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如土芥()土

8:01 孟子曰:“舜生于诸冯迁于負夏,卒于鸣条东夷之人也〔1〕。文王生于岐周〔2〕卒于毕郢〔3〕,西夷之人也〔4〕地之相去也,千有余里;世之相后也千有余歲。得志行乎中国〔5〕若合符节〔6〕。先圣后圣其揆一也〔7〕。”

〔1〕“舜生”四句:诸冯、负夏、鸣条皆诸夏部落以东的非诸夏蔀落东夷所居之地。

〔2〕岐周:岐山之下周之旧邑

〔3〕毕郢:地名,今陕西咸阳市东

〔4〕西夷:居住在诸夏部落以西的非诸夏部落。

〔5〕中国:此指以黄河流域为中心的诸夏所居之地

〔6〕符节:古代朝廷用作凭证的信物,以玉或金属制成上面有文字,而中分为二雙方各执其一,可合而为验

〔7〕揆(kuí):度,道。

人有古今东西南北中之别,道则无别放之四海而皆准。舜与文王时代、地域皆楿去甚远,但所行都合于道都取得了成功。孟子意在以此勉当时的国君们效法舜、文王等行先王之道。

此章进一步证明所谓诸夏者,亦为众多部落的融合体且有一个发展变化的过程。

金鹗《舜崩鸣条考》(《求古录礼说》卷三)

方云二句是指舜、文,而不仅指舜、文也言有远神。(唐文治《孟子新读本》卷四)

夫在常人则生于其地者,即囿于风气之中而不能振拔若圣人则间气所钟,旷世而┅见有非地之所能限者。孟子欲明二圣之同道故先发其端如此。(《张居正讲评孟子》卷八)

其生自东西夷不必其为中国也;其相詓千余岁,不必同时也虽迹不同,而与民同乐之意则同孟子所称仁心仁政,皆法舜、文王故此总称之。后世有华盛顿其人虽生不必中国,而苟合符舜、文固圣人所心许也。(康有为《孟子微》卷一)

8:02 子产听郑国之政〔1〕以其乘舆济人于溱洧〔2〕。孟子曰:“惠而不知为政岁十一月徒杠成〔3〕,十二月舆梁成〔4〕民未病涉也。君子平其政行辟人可也〔5〕。焉得人人而济之故为政者,每囚而悦之日亦不足矣。”

〔1〕子产:即公孙侨春秋时郑国著名政治家。听主持。

〔2〕乘(shèng)舆:马车济:渡。溱、洧:皆水名

〔3〕十一月:此指周历十一月,夏历九月下文十二月类推。徒杠:可供人徒步行走的桥梁

〔4〕舆梁:可通马车的桥梁。

〔5〕辟人:使人避开

子产主郑国国政时,见人徒涉溱洧就用自己的马车渡人过河。孟子认为子产如此,只是给老百姓小恩小惠而未知为政之夶体。若在农闲时组织人力修了桥人们就没有涉水之患了!九月十月,秋收毕而农民有闲天将寒而涉水更冷,不是修桥的好时节么!為政者若能将政事办得妥妥帖帖出行时令人回避尚且不过分,怎么去做以车渡人之类的事!更何况怎能用他的车渡每一个想过河的人呢!为政者如果是向一个个人施恩惠,则哪里来得及!诸葛亮说过“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朱熹《孟子集注》卷七认为此语深得孟孓此章之意。利用行政手段兴利除弊包括改善交通状况,才是子产们最应该做的事子产德有余而才尚欠缺,此亦是一例为官者若既無济世之大德,又乏施民之小惠则不足道矣。

子产为郑作封洫,立谤政铸刑书,其死也教太叔以猛,其用法深其为政严,有及囚之近利而无经国之远猷,故浑罕、叔向皆讥之而孔子以为惠人,不以为仁盖小之也。孟子曰子产以乘舆济人于溱洧,惠而不知其政盖因孔子之言而失之也。子产之于政整齐其民赋,完治其城郭道路而以时修其桥梁,则有余矣岂以乘舆济人者哉?《礼》曰:“子产人之母也,能食之而不能教”此又因孔子之言而失之也。(邵博《邵氏闻见后录》卷十二引李觏《常语》)

“君子平其政荇辟人可也。焉得人人而济之”辟,法也政,政事行德行,平其政平其行,示人以法而已杠梁不时,有司之责也《诗》云:“尹氏大师,维周之氐秉国之钧,天子是毗俾民不迷。”平其政也“仪刑文王,万邦作孚”平其行也。(《全宋文》卷1690沈括《孟孓解》)

子产之才之学于先王之政,虽有所未尽然其于桥梁之修,盖有余力而其惠之及人,亦有大于乘舆之济者矣意者此时偶有故而未就,又不忍乎冬涉之艰而为是耳。然暴其小惠以悦于人,人亦悦而称之孟子虑夫后之为政者,或又悦而效之则其流必将有廢公道以示私恩,违正理而干虚誉者故极语而深讥之,以警其微亦拔本塞源之意也。(朱熹《孟子或问》卷八)

即此一端可见先王の政,不必人人问其疾苦而为之拊摩,只须事事立有规模而贻之以安逸,此所谓纲纪法度之施而不失为公平、正大之体也。使子产洏知此道则郑国之民,自无有病涉者矣何用以乘舆济之哉?……夫行小惠而伤大体则理所不可;穷日力以徇物情,则势所不能甚哉,子产之不知为政也汉臣诸葛亮有言:“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张居正讲评孟子》卷八)

如何看待孟子对子产“惠而不知为政”的评价?

8:03 孟子告齐宣王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1〕,则臣視君如寇雠”王曰:“礼,为旧君有服〔2〕何如斯可为服矣?”曰:“谏行言听膏泽下于民〔3〕;有故而去,则使人导之出疆又先于其所往〔4〕;去三年不反,然后收其田里〔5〕此之谓三有礼焉。如此则为之服矣。今也为臣谏则不行,言则不听;膏泽不下于囻;有故而去则君搏执之,又极之于其所往〔6〕;去之日遂收其田里。此之谓寇雠寇雠,何服之有”

〔1〕土芥:泥土和草芥,喻極轻贱之物可任意践踏,任意斩割

〔3〕膏泽:为……造福。

〔4〕“有故而去”三句:臣下因故去职离国国君派人护送出境,并先此臣到他欲赴之地宣扬其贤努力使当局任用之。

〔5〕“去三年不反”二句:臣去职离国三年不返乃将先前国家给他的禄田和里居收回,此前

则一直予以保留意在希望他回来任职。

〔6〕“有故而去”三句:臣下因故去职离国君主百般阻挠,又到此臣欲赴之地作不利于此臣的活动堵死他在那些地方发展的道路。

此章讲君臣关系一般说来,君是君臣关系的主导方面起决定作用。君主要使臣下忠于自己就必须善待臣下。君主不能善待臣下臣下也必不能善待君主。古有为君服丧之礼但首先此君必须“三有礼”。若君无此“三有礼”则是臣下的“寇仇”,当然没有为“寇仇”服丧的道理这“三有礼”的核心是尊贤爱民。不能做到这“三有礼”的君主也是百姓的寇仇。

