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无尽的近义词和他相反的词

生命回顾-2001-珠峰日记
2001年5月18号,日喀则解放军第八军医院,半坐在病床上,头脑清醒,下半身仍然疲软无法下床独自站立。闲来无事,遂委托封成发师傅去外头帮我买了这个工作笔记本,开始躺在床上记录下之前的经历。
我极有可能上不来了,有…(页面残缺)
早上,康师兄早早起身走了。我听见有人叫我起来,是侯师兄的声音,为了表明反应良好,我迅速做了应答,肢体上却慢了几拍。
今天怎么还是这样浑身无力?!我心里不禁暗暗担忧。
挣扎着在帐篷里坐起来后,我就无力再进一步动作,一手揪着睡袋,一手撑着地面大喘粗气。等田师傅揭开帐篷再来催我时,我维持着半卧的姿势已经有半个小时了。
外面动静很大,似乎忙忙碌碌的。
后来田师傅来喊:“小李,快起来,下山啰…..所有人都下山啰….”我都怀疑是不是听错了,所有人都下山?!
用了很长的时间穿好衣裤,又停滞不前了。呆滞地盯着污黑油腻的衣服,恶心得一阵阵头晕。
最终套上笨重的鞋后,我从帐篷口爬出来观望,像狗一样,膝盖支着的大石块的棱角扎得钻心的痛,我却别无选择。
果然营地里空空荡荡,艳阳、朔风依旧,却鲜有人迹。田师傅和侯师兄在主帐招呼我过去吃点早餐好动身下山。
看来,高老师的情况不但未好转,反而是加重了。我想留在山上的一切努力也变成了徒劳。
我们是5月3号正式向山上拔寨挺进的,5200的大本营(实际是海拔5300)只留下了小范(实际是小樊)、小马和“老二”三个司机和一个主帐篷。
他们三人还精心收拾了一下,做成了个像样的窝,令本可以留下来的我相当神往。
我们分成了三拨行进,我分在与康师兄、蒲老二、老四兄弟及CCTV谢利(实际为谢力)、汪成建第一支队,原因是担心我们太慢。为了防止上山反应太强给队伍拖后腿,出发前,我特地喝了不少“高原安”
上山的速度不快,但是确实也快不起来,这几个人中,我的表现可排在第四。一路上果然没有反应,而且还和CCTV
欣赏埋藏冰、冰湖、冰穹、冰下河等奇景,甚至追着雪鸡玩,欢乐无穷。直到天近黑时,我们才被侯师兄与高老师组成的二支队赶上,当时,我们已经能看见5800营地附近矗立的冰塔林。
5800的营地是条件最恶劣的一块地,附近没有水源,乱石遍野,扎帐篷却选不到好地。我们到达后,由于牦牛运输的食物和帐篷还没有到达,饥饿和寒冷一下子冲走了沿途的喜悦,包裹着我们在山头上瑟瑟发抖。
第三支队到晚上十点左右才到达,送来了反应十分强烈的厨师田师傅。我们的晚餐-从山下带来的昨天的包子和花卷变硬并挤成了碎末。
那晚,背咯着大石头,躺在斜坡上,忍受着饥饿在微微的头痛反应中辗转反侧了一夜,次日,所有人反应都不好,一夜的不安寝导致了次日的浑身乏力。
(全天行走了7个小时,仅吃了1/4片CCTV二人组给的德芙巧克力。牦牛到后,虽然饥饿,但是口里嚼着冻成硬块成末的包子花卷感觉非常反胃,几乎没吃。中间在山上等待过程中,要不是康师兄操着流利的英语找国外的登山帐篷借水,我们连水也没有喝的,因为5800米的营地离最近的冰川冰舌处还有很远)
(帐篷实在找不到好地方搭,最后搭在一个小斜面上,头痛加上在睡袋中下滑一晚上没睡好。)
匆匆在山的另一面吃了一碗水没有烧开的方便面,便又开始了新一天的行程。刚开始我便感到体力不支,比起昨天的浑身精力充沛截然不同。
今日与我同行的是田师傅,即是昨天反应强烈的厨师,也因我偷偷塞了几袋高原反应药而心怀感激。我们一老一小慢慢走,很快就甩开了CCTV和蒲氏二兄弟。
这一天的路全部都是上坡,蜿蜒无尽,两边的冰塔林相对而出,在艳日的照射下,晶莹剔透,又奇伟瑰丽,我们只顾低头赶路无心欣赏。
几乎在翻每一个山头前,我和田师傅都要互相安慰一番,然后一步一步地挪上去,然而,每次攀上山头都会有更大的一个山头重新展现在面前。那种感觉让人十分气馁,每次拼出浑身的气力去与我们认定的最后一关拼搏,我们赢了,但还是输了。要积累出新一轮的力量这种想法简直让我们绝望。
田师傅和我面临同样的处境,我们怨恨、我们咒骂、我们诅咒,最后还是拾起了脚步。
为了走完这天的山路,我用完了吃奶的力。
每一次要自己站起来都是生死挣扎,我多次向田师傅表达了就地躺下,用冰棺封藏我童男之身的奢望。
当在6400(实际是海拔6300)最终看见康师兄提前到达后搭的营地时,我当时崩溃了,冲着营地奔去,又叫又跳“师兄….,师兄,我劈叉了(藏语是挂掉的意思)”。借着兴奋,我奔向帐篷不远处,
向这处折磨我的大山非常愤怒地来了个小号接一个大号,然后浑身一软,躺倒帐篷里,不省人事,像一堆烂棉花一样。
今天我还十分清楚地记得那倾泻我满腔愤怒的大小号。我望着浊黄的热液在厚厚的雪冰中烫出一个接一个的洞,像烧伤了她的脸一样,心里十分快意,这个恶毒的妇人,我要捅你个稀巴烂。大号更有诗意,艳阳高照,朔风野大,一面日光和雪映的光强烈地灼烧我的脸,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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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冷的风和其夹着的雪粒却无情地扫着我的屁股。我悠然地嘘起口哨,四下观望就在咫尺的珠穆朗玛峰…
次日起床,烈日高挂。头脑清醒,但却使不上一点劲,起床时的光景就像开头一样,不停地喘气,寻找支撑。当我视图站立时,发现已经丧失了平衡能力,刚在帐篷口就直板板摔在了石头堆里,手和膝都磕破了。(前一天除了早上的方便面,没有再吃过东西。共走了8小时到6500营地,营地在东绒布冰川冰舌边上一堆冰碛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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踉跄着到大帐篷去,在门口又摔了一跤,直接趴在了帐篷口。师兄等人抬我进来,我才坐稳了。几乎所有人都在这里,田师傅、蒲老二老四兄弟、及冯师傅头有些痛在一角躺着,高老师也躺着,面色煞白,面无表情。康师兄一早把睡袋也搬了过来,说是头有些痛。除CCTV谢汪二人和侯师兄有说有笑,精神状态不错外,其余皆反应不良。我却特殊,头不痛,眼不花,就是浑身无力,胃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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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毕,我就依着米袋子躺了下去,屁股头一股凉意弄醒了我,原来我竟是一屁股坐在了一堆冰上,这一刻已成了一滩水。挪了个地方,一眯眼就到了晚上。
