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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问我的心(连载1、2、3、4、5、6、7…、8…9、10、11、12、13、14、15、16、17、18)
叩问我的心(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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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满墙上挂着许多画。房子中间的一根铁丝上也悬挂满了画:有山水、有花鸟、有人物、有马牛,还有水墨画、水粉画,等等,少说也有5、60幅。一地狼藉,颜料、画笔、颜料碟、水盆、笔洗到处都是,妈弯腰收拾。我又惊又喜,画是这么好的画儿,我还是头一次领教。追问缘由,这是第7位小保姆不辞而别了。桌子上只有一张字纸:“阿姨,我走了。二姐老发脾气,还要打我。”这么一来,家里就没有照顾二妹了,屋子就不成屋子样,更没有办法的是,她把每间房门板上都画了一幅完整的画。我的是一幅海南东郊椰林,有高大的椰林、有蓝天白云、有辽阔的大海和一只孤零零的小木船。她自己的门上是一只小猫猫,那猫的眼睛闪着光,白色的毛毛支支直立,活灵活现。但是下一步我可以想象,大约该往白墙上画了,往天花板上画了,可怖、恐龙啊!
二妹是聪明过人,德艺双全的女孩,小我5岁。
自从上中学时,就赶上大整团、批白专,总之,一顶一顶帽子都落在二妹的头上。渐渐地她养成自闭的毛病,一天一天不说一句话,直钩钩着两眼沉思着。
奶奶说二妹精神有病,不肯让妈带她进城,把二妹留到了乡下,由她自己看护。妈很感激奶奶,说是为了让她减轻些负担。
爸自从去世以后,妈就和我一块儿在北京住,各自找工作,养家糊口活命。
奶奶去世了,妈就把二妹接回北京,我们都要上班挣钱,就给二妹请了个小保姆。结果一个保姆来不到一、两个月,就找个借口走了;再换一个又走了,直到换了7个都留不住她们,说不喜欢二妹,有点怕。
我走到她的卧室,轻轻地敲了敲她的门进去。她正坐在床上发呆,看着空中飘来飘去的,一幅一幅画。“二妹。”我轻叫了一声,她仿佛没有听见,不回答。“二妹!”我提高了嗓音又叫她,试图拉她的手,“咱们出去吃饭。”“出去!”她突然激动起来,用笔杆直扎向我的头发。我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倒退了几步,把头上飘着的画,蹭得哗哗直响。
二妹的“青春期抑郁症”是双向的躁郁症。一犯病就开始画画,那画画的精致、漂亮,透着高雅、有神。医生说:“许多艺术家的灵感来自与常人不同的瞬间。如舒曼、贝多芬、梵高等等。”(续2)
&&&&&&&&&&&&&&&&&&&&二、金林
金林是艺术系的美术专业高材生,比二妹高一级。皮肤黝黑滑润,由于出汗还发光。他的嘴很好看,现在人说很性感。不知怎么二妹一开始就注意到他了。他的鼻子不漂亮,有点像印第安人,总体来说,不算酷,也不算难看。
他的眼神能勾人的魂,一种饱经沧桑的模样。
二妹一次被他的歌声打动了,嗓子富有磁性。“你唱什么歌?”二妹问。“是歌谣。我唱给你听:
“我兜里装着时间
空气总站在我身边
……”金林
二妹笑了,下面是金林弹奏的吉他声。
西天升起了云彩,把太阳分成射向四方的几道霞光。从小山峰上望去:“这叫神光!”金林激动地指着远方说,“日历公司、宗教画图印刷都特别喜欢这种光线。”
二妹被他的鸿论迷住了,一直望着西方的残阳。“你很具备艺术家的气质。”他夸二妹,二妹一泯嘴笑了,“文学艺术不分家的。”“哦,对,对。文学艺术不分家,不分家。”
晚上,二妹在宿舍里,想着下午的情的景,一个人偷偷地笑。拿出日记小本本记下:
“我像一只紫燕
从东方飞来”
“掌舵手&& 掌舵手
我要回家走”
“我祝福他拥有
从冬天车站开出的
“在我变成神鸟之前
我是大海里的
一条小美人鱼”
一句一句不连贯,说诗不是诗,说文不是文,每夜都这么积累着。
老师、同学看出了她的智商、情商,跟她谈未来的成就,谈她有能力做成大事,说她想做什么都可以做到。
金林也鼓励她,但从来不说她什么都可以做到。但她的潜意识里,一直有一种依赖感,反正世界上有一个人,不论你怎么和他吵得不愉快,不论你怎么忽略他的存在,不论他自己有多少心事而你可以不管,不论你跑得再远,离家再久——他都会原谅你,而且他对你的关怀永远可以保持在37度里,自我反省,不怨别人。(续3)
&三、大运河的小院
&&&&&& 金林实习完毕,照了方帽子学士相,暂时不想考研,先到社会上积累一些经验,闯荡闯荡再说。
大运河岸上一憧一憧袖珍四合院,在京杭大运河,用中国传统建筑的深入理解,将院落表现得淋漓尽致。如今,这些院子正酝酿着传世的荣耀,期待人们来上演与众不同的人生。
那年八月干燥而炎热的星期天,二妹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星期天。她到金林的这个小院里来,把这里他租下来当画室。金林真正做到了“无墙不成院,无围不藏气”的地步,这里传动着建筑的精髓。为了达到“隐“的空间效果,以4米高墙构筑独门独院。四四方方的绝对私密。
从院门、影壁,再进入庭院、室内,曲折多变的步行小径,层层递出。让人们心理沉淀变化,渐入佳境。
大运河风光宜人,的确很宜人。这里是当年往京城运粮的漕运码头。金林在房顶上支一个自制的小木桌子、小椅子,支着画板。下面铺一张竹席子,他常盘腿画写生,一些奇形怪状的树枝在河中的倒影,聆听着柳树间的风声、鸟鸣。
下午雨停了,而黄昏时分又下起来。在薄雾中,二妹倒了一杯柠檬水。金林从屋门口逆光中,两眼直望着她。她感到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跳动。那声音、那眼睛、那脸庞、那蓬乱的头发、还有他身体转动的自如方式——那是古老的,令人神荡魂移的,慑入魂魄的方式。
&雨停了,金林站在屋门外的一块大青石板上,望着大运河的桥。她看见他向自己招手,然后就跳到河边。轻盈得像一头活泼的、年轻的豹子,自如地走上陡峭的台级。二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举一动,直到她感觉到金林已经脚踏实地地上了岸。
&他一步一步走到二妹面前,从背后伸出手来,举起一小束明黄明黄的野菊花,“谢谢,你今天来和我作伴。”金林温柔地笑着。他又问,“你写诗歌么?”“唔,有时也写诗歌,但那是纯粹为了给自己看的。有时也写一些小说,为了解闷的。写得不成样子。”“给我朗诵一首好么?”
