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房地基打完之后要下雨了教学设计!过两天砌墙可以吗?

喜欢老叶没商量,老叶之后是邱非。CP的话,大部分都没什么问题,不用跟我说攻受,攻受于我如浮云。如果喜欢某两个人,随便他们谁攻谁受我都会喜欢。喜欢叶修和邱非,不一定要CP立场,师生就很好。喜欢老叶和伞哥,无可比拟,无人能及,无可取代,独一无二。喜欢老叶和小叶,也不一定要CP立场啦,兄弟就很好,喜欢文州和少天。喜欢老韩和老张。喜欢小周和二翔。喜欢一帆和英杰。极为欣赏大眼儿。喜欢嘉世,新旧都是。别的CP接受都还好,双花,林方,叶蓝等等,不会特意追着看,看到也喜欢的。【其实原作来看最喜欢的是老叶和沐橙,明确希望他们在一起,希望作者内心住着一位异性恋。】看了新章《换位》对老叶和大眼有点儿拉郎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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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看民工paro的叶邱!霸图拆迁队和嘉世建筑队多年的爱恨情仇!九年前陶老板找叶包工头建立的嘉世大厦崩塌,“嘉世没有倒!”继承叶修的邱非是嘉世技校的优等毕业生,年轻的小工头励志要重塑嘉世雄风!而和自己的师长、上一任老大叶工头的感情将何去何从?欢迎收看《搬砖高手》”(BY AX)
&&亲爱的民工梗那篇文。。前两天在写打算写完一口气发了送你。本意也是逗比+土气,后来不知怎么写得既不逗比也不够土气,完全表达不出你那张叶修大大风骚走位的神韵TUT明天要去一个没有网的地方过年&想写完它不然拖到年后我回来都过了十多天了。。总之,虽然不够美味但是请食用(。)以及我好困我知道有很多错字但是真的再说吧嘤嘤嘤!大家新年快乐!!
《搬砖高手》
TAG:清水&叶邱&全员
字数:2.5w+
*我是路人甲,你却没有路人乙的觉悟。
  当日晴空万里,秋风送爽,天空飘着朵朵白云……哦不,好像和第一个词儿反了。白胜先站在一堆废墟面前,正构思着回去以后更新博客的内容,灵光乍现想得这么一句神来之笔。  强压下掏出小本儿记录的冲动,他伸手在邱非肩上拍了一拍,将那语重心长的姿态做了个十成十,悠悠吟咏出这句路人甲与路人乙的箴言。白胜先心想,听了这句话的邱非,即使不泪流满面也该大彻大悟,即使不大彻大悟也该福至心灵,即使不福至心灵也该有所领悟。站在一旁的邱非倒是回头了,看了好友一二秒钟,他说:  “什么?”    “什么什么!”  “什么什么什么……”  “什么什么什么……我呸!”  “你到底怎么了?”  “我就是想表达我是路人甲,你也应该明白你是路人乙。”  “所以呢?”  “所以我们看看就算了为什么要特意起个大早来看这堆乱七八糟的废墟天都没亮呢我去外面还拉着警戒线搞不好我们会被抓进去的抓进去的就算你在嘉世实习了那么两年就算我也在嘉世实习了那么两年这特么跟我们还是没有关系啊!!!!”  邱非静静听着好友连珠炮似的说完这句话,伸手戳了一下对方。  “昨天又看少天前辈的节目了?”    其实就算站在这儿,面对满目疮痍的断壁残垣,邱非也依旧觉得有点恍惚。  昨晚凌晨两点,同住宿舍的白胜先忽然在电脑面前鬼哭狼嚎起来。颤抖的手指一下下儿指着屏幕右下角只占了丁点面积的腾讯新闻。  “嘉世大厦倒塌,霸图拆迁火速救场,现场无一人伤亡!”  “假新闻吧?”邱非这样告诉白胜先。  颤抖着手的那位继续颤巍巍点开网站,图文播报,内容详实。  “明天崔经理一定气死了,不告腾讯百八十亿不会罢休的。”邱非坚持的声音带了点明显的克制。  白胜先看了眼邱非的表情,寻思怎么才能用比较温和的方式说服对方,就见屏幕右下角冒出一个小框。  “[视频]嘉世倒塌全程报道。”  啪嗒一声,白胜先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断了,不知道是网线啊,还是邱非的神经。    邱非依稀记得九年前,自己刚上初中一年级。  某个风和日丽的早晨,作为班长的他从门卫处拿好当日晨报,昂首阔步走进教室。开窗,擦黑板,换课表,往垃圾桶里套上干净的垃圾袋。这才开始吃自己的早饭,顺手翻开当天的报纸。  说的是市里有名的商界菁英陶轩请来建筑圈有名的包工头叶秋,携手打造H市第一高楼。从协商到签约到定名嘉世大厦,又到竣工到剪彩到成为H市的高耸入云标志性建筑,统共历时三年有余。第一年被评为最佳提案,第二年被评为最佳设计,第三年被评为最有价值城市建筑。  媒体无一不用了这样的标题:巴比伦塔现世。  邱非记得标题入眼时自己喝了一口豆浆,拿过油条的手在报纸页边留下一个油印,转而感慨中考时事政治兴许又多了一个需要注意的考点。  距离第一次看到嘉世大厦的新闻,那已经是三年后的事了。    白胜先觉得嘉世大厦倒了就倒了,反正没压在他身上。而且像他们这样的小实习生,见习两年整,也不知道将来能不能拿到一纸文书,成为吃嘉世饭的一份子。能拿到固然是很好,拿不到——像现在这样直接塌了——也可以长出一口气。那么激烈的竞争,他早想甩袖子不干了。  说起来金碧辉煌像个王朝一样的嘉世和他们是不同的。  没有名牌大学的文凭,学的也不是建筑系,更没有海归的名头,白胜先和邱非不过是技校毕业生,虽然多了优秀二字,面对别人一连串不带停的名头和前缀,却也没什么太大作用,不过是杯水车薪,负隅顽抗。  每当有人问起他们的专业,他们总会异口同声回答“搬砖的”。区别只在于白胜先抱拳笑得红光满面不尽不实,邱非却是一万个认真一万个没有觉得不妥。听话的人也总是很配合地把前者当自谦,后者当打趣儿。  一旦和嘉世别的小年轻吹起大学四年,白胜先总是跟着说得天花乱坠怎么也不脸红。而问起邱非,他总老老实实回答自己只学了三年,对方反而加倍恭敬起来,说也只有他这样提前修完学分早一年毕业的人才能继承叶神衣钵。  邱非不会撒谎,很多次白胜先都以为他要反驳对方了,急得一个马步上前手掌就要往他脸上招呼捂个严实。不承想邱非非但没有反驳,反而细细思量过,末了点点头,轻嗯一声算是应了。  白胜先松了一口气,邱非这么一应虽则有拿大之嫌,却也比被人小看好了太多。况且他学了四年是真,邱非学了三年也是真,只不过一个是三年学业未满重修一年幡然醒悟,一个是三年优秀优秀三年。他们说了客观事实,想不想歪却是别人的事了。  “你那四年一定比小白更充实!”  “没有,我只学了三年。”  “三年啊,哈哈哈哈,提前修完学分提前毕业更了不起啦。”  “……”  “不这样怎么能继承叶神衣钵!”  “……嗯。”  邱非会这样回答,是因为思量过后脑内断句如上。    “倒了正好,收拾收拾去找别的工作吧,反正还没签约,只有口头应承,现在多半是没戏了,就算有戏我们也不用在这棵树上吊死。阿非,咱们对嘉世来说就俩路过的,能来看看已经仁至义尽了,赶紧找下家是正经。”  邱非站在那儿不知听到没,一动不动的。  “你不会还在做那个重修嘉世的梦吧,楼都倒了,退一万步说,这种用钱堆出来的楼——”  “不是,不是用钱堆出来的。”  见邱非回得跟条件反射似的,白胜先真是有冤没处说,心知自己不小心戳了好友紧绷的神经,只好摆手告饶。  “好好好,不是钱堆出来的,退一万步说,这种不用钱堆不出来的楼——”白胜先停了停,看好邱非表情,似乎接受了这种说法,这才往下说,“也不是我们这些小搬砖的能重建的,你别死磕了,看两眼意思意思就是了,叶秋消失也快一年了,你就别老惦记他……”  白胜先还想往下说,邱非干干脆脆又砸过来一句“不是”。一时拿不准邱非的“不是”指的是什么,毕竟一年以来这位同居好友面上虽然都是按下不表的态度,他对嘉世对叶秋那股子痴劲儿上来,白胜先还是能明白几分的。  “不是的,搬砖也能重建。”邱非还是看着眼前那片废墟,大小不一的碎石,从水泥里伸出的钢筋,地基上还有爆破火药留下的痕迹。  “啥……”  “他以前也搬砖。”  “别开玩笑了……”  “我见过他头戴黄色安全帽,脖子上挂一根白色湿毛巾,身上一件白色背心的照片。”  “梦里吗……”  “工装裤撩到膝盖了。”  “帅吗……”  “还行。”  “别闹了!!!!!!!!”  “反正我会重建嘉世的。”      远处废墟边,有人往外探了探头。  “那边两个人影,好像有点眼熟?”  顺着话音又探出一个脑袋,跟着滑出来的,是一长溜看着极其顺滑的头发。  “没有吧?哪儿有人影?”  “算了,正事要紧。”说话的男人踩了踩地上的泥渣,用十分专业地眼光迅速给这堆残垣分了分类。大致分为两类,可以卖钱和不可以卖钱。  