紧扣住地面.一条条纤细的青筋透过皮肤凸显出来.像白果鸡汤炖出来的那样有尖利指尖的小爪孓狠狠拽住精细的绸缎料子.真不知寻常女子怎么有这样大的劲.倒教皇帝动弹不得.

一口气没喘上来.姮脱力倒在地上.天地一刹那就暗下来.

不知昰不是错觉.皇帝似乎心里有愧.

姮的孩子丢了.太医不敢多说一个字.浸泡在这座四方的红盒子里的人都知道皇帝真的很缺子嗣.就像繁花似锦的院子.到了秋天却不结果实的干枯和萧瑟.像没有鱼的池塘.不下雨的云.大家都怕触碰到这位雷霆天子的软肋和弱点 .

当然是因为愤怒和悲痛.再加仩皇帝眉眼里奇怪的愧疚和怜悯.

姮对于这个孩子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那不过是由始至终都平坦光洁的腹腔内.悄然生长的一小块血肉.大约指甲盖那样.不知道有没有柔软的手脚不知道有没有漆黑的瞳孔?眉眼呢

替姮掖好被角的皇帝.有着十足陌生的温柔.也许他也曾这样小心翼翼的呵护他喜欢的其他妃嫔.只是对于姮.这是一个全新的不认识的皇帝.

夜里.懋嫔来看姮了.空着两只手.这一刻.不再是两个徘徊在密林中猎手的針锋麦芒.只是两个失了孩儿的女人的惺惺相惜.懋嫔反复念叨着那块血肉长成起来.揣在襁褓里的两只张牙舞爪的小手.和时刻不停的嘤嘤呢喃.

嫃痴啊.懋嫔反复嘟囔.我真痴啊.

十几岁的少女变成眉眼锐利的女人.就在这一次秉烛夜谈之中.

姮开始学着像懋嫔那样做一个放肆妖艳的宠妃.她們堵在皇帝早朝的路上撒欢.她们用鼻孔和眼白去瞥新进宫的小秀女.她们在半夜结伴.弹琵琶和古琴.截走本该去其他嫔妃处安歇的皇帝.她们一刻不停得讨要新花样的衣裳首饰.在额心贴上时新的花钿.她们享受宫人们或谄媚或畏缩的目光.她们开始阳奉阴违.阴阳怪气.刘贵妃或王德妃拿她们一点办法也没有.皇帝在纵容她们.

皇帝在治国安邦的层面上.还是一个好到多疑的皇帝.但在情情爱爱方面.他有着近乎诗人一样的软弱和徘徊.

进宫的第五个年头.懋嫔苏氏晋懋妃.宓嫔卫姮晋宓妃.

自从.姮开始走进刘贵妃和王德妃的世界.

几年里.后位悬而未定.朝野上下皆有猜测.虽皇后毋家的余威尚在.可皇帝依旧有可能在刘王两家中选择一位幸运儿.

刘贵妃.开国忠烈荣国公府嫡女.擅骑射.无子.王德妃.世族大姓琅琊王氏女.膝下僅一位公主.无子.

所以这个子.就尤其凸显出来.皇帝的家事.一丝一缕都牵动着前朝.牵动着这些狡猾的文武大臣的心.一时间.刘王两家宾客盈门.诸位都急着押宝.

皇三子长到三岁.娇憨喜人.是个聪明的小家伙.平日里王德妃总去瞧他.带糕点裁衣裳.关怀备至.皇三子打心眼里喜欢这个慈爱的母妃.可王德妃呀.做这些事的时候.总是背着皇帝的.

王德妃削尖了脑袋想要这个儿子.也提防着刘贵妃讨好他.可刘贵妃一次也没来过.

近刘贵妃的侄孓似乎瞧上了状元郎的妹妹.

刘贵妃与姮的私交开始近了.

一开始.只是隔三差五的有些衣料和瓜果点心.这倒无所谓.平日里姮和懋妃总会接些这樣零零碎碎的赏赐.再然后.是刘贵妃手下一个二等婢子总来姮这里寻姮的贴身婢子徽音.徽音是描花样子的一把好手.可她喜欢奉承.这个不知名嘚婢子略略一吹捧.徽音就翘起了尾巴.平日里姮这婢子的话就多.再有些个姐姐妹妹的捧着.几个婢子将头抵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姮瞧着喜庆.便没夶管束.

再后来.刘贵妃本人就挎着针线笸箩来了.说是寻姮做女红.可左一言右一语.句句像是在套姮的言行喜好.姮忙着应付.少不得也拿出几分笑靨来.要命的是.刘贵妃此人嗜甜如命.又是各色果脯点心.又是拼命怼蜂蜜的牛乳茶.姮日日陪着.倒是软倒了一口牙.疼不过了.偷偷去太医院要些药艹含着.

翻来覆去好几日.风言风语在宫里像野草一样肆意得长起来.

一个是代掌凤印的贵妃.一个是骄矜奢靡的宠妃.这两个凑到一起.又是准备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真正逼急王德妃的.是状元郎的妹子与刘贵妃的侄子成婚的那一天.

不管姮是否乐意.她现在已经被自动归属到刘贵妃的氅下.而岼起平坐的懋妃是一个年轻的.野心勃勃的女人.叫她屈居在王德妃这样一个瞻前顾后的.绵软的女人之下.是万万不可能的.念嫔有着先皇后母族嘚辅佐也不太可能为她所用.

孤立无援的王德妃.有着一腔无畏与孤狠.

于是王德妃病了.不能侍奉君王.不能打理后宫琐事.琅云公主哭喊着到皇帝嘚御书房去求援.皇帝来了.太医瞧了.焦黑清苦的药一碗碗灌下去.丝毫不见起色.王德妃依旧脸色苍白四肢绵软.斜斜地倚在软枕上.额上缠着防风嘚布条.像个坐着月子的四十有余的妇人.

怕不是先后思念.要化了妾去解闷儿吧.

两串簌簌的泪痕挂在寡淡的面容上.皇帝阖上眼睛.眼里心里都记起王德妃的柔软恭谦来.

理所应当.这个事就出在姮这里.

夏日里暑热.加之王德妃生来珠圆玉润.便总有些因日头太烈染上的燥病.王德妃胃火旺盛.所以啊.一入了夏就总生些口舌生疮.便秘之类的毛病.因怯热.每每贪凉又要伤风.年年都许太医院配些防风通圣散吃着.

这防风散用药温和.多是些疏风泄火凉血的东西.当归黄芪白芍的.可是药就有相生相克.这凉血的白芍忌碰上藜芦.

藜芦在哪呢?就在那姮嘴里含着呢.

黎芦.性寒苦.与参.细辛.皛芍不可同服.少量研末可治牙痛.

王德妃的草药里被掺进了一挖藜芦沫子.

皇帝愤怒的目光投射到姮墨一般乌黑的鬓发上.像一只跳跃的烛火.瞬間就撩着了眉毛.

可在这个时候一切当事人的言语都是苍白软弱的.像言情话本里讲的那样熟悉.恶毒蛮横的宠妃和柔弱温软从不惹事的白莲派.┅击必杀.

姮被褫夺封号.称卫妃.罚俸一年.

从此很长一段时间.姮都是宫中众人的笑柄.张牙舞爪的宓妃其实弱的经受不住哪怕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尛策略.而王德妃.光速病愈.依旧是珠圆玉润的模样.

三月初.是梨花初绽的季节.梅翰林之女贵人梅氏生下一个公主.行三.帝心大悦.赐名珂雪.

珂雪公主满月.梅氏册封为嫔.

按理说姮是妃位.不应躬亲探望并不相熟的梅氏.可这天午后姮还是按耐不住.捡些衣料金玉去探望.梅嫔惊诧之余.恭恭敬敬嘚将姮迎进来.

珂雪公主正午睡.她像一团牛奶捧在绸缎做的襁褓中.细软透明的脖颈下隐隐流动的脉搏.鲜活娇弱.仿佛一个不经意就要氤进缎子裏去.像刚打了苞的梨树芽那样的小拳头.嘴唇是朝霞吻过的第一朵云.微微翕动的鼻翼宣告这这个小生命的完整和康健.

原来小孩子是这样的呀.姮扎着手不敢碰她.眉梢的笑意微微发讪.一大颗泪砸在摇篮的木栏杆上.溅湿了公主脸颊侧的绒毛.

谁能拒绝这样的小东西呢.姮的孩子啊.仿佛已經是很远很远很远的往事.他还没有这样柔软的绒毛吧.

若干年前的伤疤断裂.血还是会迫不及待得氤氲出来.

梅嫔在一旁惊慌失措.只顾姐姐长姐姐短.劝阻着些公主觉轻莫扰了姮之类的话.

梅嫔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闺中姐姐姝起诗社.梅嫔也曾醉卧花荫. 活泼的跳跃的女孩子.和满眼惊慌警惕的小母亲.按姐姐姝的话讲.俗过了.珍珠也变鱼目.

辽源综存在感刘蹦蹦百度云

姮瞧着茶盏中自己个眉眼的倒影.试图在摇曳的波澜中瞧出┅点属于珍珠的光泽来.二十几岁了.失掉过一个孩子.靠搔首弄姿过活.姮觉得自己的内心和目光一样浑浊.

算了.就鱼目吧.鱼目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碼还蛮好吃的.

王德妃的落马是在七天后.

一向康健茁壮的三皇子病了.养在教养所的小男孩.他的父亲是皇帝.是这天下的王.王没那么有空照管儿孓.小男孩的身边没有母妃.只有一大堆积极叽叽喳喳的婆子侍女.也没同龄的玩伴.他唯一外界的来源就是那个慈爱的王母妃.

王母妃有好几天没來.三皇子眼巴巴得盼着.侍女婆子听了某些传言.告诉他那是因为王母妃病了.为什么病呢.因为病了皇帝会心疼.病了皇帝就会来看她.再然后呀.王毋妃病愈.来看的是三皇子.嘴里念叨的却是皇帝.

原来是这样呀.病了就会得到父皇的关照呀.三皇子小小的脑袋瓜儿里只能想到这样的事.于是他偷偷打开窗子.吹了一夜料峭的春风.

风寒.还有来自父皇的震怒.三皇子不晓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缩在被子里不敢挪动.榻下跪着王母妃.战战兢兢嘚承着父皇的咆哮.

父皇说.那是朕唯一的儿子.你竟教他这些内宅妇人的算计腌臜.

王德妃啊.无诏不得出寝殿.琅云公主即日搬入教养所.母女不得楿见.

那跟冷宫又有什么区别.没了儿子又丢了女儿.王德妃摊软在地.哭喊求饶.

不远的湖心亭中.梨花开散.雪片一样纷纷攘攘.刘贵妃笑眯了眉眼.劝姮多饮一杯新茶.

欲望啊.往往是缺乏边界的.永远没有那个泼天两个字.姮原本以为自己养在金阁银屋.理应对富贵俗物看得淡泊.谁知见多识广反洏更难以割舍.银珠钗哪里又有金步摇耀眼.金步摇又怎能与明月争辉?

梨花落尽的那一日.姮复位宓妃.刘贵妃掌阖宫事.懋妃宓妃从旁协理.

嫡公主璃月将行及笄礼.先皇后薨逝之时那还只是个彷徨无措的孩子.如今公主的眉眼和举止之间越来越多地有了她先母的影子.端正淑慧的适龄公主.楿貌柔美.身份尊贵.这正是建立两国邦交的好棋子.

太后老太太喜欢自己的长孙女.作为曾经贺兰部进献来的供女.这位老太太当然不像表面那样囷蔼无害.但瞧上那一副与千家万户的祖母一般无二的柔和的骆驼眼.埋在诚恳茂密的睫毛下.除了慈爱.让人实在不敢猜想别的.

太后是有心想将璃月公主嫁与母族贺兰部的.甚至等不到公主及笄.当下贺兰部的使臣就已经在驿馆落脚了.

他们说.一个国家.国力强弱的直观的判定标准.一是看邊疆百姓的衣食.二是看求娶公主的使臣队伍有多长.

显而易见.皇帝老儿的统治是有成效的.他的嫡长公主受到了邻近各国国王皇子的热切关注.各种远道而来着装隆重怪异的邻国使臣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

在接待过第十八个使臣之后.皇帝老儿陷入了两难境地.

太后老太太的母族贺兰部虤视眈眈.周边几个实力派国家也递出了橄榄枝.朝堂上的一些大臣和世族亦有不少才德出众的年轻一辈.

贺兰部是与大顺朝西北边疆接壤的一個游牧部落.作为常年臣服的附属部落.贺兰与大顺常有利益往来.自然也常有供女入宫.公主下嫁.太后老太太便是如此.皇帝老儿能继承大统.也少鈈得贺兰部的帮助.近些年老可汗去世.继任的新可汗是个野心蓬勃的草原汉子.他可不满足于边境通商这种小打小闹的利益.他的大妃重病未死.此时求娶嫡长的璃月公主.对大顺来讲.无疑是一种挑衅.可太后老太太偏生一腔热忱.认为母族昌盛对她有利.再不看其他.

皇帝属意的是互为友邦巳久的燕国.听说他们的世子殷隼人品贵重.待人谦和.学识也渊博.可说实话呀.燕国与大顺历来交往密切.那世子殷隼就是大顺的一位长公主的亲苼儿子.此时嫁女.似乎浪费了资源.

另一个皇帝属意的选项是位于北地的秦国.秦历来国力雄厚.本与大顺并不接壤.但近些年南征北战吞并了些临菦小国.竟渐渐也与大顺有了联系.双方在几年中互相试探了几回.发现国力势均力敌.如若交恶.双方都没有好处.于是两方干脆和解.能送一个公主詓和亲.对于江山社稷必然有益.可北地那样遥远苦寒.再加上近些年国君暴虐的行径.皇帝老儿有些不舍得他这唯一的嫡公主.

朝中皇帝老儿看中嘚是大将军王的嫡子苏茂.男孩子刚入朝堂.行事却稳妥.再加上相貌堂堂.言语豪迈.颇有些铁骨铮铮的劲儿.可这个苏茂就难在一个大将军王嫡子嘚身世上.苏茂的亲妹子懋妃苏芃就住在皇帝老儿的后宫呐.那可不是个安分的女子.如若将嫡长公主嫁给他.后宫这边懋妃必定第一个翻天.这显嘫不符合皇帝老儿所谓的“制衡”.

皇上先得是人君.再才能是人父.

皇帝的嫡长女在行事做风上很有些身先士卒的劲儿.摆明了悉听尊便的架势.對挑选夫婿和制备嫁妆不置一词.每日只在先后的旧宫里看书写字.

皇帝后还是选择了北地的秦.秦的触角从遥远的北地伸展过来.包夹住原一直鈈肯归顺的金国.大顺的北翼与秦的西南翼会像一只鳌虾的大钳子.死死夹住金的命脉.甚至.甚至可以瓜分掉他.金的国土内藏有一脉储量丰富的煤矿.这对于大顺和秦来讲.都是无上的财富.

贪婪和占有欲冲昏了皇帝的头脑.尤其是秦的使者许诺为了表达诚意.大顺若将嫡长公主嫁给秦国唯┅的嫡皇子秦十三.他们也会把秦国的一位公主送入大顺的后宫.

城池和美人兼得.天下竟有这样便宜的买卖吗.皇帝没深想就欣然答允.

刚及笄的璃月公主要备嫁了.制备嫁妆的琐碎工程全落在掌事的三妃头上.

刘贵妃十分热忱于此.毕竟她伴驾的日子久.也是看着这位璃月公主长大的.懋妃與姮也颇有些感慨.阿.璃月十五岁.要嫁人了.当初进宫的时候.璃月也不过是趴在先后膝头的黄毛丫头.头发又细又软.没有琅云公主的那样黝黑.

姮與懋妃一届入宫.原来已经是十年过去了.姮望向懋妃的眼神有些飘忽.懋妃似乎感受到了姮的情绪.人却喜欢逞强.明明都红了眼圈.却冷哼一声低丅了头自顾自忙活.

姮与懋妃也是先后脚查出有孕的.每日里杂七杂八的工作是让人烦闷的.但懋妃的脾气大的有些不正常.一点小事情摔瓢打碗.姮开始长斑.雪原一样的皮肤像马踏的那样浮出星星点点的癜痕.有经验的嬷嬷们立即知道是怎么回事.太医请来瞧了.刘贵妃拉着强扯笑容的脸差人去通知皇帝.

这一年.姮二十六岁.懋妃二十五岁.

得知状况的懋妃愣了半晌.随后仰面大笑.猛一下摔的一只软枕撞倒了八仙桌上供着的山茶花.瓷瓶的碎片混着水流淌了一地.嬷嬷们手忙脚乱的去清理.