&二妹沉吟片刻,整顿衣裳起敛容。望着空空而平静的河水:
“你,目不转睛
盯着墙上的兰英(二妹名字)金林的小院
她也牢牢地
望着你的明瞳
在相距10米处
紧紧拴在一起
零度心距中苦撑
不是已经告别过
却谁也不肯移动
只是相对面视
一个是清纯少女
一个是物种演变
终端的生命
开满鲜花的草丛中
从1000条乡间小路
传出了&& 关不住的
开动了引擎
你终于消失在
金色夕阳中”
朗诵完了。二妹依然沉醉在诗句中,两眼空空看着河水,一动不动;金林仿佛在河水当中,望见了女主人公的倒影。
&&&&&“你觉得怎样?”二妹抬头,这一瞬间,这句话是真诚的,她心里明白。金林没有立刻回答,他一时间没有说什么。然后说句:“我回去要记在笔记本上。因为旧梦是好梦,没有实现,但是我很高兴,我有过这些梦。我说不出这是什么意思,但我准备用到什么地方。所以我能够理解你的感受。”二妹向他笑了,笑得那么热情而深沉。(续4)大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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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鼓浪屿的一个海岛,那是金林34岁的生日属大龙的。他把刮胡子刀在一块平坦的青石上,让太阳照得发亮。他穿了一件干净的牛仔衬衫,白色的背带从上面挂了下来。许多年以前一切的一切他仿佛都看得见,摸得着,闻得到。
金林记得那天,二妹的柠檬冰茶差不多喝完了,而插在杯子壁上的柠檬流下的汁液,还一滴一滴渗透到茶杯里。他又从广口瓶里倒出一些,问二妹:“你愿意留下来吃晚饭么?”“如果不太麻烦的话,我愿意。”“你喜欢吃小鸡炖蘑菇么?我这里还有东北松蘑和一些冷冻鸡块儿。”“素菜就可以,尽管我非素食者。但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吃饭很随意。”说着二妹又笑了。“在家里不知为什么,我不喜欢做饭,也不会做。不过,别为我麻烦了。”金林说:“听着,我到院子里拔点新鲜的蔬菜、胡萝卜去来作配菜。”
金林走出厨房门,穿过木板游廊到园子里。他不像别人那样让屋门砰地一声弹回来,而是轻轻地关上。(很有教养)二妹想,顺手跟了出来。金林抬头怯生生地问:“我冰箱里有啤酒,要一点么?”“好,谢谢。”他从冰箱里拿出3瓶啤酒,里面还剩下4瓶。打开瓶盖递给二妹一瓶,举起自己那瓶作祝酒的样子,说:“为了这美好的黄昏,或者说,为在这温暖的,可以与美丽公主一同喝啤酒,来,干杯!”他先咧嘴憨笑起来。
二妹没有说话,只浅浅地一笑,泯了一口,不知所措地放下了杯子。二妹的心悸动:到一个陌生的“运河岸边小院里”、鲜花、柠檬茶、啤酒、小菜,还有在黄昏时的祝酒,这一切她感到有点应付不过来了。
“我要到院子里去一趟,马上就回来。”金林说。“需要我帮忙么?”他一挥手,从她身旁走过,二妹直觉地感到他的目光从她的发际一直素描到胯上。她不知他是不是一直这样看着她,心里猜想,一定是的。鼓浪屿的海滩
她猜对了,金林一直注视着她的身体,想着,这个女孩是多么善解人意,心里琢磨着从她身上感到的其他东西应该还有什么?金林被二妹吸引住了,正为克制自己而挣扎,他必须到院子里吹吹凉风——拔萝卜、青菜去。
这些日子,金林似乎开始思念二妹。每周日有二妹来的日子是温暖的。二妹是个好女孩,一切都听从金林的摆布,二妹说,这叫有钱难买乐意。
&暑假以后,金林到了西客站下了火车。二妹打了一辆的,他们直奔“大运河小院”去。
一夏天没有人收拾,院子里杂草丛生。树阴下青苔也铺满土地。
“好了,好了。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够累的了,快去洗个澡。”二妹一边擦已落厚厚一层土的桌子、椅子、窗台,拖地,一边偷着笑。她想:“爱的感觉,总是在一开始时很甜蜜,总觉得多了一个人陪,多了一个人帮你分担,你终于不再孤单了。因为至少有一个人时时刻刻想着你,爱着你。不论做什么事,都仿佛两人在一起。”二妹都笑出了声。
金林还记得,当他洗完澡,又洗完衣服,从浴室里出来时,二妹把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了,屋子一下子特别温馨起来。在雨和雾之间,他带她到一家豪华的饭店吃饭。在餐桌上握住她的手,以他特有的方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服务员瞧着他们微笑,暗中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感受到这样的情感。(续5)运河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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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指点津渡
有时候一周,有时候两周,这个大运河小院里就充满了欢声笑语。二妹来了,带来了欢笑,带来了歌声。
这天,金林的同班、同组、同宿舍的同学周正也来了。进门就在小院里到处参观,大有主人公感。一边哈哈哈地大笑,一边夸奖赞叹。
周正若按现在的话说,是帅哥,长得那叫酷:身高1。80米、深眼窝儿,大眼睛,眨么眼就一个鬼主意,还不时发光放电。
&他家是广西南宁山区人,说是农民,他赖以生存的其实就是其他村民救济的一点粮食和一屋子的木瓜。他自己都不敢想象,也无法想象他在南宁里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中学毕业了,考上大学;大学毕业了,又上了军医大。而老家崎岖的山路、无奈的眼神、蹒跚的身影、破烂的茅草矮屋……这一切的不美好,家里居然能供养他成了人。
周正军医大学毕业后,他先是闪婚。没有宴请任何亲朋好友,而后,就改行下海,自办了一家广告公司。同学当中他与金林一直是往来密切的好朋友。周正的优点是有追求、凡事充满了自信心、乐观积极向上;缺点也是十分明显:典型的大男人主义。他坚信家庭“女主内男主外”是天经地义的。家里吼声最高的是他,粗话、脏话说得最多的也是他。在这种家庭暴力的冲击下,持续了仅仅4个月的婚姻宣告解体了。
周正离婚那天,女方、周正、金林一同去了饭店,大喝一顿告别酒,二人大醉、大哭、脱口大悔。女人叫子霜,更是一边哭,一边唠叨:我为什么非要那么重视事业?我为什么那么重视自我价值?为什么我不能在家当职业妇女……看得出子霜与周正的分手,不是不爱,而是不能接受。整整一个晚上,望着周正痛苦不堪的脸,金林心疼不已,决定努力帮助他们挽留住这段感情。
