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猜一猜猜,用学佬话填空 如:六月鲫鱼(死存副嘴) 蛤古雪床脚() 山猪坐湖() 柴街

山村猪事(上)
山村猪事(上)
作者:刘少一
  来源:市公安局  浏览次数:  发布日期:  字号:[
  编者按:《山村猪事》是石门县公安局宣传专干刘少一创作的第四部中篇小说,现已被广东省作协大型文学月刊《作品》2014年第四期&精选头条&发表,随后被《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第六期和《海外文摘》第五期选载,获得读者好评。
  时令进入农历冬月,土家人的年味就在猪们的嚎叫声中渐浓了。
  天一冷,猪不再长膘。&喂着,只是白吃饲料,杀了吧。&三妹对男人说:&你看个日子。&
  二毛进到歇房,拉开窗台边的抽屉,哔哩拍啦一番乱找,寻出本老黄历,拍打几下,一些积尘飘浮上来。二毛闻到了一股陈腐的霉味。他拿指头蘸了涎水,揭开泛黄的书页,如是还不放心,又扳着指节掐算,前后合上了,杀年猪的日子最后敲定下来:冬月初九。
  印二毛家的年猪也就是一头普通土猪,白毛,确无什么特别之处。如果不发生后来一连串的事情,完全用不着拿来做篇小说。当初,老婆姜三妹从场上花200块钱捉回来,只是看中了这头猪崽四蹄生得粗长,把前裆和后裆撑得很开,耳朵张扬得像两把蒲扇,是头长大猪的架子。开年后的2月初捉回家,才10公斤多点。可蠢猪吹气球似的,喝风长个,吃水长膘,只到冬月里,足足就有了300斤重。猪长得越快离死期越近,这么简单的道理,它们总是搞不明白。或者是它们记性太差,碰到合口味的饲料吃着吃着就忘了杀身之祸。二毛家的白猪憨头憨脑地吃睡,没心没肺地飙长,它这是找死嘛!真他妈的一头蠢猪!
  土家人杀年猪颇多讲究,杀猪佬的技术要挑最好的,刀把式要准,要平稳,要一刀封喉,不能让猪死得太痛苦。猪一痛苦,喂猪的老板就难受。老板一难受,就担心来年不吉利,生活中的幸福指数就有折扣。除了这点,年猪肉还讲究个干净。毛要褪得干净,猪下水也要翻洗干净。年饭的餐桌上有头有尾,自然少不得猪头猪蹄。如果看上去毛茬茬的,肯定吃不出好心情,这个年就过得寡味了。而整个横断山乡,要论杀猪佬的技术,毛屠夫绝对称得上第一。所以,二毛家杀年猪别的杀猪佬都不请,只请毛屠夫。
  话说初九,鸡刚叫过三遍,三妹就起床架起柴火烧水。两口老天锅的水烧得开蹦蹦的,毛屠夫和扯腿的劳力也都到齐了。毛屠夫吩咐三妹敞开猪栏门,把猪赶出来准备放血刮毛。三妹不干。三妹说,猪是她一桶食一瓢食喂大的,喂出感情来了,她看着不忍心。二毛捋捋袖子只好亲自动手。他抽开门闩,顺手抄把竹扫帚,嘴内嘘嘘地赶猪。白猪看到摆放在晒场边的腰子盆和搁在腰子盆上的门板,还有放在地上用来接血的饭盆,也看到了栏门两边虎视眈眈的劳力,顿然有了大祸临头的不祥预感。它退到猪栏最内边,屁股抵住猪楼厚厚的木板。二毛的竹扫帚够不着,又从正屋山墙边找来一根长长的竹篙,开始朝白猪身上乱戳,其它人也拍着巴掌呐喊帮助制造威胁气氛。人们都摆开架势,只等着白猪从栏门口逃出来,然后抓的抓耳朵,揪的揪尾巴将它擒住。在冬月初九这个严霜皑皑的早晨,被逼得没有退路的白猪只能用尖锐的怒吼表达着愤怒和抗议,它甚至张开筒嘴,露出尖利的獠牙,向夺命者发出严正的警告和恐吓,以求保全自己的性命。可是,一切都是冲它来的,谁会在乎它微不足道的抵抗呢?有人已经绕到背后,拿棍子抄它的后路。腹背受敌的白猪明白了一个残酷的现实,只有从栏门口冲出去,杀开一条血路,才有可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有利的是有两个劳力已经被吸引到后面来了,栏门口的当面之敌虽说还有三个,但主人二毛不会对自己下毒手,另外一个扯腿的劳力构不成什么威胁,真正要对付的只有挽袖子、系围裙、手拿放血刀的杀猪佬毛屠夫。