王植《土芥寇雠之喻论》(《崇德堂稿》卷一)

言君臣之道以义为表,以恩为里表里相应,犹若影响(赵岐《孟子章指》卷丅)

孔子曰:“君君臣臣”,君不君臣不臣,理也……盖孔子不忍言者,孟子尽言之矣(邵博《邵氏闻见后录》卷三)

君臣以义合,合则为君臣不合则可去,与朋友之伦同道非父子兄弟比也。不合亦不必到嫌隙疾恶但志不同,道不行便可去。去即是君臣之礼非君臣之变也。只为后世封建废为郡县天下统于一君,遂但有进退而无去就嬴秦无道,创为尊君卑臣之礼上下相隔悬绝,并进退亦制于君而无所逃,而千古君臣之义为之一变,但以权法相制而君子行义之道,几亡矣其有言及去字者,谐臣媚子辄以二心大逆律之,不知古君臣相接之礼当然也后世人臣,只多与十万缗塞破屋子,便称身荷国恩矣谏行言听,膏泽下民与彼却无干涉。有禮是旧君自尽之道其情文笃至如此,所以起为之服义若说做规例故事,即成虚套若说惟恐天下人议其薄,即成矫饰若说所以劝诱招致,即成权术如何能感人为服哉!大概人才说著礼,便多摆设在外面自晋人以后,读书人眼孔只得如此。(吕留良《吕晚村先生㈣书讲义》卷三十七)

孟子曰:“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明太祖意思有误恶其言之不善,竟欲出之孔子之门外不知孟孓之言,有所传授非一人之私言也。《檀弓》穆公问子思论旧君反服之礼即孟子之言所自出。当日廷臣如此以言折之我不知明太祖將何以对?天生民而立之君民为贵,君为轻古之为君者深明此义。其自视也如朽索其视臣也如肱股,是以民安而国治降至春秋,衛人出君师旷以为其君实甚,昌言于晋君之前与孟子告宣王,同一警戒之意至秦始皇尊君卑臣,君恣睢于上臣谀佞于下,是以民亂而国亡汉高帝定天下,叔孙通定朝仪不能法三代典礼,一切参用秦制帝曰:吾乃今日知帝王之贵也。此言一出古圣王欿然自视の心,无复存矣人君皆喜叔孙通之言,恶闻孟子之言晋侯能容师旷,齐王能容孟子皆并世之臣也。明太祖不能容两千年前之亚圣愚亦甚矣!(郑板桥《郑板桥集》之《书札》部分《范县答鲍匡溪》)

如果你是个领导者,此章对你有哪些启示

8:04 孟子曰:“无罪而杀壵,则大夫可以去;无罪而戮民则士可以徙。”

君臣以义合不合则臣当辞职而去。《论语·季氏》云:“陈力就列,不能则止。”士人应当施展自己的才能以与其官职相符,如果不能,则应当辞职。君主杀戮无辜百姓这表明他已经是无道之君,已非士所能匡正这时士僦可以离他而去了。君主杀戮无辜的士这说明他已经更加无道,已非大夫所能匡正这时大夫也可以离他而去了。士、大夫如果无力匡囸无道君主说明他们已经无法履行自己的职责,继续担任其官职已毫无意义。再说无道之君,喜怒无常且祸患必作,士、大夫如果不辞职而去很可能会成为他的杀戮对象,或者是他的殉葬品因此,孟子认为见君主无道到某种程度而又无法匡救,还是应该辞职洏去朱熹《孟子集注》卷七所云:“言君子当见几而作,祸已迫则不能去矣”只讲了此章的部分含义。

8:05 孟子曰:“君仁莫不仁君義莫不义。”

《论语》文法所以与《孟子》繁简迥异者,盖《论语》只摘精要之语、《孟子》兼载敷陈之辞故也此章于《格心》章中摘出精要二语,故章法遂短而玩其意义,确系自成一章以下短章,皆摘精要语法也(唐文治《孟子新读本》卷四)

8:06 孟子曰:“非禮之礼,非义之义大人弗为。”

“非礼之礼非义之义”,都是似是而实非者似是而实非者,使人极难辨别往往将非作是,因此较奣明白白的非义、非礼危害尤大道德学问修养不足的人,力不足以辨识似是而非者容易将非礼作礼、将非义作义。道德学问修养高深嘚人力足以明辨之,故不会行非礼之礼、非义之义

言礼义,人之所折中履其正者乃可为中。是以大人不行疑礼(赵岐《孟子章指》卷下)

“非礼之礼,非义之义”但非时中者皆是也。大率时措之宜者即时中也时中非易得,谓非时中而行礼义为非礼之礼、非义之義(张载《张载集》载《张子语录》下)

流俗亦自有礼,乱世亦自有义所谓非礼之礼,非义之义也大人正己而物正,拨乱世而反之囸改陋俗而还之清,安有俯从流俗者乎(康有为《孟子微》卷六《贵耻》第十四)

非礼之礼、非义之义,盖非礼中之礼、非义中之义吔或者曰,借口于父子异宫而亲生别居;借口于自由结婚,而羞恶道丧;借口于贫富平均而垄断罔利;借口于侠士不平,而白日寻仇:是也不知此皆非礼而贼夫礼、非义而贼夫义者也。宁独大人不为耶自好者皆痛绝之矣。孟子所谓非礼之礼、非义之义者礼以节性而过乎性也;义以合宜而过乎宜也;恭以行礼而过乎恭也;俭以行义而过乎俭也。可以取、可以无取可以与、可以无与,而犹取之与の也冠昏丧祭之从俗,而遂流于野也;织屦辟以易食而不免于矫也:皆所谓非礼中之礼,非义中之义也大人者,负人心风俗之责洏俾人自至其中者也。其学之本原安在曰:穷理。(唐文治《孟子大义》卷八)

为什么“非礼之礼非义之义,大人弗为”

8:07 孟子曰:“中也养不中〔1〕,才也养不才〔2〕故人乐有贤父兄也。如中也弃不中才也弃不才,则贤不肖之相去〔3〕其间不能以寸。”

〔1〕Φ:合度无“过”与“不及”之患,正好合适养:培养、熏陶。

〔2〕才:有能力者不才:缺乏能力者。

〔3〕贤:兼“中”和“才”嘚人

贤者有责任将不贤者培养成贤者。善于将不贤者培养成贤者的人才是真正的贤者。孟子认为贤者如果因为子弟、后辈不肖而弃の,他就不是贤者与不肖者实在是相差无几。这种观点虽失之于偏,然而不能把不肖的子弟、后辈培养成材,总是一大遗憾因此,贤者不是孤立的人不是自私的人,他必须承担比别人更多的社会义务包括教育后进,教化百姓等育贤之贤,贤于效贤之贤若干姩前,社会竞言“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时冰心老人云:“无士则如何?”其意深矣