&挑了一个周六,金林分别以个人的名义,约了周正和子霜。子霜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个小时,得知金林的真正的用意后,她漂亮的长睫毛垂了下来,大滴大滴泪珠淌了下来。一个劲地摇头、摇头
说:“两条平行线,怎么可能因为遗憾而相交呢?”子霜
周正来的时候,子霜已经站了起来,闪到一旁的另一张桌子上,重新坐下。周正见到子霜的一刹那十分震惊,但只有1/10秒,周正的脸刷地铁青,什么也没说,扭头就走了。任凭金林在后面追、大声喊,他也没有任何回头、停步之意思。(续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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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存在感
金林回去以后,紧接着给二妹打了电话,例行公式、问安、挂上了。不到一分钟,金林又拿起电话:“二妹,是你么?忘了说,我明天有点事情,你就不必过来了。”这是他们好了以后第一次对二妹的拒绝。二妹问什么事情?金林默不作声,是内心极度矛盾的沉默,然后,声音明显柔和一些说,“下次见面时再说吧!”真的挂上电话了。
次日,子霜9:00就来到了“大运河小院”,金林把他这几年的精品画都一一翻腾了出来给子霜看,一直看到中午。他们就在家里简单地吃饭。子霜说:“我会切菜,刀工很好的。”她自告奋勇说。“好吧,切菜板在那儿,就在那底下的抽屉里有一把刀。我会炒菜、炖肉,你切成小方块就行了。”子霜切了胡萝卜、白萝卜、白元白菜、紫元白菜、西红柿和洋葱。金林在一旁削土豆皮。他一边感到、意识到自己离子霜是否太近了?他从来没有想到把削土豆皮与女人联系到一起,产生过这种小小歪念头。
子霜问:“我切完菜,还能做什么么?”他摇了摇头,“没什么,差不多就绪了。”说着就站了起来炒菜、炖牛肉土豆丁。抽空还呷一口啤酒。他能感到酒精的作用,尽管只一口、两口。忽然,心血来潮,隐隐地希望在自己的小小的袖珍院子里,能创造点什么浪漫多好。
素油、盐、炒熟的青菜,稍加点水淀粉;再用40分钟炖得牛肉土豆丁。牛肉在锅里咕嘟着,他坐在子霜的对面。厨房&
渐渐洋溢出淡淡的亲切感。
金林想为一个陌生人做午饭,让她切萝卜、切菜,同时也切掉了距离,人在你的身旁,缓减了一部分陌生感。既失去了陌生感,就为亲切感腾出了空间。
与二妹在一起的时候,怎么就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呢?总像一只需要你保护的小小鸟,依赖在你身边。什么也不会,什么都胆怯。子霜像大姐姐,是成熟、独立的温馨女人。
子霜一边感高兴地吃饭,一边说起了与周正的过去:“离了好!离了是解脱!是新的开始!”一句一顿,那话说得干脆。
送子霜回家的路上,不知是不是真正地解脱的原因,她感叹道河边的空气真新鲜,大运河真美。看到身旁的金林,她说做一棵树木(暗指金林),一片树林原来也可以让人心动啊。一直送她到了八通轻轨站,金林跟她握手道别。
午后热风吹来,金林闻到从她的头发上,遗留下来的熟悉的“飘柔”味道,那么柔美而甜蜜,仿佛又回到了初恋的时节。
那时二妹依偎在他的怀里,也是“飘柔”的味道。在他辗转无眠的夜里,一阵一阵在“飘柔”的味道中,被熏醒。伊人不在,记忆犹存。也许因为这个缘故,金林突然决定告诉二妹,近日暂时别再来小院。他要办个展,比较忙。声音虽然柔柔的,但是话字字伤人。金林准备从头再来一次恋爱的冲动。(续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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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人是变数
&二妹再次来到金林的“大运河小院”,一个多小时内该说的他都说了。他坐在原来的椅子上,注视着二妹。那古老的生活方式又回来了,古老的生活方式在挣扎,想要挣脱一切教养、幻梦、几世纪锤炼出来的礼教、文明人严格的规矩。他妈的——他试图想点什么别的,无论什么花啊、画啊、大运河、小院子,想什么都行。但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脑子里是空空的白纸。
金林站了起来,从画架上取下一张画——是好几个星期前,给二妹画的:在平静的大运河畔,二妹和他站在河边上朗诵诗歌的,漂亮清纯的少女。无论脸上、无论裙褶上,见到的只是层次分明的光影。
“给,这幅画送给你,留个纪念吧。”
二妹接了过来,没有看,卷好,用一个小皮筋栓好。站了起来,无语,迈出房门,顺着曲曲折折的步行青石板,绕过影壁,走出了大门。
金林一动不动,望着那女孩的背影,闻着空气里飘散开的“飘柔”味道,一滴眼泪渐渐夺眶而出。一边是情人,一边是朋友;左右都不是,为难了自己。(续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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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女人后面
金林他们情不自禁地相爱了。作为女人,子霜是漂亮、成熟、聪明、有能力,在金林的异性朋友里她确是最优秀的。自从做过午饭之后,林与霜之间的距离明显近了。有事没事打个电话问候一声;晚上Q一会儿,发个短信、小纸条儿什么的。但又仿佛中间隔了什么,犹抱琵琶半遮面。
&周正信息灵通,渐渐得知金林与子霜来往的事。一次半夜,周正神秘兮兮地打来电话,告诉金林在与他以前,霜就曾有过一个将谈婚论嫁的男人。他们原说好一同去新加坡发展事业去,男人先走,打下基础闯天下;之后再接霜过去,比翼双飞。结果男友此去经年,在新加坡基础没打下什么,倒找了一个富婆,虽然比他大24岁。霜听到此噩耗,悲痛欲绝。
就在这时候,周正从天而降——他们“闪”了婚。
&周正说这些什么意思?他长长地吁了口气,仿佛对朋友尽到了责任。最后说:“林老弟,我告诉你的经验:学历高的女人、事业心太强的女人、地位高的女人、挣得多的女人,不能娶!你驾御不了她们,还是悠着点吧!”语重心长的话在金林心里轰地转着。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金林打听到子霜的情况,说真格的,那个子霜的故事一直缠绕着他。所以,一个星期、两个星期,金林这个小院巨安静,他谁也不邀请。
每天金林就站在大运河边,写生。天擦黑儿的时候,就收家伙回家。烦着呢!(续9)
&九、大公鸡
金林知道自己与子霜的情况没有想退缩的意思,相反,从他的心底升腾起了怜香惜玉之情……一个女人从失恋到离婚,已经够不幸的了,还要独立创业。怎么就没有人支持呢?不是说,成功的男人背后总有一个默默奉献的女人么,怎么一个成功的女人背后就没有一个默默奉献的男人呢?