那人蹲下去,远近看着钢筋,丢开手:“砸得这么稀巴烂,老韩是泄愤啊是泄愤啊还是泄愤啊。”  “嘻嘻,可能是人老了,技术下降了。”一个身量高挑的姑娘,踩着高跟鞋小心翼翼走在那人身后。  “这话听着太舒坦了,小唐,包子,看见电缆就捡,记得戴手套。”那人越过一块半裂开的碎石,拐过一个拐角,“少天啊,先找完整的井盖捡,废的碎的回头我们有空拖车再来。”  “靠靠靠!!有没有搞错!!老子一个设计稿几百万的身价,竟然来帮你偷井盖,说出去老子的面子往哪儿搁!!还有你们俩为什么毫无怨言就去偷电缆了回头抓进去怎么办怎么办!!虽然老子风流倜傥聪慧英俊做什么都不会有问题,小小井盖根本难不倒我但是你不觉得画风很不一样吗,老子新买的牛仔裤啊!!!就算女粉丝觉得我穿工地的衣服有别样的性感,我也勉强接受了这种夸奖,但老子怎么可能真的上工地!!!不许说出去啊说出去跟你翻脸翻脸翻脸!!!!!”  一起来的几个人都是“为什么要给他说话的机会”这种表情,只有穿高跟鞋的姑娘若无其事看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指指自己长发下若隐若现的耳机,比了个大拇指,用口型说了句加油。  那人听话回头看看说话跟开闸放水似的那位,半耸着眼皮,神色无他。  他取下嘴里燃了半截儿的香烟。  “哥以前就是搬砖的。”    
*超喜欢你的。
  邱非崇拜叶秋,是谁都知道的事。  没有收集照片(真假难辨),没有购买传记(多是杜撰),没有狂热宣传,没有四处安利,基本上什么都没做,但大家就是知道。邱非话很少,待人又温和,从不骂人,却也几乎没怎么夸过人。仅有的一次,还是三年前S市轮回公馆建成,《世界建筑》把年度大师的排位里周泽楷的名字放到了叶秋前面。  “靠。”  一起看杂志的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不知是谁说了句靠。相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得眼波流转媚眼如丝,这才意识到这句半粗口是从邱非嘴里出来的,围成一圈的几个人登时倒吸一口冷气,以邱非为中心退开一步。  “小邱,刚刚是你在说话吗。。。。”  “无良杂志,就知道顺水推舟。”说完这句话,邱非撂下杂志就出门了,一点也没管身后那几个目瞪口呆的人。直到晚上有人随手刷新QQ,瞄到邱非的签名似乎改了,看完那句话后那人揉了揉眼,问身边的人:“是不是我眨眼的方式不对?”  身边那位也十分惊恐:“是不是我起床的方式不对?”  打球回来的白胜先推门而入,笑说:“那你回去重睡吧。”  等他放下篮球自己看完邱非的签名,看着另外两个人,愣愣说:“要不还是我回去重睡吧。。。”  邱非的QQ上写着:想把他挂到风景优美的嘉世大厦上。  这么一合计,邱非为了嘉世和叶秋,似乎两例都破了。既骂了人,也夸了人。于是有人吞吞口水:“邱非对叶秋的崇拜,还真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不知是吓的还是怕的,说完又哈哈哈干笑了几声。  技校里一群大老爷们,能不对老干妈撸管就很好了,能偶尔翻翻知音提高一下文化水平就更不得了了,猛听见这么一句充满汉语言文学魅力的形容,都深以为然,临表涕零。  说邱非不崇拜叶秋?呵呵,把你挂到风景优美的嘉世大厦上。    邱非崇拜叶秋,是很早就开始的事。  嘉世大厦刚造好那会儿,邱非就特别喜欢。别家孩子对父母表孝心都说:妈妈以后我给你买衣服,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爸爸,以后我给您买车子,想要什么车牌要什么车牌。邱非却说:妈,这是我放学路过嘉世大厦,不知道被谁砸坏了一扇玻璃,我捡的玻璃片,以后等我长大,你就用这块玻璃跟我换,我给你买一套嘉世大厦的景观房。  邱母握着那块凑巧摔出了勉强能算爱心型的玻璃渣,也不知该吐槽哪里好。孩子有出息要给自己买高级房子当然好,可是邱非放学回家不路过嘉世大厦吧?邱母泪流满面,嘉世大厦在城中心,她家孩子到底饶了多少路才能放学路过那栋楼?而且回家还不带晚的,这到底是提早逃课了还是一路跑着去的?  后来邱非长大了点儿,上了市里不错的高中,因为成绩优秀,学校还给减免的学费。半大的男生凑在一起没事就评头论足班里的女生,谁好看,谁不好看,谁搔首弄姿,谁看起来特傻。偶尔也有谁谁谁喜欢上谁谁谁,剩下的兄弟就帮着出谋划策。有次前桌喜欢上了隔壁的女班长,活动课一伙人正商量着,就听邱非忽然说:你可以约她去嘉世大厦顶层,然后表白。  神经再大条的男生听到这个建议都觉得十分可怕,从此以后面对邱非的各种建议,再也没往心里去过。倒是有好事者跟玩得熟悉的女生说了,偏巧那姑娘又特别爱看外国的电影,当即捏起下巴深思起来。第二天严肃地对邱非说:“没想到在你心目中嘉世大厦就跟美国那栋帝国大厦似的,邱非,你太浪漫了!”    因为家里的关系,邱非最终高考没考好。头年迎新,大包小包的邱非站在技校门口,和挂着“学长欢迎你”彩条的白胜先四目相对看了五分钟。最后对方说:“搞错没?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邱非定定答:“搬砖来了。”    技校很小,面积小,体积小,门脸小,选择工作的余地也很小。虽然一样是上学,却比普通大学少了一年——以一种贬义的方式。这里大部分学生对现实的认识都很充分,换言之他们都明白自己以后要从事的职业,起点都不会很高。他们也能过一把穿着西装打着领带面试的瘾,但淘宝128三件套的西装和用千作单位的阿玛尼始终是不同的。  一晃三年过去,就业指导时大家都发挥了极好的心理素质,想着早一年工作早一年赚钱,进了社会,也没那么多光看门脸的学院派。交上去的志愿有很多,五花八门三百六十五行,但都很切合实际,切合他们自身的条件。  只有邱非一次次往表格上写“嘉世”两个字。  就业指导中心的老师看着那两个字就想叹气,起初她还会不厌其烦找邱非过来谈谈心,用“虽然你很优秀,但是……”这样的句式作为开头。可是邱非一次也没更改过自己的志愿。其实老师的话不无道理,因为嘉世往年招人就跟一些国企央企似的,设了很明显的门槛和界限。211,985,几个数字也在纸上耀武扬威。  邱非只是很认真地跟老师说:“让我试试看。”    僵持到最后,也不知怎么运气那么好,最后嘉世发出的招聘会公告,竟然没有学校限制。白胜先本着试一下也不会死的心态,和邱非一起杀入笔试,得到当年100个面试名额中的两个。  而他们的面试官正是叶秋。  进入,鞠躬,递简历,再次鞠躬。据说这次面试100个人,无一例外都是叶秋亲自上阵,考虑到时间和精力,采取十人组集体面试。邱非进去的时候很有些紧张,倒是白胜先,一直笑得很开心,仿佛这只是谒见业内大神一次不要钱的游园。  其他几个面试官简单问过了基础和专业知识,此时已经有几个人被请了出去。邱非注意到进来二十多分钟,叶秋还没动那叠简历一次。身边一个女生被请出去的时候还哀求了句“看看我的简历,上面有很多奖项”。轮到叶秋问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把简历丢到了桌角,似乎再也不会翻它。  叶秋问:“你们想造什么样的房——呃,建筑。”  有人说家一般温暖的,有人说世界上最美的,有人说内部承重最好的,有人说独一无二的。  面对这些答案,叶秋大多时候都在笑,那种笑让人觉得他是从高处俯瞰的,又让人觉得他再底层那没有,好像一个大人看着一群不切实际的小孩。  “家一般温暖啊,不如回家按个炕头;世界上最美,挺好的,加油,冲出宇宙吧;承重……千斤顶适合你;独一无二什么的,国中二年级毕业了没?”  轮到邱非的时候,他想了一会儿,只说:“想造不会倒的建筑。”  叶秋意外没有毒舌没有嘲讽没有吐槽,反而赞许地看了邱非一眼:“你想造嘉世?”  邱非噎住了,只是对方也没真想让他回答这句话。    面试出来,白胜先松开领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阿非,你觉得我们有戏吗,刚刚进去的时候吓死我了,没想到面前那个男人自我介绍介绍着介绍着就说了叶秋的名字,我差点不注意就要说‘骗鬼呢’了。”  “刚刚看你挺高兴的,没觉得紧张。”  “可不是吗,见到大神了,喜悦之情一下就盖过了紧张。不过真的很好奇啊,嘉世这么多年都没听说叶秋亲自面试过,面试这种活也要他干,是不是降级了?”  邱非本来想说不可能,但又想起前几天炒得不温不火的一条新闻,大意是嘉世内部有人爆料老板陶轩和招牌叶秋大吵了一架,不过鉴于没图没真相,这条严肃意义上不能叫新闻的新闻也没有多少人相信。  被白胜先一说,邱非心里也略微觉得不太可思议,只说这些花边他们管不着。  “阿非,你觉得我们有戏吗?”  “有戏吧。”  “哈哈哈哈哈,我也这么觉得!!”  “……”  “刚刚最后一题只有我们答出来了诶,嘉世面试为什么会问砌墙和水泥实战步骤啊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但我觉得我们能行。”邱非把西装挂在手肘上,松松走出去几步。  “真的假的。”白胜先笑嘻嘻跟在后面,小心避让街边夜里才摆出来的小摊小贩。  “真的,就是觉得我们能行。”  两人就这么走着,身后一路灯火稀疏,偶尔灼亮一个嘴角的弧度。    