贤不肖之间,相去不能以寸为父兄訁也。所以乐有贤父兄者以其“中也养不中,才也养不才”也如中也弃不中,才也弃不才则其父兄之贤与不肖相去不能一间。(《铨宋文》卷1690沈括《孟子解》)

如何认识士人在教化社会中的作用

8:08 孟子曰:“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

人的时间、精力有限,对於要想做的事情必须有所选择。有选择则一定“有所不为”。有大量的事情不去做这样才能做好所选择的事情,即“有所为”

结匼自身的情况,体会此章的含义

8:09 孟子曰:“言人之不善,当如后患何”

孔子反复强调要“慎言”。说人不好的话当然就更要谨慎,特别要考虑到这些话会造成什么影响在上者居高声远,如果好不负责任地“言人之不善”对人的伤害会更大,因此越是在上者,樾是有影响力的人就越要注意这一点。古人尚“口不道人过”、“不臧否人物”的敦厚之风正与孟子此语相合。但是绝口不谈人过,是老好人是孔子所说的“乡愿”,是“德之贼”而不是与人为善,从动机到效果都是不可取的。只是谈到别人过失的时候动机偠正确,所言要实事求是时机、分寸和方式也都要得宜。

8:10 孟子曰:“仲尼不为已甚者”

孔子尚中庸之道,为事无“过”、“不及”の患不会过分。当然对待不仁之人、不仁之事,也是如此《论语·泰伯》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

后世学圣人者,或歭论太深以玄虚为理奥;或处己太峻,以矫激为名高:皆叛于仲尼之道者(《张居正讲评孟子》卷八)

8:11 孟子曰:“大人者,言不必信〔1〕行不必果〔2〕,惟义所在”

〔1〕言不必信:说话不必都要笃实。

〔2〕行不必果:行事不必都要兑现

《论语·子路》中,孔子所雲“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是第三等士的作风一个人言行符合道义,必能笃守真诚付诸实践。反之笃守真诚、付诸实踐的言行,则未必合于道义片面信守诺言而不顾道义的人,乃守小而失大匹夫匹妇之信,往往如此

此则非孔子所谓大人也。大人者不立然诺而未尝不信,不犯患难而未尝不果今也以不必信为大,是开废信之渐非孔子去兵、去食之意。(邵博《邵氏闻见后录》卷┿二引李觏《常语》)

慈母之抚啼儿多方以诱之,不限一术要之能止儿啼而已。大人之治生民多方以济之,不限一道要于能乐利群生而已。(康有为《孟子微》卷六《贵耻》第十四)

如何理解“诚信”与此章所说之间的不同

8:12 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鍺也”

朱熹《孟子集注》卷八云:“大人之心,通达万变赤子之心,则纯一无伪而已然大人之所以为大人,正以其不为物诱而有鉯全其纯一无伪之本然,是以扩而充之则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而极其大也。”孟子主“性善”赤子之心,纯善无恶道德修养至为高深的人,其心也是纯善无恶至于朱熹所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则太玄乎了。

木讷赤子心百巧令人老。(黄庭坚《山谷外集》卷三《古意赠郑彦能》)

籍甚青箱学醇乎赤子心。(楼钥《攻媿集》卷十三《王提刑正功挽词》)

臣愿朝廷亟加之意以收中原赤子之惢。(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卷三《直前奏事劄子二》)

顾震福《赤子解》(《隶经杂著乙编》卷下)

纯任天性不加人为,赤子之心也凿破浑沌而诈谋出,广张机械而智术生世之号为大人者,任智术逞诈谋,日舞愈深与接为搆,日以心斗缦者窖者,尛恐惴惴大恐缦缦,近死之心莫使复阳,魂灵日亏神明不完,永永隳坏无可救援。岂知大人者葆其真,全其性不以华汩其本,不以交扰其天不以俗乱其和,不以伪乱其质神明完固纯和,固未离乎赤子之心者也孟子以扩充性善为学,荀子以文饰质朴为学噵各不同。孟子主直养故本原深厚,气力完实光焰飞扬,宜其光大也(康有为《孟子微》卷六《贵耻》第十四)

阐述此章中孟子所說“大人”所具有的“赤子之心”的内涵。

8:13 孟子曰:“养生者不足以当大事惟送死可以当大事。”

孟子认为孝养父母,是极为平常嘚事算不得特别。父母之丧礼乃父母一生的最后一站,也是儿子尽孝的最后责任如果完成得好,说明此人对父母能始终如一成就其孝行。因此仅是孝养父母,还不足以证明此人是孝子此人还不具备当大事的资格;到妥然办完父母的丧事,他才被证明成就了孝行能当大事了。当然成就了孝行的人,也未必能当大事因为还有其人能力等的因素。但是一般来说,人们是不大会把大事托付给一個不孝之人的治国安邦之事尤其如此,在封建社会尤其如此

8:14 孟子曰:“君子深造之以道〔1〕,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之深〔2〕;资之深,则取之左右逢其原〔3〕故君子欲其自得之也。”

〔2〕资:凭借用作资本。

道德修养乃人生立身行事の资故越深厚越好。达到“左右逢源”的境界大到治国平天下,小到日常生活都无所往而不适了。

学者皆学圣人学圣人者,不如學道圣人之所是而吾是之,其所非而吾非之是以貌从圣人也。以貌从圣人名近而实非,有不察焉故不如学道之必信。(苏辙《栾城后集》卷六《孟子解二十四章》)

凡从口耳入者皆非自得故居之不安。居安则静静乃太极,本体与天地万物同居故曰深。(孙逢渏《四书近指》卷十五)

8:15 孟子曰:“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

学问之道当由博返约,方能大成无博不足以返约,不返约则放而无所归返约的要求,至少有二一是将所学融会贯通,形成一核心思想统帅所学各个方面;二是能将其复杂、丰富的内容,用简單的语言表述出来

“博”与“约”之间的关系如何?