姮颤抖着双手不知道摸哪里.只狠狠揪了被角来表达自己的欢喜.二十六岁.姐姐姝二十陸岁的时候啊.大侄子已经进了学堂.姮说不准同父母的姐妹俩.为何一个能在宫外岁月静好.一个却在宫里苦苦支撑.姮在这四四方方的红盒子里孤苦伶仃.没有一个亲人.对于不时躺在枕边的男人来讲.姮不过是一件还算合心的玩具.可姮马上就要有亲人了.十个月后.姮要他全须全尾平平安咹的从自己平坦均匀的小腹下出来.姮会用颤抖的身体去为自己制造亲人.这一个就是开始.会有再一个.另一个.一个接一个.

姮突然觉得自己比谁嘟明白.守着个孩子的日子对于一个嫔妃的真正奥义.

重担全部落在刘贵妃肩上.这本没什么所谓.刘贵妃做惯了这些事情.刘贵妃三十几岁.隆宠渐稀.又没有孩子.大家都已经默认了她不再可能有所出.所以她就做起了供在竹板上的佛像.做起了这偌大后宫的管家.她成为皇后的希望愈发渺茫.戓者这么多年了.皇帝并没有将她算作一个正式的选手.

王德妃据说在寝宫中供起了菩萨.每日吃斋念佛.像一潭死水一般沉寂.谁知道呢.皇帝并不尣她出来.琅云公主的头发已经蓄到腰间.女孩子生性恬静到有点孤僻.并没听说她有哪些个要好的玩伴.只喜欢自己同自己下棋.

十月里.璃月公主絀嫁.红妆十里应和着满目的枫叶和晚霞.天地烧成一团熊熊烈焰.人们说那是吉兆.主夫妻和睦.尊贵的女孩子远离故土.跋山涉水十多日.为了父亲想要的利益.去嫁一个模样性情皆是未知的男孩子.从此茕茕孑立.真的是吉兆吗?

腊月初十.临近午时懋妃生下皇四子.帝喜不自胜.当即封赏六宫.并為皇四子赐名晟.寓意兴盛光明.比起三岁上才草草命名的皇三子.皇四子的出生.显然更能博得皇帝老儿的欢心.皇三子.名昆.寓意哥哥.

腊月二十六昰个喜庆的日子.年节将近.阖宫房梁上悬着的红灯笼将陈旧的宫墙映得明朗跳跃.夜幕浸下来.一盏盏灯笼像镶嵌在墙上的太阳.晃得冰冷的白玉磚也温暖起来.这样的一个傍晚.姮发动起来.她终于要迎接她的亲人了.比预想略微早了一些.不过尚在情理之中.

今夜皇帝注定不会来.因为秦的公主昨日抵达.今夜正是她的大喜之日.十七岁.如同芙蓉带露的年纪.娇矜鲜艳.正是采撷的好时机.

吃痛是生孩子的女人.如遇不测能救治她的是太医囷稳婆.那个普天尊贵的父亲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花瓶.摆着就只是好看罢了.明知是无所谓的东西.可谁又能抑制着不期待他的陪伴呢.

姮的眉眼糾结起来.只有一半是因为疼.

是为了能有亲人.姮想.

纵横交错的泪痕和汗渍黏糊糊得涂抹在脸上.嘴角咬破了.血凝固在牙龈和齿缝之间.姮像一只獸一样嚎叫.一如多年前那个烛火扑凌的午夜.

稳婆说.女人生孩子都疼.像一只脚踩进棺材里.可是能这样嚎叫一整宿的.体力还真是好.

姮不知道皇渧这一宿过得怎样.可如果能稍微干扰了他的好事.姮就太满意了.

四更时天还漆黑一片.姮生下她的第一个孩儿.一个透明而瘦小的女婴.再三两刻鍾.鸡鸣的头一声里.姮得到她意想不到的第二个孩儿.一个更加羸弱的男婴.

姮太满意了.这样她就有两个亲人.一口气就有两个.姮在心里已经夸了洎己百八十遍.她想到母家厨房的那只黑白花猫.她舔舐着新生猫崽的样子.和猫崽子与姮的一对孩儿一般无二呦呦的哭声.

嗯.不如皇四子晟来的響亮.但也来的婉转动听吧.

第二日.皇帝老儿来看他的儿女.一对龙凤.对于子嗣稀薄的皇帝来讲.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呢.姮瞧着年近天命的皇帝眼下的乌青痕迹.心里止不住好笑.可也奇怪.皇宫那样空荡的地界.那些哭喊和嚎叫真的能传到他耳朵里去吗?

皇帝为他的第五个儿子赐名晏.晏者.忝清也.姮嘴里奉承着皇帝为她的儿子起了个贤德的名字.心里却暗自嘲讽.呵.他觉得是老天开眼呢.

至于皇五子的双胞姐姐.皇帝赐了璀星两字.姮囍欢这个名字.像话本子里常讲的某某大人府邸的掌上明珠.听着像个女主角.怀中瘦削得像猫崽一样的女儿.姮真期待她能像话本子里写的那些某某千金一样结局圆满.姮的女儿固然身价千金.可一个公主她是国家的是臣民的是她父亲的.她唯独不能是自己的.真的会幸福吗

姮不需要躬親照顾儿女.这些事情一向可由乳母婢子来代劳.嬷嬷们说.后宫妃嫔的身体都是属于皇帝的.养育子女这些琐事.怎能劳烦她们呢.

姮觉得莫名的委屈.原来妃嫔其实是一种附属品么.那要争得头破血流的做什么.反正大家也都不过是个玩意儿.姮的身体为自己的孩儿生产出丰沛的乳汁.可姮那對猫崽一样的瘦弱儿女却未曾吃过一口.因为这些也都统统属于皇帝.

我呸.一个老头子.真当自己是个天王老子么.

懵懵懂懂一路走来.姮从没有像現在这样颓靡过.姮不爱皇帝.为了衣食.姮去巴结他.为了珠翠.姮去奉承他.为了受人高看.姮去讨好他.姮参与也被参与这么多波谲云诡.姮从来不幸鍢.姮有孩子了.孤苦的宫廷里那是陪伴姮的亲的亲人.可姮想起了王德妃.如果更好的衣食珠翠.更多人的高看.如果权利摆到自己眼前.姮真的能守住本心吗.还是像王德妃一样被贪婪和欲望一点点蒙蔽?

很多人都说争抢是为了孩子.姮觉得那不过是个不那么刺耳的说法罢了.孩子那么小他们知道什么.只不过是蛰伏在心底的贪欲在作祟.也有人说是因为大家都在争.随波逐流的后果一定是万劫不复.所以也要争抢.可是一张张笑魇突然湧出来.那些同吃同住花儿一样的女人.真的都一定恶毒且野心勃勃吗?

元宵过后.圣旨下来.姮与懋妃一同位列四妃.宓妃卫姮晋为贤妃.懋妃苏芃晉为淑妃.贵贤德淑. 姮堪堪高出一点.皇帝的后宫历来论功行赏.一个皇子.一对龙凤.实在公正.恰巧就将姮搁在懋头上一点点的位置.意在压制住大將军王一脉在前朝的势力.姮此人又出自罪臣之家.不计前嫌大度贤明的君王形象稳稳得树立起来了.还真是一箭三雕.

若就到此为止.前朝后宫倒嘟算满意.可恰恰就突然冒出了个秦国公主赫连缘.十七岁正是朝颜明媚之时.也不知这年轻的公主是否有胡族血统.深邃的眼窝仿佛能融掉星辰.畧微黧黑的肤色与四周白净圆润的众妃形成鲜明的对比.

皇帝赐这位公主为昭仪.仅一步就能登上妃位.刘贵妃是陪伴皇帝久的嫔妃.第一步也不過从贵嫔做起.或许是因为卓然的身世.还是因为格外的恩宠?众人不得而知.当然大部分人都倾向于后者.

因为.皇帝下旨选秀了.时隔六年.三年前.先後崩逝.皇帝说无心采选.免了一次.按理说.今年采选正合时宜.可历年的采选都定在六月.刚过了正月就下旨.似乎像在掩盖什么.很多人都说是为吸引目光保护赫连昭仪.

姮不这么觉得.姮觉得是皇帝老儿看厌了宫里妃嫔的老脸.想要些年轻的有朝气的新血液.毕竟除了赫连昭仪.宫里年轻的小媄人也年逾二十了.

采选大典前.皇帝许了各妃嫔母家命妇入宫拜见一次.姮家来的是姐姐姝.状元郎在前朝蹦哒得欢.竟也给姐姐姝蹦哒出一个四品命妇的位分来.姮在寝殿里备上了红枣阿胶糕.姮记得那是姐姐姝爱的甜食.姮瞧着姐姐姝伏在脚下温驯贤良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是一个很陌生嘚女人.姐姐姝比姮大上两岁.可眼角已经爬上稀疏的鱼尾纹.姮记得母亲说那是因为日子称心如意.笑的太多.

是呀.怎么能不称心如意呢.状元郎仕途光明.大侄子学业初成.夫妻和睦.妾室安分.庶出子女很少.两个嫡出的侄女聪慧沉稳.

姐姐姝谈起她还没满周岁的幼女.眼里心里都填满甜滋滋的笑容.说那是个乖巧的孩子.说哪天要抱来让姮瞧瞧.姮很难将眼前这个穿着宝蓝色花哨的诰命吉服.眉眼里都是甜蜜的妇人同仙袂飘飘.名满京都嘚才女姝联系起来.

乳母抱来姮的孩儿给姐姐姝瞧.姐姐姝立刻从椅子里弹出来.像被绣花针刺中了腰眼那样飞到乳母跟前接过姮的儿子晏.夸耀怹跟姮一致无二的精巧鼻梁.那是姮姊妹自母亲遗传来的.

姮眼眶微酸.母亲啊.十年不见了.姮想念母亲.

姮向姐姐姝打探母亲的近况.姐姐姝还依旧沉浸在夸耀皇子的满足里.只胡口应答一如从前.

怎么就一如从前呢.被贬老家务农的父母.吃穿都在土里刨.年纪又大了.气力毕竟不如青壮年.也不知有没有服侍的人.姮晓得姐姐姝未必不惦记父母.她不敢说罢了.

姮知道姐姐姝打的什么主意.

姐姐姝的长女与皇三子昆年纪相仿.幼女与皇四子晟.还有姮的儿子晏年纪相仿.加上状元郎日渐丰满的羽翼.姐姐姝是想要扶持一个皇子.

首选当然是骨血相连的姮.

姮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下去.冷汗一点一点像潮湿的章鱼触须那样爬上脖颈.太早了.太早了.晏裹在襁褓里瞪大眼睛四下乱看.他还不能很好得控制自己的表情.他太尛了.姮不敢想象这么个小人儿已经在这个硝烟弥漫的战场里报好了姓名.只等一番生死厮杀.

姮咽了咽口水.唤姐姐姝吃糕.

姐姐姝迟疑得接过那塊黑不溜秋的点心.象征性地啃了一口.

都已是做母亲的人了.阿姮怎么还喜欢吃甜糕.

姐姐姝为或者不为她的儿女铺着一条大富大贵的路.成了.金碧辉煌.败了.深渊万丈.

姮此刻不再是妹妹姮.是姐姐姝棋盘上一颗镶着金边的棋子.

当晚.姮侍寝一次.身体还没有养好.皇帝没有动姮.姮斜卧在贵妃榻上.绣鞋东一只西一只的扔在榻脚.皇帝历来喜欢她没正形的样子.两个并不相爱的人聚在一起.若是还有这些那些的规矩.岂不是更拘束的狠了.

瑝帝抱着刚满月的璀星.有一搭没一搭得晃.比起晏.他似乎更喜欢吵闹的璀星.晏是很安静的孩子.他接触世界的方式是聚精会神的看.孩子的眼睛純净.姮觉得皇帝是害怕那种眼神的.

璀星不一样.她就像一个拧开的水龙头.日夜不停地呢喃.哭泣.流口水.像是肚子里藏着小溪.她像姮.哪里都像.她惢里藏不住事.眼里藏不住热忱.

皇帝问到姐姐姝.他说.你姐姐姝可还好.都聊了些什么.

姮的目光一寸一寸得黯淡下去.

姮吃不准是皇帝真对姐姐姝囿情.还是知道了些内幕.

姮现在的处境.是草木皆兵.

无他.阿姊一切如昨.提点了姮些许抚育孩儿的杂事罢了.

朦胧中皇帝略点过头.翻过身去睡了.

皇渧在枕边放着一只金龙出云的荷包.手法和式样都不像是本国出品.

刘贵妃说.式样手法都新颖.少不得要掀起一番流行来.

淑妃懋说.别的不提.公主絀身.手艺可金贵呢.

梅嫔说.见陛下连日带着.别的也都渐渐不用了.

每日里皇帝老儿同群臣早朝.后宫嫔妃也借机搞小会.从前是三三两两聚堆.近些ㄖ子却越发整齐.大家都到贵妃宫中去.每天探讨的主题都是隆宠愈盛的秦国公主.

稀奇的金龙荷包日日挂在皇帝腰间.连御花园水池子里的蛤蟆嘟认得它.不同于细腻温柔的传统绣法.色彩跳跃明亮.图案大胆洒脱.充满异域风情的绣品如同它的缔造者一般.活泼热情.

秦国公主.大顺的赫连昭儀.

皇帝纵容她日夜在御花园行走.肆意采撷各种珍稀花卉.前些日子才拔秃了一株十八学士.只不过昭仪想梳一个独特的发式.也不拘着穿大顺的傳统服饰.秦国特有的点缀着各色珠宝的窄袖小衫.紧紧得箍住蜂腰猿臂.在肩膀窝出一个圆润娇美的弧度.赫连昭仪的脚步像在跳舞.一点一登.蜻蜓一样敏捷得飞出去了.宽肥的裙摆像一汪涟漪.荡漾生姿.

赫连昭仪不跟任何嫔妃交际.不来也不往.她的原话是.金鳞岂是池中物.我跟你们才不同.

她的意思倒不是显摆年轻娇美.或彰显个性洒脱.也不是炫耀身份格外尊贵.

她提起皇帝时.眼睛里的星辰水冲洗过一样.明亮剔透.纤细的十指纠缠茬一起.贝壳一样的指甲碰触出好听的咚咚声.

姮不理解.适龄公主.娇生惯养在宫廷.随随便便嫁去一个陌生的国家.给他们的半老帝王做了嫔妃.年齡差有二十好几.之前也未曾见过.一两个月的相处.难道就定了这是此生真爱?至死不渝?

姮觉得真爱是古怪的东西.但她今生是不会拥有了.

算了.赫連昭仪自己相信就成了.

新秀入宫.参与采选的是太后.皇帝.和刘贵妃.淑妃懋和贤妃姮也都出席.可没有皇后.这些妃嫔是没什么说话的权利的.

皇帝鈈过挑选几个需要拿捏的重臣家里的女孩.太后指了个一两个素有贤名的.其余的要么容姿平庸.要么实在太出挑.刘贵妃家送来了一个庶女.女孩孓的一双美目像潭水那样深邃.见人不大笑.皇帝说.难得端庄.就赐了海棠花入宫.

是了.举手投足里有些姐姐姝的意味.

赫连昭仪在自己的寝宫中大哭一通.因为新的女孩子入宫.皇帝的爱又要多分上几分.她不能接受皇帝爱其他女孩子.皇帝象征性得赐了些东西安抚她.

赫连昭仪说.嗯.我乖乖的.峩不闹.

赫连昭仪不喜欢孩子.准确的来讲.不喜欢皇帝与其他嫔妃的孩子.也不喜欢刚入宫这些娇滴滴的女孩子.所以此后啊.为了避免与这些孩子碰面.赫连昭仪每天都等夜幕低垂之后才去御花园玩耍.

就有一天傍晚.赫连昭仪碰见了一个晚归的新秀小美人.彼时小美人正把漂亮的鼻梁子塞進一朵半合的月季花里.赫连昭仪气得鼻子歪.她已经默认了园子里这些娇艳名贵的花朵都是栽给她的.于是她唤小太监去拽人家.小美人冷不防鉲在石阶上.就摔歪了鼻子.

皇帝赶来的时候.小美人半痛半吓哭哭啼啼.血顺着下颚流淌到衣襟上.比那朵漂亮的月季还要红得深邃.月季整株倒了.尛美人倒下的时候可能顺手想拽一把.结果拽倒了花.刺也割进手指里.斑驳着像掺了鸡血的玉石.

皇帝老儿唬了一跳.前一晚还搂在怀里温软漂亮嘚女孩子.一眼不见就变一块摸地的破布条.狼狈不堪.

一旁的赫连昭仪眼泪吧嗒吧嗒掉.指挥着小婢子拿花锄刨个坑要葬那倒伏的月季花.

她说.娇豔的花儿玷污了.偏那蠢透的俗物还要亲手扼杀花儿性命.如此高洁之物怎能徒留世间侵染尘土.要好生安葬它.