康师兄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反正我累得慌,倒头就睡,近12点师兄还不会来,忽感到心头恶心,拉开后帘就吐,吐到竟全都是血!以前每晨起咯点血都是一块一块像猪肝一样的凝血块,倒不足为奇,没想到这次吐的全是热乎乎的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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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撒得雪上到处都是,心下骇然偷偷睡了。不知师兄几点回帐,没和他说。
这天下午时,看到高老师的反应和我坐立不稳的情况,大家讨论过下山问题,我千万个不愿意。既然上来了,怎么挺也得过去,要是下去了要再上来,想着上山时哭爹喊娘的光景,打死我也不愿上第二次。我执意在山上观察一晚,期望多休息一晚会有奇迹。
看来事非人愿,终于还是决定送我们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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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勉强吸了几口稀饭,甚感无味,田师傅就开了一罐八宝粥,里面的粥都冻着,像吃冰糕一样,吃不下一般便有些反胃。想到要下山,心里极不情愿,别说上来不易,下去又谈何容易。何况这一下去,绝难再有上来的可能,也绝难再有上来的勇气,此行的任务便就此泡汤了!但眼下的状况又容不得你拒绝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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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的历程便拉开了序幕,我就像一个刚学步的孩子,目光坚定、意识清晰,但是脚步飘摇,一路几乎是被揪着走,后来改为一手攀住师兄的脖子踏“凌波微步”。
我自己的感觉就是除了大脑意识极清晰外,其它实质的身体部位都几乎脱离了控制,体内凝聚不出分毫的力量,如果有丹田的话,那么我的丹田就是空的。体内没有一丝元气,整个就像被抽空的躯壳一样。玩过皮影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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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那各个关节松脱,靠别人手指控制的皮囊,十分形象。
师兄显然不堪重负,虽然我不足120斤偏瘦,但压在他脖子上的分量肯定不轻,尤其是当我的脚偶尔迟迈一步,手臂便会藤子一样地拽得他仰面朝天。偶尔多冲一步又会套住他的脖子向外扑,直累得他嘴里大嘘小呼喘气。但他却不让我休息太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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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股落石,刚待调息,便又强硬地拉我上路。口气也十分生硬:“走!不想死在这的就赶快起来!”
我当然不是懦夫,嘴一咬,手往地下一撑做起来势,他便来拉,其实他不拉我是根本起不来的,撑手仅仅是一个表示起来决心和意愿的姿势,其实半分力道都没有。
不过半晌,我们便赶上了护送高老师的担架队,也看到了不省人事,口含氧气管不像人样的高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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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师兄把我这个巨大的包袱扔个了另一个灾难深重的人而去护送担架,我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
我不大喜欢和侯师兄单独在一起,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有点不冷不热,不阴不阳,不豪爽,不幽默,笑起来也是哼哼哈哈颇有娇柔作态的感觉。和他说话总是难以为继,开玩笑说笑话他不笑,还喜欢挖苦嘲讽,说不到心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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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气量小心胸狭窄,这次曾随行的另一支CCTV科教队,一路上左一个侯老师右一个侯老师的非常尊敬,后来却因为一次没有帮忙载我们的人,便被师兄出尽了恶语嘲讽挑弄。
此外就是摆着高姿态,很不体谅关心那些临时工,常在语气和眼神中带有不屑。
我敢肯定他不喜欢我,他批评我有这么几次。一次是刚到5300大本营时卸车扎营时,他给我的命令是站在那看车,我临时发现吕师傅忙不过来去合了一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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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第一次给了我脸色看,“小李,我叫你干什么的?到这里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是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语气相当严厉不留情面。不过是就在我身边搭了把手而已至于吗?