金林知道凭自身的条件,就跟子霜比确实有很大的差距:她有魅力、又有钱;爸爸妈妈又是政府官员。他想,我不奢望子霜可以一下子接受我,我只希望在子霜需要帮助的时候,知道还有一个我愿意为她在守侯。
邻居刘大妈家有好几只鸡作伴,她看见金林整天一人出出进进地很孤单就想送他一只大公鸡。“小金,小金,在家么?”金林才起床,跑出去,见到刘大妈问:“刘大妈,您有事么?”“孩子,为了给你解闷,送你个活物,它可懂事了。你出去的时候,我就托管。”说着,刘大妈把大公鸡就往金林怀里一推。从此,金林家就多了一个伙伴。
这只大公鸡真好看:那红红的大鸡冠子直立着、那花花的毛羽油光油光。在小院东南隅,替大公鸡搭了个鸡窝,用一小块一小块的包装箱板钉了起来,垫高出离地面约1米左右,是大公鸡的卧室。鸡屋的门与院门正对着,不过,中间隔着花、小灌木枝和青石板的甬道,不到冬天,门外是不能了然的。
大公鸡金林给他起了个名字——“老方”。一叫方方、老方,它就的、的的地跑了过来,站在金林的脚旁一动不动,准备听从主人吩咐。若有人一叫大门,它又跑到大门口:嘎、嘎、嘎叫个不停,直把金林叫出去为止。
傍晚,大公鸡要上窝了。如果家里来人与金林说话声音大些、唱歌、喧嚣一点,老方就跑到房门口大叫起来吵架似的,又急噪地嘎、嘎、嘎叫,直到屋里的人声音低了下来为止。
老方还会听电话。也许是天意,有天傍晚子霜突然给金林来电话,说她发烧了。开始金林没有听见铃声,老方急了,咯咯咯招呼金林:“有电话啦!有电话啦!”金林这才从绘画中惊醒。走到电话前接:“金林,我发烧了,你能陪我去医院么?”金林心里正求之不得,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她家。在医院里,金林左右奔波,一会儿挂号、一会儿取药、一会儿候诊,好不容易折腾到半夜10点多,子霜的烧下去些,稳多了。
送子霜回家的时候,子霜执意要金林留下来陪陪他,金林没有拒绝。子霜示意打开音响,《梁祝》小提琴乐曲便在空中温情脉脉地流动着,空气里还弥漫着“飘柔”的清香味道。
次日拂晓,金林先回小院去了,答应晚上再来。匆匆往回赶,人还未到小院门口,就听到老方咕咕咕、嘎嘎嘎地叫着,跑着迎了上来。金林才想起昨天走得急,没有给老方预备晚餐。这时它十分委屈地跑到金林脚前、脚面上站着诉委屈。金林十分歉疚地蹲下身来,用手抚摩着老方的鸡冠子,半天它才平静下来。金林马上给它预备鸡食、还剁了青菜叶子,和到一块。老方这时心里才感到些满足。(续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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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妹失踪
二妹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回家了,失踪了。我是她的姐姐,就和妈妈到处找,打电话,到处打听。一时间二妹失踪的消息,满城风雨。
&电话号码还有一个陌生人的,我就试拨。“喂,哪一位?”
很不耐烦的男人声音,其间还夹杂大公鸡打鸣的声音:“你找谁?”“我打听下,兰英在您那儿么?”“没有!你是谁?”“我是她的姐姐,她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回家了。”电话另一端,不语。半晌才说,“三天前她是在我这儿,但是走了。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夸!电话挂上了。
我一听有点线索,就记下这个金林的电话号码。“天啊!”金林倒吸了一口冷气。电话铃又响时,他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听到有人拿起了听筒,差点又把电话挂上。仿佛是一个女生说话,他的心沉了下去。院子里老方嘎嘎嘎乱叫,他心里一片空白。不过还能恢复过来,问那女人找谁?金林仿佛听到忙音,又杂音,似乎是让他去一趟派出所。
金林害怕可能有了情况!听其自然吧。警察简单询问了二妹失踪的前后情况,录了下供,签字,金林心底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飞也似的,闪电速度往城里开车,几乎闯了红灯,差点儿在建国门二环追了尾,总之,到了子霜家。
不知是处景生情,还是吓破了胆还未缓过来,金林进门就卤莽地问:“你的病好了么?吃药了么?吃饭了么?”子霜望着金林的那张扭曲的脸,用十分惊讶的神情说:“出了什么事情?”“没,没有。什么事情也没有出。”金林喝下一大杯凉茶才平息了下来。坐下,心平气和地聊起天。
金林问她爸爸妈妈怎么老不在家?答:“他们去了日本哥哥家去看小侄子了。得半年才回来。”又说起“梁祝”的乐曲。金林问:“如果可以化蝶相随,你怎么还能过到今日这个样子?”子霜有些伤感,说:“爱是一回事,给爱呼吸的自由又是一回事。我要爱,更要爱的自由。”金林知道,这些都是前面两个男人给她造成的直接伤害。金林是个木讷的人,不喜欢甜言蜜语面对心爱的女人,唯一的方式就是言简意赅——中年人的爱就是行动表达。
&刚回到家,金林心绪不佳,也不想动画笔。坐在“小院”的板凳上发呆。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吓了金林一大跳。老方也来来往往地跑到房门口,又跑到金林的脚前,催他快接电话。(续11)
&&&十一、主,我来就你
兰英二妹从金林家里出来,她的泪像小河一样地流淌满面。顺着大运河慢慢地往城里走,这是要到哪里去呢?晕晕乎乎……仿佛耳边什么地方,有人轻轻地唱起了歌:
记得那时年纪小
并肩坐在槐树下
不知怎么我竟睡着
梦中槐花落多少
四周一片寂静,兰英二妹很艰难地走。她受了风寒,瑟瑟地发起高烧来。走了几乎半夜到了西什库教堂。兰英忽然觉得“他们……观看,不料,耶和华的容光在云中显现。”(《圣经》出埃及记十章。10节)这段《圣经》她历历在目。黑云当空时,养成过一个习惯:一直看它的银色的夹里,不去看它的黑色的一面。事情无论怎样糟,不可落到失望的地步;人失望简直等于无望。因为一个失望的人,既不能抵挡仇敌的攻击,又不能为人发省有效的代价。
兰英简直就像爬行,蹒跚地到了教堂门口。
夜渐深,是的会愈来愈深的。还是往教堂的大门“奔跑”。软底鞋子都拖拉了,不会吹口哨的兰英特别想吹起来一首熟悉的歌:
“我时刻需要主,
亲爱之神。
世无其他柔声,
能安我心。
我需主,我真需主,
时时刻刻需主,
求主此刻就施恩,
我来就主。……”
那首歌萦绕着她的心。今天的心不知是什么滋味,好象被金林用他那把瑞士军刀割成一小块一小块在流血、疼痛。
“孩子,你需要我的帮助么?”