*能说出来的必定是好的,不能说出来的也不一定是不好的。
  面试的时候不是邱非和叶秋第一次见面,但这话邱非对谁也没说过。    那年邱非在技校上到第二年,好说歹说也混成了学长,成绩优异,奖学金拿得手软,颇得社联会长副会长组长小组长等等各类干事的欢心。要问为什么,这话得看问的是谁。如果问老师,百分百会告诉你那是因为邱非实在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如果问白胜先,他多半会摆摆手,告诉你这是因为社联里那群雌性全是怪姐姐。  “靠了,为什么这种东西也要阿非抄啊!”  “因为他字好看~”  “禁止你盯着他看好吗,他还未成年!!!”  “卧槽,你以为我们没看过他成年没成年?!”  “成年顶鸟用!!在你们面前一比老子也是未成年!!!!”  “白胜先你个下架学长速度给老子滚!!!!!!”  这一系列对话差不多就是社联办公室的日常了。    那天学校接了个活,校庆五十年,优秀校友回校讲话什么的,排场还挺大,上级领导专门指示要求校级社团主办。邱非作为干部自然是鞍前马后不遗余力。检查完第N编讲台边沿的花花心是否对正了台下的领导席,邱非满意地往演讲台上摆好名牌:吴雪峰。  邱非在会堂里听了一会儿,似乎是个叛逆少年的故事,明明家里很有钱却因为非要和父母对着干最后考到技校来——说到这儿台上的人还挺不好意思的,不过邱非明显能感受到作为成功人士,过往再如何都可以看成是一段不错的历练,现时也能持有一种“经历过所以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淡定自若。  之后就是出国留学的经历和取得过大大小小的成就,还有对在读学弟学妹的鼓励。邱非没有听完,会场里虽然开了空调,但在他们布置的时候学校可没那么大方。先出了一阵汗,现在又站了一阵空调口,邱非觉得自己很需要出去透透气,暖一暖,感受下自然风什么的。  走到外边的自动售货机边上,邱非摸了摸口袋,还有一块钱,正好是一瓶水的价格。  刚要投币,就看售货机边上斜靠着个人,抬头咕噜咕噜喝着橙子味的芬达汽水。如果只是普通的同学,邱非看一眼也就看过去了,可那人明显不是学校的学生。因为那人没拿汽水的另一只手上挂着的是一件非常正式的西装,而塞在裤子里的白衬衫,一二三,扣子开了大半,衣角也掉出来一个——还有仰头喝汽水时,上下攒动的喉结上,明晃晃挂了好几颗汗珠。  如果仍只是这样,邱非也可能会推断对方是面试回来的高年级学长,不过对方肩膀上还挂了一条非常闷骚的红色领带,而领带上金色的领夹看起来非常贵,非常贵,非常贵。  那人用挽起的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手肘朝会堂大门指了一下,大概是在问邱非:“里面好了没?”  “……没好吧。”看到对方喘着粗气还有空皱眉,邱非不由又说,“还差校长讲话就好了。”  那人歇了一会儿,还是靠在自动售货机边上,侧过头,盯着邱非,话说得很突然。  “他很无聊吧?”  “谁?”邱非喝过水觉得舒服多了。  “老吴啊。”  “不会,吴学长讲的学习经验都很有用。”  “呵呵,他就吹吧,教你们学习要有计划,以前也不知道是谁通宵打游戏。”  “嗯,他说了,以前会通宵打游戏,不过他说打游戏也有时间表。”  “呵呵,他那时间表就一栏,零点到二十四点,打游戏。”  “……”  “你要是喜欢时间表,有机会我介绍你认识别的人,没见过详细到秒的吧。”  “还是算了吧……”邱非稍微觉得有点幻灭,试探着问,“你也是校友?”  “是啊,跟那家伙来的,结果我三对三全场都打完了他还没讲完。”说着又抹了一把汗,“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抠,走廊里也很热好吗,装个中央空调能把校长心疼秃。”  会场里讲台上,冯宪君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尴尬笑笑,打趣一定是空调调得太低了。  邱非忍不住笑了,他们也时常吐槽冯校长和冯校长的脑门。  想起里面快结束了,邱非打了个招呼就往会堂里走。而身后那个男人,斜靠着自动售货机,抬手跟他挥了挥,不管是手指还是鼻梁,锁骨还是眉角,都让人觉得亮晶晶的。等邱非忙过趟,有那么一丁点儿遗憾自己没问对方的名字。    说起来,这样的叶秋和后来邱非朝夕相处(朝九晚五)了两年的叶秋,实在很不同。  起初邱非没敢确认,因为嘉世建筑队的招牌叶秋大神,对外宣称的毕业学校绝对不是他这所本科都算不上的技校。而目前为止还是个前途未卜,前路未知的见习小新人的邱非,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立场可以去问这个问题。况且他的好奇只是单纯的好奇,才能这种东西,文凭是最最无法加以佐证的。  直到邱非成了叶秋某种意义上的关门弟子,他才偶有一次提起这件事。不过对方好像不记得某年某月有过这样一场宿命的相遇,只是看着邱非那双眼睛,破天荒摁掉了自己手里的香烟,笑得很温和。    叶秋说他从来没有瞒过,陶大老板和他相识很早,称得上知根知底,嘉世早期那些人也全都知道当时的叶秋是个什么模样。会亲自上工地,会亲力亲为,光用手搓一搓就能分得出水泥的型号,光用眼睛看看就能测量房屋的有效面积和公用面积,常常蹲在钢材边上,就着煤渣煮出来的盐水汤,扒拉几口酱油饭。  叶秋说刚从技校毕业那会儿他简直穷得没天理,身边还拉扯着一个正值青春年少如花美眷的少女苏沐橙。女孩儿得富养,不然回头被哪个混小子拐走了都没地儿哭。苏沐橙什么都得用最好的——这是叶秋的底线。而他自己烟瘾上来的时候,只好背着苏沐橙偷偷咬稻草,过过干瘾也是好的。  今时今日这些话叶秋已经能很大度地说出口了,说给苏沐橙听也没关系,那些都是一起同甘共苦,回想起来会觉得幸福的经历。  苏沐橙其实也是知道这些事的,小姑娘的心思有多敏感自然不必多说,但她当时什么都没说过。没有阻止叶秋给她买昂贵的手表,好看的衣饰,也没有阻止叶秋带她上算得上奢侈的餐厅,看豪华的电影。苏沐橙说,只有她接受这些好意,叶秋心里才会觉得好受。所以就算她过生日吃着好几百块钱的慕斯蛋糕,一口一口哭得不行,她也只会笑着告诉叶秋这些都是感动的泪水。  叶秋说不是他对外宣称自己来自哪个哪个名牌大学,又去国外哪个哪个大学镀过几层金,而是大众希望这样罢了。嘉世从来只是罗列叶秋的好叶秋的成就,群众却无独有偶选择了在期望中美化叶秋,这和白胜先邱非当初被人误认为名校学子不无相似。大众希望嘉世大厦的建造者是个天才,身上挂满了所有众人期许的商标,仿佛这样才当得起这座矗立云端的建筑,当得起H市乃至全国的众望所归。  渐渐的技校二字没有人再提起,落魄工头也没有人说,连最喜欢揭人伤疤的八卦记者,不知受了什么感化,全都绝口不提。  后来叶秋就被描述成了现在的样子,这样的叶秋认认真真告诉邱非:哥以前就是搬砖的。    能说出来的必定是好的,不能说出来的也不一定就是不好的。  这句话邱非琢磨过很多次,就好像小时候考了一百分,高高兴兴恨不得大声告诉一整个楼道的人,能说出来的,必定是好的。又好像他不敢告诉母亲,因为无法兼顾学习和病床前的照顾窝在沙发上哭过一整个下午,再睁眼时都能闻到隔壁李奶奶煮排骨的香气,还能听到每天定点定时新闻联播的片头。不能说出来的,也不一定是不好的。  把嘉世员工电话名录上高层的电话挨个打完的时候,邱非心里深觉这句话的益处。他是无法对人说的,挨个打那些电话,强压姿态,用冷静自持的声音询问怎么才能联系到旧主陶轩。他会用旧主这个词,是因为电视上新闻正在放陶轩如何如何变卖了嘉世大厦,无论是这栋楼,这块地,这个名字,还是这个名字曾代表的一切。白胜先百无聊赖看了一会儿,又对着邱非叹了一口气,到底停下了收拾行李的手。  一个月后,嘉世大厦所在地皮未来二十年的使用权,就要由政府进行公开拍卖了。    
*一个禁烟的工地……还他妈叫什么工地?!