  不能耗下去了,生机稍纵即逝。白猪朝后收了收身子,积蓄了一些爆发力,然后发一声吼叫,蹬开四蹄冲出栏门,锋芒直取毛屠夫。二毛见门子不对,早就躲开了,栏门口那个不识趣的劳力企图阻挡白猪,白猪只用脑袋一顶,那家伙就四仰八叉翻倒在地,半天都没爬起来。抓、抓、抓住它。满脸杀机的毛屠夫被白猪狂怒的进逼吓坏了,嘴内打着连把句,手里的刀胡乱挥舞,搅着两条外八字腿往后撤。白猪的冲杀锐不可当,它的拱嘴呈剪刀状一直张开,从毛屠夫身边掠过的时候,照准毛屠夫裆部咬了一口。人们听到了毛屠夫&哎呦&一声悲鸣,再就是一串布帛撕裂的脆响。白猪成功了,它一口气跑到屋后那片茶树林里藏起来,摆脱了人们的夺命追杀。
  毛屠夫遭遇了从业以来前所未有的失败。他的英名毁在冬月初九的栗树垭村,毁在印二毛家的一头无名白猪身上。他的三条裤子都被撕开,豁口像剪刀齐斩斩地剪裁过,露在外面的不光是白白的大腿,还有三角裤衩和顺着腿杆子留下的殷红血汁。二毛赶紧拿创可贴帮毛屠夫处理伤口,还把自己的裤子找两条让他换上。这回,毛屠夫的洋相出大了。为挽回面子,他开始把责任推给扯腿的劳力。你们几个人太差火了,连一头猪都捉不住,搞卵。
  有一个劳力就开玩笑说,呔,毛屠夫,你杀猪以来,这是第一回遇到硬对手啵。
  毛屠夫说,要不是老子还搞得几下,今天就是死症。
  另一个劳力分析说,那也是真的。刚才那一口只偏了一点点,倘若咬破你两颗卵子,鸡巴就报废了,你早就翻白了。
  印二毛肯定是担心毛屠夫问他要药费,就一分为二地说,有惊无险,是差点搞出大事。他转而问毛屠夫,现在还搞不搞?
  谁敢搞?找死啊。毛屠夫一手护住裆部说,二毛,你狗日的喂的什么猪,你他妈的简直养了一头母老虎。
  二毛知道没戏了,就冲灶屋内喊,三妹,退火,莫把干柴烧糟蹋了。
  聪明的白猪成功击败众人,它抓住了主要矛盾,更抓住了矛盾的主要方面。现在,天不怕地不怕的毛屠夫都投降了,那些帮忙的劳力谁还敢捉它,捉它也没什么用了。
  猪暂时是安全的,但年猪不可能不杀。后来,二毛又接连找过几个杀猪佬,人家听说请他杀年猪都摆脑壳。毛屠夫血淋淋的教训早就传到他们耳朵里,年关腊月,图个吉祥,他们都不想和一头咬人的瘟猪过不去,以至弄出什么不测。他们只想过个平安年。
  于是,印二毛家的大白猪躲过了一场致命杀戮,得以存活下来。当年,二毛家的年肉是找毛屠夫买的。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印二毛家的白猪出名了。它不是壮得出名,而是咬人咬出的名气。二毛两口子人以猪贵,也跟着大白猪成了四邻八乡的名人。
  春头腊尾,人们对这件事情的种种传言,成为横断山乡最具新闻色彩的谈资。
  &听说没有,栗树垭村印二毛家的猪咬人。毛屠夫杀猪被咬坏下身,差点丢了性命,至今躺在医院下不来床,残废了。&
  &天啦!据说那头白猪只喂大半年就长到500多斤。那哪是猪呢,那是神仙下凡,杀不得的。毛屠夫遭了报应。&
  &是匹大白马转世投胎到了二毛家,白猪的叫声跟马嘶没两样。二毛家不知是祸是福&&&
  传言里掺杂着山里人虚妄的想象和智慧,事情朝着未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有天吃饭的时候,二毛往碗里夹了一块肉。吃着吃着,他把白猪的事就端上桌面来了。他说,它怎么会咬人呢?
  你以为它蠢啊。你要杀它,它还不咬你?没听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糙人!三妹明显是在护着白猪说话。三妹不耐烦的时候最喜欢说两个字:糙人。
  我是说我一直都没看出来,猪也不可貌相,你说它真有那么凶恶?
  三妹把一口痰从喉咙里恶狠狠地吐出来,拿筷子敲着碗边说,糙人!这样的问题你应该去问猪。
  二毛想玩一把幽默,他想说我不是在问吗?可是,三妹都说糙人了,表明她来火了。二毛除了抿着嘴笑,哪敢火上浇油!