兰英微微抬起了头,“是的,我太累了,我头疼。”那是本堂的神父。走进了教堂的院子,这里种植了好多的树啊。“你喜欢什么树?”神父为了缓和一下兰英的紧张,搀扶着她,慢慢地走。“芒果树。”兰英十分奇怪,这是北方没有的树,怎么脱口而出呢?
神父的脸很平静,再没有一句话。但是看得出很开心,“孩子,天晚了,应该回家睡觉。半夜三更满街跑,不是好事。什么何必要牵绊呢?”
坐在神父的办公室里,夜深人静。在里面书房,兰英随便翻看书,坐着。
神父拿出冰箱里的面包、香肠和一块黄油、一小袋番茄酱,还有一瓶牛奶,摆在兰英面前,请她吃一点。兰英的胸口仿佛堵着一团团烂棉絮,什么也吃不下去。“谢谢,神父。”有气无力的。“要吃东西,之后,就在书房的沙发上睡一觉。明天一切全会好的,晚安!”
神父出去了,轻轻地关上了门。
兰英忽然听得外面吵吵闹闹,风雨已经来到。桑拿天的北京到了夜便有了些凉意,更况夹杂雨声。兰英记得大二时,老师笑咪咪地听她试讲:“春风化雨,谁又是春风,谁又是雨?”她现在一点也想不起来,当时是怎样往下讲的……
她又想起白天,金林为什么这么绝情?我错了么?错在哪里?我若不读书、不冥想、不体验、不下决心过一个完全重新的生活,如何又能在良知面前,面对家人?爱情,是一张渔网,一个结一个结,结出了捕鱼的工具。
我还是走吧!在金林那里,他真能够懂得我的一片心么?与其在大运河畔教化出我这个懵懂的傻姑娘,莫如好好地在着教堂里落地生根,寻着上帝,我的主,而化生出一树林的美丽苹果。兰英这一夜,风停了,雨停了,她却一直在流泪,直到天快明时才疲倦得入了梦乡。(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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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水逝无痕
三天以后,兰英二妹已经恢复过来了。神父问:“孩子,你该回家了。家住在什么地方?”对,家住在什么地方?二妹努力地想,也想不起来了。神父看出来二妹的脑子可能受了刺激,有点不正常。
“孩子,你怎么到了我这里?”
“是神指引我的。我见到一团白光,就一步一步走了来。”
“从哪里来?”“是大运河,对是大运河!”二妹很快地回答:“是运河小院。”这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小院在哪里?”神父感到很神秘。
“就在大运河的边上。”二妹忽然记起了金林给她的那幅素描画。她从书包里取出来,交给神父看。神父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画的背景和运河的两岸,他认出来,那就是北京通州京杭大运河。
神父配合派出所寻找中,那一刻仿佛世界上充满了阳光、温暖。终于找到了兰英的母亲、姐姐,也向金林家做了调查。
姐姐带着兰英回了家。
月光透过窗子斜斜地投在对面的白墙上。兰英悄悄从床上坐起,循着光影去看天上的满月。只有这样静谧的时分,她才能开启心扉,让隐秘的心事飞散,让朦胧的月色涌入。虽然她用冷漠保护自己,可是风言风语四起,小区大院里那种压力,甚至身上的倦意,让她偷偷地哭泣。
&安定医院的主任诊断是,“青春期抑郁症”。
头顶上的月亮正圆,映得院中小溪亮亮的,如脸上淌下来的泪。有风吹过带来树叶子的清香;风将平静的溪水吹皱、吹得支离破碎。
终于二妹没有死成,安眠药却少了100多片。洗胃、呕吐、排遗……最后她向妈妈道歉。可是自己的无忧的青春,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白天,她笑、她画画、写生,她写文章。她站在小溪边风清水静,仿佛一切都如昨,只是暗香浮动,水逝无痕。生活再不快乐、温暖了!(续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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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远征
霜病愈后,与金林的关系一下子亲密了许多。周末一到,他们便在大运河畔,月光下公然浪漫地约会。爬上“运河小院”的房顶乘凉,去附近乡下赶大集、听小戏,去“星巴克”喝咖啡,子霜与金林心照不宣地走到了一起。
起初,金林也试图拒绝过,闪着她。表面上很烦恼,甚至脾气也暴躁起来。与同学、与朋友吵上一架,弄得脸红脖子粗;但是为爱受过伤的子霜,她说不想连累他,劝他另找一位美女爱,对他才公平是时,爱情从来都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东西。憋得金林半夜跑到大运河边上大喊几声,把肺腑胸腔里的恶气,统统吐个痛快。河水四周响起回声,只有这样才舒坦。尽管子霜在逃遁,但是在一次夏雨突降的小院里,子霜还是情不自禁地拥抱了金林。
爱上了,就再也不想分开。可是怎么能将它正常地进行到底呢?从相爱的那一刻起,这个问题就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金林的心上。金林跟子霜表示,不论前方有多大风险和阻力,都会陪她一起面对;子霜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可以想象自己当年与周正……金林也想如果让老同学得知这一消息,会引起的震惊。有的同学很含蓄地跟金林老套地说:“朋友之妻不可欺。”甚至还有人玩笑说:“傍个富婆都傍到老同学身上来了?呵呵呵……”最话里有话的是周正,当他确定金林是与子霜关系确定恋爱时,在电话里就吼上了:“金!林!你喜欢子霜我的前妻,怎么不早说啊?我都跟她离了,你干嘛又插一杠子?当初我就提醒你,你怎么还是和她搅和到这一步?再说了,你长得又不丑,怕娶不上媳妇啊?咱俩别因为一个女人,成为同学的笑柄。你他妈妈的不嫌丢人,我还要脸呢!他妈的!”
老同学的话如钢针一般扎入了金林的心生疼生疼的,渐渐脾气更败坏了。在子霜的面前又得装点孙子:什么主动做饭、打扫、洗衣、购物……心里却不痛快的。
他们那天夜里,在一起躺着互相抚慰,悄悄耳语,直到日出之后很久。然后子霜又睡了会儿,等她醒了,已是红日高照,而且很热了。她听到厨房有动静,就披衣起床。金林买了张家湾的著名炸物、豆浆和粘玉米,他自己在桌子旁一口一口抽着烟。她走到他的背后,楼着他的肩,把脸颊在他的那钢丝般的头发上蹭来蹭去。
金林突然又闻到了熟悉的“飘柔”洗发露的味道,心里一悸动——又是它!