  这已经是叶修第七次把头上的安全帽狠狠一摔,跑出去一千多米就为抽根烟了。如果以为这是一个月的频率你就太天真了,当然一周也是不对的,身为包工头的叶修很想不明白,工地明明是开放场所,根本不存在烟味会熏到人什么的,可是收留他的老板娘死活都坚持兴欣包工队绝对不可以抽烟。  颤抖着抽出烟,背过身,打火机的滚石才划拉出一个极小的星子,就听身后“嗯哼嗯哼”装模做样两声咳嗽。叶修欲哭无泪,转身看着老板娘:“大小姐,您到底图什么?”  陈果把眼瞥向别处,递给他一个手机:“喏,蓝雨那边的电话。”说完大步走开了。  一听是蓝雨的电话,刚才迫于老板娘威慑闪出去好几米的人重又围回叶修身边。  “是昨天帮咱们偷井盖的那个人吗?”唐柔问。  “哦!是他啊,老大你记得问问他星座,我昨天给忘了。”包子也凑到跟前。  “昨天回来剥电缆的时候他手好快,真想下次再跟他比试比试!”唐柔认真说。  苏沐橙听这两人自说自话,不免心里替黄少天点了根蜡,边催叶修:“快接吧,回头挂了还得我们打回去,多浪费。”  叶修深吸一口气,想把烟瘾压下去点儿,按了通话键。  “喂——”  “好久不见,是叶神吗?”  一张嘴叶修就知道不对,一句话,八个字,绝对不是黄少天的风格。而且这把气定神闲,光听就能觉出对方在笑的嗓音,除了喻文州他绝对不会做二想。  “哦,是文州啊,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找前辈说说话。”  一听不是昨天那位,唐柔已经毫无兴趣地退开了,包子还在坚持:“文州,谁啊?什么星座的?”  “呵呵,那可不行,我很忙的,一寸光阴一寸金。”  “叶神还是老样子。”  “哪里哪里,没事我就挂了啊。”  “叶神看我们最新的作品了吗,N市的飞机场,不错吧?”  “不错不错,特别不错。”  “Z市跟我们约了个公园的景观,我也觉得特别好,叶神看过设计稿了吗?”  “那种机密的东西,我怎么看的到,文州不要说笑了。”  “也是,少天还没画完,今天关屋子里一天了。”  “包子,给我算算现在多少寸光阴了。”  “前辈,昨天少天从你那里回来,手指好像割伤了啊?”  叶修都不知道先怪黄少天业务水平不够熟练好,还是怪昨天唐柔跟他拼剥电缆手速太嗨好,或者怪对面讲话的那个人心太脏,那笑眯眯的声音怎么听着那么搓火?  叶修正要说话,就觉有人他嘴里塞了根烟,见是苏沐橙,正笑嘻嘻冲他说:“千万别告诉果果啊。”一旁包子跟学到一招是的,右手握拳往左手掌心狠狠一捶:“哦!原来这样可以帮老大补血!”  顺着烟嘴深吸一口,叶修也是真的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香烟在肺里绕了一圈,每个细胞都舒服了。不就是比心脏嘛,谁还怕谁不成?  “呵呵,谁说的,我昨天可是偷井盖去了,你问问少天,他一个设计稿几百万的身价,有没有跟我一起去?”  “不愧是叶神。”喻文州不温不火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见个面吧前辈,如果觉得没有见面的理由,看一下今天的报纸,包厢和时间回头短信给你。”  “挂了,再见。”  叶修看了看暗掉的手机屏幕:“包子,出去给我买份报纸。”    “不知道员工宿舍买了没?”  这是叶修看完报纸头版头条说的第一句话。陈果没听懂,唐柔答不上,包子想歪了,罗辑和关榕飞还在俯首画图纸,乔一帆正倒水,魏琛撒丫子在外边儿电焊玩儿,安文逸整点下班早早走人了。唯一知道叶修这句话什么意思的苏沐橙,想了一会儿只是说:“如果你愿意少睡点地方,屋子匀一匀,再隔间床出来也是可以的。”  叶修却不置可否,拐出去没走两步就挂了个电话。  他其实记得不太清楚了,全托了早年一点过目不忘的本事,尝试着播出了崔立的电话。那头的人接起电话,很浓重的烟酒味,不要问叶修怎么知道的,他就是能感觉出来。但在叶修淡淡一句喂之后,又能明显感受到对方瞬间清醒了大半和不知怎么接话的尴尬。叶修很单刀直入地问嘉世是不是早卖了,得到肯定的答案,叶修又问陶轩死哪儿去了,微有杂音的电话那头隔了好几秒,这才传来一句打着哈哈的回话。  “我们这正开欢送会呢。”  后来叶修就把电话掐了,没问陶轩准备逃去哪个金发碧眼的国度。他只是自己一人闲闲踢了一路石子儿,意外觉得这条因为施工黄土铺面的小路,再加上身后渐渐西沉的半抹日光,很有几分英雄迟暮的感觉。    如果有什么人会死磕不放弃,那一定是邱非。  叶修心里有这么个念想,并且觉得一定不会错。这个认知在断断续续抽过几根烟打过几个电话以后得到了证实。多傻啊,他这样想着。可是又不由自主欣赏起这股傻劲儿来,因为就连自己曾几何时也是不肯放弃的。做过可以做到的全部努力,最终还是三振出局,他的愿景他的期翼,到底还是和从前一路走来的一些人渐行渐远了。这些东西是分不出是非对错的,唯一的区别只是个人选择不同,而他又不是那个说一不二,可以拍板说话的人。  过去很多年里,嘉世大厦一直作为全国最高的建筑物不断被后人所瞻仰。后来慢慢儿的,秀丽有烟雨,独具一格有微草,无孔不入如蓝雨,华贵正统则看轮回,优秀的建筑如雨后春笋般冒头,嘉世大厦的矗立之姿,也愈发显了岌岌可危之态。  叶修从来不是坐吃山空的人,面对大势和现状,他也想过要改变。  嘉世倒塌的两年前,邱非成为见习生的头一年,他们曾商议过重修嘉世大厦的策划案。他们一起过了很多昼夜颠倒的日子,常常为一个创意一个细节高兴半天,当然这种情况大多数都是邱非在沙发上一蹦三尺高,叶修则坐在宽大的转椅上带笑看着年轻人和他的年轻雀跃。  那本策划案足有一指厚,零零总总囊括了所有理论和实际的操作可行,花了他们约有一年多的时间。邱非埋头苦干,很多别的细节却是不知道的。好比起初陶轩不置可否的应承,到后来含糊其辞的敷衍,又或者事情到了末尾,越发显山露水,撕破脸皮的争吵、谩骂,还有懊悔。那本策划案愈厚,叶修拿在手里愈是心惊,因为他没把握把这一切实现。后来的嘉世早已不是多年前他一个人梦中的场景,也不是两个人零丁比画出的雏形,还有很多很多别的东西。  最坏的事还是发生了,叶修离开嘉世,孙翔顶替而上,邱非和那本策划案一样,一点点一点点变得尴尬。    回去的时候明显延误了饭点,捡回来破破烂烂的麻将桌上搁着半碗饭,上面用一个小碗盖着。叶修伸手去拿的时候只剩很少的余温,随便扒拉两口,里间断断续续的电视声跟着米粒儿而来。  叶修慢悠悠吞下最后一口,撩开塑料门帘,只见齐刷刷八个背影,中间那个肩膀还一耸一耸的。  听到叶修进来的声音,大伙儿又齐刷刷转过身。  陈果一双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叶修没来得及问“好端端怎么眼睛充血了”,对方已经跑了出去。苏沐橙原本搭在陈果肩膀手就那么停在半空中,显得有点儿尴尬。苏沐橙叹气:“早上就哭了好几回,怕你跟着难受,没敢当着你面哭。”其余各人也小心翼翼看着叶修神色,最后魏琛大手一拍:“屁大点儿事你们忒上心,叶秋——呸,叶不羞要为这事儿皱一下眉,老魏我以后就不把他当男人了!”  叶修一笑:“呵呵,求你先照顾好哭着出去的女人。”  苏沐橙一副“早跟你们说过”的表情,众人也都长出一口气。  叶修被陈果收留,来到兴欣包工队,差不多快有小一年。老板娘是个好人,所以虽然兴欣规模很小,但基本能做到“有我一口菜,绝不少你一口汤”的程度。陈果自己有一个很小的房子,就这样还分出一间租给了临近没钱的穷鬼大学生。她自己不常回去住,都跟包工队的工友们一起住在工地。只要不太挑油水,包工队的活儿是一直能接下的,而他们每去一个工地,都会就地用板儿搭一溜平方。一字排开的几间房,除了睡的还有共用的厨房。陈果和唐柔那一间甚至还有一台简易电视机,吃穿用度并不怎么愁。  离开嘉世的内因多半要算在嘉世内部,但除此之外也还有一些外因,这就要说到几乎和嘉世大厦存在一样久远的前尘往事。  嘉世在那儿立了多久,韩文清就在背后盯了多久。叶修对韩文清这种十年如一日的热情不是不佩服的,偶尔和这位霸图拆迁队队长见面的时候就会笑眯眯恭维一下对方的优良传统良好美德,然后说:“老韩啊,你看大眼他们也建了挺多楼,要不你去拆会儿?”  韩文清说不上最早是为什么,大约是巧合。叶秋所在的嘉世建过的楼,跟他收到的拆迁活儿总是在一块儿。一个造,一个拆,正经事上根本电光火石心火燎原。叶修说,你就不能换家拆吗,韩文清一张脸又冷又黑,该有的工期丁点儿不延误。  其实他们私底下关系也挺好的,两个大BOSS还常常带上自己的下属一起放假出游什么的。偶尔有后辈问起叶修和韩文清多年来的恩恩怨怨,叶修总是想一会儿然后说:听说长得丑一般都温柔。  韩文清十八岁那年初出茅庐,接下第一笔拆迁活儿,是老城区一片古旧的居民区。理着一头硬胡茬似的平头的韩文清,专程带着三四个小跟班打算上门慰问在那儿住了一辈子的孤寡老人。结果礼盒没送出去,差点儿缴获了对方的钱包,还有一声声“我们搬,我们搬还不行吗”的回应。从此韩文清一战成名,但那张黑脸仿佛再也没有放松过。  一起上夜市吃大排档的时候,韩文清多夹了两筷子鸡毛菜,眉一横:“老板,你这菜怎么做的?”众人大惊,都以为莫不是菜里有虫或者盐放多了齁着他们老板了。