  白猪没人敢杀,还得闲养着。它吃了睡,睡了吃,还在可着劲地长,食量也在不断加大。三妹原先每餐给白猪喂一桶半猪食,跨过年又加了半桶的量。混账东西不够吃,连食槽都舔得干干净净,让三妹看了不忍心。西头的猪楼离东头厨房恁远,但只要三妹的木瓢碰得猪桶一响,白猪就像饿鬼投胎,急慌慌地爬起来,哼哼唧唧守在门边,长嘴巴拱着门。即便如此,三妹只要不是很忙,每次喂完猪食后都要看着白猪吃完才离开。这头白猪是三妹看着喂大的,它嘴巴泼皮,不挑食,精饲料、粗饲料都是一个吃法。它吃食的习惯也好,从不把蹄子站在槽内,屎尿拉在离食槽最远的角落。把在娘家喂猪的时间算起,三妹喂猪有了二十几年,脾气这么好的猪她还没遇上几头。再说了,三妹一直真没看出这头猪凶恶的一面。白猪的好脾气并不是天生的。开始上槽的时候,它动不动就想站在槽内吃,还边吃边拉,三妹不会容忍它养成恶习,就拿木瓢打它,下手还有些重,猪虽有不满,但从没表现出过激的反抗,大不了哼哼几声,然后退到一边去。所以,三妹没理由恨自己亲手喂大的猪,更不会因为它咬了人,让自己吃不成年肉,就在它的生活上打折扣。这和养孩子一个理。在父母眼里,孩子的缺点都是可以包容的。
  但这头不知饱足的白猪,越吃越长,越长越凶,老这么养下去不行,还得想个办法啊。三妹有时候心里也急。
  开春没多久,两个外地猪贩子找上门来。
  猪贩子是开车来的。他们把车停在二毛家屋后的公路上,肩上挂着大秤杆和绳子。事先,他们并不知道印二毛家有猪卖,当然也不知道二毛家的猪咬人&&连屠夫都敢咬的那么一个怪种。他们是职业猪贩子,他们的信念里没有高山险阻,没有道路崎岖,只有猪和猪带给他们的利润。难怪越是偏远难走的路,他们迈动的腿脚越发坚定有力。
  这就要说到猪贩子的职业道德了。猪价是张变脸,倏忽间的涨落常常让人捉摸不定。大坪大坝的人信息灵通。猪贩子往往和老板把价格都说死了,秤也过完了,哪怕就在结账走人的时候,只要有人嘀咕一声,说某某家的猪卖了什么什么高价,这笔生意准定翻盘。栗树垭人可不这样。他们信息闭塞,憨实得跟山里的石头一样,本性里没有生意场上的狡黠,后天斤斤计较的修炼更是缺失,以至于栗树垭村的猪价老是跟不上趟,每斤要比山下便宜五毛钱。这是个不小的利润空间。除了赚在明处的差价,猪贩子们还可以在秤上做点手脚,随便动动手,起码都有20斤的赚头。当然,耍秤是一步险棋,不管他们手段如何高明,猪贩子在坪区是不敢轻易出招的。坪区人户密集,猪叫声就等于是吆喝,好奇的人们围拢来,看人家怎样把添加剂饲料喂出的速成猪变成真金白银的票子。热闹里自然多了份监督。人多眼尖嘴杂,猪贩子一旦露出马脚,不仅赚不到秤,多半还要赔损失、挨家伙。只有到了栗树垭村,贩子们就可以凭良心为所欲为了。山里多是独户人家,谁也不会替别人家卖头猪赶老远的路来捧场。在贩子们眼里,栗树垭村的猪老板一个个冥顽不灵,睁着眼使手脚,名堂搞了也就白搞了。所以,他们喜欢大老远地往山旮旯里跑&&栗树垭村成了他们耍小聪明、占大便宜的地方。这样的地方让他们不惦记不行!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这两个背时的猪贩子没想到会在小小山沟里翻船!
  他俩都长得粗粝,个子高矮悬殊,高的三角眼,矮的塌鼻梁。三角眼问有猪卖没有,三妹两口子居然都愣怔半天不作回答。猪栏内明明白白喂着一头大白猪,不能说没有。可要说有也是有问题的。一头咬人的猪,三妹两口子断断不敢理直气壮地卖给人家,那么,有跟没有又有什么区别呢?如果白猪把人家咬伤了,卖不出钱不说,只怕还要给人家搭上药费。所以,好长时间里,二毛急得直搓手,没给猪贩子一个明确的答复。
  三角眼说,放心,价格好商量。他把三妹两口子的迟疑误解成待价而沽了。
  不是价钱问题,我们家的猪脾气不好。姜三妹这样评价自家的白猪。
  山里人怎么就这么蠢!三角眼觉得女人的话听起来简直好笑。他们又不是上门娶媳妇,怎么扯到脾气上去了?三角眼说,猪的脾气好不好跟我们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我们是买猪,不买它的脾气。你还是带我们先看看猪吧。
  两个猪贩子看了栏内的白猪都眉开眼笑。可想而知,他们很满意。塌鼻梁说,老板爽快点,你们的猪你们出价,我们买定了。
  是这样的。有一个情况你们可能不清楚,我家这头猪呢,本来是喂的年猪,过年之前要杀掉的,结果,有一个特殊情况,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说起来情况有点复杂&&二毛就这么大点出息,只要三妹在场,他说话的思维就经常短路,很简单的事情让他绕来绕去,说得猪贩子一头雾水。
  旁边的三妹跟着急死了。糙人!她把话接过来,直截了当地说,我们家的白猪咬人,相当于一条狗。去年把屠夫都咬伤了,才没杀成。这么个恶物,你们敢不敢买?