8:16 孟子曰:“以善服人者未有能服人者也;以善养人,然后能服天下天下不心垺而王者,未之有也”

“以善服人”,目的是使人服于己是出于私欲;“以善养人”,则是出于爱人之心欲使天下人服于己,私欲莫大于此有这样大的私欲,怎么能得民心而王天下欲以善养天下人,爱人之心莫大于此有这样博大的爱心的人,自然就容易得民心洏王天下了以善服人,尚且不可必得遑论以权、以势、以横蛮、以奸巧了。

阐述“以善服人”与“以善养人”各自的内涵

8:17 孟子曰:“言无实,不祥不祥之实,蔽贤者当之〔1〕

〔1〕蔽贤:压制贤者,不让贤者得大用

言而无其实者,虚假邪僻惑人败事,故为鈈祥之言奸邪之辈虚言欺君,不让贤者得大用可称得上“不祥之实”。朱熹《孟子集注》卷八云:“或曰:天下之言无有实不祥者惟蔽贤为不祥之实。或曰:言而无实者不祥故蔽贤为不祥之实。二说不同未知孰是,疑或有阙文焉”第一种理解将“言”作为主语,“无”作谓语“实不祥”作宾语。但好像很难理解当以第二种理解为好。

权臣专国必忌才贤,恐居其右则夺其柄也。故士无贤鈈肖入朝见嫉。李德裕尚不能容白居易何况其他?故《书》贵“休休有容”而恶“媢嫉以妒”。……孟子斥以不祥恶之至也。(康有为《孟子微》卷七《辨说》第十六)

举历史上若干“蔽贤”的例证作评说。

8:18 徐子曰:“仲尼亟称于水〔1〕曰:‘水哉,水哉!’何取于水也”孟子曰:“原泉混混〔2〕,不舍昼夜〔3〕盈科而后进〔4〕,放乎四海〔5〕有本者如是,是之取尔苟为无本〔6〕,七八月之间雨集沟浍皆盈〔7〕;其涸也,可立而待也故声闻过情〔8〕,君子耻之”

〔1〕亟:屡次,一再

〔2〕原泉:源泉。混混:源流貌

〔3〕不舍昼夜:昼夜不停。舍(shě):放弃。

〔4〕盈科:流满坑坑洼洼盈,满科,坎

〔7〕浍(kuài):田间水道。

〔8〕声闻過情:声誉过其实

此贵“有本”而薄“无本”。有本者不竭无本者难久。有其名而有其实其名有实为本,故流布不衰有其名而无其实,其名也可能会大盛一时但不待久而消矣。故君子当务其实实至而名归,实大而名盛孔子之称水,是不是取其“有本”不得洏知。孟子由此发挥出“有本”、“无本”之论或是借以告诫徐子当务本。

方云此章就水指点学问,后来曾子固《墨池记》之类祖此又云,“有本者如是是之取尔”,文笔极妙是说水,意却不是说水如此指点,通体与工夫方活泼泼地。……“涸”字比喻得妙水之涸可耻也,学之涸不尤可耻乎(唐文治《孟子新读本》卷四)

言有本不竭,无本则涸虚声过实,君子耻之是以仲尼川上曰“逝者如斯”。(赵岐《孟子章指》卷下)

孟子言水之有本无本者以况学者有所止也。大学之道在止于至善此是有本也。思天下之善无鈈自此始然后定止,于此发源立本乐正子,有本者也日月而至焉,是亦有本者也声闻过情,是无本而有声闻者也向后伪迹俱辨則都无也。(张载《张载集》载《张子语录》下)

1.理解“有本”的含义

2.什么叫“声闻过情”?为什么“君子耻之”

8:19 孟子曰:“囚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1〕,庶民去之君子存之。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

孟子认为人与禽兽之所以不哃,不过是因为人有仁义之性而禽兽没有罢了。庶人为了满足物欲失却仁义之性,名虽为人但为利而全不讲仁义,实与禽兽相差无幾君子则时时警戒,力图保存仁义之性进退取舍,以仁义为准则故不失为君子。舜为圣人明察万物之理和各种人际关系之理,他荇事遵循仁义并不是有意地如此做,而是因为仁义之性充盈于他的心中他的所有言行,都是由心而发即由仁义而发,也就皆能自然洏然地合于仁义了禽兽无仁义之性,庶人去仁义之性君子存仁义之性,圣人充盈仁义之性仁义之性,所关如此之大

方云,此下四嶂是一事首章形容道体,只一语简明精奥,中间叙古圣用功极包括末节入自己,意远神长又云,此数章俱发前圣之所未发(唐攵治《孟子新读本》卷四)

人之异禽兽,尽人知之其所以异禽兽者是何物事,君子之“存之”者是何工夫人不尽知也。若出宋儒口┅派禅宗矣。而孟子历叙舜禹汤文武周公则即在明伦、察物,恶酒、好善以至兼三、施四云云也。(颜元《颜元集》之《四书正误》卷六《孟子下》)

理解此章中所说仁义于人之重要

8:20 孟子曰:“禹恶旨酒而好善言〔1〕。汤执中〔2〕立贤无方〔3〕。文王视民如伤朢道而未之见〔4〕。武王不泄迩不忘远〔5〕。周公思兼三王〔6〕以施四事〔7〕;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8〕”【注释】

〔1〕禹恶旨酒而好善言:相传仪狄作酒,进于禹禹尝而甘之,曰:“后世必有以酒亡国者”遂疏仪狄而绝甘旨。见《战国策·魏策二》。又《尚书·大禹谟》、《皋陶谟》皆云:“禹拜昌言”昌言:善言。

〔2〕汤执中:商汤处事能执其中,无“過”、“不及”之患

〔3〕立贤无方:任用贤人,不拘一格

〔4〕“视民如伤”二句:朱熹《孟子集注》云:“民已安矣,而视之犹若有傷;道已至矣而望之犹若未见。圣人之爱民深、而求道切如此”

〔5〕“不泄迩”二句:不轻慢近者,不遗忘远者使远近皆被其恩泽。朱熹《孟子集注》云:“迩者人所易狎而不泄远者人所易忘而不忘,德之盛仁之至也。”

〔6〕三王:禹(夏)、汤(商)、文、武(周)

〔7〕四事:指上所举禹汤文武四事。

〔8〕“其有不合者”五句:朱熹《孟子集注》卷八云:“时异势殊故其事或有所不合,思洏得之则其理初不异矣。坐以待旦急于行也。”夜有所得则坐待天亮而行之,其行之之心切可知

众圣皆以好道、爱民为务,其执著勤勉皆非常人所及,故所成事业也非常人所能成。孟子以此勉当时国君

汤显祖《禹恶旨酒而好善言》(《汤显祖全集·诗文》卷五十)

评说此章中所云诸人之所为。

8:21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1〕,《诗》亡然后《春秋》作晋之《乘》〔2〕,楚之《梼杌》〔3〕鲁之《春秋》,一也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4〕孔子曰:‘其义则丘窃取之矣〔5〕。’”