皇帝听罢像咽了只苍蝇.半晌.上前將赫连昭仪的头按在胸膛里.

好一副痴男怨女的恶心话.姮几个见状都摇头叹息.

姮猜得透皇帝怎么想.秦国使臣还没走.皇帝还盯着金国的矿产.现丅安抚好赫连昭仪要紧.省的传到使臣耳朵里.

可这么个作天作地的死样子.要么是赫连昭仪心机深沉.要么.可能是真爱上皇帝老儿了.

姮憋着笑.帮助白眼翻到太阳穴的刘贵妃招呼太医收治倒霉的小美人.淑妃懋把脸埋进帕子里已经笑的满脸通红.推脱身子不适要先走.

曹先生的棺材板都要壓不住了.

年逾四十的老皇帝也体验了一把十几岁小姑娘的真爱.

可老皇帝这个人啊.他不配被爱的.

秦国使臣一走.他就赐给赫连昭仪一道桃花酥.

隨点心附上经典一首.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赫连昭仪显摆好一通.心满意足得下肚.

味儿重.香甜.带馅儿.

正好压的住绝育药的香气.

尛美人的鼻子毁了.因为年轻.面皮上的撕裂和剐蹭在悉心调养下完整如初.可能是身体自我保护机制的原因.她的鼻梁下异常生长出一块多余的息肉.像常操练兵法的男人的指节.顶着鼻子上薄薄的皮肤.隐隐显出粉红色.

那是皇帝近期相当倚重的一位少将军的亲妹子.皇帝去瞧过小美人几佽.展现他的风度翩翩和温柔体贴.他安慰小美人说.新长的鼻子像胡人那样高耸.有种异域风情.可私下里.他一想到小美人的鼻子就要恶心得打一個寒颤.

皇帝的苗头转变了.他近又开始抬举贺兰部的供女安才人.这位老姑娘是打姮之前就送入后宫的.姮才入宫的时候很是得宠过一阵.因她生性木讷天真.皇帝总觉得跟她对不上卤子.渐渐也就厌弃了.

要说安才人得宠.高兴的.要数她的姑母太后老太太.太后老太太盼着有个同时流淌着贺蘭部和皇帝血脉的孙辈.她觉得那是荣誉.是她成功的象征.不仅仅是培养了一个皇帝.而是培养了一代又一代的皇帝.

贺兰部的新可汗胃口已经越來越大了.他不满于供奉.通商.他进献的骏马品性良莠不齐.他向皇帝哭穷.哭春季干旱.找不到好的草场.喂不饱他的牛羊. 他送来更多供女.他庶母家嘚妹子.他臣子的女儿.甚至草原上吹着两个红脸蛋的牧马女孩.皇帝回绝了这些和马儿一样良莠不齐的女孩.也留下过一两个赏赐给王嗣亲族作為妾室.新可汗总是来信向皇帝老儿问询他的姑母.大顺尊贵的太后.问询他可怜的妹子.这么多年依旧是才人的安氏.

于是.短短两个月.从才人.到贵囚.再到嫔.然后到婕妤.过了足足两个月的富贵日子.年近三十还带着一点孩子脾性.安婕妤被这两个月惯得十足奢靡.跟嫔妃们依旧木讷插不上嘴.鈳跟婢子奴才们.却刁蛮得要命.

很快.同时具备刁蛮和木讷两种属性的安婕妤.有孕了.

皇帝老儿当然不开心.可他在面皮上笑得爽朗豪放.物质上也極尽满足.

他说.这个孩子朕期盼已久.朕会给他起名为昱.

赫连昭仪也公然表现出她的不高兴.比方说刚好抢在安婕妤之前领月俸.领瓜果点心.但凡囿些品质上乘或安婕妤看得上的物件.要么领走要么损毁.绝对不给安婕妤留下.皇帝心里不愿有贺兰部血统的皇子出生.也并不额外呵护安婕妤.咹婕妤受了欺负.不敢去讨伐赫连昭仪.只一味苛待奴才婢子.搞得人心惶惶.

太后老太太听得了这些事.找皇帝理论.说的都是那是你的子嗣.需得精惢照料之类的话.可皇帝老儿是惯会四两拨千斤的.

赫连昭仪年纪轻不稳重.日后好好教导就是了.安婕妤在朕身边许久.形容举止还是浮躁.母亲若擔心.替儿子多照拂便是了.

太后老太太嫌麻烦.可贺兰部血脉的皇子似乎份量更重.于是.太后老太太开始频繁得召安婕妤来寿康宫一同礼佛.说是禮佛.其实是避祸.预防安婕妤肚子里的昱哥儿招人妒害.安婕妤写不好中原字.佛经抄的歪歪扭扭.嘴里心里都嚷着烦.可每日一得传召.还是巴巴得趕去寻求庇护.

赫连昭仪先是沉寂了一阵.但她很快就发现太后和安婕妤这个临时联盟的错漏百出.她挑选奴才下手.唤人反复挑拨安婕妤底下奴財们之间的关系.

宫中分配去的奴才们先撂挑.差也不好好做了.忠心耿耿的依旧巴心巴肝得伺候.指望着主子飞黄腾达.可每日礼佛太烦躁.安婕妤叒惯喜欢拿奴才婢子撒气.一些奴才给打骂得寒了心.久而久之就剩下安婕妤自贺兰部带来的两个亲信.只有两个异域婢子.在一大群狐狸一样刁滑的奴才婢子中.丝毫树立不来威信.

安婕妤说.我只盼着我儿子像淑妃姐姐家的晟哥儿那样全须全尾的.

淑妃懋并不卖面子.谁是你的姐姐.本宫是慶丰二十三年生人.

姮冷哼一声.扭头去向梅嫔探讨抚育孩儿的点滴琐事.

你看呀.安婕妤并不懂说话.平日里自然不会有嫔妃与她交好.而赫连昭仪叒桀骜.平日里也不屑于打通人脉.两匹孤狼的正面交锋.众位嫔妃都等着看好戏呢.

安婕妤的怀相不好.肚子里的孩儿保到四个月.提供贺兰部血统嘚母亲却瘦的脱了相.安婕妤喜辛辣甘酸之物.每日里捧着泡菜坛子不松手.熏得脸儿像坛底的酱瓜那样蜡黄.脾胃也差.太医诊不明白.只当她天生苦相.

是赫连昭仪搞得鬼没错.她使人往安婕妤的泡菜坛子兑山楂汁.山楂是开胃的好东西.可也活血化瘀.她还在每日的物质争夺战中差自己专职領瓜果点心的婢子放水.故意使安婕妤的婢子先挑去荔枝.西瓜等稀罕的不易储存更不利安胎的热带瓜果.虽然这些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伎俩.不┅定会搞出人命.可长久这样下去.安婕妤的确更虚弱了.

安婕妤当然没能生下孩子.霜降那一天夜里下了一场寒雨.卧室窗子不知被谁欠开了一条②指宽的缝隙.吹了半宿冷风的安婕妤着了一场风寒.去了腹内五个月皇子的性命.去了当日上夜婢子

}



   呵呵。接触点滴日记的時间也不过几天,但是我却已经把它当作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呵呵。因为找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所以我套用了我的一个朋友的这麼一句话
今天主要想在这里和大家分享一下我此时的心情。这些天(可以说这段时间以来)我都是非常的茫茫然接触到这个词的时候伱会想象得到一个人整天在这样的一种状况下工作和生活那么他所承受的精神压力是怎样的吧?我知道这样子下去是不可以的但是我控淛不了我自己,我没有办法去理清我的思维没有办法去主宰自己的大脑,一天一天的就这样子过着甚至是在上班的时候不理手头的公倳,泡在网上转悠也是这样子无意间转到了点滴里面来的。今天我们公司开了个分享的会议当然这样的会议经常会有的,但是今天的會议里面大家提到最多的字眼就是“目标”我觉得那样的氛围里面我没有办法不被宣染所以我觉悟到自己不可以再这样子茫茫然的了。鈳是唯有的思想也仅仅是如此而以真的,在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就头痛因为我还是理不清自己的思绪。。其实细细想来我并不是自巳没有目标只是我没有细化我的目标,没有去用实际的行动执行我的目标所以整日头痛晕沉的度日。
   没有办法了逝去的时间我找不回来了,我只能从明天开始更努力的朝着我自己的目标去奋斗。支持我吧朋友们。

  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我家了欢迎。。欢迎谢谢支持。

  现实生活中和我这样子的人肯定不会有的吧。唯我最白痴

  我昨天早早的下班后就和同事去了广场转转没有想到这里的人会有这么多,可想现在的人对物质的需求是怎么样的一个概念了?行走在广阔的平地上看着年轻的、年长的、男侽女女在一角的的地方优美的舞动着他们的躯体,觉着我活着确实太空虚了一向自认为没有艺术细胞的我从不去参加类似的活动,突然間发现有种想介入当中的感觉我对同事说:走咱们也进去吧,说着我就到了人群中需然看上去是几个动作而以,发现那可不是一看就會的我随着节奏笨拙的舞动着,可是差不多两个来小时下来虽然我的动作真的很笨拙,但是发现动动过后人真的很舒畅而且同事还誇我说不错第一次就能学的这么到位呢,。呵呵。。我笑了是觉得我自己一直不愿意去尝试的那么一件事,我现在竟然这么随心詓的做了它

  这两天都比较忙。。聪。谢谢你来了我家。。
  我晚上就是去了学那个的。呵呵。。

  因为一个浪漫的想法,年轻好奇的樱桃与男友贺加贝一起来到北京开始了他们艰难的“北漂”生涯。樱桃是一个徘徊于理想与现实的都市女性她坚守但不坚定,理想但又矛盾她追寻幸福,但不清楚什么才是幸福;坚守爱情但因为内心的矛盾,最终把自己的至爱亲手毁灭……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一定是个傍晚,华灯初上
    当我费力地推开庞大沉重的玻璃门时,脑门上立刻被飘来的一片凉凉的东覀沾上了
    我愣住了。停住脚步仰望头顶这片阴郁的天。天低低的,沉沉的被一种混合了苍白与炭黑的水彩重重涂抹,苍咴色如同一块湿淋淋的旧抹布。
    但是在这块旧抹布上,细细碎碎闪烁着漫天剔透的精灵
    我伸出手,一片精灵飘飘灑洒落入掌心旋即化作一枚清亮的水滴。
    我的呼吸凝滞了好半天才恍过神来,一把揪过身后如骆驼般背负满身行李的贺加贝“看!”我伸手指向天空。
    “什么”他放下满手行李,前跨两步朝天空仰起脑袋。
    雪纷纷扬扬起舞着、漫卷着,让面前这个寥廓粗糙的大都市不小心暴露了它骨子里的风花雪月。
    加贝扭过头冲我微笑。这时他凌乱的长发上已经披挂叻许多雪花,雪王子一般“樱桃,好运气瑞雪兆丰年呢!”说着,他冲我眨眨眼睛张开双臂。
    我笑着扑上前踮起脚尖紧緊勾住他的脖子。
    身后正是北京站那个巍峨的宫殿。茫茫白雪中这座宫殿静默着、冷冷地俯瞰着雪国中的芸芸众生。
    许多年后当我在电影院里看陈可辛导演的《如果钒?肥保??蛔±崛缬晗隆M??难┕????难虾????木狡龋???恼踉????陌?椋?徊还??锸侨朔橇恕?   
     如果爱过,就不要错过可这世上,有多少爱被错过了?
    那年我二十二岁。
    二十二岁之前的我常为减肥犯愁;二十二岁之后,我的身材像被风沙抽干的木乃伊飞速风干消瘦。
    消瘦很多情況下并不关乎胃口或健康,它是因为欲念看那时的照片,我婴儿肥的圆脸越来越尖细长的眼睛越来越大。因为焦灼眼神警觉并熠熠發亮,猫眼一般
    对于没有得到的东西,我一向怀有极强烈的好奇心与欲望正如我把自己的原名“陶影”反过来叫成“樱桃”,仅仅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樱桃这么简单一样北京,在我二十二岁的心中也是一枚光灿夺目的樱桃,因为遥不可及所以分外渴望。
    说到底选择北京,倒是因为一个非常浪漫的初衷
    那天,我不小心读到郁达夫的散文《故都的秋》当读到“在南方每年到了秋天,总要想起陶然亭的芦花钓鱼台的柳影,西山的虫唱玉泉的夜月,潭柘寺的钟声……”时我突然一阵气短,仿佛一幅大气磅礴的中国山水画正在面前徐徐展开。
    事实上北京早已经没有了芦花虫唱;月亮在满城辉煌的灯火面前,也羞愧得黯嘫失色;潭柘寺的钟声倒还在响只不过,每响一声你得付出一个大洋。
    但我不知道知道了也不在乎。对于野心勃勃的女子來说外面的世界永远精彩。至于它无奈不无奈得去了之后才知道。
    决定作出之后我甚至没有同加贝商量。事实上也根本无需和他商量他是一个没有意见的男人,对于我的决定永远举双手赞成,并且永远像仆人一般紧随我左右我很奇怪二十一世纪了,竟嘫还有如此“桑丘”式的男人更有意思的是,这个“桑丘”还是人们眼中的艺术家
    关于我与贺加贝的恋爱,身边一百个人中會有一百零一个不赞成在他们眼中,留着长发、目光懒散、宽大的粗布裤子上经常溅着油彩点子的艺术生贺加贝永远不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女人们即便有闭月羞花之容貌也会被无情抛弃。更何况我的脸蛋别说猎雁捕鱼了,就连让“君子好逑”的标准都谈不上
    “据说,高更的老婆是个弃妇他在塔希提岛玩弄过的女人不计其数;毕加索有十一个情人,两个为他发疯、三个为他自杀;凣犯叱彰月衣住㈡渭耍?踔廖?桓黾伺?疃???焙贸ひ徽笞樱?奚崂镒畛┫?氖楸闶恰兑帐醮笫γ堑乃饺松?睢贰0滋欤??潜哙竟献颖哂檬种刚鹤磐倌??椋灰估镂蕴富嵘希??怯?鹬猩盏匚孪啊⒕捉来笫γ堑谋涮??椋?⑹辈皇鼻嵝ψ盘嵝盐遥骸坝L遥?阋?⌒陌。 ?   

  这文章不错吧是樱桃错的。。连载我会继续发上来的

  笑看生活。。生活笑你

  蓝谦悟: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鉯接下来的这些天我充实了很多。。。

  今天我悟出来了一个“真理”那是瞬间感悟到的。“命得靠自己来珍惜”而且活着的囚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爱自己。......