  猪贩子听了连打哈哈。他们是见过世面的,年轻人固有的好奇心自不待说。他们连赵本山公鸡下蛋的奇闻都在春晚上看过,就是没听说有人对付不了的猪。人如果连猪都对付不了,那还不成了猪的天下?塌鼻梁说,没什么糙人不糙人的,大姐,你只要答应卖猪,其它的事都不用你管。
  我们怎么能不管呢?三妹说,你们是在我家买猪,出了事我们摆不脱责任。三妹道出真实的顾虑。三妹就这么个人,别看她在家里有点欺负二毛,有时在些小事上还有点抢风头,但她骨子里不贪人便宜,同情心更是没得说。她想,就算猪贩子吃了雄心豹胆不怕死,可自己得帮他们过秤吧,不称出猪的轻重,连账都算不出来,买卖怎么做成?所以,三妹说,我们也不想管,可是&&
  这么死脑筋的人,猪贩子行走江湖还是头遭碰到。他们似乎懂了三妹两口子的意思,猪还是想卖,就是怕卖出麻烦。三角眼干脆来硬的。他从腰包内扯出一沓红票子甩得飒飒响说,这么搞,现在猪的时价是6块钱一斤,这头猪我们作400斤买下,就是2400元的生意。三角眼还做了一个滑稽动作说,钱是你们的,猪是我们的。我们一手粑粑一手糖,成交!
  三妹心想,到底干哪行精哪行,猪贩子好毒的眼光。这是年后的农历三月头,猪的重量差不多就是400斤吧,多也多不到哪儿去。春头腊尾,家家火炕上都吊着腊肉,价格更没涨起来。按说,行情也就是这样了。猪贩子的提议让二毛觉得满意,再不松口卖猪,自己就真比白猪还猪。但在这么重大的问题上,二毛心急没用,他做不了主,除必他想自找没趣!所以,二毛很顾面子地对贩子说,猪是我家三妹喂大的,她说卖就卖,我没意见。俄顷,见三妹未置可否,他还是冒险地征求三妹意见,我看,卖给这两位师傅算了。
  三妹并不傻,她不会和钱过不去。白猪既然杀不掉,不卖给猪贩子留着干什么。她很威严地瞟瞟二毛,用默许表明自己的态度。
  从三角眼手里点过现金,三妹只申明一点,我们两口子不帮忙的,弄出事来也不负责。我们先不断后不乱,话要说清楚,你俩注意安全。
  猪贩子早就不耐烦了,他们等的就是三妹这句话!三妹的申明还是让猪贩子多了警惕,不敢贸然行事。塌鼻梁把尼龙绳挽了一个扣,绳头打上活结,用竹竿挑着,把绳扣套进猪的脖子,然后用力拉扯。他们的经验果然很足,白猪一家伙被套牢了。栏门打开后,猪贩子和白猪之间展开了一场持久的拉锯战。白猪使劲往后蹭着,它张开大嘴,发出抗议的啸叫。可是,脖子上的绳扣越拉越紧,白猪被箍得喘不过气来,叫声渐次歇弱下去,蹄子不得不慢慢往前挪。不过,它每前移一步,猪贩子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白猪的体重成了优势,猪贩子的双手和肩胛让尼龙绳割得生疼。三角眼在前面,搭在肩上的绳子深深抠进肉里,像拉船的纤夫佝偻着脊背往前奔。塌鼻梁紧挨着三角眼使劲用力,把憋尿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他们满头大汗,脸盘子憋得通红。尽管如此,白猪只要站住不动,他们两人就一筹莫展寸步难行。
  整整过了40多分钟,猪贩子还只把白猪拉出两丈多远,而且停在屋边上坡的窄路上。到了这里,主动权完全让白猪掌控着。再往前走全是上坡路。猪贩子接连试了好几次,白猪坚如磐石纹丝未动。三角眼打电话给公路上的司机,让他下来援手。没多久,果然下来个年轻人。他的任务是拿一根长棍子在后面驱赶白猪。说起来,这么简单的忙对三妹两口子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三妹不会动手,她也不会让二毛插手。她有言在先,猪贩子也不好意思开口。
  现在,白猪受到前后夹击。情况让它感到不妙。套在脖颈上的绳子勒得它几近窒息,屁股上不停地遭受棍击,疼得有些难受。看来不给来袭者一点颜色不行。它卯足了劲,回头一声怒吼,喷出的一口唾液飞溅出去,不偏不斜直射到司机脸上。司机丢下棍子用手抹把脸,嘴内骂骂咧咧,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就在白猪用力摆头的同时,前面两个精疲力竭的猪贩子也出了洋相,塌鼻梁后退几步,眼看距离白猪只有一米多远,撒腿跳到旁边。塌鼻梁一松手,绳子两端完全失衡,倾向白猪一边。三角眼一直是这场拔河的主力。他背对着猪,对这样的突发情况毫无防备,被结结实实地带翻在路边茅草丛中,左腿杆硌在尖石上,蹭去一块皮肉,疼得呲牙咧嘴。走出困厄的白猪张开大嘴对着三角眼发出几声凄厉的警告,然后返身回到栏内睡觉&&它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从过钱成交算起,前后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如果丈量起来,三妹家的白猪只随猪贩子移动了大约15米。也就是说刚好走完了猪栏边的坪地,上坡路还一步没走。照这样的速度,猪贩子他们要想把猪赶上公路装车,恐怕比红军走二万五千里长征还难。公路车上的三头猪也不知怎样了,如果车上的猪出点什么状况,就会因小失大。猪贩子看着长长的一段坡路,心里有些泄气。
  怎么办呢?三角眼从路边草丛里一瘸一拐爬上来,把绳子丢一边,脸上白卡卡的,语气十分沮丧。他这话乍听是问塌鼻梁,实则是在说给三妹两口子听。
  塌鼻梁整理着搞乱的衣服和头发,见三妹两口子没做回应,干脆挑明说,老板,我们认输,这头猪买不起。
  三妹说,我说过猪咬人,你不信邪,你以为自己有天大的本事。
  三妹这话给猪贩子制造了压力。猪贩子现在只想让老板把2400元钱原封不动地退还出来,他俩马上拍屁股走人。可是,这样的要求有悖于土家人做生意的起码原则,叫做男人说话三十六牙。意思是说男人吐口唾沫都是钉子,说话不是放屁,是要算数的。所以,毁约的话猪贩子难以启齿。三角眼踌躇许久,放下调子说,老板,我们是不是商量一下,你家的猪太恶了,我们性命要紧。
  猪贩子的意思只差明说,是要三妹两口子退钱。二毛烦死了。他说,我们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们弄不走猪不能怪我们。
  塌鼻梁补白,猪没少半根毫毛,我们物归原主&&买卖不成仁义在。
  反正猪是你们的,要不要都是你们的。二毛说不上点子,话听起来有点耍赖的味道。
  三角眼脸皮扯了扯,怎么的?欺负我们外地人,想吃黑吗?