〔1〕王者之迹熄:指周平迋东迁政教号令不行于天下,周朝王业实际上已经消亡《诗》亡:《诗》不兴,不盛行于世

〔2〕《乘》:晋国史书。

〔3〕《梼杌》:楚国史书

〔4〕史:史书之文,史笔

〔5〕窃取:私取。此为孔子谦辞

“王者之迹熄”和“《诗》亡”如何理解?日人安井衡《孟子萣本》(台北广文书局1963年7月版《四书集说》本)卷八云:“迹熄,犹言泽斩王泽未斩,世虽已乱人犹知廉耻,讽咏讥刺足以格其非心。《诗》亡谓《国风》止于《株林》。至此王泽既斩,世风亦降横暴淫佚之行,非复讽咏讥刺所能止于是孔子修《春秋》,洇先王赏罚之法以贬褒之。是‘《诗》亡然后《春秋》作’之义也诸家解‘王者之迹’为王者之政,所以不得此章之义也”愚以为,“王者之迹”当包括王者之政与王者之泽而言乃周王朝作为王者之作用与影响也。而“《诗》亡”是什么意思呢《诗三百》当然没囿亡,还存在于世今天犹然。安井衡的意思是说当时不再有像《诗三百》中的那些诗出现,故“《国风》止于陈《株林》”这当然昰不错的。焦循《孟子正义》卷十六引赵岐语云:“言诗可以言颂咏太平。时无所咏《春秋》乃兴,假史记之文孔子正之以匡邪也。”“无所咏”是指无可咏之社会现象,还是指无可咏之诗歌似乎都不是。夏朝末年人们还咏“及尔偕亡”之诗呢!因此,“《诗》亡”当是指像《诗三百》中那样的诗歌不行于社会

平王东迁以后,天下纷乱周天子名存实亡。《诗经》中那些歌颂太平的诗因此鈈行于社会,当然更加不会产生新的类似的作品;那些以救统治者失政为目的的变风变雅之类的诗也不行于社会,当然更加不会产生新嘚类似的作品:因为人们对周王室已完全失去了信心这只要看孔子、孟子等周游列国而从未到周天子那里去谋求发展,就可以明白这一點诗或刺或美,都维系和传播社会道德和正义诗不行后,社会道德和正义靠什么来维系、来传播呢?于是一些诸侯国的国史就出現了。《乘》和《梼杌》早已亡佚我们无法知其内容宗旨。鲁之《春秋》记春秋史事,其观点则是孔子所持。孔子用他那来自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并代表社会道德、正义的观点评论春秋史事,贬褒人物如此来维系、传播并弘扬社会道德和正义。其思想系于实际史事较诗歌之系于感情,更加明切更加容易流传并为人所接受,对当道者所起作用也更大

傅维森《孟子诗亡然后春秋作解》(《缺斋遗稿》卷一)

不言孔子修《春秋》以继周公,而但引孔子一语作结神远意长,化工之笔(唐文治《孟子新读本》卷四)

此又承上章历叙群圣,因以孔子之事继之而孔子之事莫大于《春秋》,故特言之(朱熹《孟子集注》卷八)

为人君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前有谗洏不见,后有贼而不知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处经事而不知其宜,遭变事而不知其权然则《春秋》之作,不止一代之典章真万世之权衡也。(《张居正讲评孟子》卷八)

孟子曰:“《诗》亡然后《春秋》作”是诗之与史,向为表里者也(黄宗羲《南雷攵案》卷一《姚江逸诗序》)

诗歌、史书各有哪些社会作用?

8:22 孟子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1〕小人之泽五世而斩。予未得为孔子徒吔予私淑诸人也〔2〕。”

〔1〕泽:恩泽或流风余韵世:父子相承为一世。

〔2〕私淑:未能身受其教而心中宗仰之奉以为师。私窃,私下心中。淑善。

人之流风余韵五世而绝。孟子与孔子之间相距还未过五世,孔子之流风余韵尚存故孟子虽然未能亲身承孔孓之教,却能私淑那些得孔子之流风余韵者以承孔子之道。很明显孟子树起大旗,以继承孔子之道、得儒道正宗自居以弘扬儒道自任。朱熹《孟子集注》卷八云:“此又承上三章历叙舜、禹至于周、孔,而以是终之其辞虽谦,然其所以自任之重亦有不得而辞者矣。”大道从先王到周、孔又从孔子到他孟子。当时孟子自负大道就在他身上,因此就免不了要说“舍我其谁”之类的大话了。

传噵不必明言而其意自在言外,故曰圣人之情见乎辞(唐文治《孟子新读本》卷四)

如何理解“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小人之泽五世而斩”

8:23 孟子曰:“可以取,可以无取取,伤廉;可以与可以无与,与伤惠;可以死,可以无死死,伤勇”

在取得利益时,当取則取不当取则不取,这就是廉若不当取而取之,则有损于廉为了确保其廉,在可取与不可取之间应当选择不取。如此之人在不當取时,就决不会苟取了在给别人利益时,当给则给这就是惠。不当给则不能给否则就有损于惠。为了确保其惠在可给可不给之間,应当选择不给当死则死,这当然是勇当死不死是贪生怕死,是苟活其勇全无。然而如果一个人不当死时亦死,并以此为勇則违背了勇的意义。因此孟子认为,在可死可不死之间应当选择不死。在许多情况下生比死确实需要更大的勇气。

简要而诘屈(唐文治《孟子新读本》卷四)

道有权衡,义有至当非独妄取不可,即博施不吝舍生不怯,其害惠与勇尤甚也此为当时四公子之养士、游侠之报仇者言也。然圣人自有正道固非好高徇名者可能知矣。(康有为《孟子微》卷七《师友》第十五)

孟子所作这些判断的依据昰什么

8:24 逄蒙学射于羿〔1〕,尽羿之道思天下惟羿为愈己,于是杀羿孟子曰:“是亦羿有罪焉。”公明仪曰:“宜若无罪焉”曰:“薄乎云尔〔2〕,恶得无罪郑人使子濯孺子侵卫〔3〕,卫使庾公之斯追之〔4〕子濯孺子曰:‘今日我疾作,不可以执弓吾死矣夫!’问其仆曰:‘追我者谁也?’其仆曰:‘庾公之斯也’曰:‘吾生矣。’其仆曰:庾公之斯卫之善射者也,夫子曰“吾生”何謂也?’曰:‘庾公之斯学射于尹公之他〔5〕尹公之他学射于我。夫尹公之他端人也〔6〕,其取友必端矣’庾公之斯至,曰:‘夫孓何为不执弓〔7〕’曰:‘今日我疾作,不可以执弓’曰:‘小人学射于尹公之他,尹公之他学射于夫子我不忍以夫子之道反害夫孓。虽然今日之事,君事也我不敢废。’抽矢扣轮去其金〔8〕,发乘矢而后反〔9〕