第二次是今天下山时,他要我深呼吸,我可能是因为肺活量大或憋气能力超常的原因,怎么也不用像他那样喘气。便说了一句“我不用..”才说了三个字,他一下子做了个十分气愤的表示,大致表达了一个意思,你这有主见的人,我管不了你了。闹得气氛很不好,我由于靠他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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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气吞声,只好装模作样的深呼吸。并不是我个人对他有微词,队里面很多人对他都有意见,连康师兄也不满,说他这人没人情味。人家田师傅高原反应强烈,连个安慰的话都没有,还一早就喊他出来烧水。司机刘老二说他说话尖酸刻薄,含沙射影,要不是看着康师兄的面子早一拳揍过去了。蒲老二说他太抠门,野外的装备只给自己准备,一点不关心临时工们的条件和安危,等等不一而足。师兄,感觉做人方面确实还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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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今天这一路上,他搀我也吃了不少苦头,我若心头没有感激那不是人话!但师兄之所以搀我,却不是因为我是他师弟,而是因为我是秦老师的研究生。当我躺在日喀则医院听他打电话时,他口口声声都是“秦老师北京的研究生”,而没有说过一声“师弟”,这是后话。
这个灾难深重的人是冯师傅(其实是封,叫封成发,是个颇有能力且和蔼风趣的人,2002年再上珠峰时,他已经可以独立主持冰芯打钻的工作)。他脱下鞋子时,我看到了他的灾难,他的双脚脚趾不知是灌了脓还是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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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通体紫黑透亮,要在这崎岖的山石中走一天那才要命呢!师兄却把我这个担子压给了他。
我便不忍心把全身的重量压给他,尽量自己晃悠着向山下荡,也尽量多休息,这样速度就明显慢了。每次休息都有精疲力尽的感觉,毒辣的太阳射得垂荡的脑门焦疼,但对于无力起身的我,这样一滩烂肉似的耷拉着走,艳阳白雪中又是在享受不愿变更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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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停下,冯师傅便脱下鞋来揪心地抚摸几个惨不忍睹的痛趾,让我一次次地想到征服自然需要付出的代价!瑰丽的冰塔林也失去了她悦人的美丽,只让我看到美丽的东西深藏着美丽的危险。
令我十分难堪的是我似乎失去了小便的能力,尽管我清楚意识到小便憋得急,但当我找到一块石头坐下,解开裤子后,发现过去十分自然进行的排泄功能已经管不上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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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体内没有半分的力气,就是收缩一下小腹都只能在想象中进行。我的第一念头就是“大小便失禁”!
真他妈的shit!
但我又不甘心,一次一次地努力,一次比一次憋得急,一次一次坐在不同的石头上对着不同的冰塔和乱石焦急的祈祷它们喷薄而出,然而没有,我不禁苦笑,甚至想或许那东西其它功能也从此丧失了。新婚那日,面对殷切的新娘,我面无表情地双手一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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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rling, sorry, I’m
disable!那是怎样他娘的悲哀啊!
事实上,我并没有完全失禁,当晚当吉普趁月奔往日喀则的途中,我终于静候到了!我扶着一面墙,晃悠悠地站着,它则滚滚自发地奔流出来,那一刻,我竟感到自己是多么幸福舒畅。虽然不彻底,我也没有能力让它彻底,以致后来裤子上沾了不少,但紧张了一整天的膀胱总算可以闭眼歇会了。
我有些自哀,居然到了这种畜牲都不如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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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冯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山下挪,终于遇上了一个下山的夏尔巴人(尼泊尔藏民的称呼,靠用身体帮各登山队背物资装备唯生,而境内的藏民则靠牦牛驮物资挣钱,本是同根生,但境遇不可同日而语)。
冯和他交涉让他背我下山,给100元的酬劳,由于交流上的障碍,磋商了很久,结果夏尔巴头也不回地走了,气得冯直哆嗦。
一个小时一个小时过去了,我们的意志力也逐渐在磨耗。我几乎看不到有回大本营的希望,能在天黑前赶到5800的营地就谢天谢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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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6000m处,我和冯平摊在石头堆里准备做最长的一次休息,正当我渐渐意识模糊时,侯师兄又回来了。绝无商量余地地下达了赶回大本营的命令,我只好拾起了无奈的头,冯更是苦不堪言。
时钟指到下午5:00,正是阳光最烈时,部分融雪水软化了脚下的砂石,有时一步能滑出去1m,让行程更多了艰险。我踩上去,随之脚下一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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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落空,整个人向前扑倒,我便不声不响地趴在了湿碎的斜坡砂石上,嘴紧紧地贴着泥砂。被我牵带着向前仆倒的师兄同样的趴着,由于我的手臂勾在他颈上,他起身不来,却也奈何不得,一个劲催我快起来。我怎么不想起来?奈何全身烂泥一样,怎么也动弹不得,干脆老实巴交地盯着脸下的砂石,最后还是师兄挣扎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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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半死不活的我从泥水中拽起来。这样的情形发生了多次,接着又发生了关于我有主见不深呼吸的不愉快,师兄明显厌烦了我这个负担。
这时我们遇到了两个年轻的老外。他们是登山运动员,十分热情地提供帮助,师兄自然乐意把我交给了他们。
(他们属于美国国家登山队,当时正在5800扎营,每天往返于5800至7500的营地做适应性锻炼。其时,中国和美国正因为某飞行员撞机事件处于关系紧张时期,但是在山上,我们跟那些勾当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只有极端自然环境中,脆弱的人类之间最纯粹的友爱互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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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这两个热心肠的美国人,
我虽然不能确定我一定会永远没有机会再抬眼看这个人世,但至少能肯定我不可能在晚上12点前赶回大本营,而且神智清醒。
让我良心不安的是,我仅仅记住了他们中两个人的名字,Enddy和Blent(觉得应该是Andy或Eddy,Blunt)。
日记记录到这我已经康复,并重返回珠峰的途中,之间的过程没有继续记录下来,这里把今天仍然还记得的情形补记如下:
Andy和Blent是热情洋溢的年轻人,起初从师兄处接过我后也是继续搀扶着往山下走,边走边不停地告诉我要“breathe deeply”,我则不停地说“OK”。类似滑倒的事情也依然在发生,可能是觉得这样速度太慢,他们救人心切,竟然决定轮流来背我!