  三妹正心疼她的白猪。一番折腾,白猪消耗了不少体力,躺在猪楼枕板上,肚子一瘪一鼓地吐气。三妹提半桶猪食到栏门口,舀两瓢倒进食槽内,十分哀怜地唤白猪吃喝,还故意拿木瓢在岩槽内刮出响声。二毛和猪贩子之间的龃龉,早在三妹的预料之中。三妹是个硬气的女人。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不烦。她巴不得猪贩子早点走,就把钱票子掏出来,对二毛说,你一世没看到钱吗?人家要命也要钱,你就要钱不要脸?真是糙人!
  三妹的话夹棍带棒,听起来有些硌人。三角眼也不发作,只能顾全大局地赔笑。三妹都准备退钱了,猪贩子再大的张狂也只好收敛着,他们不想因小失大功亏一篑。
  谁知道,会发生后来的事情呢?
  慢着。哪有这么做生意的?一个粗重的男声从坡上落下来。众人循声望去,屋角坡路边冒出村长许通达那顶藏青色的鸭舌帽。许村长的鸭舌帽是在市里一家报社当记者的女儿给他买的,全栗树垭村独一无二的一顶。
  关于这顶帽子,完全可以拿出来说说。许村长的鸭舌帽买回来戴在头上,不仅模样儿好看、周正,戴着的感觉也蛮舒服。许村长在众人面前显摆,吹嘘说这顶帽子老贵,顶女儿半个月工资,引得村里许多上了年纪的人都很羡慕。刚开始人家要戴鸭舌帽试试,村长就摘下帽子给人家戴。后来有人掏钱,要许村长给记者女儿知会一声,帮着买一顶。不知什么原因,答应帮忙的许村长几天后把钱原数退还给人家,说是市场上断了货。可是,阳坡上的吴贵想这种帽子都快想疯了。他不知通过哪条渠道居然买回来一顶,牌子和款式与许村长的一模一样,只是价格不是村长说的那回事,他只花了25元。得知消息的许村长当夜就到了吴贵家。吴贵一直申请低保,上面不给批。村长对吴贵说,这回村里多要了一个指标,可以考虑给你。吴贵感激涕零,言称无以报答。村长摘下帽子拍了拍说,报答的话就不讲了。你只明白一个道理就行,命该有的终会有,命里没有不强求。村长这话什么意思?吴贵最后悟出来了。他把那顶鸭舌帽压在箱底,买回来一天都没戴过。
  年底,吴贵吃上了低保。
  许村长把三妹抓钱的手握在自己大巴掌内,迟迟不松开,好像怕那些钱被猪贩子抢走。他说,这件事我有责任出面处理一下。
  煮熟的鸭子难道要飞?三角眼看看来人,你是谁?想管闲事吧?
  许通达将三妹拽到身后,两只手叉在腰上,回击说,本人是这里的村长,姓许名通达,栗树垭村的闲事忙事都归我管。不是我想管,我也只是尽职责。我如果一撒手,有些人的阴谋就会得逞,栗树垭村的老百姓难免会上当受骗。
  两个猪贩子见许村长的话句句带刺,且是一副指点江山的派头,知道碰上土皇帝了,马上装委屈。三角眼说,既然你是村长,这件事还请你主持公道&&
  许村长摆摆手,制止三角眼说,你别插话,我先听老板说说情况。
  二毛早把椅子挪到许村长屁股下了。许村长听二毛罗里吧嗦说了卖猪买猪的过程,也不让猪贩子解释,直接问,是你们自己找上门来要求买猪,还是人家接你们来卖猪?再问你们,老板家的猪咬人,这个情况事先跟你们说清楚没有?
  对猪贩子来说,村长的两个问题都是要命的,是下套,是设局,是陷阱,根本用不着回答。
  许村长又说,离家四五里,各处一乡俗。土家人做生意有个规矩,叫&买卖不过阳沟&,不知你们听说没有。这规矩在我们栗树垭村不许破坏。
  村长的口气很霸道,人家门前三尺硬土。塌鼻梁两手一摊,照你说我们两千多块钱白甩了?