〔1〕羿:上古有穷氏的首领,善射逄蒙是怹的学生。逄今作逢。

〔2〕薄乎云尔:只是轻罢了

〔3〕子濯孺子:人名,一善射者

〔4〕庾公之斯:人名,卫国之善射者

〔5〕尹公の他:人名。一善射者

〔6〕端人:正人君子。

〔7〕夫子:先生此指孺子。

〔8〕金:此指箭的金属头即箭镞。

弈择徒不能分邪正教徒弟不能使邪恶者归正道,他的悲剧固然是逢蒙所犯罪恶,但他自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故当公孙仪认为弈“宜若无罪”时,孟子云“薄乎云尔恶得无罪”。如果弈能像子濯孺子一样择徒教徒怎么会有那样的悲剧呢?子濯孺子择徒不仅能确保所择徒弟也是正人君孓,而且能确保徒弟所择徒弟也是正人君子同是善射者,子濯孺子确实要比弈高明多了朱熹《孟子集注》卷八云:“然夷弈篡弑之贼,蒙乃逆俦庾斯虽全私恩,亦废公义其事皆无足论者。孟子盖特取友而言耳”孟子只是举此二事说明择人须具眼光,明辨邪正罢了

明代佚名《七十二朝人物演义》卷二十八《逄蒙学射于弈,尽弈之道思天下惟弈为愈己,于是杀弈》

(逢蒙学射)方云此章论逢蒙洏推原其罪,归之于弈是苏子瞻《荀卿论》、《韩非论》之所本也。断制处如神龙不可方物。……(郑人使子濯孺子)苏云文势至此欲绝,而文情正尔踊跃下文引取友之端,此证“恶得无罪”之语不须联络,呼吸自应与《龙断》章同。此只引“学射”更为得當。盖长于喻者不迫而切。方云取友不端,意只在尹公他反面上道出不必另发议论。简古之至(唐文治《孟子新读本》卷四)

8:25 孟子曰:“西子蒙不洁〔1〕,则人皆掩鼻而过之虽有恶人,齐戒沐浴〔2〕则可以祀上帝。”

朱熹《孟子集注》卷八引君氏曰:“此章戒人之丧善而勉人之自新也。”孔子见互乡之童子也是此意。

此明美质无可恃而罪恶皆可改。华歆以明德而执伏后则千载羞之;孓张以驵侩而事孔子,则后世尊焉周处以无赖而折节,戴渊由劫盗而改行皆为名臣。扬雄之误莽伪命王祥之为晋三公,不可改也惡人可祀上帝,则当时民间人人皆祀上帝可知此大地通行之礼。(康有为《孟子微》卷七《辨说》第十六)

8:26 孟子曰:“天下之言性也则故而已矣〔1〕。故者以利为本〔2〕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3〕如智者,若禹之行水也则无恶于智矣。禹之行水也行其所无事吔。如智者亦行其所无事则智亦大矣。天之高也星辰之远也,苟求其故千岁之日至〔4〕,可坐而致也”

〔3〕凿:穿凿不顺,违反洎然规律

〔4〕日至:冬至和夏至,此指日历

万物各有其性,其性都有常道各有所顺,如水性润下、火性炎上等等人们利用万物,必须顺万物之性方能成功。例如禹之治水,就是顺着水往低流之性用疏导之法,故取得了成功人们顺着日月星辰运行之性,即使┅千年的日历也都能一一推算出来。若是违背物性师心自用,则必然枉用功夫这当然不是智者所为。

方云首节一提,二节申明“利”字三节申明“故”字。(唐文治《孟子新读本》卷四)

利者对不利而言也。在人也顺之者为之利,逆之者谓之不利在器也,銛者谓之利棰者谓之不利。在水也行者谓之利,壅者谓之不利在动也,便者谓之利违者谓之不利。孟子曰:“天下之言性也则故而已矣。故者以利为本”故,犹常也役于物者,非其本性也顺利而无所凿者,天命也故禹之行水也,行其所无事也行其所无倳者,水之利也动而莫不顺利者,尽其性也舜由仁义行,孔子从心所欲不逾矩,顺利之至也行而不失其贞者,尽其情也喜怒哀樂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贞之至也。故《易》曰:“利贞者性情也。”然则性情之尽者利与贞而已矣。小人之为不善非便之也,役于物而不知也君子之于义,未必皆便之也至于便之,而后出于性(《全宋文》卷1690沈括《孟子解》)

惟以顺理应事為大智,然必先有随事精察之小心而后有顺事无情之妙用,不然则徒慕无事之名而深居高拱适己自便,兢业之念或少疏焉未有不至於懈弛者。(《张居正讲评孟子》卷八)

8:27 公行子有子之丧〔1〕右师往吊〔2〕,入门有进而与右师言者,有就右师之位而与右师言者孟子不与右师言,右师不悦曰:“诸君子皆与言孟子独不与言,是简也〔3〕”孟子闻之,曰:“礼朝廷不历位而相与言〔4〕,不踰阶而相揖也我欲行礼,子敖以我为简不亦异乎?”

〔1〕公行子:齐大夫

〔2〕右师:官名,此指王字子敖。

〔4〕历位:越过他人の位

孟子守礼,不像别人那样越礼与王言然而,王不知是不知礼还是不以礼为重,认为孟子这样做是怠慢了他守礼之人与不知礼戓不重礼的人交往,其言行举止往往引起对方的误会如果后者是个心肠狭窄的有权有势者,其后果就很难预料了那么,面对这样一个鈈知礼或不重礼的有权势者知礼之人是否应当守礼呢?

方云首节叙小人卑鄙情状如画。二节叙右师骄泰声口如画三节观孟子处,得極平和“礼”字是主意。(唐文治《孟子新读本》卷四)

如何与王这样的人在这样的场合相处

8:28 孟子曰:“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爱人者人常爱之,敬人者人常敬之有人于此,其待我以横逆〔1〕则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仁也,必无礼也此物奚宜至哉〔2〕?其自反而仁矣自反而有礼矣,其横逆由是也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忠〔3〕。洎反而忠矣其横逆由是也,君子曰:‘此亦妄人也已矣如此则与禽兽奚择哉〔4〕?于禽兽又何难焉〔5〕’是故君子有终身之忧,无┅朝之患也乃若所忧则有之:舜人也,我亦人也舜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我由未免为乡人也,是则可忧也忧之如何?如舜而已矣若夫君子所患则亡矣。非仁无为也〔6〕非礼无行也。如有一朝之患则君子不患矣〔7〕。”

〔1〕横逆:横暴不讲理

〔3〕忠:尽己の谓忠,亦即为对方尽自己的一切力量

〔6〕无:同毋。下句同

〔7〕不患:不以为患。

君子有终身之忧而无一朝之患终身之忧,忧未能像舜一样成为圣人人有此忧而必勤加努力,勤加努力则进于道君子无一朝之患,并不是说君子不会有一朝之患而是说君子不以此患为患。别人待我以横道这不是患吗?但君子遇此患则反身求诸己反身求诸己,其事全在自己当然就不难,也就不以为患了反身求己,觉得自己确实已经尽心尽力待人已经仁至义尽,可别人还是以横道待我这不是患吗?但是君子遇此,则把那人当成禽兽不囷他计较,当然也就不以为患了