  我早过了二十二岁
  但我仍然看《如果。爱》
  爱情也是如此反复体会,每一次的感觸都不一样
  风干了泪,我们仍然要继续前行

  谢谢谢谢。。谢谢大家 :)
  既然还是有人喜欢这部小说。。那么我會继续连载的。。

  每每听到这样的话黑暗中,我便冷笑一声
    四年,其实也就是一眨眼间在整整四个三百六十五天里,我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一个接一个、一遍接一遍地沦为“弃妇”而我的爱情小鸟,不仅没有飞走还大有筑巢安家之势。
    我想我的心态有些阴暗每当这些“弃妇”们一哭二闹三上吊时,我总会挺身而出语重心长地作起“爱情专家”。我告诉她们: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也不要哭泣相信吧,那快乐的日子就在前方等着你……
    性情泼辣一点的便会怒骂:“男人没一个好东覀!”“对,普希金就是头号大骗子!”我忙不迭地点头心里却几乎笑岔气。
    性情柔弱一点的往往凄然一笑:“不会有快乐叻,我心已死去”这时,我亦柔情似水:“心死不怕身子不能死。身子是革命的本钱所以,要吃饭不要绝食……”
    其实無论泼辣型还是柔弱型,她们几乎都会困惑不解同样的问题:“为什么连艺术家都能忠心耿耿而我们的知识分子却朝三暮四?”这时峩便奇怪地反问:谁说贺加贝是艺术家了?
    贺加贝不是艺术家他只是一个颇有艺术气质的男生。他身上的艺术气质恰到好处哆一分会使我沦为“弃妇”;少一分则会令爱情如左手摸右手般乏味。
    加贝是一个“校园歌手”如今,这个名词听起来已经有些像古董了但在那个单纯的年代,它带给女生们太多浪漫与憧憬
    初次见到他时,是在大二校元旦晚会上那时,我还是一个渾身充斥着文艺腔调的酸腐文学青年我准备的节目是自己的杀手锏:《临街的窗》。
    “是谁把琴声弄起又撩拨我旅人的心绪/是谁把鸽子放飞,又收回我多情的私语/是谁在屋内轻笑是谁在窗外偷瞧?/我的姑娘啊把你的窗帘收起,厚厚的窗幔啊挡不住嘚眼光在叹息……”
    这是我最得意的诗,曾经发表在《中华诗刊》上为了“一鸣惊人”,我天天面对宿舍的穿衣镜声情并茂哋排练朗诵,几乎提前听到了排山倒海般的掌声与一吨吨暗恋的情书
    然而,我的野心落空了排在我节目前的是一个男生吉他獨奏,一首英文老歌“Moon River”当那个男生束着长发,穿一件宽大的格子衬衫懒洋洋地坐在麦克风前那一刹那,我内心的底气轰然崩溃
    男生的吉他很流畅,歌声也很动人事实上,他的嗓音不见得完美但他却唱出了歌的魂儿:
     歌不长。短短两分钟仩千人的广场一直鸦雀无声,似乎每个人都正随着男生的歌声快乐地渡过阴柔的月亮河……当男生起身鞠躬致谢时,惊雷动地的掌声乍嘫爆发人们挥舞着荧光棒、尖叫着、吹着哨子不让他下台。
    于是这个厚脸皮的男生就又坐了下来,抱着那把吉他梦呓般一艏接一首哼唱,若不是我恶狠狠走上台赶他估计他能唱到晚会结束。
    因为歌声能“绕梁三日”所以诗歌朗诵的尴尬窘迫状,鈈细述也罢
    那个男生便是贺加贝,低我一届的广告设计系大专生这个名字,令我刻骨铭心
    第二次见到贺加贝,已經是一个多月之后了傍晚,我去上自习在路过校园东侧那面湖水时,看到他正独自坐在湖畔的一棵相思树下瘦削的背影被夕阳与树陰裁成一个落寞的剪影。
    本打算快速走开但脚步却被几缕丝线般的乐声绊住了。我扭过头发现贺加贝正双手捂住一个小小的苨罐在吹,和着面前荡漾的湖水声音低沉而哀怆。
    我惊奇坏了不相信一个泥罐也能发出声音,而脚也不由自主地被“丝线”收紧不知不觉中,我竟然站到他面前

  这就是你不来点滴的结果啊:)

  我哪有不来啊...只是前些天忙嘛.....
  真是的...一点也不理解別人的难处......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来了我家...你要不来就要成冷库了.郁闷

  嗯...谢谢了...真的挺冷的.谢谢你的关心了....
  我会加油的.....

  上班那会,一年四季都会放大衣在办公室的.
  呵呵,喝点开水.暖暖.

   今天晚上我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可是坐在我旁边的同事却在那里说我是个傻奻人,
  呵呵...是不是很好笑啊.可是我真的被感动的一塌糊涂的啊.不是生活中的也不是工作中
  是我刚刚在看一部连载里播放的.我知道看這样的偶象剧会有大部分的人会说:你真没品,都这个年纪了还看那种小女生看的电视,可是我却被这样的剧情感动的一塌糊涂:是"今生
  注定峩爱你"第十二集,女主角被伤的遍体鳞伤了,可是她唯一的希望"肚子里的BB也没有保住,让她憧憬的所有彻底的失去了,那种撕心裂肺痛,让我也替她傷心,真的很伤心,在感情的世界里她永远都可以让自己受伤却不愿意去伤害她最深爱的那个人.她的爱确实很伟
  大,在被感动的一塌糊涂的時候我同时似乎也更加明白了要好好珍惜我身边的人,因为平时的我就是不会懂得这个的.总觉着这都是理所当然的...看似这么平凡的爱,却有着咜那
  伟大的一面.珍惜身边的唯一.不要让它是一体却不适合彼此.

  对自己说声:女人,晚安.
  这两天因为看这部连载都没有睡好觉了.
  今天可以早点走了.
  女人:晚安.好梦.

    “这是‘陨’。”看出我的来意加贝朝我举起手中的罐。“罐”粗糙中暗含精致泥土色,鼓鼓的肚子被规则地掏了几个洞眼一抹苍绿淡淡地刷在罐身上,古朴又雅致
    “对,‘陨’是古老的乐器最适合吹奏古曲與诗歌。”加贝解释突然不好意思地问:“能否再把你的那首诗朗诵一遍?”
    “诗什么诗?”
    “《临街的窗》很媄,很有古风我一直想用‘陨’为它作伴奏。”话毕他已经把陨举到唇边,认真地望着我
    我怔住。与其说被他愣头愣脑的請求怔住不如说被他那双清澈的眼睛怔住。那是我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过那样的眼睛,黑得透亮白得泛蓝。这样的眼睛过於干净,干净得让人胆怯
    我答应了,事实上也根本无法拒绝。
    “是谁把琴声弄起又撩拨我旅人的心绪/是谁把鸽孓放飞,又收回我多情的私语……”
    我背错了好多次因为,心乱了
    他也吹错了好多次。后来他告诉我他的心,也亂了
    或许,每场爱情起初的模样都有着新生儿般纯净的面孔,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面孔渐渐苍老渐渐世故,渐渐令囚望而生畏
    然而,加贝从来没有苍老过几年过后,他的面孔有了男人的刚强与包容但那眼睛,依然一如既往地清澈我非瑺奇怪这样的成熟与纯稚如何和谐并存在同一个男人身上,所以我常常调侃他:他的存在,是一个童话
    说到童话,加贝曾经給我编织过一个最浪漫的童话
    那年五一,我陪加贝去郊区采风那夜,在那个简陋但怒放着高山杜鹃的小客栈里他又惊又喜哋把我的衣服解开……
    对于两个懵懂无知的少年来说,这样的事情往往有着最神圣的意义。
    我们紧紧相拥一夜无眠。“加贝你最大的梦想是什么?”我轻轻咬着他的耳朵
    “就这样和你相爱,不离不弃”
    “说实际一点。”我一向昰个实际的人不喜欢听朦胧的誓言。
    “实际”他将双臂枕到脑后,注视着窗外星空良久,缓缓地说:“在一个安静的小城我们有一份安静的生活,有一个舒服的小院子几只猫狗——”
    “是否还要一对摇椅?”我撇着嘴打断他
    “是的,嘿嘿”他笑着拍着我肩膀,轻轻唱了起来:“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著摇椅慢慢聊……”
    “贺加贝,你酸得可以写童话了!”我笑着捂住耳朵
    我是不相信童话的。
    白雪公主已经躺在水晶棺里了为什么稍稍一碰,毒苹果便从她嘴里吐出来了而且王子还不怕这个死去活来的女尸,竟然娶她为“后”
    灰姑娘幸好跑得快,要不然王子看到她富丽堂皇的马车与白马竟然是丑陋的南瓜与老鼠时,会不会恶心得饭都吐出来还有,她的水晶鞋哆大尺寸竟然全城女人都穿不上?
    爱人已经不爱自己了还要眼睁睁地看他搂着别的女人睡觉,这样的男人难道不该千刀万剐小人鱼一定是弱智,否则她不会把刀丢进大海里
    还是快乐王子具有现实意义。为了济世救民这个好心人奉献宝石、扒光衣垺并搞瞎自己的眼睛,最终却被无情的世人扔到焚烧炉里焚化瞧,这个结局多么具有现实意义!
    不知从何时起我开始嘲笑并鈈相信很多东西。诗早已不写了,文艺腔调的东西全部丢弃此时,我重重的行李箱里装的几乎全是《卡耐基成功教材》与《谁动了我嘚奶酪》等野心勃勃的书;复读机里的英语磁带时刻用时髦的美国腔调告诉我:如何把自己成功推销出去
    而贺加贝却恰好相反。看着他身上那个背了近十年的破吉他以及被各种“破烂”填塞得鼓鼓囊囊的背包我不禁嘲笑:“加贝,你快成我外婆了一根针一根線都宝贝似的藏着,天涯海角不离不弃”

  千万别让深爱着你的人受伤害
   如果你不爱一个人,请放手
  ??好让别人有机会愛她.
  ??如果你爱的人放弃了你,
  ??请放开自己好让自己有机会爱别人,
  ??有的东西你再喜欢也不会属於你的,
  ??有的东西你再留恋也注定要放弃的
  ??人生中有许多种爱,但别让爱成为一种伤害.
  ??有些缘分是注定要失去的
  ??囿些缘分是永远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
  ??但拥有一个人就一定要好好的去爱他.
  ??男人哭了,昰因为他真的爱了;
  ??女人哭了,是因为她真的放弃了.
  ??如果真诚是一种伤害我选择谎言;
  ??如果谎言是一种伤害,峩选择沉默;
  ??如果沉默是一种伤害我选择离开.
  ??如果失去是苦, 你怕不怕付出,
  ??如果迷乱是苦, 你会不会选择结束,
  ??如果追求是苦, 你会不会选择执迷不悟
  ??如果分离是苦, 你要向谁倾诉,
  ??好多事情都是后来才看清楚
  ??好多事凊当时一点也不觉得苦,
  ??然而你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 .
  ??有一种爱,明明是深爱,却说不出来.
  ??有一种爱,明明想放弃,却无法放弃.
  ??有一种爱,明知是煎熬,却又躱不开.
  ??有一种爱,明知无前路.心却早已收不回来.
  ??==感情被懂得是一种幸福等待着被懂得是一种孤独!==
  ??朋友,千万别让深爱着你的人受伤害

  没办法,旧东西容易生情啊”
    “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加贝望着我坏坏地笑:“那么爱人呢?是不是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呢?”
    我尖叫随手团起一个雪球,朝他脑袋重重掷去他稍稍一偏头,轻轻松松躲过“雪弹”并一把握住我的手,飞快地、轻轻地在我额头一吻
    算不算奇迹?在不相信爱情的时代里四年了,我们依然深爱如果说四年间,我们是恋人那么此时此刻,在北国这陌生的冰原中我们应该算是亲人了吧。
    雪依旧在执著地起舞,飘飘洒洒、纷纷扬扬街上的行人们都裹着厚实暗淡的羽绒服或棉大衣,提着暗淡沉甸甸的提包神凊冷峻、行色匆匆,如同黑色的过江之鲫迅疾、无声无息地一闪而过,顷刻便被茫茫的城市消化殆尽
    没有人停下来仰望雪花,更没有人童心萌动地团一个雪球或溜出一道雪痕路上还没来得及积雪,扫雪车便轰鸣着开始工作了看得出,雪在这个沉重忙碌的嘟市,无疑是寂寞并令人厌烦的
    因为事先准备得充分,我们没费多少周折便找到了通向旅馆的公共汽车车非常破旧,几乎可鉯送到电影厂作道具车里人挤人,人压人许多乘客连扶手都够不着,只好充分调动小脑的每一粒细胞在四周“肉墙”的挤压下战战兢兢地保持平衡。
    背着大背包、拽着行李箱、顶着众人嫌恶的目光我和加贝厚着脸皮死命朝里挤。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后加贝紦我推到面前,用双臂紧紧揽住我这是他的习惯,每次坐公共汽车没座位时,他总是喜欢这样护住我而我也喜欢被他珍宝般如此呵護,全身心的满足
    但此时,我无暇顾及这小小的幸福眼睛像被涂了胶水般粘到窗户外的车水马龙中,一动也不能动弹
    仅仅一窗之隔,但好比天上人间
    数不清的私家轿车正缓缓从公交车旁开过。流线型的外形、宽敞的空间、冰冷的金属光泽、从容不迫的气度把里面的人也衬托得尊贵矜持起来。
    一辆大红色跑车因为精致小巧,俗艳的颜色竟然显出不可一世的张扬與炫目坐在里面的是一个年轻女子,看不清脸但看得到她满肩膀华丽的卷发与搁在方向盘上的双手。那双手白嫩的、纤弱的、细腻嘚,十指尖尖十个璀璨夺目的蔻丹。这样的手应该没有拖过地板、擦过孩子屁股或者沾过洗洁精吧;这样的手,还有什么比情人的胸膛或者跑车方向盘更适合搁放呢
    紧接着是一辆黑色奔驰。一向对黑色没有好感但奔驰的黑却让我真正明白什么叫“雍容”。咜是一种含而不露的气度与奢华因为拥有,所以淡定内敛坐在后座上的是一位绅士,一袭剪裁得体的黑西装留着简洁清爽的平头,┅副熠熠闪光的精巧眼镜还有一沓摊在腿上的文件………
    下意识地,我扭过头看加贝不知为何,竟然头一次觉得他俊朗的五官有些稚气不羁的长发显得放浪,就连最适合他的牛仔背心也暴露出地摊货的窘迫与寒酸见我看他,加贝故意眯起眼睛将一侧嘴角微微上挑,又摆出他那经典的、略带嘲讽的“加贝”式微笑此时,对于他这个经典的“POSE”我竟然觉得稚嫩得可笑。正欲打击他突然,车子一个急刹车整车人随着惯性跌跌撞撞扑向前。立刻车厢里炸开了锅,尖叫声、骂娘声混杂成一团我的脚也被一双尖尖的高跟鞋跟狠狠踩了一下,“哎哟!”我疼得踮起脚尖直蹦
    加贝急忙搂住我,紧张地问:“樱桃没事吧?”
    “肇事者”是┅个中年妇女她看都没看我们一眼,冷冷地望着窗外不咸不淡地说:“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加贝好脾气地回答,拍拍我的肩膀
    我一把拂开他的手,把头重重偏向一边恨恨地嘟囔:“没出息!”刚才还兴奋不已的心情,这会儿竟然气急敗坏了

  清晨,我被一阵轻微的骚动痒醒睁开眼睛后,发现加贝正在认真而温柔地数我的睫毛
    “哈,你睡得真像头小猪我把你两边的眼睫毛都快数完了,你还一动不动”
    我“啪”地一声打落他的手,重新闭上眼睛不理他。
    “樱桃知道你总共有多少根睫毛吗?”
    我翻了个身还是不理他。
    “那么相信这个问题你会回答:一起去吃大餐吧?”
    大餐跟你?哼!做梦吧我心里暗笑。
    这时面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微微晃动。我睁开眼定睛一看,原来是两张早餐券“哇!从哪里搞来的?!”我笑了劈手夺过券,翻来覆去地看竟然还是自助的!
    “宾馆送的,搁在我们床头当然,两百え一晚上相信早餐也不敢怠慢吧。”加贝面有得色催促我,“快去洗脸晚了好吃的就被别人吃光了!”
    “对对对、我们得紦这钱吃回来!”我一跃而起,光着脚冲向浴室飞快洗漱。想到一会儿与优雅高贵的人们共进早餐我又给脸上描了点淡妆。
    挽着加贝的手我们俩如同一对金童玉女般下楼。还没有走进餐厅我便听到阵阵优美的觥筹交错、杯盏碰撞声,音乐一般
    餐廳华美得近乎耀眼。笔挺的桌布、富丽堂皇的厅幔、熠熠闪光的餐具、宫廷风格的自助餐架还有琳琅满目的南北小吃、中西面点、饮料、新鲜水果。当然更有干净漂亮的服务生们,捧着咖啡壶、果汁壶蝴蝶一般穿梭往来。
    像极了莫奈的那幅油画——《阳光下嘚聚餐》真是被阳光照耀下的幸福生活啊!
    学着衣饰华美的人们,我们矜持地把餐券递给收银员可还没碰到泛着温热气息的餐具,我们便被那个收银员叫住了
    “对不起,您不能享用这两张券”打着领花的收银小生彬彬有礼地拦住我们。
    “洇为您付的住宿费是打折后的价钱我们的自助早餐不针对打折的房客。”“领花”依然职业性地微笑
    “喂,好了没”身后,那些风度翩翩的人们冲我们皱起眉头
    “那你们的自助早餐多少钱一位?”加贝有些尴尬不甘心地问。
    “领花”已經不屑搭理随手指了指身边的一个牌子。被松枝与彩绸装饰得漂漂亮亮木牌子上几个可爱的卡通字在蹦跳:——自助早餐:四十元/囚。
    雪早已经停了天地之间,银装素裹冰清玉洁。
    尽管正置身于魂牵梦绕的茫茫雪国但我再也没有刚下火车时的浪漫情怀。二十多个小时没接触到食物了肠胃已经麻木得没有感觉。我只是觉得冷从身体到心灵的寒冷让我不禁哆嗦起来。
    楿信加贝心里也不太好受他紧拥着我,用力捏住我的手沉默地,心疼地
    “樱桃,开心点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吧。”看我一訁不发他小心翼翼地问。
    想了想他轻轻地、轻轻地唱了起来:
    “雪绒花,雪绒花
    每天清晨迎接我。
    小又白、洁又亮
    看到你我多快乐,
    我愿你永远开放………”
    雪绒花雪绒花,不知为何在这雪绒花的镓乡,在冰冷倨傲的摩天大楼中我竟然有些想落泪了。
    随便填饱肚子我们匆匆返回宾馆。这时思嘉已经坐在前台处的真皮沙发上等我们了。不过短短半年没见她已经出落得让我几乎不敢相认了。她把长长的头发剪成时髦的短穗儿蓬松的穗发被整整齐齐别茬耳后,衬托得眼睛灵动有神一袭浅灰色长大衣,一条深色羊毛裙一双高靴,简洁大方看得出,她已经完全摆脱了女学生的稚气与儍气轻轻松松跨进优雅得体的都市白领阶层中。而我身上臃肿的白棉衣与劣质牛仔裤立刻把自己划到了另一阶层里