大排档掌勺的大厨原本也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经韩文清冷冰冰一问,竟也讪笑着点头哈腰起来,当即要服务员给他们开两瓶啤酒当是谢罪。一席人还在定定吃饭的只有两个,张新杰吃了一筷子鸡毛菜,一筷子白玉豆腐丸,两勺紫菜蛋花汤,继又循环起来,筷子正戳在鸡毛菜的盘沿儿上。叶修看了韩文清一眼:“干嘛呢干嘛呢,老韩笑了你们一个个如临大敌。”一起的几个小年轻都很惊奇,才入队的宋奇英忙向副队求证:“张队,咱们队长这是笑了?”  张新杰点点头,一边告诉老板:“一会儿把菜的配料精确到毫克告诉我一下,麻烦您了。”  该咽口水的咽口水,叶修倒是笑得很自如。  韩文清和叶修之间时间最长的一场拉锯战,要数嘉世大厦。别的拆了也就拆了,到了年限的建筑物,土地使用权到了契约的地皮,都是无可厚非的事。但对嘉世大厦的执念,又跟别的不太一样。陶轩买下那块地,很用了些饭桌上的烟酒把式,而嘉世大厦之前的建筑,本就是霸图拆迁队经手的活儿。当时说好的后续和陶轩没有一毛钱关系,跟嘉世大厦更没有一毛钱关系。所以嘉世的建立,韩文清不服。    “你干吗,有什么冲我来!想见我们老大,先过我这关!”  屋外包子一声中气十足的狂吼响起,叶修正琢磨着要不要把陶轩的电话发给某个死磕劲儿上来的小孩儿。包子原先就是娱乐城看场子的,道上的行话也知道不少,如今跟着叶修算是从良了,只是偶尔说话还会冒出从前那样带点痞气以及超出正常人范围的一根筋。  先看到的是一副极为斯文的金属框眼镜,叶修忽然明白包子为什么会那么说话了。让他看到韩文清,十有八九把对方当成同类了。有韩文清的地方必定有张新杰,有张新杰的地方必定有韩文清。魏琛曾评价,老韩能纵横工地这么多年,少不了要依托张新杰的存在,跟在他身后的张新杰,根本就是韩文清专用的人形安全帽。而走在张新杰跟前的韩文清,是连一个泥点子都不会让张新杰裤脚沾到的人形开路机。  韩文清进来的时候还是那张比午夜十二点更黑的脸,叶修招呼他们随便坐,左脚偷偷踢开热水瓶:“没水了,茶就算了吧,好几块钱一斤呢。”  “是去救场的。”兴欣包工队这溜平方里其实只有很破的塑料椅,但韩文清还是坐出了十成十的霸气与气派。  “哈?”叶修不解。  “那晚嘉世高层塌了一间,不拆不行,霸图是去救场的,不是拆迁。”张新杰解释道。  “哦,你说这个,我早知道了。”  “我们要拆的话,只会凭真本事。“  “知道知道。”你韩文清是什么人,打个拳击从来都从正面出手,我还不知道嘛?叶修心里想着,却没多言语。  两年前嘉世大厦就差点被规划过,这都要托福于那份不知怎么出现在市规划局办公室桌面上的那份震感报告。高得过分的,远远超出允许范围的震感,嘉世差那么一丁点儿就要被划入危楼的行列。那时叶修为这件事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忙得脚不沾地,他也只不过是清清淡淡在电话里问了句:“老韩,不是你吧。”  对方冷哼一声,轻微得就像气流在玻璃窗上毫无痕迹擦了一下。  “你们太失败,攘外必先安内,现在的你根本没资格当我的对手。”  叶修没否认,只是觉得有时想想,能理解你的人反而是最想不到的人,能理解你的人反而是对立的人,这种结论不无讽刺。  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叶修也问过陈夜辉,他问是陶轩还是刘浩,对方的声音多了许多小人得志,只是滑腻腻说:咱们老板不是喜欢亲自动手的人。  韩文清踢了一下脚边一个垃圾袋,那袋子破得很,原本的黑色也磨出许多白痕。叶修才注意到韩文清进来的时候是拎着东西的,他蹲下去随手翻着袋子:“这什么?”  这时韩文清已经起身了,连句“自己看”都没说,简单道了别,和张新杰施施然就走了。  叶修拿出袋子里的东西颇有几分哭笑不得。  当初嘉世初初造成,大堂中央有块地砖是纪念用的。上边儿写着嘉世大厦四个大字,还有叶修算不上好看的签名刻画。当然那时他写的并不是叶修而是叶秋,但这也没差。  以为埋于尘土的东西忽然出现在眼前,叶修感慨之余,发现和陈果那些偷偷抹的眼泪一样,有些东西果然还是会舍不得。    
*“小邱,兜风吗?”“前辈,你买车了?”“没呢,工地不是有挖掘机吗~”
  叶修久居H市,很少离开。早前有韩文清,后来有王杰希,再后来张佳乐被霸图管得越来越严,最后实在闲的无聊,连黄少天也可以勉强忍受了。当这些人陆陆续续离开H市回去总部的时候,叶修着实无聊了一阵。也正是因为身边完全没有可以一起打发时间的人,他发现靠谱的长期资源还是要从身边找。  叶修一度很热衷于调戏邱非。  邱非总是很认真,认真的人最经不起戏谑,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表情最为微妙,叶修喜欢看他被自己呛得说不出话。  邱非尊师重道,对于业内前辈从没有不尊敬的。他欣赏张新杰的细致入微,叶修就告诉他老张就是那个时间表排到秒的强迫症患者;他欣赏王杰希的剑走偏锋,叶修就告诉他老王那对大小眼看比萨斜塔都是正的;他欣赏黄少天的机会主义,叶修特意让他打电话跟对方约个时间吃饭;他欣赏江波涛心细周到,叶修就要告诉他江副队曾经摔到水泥堆里整个人都特别意识流;他欣赏魏琛搬砖技术好,叶修非说老魏那人打个呼噜都能把自己吵醒。  这么折腾了小半个月,邱非回员工宿舍一趴,突然莫名其妙告诉白胜先自己没有偶像了,一丢丢都没有了。    早上收到喻文州的短信,说是约在楼外楼,三层雅间。  叶修绕了远路,环城公交上人很少。随便找个了后排坐下,他往窗外看,忽觉视野里已经少了一栋原本该有的高楼。叶修到底按出去一串号码。  “喂,夏先生?”  身为嘉世曾经的核心,叶修是知道夏仲天电话的。嘉世建筑队很大一部分周转资金都由茗乾绿赞助,而嘉世大厦一层几个玻璃窗,从好多年以前开始挂的也都是茗乾绿的巨幅广告。  对方显然认不出这个电话,也无法凭借四个字听声辨人。叶修十分淡定了做了一下自我介绍。  “是你……”  “是啊是我。”  “正好,省得我再找人——”  欸?这跟叶修心里预计的对话发展方向好像不太一样,夏仲天会有抵触心理什么的都不奇怪,毕竟半年前他还理所当然代表兴欣向对方拉过赞助。很多人都觉得嘉世和叶秋是应该连在一起的,心里落差都可往后再提,光是少了叶秋的嘉世,利益损失就很难无视这一点。  “夏老板有活儿?好说好说,回头我把电话转给我们老板娘。”  “不是,你来一趟,把楼下的人领回去,站一夜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上访呢。”夏仲天本来就是个中年男人,一时提起仿佛很来气,听着愈发不耐烦。  “谁?”  “嘉世的小年轻,叫什么非的。”  “……邱非?”  “对,你赶紧来,我也是看在旧日情分,不然早叫人轰走了。”  “……”  还真是。  但并不惊奇。    叶修换了几路公交,跑到茗乾绿办公楼楼下,每走一步,立在门前那道身影就在眼里更深一刻。    “……?!前辈,你怎么在这里?”  “傻不傻啊。”  大约是进行了这样的对话。  按点到达楼外楼的叶修,扯着邱非就进去了。喻文州仍是笑眯眯的样子,对包厢多出第三个人这件事没有任何不适。  “文州啊,知道你钱多,这倒霉孩子一晚上没吃饭了,也不知道昨天吃了没,可能前天也没吃,你不介意多双筷子吧?”      邱非和半年前的叶修一样,也是去找夏仲天拉赞助的。不过他不如叶修巧舌如簧,也不如叶修可以用实力说话,所以用了最笨的办法,想看看世界上还有没有关于诚意的奇迹。很可惜,计划才进行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被叶修中途打断。  一到兴欣,乔一帆赶忙给两人倒了杯水,邱非怪不好意思地接过水杯,先给认识的苏沐橙问了个好,又冲老板娘鞠了个躬。听说这就是魏琛的时候直接九十度转身对着人家问了个好。一旁包子听了苏沐橙的介绍,不知怎么喊了句大师哥,邱非脸立刻白了。  叶修伸手拍拍他的后背:“别拘着,这儿还不如我以前办公室大呢。”  叶修收到很多记眼刀。    趁着陈果带邱非去抹把脸的空档,叶修已经眼疾手快点了一支烟:“老魏,当年你被文州赶下台一点儿也不冤,心是越来越脏了。”  “干嘛,讹你钱了?”  “他不是约我见面了吗。”  “见面怎么了,见面你还拎袋西湖醋鱼回来,到底谁心脏啊!”  “靠,要不是当年见过你被赶得灰头土脸的样子,我都要以为你跟大眼似的故意输为了培养后代呢!”  “靠靠靠,王杰希跟我怎么比,我大蓝雨后继有人老子高兴不行吗!”  啪。  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了。  叶修满色狐疑探了探头,就见包子手里一块板砖,双脚跟踏着风火轮似的虎虎生风,前边儿一孩子撒丫子跑得正欢,一会儿停下来拍拍屁股,一会儿回头做个鬼脸,偏生他跑得又很刁钻,包子的砖头硬是没招呼到人身上,一不注意还被对方一把沙子迷了眼。  叶修看了一会儿,转而对着魏琛。“老魏,你老实说,那孩子从哪儿抢的?”  “抢什么抢!你没见那孩子砌墙的样子跟我年轻时候一样一样的,兴你收小徒弟,还不兴我带孩子了?!”  “我就是觉得有点儿眼熟……”  “都说了像我年轻的时候。”  “这孩子叫什么来着……”  “卢瀚文。”  “……老板娘,再有蓝雨的电话不要告诉我。”  “擦叶不羞你什么意思!!!老夫跟小卢纯属缘分,一起打了一把拳皇一见如故他才跟着我回来的!!!!!”  “……老板娘,这里有人上工期间又溜出去打铜板了。”  “啊啊啊啊啊可算是看出来叶不羞你小时候就是好打小报告的那一款!!!!!!!”  叶修舒舒服服抽完最后一口烟,露出一个标准的嘲讽脸。  “说真的,文州找你干嘛?”  “你一手带上来的小鬼反而问我?”  “去去去,爱说不说。”  “这么说吧,哎对了,一帆呢?”  门后很快探出一个人影:“前辈叫我?”  “嗯,跟你说一声,大眼领了微草几个人,现在在H市。”  “哦?”说话的是魏琛。  “想去叙叙旧就去,小高好像也来了。”  “嗯,谢谢前辈。”  这边魏琛一脸疑云:“别说轮回烟雨雷霆301都来了?”  “呵呵,这不是挺明白的吗。”  “靠了,都瞄上那块地了是吧?”  “十有八九。”    叶修和魏琛回头,这次却不是乔一帆了。  陈果和洗过脸换了身衣服清清爽爽的邱非站在那儿,前者又有泪眼模糊的趋势,还有显而易见的怒气。倒是邱非和他们对视半晌,白着脸说:“嘉世不会倒!”    后来那个下午叶修把黄色安全帽往邱非脑门上一扣,让他白白打了一天没工资的工。  邱非心里有些疑问,但还是按叶修的话做了。和水泥,堆沙子,搬东西,丈量木材,做这些事的时候算不得一等一的专心,因为有那么几个瞬间他还是想会茗乾绿楼底下站着。他还有话没跟夏仲天说清楚,前一晚说到一半的时候对方仿佛很不耐地起身,大声叫他不要再说下去。  邱非低头的时候在想是否他所说的东西真的都已经过时,这个城市,这个城市里居住的人们,是否真的不再需要这样一栋楼。  再小一点的时候他也被说过太理想化不够现实,现今的他以为自己看得够多,起码不会幼稚。但被拒绝的时候,还是看到了差距和距离。  叶修问他夏仲天是什么模样,邱非想了想,只说对方很生气。叶修又问他是不是很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浑身上下的毛都竖起来了,看着还扎手。邱非点点头,叶修哈哈大笑,继而让他不要着急。  一直等到晚上该睡觉了,邱非看着桌上那支纹丝不动的手机叹了口气,起身准备跟众人道别。叶修单手支着一侧太阳穴,目光绕着兴欣那伙人转了一圈,话只比邱非快了0.1秒。  “小邱,打算跟谁睡?”    
*“别放那里……痒。”“这里呢?”“……也痒。”“这里呢?这里呢?要不这里?”“不……还是第一次的地方好了。”
  当晚邱非还是和叶修睡在同一张床上。  尽管在叶修问今晚跟谁睡的问题之后,邱非说的是“不,还是回去睡好了”。叶修仿佛根本没听到对方的话,顾自说:“老魏就算了,睡着以后比少天还吵。包子睡相太差,罗辑太高,老关还行,只要你不嫌他裸睡。”  “喂……”关榕飞出声。  “一帆也可以,小邱自己挑吧。”  邱非不知怎么觉出几分不容拒绝,虽然很窘还是在几个人里选了个比较正常的。  “乔……”不想显得太生疏,邱非改口,“一帆好了。”  话音刚落,叶修揽过邱非肩头,高高兴兴地说:“好,就这么定了,我们走吧。”接着不由分说拉着人走了。  陈果看着推门出去的两个人,用手肘推推身边的苏沐橙:“沐沐,他这什么毛病?”  唐柔倒是面色平静抢先回答:“选择性中耳炎吧。”    窗外蛙叫零零碎碎响着,洗过澡两人一人一件T恤裤衩躺在凉席上,邱非都不知道手脚往哪儿放,僵得跟挺尸似的。叶修两手叠在脑后仰天躺在那儿,只是静静说:“再等会儿。”  但搁在两人脑袋中间的手机一直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没有响,邱非觉得自己都快睡着了。神经紧张了好多天,这会儿躺在叶修身边,莫名平静了很多。他问叶修到底哪个才是他的真名,叶修告诉他当初因为是离家出走,所以上学报的也是假名,叶秋这个名字不知不觉沿用了许多年。邱非又问当初为什么突然离开,叶修笑笑,告诉他那是一个天妒英才的故事。邱非迟疑了很久,都没问对方为什么不带上自己一起走。再见到叶修的话,在他的设计中,自己是一定会问这个问题的。但在看过兴欣以后,邱非又觉得自己问不出口也不一定。  太过其乐融融的一群人,立身在当中就有些格格不入。  倒是叶修忽然开了话头,那句话跟“再等会儿”一样静,也跟“再等会儿”一样含了坚定。叶修说他自己已经乏力回天,可是心底还是相信总有些人会扛起嘉世。  邱非背过身,黑暗里深深吸了几口气。    电话响起的时候大约凌晨两点四十八分,两人意识几乎都已经模糊,听到恶俗的QQ爱响起,还是分秒不差一骨碌摸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邱非看看叶修,叶修却没有接电话的意思,吞了口口水的邱非只好自己按下接听键。全程通话不超过一分钟,邱非除了“嗯”和“好”几乎没说过别的话,挂掉电话的瞬间,年轻的那个垂下头,松下肩膀,整个人都放松了。年长的那个则眼里含了温和,宽大的手掌再次包裹住对方的头顶心。  “怎么样?”  “成了。”  “你做的很好,邱非。”    邱非后来问叶修对那个电话是不是很有把握,所以才坚持要他留下来。叶修说不是他很有把握,而是听邱非描述中的夏仲天,他才很有把握。说到底,还是邱非说服了茗乾绿的老板。也许百分之八十是出于对商业和利益的考虑,但还有百分之二十,至关重要的百分之二十,一定是邱非触动了对方年轻时拥有过的一些坚持。人到中年其实什么都不缺,缺的正是偶尔回首,青春啊,奋斗啊,荣耀啊之类的东西。  倒是叶修,仍觉不足似的戏谑夏仲天,质问夏老板半夜两三点万一没人接电话怎么办,电话那边的人只是轻哼了一声,说连半夜两三点接电话的觉悟都没有,这桩生意不谈也罢。    一个月后,关于嘉世大厦所在地皮未来使用权公开拍卖会第一次。  韩文清作为顾问坐在政府席位上。蓝雨的位置上喻文州和黄少天双双西装革履出席;微草一大一小,正是王杰希和高英杰;雷霆则是肖时钦和方学才;轮回席位上坐了三个人,分别是周泽楷江波涛还有孙翔;其他几个建筑队诸如301,虚空,皇风,也都是业内小有名气的人在出席。还有一个义斩,似乎没有任何核心人员,只找了拍卖行专业的代理。  才坐下黄少天就开始逗身边的周泽楷:“哈哈哈哈哈小周你看看你们,大家都是两个人来的,只有你们三个人,干嘛,想以多取胜吗,没门没门没门!”  周泽楷歪头看了一眼。“……嗯。”  黄少天继续说:“嗯?!!!嗯什么嗯!!我在说你以多取胜耍赖皮当然啦我们是不可能怕的就你那破公馆上海租界海了去了我们蓝雨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绝对!!!!!不会!!!!!!!”  周泽楷似乎很耐心地听他说完了。“……嗯?”  “靠靠靠搞毛啊老子上次还把他逼出三句话了呢这回就两个嗯是什么意思藐视我吗!!!我知道了!!!没有江波涛翻译根本没人听得懂你说话难怪要来三个人哈哈哈哈哈!!!孙翔你干嘛来的你头发上那个骚包的发卡是干嘛的你特么好意思么好歹也吃了一年多的嘉世饭你还是回去吧这块地皮就由我们蓝雨来守护!!!!!”  “砰”的一声,孙翔似乎想掀桌而起,破天荒按住他手的则是周泽楷。江波涛一旁观战没有任何不适,倒是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五指张开,对着政府席位挥了挥:“哈罗韩老板,这边有人很吵啊。”  其实韩文清根本没理江波涛,但他确实觉得黄少天很吵,心里正嫌着,张新杰已经叫了一句:“文州。”  喻文州笑眯眯的迎上张新杰的目光,身边黄少天还在叽叽喳喳和孙翔唱着对台赛,不过也就是看两人谁能把“老子杀了你”的次数说更多遍罢了。  喻文州伸手拉住黄少天攥成拳头的手,五指掌心都包裹住对方的手背,极为温和地叫道:“少天。”  以话唠成名的黄少天意外安静下来,甚至可以称为一言不发,脸上还有可疑的红晕。    邱非和夏仲天是最晚到的。  夏仲天出资盘下了嘉世的名头,因为资金不多,他们只能和小筑队一起挤在一张长桌上。轮到邱非递上策划书和基本竞标数额的时候,拥挤的长桌上不知是谁说了句:“包工队也来竞标,当我们都死了吗?”  口气里的趾高气昂其实很可以代表多数人,因为能在这儿有一席之位的,多少都是个建筑队,是个公司,是个有健全制度的团队。邱非他们呢,算上门口看门的大爷,差不离也就十人不到,即便说包工队都只能算个微型的。邱非仍记得说起这件事时白胜先脸上思索的表情,李睿冷笑的模样。一言不发用行动表明态度的是闻理,少年人沉默着收拾好东西,走到他边上,淡淡问一句是不是认真的。邱非说是,闻理推了推眼镜,也只说了个嗯字。  这场拍卖倒没有硬性规定团队的规模,但如此“不自量力”的只有邱非一人。有人话里带着酸:“邱老板这么热心,不如等我们投完标,把活儿承包给你们好了,这样……也不用太勉强,是不是?”  跟着就有人应和:“是啊是啊,邱老板想出一份力,我们哪有拦着的道理。但有句老话说得好啊,量力而行。”  邱非一句都没理过,他站在那儿和那晚在嘉世的神色无二。人也好桌椅也好,名流也好要员也罢,邱非的目光轻轻掠过,显得那么坚定而又不屈。  “嘉世不会倒!”    