这是个非常危险的决定,实际上在这么高的海拔,能够在乱石堆中背负普通30斤左右的背包按正常速度行进就已经很不错了,负重100斤以上即便对于专业登山人员也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而且我记忆中他们为了赶时间,行进的速度非常之快。
不久,意料中的,当我们看到乱石岗中的5800营地时,他们二人早已精疲力竭,大喘粗气。此时我也看到正在5800营地被众人抬着的高老师的担架。这些人中有几个夏尔巴人,估计是师兄他们找的帮手。
在5800营地稍事休息,美国朋友觉得难以为继,于是从登山队雇佣的夏尔巴人中叫了一个人送我下山。于是我们就在这分手了,后面就像是一场梦。
这个无名的夏尔巴,我甚至都不记得他正脸是什么样,只记得他把我背在背上,我只能看见他脏兮兮的凌乱的头发和油腻污黑的羊皮袄,鼻子里头充斥着厚重的羊膻味。他几乎是一路飞奔,让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我被颠地七荤八素。前天吃下的CCTV给的1/4块德芙巧克力居然还在胃中躺着,直接和胃液一起颠倒喉头,多年以后我才能做到闻着巧克力而不恶心的印象。
这个夏尔巴就像是头不知疲倦的驴子,一路上几乎没有怎么休息,我居然在晚上10点左右再次看见了5300珠峰大本营的熟悉的灯火,一股重生的激动淹没了我…
我被直接带到美国登山队的一个大帐篷,那里正中间一个红色半透明的容器中正躺着昏迷不醒面无人色的高工程师,后来才知道,这个先进的容器叫氧舱。
我被放在一个床边坐下,居然精神不错而且神智清醒,在那好奇地左顾右盼。一个略胖憨态可掬的美国厨师给我煎了一个荷包蛋,看着我神情自若的样子,完全不知道我是刚送下来的病号。
大约12点,在高老师补充了一些氧气后,我们被送上汽车赶往最近的日喀则医院。下山的人有侯师兄、封师傅、司机、高老师和我。在茫茫的旷野乱石丛中颠来颠去,中间还走错了路进了河沟,就像迷途的羔羊一般。途中唯一还记得的事情就是我那终于释放出来的小便了。
次日接近中午时分我们才到达日喀则这所军医院,高老师马上被送入急救室,而我则换了衣服在一个房间吸氧。
次日,一觉醒来我便可以扶着墙自己去上厕所了,不过腿脚还是有点软。
先后有大夫来检查询问,都是白大褂下穿着军装,给人既庄严又圣洁的感觉。而隔几个小时便来探视检查体温的护士更是给予心灵美好的慰藉。那一双双明亮的大眼睛,清澈柔美的声音,让我们这些刚刚在与自然严酷环境中身心俱伤的人感到无限的美好。真的,只有那种境遇中,我才深深的体会到为什么有人称她们“白衣天使”。
在身体恢复的同时,最折磨我的问题是将来的抉择,我在冰川学这条路上的头一次尝试就败得如此惨重,将来如何能够继续从事这个行业,我一点自信都没有,放弃的话就要趁早,但是我是多么不愿意放弃。我一直希望能在旷野中去搏杀历练出傲人的精神和身体,我一直希望能将大家都不看好的地质方向坚持到底有所建树。曾经在老一辈地质人面前代表新一代地质人发言宣誓的我出师未捷身先死,如何甘心!