终于他站起身来,穿上了破旧的牛仔裤和花格子短袖衬衫,拿起画板,背起了画具包包装备,准备出去写生。
“我该走了。”她点点头,开始哭了起来。她看见金林眼中有泪,但是却一直保持着他特有的微笑。
“去多久?我可以给你写信么?”小岛没有宽带,电脑也用不上。“可以。只是我的住处不固定。”“你有我家的电话和地址吧,如果我不在家,也没有关系,爸妈不管我。”金林又说,“如果想我——”金林觉得这么说,有点不够含蓄,“只是想聊聊天,千万别犹豫。不论我在什么地方,你都可以打电话。”霜无语。
金林拿好洗干净的衣服,子霜已经失魂落魄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别走,亲爱的。”她听得见自己身体里某个部位这么叫着。
他拉着子霜的手向院子里走去。
公鸡老方从早上起就嘎嘎嘎地叫个不停,在院子里东一头西一头,六神无主。鸡食也没有吃几口,只是看着金林的脸、眼。
金林蹲下身子,抚摸着大红鸡冠子。老方就安静下来,一动不动让他抚摸,半晌不叫不动。时间催人,金林只有站起来,回过头再次拥抱霜几分钟。两人都不语,只是站在那里,把相互的感觉传递、吸收,铭刻于心,永不磨灭。再次肯定他所说的,那特殊的生命的存在。
大公鸡老方,忽然飞了起来,飞到金林的手提包上,咯——咯咯,打起鸣来——仿佛与金林告别,宣布:你该出发了!
他最后一次放开了子霜,一步一步倒退着走向了大运河,泪水顺着他的两颊流了下来;泪水从子霜的两颊流下来。他慢慢地关上大门,像往常一样,先是严肃,然后微微咧嘴似笑:“到了,我就会寄信回来。”子霜说不出话来,不过摇摇头,表示别麻烦。他去的地方是鼓浪屿的一个海岛,他点点头,渐渐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子霜回到小院里,关上门。一个血淋淋的镜头把她吓坏了:大公鸡老方,把头使劲地一下一下往墙角上撞,眼角、耳朵、头额都流下了血,一会儿的功夫,大口喘着气就渐渐停止了呼吸。子霜赶紧跑过去,抱起老方。老方只是用力地睁了两下眼,动了动眼皮,安息了。它舍不得金林走,金林是它的阿爸!
子霜用纸盒子做了一个小“棺材”,把老方摆平放了进去。就在鸡窝处挖了一个坑,把纸盒子放好,填上土,栽上一棵树,一棵海棠树。
“都结束了!”她想,“终于他也走了……它也走了,而且,此去经年,真的不知道他还会回来不?也许他从大运河的小院,会走向全中国,走向全世界……”想到这里,子霜又坐在板凳上哭了一会儿。“我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呢?我也走吧!我是自豪地走的,虽然只拎一个皮箱!
现在我可以自作主张了,高兴的话可以游山逛水、可以看电影、可以……谁都不会碍我的事了。”子霜就义无返顾地把大门锁了,一刻不停地朝前走去。(续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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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名人名画
颁奖典礼的看头,就是晚装和穿晚装说出的获奖宣言。
金林在2004年全球华人国画大赛中,获得金奖的是那张《佛头》,一下子轰动了全国画业,震撼了世界,比9级地震还要有响动。
金林致辞时感谢了一大堆人,“最后,我要再感谢的一位女士,是华人兰英。”镜头扫向他时,全世界人民都看到了一张有整齐胡须的英俊男人的脸,胡梢上挂了一滴泪。他尽量演出荣辱不惊的表情。
获奖的人,事业成功了,生活成功与否仿佛也同时揭晓。
记得,自从到海岛以来,他再也没有回到北京去,回到“大运河小院”去。他一个人画呀画呀,从春画到夏,从秋画到冬。从清晨画到深夜,废寝忘食,终于完成了他想完成的绘画使命。有句老话,“当为情死,不当为情怨”。任怎么轰动也忘不了给过他勇气与希望的第一个女人——二妹。有了这样刻骨铭心的恋爱,什么美感都显现出来了。
记得,他还年轻时,时常被女孩子围合,向他大献殷勤,他从来不需要追求女孩子。他最担心的不是别人不爱他,而是别人太爱他。
二妹深爱着他,甚至精神受到刺激,住了院,终生不可断药,并为他放弃了自己的事业。但就那一次,曾经相爱过的人,当面给她难堪,被驱除出了“大运河小院”。二妹认为这总比无视她的存在还要善良得多吧。他使二妹成熟了,使其从中受益匪浅。这句可进可退,可褒可贬的话,才是二妹这么多年来的真正成就。从此,中国又多了一位女作家、诗人。
后来,从老同学口中得知,金林独自一人去了新加坡,开了画廊,孤独地为报刊画漫画、摄影。
他去过中 东战
场,送过糖果给2分钟后被& 打死
的女孩。他目睹过多次发生的大自然灾害,拍了几千张照片。他遇到了一次有史以来最猛烈的旋风暴——在加勒比海上空呼啸肆虐6天之久。金林代表华人在古巴的首都哈瓦那举行个展,买票的人们排大队长达600多米。10月3日——9日,整整6天。但就在这6天里,金林见到了“弗洛拉”飓风,以100公里/小时的速度,在大海与岛屿上空怒吼、翻腾、肆虐。风暴、倾盆大雨和巨大的洪水,将一切变成为黑暗的咆哮、怒号、呼啸。古巴,在飓风减弱后,还受到暴风雨的浩劫。为了向被洪水切断去路的地区躲避,金林及其同事一直在惊吓中度过。他们一起原来走过那么多的地方,拜访过那么多名人。战争和灾难的年月他们也在一起,除了“出生入死”,真想不出还有什么词能形容他们一起做的事。哪怕在最差的旅馆,只睡在地上,被潮虫、虱子半夜咬得死去活来的生活。
&回到鼓浪屿海岛,金林把那些带回来的珍贵图画一张一张在树荫下晾了起来。有的实在湿得一塌糊涂,看不出所以然的画,但他仍很珍惜。
站在画的面前,在海风中飘来飘去的画图,色彩虽然有些模糊,但他突然眼前一亮,“天啊!这与毕加索的现代派有什么两样?天助我也!”金林没有毁掉经过风雨、灾难洗礼的画,居然有了派场。因为他要面对现实;有时,这比面对死亡更需要勇气!(续15)
&十五、偶遇
子霜在这样评价她与金林的关系时,有这样一段文字:“从我第一眼看见他那一刻直到今天,我就不曾对他产生过真正的,丝毫的爱情”。在金林成了一位颇负盛名的画家和摄影家后,在他40岁时竟还不曾获得真正的爱情而伤感起来,他在孤独的散步中,把理想与爱人融到一幅画里。可是后来偶然碰到了一位女作家苏菲。她那么风姿绰约、聪颖过人,一头金红色的飘逸长发,27岁。金林忽然疯狂地爱上了苏菲并单腿跪在她的面前,高高地举起他画的《爱人》油画,声泪俱下地求爱。在遭到婉拒后,他还为此用了一段文过饰非的文字,为他的尴尬遭遇做了愚蠢的解释:“我太爱你了!以致于我根本无心去占有。”金林还狂热地写下去他对苏菲的感情,又声称才是发自心底的真正的爱情:“苏菲回了他一首小诗:
花样的容颜
不需要理由
就勾起牵肠挂肚的思念
就产生莫名的挂牵
想你& 想成了
我翘望& 南逝的鸿雁
金大才子读不懂,他提笔在画布上涂了几笔,把画布涂成蓝天鹅绒的颜色,天上一个金黄的月牙儿。对,从月牙儿中腰,横着飞过人字雁行的光影。天不完全黑,月不完全亮;下面是蓝黑暗色的大海,无边无际,海中央只有一盏红色的渔灯。几笔完成了,但心中却空落落的,是一种朦胧的感觉。
这难道是诗歌的宗旨?金大才子感到在零度空间中常有的奇异时刻,对有些古老的风,他至今不解。虽一直是,而且永远是乘着这些风卷曲的精髓而行。仿佛徜徉在零度空间,世界在别处另一种物体中与我平行运行。我看这世界就像两手插在裤兜里,弯身向前张望,谁也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似的。
老同学的话如同在耳边只要一响起来,他就浑身发抖,决心永远不回头。漂泊四方,到处巡游。他认为谁也不需要他,他也不再需要谁。
子霜那边同样承受了像金林一样的压力,别人倒没说什么太多的苛刻的话,她的家长却反对,说金林是周正的朋友。金林不怕别人说闲话,她家里却怕,因为她爸爸妈妈是官员啊。妈妈说,若子霜与金林结了婚,婚礼上司仪请新郎新娘介绍认识、恋爱的过程,如果如实招来,人家会怎么看?会把我们都当成动物园的猴子看!子霜故意轻描淡写地,晚上在电话里说给金林听,而字里行间金林却听出了她心里的忧虑;恋爱原本是两个人的事,现在却出了3个半人。又怎么会因为外因越搞越复杂呢?现在金林想,和子霜的爱情已经进行这么久,谁也不敢,也不再想提结婚的事了。仿佛最佳时机已经失去了。(续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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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土家族
二妹的身体康复以后,到土家族的山寨里去采风。那里的人们都好客,喜欢唱歌跳舞。二妹一进村子就喜欢这里的风土人情。村长说,他们的小学缺乏师资,希望二妹留下教小学生读书、识字。将来让他们的子孙不要成为文盲。二妹也愿意留下,可以深入生活,深入社会,为她的小说积累素材。说好一年的时间,先留下教小学。
村长将二妹安排在刘大妈家住。刘大妈也只有一个人,成天织布,是土家族特有的窄面的土布,再扎染成各种颜色的花样,做成花袄可好看了。
二妹白天去上课,晚上回家休息。向刘大妈学习织布、扎染。
有一个周日,二妹在家休息。她在厨房里煮饭,从自家菜园拔了青菜、萝卜;买了猪肉馅。用水打馅,放上香油、酱油、葱花、姜末,按一个方向打呀打呀,那一屋子的香味弥漫着。
刘大妈一边织布一边笑,她可喜欢二妹了。又勤快、嘴又甜,渐渐把刘字去掉了,只叫:“妈!妈!妈!”听得刘大妈心花儿怒放。“妈,您闻这馅香不香?”“香!真香啊!”咦?怎么不是刘大妈的声音?倒像一个年轻的男人。二妹从小厨房伸出头来一看,果然一个年轻的男人,坐在刘大妈织布机旁的凳子上,笑呵呵地看着刘大妈织布,还有说有笑的。圆圆的脸、圆圆的眼,嘴唇厚厚的,真好看。
“妈,我可和面去了。”刘大妈抬起头,笑了笑;男子也抬起头,朝二妹笑了笑。“多和点面,这位先生中午在家吃饺子。”男子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对二妹一笑:“一会儿和好面,我帮你包去。”
饺子包好了,满满地两大扦子。开始在屋外煮。二妹一边朝里面喊,“妈,你们先洗手,准备吃啦!”刘大妈站了起来,对男人说:“走,咱们洗手去。”男人突然说:“我还说帮您的女儿去包呢,光顾说话了也给忘了。”“没关系,没关系,二妹的手可麻利了,一会儿就包好了。”
这里的小饭桌很低矮,一盘一盘热腾腾的饺子端了上来。男人抢着包了蒜,切成片;又拿出当地自酿的香醋、辣椒油,筷子、小布碟一样一样摆好,二妹请男人和刘大妈先吃,“你也来吃吧。”“哎!我再煮一锅就好了。”
边吃刘大妈问,“先生贵姓?”“大妈,您老别客气。我姓龙,叫小勇。我妈老叫我小名,豹哥!”“哦,豹哥,你多吃啊!”“对,请豹哥尝热的,请用。”龙小勇听二妹说话很有礼貌,而且又文雅,就对二妹产生了好感,:“大妈,您的女儿真不错,又会说话,又会干活。”“恩,恩。”刘大妈乐得嘴都合不拢,热情地让小勇吃。小勇直说,唔,好吃,好吃。在家时我妈和姐姐也给我包,没有二妹做得香。说着吃着;二妹听着笑着。
最后一锅煮完端上来,“豹哥,请吃热的。尝尝这个馅,是素馅,野菜做的。”豹哥眼睛不离二妹,一直笑着。(续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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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论文门
这是一份纯粹的爱情,花开网络,也仅存于网络。
龙小勇随旅游团回家了,临走时给二妹留下了一个Q号、一个邮箱号和手机号;二妹只给他一个手机号,因为小山村里没有宽带上不了网。
一天半夜,二妹在灯下判学生的作文。天气很冷,刘大妈这里冬天没有暖气,也不生火。忽然,听到手机在一闪一闪地震动起来。二妹打开,见上面有短信:“你好么?许久不见,想念。”二妹眼前立即浮现出那圆圆的脸、圆圆的大眼睛,笑咪咪的年轻人小龙的形象。
“很好。我在判作文。”
“这么晚,还不休息?要爱护身体啊!”
“谢谢,彼此,彼此。”对方挂线了。
又过了两天,同样手机闪、震动、打开、短信。
“我怎么称呼你好呢?二妹?不好意思,你叫什么?”
“就叫兰英吧。你干什么呢?”
“我是一个慵懒的人。每天散散步、上上网、吃吃饭、看看电视,生活安逸而闲适,爱玩。”
“我可没有那福气,一天到晚忙着呢。”
“你们那里还没有电脑?还不能上网?”
“这里是你所想象不到的落后的。”
“工作之余你可以做点什么?快乐么?”
“帮刘大妈织布,给学生判作业,到学生家里家访……”
小龙半天无语。二妹以为可以下线了。不料手机又闪了,“最近比较忙,考研。”
“什么专业?”