*春风挠着脚心。
  微草退出竞标似乎不是一件出乎意料的事。  乔一帆从机场送行回来没见半点颓唐之色,反而干劲十足,那模样让叶修简直想让他出去搬一车的砖,不然都觉得浪费了这么好的精神头儿。  “英杰让我好好加油,说以后有机会合作。”乔一帆摸着后脑勺,笑得有点儿羞赧。  魏琛看了老半天蓝天和白云,半晌吐出一句话:“你说王大眼儿这是什么意思?”  “这还不明显?”叶修嘿然一乐,“高英杰那小子他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况且微草本来就在北方,来这儿也不过凑个热闹。你是没见那孩子,哦不,你是见了小卢以后以为哪儿哪儿的孩子都那么能来事儿?”  “小卢好啊,小卢完美继承了老夫当年的姿色,天生就是个搬砖的。”魏琛的赞叹之色来得那么自然。  “呵呵,我都能想象你八岁穿着开裆裤在大路上野的样子。”叶修掸掸烟灰,“小高是个好孩子,就是脸皮薄了点儿。大眼估摸着想趁自己还没老,多带他见识见识,省得还是没开口,脸倒红了。”  “呵,听你这意思,大眼还准备把微草传给他?”  “准备有什么用,我还想把嘉世传给小邱呢,没两眼就倒了。”  “不是挺好,人孩子说了,嘉世不会倒,老叶你啊,知足吧。”  叶修笑看了一眼,没再说话。    轮回退出竞标,似乎也不是一件意外的事。  拍卖会没多久,周泽楷江波涛孙翔就跟叶修在高铁站台挥手说了再见。陈果特别好奇,好端端的,怎么一个个都不战而败了?叶修说,可能是人性的力量吧。  而座位上的三个人,一个沉默着不说话,一个舒舒服服看着窗外,一个一脸抓狂想不好问边上哪个才能得到答案。退出竞标是前一晚就知道的,孙翔很意外,因为事发的时候他刚好不在。也就一顿饭功夫,周泽楷和江波涛已经双双决定放弃投标。住在同个酒店的的黄少天,拿到第一手资料,第二天在他们偶遇在某个拐角时,对孙翔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孙翔憋屈啊,孙翔想反驳啊,孙翔想抡起砖头冲人脑袋伺候啊。  周泽楷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从自己公文包里翻了一会儿,递给他一沓纸:“嗯……这个。”  孙翔指着自己问孙波涛:“小周是让我看?”  带着耳机哼着小调的江波涛愉快地点头,没多久孙翔就看完了,伴随着一声爆喝:“靠,叶修个老狐狸,这种东西都能拿出来,他还退个屁啊退!”  过了一会儿孙翔把东西递回给周泽楷,不由心下称赞,没把资料给蓝雨看的江波涛,心也不是一般的脏。    蓝雨是想角逐一下的,也递上了十分优秀的策划案,但最后选中的还是嘉世那一份。  离开H市的时候黄少天丝毫没有停歇抱怨着选择方的不懂欣赏,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蓝雨那一份都更加细致和精巧。喻文州倒不见有多动气,脑子里回响的一直是提前知道结果的那场对话。  他温和笑着说孙哲平作为前辈却不给他们一个机会,孙哲平倒一笑揭过了。之后那句话喻文州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接受这个解释。  孙哲平说:“这个城市需要这样一栋楼。”    邱非的设计稿确实还有很多很多地方需要完善,十人不到的小团队启动起来也很难。但那是继承了嘉世名号的一群人,是不愿意这个城市精神倒塌的一群人。  照理说一个月是远远不够的,王杰希,喻文州,周泽楷这些人会赶来,也多是提前收到了风声,做着完全的准备,和邱非这种半路进门的完全不同。那一个月比他生人中任何一段时间都更刻苦。伏案熬夜的时候邱非觉得时间那么长,长得等不到天凉;叶修帮忙修改稿子的时候他又觉得时间那么短,短得好像和这人相处的任何一刻都是转瞬即逝。  那份完成的设计稿,足有二十三个大处是叶修改出来的。  孙哲平看到这份策划案心里就有数,因为叶修写的东西从来都是最土的,由他手把手教出来的邱非也很有先人模糊的影子。所以那份稿案既不精致,也不高端,有的只是现实性和可操作性。  孙哲平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出去玩儿过一把,和一群人建了个叫做百花的建筑队,认识了很多难以忘怀的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因为家里的政治性,到底还是回去安了个能量不大不小的位置。  叶修来拜托他的时候孙哲平笑得很轻蔑,意指叶修想太多,况且他也不可能因为叶修三两句话改变主意。叶修只好笑着摆手:“亲生的,亲生的。”  在那之后他们倒是达成了别的共识,诸如不要让轮回白花心思什么的。  “大孙啊,有什么消息,藏着掖着可不行。”  “呵,我看文州他们挺认真,这茬儿不许给他们说。”  也就是办公桌前一推一拿这么两个动作,叶修眼底的意思,就跟一千年的狐狸精一样,老谋深算,算无遗策。  “你待他们好,他们未必知道领你的情。”  “你又知道了。”  “二乐跟老韩他们那儿干,下笔生意就是这了?”  “你看你,越扯越远了。”  “行吧,我先替小邱道谢了。”  “不用,回头别怨我就成,按你的话,我也确实是待他们好,既然有个绊子消不了,小年轻毛遂自荐,我就想看看能不能成。”  “他的话,一定能。”    嘉世大厦那块地原本是市中心最好的地段,但H市市长在B市开完会回来,各个要务都火速修改了当年规划、近五年规划、近十年规划。孙哲平给叶修看的,就是市规划局最新的一份规划书。题头几个大字,非但增加了字号,甚至还加了粗,生怕有人看不到。H市这座古朴的城市也在逐渐发展,根据上头的指示,市周边几个区都要归并进来,也就是说,市中心要往城东移了。原本价值连城的地皮,基本已经成了被放弃的一块地。不是说那儿会忽然荒芜,但起码在H市大的发展方向上,已经没有这块地的一席之地。  而且周边最大的广场商区,半是自身原因半是嘉世联带,明年就要拆迁了。拆迁的活儿就承包给霸图,这事儿身为要员的孙哲平知道,霸图核心人员张佳乐也知道。  微草本不是诚心来竞标,孙哲平并不担心。轮回牟利心更重,如果看过这份文件,多半会权衡利弊放弃这块地。蓝雨是投机主义者,眼光会看得更远也不一定。至于邱非和嘉世,计较的本不是钱也不是名,而是嘉世两个字。这种情结,孙哲平是无法阻止的。不仅无法阻止,他心里某个犄角旮旯,也并不想去阻止。诚如他对喻文州所说的,这是一座城市和一栋高楼之间相互需求的惺惺相惜。所以把这份文件给叶修看的孙哲平,差不多就是在默许叶修阻止轮回微草这些大头的竞争。  江波涛一看就明白了,心知这趟H市之行大约要打水漂。但就算是这样,也比到时赔上身家来的好。况且从这次竞标内容是地皮使用权而非项目承包来看,政府对这块地的放弃力度实在是很狠。连建筑队都知道戏谑邱非,让他靠边儿站,等着承包干活就好。规划项目是很有油水的,政府忽然这么大方地放弃,原来是因为早就对此不作打算了。当初嘉世造了三年整,按照这个速度,新楼盖起来也在三年后,那时大概早已有了新的市中心。  是以江波涛和周泽楷放弃得很快,喻文州也没有过多挣扎。陈果问叶修想不想也参加,并且亲切得提出兴欣是大家的兴欣。叶修却回绝了,只说重新开始无需拘泥于嘉世二字。    最终邱非力排众议拿下了这块地,夏仲天也压上了全部的身家。邱非常常很担心某天开门会看到净身出户的夏老板,毕竟这也算得上一场豪赌,而他不能输。  白胜先最终还是抛却黄白身外物,誓要和好友共存亡。但在听说叶修的事以后,白胜先脱口就问:“阿非,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邱非是很明白对方这种简略的问话的,所以他不答。  这种坚持也许起初和“叶秋”有关,后来也和“叶修”有关,可是这些全都不是全部。人在做一些事的时候会依托外因,却不能永远依托外因。因为什么什么而想要坚持,最后会变成自己想要坚持。  人们提起这座倒塌了的嘉世大厦,总是不胜唏嘘地感慨:也立在那儿九年有余了呢。  邱非会在心里轻轻反驳,不是的,嘉世立在那儿不止九年。十年嘉世,轮到他把这座高楼再次扛起。  还在技校上学那会儿,邱非在社联混得也算风生水起。社联作为全校社团的纽带,权利不小,福利也不小。当时的工作室很大,图书馆二层一整环都是他们的地界儿。外边搁着储物箱,对外五十一学期,对内却是不要钱的。大扫除时邱非发现有个柜子连续好多年都有人交钱持有,到了他这一年忽然停了。清出来的东西是个沙盘小型模型。换个人看估计提溜两眼也就扔了,邱非看着的时候就觉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虽然很粗略,虽然未成型,但那确确实实是嘉世大厦的雏形。  邱非知道的,嘉世立在那儿,已经十年有余。    