秦老师专门打来了电话询问我们的恢复情况,并语重心长地安慰我说,先不要想太多,等身体恢复好,再谨慎考虑是否还要继续,毕竟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不能凭意气用事。无论是还想坚持或是放弃在他看来都是可以接受的。秦老师的电话给了我莫大的鼓励,我竟然有了足够的勇气决定出院后重返珠峰,如果再次尝试失败,即便放弃这个方向我也无所遗憾。
我恢复的状况还不错,一周的时间后我完全康复,胃口非常好,最多一次早餐吃了8个小馒头。
返回大本营的日子到了,高老师已经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性命无忧,但是他断然不再考虑再上珠峰,高老师的爱人据说哭得昏天黑地的。而我,决定重返珠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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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5月15日
这一切仿佛是置身于梦境之中。我静静坐在烟雾缭绕茶香扑鼻的帐篷一隅,二十几个面膛黑黑的小伙子手搭着背,在狭长的空间内一字排开,口中齐声哼唱着悠远婉转的藏歌,脚下踏出奇怪节奏的舞步。
我似乎是不存在的,因为他们的舞姿随意,神情自若,我又似乎是存在的,当我频频向他们举杯都会收到友善热情的眼神。我听不懂他们的藏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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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们怡然自乐的笑意足以告诉我歌词中的欢乐。
那个店主人的小家伙也在一旁抓耳挠腮,乐不可支。店主人都五六十了,在一旁兴致来了也随歌起舞,高兴之余还热烈地向我解释什么,甚至把我搂一搂。无论如何这青烟、茶香、清歌、曼舞、欢笑都让我深深地沉醉在另一种极具感染力的异域风情中,恍惚间远离了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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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我寻思到了怎样由现世沓来的根由。我们一路颠簸,从日喀则经定日至今日下午赶到珠峰大本营。迎接我们的是一幅颓败的景象。帐篷被雪压出了大口子,风灌雪淋已经久无人住,帐内一片狼藉,物品杂乱,垃圾成堆,令人心寒。
猛吃了一顿饼干和泡菜,我们开始寻思今晚的归宿。帐篷内无法住人,我和封又没有铺盖,连住宿都成问题,眼见夜幕降临,寒风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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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破帐里呆不住了,决定去附近的茶棚喝酥油茶。
在这一家有两姐妹经营的茶棚中,来客十分随意,像一个家一样。我身边三个喝酒的人中一人说他那有住的地方,于是我这个唯一不喝酥油茶的便被逐出来随他去住。
他便是后来这家茶馆的老板,我一直寻思不通既然他是老板,自己店里既有酥油茶也有酒,干什么要去别的茶棚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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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管,他是地道的夏尔巴人(尼泊尔藏民)。我和他搭了两句,他一句也听不懂,他说话用尽了手势我也不懂,便索性不说了,跟在屁股后面进了一个大帐。
帐内有许多人正在热闹地聊天喝酒,老夏尔巴叽里咕噜冲他们说了几句,大概是说我是来找住处的。我礼貌地冲他们笑了笑,他们也友善回笑。这时有清脆的声音说“请坐”。我一惊,不仅因为居然有人会说汉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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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他乡遇故知一样,更因为说话的是个女人。我这才注意到棚里有两个女人。那个热情地向我打招呼的年龄应该比我小,另一个可能结了婚。他们都比较白,不像这里的夏尔巴。后来才知道,实际的主人是这两姐妹,老人和孩子仅是靠她们照应,也难怪老头子瞎跑去别处喝酒。
妹妹给我特别倒了一杯清茶,大概因为我是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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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谢谢,她说不用谢,三个字说得十分认真,然后就笑着招呼别人去了。我又发现了拉巴兹仁,他是这里珠峰保护区的管理员,会说汉语。他告诉我要等这帮人散了才会有床睡。又和那个妹妹说,“今晚你和他睡”,羞得那妹妹拿脚狠踢他。
拉巴走后,我便孤单了,只有那个小家伙非常喜欢我和我逗着玩,还有妹妹常拿眼瞟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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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都在用藏语热烈的交谈,到后来便兴致高昂唱起了歌跳起了舞,并把两姐妹拉过去一起唱一起跳。我一个人十分清闲自得地边喝茶边欣赏眼前的一切欢乐。
这群人都是登山队的夏尔巴,年纪均在二十七八左右,一个个黝黑强壮,他们刚从山上下来,暂时放松一下,明天他们又要上山,目标是登顶。听拉巴说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经登顶十来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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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数字让我十分震惊,要知道登顶一次成功就已经是十分不容易的事,夏尔巴不愧是夏尔巴,想到那晚背我飞奔,我不由得佩服这群从藏族中分离出来的特殊人群。
节目中间,两姐妹不知从哪弄来许多哈达,给我们在场的每一位都系上了一条,让我感到格外荣耀。
我一直想找机会和唯一懂汉语的妹妹交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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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一直在那群跳舞的人中,十分投入地唱跳和欢笑。
她其实还是算漂亮的,尤其是她不像其他藏女那样皮肤黑而粗糙就已经很稀罕了。她的衣服有些脏,但这是所有在此生活的人共同的特点,包括我。其实后来我才知道,她也懂不了几句汉语,根本无法正常交流,只是我急切想找个说话的人造成了错误的期待。多说几句,她倒是除了小家伙唯一多看我几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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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陌生的环境,我多少对她多了一些关注。她年纪不大,但由于没读多少书,长期在此经营,脸上却是成人神色。高兴时笑得也十分野性张狂,唱歌跳舞时忘了时也有娇人的羞涩。她习惯了这里常有的小伙子的调笑,一点不以为忤,甚至我不幸看到了几个小伙子把她衣服褪下了肩部的一幕。
这群小伙子精力充沛,喝了五六十瓶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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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天生的能歌善舞,稍事休息,就有人自己跳出来扭起藏舞,没有丝毫的忸怩拖沓,而且往往马上就会成为全体加入的活动。往往一个歌都很长,先前调子较平缓,后来便加快了节奏,最明显的是脚步动作越来越复杂,快而有气势,常跳得两姐妹跟不上,只有捧腹大笑的份儿。
当我实在熬不住时,女主人要客人腾了一个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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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了几层毯子,又有两层被子,说“叔叔,你睡吧!”在藏族女人管男人都叫“叔叔”。
身畔歌舞依旧,我在朦胧中听着歌声笑声悠悠睡去。再醒时夏尔巴小伙已散尽,又见了拉巴兹仁,他也在此歇息,两个女主人也开始准备休息,是时凌晨四点钟。
妹妹的床就在我旁边,不知是不是见我睁着眼不敢脱衣服,我只好侧过身闭上眼才听见旁边窸窸窣窣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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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我又睡着了。
天已较亮,我想起昨晚,似犹在梦中。室外风急,室内却依旧温暖,睡得很香。第一眼看到的是盖在身上的满是油渍黑污脏兮兮的被子。
姐妹起身,蓬头垢面生火烧水,我便起来和昨天一直想说话的妹妹交谈,问了她们姐妹的名字都没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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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情况我问起来她听不懂,只是冲我笑,只好作罢。又问姐姐今天是否还有空床睡,答案是“蒙多”(没有)。想到无法继续在此睡好觉,十分怅然,一结账,才要10块钱,更感到这里的好。
离开他们的茶棚,怅怅地回到自己的破帐篷,才发现短暂的高兴后一系列的问题又摆在了面前。
帐内在煮大豆,师兄几人并没有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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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准备他们三人今天趁早一天上到6300营地,把睡袋留给我和吕师傅18号随牦牛上山。现在他们不走,我便没有睡袋,更没有睡觉的地方。妈的!