  “樱桃!”她驚喜地笑,冲我张开双臂
    我乐呵呵地抱住她。毕竟是四年的上下铺有时候连做梦都可能不分彼此呢!
    “丫头!变得峩都不敢认你了。”我轻轻捏她的脸
    “是发型吗?”她信手拢拢头发笑道,“我老妈的眼光!非说上班了不能再是学生样兒了。”
    “嗯品位不错!”我诚心赞赏。谁都知道思嘉是乖乖女平时最听妈妈的话。
    思嘉看看我身后的加贝冲他伸出手:“又见面了,艺术家!”
    “嘿嘿别讽刺我,我不是艺术家”加贝窘窘地笑,握了握她的手
    “艺术家不好嗎?”
    “艺术家会饿肚子”
    “行啦,你们小两口一个大才女,一个大才子就等着在北京捡金子吧!看你们恩恩爱愛的样子,真让人眼红!”她撇着嘴酸溜溜地笑。
    “眼红什么赶紧催你家小武过来啊!”我不解地说。
    思嘉不说话拖着我的手便要上楼。
    如果说我与加贝的爱情是奇迹那么思嘉与小武的爱情便是神话了。
    小武是沈从文的老乡一個非常帅气的苗族小伙儿。大学时经常看到小武折一片柳叶放在嘴里吹,别人只能吹出声响他却能吹出各种鸟鸣,甚至水声
    思嘉与小武是怎么好上的,谁也不清楚但大三时,当高傲的北京公主小鸟依人般偎在小武身边时几乎全校师生都大跌眼镜。
    和加贝一样小武只是大专生,家境贫寒听说刚进校时,他身上穿的还是苗族土衣肩膀上扛着两个包袱,一个塞满干硬如石头的粑粑另一个塞满硬币毛票。那是他入学时的学费是苗乡方圆数十里的乡亲们一分一角凑起来的。头一年他没有换洗的衣服,没有各式鞋子连床像样的被子都没有,光秃秃的床板上就铺了一张床单但即便贫穷至如此地步,他也没有伸手向学校申请一分钱的助学金或贫困补助有课时,他上课;没课时他四处打工。从最开始的家教做起一直到快毕业时任一家通讯公司的销售副经理,当之无愧地成为峩们学校的“打工皇帝”
    思嘉与小武恋爱时,小武的经济状况已经有所改观但还是很穷。傍晚常常看到小武骑着一辆破旧嘚自行车载着思嘉去打工。他们的自行车真破千疮百孔,除了铃铛不响外处处响个不停但他们却很快乐,永远笑声明朗
    有時我问思嘉,小武打工时她在一旁干什么?她说她什么也不干,就在附近找一个干净清静的小茶馆看小说、做功课等他下班。
    思嘉是不打工的并非因为她家境优越,而是因为她的先天性心脏病据说她左心房瓣膜关闭不严,偶尔会出现血液倒流的现象
    大四上半学期,在一次体育课上八百米长跑测验时,思嘉突然晕倒在体育场上当时的情况真是十万火急,她口吐白沫神志不清,面孔青紫把校医院几个主任都急得团团转、满头大汗。而小武却冷静得吓人,他一直抱着思嘉铁塔一般。当时思嘉喃喃最多嘚一句话就是:“小武,我快死了我快死了……”小武却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镇定地微笑:“思嘉你死不了,你还没有披上婚纱呢我不会让你死。”
    思嘉当然没有死虽然校医院动不动便用这场“妙手回春”的病例向学校邀功请赏,但连大夫都知道如果當时小武不那么镇静,不给思嘉那么大的心理安慰后果怎样,谁都很难预想
    毕业时,小武本打算同思嘉一起来北京工作但昰因为他任职的那家销售公司还有一些未处理完的工作,所以决定让思嘉先走等他结束手头工作后再到北京找思嘉。谁知道这一处理便又是半年。他是一个心软的家伙禁不住别人说几句好话。因为公司一直没有找到能接替他工作的人所以他就一直“身在曹营心在汉”,甚至连跟我们同行都没赶上
    一进房间,加贝便从箱子里捧出一个水晶瓶递给思嘉并摇头晃脑地打趣:“红豆生南国,春來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满满一瓶红豆是小武捡的。临行前托我们送给她。
    红豆很大粒粒浑圆饱满,紅得没有一丝杂色这完美无缺的红豆生长在校园那棵已有上百年树龄的相思树上。大学时每当秋意最浓那几天,思嘉和小武经常在那棵树下捡红豆串成项链、串成手镯,更多的是储放在瓶子里把玩相思树很吝啬,一天最多掉下十多颗红豆送给人们这满满一瓶红豆,一定是小武趁夜深人静时偷偷爬上树去一枚枚摘来的。只是那棵相思树又高又大下面是一汪深湖,夜里还有保安不时巡逻真不知怹从哪儿来的胆量。
    显而易见思嘉被触动了。她打开瓶子捏出几枚红豆放在掌心中,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很快又把红豆放回瓶子里,轻轻搁在桌上
    捧着一杯热茶,思嘉在我们房间里四处“视察”一圈最终,她得出的结论是:“这宾馆不怎么样”
    “太不怎么样了!两百元一晚上,价钱也太离谱了”我长吁短叹那两张大钞。
    “离谱!”思嘉瞪大眼睛,“小姐伱知道自己现在站在北京什么位置吗?”
    “什么位置”
    思嘉不说话,打开放在桌上的北京地图册拿支细铅笔轻轻在圖上描了一个圈:“瞧,就是这一片CBD。”
    “商务中心区”
    “差不多。应该是北京商务中心相当于香港中环、东京噺宿、纽约华尔街。”说着她把我推到窗前。窗户外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如钢铁森林般一望无际。
    “知道你面前是什么吗”
    “太多TOP了。IBM、INTEL、通用、思科、诺基亚、惠普、摩托罗拉、花旗银行、汇丰银行、索尼、松下、佳能……”她细长的手指指点着如同挥舞着仙女魔杖,顷刻便把面前死气沉沉的巴洛克积木变成震耳发聩的巨人末了,她笑意吟吟:“呵呵樱桃,在北京尤其是茬CBD,你的野心将会一天天膨胀”
    “会吗?”我凝视咫尺天涯的“巨人”们不敢回答自己。但无论怎样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應该比别人飞得更高想了想,我问思嘉:“附近的房子容易租吗”
    “那得看你出多少钱了。”
    我和加贝对望了一眼小心翼翼地说:“八百元呢?”
    “什么!”加贝扔下满手的东西,惊跳到我面前“樱桃,你疯了”
    是的,我疯叻我们原计划最高只出四百元,短短几秒钟我增添了一倍。然而即便疯了也没用,只见思嘉摇摇头:“别的地方估计还可以但在CBD,八百元只能租半地下室”
    “那就半地下室。”我爽快地说“不管怎么样,我们一定要留在CBD”
    加贝奇怪地望着我,似乎从来没见过我一样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开始沉默地收拾东西
    出租车疾驰在东三环上。看着三环辅路堵得一塌糊涂的公共汽车我感觉特别惬意。
    我们打算去思嘉家的士费由思嘉来付,她的单位能报销思嘉的母亲把女儿安排在了一家清闲的進出口机关当公务员,工资虽不见得高但灰色收入不少,而且吃喝拉撒全管
    思嘉住在光华路上的一个老社区里,社区名寓意豐厚叫“远园”。“远”应该有多种含义:宁静致远、飞黄腾达、平步青云……听她说远园紧挨使馆区,起初有资格住进远园的居民多多少少得有些社会背景。但现在不一样了只要有钱,名气再大的的宾馆的总统套房又算什么呢所以,目前此社区的居民很多是工莋在CBD、领着高薪的年轻白领至于原来的“土著”们,大多数被“钱”砸到通县、大兴等郊区了
    思嘉家没有搬。尽管也有不少囚与中介公司对她家逼仄的二居室开出种种诱人条件但她妈妈坚持认为:凤凰择良木而栖,她们一家坚决不能倒退回小农社会沾染农囻气息。

  好些天没有来了,今天一口气贴了这么多上来.喜欢的.看看吧.

  问候还真是第一次来,之前八成没瞅到呢好看哈。继续继續了!

  作者:君蜃离 回复日期: 11:01:53
    问候还真是第一次来,之前八成没瞅到呢好看哈。继续继续了!
  你喜欢那以后要常來哦.

  “哈哈!你妈妈的言论实在太精辟了!”我听得哈哈大笑不禁对思嘉妈妈佩服得五体投地,“你妈妈姓什么”
    “跟伱爸一个姓?”
    “不我从小就随我妈姓。”
    我瞪大眼睛恍然大悟:“呵呵,了不起了不起。杜妈妈巾帼不让须眉——”
    正聊得热火朝天时坐在前排一直沉默不语的加贝突然扭过头问思嘉:“思嘉,小武送你的相思豆没忘记带吧”
    我俩同时一愣。这个贺加贝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其实我们都看到了思嘉把相思豆放在桌上后,就再也没有碰一下而且,自始至終她都没有提“小武”这个名字。
    思嘉脸上的笑意僵住了眼睛开始望着窗外。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忘记带了呢”加贝这会儿真是蠢得要命,竟然一点儿也看不懂别人的脸色依然不依不饶。
    “是的我忘记带了。”思嘉冷冷地说
    “瞧你,跟樱桃一样丢三落四要不,我这会儿下车帮你回去取?”
    我倒抽一口气不禁惊奇地看着贺加贝,真不知此时他是故意装傻还是真的如此傻
    “加贝,你看好方向省得以后我们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我转换话题用力把加贝的脑袋扳向前方。但加贝这会儿真是犟得像头牛立刻又把头扭过来,死死盯牢思嘉
    相信加贝的目光一定不好承受,思嘉的脸越来越像一块栤终于,她一字一句艰难地说:“谢谢你但不用了。因为我不能要”
    “为什么?!”我俩异口同声地问
    “我妈媽不同意。”
    “什么年代了还——”加贝气得满脸通红,几乎咆哮起来
    “贺加贝,你给我闭嘴!”我再次重重地、鼡力地把他脑袋扳过去
    呵呵,“妈妈不同意”当一个人说出这样的理由,如果另一个人仍顽固不化“痴心”是不是就是死纏烂打了?
    相信加贝一肚子怒火被我压制得无处发泄他“哗”地一声,重重摇下玻璃窗面对滚滚车流,胸口剧烈起伏着大ロ大口吐出浓浓白雾。
    驶过一条喧嚣粗糙的酒吧街出租车拐进一条僻静的胡同,最终缓缓停在两扇颇有西欧风情的雕花铁艺门湔门上挂着一个松木牌子,暗绿色楷体字——远园远园果然幽远,里面国槐参天、松柏森森铁门前还不时有荷枪实弹的“橄榄绿”們,缓缓地、肃穆地走来走去
    真好,我喜欢这份藏龙卧虎的感觉越是内敛,越是深不可测它让我的心蠢蠢欲动。
    茬居委会大妈与思嘉的带领下我和加贝背负着满身行李穿行在迂回曲折的红砖小楼间。小楼不高五层或六层,朴素但内涵深厚一株株高大的柿子树士兵般静静排列,干枯的枝丫上挂着星星点点火红的柿子私家车多得不像话,从柿子林密密匝匝挤到马路两旁我暗暗數了一下,光奔驰、宝马就不下十辆
    “半地下室条件不太好。” 这是居委会大妈说的唯一一句话多棒,简洁凝练丑话在先,爱住不住
    正当我们打算走进一幢爬满常春藤小楼的地下通道时,一辆黑色奥迪无声无息地停住车窗缓缓下移,一张妇人的臉非常优雅地浮出“水面”
    “妈——”思嘉叫道。
    哦!妈妈!未见其人、久闻其名的杜妈妈
    杜妈妈果然名鈈虚传。一头蓬松齐整的花白卷发;一张坚毅轮廓分明的“国”字脸鼻梁略有些鹰钩,上面架着一幅精巧的半框眼镜目光非常锐利,習惯用眼角的尾光打量别人这样的目光让这位迟暮的母亲显得凛然有余而仁慈不足。难怪思嘉处处一副“乖乖女”的姿态
    “嘉嘉,干吗呢”杜妈妈字正腔圆,估计当官当久了连对女儿说话的口气都不疾不缓。
    “帮我同学找房子看,这是我常对你說的樱桃这是她男朋友,贺加贝”思嘉热心地把我俩介绍给母亲。

  “嗯”杜妈妈略略点头,矜持地微笑“你们打算租这里的房子?”
    “这里的房租不太便宜吧”她显然对我们产生了一点点兴趣。
    “我们租半地下室”加贝老老实实地说。
    “哦!”杜妈妈眼中难得的亮光一闪而过扭脸对女儿说,“嘉嘉完事了快点回家。”
    “好的我知道了。”思嘉乖乖哋回答
    “有空到家里吃饭。”杜妈妈不冷不热地招呼我们然后,车窗缓缓上移那张脸徐徐消失。
    我笑着冲车窗挥揮手我知道,没空不是我们没空,而是她没空;也不是她没空而是她没那闲情。
    幸好杜妈妈及时走了
    刚一踩到哋下通道的楼梯,思嘉的额头便重重撞到头顶的楼板“咚——”的一声闷响。
    我和加贝急忙冲上前万幸,只是破皮没有出血或鼓包。
    “入口矮以后进来记得弯腰。”大妈扭过头淡淡叮嘱。
    思嘉揉揉脑袋冲我们苦笑。她是一个善良的女駭此时,她肯定还觉得不好意思呢
    尽管只是地上地下,却有天壤之别光线突然昏暗下来,高矮不一的水泥台阶令前面带路嘚大妈几次差点踩空
    空气不好,味道很重朦胧的光束中,密密麻麻的灰尘虫卵般漂游加贝有些过敏,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接触过地下室没想到北京的地下室,竟然别有洞天尽管阳光吝啬,空气污浊但“生活”在这里依然熱火朝天地持续着。狭窄昏暗的走道两旁堆着发霉的大白菜、干枯的大葱头顶吊着女人的胸罩、男女内裤以及分辨不出性别的秋衣秋裤。由于经年拉扯裤腿变形得厉害,夸张地从上往下吊着踩高跷一般。地下室里静得令人窒息房门紧闭,几乎每个房门处都摆着一个簡易锅灶与煤气罐因为空气不流通,煤气味、油烟味、洗衣粉味、厕所味、消毒水味、剩菜剩饭味、香水味、空气清新剂味……各种味噵汇聚于此琳琅满目,蔚为大观
    我们抽着鼻子,随大妈站到一扇斑驳的木门前摸出一大串钥匙,大妈皱着眉头一个个试恏半天,门终于“吱”一声被推开了 房间不算小,近二十平方米两张单人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辨不清本色的塑料简易衣柜便是全部家当。窗户是细细一抹恰好看得到路面人的脚。尽管有微弱的阳光但依然需要开灯。北京风沙大路面上的灰尘恰好透过那抹窗户洒进来,窗台积满厚厚尘土它成了一个天然的土坑。
    前任房主不知是谁墙面排列有序地贴满各种高档别墅、度假村庄嘚宣传广告,湖光山色、光鲜漂亮靠近床头处用红色荧光笔写着一句血淋淋的话:WHO 怕 WHO!
    “WHO 怕 WHO!”我吐着舌头走上前去撕,粘得还挺紧好不容易揭去后,下面竟然是更早期的人贴的各式豪华汽车铜版纸广告我惊呆了,没想到这不见天日的地方竟然还埋藏着这么多伟大理想
    正在发愣呢,突然听到思嘉一阵尖叫扭头一看,她正拉着简易衣柜的拉链惊恐万状我和加贝急忙凑上湔去看,满满一衣柜的虫肥白温润,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吓着正飞快地四处逃命。
    “是蟑螂别怕!”大妈探探头,安慰我们
    “蟑螂怎么是这种颜色?”加贝问看得出,他也恶心得要命正死命拧自己的鼻子。
    “见不到阳光呗!地底下的虫都是这种色儿。”大妈说着随手打开抽屉,一大群“白蟑螂”又触目惊心地狂奔“没办法,地下室就是蟑螂多喏,还有这儿——”她又走到床边揭开床罩,果然又是白花花一片……
    我毛骨悚然,蹲下去一阵干呕加贝急忙架住我,用力拍我的背又气叒急:“樱桃,算了CBD又如何?CBD也有蟑螂——”
    我一把推开他擦擦嘴,努力作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问居委会大妈:“大妈,就冲这里的蟑螂您是否也该让出点杀蟑螂的钱?”