  村长拍了一下三妹的大腿(三妹一直就站在村长旁边)说,吃菜吃有味的,说话说有理的。我也没说你们的钱白甩了,你们是花钱买猪了,又不是遭了偷或遭了抢。说完,村长朝猪栏指了指。
  三角眼顺着村长的指头看到了无助,沮丧着一张脸说,可是&&
  没有可是。三角眼的话让村长横蛮截断,你在北京接个律师来评评,也是这个理。
  猪贩子心知,村长和猪老板简直就是同谋。他们遭了地方保护主义的暗算,再理论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秀才既然遇到兵,认倒霉算了。两人商量一下,让步说,我们不买猪了,自愿赔偿老板一些损失,请村长做主,让老板退我们一些钱。
  本村长没有搅乱你们生意的意思,赔损失的话是你们说的,是自愿的,谁也没强迫你们。那好吧,三妹,你给两位师傅退两千元。
  村长的话听起来没有余地,弄得身后的三妹不知如何是好。村长一把抓过三妹手里举着的钱,捻出4张后递给猪贩子,点点,当面点点。三角眼接过钱,问村长,就这样?
  村长颇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还想怎样?
  多得不如少得,少得不如现得。塌鼻梁唯恐退回来的两千元又让村长收回去,拉上三角眼蔫头巴脑走了。
  三妹看着手里凭空得来的400元钱,心里有些没底。她说,村长,这钱&&
  钱怎么的?
  我觉得这钱来路不正。
  这叫捞钱不费力,费力不捞钱。三妹,你和二毛只管放心,今天这事是村里调解处理的,我是村长。说完这话,许村长又在三妹肩膀上捏了一把,三妹蹙着眉头,疼得嘴角歪斜了一下。花甲之年的许村长其它都好,就是有点好色,逮着机会喜欢在女人身上掐掐捏捏,有时手上还不知轻重。
  二毛要留村长吃晚饭,喝杯酒。村长不吃饭,要走。二毛就吩咐三妹送送村长&&这正合村长的心意。村长的那些小动作二毛又不是没看见,但他还要三妹送村长,他的讨好巴结有些出格,三妹不情愿,她想骂一句糙人。村长看出三妹的心思,就说,有些话我还要给三妹单独交代交代,三妹送我一段路也好。村长都说出了这话,三妹再不送他,就显得不近人情,也不合礼数。
  山里的早春还没有从冬眠中醒来,坡路两边全是衰败的茅草和荆棘,风吹得萧条的坡面乱动一气,只有头顶窄窄的天空能让人的视线稍稍放远。走前面的村长突然停下来,回头对三妹说,三妹,你走拢来点好不好,为什么隔我这么远?我又不会吃你。
  三妹说,村长你有话就讲,我听得见。
  村长说,我是喜欢你的,我想和你好一下。村长作报告惯了,开篇破题,话来得跟脚下的坡路一样陡。
  三妹说,你是村长&&
  你还晓得我是村长?村长的脸上起了邪笑。
  当然晓得,我和二毛都尊重你。
  莫提二毛了。村长脸上有了硬度,说,你跟我好,我不会亏待你,包你发财。
  三妹仰头看看天空,那里云层低垂,厚重沉默。她开始转移话题,村长,明天恐怕要落雨。
  落刀也不要紧,放心,天塌不下来。村长说完,伸出手要拉三妹,三妹扭身躲开。村长说,我的话你回去好好想想。他左手提放耳边,做一个打电话的姿势,然后整个人顺坡路一高一高地走了。
  这是一场道德层面的讨论。
  猪没卖掉,凭空得来400块钱,天上真的掉馅饼了。三妹心里像有只兔子在乱窜,在蹦哒、在扯拽,让她惴惴不安。尤其是许村长最后那句&包你发财&的承诺,她感觉是与这头白猪有关。
  这个夜晚,月光水洗一样明亮,透过木窗格子漫进来,歇房内于是有了明暗两种色调。三妹两口子墩在床头,围绕400元钱的合法性开始掰扯。
  这是一条财路!村长的力挺让二毛说话底气很足。他有点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了,对三妹说,风水轮流转,今日到我家。真是财运来了,门板都挡不住。
  二毛的结论来得突兀了些,也有点生硬。三妹是不能接受的。三妹一直当家,就算她能接受二毛的说法,起码在程序上乱套了。
  糙人!你是想用白猪引人上当?骗钱?