队内现在一团糟,本来条件就变得艰苦了,吃没得吃,住没处住,正应该齐心团结对付困难的时候,偏偏队内矛盾重重,一盘散沙。老二哥和侯师兄矛盾恶劣,互相背里诋毁,面对面又虚以委蛇,说话含沙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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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司机小马和小范都是不好服侍的人,又是十分偏激的人,一点不如意就大发脾气骂骂咧咧。我和吕师傅则担心上山上不去,后勤又无法保障,凶多吉少!
侯和康因劳力分配问题有了纠葛,在这些人际矛盾中真不是个滋味。昨天,老二哥在侯不在时骂他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又说那日营救高老师下山,美国登山队全体出动,背人、供氧、急救,一分钱没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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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临走却一句谢都没说,别人登山协会还登门大谢了美国登山队。我不忍心,便说侯师兄下午和我要去的,老二问我们拿什么去,我便指了指科技厅送上来慰问的苹果和梨。没料二哥说,那是科技厅来慰问电视台的,你以为是慰问你们的东西?!言下之意便是我们没有权动。后来侯师兄叫我搬上一箱去,我说要么不动它,省得与老二的梁子越结越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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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带两箱,人家美国登山队出了多少人力物力。可侯偏偏坚持就是一箱子,我也无奈。
今天早上,侯和老二狭路相逢,侯便出言提及昨天慰问品的事,两人言语均是含沙射影,笑里藏刀,气氛十分难堪。
我真是受够了,这叫什么事?!
饭后,和张友亮、封师傅一起散步,今天天气十分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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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峰清晰可见。想起一百多个夏尔巴和美国登山队的队员正在8300等待时机冲顶,心里也激动。
逛到一处小山顶,没想到竟有许多石头堆,多半都是纪念珠峰死去的勇士,美、英、日、俄、中国都有,也有一些是刻字留念的,看着朔风里,乌鸦盘旋,心里也肃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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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这次出野外有了什么重大的改变,那就是学会了抽烟。准确的说是学会了享受抽烟的乐趣。像我现在这样,在零下3度的帐篷里坐在轮胎上瑟瑟发抖,脚已经冻失去了知觉,时钟走到10:30,但今天在哪睡觉,怎样睡,用什么睡都是未知数。难道就这样坐一夜?温度在继续下降,想到今晨散步时看到的一条全部冻成冰的河,我就不寒而栗。此刻我心里的孤苦无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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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希望有人理解啊。
今天狂风骤起,在帐篷顶撕开了一条彻底敞开的大口子。帐内外几乎没有不同,我在帐内无处藏匿。今天该怎样结束,我茫然。司机们在车里铺开了行李已各自就寝,师兄也不知去向。百无聊奈中我伸手向吕师傅要了一支烟,兰州牌,吞云吐雾,把思绪、烦忧和一切不确定不稳定深埋进烟雾行踪的追溯中。暂时我是无忧的,这就够了,一连抽了三根,抽得舌根发麻,堕落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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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早,电视台的汪、谢和老二哥以及蒲老二匆匆照了合影后便告别了。下山之前,汪成健特别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小李,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上山了,那地方…万一出了什么事…还是先保住小命要紧啊…”
老二哥也特别对我说要注意身体,最好不要上了。对于全队最小的队员,也作为他们眼中的“娃娃”,我相信他们都是发自内心的关怀和爱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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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犹豫了。上还是不上?上是因为我感觉自己并不是高山反应强烈而是乏力;上是因为我知道若我征服不了,我便面临再次人生大选择,那必是沉痛的,我也不能草率地屈服;上是因为我身系任务众多,自己的毕业论文,还有张东启、陈拓以及植物所的委托;上是因为这是第一次向秦老师证明自己展示自己;上更是因为我不甘心就这样接受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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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上也是有充分理由,今次上山的条件和安排与上次毫无二致,我的结果会有明显的改变吗?今次上山由于我没有行李,中途渡夜成为不可能,一天上山显然对我也是不可能的。就算我能上山,但到了6300,要在厚雪中负重上6500挖坑取样又有能力承担吗?万一不行,成为了全队的累赘我将会深深自责。丢了小命我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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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怕连累了大家。
由不得我细想,侯师兄已决心放弃我了。明天上山不带我,说是让我再等个四五天后一个人上山。我实在不明白,这对我能否上山会有什么区别,如果明天不能上,以后一个人怎么可能上?!真是笑话。再说我一无行李,二无食物,一个人上山他能放心?!我终于也在心里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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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这次也许就这样结局了吧!