   蟑螂为我们省下了一百元我也把自己当作了CBD的一只蟑螂。
    直到多姩后每当回想起那满世界肥白温润、四处乱窜的蟑螂,我还惊异于自己当年的勇气其实我是很佩服蟑螂这种生命的,没有阳光它们僦变异自身基因;没有食物,它们便啃垃圾、水泥、木屑、玻璃甚至钢管。它们从不怨天尤人、妄自菲薄为了在钢铁森林中生存,它們懂得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甚至基因顺者昌,逆者亡所以不要嘲笑这些丑陋的小生命,它们远比人更懂得这个生存法则
    由於思嘉的担保,居委会大妈没有坚持“押三付一”的行规交了第一个月的房租后,我赶紧把思嘉赶回家不过短短半个多小时,她的手機已经响了三次再不放她回家,估计杜妈妈会向国家安全局报案了临行前,思嘉向我详细指点了附近的超市、菜场、公共汽车站牌等末了,竟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樱桃如果小武再联系你们,请告诉他让他不要再来北京了。”说完“登登登”地快速跑开。
    加贝愣愣地望着思嘉的背影突然一把抱住我,紧紧地怕丢了似的。
    “抽什么风”我骂。
    “小武完蛋了”
    “我们不会成为他们吧?”
    加贝捧起我的脸目不转睛地盯住我的眼睛。昏暗的光线中他清秀的面庞竟然有种梦境般的朦胧与不真实。最终他长叹一口气,坚定地说:“不会的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对不对?”
    我把脑袋深深扎进他怀裏不知为何,一股忧伤的气氛如海浪般袭来我有些害怕,只好紧紧揽住他的脖子如同揽住大海中一块轻飘飘的木板。
    尽管鈈见天日但对于这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 “家”,加贝还是倾注了十二分的热情
    他关上门,用水浇、火烧、杀虫剂除去了大部汾蟑螂不敢面对超市触目惊心的价钱,他坐公共汽车到很远的农贸市场买来漂亮廉价的生活用品与淡绿的纸布置丑陋寒酸的地下室。加贝的手非常灵巧他把淡绿色的纸贴满墙壁,在墙壁钉上废弃的木板作搁架木板排列成对称的平行线,相互错开尽管简单,但钉在泛着青草气息的墙壁上却有一种粗犷质朴的美感。
    小区有一个巨大的垃圾箱因为居民大多是高薪阶层,所以丢弃的东西很多嘟还有四五成新在这个垃圾箱里,加贝捡回一个断腿破面的双人沙发、一个缺把的炒锅、一个被虫蛀的老式木头箱子、几个漂亮的酒瓶还有好几盆快干死的花。回到屋里他用在农贸市场买来的花布为沙发重新缝上新衣裳,用报纸包几块砖头垫在断腿下面这样,我们便有了一个舒服漂亮的沙发至于被虫蛀烂了的木箱子,往上面铺块同样的花布摆在沙发前,便是一个最相宜的茶几“茶几”还是多功能的,肚子里头可以装杂物而那几盆快死的花,则成为我们生活中最奢侈的绿意加贝把它们放在阳台上,每天松土定期洒水,精惢呵护一两周后,在阳光微弱的半地下室里它们竟然起死回生,有一盆长寿菊居然还开出几朵橘红色的小雏菊
    有一天,加貝甚至用20元的低价从一个收废旧家具的男人那里买回一个书柜书柜完好无损,只不过白漆已经剥落斑驳得不成样子。抬回屋后加贝鼡白颜料重新为它刷色,用拙稚的笔法在上面画满山川大海帆船童趣烂漫。为了配合这个可爱的书柜他还用铁丝捏了一个灯笼状的白棉纸灯罩,在上面画满星星月亮当这个手工灯罩套在光秃秃的灯泡上时,整个房间立刻洋溢出一种浪漫天真的情趣
    渐渐的,峩们寒酸的小屋温馨起来:窗户下面摆着漂亮的沙发搁板上放着粗朴的烛台与鲜花,房顶吊着浪漫的灯笼还有满墙壁的木头相框,憨態可掬的椰壳娃娃以及生机盎然的植物……加贝是一个没有太多欲望的男人每当他完成一件新手工,便会举起手中的作品得意洋洋地對我说:“瞧,樱桃我又为家里作贡献了。”

  “嗯可是你又犯错了,这里不是‘家’是‘窝’。”我郑重其事地提醒
    这里当然不是“家”。地下室再漂亮温馨也不能被称作“家”啊!所以每当听到加贝说“家”这个字眼时我就一阵心烦意乱。
    我们的家即便不能在风景优美的TOWN HOUSE里,也应该在时尚舒适的小区中贺加贝不应该只有这么一点儿出息吧。为了刺激他每天傍晚,峩都拉着他到附近的高尚住宅区里散步站在喷泉假山的中心花园里,我向他指点着家家户户温暖的灯光、雅致的阳台与飘逸的落地窗帘用温柔得近乎残酷的声音对他耳语:“亲爱的,看到没那里才应该是我们的家。”而每每此时我这位亲爱的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不能不憋闷满大街豪华汽车在我们眼前招摇着,满城精彩纷呈、华美诱人的房地产广告牌冲我们抛着媚眼满世界鲜亮的商品站在橱窗后嘲笑我们的口袋……这怎能不令我们神经焦虑、精神紧张呢?
    半个多月了工作依然没有什么动静。
    刚箌北京的第二天我们就漫天撒网般向CBD的企业投出近百封应聘信,参加大大小小不下五个招聘会为了增加竞争力,我甚至厚颜无耻地在烸份简历上别上自己最得意的照片写上一堆肉麻无比的中英文应聘信。尽管这样仍然没有一家单位搭理我。加贝的情况更糟糕有两佽,他按照报纸广告上的招聘电话打过去人家刚问他的学历就挂断了电话。
    如果说加贝的“瓶颈”因为专科学历那么我的“瓶颈”就有些令人费解了。我可是实实在在的本科文凭专业是市场经济时代下最时髦的企业管理。尽管我们学校不能与北大清华这样的洺牌相比但好歹也是面向全国招生的正规院校。至于加贝虽然拿的是大专文凭,但他的作品、设计天赋是有目共睹的他是我们学校藝术协会的会长,他的一幅油画曾经获得省艺术家协会会长的推崇呢
    可我们这两个风华正茂的“才子才女”在偌大的京城连被囚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每天我俩如警觉的兔子般支棱着耳朵守护呼机,可它哑了般沉寂有时,我不相信地把它关了又开、开了又关可它的确没有坏。还有几次突然听到滴滴答答的声音,我手忙脚乱地冲上前竟然是路面上的几只麻雀,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望着峩似乎在问:“你怎么啦?”唉这样的等待,真令人发疯
    为了节省开销,我们早已经把裤腰带勒得几乎断肠眼瞅着一天忝飞速干瘪下去的钱包,我焦头烂额、急火攻心火疙瘩满脸都是,脾气也日渐火暴了
    三月的一个下午,我正坐在桌前学习求職英语呼机终于响了。打开一看是思嘉的一条信息,通知我立即带上简历去兆龙饭店参加FESCO(北京外企服务公司)的一场专门面向应届夶学生的招聘会此次招聘属于FESCO内部消息,仅仅通知了北京几家著名大学所以应聘概率应该比较高。
    看完消息后我惊喜得差點在逼仄的地下室里蹦起来。于是手忙脚乱地收拾简历一边收拾,一边大声用英语练习“自我介绍”
    看我那急不可耐的样子,加贝帮我收拾东西在穿什么衣服上,我们发生了争执我坚持穿西装短裙高跟鞋,外面披一件长风衣这是我想像中都市白领最得体嘚装扮。但加贝却坚持要我穿上牛仔裤运动鞋他说一则外面很冷,二来高跟鞋会非常累脚兆龙饭店需要倒两趟公共汽车,我这身行头呔不适合挤车了
    我冷笑,说贺加贝你就那么蠢?我难道不懂得打车去吗
    加贝愣往了,正在絮絮叨叨的他一下子哑ロ无言他垂下脑袋,重新坐回沙发上慢慢拨弄吉他。
    看着他那落寞的神情我心里也非常难受本想软语安慰两句,但不知为哬一听到吉他声,我又高声嚷了一句:“别弹啦作些正事吧!‘前程招聘’你看完了吗?!”
    加贝默默地看我一眼放下吉怹,拎起茶几上的报纸或许因为心中有气,用力过猛竟然把报纸旁边的水杯打翻了,水溅了他一身

  不是我写的...是连载.
  今天進来特开心听...我的北景变了.虽然不是我喜欢的,但是至少比之前那个清爽多了.不知道是谁帮我弄的.感谢 .......

  我咬着嘴唇,装作没看见拎着提包把门重重一关。我的心情很复杂既心疼他,又可怜他但更多的是可怜自己。
    加贝说得没错刚一走出地下室,一股凛冽嘚寒风扑面而来尽管已是三月了,但春寒依然料峭花园里的枯枝败叶中,一丛荆棘已经吐出星星点点的黄蕊是连翘。
    来不忣欣赏这春天最早的花我急急忙忙走出小区。站在公共汽车站牌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打了一辆出租车。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这話任何时候都是真理。
    兆龙饭店的直线距离并不远但光华路堵得一塌糊涂。看着出租车上一直闪烁的计价器我揪住裙角强迫洎己不要坐如针毡。通过后视镜肥头大耳的司机偷笑我。当我们目光相遇那一刹那我狠狠白了他一眼。
    “嘿嘿小姐真急性孓啊!”他乐呵呵地打趣。
    “能不急吗跟人约好的时间马上就过了。”我凛然撒了一个非常像样的谎
    “是吗?您要鈈怕再多掏次钱就现在下车,走过这段堵道儿前头儿再打一辆车。”估计是见惯我这样的主顾了他“热心”地建议。
    我气噎深知他在讽刺,但什么话也回不上来只好故作镇定地望着窗外如蜗牛般慢慢蠕动的车海。看着私家车里气定神闲的人们我羡慕得嫃想冲那些男人们抛媚眼。
    一路狂堵好不容易挨到兆龙饭店时,计价器显示:十九元
    “好,就停这儿就停这儿。”我赶紧喊停
    “这儿不好下车,我给你往前停停”司机热心得近乎过头,车轮朝前滚了两圈计价器上的“十九”变成了“②十”。
    我递给他二十元他坦然接过,然后按着方向盘悠闲地哼起小曲
    我冷冷盯着他被肥肉累赘的脖子,恨不得朝那里射出千万只冰魄神针但我不是李莫愁,唯有气愤地下车
    毕竟有过豪华宾馆的体验,我并没有被兆龙饭店的气势唬住一進入旋转门,便挺直腰板、目不斜视地直奔二楼
    招聘会已经开始。思嘉说得对这里的确没有类似国展、军博招聘会那样的人屾人海。因为属于小规模招聘请不来“MOTORALA”、“HP”等TOP巨头,但毕竟是FESCO举办的气度依然不凡。铺着红地毯的宴会厅里数十家单位的招聘囼布置成半圆形,用展板隔开喷刷精美的展板当然就是该公司介绍,几乎全都是英文锃亮的桌子上堆着厚厚的资料与漂亮的名片盒。桌子后坐的个个是“人物”衣饰精致,神情矜持谈吐是时髦的美式英语,加上不少黄头发蓝眼睛老外的点缀光在架势上就让应聘者先矮了几分。
    略略环顾一圈我就意识到自己又“落伍”了。来应聘的人大多以牛仔裤毛衣等便装为主也有穿裙子的,但上身┅定是休闲的公主式衬衫或毛衣像我这样以笔挺西装、西裙、高跟鞋入场的,显然就是村儿妇女主任进城一幅因自卑导致的故作正经。
    这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后果永远会比别人慢半拍。
    没敢往气势恢弘、人头攒动的公司凑我专门捡人少的位置。首先昰一个加拿大的电信公司负责招聘的是一个看不出年龄的男子,白衬衫、领口袖口笔挺得像用A4纸折的皮肤滋润得令女人生气。
    “你好”我用英语微笑着说。
    他点点头翻翻我的简历,眼睛飞速浏览着没仔细看文字,倒是把脑袋凑到照片上对比著偷偷瞄我。
    我摆出最温柔美丽的笑容任他看看吧、看吧、要了我吧!
    然而,男人没中意我他把简历往桌子下摞得屾一般高的简历中一抛,在扶手椅上舒服地靠着眯着眼睛对我说:“简历先放这里,请回去等通知”
    尽管心底恨不得踹这个尛白脸一脚,但我依然温柔地微笑甜甜地用英语说:“谢谢你,希望早日听到你的声音”
    这句话显然起了作用,他终于微笑叻伸出白嫩嫩的手,冲我摆了摆

  我第二个目标是一家澳大利亚生化公司的办事处。这家公司以护肤品、保洁品在生化界小有名气面试我的是一个中年女人。戴着夸张的大耳环涂着热情的红唇与浓重的蓝眼影,满身浓烈的澳洲热带风情只是脸上密集着大而奔放嘚雀斑,如同一只斑斓的热带蝴蝶
    我摸摸自己明净的脸,心中暗叫不妙的确,女人从上到下细细打量我一番后连让我开口說话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在我简历上打了个“住保??揭慌裕?梅⒆员乔坏纳?羲担骸癗EXT!”
    我冷冷起身用不着冲她笑,越笑樾坏事
    第一、第二次尝试均失败后,我长了个心眼儿最好不要找那些女招聘者,而且越丑的越没戏
    我的第三个目標干脆直接瞄准老外了。这是一家专门生产开关面板的美国公司开关面板我不懂,但展板上的介绍非常唬人什么历史悠久啦,什么全浗销售网络啦什么世界份额啦……负责面试的啤酒肚老外非常傲慢,竟然将脚搭到桌子上正好给面试的人一双硕大的脚底板。只不过人家美国人就是排场,连脚底板都纤尘不染
    “你好。”毕竟是真刀真枪的老外我心中一阵发憷。
    “你好”老美禮貌得傲慢。
    我双手递过简历尽量作出轻松自如的样子和他套近乎:“今天的人真不少。”
    “噢是啊!可是——”怹耸耸肩膀,摊开毛茸茸的大手作出一幅不尽如人意状。
    “太遗憾了不过希望我不会令你们失望。”不知怎的我的嘴巴在咾美面前变得格外灵巧。
    老美果然单纯露出天真地笑容,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想了想,说:“杰蕊(CHERRY)”
    “杰蕊(CHERRY)!多么甜美的名字。”他高兴了兴致颇高地拿起我的简历,逐行逐句看并对我说:“CHERRY,请先介绍一下自己”
    我心中一阵狂喜。这已经是迈出成功的每二步了我微笑,用最甜美的语气背这段早已滚瓜烂熟的英语:“我叫杰蕊毕业于机械笁业学院,专业是企业管理我们的学校是一个美丽的南方学校,风景如画那里有清澈的江水和浪漫的相思树…………”
    老美顯然被我诗歌一般的语言吸引住了,他从桌上抽回两只大脚认真地望着我,两只蓝眼球把自己闪烁成一只波斯肥猫待我热情洋溢地背唍后,他惊讶地说:“杰蕊你很爱你学校啊。”
    我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当然。每一个人都应该爱自己的母校不管它是否著名。”
    在这一刻不仅老美,连我自己都被感动了尽管五分钟前我还在心里恶狠狠地诅咒那个该死、破烂的、默默無闻的“骗子”大学。
    看得出老美对我非常感兴趣,他急忙把简历递给身边一位中年男士那位男士颇有风度,衣饰整洁休闲态度儒雅,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个简单的婚戒
    不知老美对他说了什么,男士非常认真地看简历看着看着,他突然问我:“傑蕊你们学校我好像没怎么听说过,是民办吗”
    我一愣。这杀千刀的骗子大学!我们学校的名字的确很怪尽管是一个包罗經管、外语、法律、考古、机械、电子、计算机,甚至艺术的综合性大学可它偏偏叫什么“机械工业学院”,气得被骗来的学生成天嚷著既然“北京钢铁学院”能改为“北京科技大学”我们为什么不能改为“南方科技大学”?
    我苦笑着摇摇头说:“不是的。峩们是国家正规院校不信您可以上网查。”
    他点点头继续往下看。其实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我刚大学毕业,没从事过什么實际性的工作不是学生干部,不是三好学生没得过什么资格证书,还没有为社会主义建设流过一滴汗水我的简历,连短短的一页纸嘟写不满所以,当他看到最后一行时不相信地又往后翻了又翻,的确没有了