  一般情况下,三妹在对二毛说糙人,问题就比较严重了,二毛就该把舌头夹紧,把话头掐断。可是,今天他不怕三妹。许村长都给他撑腰了。在栗树垭村许村长的话说一不二,二毛还有什么好怕的!他麻起胆子说,老辈人讲过,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我们最多只算吃了一口夜草,连横财都算不上,横财不止这么一点点。
  三妹盯着二毛的眼睛看。二毛眼窝子浅,装不下事,有点秘密,三妹一眼就看透了。其实,二毛又哪里值得责备呢?他的点子虽说有点歪,但无非是想给家里挣钱。说来说去,三妹家还是穷怕了。栗树垭这名字容易让外人迷糊,误以为到处生长栗树。其实,这里只是武陵山脉最贫瘠的一片荒山,除了垭口长着一棵百年老栗树,漫山都是丝茅草和各种知名不知名的蒺藜和藤蔓。如果不是一条公路要修到湖北恩施自治州去,猪贩子打着火把也寻不到这儿来。三妹住在这么苦寒的地方,家里肯定没有好收入。几丘干浜田全是望天收,上天长眼雨顺风调还能割几担毛谷,遇上水旱不匀,牛吃的稻草都收不回几把。地里的作物也一样,苞谷、黄豆、苕、马铃薯,顺着季节轮换种,收得哪样是哪样。靠耕田耘地,一年四季只能混饱肚子。用钱的门路就是挖葛根、采茶叶、摘山胡椒和五倍子。可是,这些路子毛多肉少,来钱都不容易。三妹家用钱只能指望在外打工的一双儿女。印顺和印帆同一年发蒙读书,念完初中一起外出打工,厂里辛辛苦苦上班挣得下几个钱?所以,三妹和二毛削尖脑袋都在找捞钱的门路。可是,世界上哪条路都有,唯独搞钱的门路稀缺。
  现在,二毛指望靠家里的白猪做道具,忽悠猪贩子的钱,算不算一条财路呢?三妹心里没底,就拿报纸说话,报纸上说要靠勤劳的双手发财致富。
  三妹,你不要张口闭口跟我提报纸,你以为只有你认字看报纸?你把报纸看懂没?报纸上曝光的那些贪官哪个不是在养情妇、发黑财?他们的本事我们学不到,也不敢学。老子就是拿白猪做幌子落几个钱,比他们强多了。
  三妹杵了二毛一个倒拐子,你扯贪污腐败干什么?你就说家里的白猪。
  那好,我就说白猪。你想想,那么大的猪让一根索子缠在脖颈上,两个劳力板起身子拉,要伤身体的,要费气力的。我可以赌咒,猪经不起这么拉,拉一回至少掉10斤膘。你说,10斤膘是不是钱?
  提到膘,三妹就联想到白猪和猪贩子拼死抗争的情景。她想起猪的嚎叫以及猪嘴内吊出的涎水和屁眼里胀出的猪屎。总之,一番折腾下来,猪受到的伤害是不小的,要让它身体恢复到原样,没有半个月精心喂养恐怕不行。二毛从三妹忧郁的表情里看到了她的疼痛,趁热打铁地补充,猪贩子还耽误了我们的工,误工费也是要算进去的。还有白猪受到的伤害,猪贩子应该赔偿精神损失费。
  平时,三妹总嫌二毛脑袋有欠灵光,想不到在关键问题上还拿得出这么一堆主见。她噗嗤大笑,又给了二毛一个倒拐子说,你越扯越远了,猪又不是人,哪来什么精神损失?
  三妹在这么说话,就等于认同了二毛的观点。三妹怎么会轻易让二毛说服呢?如果不是村长的公开支持,不是亲眼见到村长把油嘴滑舌的猪贩子问得哑口无言,三妹对这么发财的可行性与合法性是置疑的,不敢妄为的。二毛就是有一百个道理,就算他能把一根稻草说成金条,三妹也不会相信他。相信他,三妹还不如相信自己一根脚趾。现在,堵在心里的渣渣草草疏通了,三妹脑海里豁亮出一条管道,那条管道内流淌的不是哗哗有声的水,而是花花绿绿的人民币&&人民币应该属于人民。以三妹的性格,一件事除非不做,做就做到极致。她说,二毛,以后猪贩子上门来,你脑壳放灵活点,我们要打好和手。
  我唱黑脸,你唱白脸。二毛开始讨论怎么打和手。三妹料死二毛不是猪贩子的对手。好男不与女斗,对付那些杀猪不眨眼的屠夫,三妹觉得还是自己唱黑脸才合适。这个深夜,细节性的东西讨论来讨论去,两口子都有点兴奋,睡觉的秩序开始乱套,先是理所当然地做了一次夜课,然后三妹说有点累,兼有一点饿的意思,让二毛起床下了一碗面条。玩够了,吃饱了,两人沉沉睡去。
  这个夏天来得好猛。
  横断山乡接连40多天没看到雨星子,这样的大旱实为罕见。植物好像都在装死,一早上就没精打采的样子。栗树垭阳坡上正当西晒,山地里土脚本来就浅,二毛两口子辛辛苦苦耕种的作物早就点得燃火了。他俩热得不敢出门,也没心思料理山地里的庄稼。好在他们还有一个希望,等着猪贩子上门。
  三个安乡人看到了公路边的木牌子。猩红的油漆在木板上涂抹出一行字:公路下一百米有猪出售。娘买逼的,如今山巴佬也学会打广告了。猪贩子按照箭头的指向,直奔三妹家,嘴里嚼着痞话。
  家常话免不了先要扯几句。几位师傅是哪儿人呢?三妹听不出安乡口音,话头子就这么扯开了。
  年纪最大的看起来40多岁,穿戴整齐,喝带嘴儿的纸烟,应该是正头老板。他说,我们是安乡县的,跟张君一个村子。
  二毛说,张君是哪个?我们不认得。
  贩子说,就是早些年在常德城开枪抢银行的张君,全国都有名的。
  三妹听了,心里很糙人。她听儿子说起过常德会战,那是国军跟小日本干过一场恶仗,独独不晓得什么张君李君。她想,张君抢银行,你们几个杂种是不是也准备抢猪行?买猪就买猪,你抬出抢犯来干什么?她回老板说,听说过,他们几个后来好像都吃了枪子儿&&嘣,脑壳开了花。
  猪贩子想不到这个山里女人说话竟这么刻毒,便剜了三妹一眼,起身去看栏内的猪。
  二毛家的猪不用说,猪贩子肯定看得起。贩子说,六块钱一斤,过秤吧。
  三妹说,师傅,春上是六块,你也不看看现在到了什么季节。正是长猪的时候,哪个愿意卖?