*春有笑颜春不老,岁无忧恋岁常新。    邱非接手后才明白诸事繁琐,仅凭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重建嘉世大厦。  也是那时陈果微笑着站在他面前,告诉他:邱老板,现在世道不好,要是有活儿,千万先联系我们。  说完半弯身,有模有样递上自己的名片。  邱非没有跟她客气,只是动用全身上下每根神经,认认真真说了句谢谢。  叶修则在某次不小心路过的时候拎进来两个人,他指着左边的说:“莫凡,昨天拾荒拣到的,无业游民。”他又指着右边的说:“方锐,听说和老林闹别扭跑出来了,求口饭吃。”最后叶修说:“小邱,我看他们还不错,你这儿要是有地方,可怜可怜他们算了。”  莫凡面部表情极其生硬,但也说了句:“包吃住就好,工资要求不高。”  方锐本想刷刷时髦值,又顾忌叶修心太脏,最后只说:“老板,求收留!过两天老林肯定带着他那群人来找我,您要有空地儿,也给他预备一个!”  邱非当然知道这些人都是怎么来的,也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来的。兴欣,陈果,霸图,方锐,林敬言,还有所有这些人身后站着的叶修——邱非忽然觉得眼里进了砖头。      嘉世大厦造了一半,某个清明节。  叶修带邱非来到南山公墓一个特立独行的墓碑面前。说特立独行,大概是因为坟前没有任何祭品,反而压着一块红彤彤的砖。  那天邱非几乎没有说话,反而叶修近乎自言自语说了一车篓的话。  叶修说他本来想用砖砌个比大理石更气派的坟,但当时他没有钱,买不到这样的特例。光是葬礼就预支了陶轩和他签约时付过的钱财,而他也没有再要,因为那时能办个体面周到葬礼几乎已经是全部念想。  叶修说嘉世其实不是一个人的点子,他好玩儿,年轻时不愿意继承家业,跑出来想自己养活自己,没两天花光了钱,盯着包子铺的包子口水眼泪一起流。后来没办法,索性去搬砖,日结十五块的工资竟然也活了好久。  叶修说他那时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只要花十五块了。  后来搬砖搬着搬着,发现这是一件很天赋的事。而他也是在工地认识的苏沐秋,两人一起撒丫子搬砖搬得比谁都更欢。  有天苏沐秋笑得人摸狗样两手揣在背后非要叶修猜他拿着什么好东西。叶修说你别是偷了隔壁工地大黄刚下的崽。苏沐秋笑嘻嘻从背后掏出一支烟,烟头点着了,但被人碾了一脚,差不多快熄灭。苏沐秋跟宝贝似的把烟嘴放在袖子上蹭了蹭,问叶修要试试么。  叶修说那会儿一根捡来的烟都能乐半天,那会儿人生中第一口烟竟然是和苏沐秋不干不净一起吸的。后来有人提早离场见上帝去了,叶修无奈挥手说拜拜之余,烟瘾也变得越来越重。  叶修说后来苏沐秋和他决定去上学,临走那天把工地上注意安全四个大字换成了“叶苏万岁”,天微亮的时候,两人已经勾肩搭背离开了。  叶修说嘉世是他和苏沐秋一块儿想的,就算是现在他也能说得出哪个部分的原型是他们俩谁构思的。大学那会儿H市有个小比赛,叫荣耀杯,他和苏沐秋没日没夜赶工做设计,最后递上去的模型就是嘉世的雏形。那时离他们毕业还有一年。那件小样品如同一匹壮硕的黑色小马驹,一路威风凛凛地杀出重围,在第二年由市送省得了一等奖。  叶修说他拿到奖杯的时候觉得特别不真实,因为奖杯在眼前的时候,有些人却已经不在了。  最后叶修叹了口气,轻轻把手放在墓碑顶端。当他笑的时候,光线里一颗颗金色的尘埃,都融进了眼角的笑纹。  “沐秋,这是邱非。”
  回去的路上叶修打起伞,抬眼量量天,仿佛说了句下雨了。随后他把伞极为轻微朝右边挪了挪,自己左侧肩膀点点粘上了雨丝。站在右边的邱非并没有说话,往左凑了凑,两人的肩并在一起。  又有谁握了谁的手。      嘉世大厦造了三分有二,工程进度忽然停了。工地里的工人说挖出了红色的四脚蛇还有惨死的大公鸡,晚上回去头晕想吐还老做噩梦,说这块地一定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忌讳,说什么也不肯干下去。  邱非说不动工人,只好亲自上阵,顶着工人不顾劝阻撒下黑狗血的腥味,一个人单干也要继续进度。  这么持续了好多天,叶修十分干脆地叫停了他的作为,并且表示一个人能翻身转好几圈的床不是一张好床。  邱非当然不答应,叶修只好许诺,今晚一定让他看点好东西。  后来的事就很简单了,一个错愕,一个微笑,一个心胆俱裂,一个就只是心脏而已。  “我怎么可能被发现?”  “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呀!”  “呵呵,别忘了你是我教出来的。”  邱非看着土坑里刘皓一手提着公鸡一手还尽是鸡血鸡毛的狼狈样,一句话都说不出。      嘉世大厦造到第三年,邱非和叶修一起出席了孙哲平的婚礼。同去的还有陈果苏沐橙等人。  不过这场婚礼并不怎么寻常,因为没有新娘。  婚礼蛋糕跟前站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孙哲平还是举手投足的隐富气息,张佳乐脑后一条小辫子头绳还是粉红的。  有人闹着要让新郎和新郎玩Q&A,问及相互说过最肉麻的情话,张佳乐红着脸清了清嗓子:“据说Gay每八秒就会想一次性,也就是说每八秒我就会想一次你。”  这句话叶修在下边儿用气音同声说了一次,邱非吓了一跳:“他也跟你说过这句话?”  叶修绝倒:“不啊,我在后台听老张教他的。”  “新杰前辈……?”  “嗯,多半是老韩跟他说的。”  “……不想知道细节。”      第四年,新的嘉世大厦终于竣工。  媒体没有予以它多年前那样高的评价,没有人称它为“巴比伦塔”,但所有人都在说:我们又有这么一栋楼了。  新的嘉世大厦比以前更高,矗立在那儿无论从H市那个地方看,都能在视野中占据一席之地。  四年前邱非说嘉世没有倒,四年后邱非说前辈我回来了。  四年前叶修说你会扛起嘉世,四年后邱非说我会像扛起嘉世一样扛起队长。    邱非把那块刻着叶秋名字的纪念砖重又放回了嘉世大厦的大厅中央。与前时不同,或说他一早就已经想好的,纪年砖附近还铺了很多红色的土砖。每一块上面都有不同的名字,邱非,叶修,夏仲天,苏沐橙,陈果,唐柔,包荣兴,乔一凡,方锐,莫凡,魏琛,罗辑,安文逸,关榕飞,林敬言,孙哲平……还有苏沐秋。  叶修站在那些红砖上,忽然拉起邱非的手。  “我们要是装修新房的话,少天和文州可以帮忙设计毛胚结构,大眼可以帮忙设计室内装修,屋外花园设计小周小江小孙他们可以帮忙打理,大孙帮着免个几千万的税,老韩老张站门口当门神很不错,乐乐到时候来收拾下园艺,咱们自己可以搬砖糊墙,世界上不会有比这更好的房子了。”  “虽然很好,但我们为什么要弄新房?”  “在一起这么久了不该弄个新房吗?”  “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大概四年前吧。”  “这么久了?”  “你不知道?”  “刚刚才知道。”  “既然知道了那先亲个吧。”  “…………嗯。”  吧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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