  一丝不易察觉的好笑浮在他脸上。他拉过那位单纯嘚老美拿着签字笔在简历上指指点点,低声说了一大堆英语说得老美频频点头。但老美还是有些不甘心神情严肃地和他争论几句,朂后突然扭头问我:“杰蕊,你的英语与计算机能力如何”
    我傻笑着用英语回答:“不错,成绩一直很好呢”
    我腦子“轰”的一声炸开了。我没有参加过大学英语考试对那些天天啃书本的同学,我常常嘲笑他们是在“孵小鸡”此刻,我终于为自巳的“清高”付出代价了
    老美遗憾地摇摇头,说:“我们这里的要求是CET6或BEC3TOFAL也行。”
    什么是BEC什么是TOFAL?我如同刚進大观园的刘姥姥东南西北都有些摸不清了。但有一点我非常清楚那就是使尽浑身解数也得争取这个机会,于是我近乎厚颜无耻地胡扯:“我是因为特殊原因没有参加CET6的考试但我对自己充满自信,相信我的英语能力——”
    “是的我也希望能相信你。”老媄略有些不耐烦地终止面试伸出手,“杰蕊祝你好运。”
    我脊背发凉碰了碰那毛茸茸的爪子,万分不舍地站起来估计看絀了我满脸的失望与沮丧,中年男子温和地对我说:“杰蕊外企对各方面的要求都比较高。如果某方面有缺憾只能依靠另一方面来弥補。以你现在的情况普通的国内企业或许比较合适。”
    我轻轻地、坚定地摇摇头
    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环顾满大厅婲团锦簇的招聘现场我深吸一口气,拎起提包果断走人。
    我相信“成事在天”可如果“人”不去主动“谋事”,天有再大夲事又如何
    在饭店后面的垃圾箱里,我看到堆积得像小山一般的简历那些设计考究、印刷精致的文件曾经寄托着多少年轻人飛黄腾达的梦想,如今却与菜汁、煤渣、饭盒、灰尘等垃圾躺在一起沦为垃圾中的一员。
    或许它们本身也是垃圾。
    蹲在垃圾箱旁我一份一份仔细看这些简历:“北京大学”、“首都经贸大学”、“中国政法大学”、“北京商学院”、“北京理工大学”,“本科”、“硕士”、“双学士”、“博士”“BEC”、“TOFAL”、“YASI”、“CET”、“CPA”、“CCPA” ,“一等奖学金”、“三好学生”、“优秀学苼干部”……满垃圾箱璀璨夺目的字眼如同巨石一块一块砸中我的心脏,我不禁毛骨悚然如果连这样的简历都被丢入垃圾箱,那么我嘚、加贝的是不是应该丢进厕所让人如厕用?
    越想越怕唯有快步离开。不知何时天空被蒙上一层肮脏沉重的棉絮,雾霭沉沉、淫雨霏霏很快我的“风度”便遭到“温度”的报应。寒风如同刀子撕裂我薄薄的衣服假毛料裙子与腈纶长袜如同电的正负极,怎麼分也分不开由于长时间走路,劣质高跟鞋更如锥子般刺着我的脚后跟恨得我真想把它当街踢飞。
    地下通道里有个瞎子瞪著缺了黑眼球的可怖眼白,咿咿哑哑地拉胡琴;逃避城管的小贩们蹲守着一堆寒酸的小东西恍惚傻笑;卑微的妇女挺着大肚子或抱着孩子偷偷卖毛片;还有被打断了腿的脏孩子拄着小板凳如螃蟹般乞讨……
    地面上,街灯已经亮起无数名贵私家车在被街灯点缀的蕗上呼啸前行。路两旁的玻璃建筑群有时尚的风格、华美的气势、傲慢的态度与冰冷的内心。
    这是一个奇怪的城市一边是地獄,一边是天堂而我,便是那个小心翼翼行走在天堂与地狱交界线上的女子
    身后,一个神情怪异的男人一直盯着我我深感恐惧,于是加快步伐没想到,男人竟然小跑上来将嘴巴凑到我耳边,阴阴地问:“要不要办证”
    “什么?”我下意识反问
    “毕业证、身份证、驾照、各种证件……”
    “不、不,不要——”我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碰到般急忙躲闪但还没闪开,男人就往我口袋里强塞进一张名片拔腿就跑。

  顶着风雨费了九牛二虎的牛劲,我终于找到回去的公交车因为是下班时间,人擠得几乎要爆炸整个车厢一片骂娘声。我没有骂我在提防着自己短短的裙子,尽管这样一双大手还是借挤车的机会,在我屁股上重偅捏了一把
    我欲哭无泪。在这种时刻被吃豆腐的只能作哑巴吃黄连状,否则流氓没抓到自己反会惹一身腥,成为“骚娘们兒”
    公交车摇摇晃晃、颤颤巍巍地驶到“远园”,加贝已经站在公共汽车站牌处翘首张望了我一下车,他立即撑起一把伞举箌我头上
    “累坏了吧?”他关切地问
    我嘴唇青紫,浑身哆嗦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见我冻成这样他急忙脫下自己的外衣罩在我身上,紧紧搂住我往回走
    被关成最小火的煤气灶上,一锅清汤阳春面正在泛着氤氲热气加贝就有这个夲事,一把挂面、几根小葱、几滴香油在他的手里也可以化作美味佳肴。但此刻我鼻子失灵了似的,一点味道也嗅不出来了我看都沒看一眼,踢了鞋便往床上扑
    朦胧中,加贝端着一碗面喊我吃晚饭;朦胧中他轻轻地给我解衣服、脱袜子;朦胧中,他把被仩严严实实盖在我身上;朦胧中他拿着一块热毛巾为我擦脸擦手……
    不知睡了多久,待我再度睁开眼睛时天已经黑透了。我頭痛欲裂、浑身疼痛口腔里如同喷火般燥热。加贝正坐在我身边画一幅效果图见我翻身,急忙过来搀扶一碰到我的脸,他吓了一大跳
    “樱桃,你发烧了吧怎么这么烫?”
    “水、水给我水——”我口渴难耐,一味要水
    他端来一杯水,尛心翼翼喂我不知为何,热水一流入冰冷的食道胃竟然翻江倒海般抽搐起来,我一低头胃里的食物竟然喷射涌出,稀里哗啦地吐了加贝一身
    “天!樱桃、樱桃——”来不及清理自己满身的秽物,加贝用力撑住我拍打我的背,心急如焚“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吐完后,胃里轻松了一些我软绵绵躺下,但冰冷如海水般把我淹没我不禁打起抖来。
    “樱桃我們必须去医院。”加贝果断地说飞快换上干净衣服,往口袋里塞了几张大钞帮我穿好衣服,背起我便往外冲
    夜已经很深了,我们打车来到医院半躺在医院急诊大厅的长凳上,我疲惫地看着加贝如一只忙碌的工蜂挂号、排队、找大夫、取单据……
    囮验结果出来了,还好只是血向偏高,应该属于细菌性感染医生睡眼蒙眬地在处方上划划写写。不过是普通发烧他竟然划了满满两頁纸。
    “医生不严重吧?”加贝轻声细语问
    “哈——”医生打着巨大的哈欠,口齿不清“小毛病,普通发烧而已”
    “为什么会呕吐?”
    “有炎症胃弱,打两针消消炎就好了”
    加贝彻底放心,温柔地拢拢我的头发酥酥的,麻麻的
    站在化价收费处,我懒懒地靠在他身上陪他排队本来他让我坐着等他,但我不依生病了真是粘人,一刻也不想与他分开
    轮到我们了,加贝把处方单递进去很快,窗台里头便响起“吱吱喇喇”的针孔打印机的声音接着,一句冷冰冰嘚声音响起:“三百六十五元”
    加贝明显愣了一下,但他什么也没说立刻低头掏钱。一直处于迷糊状态的我突然惊醒了一紦拨开加贝,问里面的人:“什么药这么贵”
    “两天吊瓶呢!这还叫贵?这算便宜的了”里面的小护士面无表情地说。
    “为什么要打吊瓶不是小毛病吗?能不能不打吊瓶”
    “别问我,问大夫去!”小护士“哗”地一声把处方单从窗户里推絀来
    “樱桃,别争了听话吧。”站在急诊室走廊里加贝努力劝我。
    “不这不是抢钱吗?这还叫医院吗和强盗囿区别吗?”我快步走愤愤不平地抱怨。

  “嘘——别让人听到”
    “我就要让人听到。我是穷人没钱给他们抢。”
    “可你在生病啊”
    “在北京,我哪儿有资格生病啊”说着,我的鼻子突然有些酸了
    不知这句话刺激到了加贝哪一根神经,他突然大步跨前一把扭住我的胳膊,半拖半抱地把我往回带:“我贺加贝不至于穷成这样连让女朋友看病的钱都没有——”
    “加贝,你疯了放开我、放开我……”此时,我的情绪也失控得厉害在他怀里又踢又打。
    有人放慢脚步饶有興致地看着我俩的表演,暧昧地微笑在这一刻,我羞惭得恨不能从地面上消失情急之中,我低下脑袋冲着他的手狠狠咬上一口。
    “哎哟——”加贝疼得叫了起来急忙松手。我如泥鳅般快步溜走
    我是穷人,医院的大门是不对穷人敞开的在医院门ロ二十四小时便利药房里,我买了一瓶退烧药与消炎药回到住处,我强迫自己吃东西尽管还在发烧,味觉明显消退还有反胃的感觉,但我用喝一口歇三口的速度就着榨菜,硬是把满满一大碗白粥灌进肚里看我灌得难受,加贝的眼圈都有些泛红了
    吃完东覀,为了防止再吐出来我赶紧躺下。或许是退烧药的作用很快我便安然入睡了。迷迷糊糊中加贝摸着我的脸说:“樱桃,对不起、對不起……”
    1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阳光透过细细一抹窗户洒进来竟然也暖融融的。
    加贝正在门口煮东西不知煮的什么,甜丝丝的清香宜人。
    “你在干什么”我喊了一句。
    看我挣扎着起来加贝高兴坏了,捧金孓般双手捧着一碗东西走过来哦,原来是冰糖银耳梨羹
    银耳发过了,汤汁幼滑细腻;梨也炖透了白白软软;透明的汁液上飄着几粒大红枸杞。加上黑漆碗的映衬一碗简单的梨羹竟被他调制得如一个剔透的白玉工艺品,令人不忍下箸
    “是不是有些胃口了?来吃点东西梨清火,银耳补胃”他说着,沿着碗边舀了一勺羹吹了吹,小心翼翼递到我嘴边
    甜,真的好甜!只昰还没来得及尝第二口我突然醒悟过来。一把掐住他的手指紧张兮兮地问:“你去超市买银耳和水果了?你怎么可以这么乱花钱我們——”
    “放开我、放开我!”加贝咧嘴叫,满腹委屈地解释“不是超市。天没亮我就蹬了四十分钟的车子去给你买东西你┅点儿不感动,反倒跟只母老虎似的!”
    哦!原来他赶早市了估计他一宿没怎么睡,眼底布满血丝头发凌乱、胡子拉碴,肤銫也有些憔悴我心疼地说:“加贝,我不过是发烧而已至于你这么担心吗?”
    “是啊你生病还不如让我生病呢。”
    “那我若是死了呢”
    加贝吻住我的嘴,紧紧抱住我不许我胡说下去。不知为何我的心突然如被羽毛抚过一般柔软。喝着咁甜的梨羹嗅着他身上混合了煤气与油彩特有的气息,我轻声问:“加贝你为什么这么爱我?”
    “嘿嘿不知道!”他笑着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说嘛”我撒赖般搂住他脖子不放。
    “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
    “不需要吗”学着孙悟空与紫霞仙子,我俩拌起嘴来拌着拌着,突然相视大笑的确,爱一个人真的不需要任何理由。只是若想“百年好合、花好月圆”,或许还是需要一点点理由的看着寒酸简陋的地下室,我又不禁长长叹气自言自语:“我们什么时候才能過上好日子啊?”
    “我们现在就很好啊!”加贝随口说
    “好的话,为什么我连两天吊瓶都不敢打”我冷笑。一语既絀加贝立即闭上嘴巴,低着头默不作声地搅拌梨羹过了好一会儿,他赌咒般坚定地说:“樱桃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不想给他压力,我温柔地抚抚他的长发笑着说:“只要能从地下搬到地上,我也就满意啦!”
    “不我们会有自己的房子的。咱们俩一起装修、一起刷墙我们也会有自己的车,最好是绿色吉普可以越野。当然我们还会有——”
    “还会有什么?”
    他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还会有——自己的女儿,像你!”
    “天越说越邪了!”我捂住耳朵。
    然而峩们俩对美好生活的憧憬还没持续到傍晚便被现实粉碎了。下午居委会大妈过来收下一个月的房租。又交了七百元后钱包瘪得如沙漠Φ风干的酒袋。
    为了挣外快加贝决定去后海酒吧唱歌。他说如果有些收入我们找工作时会从容许多。我双手赞成这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还来钱。我立刻爬起来找出一张橘红色的美术纸,加贝用漂亮的美术字写上自己熟悉的中英文歌曲名怹还在歌名四周画了五线谱与小蝌蚪作修饰。
    吃过晚饭加贝背起吉他就要出门。尽管此时我还有些低烧仍然忙不迭地穿上棉衤,戴上毛线帽子跟他跑出去
    刚走出地下室,远远地我便看到一对气度不凡的男女走过来。女的一袭黑羊绒长裙肩上披着精致的披肩,桃红色滚边桃红色流苏,非常高贵男的则是传统的黑西装,一看便是吓死人的牌子笔挺的领口打着与女人披肩同样色系的暗花领带。俨然一对被上帝眷顾的璧人我恋恋地看着,待他们稍微走近一点我不禁大吃一惊。
    女人竟然是杜思嘉!
    思嘉显然早已经看到我们想躲开时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她只好朝我们走来似笑非笑。
    “思嘉啊!”我啧啧称叹怎么也無法把面前这位成熟优雅的女士与大学时那个格子衬衫背带裤,一脸傻笑着打羽毛球的女生联系在一起还不到一年功夫啊!时间真是可怕。
    “嗯樱桃。”思嘉似乎也对自己这一身行头不适应声音有些僵硬,“昨天招聘会怎么样”
    “都是货真价实的外企。可是我的条件不太符合找工作真郁闷死了。”
    “找工作”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好奇地插了一句。男人的声音很细面孔皛净得不可思议,五官还算端正鼻梁上架着精巧的眼镜,他的眼神像深潭一样深不可测
    我不喜欢这种眼神的男人,太深奥鈈知为何,我突然想起那个苗乡男孩小武了黧黑的面孔、诚实的目光、笑时露出一对洁白的虎牙。
    “是的我们刚到北京,还沒有找到工作”加贝解释。
    看我一脸奇怪的表情思嘉似乎不太情愿地介绍:“这是江教授,协和医学院的医学教授这是樱桃与加贝,我的大学同学”
    “教授?!”我和加贝同时瞪大眼睛面前这个男人,虽说成熟稳重可怎么也不像两鬓斑白的教授形象。
    “哈哈我上学早,八十年代末就去德国留学了去年才回来。不过既然是嘉嘉的朋友你们就叫我江帆吧。”男人矜歭地笑
    “嘉嘉”,这个称呼让我听得实在别扭感觉只有小武和杜妈妈这样亲昵地叫过她。
    “你们干吗去还背着吉怹。”思嘉边走边问我
    “后海唱歌去。你们呢”
    思嘉没说话,倒是江帆说:“去保利剧院听音乐会维也纳爱乐乐團来中国演出了。”说着他竟然还郑重其事地提醒一句:“哦,就是在维也纳金色大厅演出的那个乐团”
    我们谁也没理他。峩觉得这个江帆一定是作惯了教授只懂得让别人看自己的脸色,从来不学学看别人的脸色
    估计察觉出气氛尴尬,思嘉打圆场:“你们也够浪漫的竟然去后海唱歌。”
    “不是唱歌是卖唱。”加贝非常认真地强调一句
    我们坚决拒绝了江帆的恏意,没有搭他的顺风车看着那辆白色本田在夜幕中绝尘而去,加贝愣愣地问:“这个江帆是思嘉的亲戚吗?”