  二毛也帮腔,街上猪肉都涨到十块了,紧俏的时候还卖过十一块。
  不能拿街上比。贩子说,你要拿美国比,我们的生意就做不成了。现在是大热天,最好的猪只有八杀。我们还要贴上税钱、车费、人工工资,你说我们从哪里赚钱?最后能落到一副猪下水就不错了。
  三妹两口子的心思其实不在和猪贩子讨价还价,他们明知道猪最后买不走,无非是要扯些闲篇把真实的意图掩盖一下。三妹说,价格不争了,你们说六块就六块。我提几个条件,你们同意就做买卖。三妹的条件无非都是老一套。
  猪贩子心里,三妹简直笨到家了,这些算什么狗屁条件!不过秤,比眼力,一般人哪是猪贩子的对手?他们吃的就是这碗饭,巴不得不用秤呢。至于说到猪敢咬人,打死他们都不信。
  喂了半年,二毛家的白猪至少长了100斤,现在随便用秤摆,500斤雷打不动。可是,猪贩子说,450斤。
  师傅,你看走眼了吧。你的眼光比手里的刀子还快,一看就把猪看掉了50斤,至少50斤,怪不得你们发财的。
  贩子说,这种猪不搬秤,看起来架子大,是个泡货。
  三妹难得跟他们嚼经,说,按你说的算账是2700元,要想发,不离八,你给2800元,我们各让一步,你看怎样?
  老板明知有大赚头,就爽快答应,成交!
  收钱的三妹把钱对着光鉴别完真假,然后特别强调:我们家的猪真咬人,小心点。三个猪贩子先没当回事,看见二毛和三妹拿来竹竿,帮他们把绳子挽圈、打扣,才稍稍引起重视。结果,安乡老板还是挂了彩。两个年轻人往外拉猪的时候,老板用手在猪屁股后面推。猪的一只后腿只轻轻弹了一下,正好弹在老板的下颌,一块肉皮就弹开了。老板捧着下巴,鼻子、嘴巴都疼歪了,嘴里呵呵地吸着气。
  猪贩子来火了,吩咐两个手下说,它的皮肉发痒,赶不动给老子打。他自己带头动手,远远地举着棍子。第一下,棍子落在屁股上,白猪哀鸣一声。第二棍落下去,白猪就发飙了,昂着头朝前冲去,猝不及防的两个年轻人被冲飞了。一个飞下路边的茅草坡,像一片枯叶落入乱石堆里,一个让猪嘴抛起来,先落在猪背上挺了腰,再从猪背滚下来,结实地摔在路面上。两个人都有皮外伤,也都见了血。
  三个人都怏了。老板说,老子全国到处跑,想不到真有搞不定的猪。他最后用征求意见的口气对三妹两口子说,怎么搞呢?
  三妹说,我先把丑话说在了前头,你说怎么搞?反正猪归你们了。
  大姐,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做生意是讲灵活性的。你现在说你家房子归我了,我能搬得动吗?明显不行嘛!这头猪是老虎托生的,它娘的惹都惹不得,跟它搞,除必想死。这样好不好,我承认给你们补点手续费,我们下回再合作。
  人家承认补,我看就把钱退了。二毛按约定装好人。
  三妹说,糙人哩。什么手续费?我们是有合同的,没有纸合同,有口头合同。现在是他们违约,按法律应该赔偿。
  三妹把法律都搬出来了。她虽然说不到点子上,但大致的意思还是听得出来。她说到了猪的体力消耗、精神摧残,人的误工补助、违约金等等。最后,她把2000元钱甩给安乡老板。
  老板数了数,脸色顿时变黑拉长,刀子下得太狠了吧。我们猪毛都没捞回一根,800块呢,不是开玩笑的。
  三妹把手掐在腰上,哼!800块,我是给你面子,你上法院问问,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我家的猪又不是动物园的动物,你想怎么耍就怎么玩耍?都学你们没事来我家整猪,整成了,你们赚钱,搞不定就白整了,我家还喂不喂猪。道理说到联合国去,我都不怕。
  安乡猪贩子基本上明白,碰上三妹这样的泼妇,前八辈子就倒了血霉。再计较下去,不知她还会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纯粹就是花钱买气怄。他提出要接村干部来管一下。
  三妹想到了许村长在坡路上最后做出的那个姿势,就给老板报出村长的手机,让他们自己打。电话打通后,不知道许村长说了什么。安乡老板收起电话,骂骂咧咧地走了。
  第二天,二毛才发现公路边有块木牌子。他看了又看,那字很像是许村长的笔迹。
本市公安 :
&您是第 位访问者}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猜一猜游戏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