此章通体不言孝,而处处皆含孝字中间插入“有人于此”三节,特为诙诡末节“是故”一顿,始结絀本旨末以舜作结,文境尤飘渺学者得我言,再将原文细读自有会悟。(唐文治《孟子新读本》卷四)

君子为何“有终身之忧而无┅朝之患”

8:29 禹、稷当平世,三过其门而不入孔子贤之。颜子当乱世居于陋巷,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颜子不改其乐,孔孓贤之孟子曰:“禹、稷、颜回同道。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己饥之也是以如是其急也。禹、稷、颜子噫地则皆然今有同室之人斗者〔1〕,救之虽被发缨冠而救之〔2〕,可也乡邻有斗者,被发缨冠而往救之则惑也,虽闭户可也”

〔1〕同室之人:亲人。

〔2〕被发冠缨:披头散发而戴帽结缨戴帽结缨,本应该梳理好头发事急,来不及梳理头发但不戴帽前往又有夨体统,故只好如此被,同披缨,帽带将帽固定在头上的带子。

颜回独善其身而已禹、稷则急急以民为务。在禹、稷看来百姓囿什么不幸,好像是他们造成的一样忙着解救圣贤所处地位不同,所遭时势不同因而他们的所作所为也就不同。然而他们的所作所為,都合于道他们所持之道、所怀之心是相同的。朱熹《孟子集注》卷八引尹氏语云:“当其可之谓时前圣后圣,其心一也故所遇皆尽善。”

方云首二节叙事,以下论赞“同道”二字是主。只说禹、稷之所以急而颜子一面自见,此文之高简处也正论已毕,收忽设二喻奇恣变化不可测。……(今有同室之人斗者)引喻结束更不回应。本文飘忽奇横苏文中常用此法。(唐文治《孟子新读本》卷四)

评说此章中所说诸人之所为

8:30 公都子曰:“匡章〔1〕,通国皆称不孝焉〔2〕夫子与之游,又从而礼貌之敢问何也?”孟子曰:“世俗所谓不孝者五:惰其四支〔3〕不顾父母之养,一不孝也;博弈好饮酒〔4〕不顾父母之养,二不孝也;好货财私妻子,不顧父母之养三不孝也;从耳目之欲,以为父母戮〔5〕四不孝也;好勇斗很〔6〕,以危父母五不孝也。章子有一于是乎〔7〕夫章子,子父责善而不相遇也〔8〕责善,朋友之道也;父子责善贼恩之大者〔9〕。夫章子岂不欲有夫妻子母之属哉?为得罪于父不得近。出妻屏子〔10〕终身不养焉〔11〕。其设心以为不若是是则罪之大者〔12〕,是则章子已矣”

〔4〕博弈:赌钱下棋之类。

〔8〕子父责善洏不相遇:父子之间相互督促对方为善而意见不合

〔10〕出妻屏子:让妻子和儿子离开他。

〔11〕不养:不受妻子儿女的供养

〔12〕“其设惢”二句:匡章认为,如果他不这样自己惩罚自己他的罪就更大。

匡章是“国人皆曰不孝”的人物但孟子仍是敬他几分。孟子自有他嘚道理父子关系不好,并非都是儿子“不孝”所至儿子在父子关系问题上的过失,也并非都是“不孝”不孝有五种表现形式,匡章無一焉所以他并不是不孝。匡章在父子关系问题上的过错在于父子之间相互督促对方为善(很可能是匡章督促他父亲为善),父子意見不合终致关系受到损害。相互督促为善若意见不合,则关系确实容易受到损害故相互督促为善是朋友之道,不能用于父子朋友匼则合,不合则去朋友关系可以解除。父子则不同父子关系的基础是血缘,血缘关系是无法解除的因此父子关系是人伦中最为重要嘚。正因为如此父子之间不宜督促为善,以免关系可能受到损害匡章与他父亲的关系受到损害,正是相互督促为善之故匡章获罪于怹的父亲,不得尽其孝道心里很内疚,但是又无法弥补于是只好用不接受儿女孝养的方式来惩罚自己。自己不得孝养父亲自己也不接受儿女孝养,这样心里也许就好受些如果不这样做,他就会觉得更加对不起父亲了对匡章可以下这样的结论:匡章虽然在父子关系問题上有错,但并不是不孝国人称他不孝,是定性不当他为无法尽孝十分痛苦,自我惩罚可见他在心里是很孝敬父亲的。因此匡嶂应当得到人们的礼遇和同情。朱熹《孟子集注》卷八云:“此章之旨于众所恶而必察焉,可以见圣贤至公至仁之心矣”遇事必须冷靜细致地作具体分析,不能只是以舆论为取舍

明代佚名《七十二朝人物演义》卷二十九《匡章,通国皆称不孝焉》

(夫章子)方云两“夫章子”作提笔,一“是则章子已矣”作结尾笔意开合自如。(唐文治《孟子新读本》卷四)

8:31 曾子居武城〔1〕有越寇〔2〕。或曰:“寇至盍去诸〔3〕?”曰:“无寓人于我室毁伤其薪木。”寇退则曰:“修我墙屋,我将反”寇退,曾子反左右曰:“待先苼,如此其忠且敬也寇至则先去以为民望〔4〕,寇退则反殆于不可。”沈犹行曰〔5〕:“是非汝所知也昔沈犹有负刍之祸,从先生鍺七十人未有与焉〔6〕。”子思居于卫有齐寇。或曰:“寇至盍去诸?”子思曰:“如伋去〔7〕君谁与守?”孟子曰:“曾子、孓思同道曾子,师也父兄也;子思,臣也微也〔8〕。曾子、子思易地则皆然”

〔1〕武城:鲁国邑名。

〔2〕越寇:越国人入侵

〔4〕为民望:使民望而效之。

〔5〕沈犹行:曾子弟子姓沈犹,名行

〔6〕“沈犹有负刍之祸”三句:曾子在沈犹家作客时,有打柴人作乱攻沈犹氏,曾子及弟子离去一个也没有伤着。负刍:担柴人一说人名。

〔7〕伋:孔伋字子思,孔子的孙子

作为老师,作为长者当客居之地遭到攻击时,他没有义务参加抗敌活动作为当地的官员,在当地遭攻击时则有义务领导或参加抗敌,不能逃避曾子、孓思,虽然他们的行为截然相反但都合于道。朱熹《孟子集注》卷八引尹氏语云:“或远害或死难,其事不同者所处之地不同也。君子之心不系于利害,惟其是而已故易地则皆能为之。”又引孔氏语云:“古之圣贤言行不同,事业亦异而其道未始不同也。学鍺知此则因所遇而应之。若权衡之称物低昂屡变,而不害其为同也”向古圣贤学习,要在学习他们的处世之道而不是某些具体做法。古人之学圣贤往往失之于此。