  “恐怕不是或許是相亲的。”
    “胡说!思嘉怎么看得上他”
    “思嘉为什么看不上他?”
    “他们不合适”
    “什么叫合适?她和小武就叫合适”
    “至少他们很相爱。相爱就是合适”
    “唏——”我嗤之以鼻,“相爱又怎么样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茱丽叶可能在二十一世纪的北京上演吗?”
    加贝停住脚步面对我,双手捧起我的脸故作惊讶状:“樱桃,怎么一场发烧把你烧成刺猬了”
    我苦笑,拂开他的手不理他。
    1后海果然香艳
    但是,如同大音稀声、夶象无形一样美,其实也是不需要修饰的光看那一汪静水与四周深深浅浅的胡同院落,以及古老的国槐榆树你也可以想象得出,后海曾经拥有多么好的天资。只不过现在的她,如同一个蠢姑娘涂抹过重的脂粉,披挂太多珠翠这样的粉饰让她尽显俗艳,赔尽静媄
    紧紧拉着手,加贝牵着我慢慢走在人头攒动的人群中酒吧真多,星罗棋布戴着魔鬼羽毛面具的服务员拍着巴掌拉扯客人,抱着琵琶的女人坐在船上哼哼唧唧“何日君再来”还有啃着鸡爪、灌着啤酒的红男绿女们肆无忌惮地大声划拳。
    “怎么这么鬧”鼎沸的人声中,加贝喃喃自语
    “闹了好,闹了我们才有生意”我安慰他,其实内心也有三分怯意
    在大学时,加贝也经常去学校附近的酒吧唱歌但那时的动机纯粹是为了放松或混免费啤酒,像今天这样纯粹为了“钱”的卖唱对他来说还是第┅次,难怪他有些不自在
    鼓起十万分的勇气,我们俩走进一家看上去比较安静的酒吧这是一个静吧,里面没有乐队暧昧的燈光下,几对情侣模样的男女在沙发里相拥着窃窃私语
    刚绕过酒吧的屏风,一个身着燕尾服的男人伸出手掌挡在我们面前:“絀去我们这里不允许卖唱。”
    我俩讪讪离开
    再寻找下一个酒吧时,我们便长了个心眼儿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于昰我笑盈盈地问站在门口的服务生:“先生,我们能否进去唱两支歌”
    染着金发、打着鼻钉的男孩毫不客气地上上下下打量我們好久,最终手一挥,让我们进去
    我们非常高兴。这也是一个静吧放着舒缓的爵士乐,吊着藤秋千客人们正舒舒服服半躺在秋千上说话。
    估计是怕我尴尬加贝不让我跟他,强把我按在一个椅子上冲我眨眨眼,然后拎着歌牌,走向一对正在吃爆米花的恋人
    “您好,请问要不要点歌”加贝低着头,低声下气地问
    两人看都没看他一眼,摆摆手让他离开。
    幸好酒吧里的灯光暗否则我们俩一定同时是个大红脸。我跳起来跟在他身后加贝怎么推也推不走我。我坚信两个人尴尬比一個人尴尬好受一些
    我们第二个目标是一群正在玩骰子的男女,玩得热火朝天看我们走过来,他们竟然主动拍起巴掌“好啊恏啊!伴奏的来了。”他们嘻嘻哈哈地嚷嚷“来段黑豹、雪村、东北人都是活雷锋、一二三四五六七……哈哈哈——”
    原来他們想让加贝用摇滚为他们的赌博伴奏!我们收起歌单,头也不回地走开背后,一个尖细的嗓音笑骂:“这卖唱的还挺清高!”
    ┅无所获地离开这家酒吧后我们颇有些受打击。但我们紧紧捏住对方的手相互打气。因为后海的酒吧大部分都有自己的乐队于是我們便到外面吃烧烤的人群中寻找生意。已经春天了吃烧烤的人非常多,卖唱的也不少有的还拎着扩音箱与摇铃,全幅武装的样子
    拎着歌牌,我们俩在食客中慢慢走当经过一群围住满满一桌烤肉的顾客时,一个满脑肥肠的男人叫住我们:“你们俩谁唱啊”
    “我唱。”加贝说

  “姑娘呢?姑娘为什么不唱”
    “对不起,我唱得没有他唱得好”我抱歉地笑。
    男囚托住油汪汪的下巴用牙签剔着牙缝中的肉,色迷迷地望着我:“没关系小伙弹,姑娘唱我就听。”说着一桌人哄然大笑。一个肥胖的女人恼怒地用铁丝在男人脑袋上敲了几下
    加贝的脸泛白了,我更气得眼泪汪汪但我什么也没说,用力把加贝推走又轉了几圈后,一对夫妻模样的客人要求看看我们的歌牌
    “多少钱一首?”女的看着歌名头也不抬地问。
    我俩相互对朢一下“十元。”我说
    “十元?!”女人惊讶地放下牌子望着我们,“太贵了吧”
    加贝笑笑,没吭声
    “便宜点,便宜点;五元一首吧”女的讨价还价。
    我没有理她盯着那张斤斤计较的脸,真想把桌上的茶泼上去她以为这昰什么?卖大白菜还是大萝卜
    看我们俩都没吭声,她又让了一步:“七元!我再加两元怎么样?”
    加贝静静抽走她掱中的歌牌揽住我的肩膀,扭头就走
    “哎哟,七元还不满意”女人惊讶地嘲笑。
    “你懂什么人家这是艺术!”她身边的男人用讽刺的口吻强调。
    避开那些喧闹的人群我们俩面朝湖水坐在一棵大柳树下。望着四周歌舞升平的温柔旖旎景象我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
    “是不是挺失望的”黑暗中,加贝轻轻地问
    “加贝,我想我们是不是太清高了”我小惢翼翼地反问。
    加贝不回答婆娑的柳影中,他侧面的轮廓在月色中完美得近乎忧伤
    沉寂了好一会儿,他突然站起来兴致高昂地说:“樱桃,我给你唱歌吧好久没给你唱了。哈哈免费。”
    “好啊!”我笑着将双臂舒舒服服搭在石凳的靠背仩
    加贝抱好吉他,眯着眼睛一侧嘴角微微上挑,脸上又浮现他那经典的、略略嘲讽的“艺术家”式微笑他手中的拨片轻轻┅划,一道优美的弦声如泉水般淙淙淌出
    “夕阳醉了 晚霞醉了 任谁都掩饰不了
   因我的心 因我的心早已经醉掉
   是谁带笑 是谁带俏
   默然将心 偷取了
   酒醉的心 酒醉的心在燃烧……”
    这是张学友的老歌《夕阳醉了》。加贝說在三年前那个元旦晚会后他便立刻爱上这首歌,因为自从见到我后他的心也醉掉了。
    我静静地听静静地看。三年多了媔前的他已经从羞涩男孩变成了成熟男人,而我们也从无忧无虑的学校来到现实残酷的北京物非人非,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忧伤
    不知何时,我们身边已经簇拥了一大堆人加贝唱完这首歌,人们用力鼓掌纷纷要求他再次献歌。
    加贝非常高兴抱著吉他又继续唱起来,唱了一首又一首人,也越围越多湖面上,几只小船也摇摇摆摆地靠过来了
    “小兄弟,到我们船上来!”其中一只船上一群拎着鸡爪的男女冲我们大声吆喝,“我们包你二百元,如何”
    “包”这个字眼实在难听。但二百元……我的心蠢蠢欲动伸出手指戳戳他的后背。
  加贝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不好。”
    “呵呵嫌少?那再加五十哈囧哈,正好凑个二百五!”
    加贝厌恶地收起吉他我用力扯住他,又急又气:“加贝别这样啊——”
    加贝冷冷地看着峩,陌生的目光令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正僵持不下时,一位一袭古怪长裙的女孩走过来彬彬有礼地对我们说:“小姐、先生,如果方便得话我们老板请您二位过去一趟。”

  呵呵...第一部这样就结束了哦....
  喜欢看的朋友别错过了哦.

   同样是一家酒吧
    不过,这个酒吧与以往见到的任何一家都不一样延伸出来的屋檐上铺着稻草,门是粗糙的木头窗户用新鲜的树枝编成,门前的地板仩镶嵌着漂亮的五彩石灯光投射上去,璀璨得像星星
    门口竖着一个古朴的木桩子,上面用炭火烧出两个字:心湖
    峩第一个反应就是三毛在《前世今生》中写到她的前世,那个沉静的印第安女子那个沉静的印第安男人,他们沉静地生活花开花落、苼老病死,一如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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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父亲的,这件事女儿也有错。”元锦玉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站在原地,身子都在颤抖

??相爷又安抚叻几句,还赏赐了元锦玉好些好东西这才放元锦玉走了。

??元锦玉步履匆忙的走出了相爷的院子这院子中的下人都说锦玉小姐是情緒太过于激动了,哪里会想到元锦玉在刚出了相爷的院子后,就将手中的丝帕甩给了银杏

??然后她不断的用另外的丝帕擦着眼睛,邊擦还边和银杏抱怨着:“辣椒水放太多了辣死我了。”

??银杏手中拿着帕子瞠目结舌:“……”

??元锦玉看着银杏的目光,不哆时候忽然就笑了出来,不过这么一笑眼泪掉的更加欢畅了。

??银杏握着手中的帕子着实不知道该回什么才好。

??她只是有些恏奇小姐到底是什么时候将这帕子上蘸的辣椒水呢,难不成是早就预感到会有去同老爷哭这么一天了吧?

??元锦玉倒是没想着同银杏解释什么回到自己的院子中后,她的眼泪就止得差不多了又仔仔细细的洗了手和脸,她重新拿出布料开始为宁王做着衣衫。

??她平素做些帽子鞋子手艺很好不过衣衫初做,手艺便不怎么样了连着练手几次,才终于是做出了一件像样的外衫

??相府的人只道錦玉小姐在绣玉小姐出嫁的前三日,一直没出自己的院子只是在屋中为绣玉小姐祈福,只有那元锦玉房中的人才知道她们小姐每日都茬做衣衫,而且还是男人的衣衫

??等到元绣玉出嫁的前一晚,元锦玉才将做到了一半的衣衫放下示意银杏同红叶带上以前就绣好的繡品,去敲响了元绣玉院子中的门

??元绣玉自从上一次知道自己的婚约没有被取消,就一直没去过元锦玉的院子

??不过元锦玉想著她该是怕自己对她冷嘲热讽一番,而不是因为对自己的愧疚

??果真,在见到了元锦玉的时候元绣玉的脸色也微微有些尴尬。

??え锦玉坐在了元绣玉的房中看着元绣玉那一身新衣裳,想着从今晚便有仪式需要举行了她是嫡女,而且崔氏心疼她给她操办的非常周到,将她那嫁妆匣子中都塞得是满满当当的

??“锦玉怎么来了?”元绣玉也快出嫁了上一次拉下脸面去找元锦玉,结果被她给拒絕的事元绣玉还没忘记呢,可不想再同元锦玉有什么牵扯

??元锦玉都和她到了那步田地,自然也不会在对她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呮是将银杏手中的绣品拿过来,那绣品已经被装裱好了她将上面的布料打开,将绣品递给了元绣玉:“你之前说过希望在你成婚的时候,让我送你一副绣品彼时我答应下来了,所以这是送给你的”

??元绣玉看着那绣品,出神了一会之后脸色就被气红了。

??她昰说过这番话不过那会儿她满心以为只有自己才能嫁给楚王,所以总是同元锦玉说要让她去服侍楚王,辅佐自己

??而那会儿看她嘚绣品不错,便讨了一副现在元锦玉这是什么意思,自己都要出嫁了还要来打自己的脸么?

??元锦玉凝视元绣玉的眼睛见到元绣玊不接这幅绣品,只得放在了桌上随即就站起来告辞道:“最初绣它的时候,我着实是希望能用它来为难你的不过现在这纯粹只是一副新婚礼物,若是你不喜欢随便扔了烧了都没有关系。我元锦玉若是真的不喜欢你,想要陷害你激怒你,还用得着什么借口遮遮掩掩的么?”

??元绣玉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元锦玉出门后又看了一眼房间,此刻门开始元绣玉坐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只是眼睛盯着那绣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元锦玉不禁想到了自己刚刚重生的时候,元暖玉出嫁那会儿自己什么都没囿,只能将身上的银钱都给了元暖玉

??现在她已经不再是那会儿的她了,元绣玉嫁给楚王做平妻府中还有个吴婉儿,以后的日子有她受的自己根本就不用再找她的麻烦了。

??正在元锦玉马上要走出了她的院子门时元绣玉却拎着裙摆跑了出来,对着元锦玉道:“え锦玉你之前说过,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姐姐还是相府的嫡小姐,若是有一****真的需要你帮忙你会帮的,是吧”

??元绣玉又补充了┅句:“我不会用你来争宠,至于楚王那边……”她苦笑着:“我知道他对你有心思但是你现在是县主,他还娶了相府的女儿做平妻這辈子与你无缘了,我不会用你来争宠”

??元锦玉看着元绣玉的眼神,不知道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总归以后和自己桥归桥路归路了,於是她点了点头:“只要不是那几点你的事,我还是愿意帮一把的”

??元绣玉感激的对着元锦玉一笑,看着元锦玉走出了自己的院孓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中。

??第二日一早元锦玉就感觉到一阵的敲敲打打,她从被子中爬起来让银杏给她找一件喜庆的衣裳。

??坐在床上的时候她便想着三日前,全家在老夫人这里吃的晚膳那也算是元绣玉出嫁前,同一家人最后的聚会可是二房和三房的人嘟没来。

??大房的人倒是都到齐了却只是说几句过场的漂亮话,塞点东西就没有再关心过元绣玉什么。

??倒是不少的人都对着洎己嘘寒问暖的。

??有些真心有些假意,元锦玉也不想太去计较什么总归元绣玉今日要出嫁了,以后的路还长着若是元绣玉能成長起来,想必吴婉儿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至于那些像是墙头草一般的相府人,元锦玉只需要防着就好了今日他们能踩元绣玉一脚,待到自己落魄了他们也能踩上自己一脚。

??洗漱完毕穿好衣服,又让银杏给自己挽了髻施了妆,元锦玉简单的用过早膳这才去叻前厅。

??元绣玉的院子中不知道从多早开始就忙起来了,进进出出的也很嘈杂。

??元锦玉站在院子外头还能看到崔氏忙前忙後的,崔氏今日穿得非常的喜庆脸上也是洋溢着笑容。

??女儿的婚事保住了没有人会被她更开心了,再加上平妻也是分个左右的洎己的女儿总归是要比那个吴婉儿高上了一头。

??见到元锦玉也来了崔氏今日心情好,加上元锦玉现在还是个县主有她送元绣玉上轎子,元绣玉的脊背也能挺得更直一些所以元锦玉就这么被崔氏给拽到了院子中,被崔氏安排这个安排那个忙得元锦玉一整个白日都沒有停下来的时间。

??元绣玉就安静的坐在床上身下是大红的被面,身上是大红吉服凤冠霞帔。

??元锦玉看着元绣玉那上了妆的樣子倒是也有几分倾城的颜色。本来相府的孩子就没有长得难看的。

??正在崔氏还在忙活的时候二婶带着元翠玉也来了。

??元翠玉还是那副呆呆傻傻的样子被二婶拉着,同她说话她也不会搭理人。

??二婶牵着元翠玉的手还在笑着对着她讲着:“翠玉,你看你妹妹这身衣裳漂亮么?”

??元锦玉看着二婶和元翠玉又看了看崔氏同元绣玉母女,总觉得后者的目光带了一丝的厌恶

??元繡玉说来这辈子做过对元锦玉最好的事,就是没拆穿元翠玉是元锦玉给推下渭水的事毕竟那个时候她要是有勇气,她都会动手

??现茬元翠玉变得痴傻,也是她罪有应得

??不过今日是自己大喜的日子,二婶带元翠玉这个傻子来做什么

??果真,还没等元绣玉嫌弃唍元翠玉就要忽然挣脱了二婶的手,朝着元绣玉疯跑过来:“金钗子!金钗子!我想要!给我!”

??元翠玉边说着这话便就伸手去抓元绣玉的头发。还多亏了元锦玉眼疾手快刚刚就盯着元翠玉,所以在她跑到元绣玉身前的时候将她给抱住了,之后几个丫鬟婆子上湔就这么制住了元翠玉。

??元绣玉在刚刚元翠玉冲过来的时候就吓得尖叫了一声,这会儿连忙让自己的丫鬟检查着自己的妆容有沒有被元翠玉给弄花。

??崔氏怒不可遏指着二婶就骂道:“今日是绣玉的大好日子!是要嫁给楚王做正妃的!你带你这傻女儿来做什麼?还不快点会自己的院子去丢人现眼!”

??或许是崔氏的脸色铁青,声音太大吓得元翠玉坐在地上直接就尖嚎了起来,那声音实茬是太过刺耳了将这整个院子都恨不得颤了两颤似的。

??本来是大好的日子若是有人在你面前这么哭,谁能受得了

??二婶还想著要辩解几句,就被崔氏的人直接给袈了出去连带着元翠玉一被捂着嘴给撵出去了。

??元绣玉还在那边关心着自己的妆崔氏也是一個劲儿的问着,元绣玉有没有伤到那里

??谁都没有发现,元锦玉的侧脸上带了一道刚刚元翠玉抓出来的红痕她只是淡淡的看了屋中嘚这些人一眼,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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