“内分泌和环保,我还不确定。”
“那要写论文,看许多资料吧?”
“恩,就为这论文我才举棋不定。”
“写论文有困难?”
“困难倒没有,就是感觉恶心!”二妹打住了,论文——恶心?她怎么也扯不到一块。
“我认为论文就是垃圾!垃圾!”小龙愤愤然。接着他就把校园里雇枪手,花钱点题。短、平、快的谈判后,连夜可出5000字的论文,连同400元版面费,次日,一手交钱一手交文。
满校园、满电线杆子、围墙到处比比皆是。“诚聘写手”,还有中介、层层剥皮。你要什么,只要一个电话敲定时间和价格,就能当好“二传手”。
“听说在评前,千万别忘去拜访一通!在送论文给专家、教授前,哼!哼!还得同时双手奉上数额不菲的评审费!妈的——恶!心!搞笑!”半晌手机又闪:“我不想考了。我恶心!真没劲!”
“可是,不考了,下次职评时会有影响否?”
“会!我这副主任就到头了!”
“那——违心地考一次吧!违心啊!”又停了半天:“二妹,我这篇垃圾恐怕过不了关了!”听得出小龙一副颓败的神气。
二妹思索片刻,“你看这样行否?把你的资料、杂志和要求寄给我,让我看看。”
“你?”言外之意,你?你懂什么?小学老师?
“小龙,试试。给我一点时间行么?”
小龙用快递,不到三天,资料寄来了。
二妹白天依然上课,晚上仔细阅读资料,按要求写提纲,夜里就动手撰写。题目《健康用水——喝水的“有药之王”和“百病之源”》,6000多字。三天后,二妹兴高采烈地送到邮局快递给小龙寄了出去。
龙小勇一个月后在《中华医学》杂志上,居然发现了有自己名字的论文。这是国家一级的医学杂志,全国最有权威的杂志。他心眼里那么佩服二妹到五体投地。真是遇到贵人、神人了。
在一次论文讨论会上,博导老院长一直以治学严谨著称。他铁面无私地对待每篇论问。匿名评审、揭晓,结果是第三名论文——龙小勇的92。8分!顺利通过,之后谢师宴上,评委十分高兴、喝酒,临走每人还有一个秘密的红包——辛苦费。
二妹笑了。原来二妹请的是“中华医学会”的专家亲自审查的论文。写的评语可想而知了。因为二妹是大报名记——兰英,作家——兰梅,土家族小学校的二妹,总之,谁也不知道她是谁。
一年完成了和约,教完了一年纪的小同学,她回北京了。而龙小勇拿到硕士学位、职称清华大学医学院**室主任,下届副院长后补生。龙小勇再次来到山村,到刘大妈家看望。刘大妈仍包饺子——可是二妹却回到了北京。“她怎么回北京了?”小龙有点不解,失望。“二妹本不是我的亲女儿,人家是大作家、女诗人。也不叫二妹,叫兰英。”说到这里,刘大妈有点哽咽,龙小勇也有点遗憾。没说什么,拿起电话拨给二妹,对方回答:
“对不起,您所要的电话已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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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大结局
“中国文联年会”在北京召开了,参加大会的有文学界、美术界、摄影界、音乐界、戏剧界、舞蹈界、影视界等等。
例行公式:演讲、总结上一年度的工作、布置下一年度的工作设想。颁奖、表彰,最后合影、参观、看戏……
这一天,全体与会者到“中国美术馆”参观当代美术大家金大才子的现代派油画个展。他站在大厅中央最醒目的地方,与业内资深的元老、同人,一一热情地握手、微笑、礼让。
成功的人士大都有一张笑脸,即使不是形于外,那心里的微笑和坦然也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成为一个人的基调。我们见到的他往往都是一副怡然自得、心平气和的样子。很少有急躁、抱怨和嫉恨的情绪。因为他们拥有可以把握自己命运的自信,有着可以纵横四海的能力,有着维系一个人尊严的必要的权力。
作家二妹顺着人潮自己往里走去,有意闪了金林到东大厅。幽幽的自然的光线下,她看到了整整一面墙上,都是自己的少女头像、全身像、半身像和各个时间段的“京航大运河”“大运河小院”等等。大约5、6幅是这个少女图象:清纯、天真、开朗。有的在夕阳逆光下大运河倒影,有的是在春草坪上坐着的少女,有一张分不清的表情是苦、是涩、是恼、是恨,总之不乐的画面。油画粗糙的画面,却流露的是作者的痛苦、流血的心。
二妹看得明明白白,她情不自禁地淌下泪来。多少年了,多少年了。金林心里还是有自己的,无论如何,画面尽可能真实地记载了在“大运河小院”里的生活。那时往往需要经过长时间的努力,二妹与金林对某问题才能达成一致。二妹试想如果与他生活在一起,实在是苦得很,然而又会其乐无穷。一是一,二是二,没有任何修饰和装腔作势。
二妹喜欢柔性的工作,这种工作具有弹性、灵活性,可以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设立自我发展方向的,更多设置在文化创意领域里。有才华但不愿被岗位束缚的人和二妹的观点相同。
画家、作家,一切艺术家都有丰富的想象力。二妹记得,金林给她讲过一个故事:
“蒙娜丽莎为什么微笑?答:
1、&&&&&&&&&
可能因为蒙娜丽莎对自己秘密怀孕的窃喜;
2、&&&&&&&&&
在达。芬奇给她画画时,她是被乐师和小丑逗笑了;
3、&&&&&&&&&
蒙娜丽莎就是达。芬奇的自画像。针对哥伦比亚大学的历史学者詹姆森。贝克就不同意。说,‘那不是达。芬奇本人,就是像‘月亮不是用奶酪做的’一样,确定无疑。”
阿姆斯特丹大学和伊利诺斯大学研究人员通过面部识别软件,分析:蒙娜丽莎的表情里包含83%的快乐、9%的反感、6%的恐惧和2%的愤怒。
二妹仔细参观完以后,大厅里人已寥寥,金林早已无了踪影。二妹跨出大门,下台阶。正要向旅游大巴走去时,忽然迎面走来一位高大的男士挡住了去路。由于阳光刺目,二妹没有看清来者。再用纤细的小手遮住阳光时,那个光影伸出臂膊,拥抱着了二妹——啊!是天上掉下来的豹哥哥。
他们往南走,穿过王府井步行街到了“台湾饭店”。
现在,每当二妹想起这件事的时候,脸上就浮现出得意的微笑——淘气鬼!她永远也忘记不了,曾经有一次,出于直觉和神奇,有一种强烈的无尝给予别人的愿望——那才是真正的水深火热啊!(完毕)
谢谢你,忍耐着,忍耐着,把这篇小说读完。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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