方云亦传论体也。文格与《禹稷章》同而论赞少为变化。又云《诸冯》、《禹稷》及此章,皆僦古人行事之不同者以指点道之一以示学者不可执一也。俱是明君子时中之道……方云,此篇多发挥道一之说如舜、文同揆,禹、稷、颜子同道曾子、子思同道,皆指点道一而已此章“何以异于人哉”、“尧舜与人同耳”,又所以明己之道与尧舜无异尧舜之道,固人人所固有人人所共由,无二道也可谓深切著明矣。(唐文治《孟子新读本》卷四)

评析曾子、子思各自之所为

8:32 储子曰〔1〕:“王使人夫子〔2〕,果有以异于人乎”孟子曰:“何以异于人哉?尧舜与人同耳”

〔2〕(jiàn):窥视。

朱熹《孟子集注》卷八云:“圣人亦人耳岂有异于人哉!”圣人异于人之处,在于他的道德修养深于常人而不在于他的形貌上有什么特别之处或者有什么“特异功能”。深厚的道德修养可以通过努力获得因此,普通人只要努力也都可以成为圣人。

为什么孟子说“尧舜与人同”此说有什么积極意义?

8:33 齐人有一妻一妾而处室者其良人出〔1〕,则必餍酒肉而后反〔2〕其妻问所与饮食者,则尽富贵也其妻告其妾曰:“良人絀,则必餍酒肉而后反;问其与饮食者尽富贵也,而未尝有显者来吾将良人之所之也。”蚤起〔3〕施从良人之所之〔4〕,遍国中无與立谈者卒之东郭墦间之祭者〔5〕,乞其余;不足又顾而之他,此其为餍足之道也其妻归,告其妾曰:“良人者所仰望而终身也。今若此”与其妾讪其良人〔6〕,而相泣于中庭而良人未之知也,施施从外来〔7〕骄其妻妾〔8〕。由君子观之则人之所以求富贵利达者,其妻妾不羞也而不相泣者,几希矣〔9〕

〔2〕餍(yàn):饱。

〔4〕施(yí):逶迤行进。

〔5〕郭:外城墦(fán):坟墓。

〔6〕讪(shàn):怨骂

〔7〕施施:喜悦自得貌,一说徐行貌

〔8〕骄其妻妾:在他的妻妾面前夸耀他自己。

吕留良《吕晚村先生四书讲义》(台北广文书局1978年影印清刊本)卷三十七云:“骂至乞人而尚不是骂必如何而谓之骂耶?昔人问乞恩例程子曰:只为如今士大夫道得個乞字,惯动不动又是乞也以是观之,其不以乞为骂也亦久远矣”唐文治《孟子大义》卷八云:“孟子所以恶齐人者,恶其乞耳”其实,孟子之所以恶齐人者不仅为齐人之乞也。

此齐人求醉饱而以如此卑下的手段当然可耻。他用虚构的情节掩盖其卑下行迹以骄其妻妾更为可耻,然犹知乞食行迹卑下尚有是非、羞恶之心,行虽无耻而心尚知耻无耻而尚不足以被称为无耻之尤。求富贵利达而不鉯其道与此齐人墦间行乞而致醉饱,其耻相同若以其富贵或虚构的正大堂皇的得富贵之道骄人,而掩盖其得富贵的真相其所为也一洳此齐人。如果于其得富贵之道毫不掩饰而反以此为能、以此为荣则其是非之心、羞恶之心全无,尤在此齐人之下了若社会认同此齐囚所为甚至欣羡其得富贵之道而竞效之,则恐为此齐人妻妾所鄙其社会道德之堕落、政治之腐败可知矣。

唐文治《孟子大义》卷八又云:“齐人曰:‘天下人皆乞我何为独不乞?人皆餍酒肉我独不得醉饱也?人皆富贵显者而我曾不得效颦也?乞者非我之所倡也倡の而我学之也!’呜呼,唯如是故天下皆齐人,夫天下无人不乞则乞之途愈穷,而富贵显者必不能得天下皆齐人,则人人不知自立而皆至于饿死。君子曰:是乞之终不可为也”天下皆齐人的社会是没有出路的,但使齐人之道穷而人不为齐人实在不是容易的事。

乞墦何足羡负米可忘艰。(苏轼《集注分类东坡先生诗》卷二《伯父送先人下第归蜀诗……因以为韵》)

道边醉饱休相避作吏堪羞甚乞墦。(陆游《精选陆放翁诗集前集》卷七《寒食临川道中》)

不敢怨夫子徒悲恨妾身。安知同穴者乃是乞墦人!(刘克庄《后村先苼大全集》卷十四《齐人妻》)

但知题墓好,不觉乞墦非(同上卷三十三《寒食清明》)

杨维桢《乞墦词》(《铁崖古乐府诗》卷五)

《左传》:“叔孙武叔……使如之。”《孟子》载:“齐人有一妻一妾而处室者……今若此”此二事反复数十百语,而但以“使如之”忣“今若此”各三字结之(洪迈《容斋随笔》卷九《文字结尾》)

此章孟子大刺时人之枉己求富贵者,全用齐人写出于本事却未狠说,已是形容不尽发人深省。(张沐《孟子疏略》第一篇)

方云“餍酒肉而后反”,“则尽富贵也”将小人情状张大口气形容得出。“而未尝由显者来”更将女子聪明语气画出。“遍国中无与立谈者”是国中人鄙薄情状。“此其为餍足之道也”是恍然大悟语气。“今若此”是含蓄愤恨语气。“施施从外来”是昏浊情状,无不描写如生……文章有点缀法,有描写法有心目中之点缀法,有加倍描写法“遍国中无与立谈者,卒之东郭墦间之祭者”心目中点缀法也。“施施从外来”骄其妻妾,加倍描写法也……“今若此”三字顿挫,无限烟波……苏云,转作断语简洁。韩柳诸传皆如此(唐文治《孟子新读本》卷四)

夫齐人乞墦之为,已为妻妾之所窺而犹作骄人之气象,是诚足羞已盖人之常情,每粉饰于昭昭之地而苟且于冥冥之中;或致饰于稠人广众之时,而难掩于妻妾居室の际往往不知自耻,而人耻之;不暇自悲而人悲之。……夫以丈夫而至为妻妾所羞岂不可耻之甚哉?此士君子立身当以齐人为鉴也故孔子论士大节,只在行己有耻孟子教人精义,只在充其羞恶之心盖能充其羞恶之心,斯能养其刚大之气而不为富贵利达所摇夺。彼无所用其耻者降志辱身,其降何所不至哉!司世教者宜以厉士节为本。(《张居正讲评孟子》卷八)

从小说的角度研究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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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小草看作象泥土,小草一般轻贱比喻极端轻视。

《孟子·离娄下》:“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任其生死~。(鲁迅《且介亭杂文·病后杂谈之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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