我厌恶了这里朝不保夕的生活,我也厌恶了面对身边一群人的嘴脸。除了冯和吕两人提水烧饭十分辛劳地做事,其它人都好吃懒做,尤其是将要和我留在一起的两个司机,既懒又自私。小马把一切可用的东西都挪进了自己的汽车内,包括藏了七八个苹果,然后若无其事大摇大摆地吃帐篷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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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范更是除了能吹牛能抓小狗之外一无是处,见别人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别人拿什么他就拿什么,吃了饭喝了茶,打了牌,你们做你们的饭,他一个人藏进小帐篷听广播,什么事也不干。
师兄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张工也是。我真他妈的看够了这群人!操他妈的个X,跟这群屌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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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他们就出发了,预备一天上到6300营地。临走前我告诉了侯当时在兰州买的巧克力、奶糖以及口香糖的位置,这三样对于高寒区工作的钻工是多么重要!侯听了或许是有些许感动,为我对他随口一句话的认真态度,口气温和地说,等一切顺当后,他回派人下来告知情况并带我上去。
他们走后,我便开始了私下的锻炼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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揣了一个苹果沿着上山的路前进。前进的速度明显比前次快,我也强迫自己少休息,对于喘气不止的人,路边随处可见的平坦大石是巨大的邀你休息止步的诱惑,然而,一旦停步再起身就不容易了。
我孤独而艰难地在乱石岗中穿行,足足走了两个小时,行完了至5800营地约1/3的路,最后精疲力竭地停在了陡峭的山腰上。“菜”了那个苹果(小马常用语),便开始下山,虽然下山仅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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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一刻钟,却漫长而平淡。到达帐篷后,立马坐下站不起来了。
帐内香气四溢,原来我出去期间,他们(小范和小马)开始筹备晚餐,将留下的一截猪蹄子压进了高压锅。其实他们并不懒,真正涉及到自己食住时,他们比谁都勤快能干。他们甚至藏起了一箱子纯牛奶以备己用。私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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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有火锅料、瓜子、口香糖等。
他们说:小李子,跟我们过好日子。跟你师哥,吃个球!
我坐在一块突兀的石头上,俯瞰眼前的一切,群山缭绕,戴着洁白的帽冠,山脚下的河川奔流发出的轰响是这里唯一的声音,连珠穆朗玛也像是平起平坐一样。在这里,我能看到昨天3个小时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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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眼前微茫的一段。清风徐来,高处不胜寒。我感到旷世的孤独,仿佛偌大的自然中仅我一个以人的形态存在。
晨起餐毕,我便着手来登大本营一侧的这座山。永远都不能低估眼前的一切,只有来到跟前,你才能感到他真实的伟岸和气魄。像珠峰,在今天这样晴朗的日子里,恬静地坐在那里,很难想象正有数百的人在征服她的途中艰难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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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眼前不足一视的一步一步终也会成就把巨人踩在脚下的伟绩。像我现在这样,也像今天要冲顶的所有夏尔巴、美国、印度、尼泊尔登山队员一样,祝他们好运!
这里非常难以忍受的一件事是厕所建在一个小半坡上,大白天不像晚上那么随意随地随心情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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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赶到厕所门口时往往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于是乎,难以回避的厕所的气息便从未有过地顺畅的大口大口吸着,毫不吝啬地展示了肺活量。若是上大号就更惨,下边猛窜的冷风,上边不由自主地喘气,只有默默忍受,盼着早些结束这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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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登山时就给今天设计了一个有意义的任务:在珠峰下捡石头。寻找一些珠峰破碎的皮肤,除了打发餐外难熬的时间,散步之外加上了拾宝的乐趣,其实也是一件很惬意的事。
一个男人想女人,两个男人谈女人,三个男人骂女人。在我们山下这三个人的生活中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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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9点以后,夜幕降临,气温骤降至零下,只好早早窝进帐篷里在被窝里揣着。小范听着他的收音机,我的思绪则飘向了过去。一个一个地搜索着和自己有过情缘的女孩。
为什么总是擦肩而过呢?难道命运让我在此守候千万年仅仅是为了看她们从我的树下走过?永远不要考虑Jell,她早已表明从未对我有过可称之为爱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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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她是绝无仅有的异性挚友。最早的情愫估计算是芳芳,但那仅(已抹黑,看不清)
不知巧琴究竟是怎样的态度,已经有很久没有联系了,偏偏上次在拉萨给她的电话让我实在拿不出分毫的自信。是因为电话太突然一时不知所措吗?我怎么听不出半分的惊喜或期待呢?她几乎是什么都没有说,态度平淡之至,怎么会这样呢?我一直相信她的心中是绝对只有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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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太自信了吗?阿李妹来信说她姐是绝对只爱我的,这还用怀疑吗?或许是她家里的影响,阿李妹也说虽然她爸妈还喜欢我,但总嫌我不够老成,人情世故还生得很。相反,正向巧琴求婚的另一个本地小伙子则“机灵乖巧”得多,家里颇偏向于他。虽然阿李说只认我这一个姐夫,毕竟她不是家长。或者是因为她身边又有人走进了她心里?她并不隐瞒有不止一个人在追她,那些人在社会上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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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会是比我显得成熟稳重更能给予实际关怀的。我的确感到自己待她总是缺少一种成熟男人应给予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或许她也感到我的不地道。
当初全身心欣赏的我的那一套理想主义的东西在她工作这么久之后或许早已丧失了它的魅力。她也是理想主义的,正因为如此,她缺少的许多正是我无法给与的。无论怎样,她不该在我可能劈叉掉(藏语死的意思)的路上给予这样的冷淡。我常会糊涂,一直是她袒露心扉地爱着我,是她说这一生只希望和我生活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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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反而成了我全心地区成全她的爱,而且怎么会这么累呢?我还不曾轻松地爱过呢!
想起来,我并不缺少爱自己的人,可是爱偏偏没有让我垂青于她们,这又是多么不公平啊!爸妈都说万敏是个好姑娘,从给我打毛衣起她的确付出了许多,在我拒绝后新近又刚与家里介绍的男友告吹,应该是几重打击了,一个弱女子,倒没有抱怨什么,今年我生日还和颜悦色地来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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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娇气些,我实在没什么可挑剔的。张清华默默地爱了我那三四年,我是不知道还是装糊涂,虽然已成了过去,我始终没就此事给她一个答复。燕子当初毅然与男友分手跟了我却没过几天好日子,虽然眷恋着我却尊重了我分手的选择;还有陈静这个至今未谋面的小丫,似乎并不像在网上糊弄人,当初在情人节前夕战战兢兢地对我流露出一个爱字,后又表明若不是那次误会,早已经死心塌地是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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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则眷恋的那些人,无不因为自己表错了情,误把怜悯当做爱。芳芳至今还和她妈提起初二时家事芜杂可怜兮兮的我让她垂泪;段珊那晚听罢我的身世后红着眼对我说真是天上地下的样子我至今还记得。雪林也是在我孤单无依时给予了人道主义援助,或许我尚有些东西曾感染过她们,但毕竟属于另一种感情。
忆往易成伤。情之为物,造化弄人,无从捉摸。就像是打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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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了我觉得对不住别人,输了觉得对不住自己,黄了才有个皆大欢喜时。爱是不是个东西,又算是什么东西,在这山里头是琢磨不出来的,像小范小马,已有家室小孩,在这里天天大嚷“打炮”、“上鸡”“洗头”之类,怎也难现男女之事外还有爱情可言。今番回去,感情这一页该怎么翻起?
再说起朋友,小学的八拜梅小鹏如今不知在哪开摩托车修理,也不知与他那年提起的师妹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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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的同学早年丧母、后母不仁的同病之交肖治国、聂亚红,当年还曾共挤一床话心酸,如今已是杳无音讯。又有性情相投的李平、“小媳妇”如今前者从教后者参军,大二之后再无联系。倒是初三同桌“三皮”今年不忘生日来问询,颇出意外。那年他送我的白菊早已随搬家作古,他教的钓鱼大法也依稀淡去,倒是他与他的“梦”之间的过往还清晰在脑。
【page55】、
与邹化明的兄弟情深,前年还有丝丝缕缕,如今已荡然无存,从仇家到兄弟结谊,向来还以兄长称,两年复读,俨然长了不少匪气,举手投足皆有大哥状,听不进良言半句,想到当年将高中三年对周棉的情愫的日记交给我保管至今仍在柜底,委实可哀!
倒是Jell,虽友甚亲,其间虽然波折颇多,却悠远绵长。今次家中衰事不断,心中大哀之事,奈诉说之人,仅想及她!此生有此一友实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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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辉、张清华皆是有主见有胆识的人,不拘成规,不屈成实,天性爽朗率直,是我敬重的好友。向华虽然咋呼了一些,确实生性秉正,和善好处,与我同出一乡,又是初中以来的同学,算是可进可退的朋友。杨辉母亲杨德朔,向华母亲卓圣玉都是我敬重的人,有知识,有眼界,与年轻人能交流,二人对我极好,盖因我幼年丧母缺少疼爱之故。向来,若家境富裕,父不必全新拘泥于生计,也应是有知识有胸襟的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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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不必选择军旅,我不必穷于地质,光景定不会差。有今日,皆命运造化使然。
与大学张永涛、郝朝坤一帮穷朋友本是极可能成为一生挚交,命运把我们系在普通班同一条船上,班会之上也曾一起抛过倔强的泪,然而,又是命运把我拆了开去到了基地班。保送研究生更是让我和他们拉开了距离。我还记得那天他们从人才交流会上下来闷在宿舍一人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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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跨进门时迎接我的眼神那样陌生,让人惶恐。那一刻,我不再是他们一路的人了。“小梨子”和峰兄是和我搭一条船进基地班的,我们三人一起喝酒,一起打球,一起上游戏厅,一起看录像。但在朋友的路上还有走不完的距离,因为大家各有锋芒,而我一直是他们的竞争死敌,他们永远不信我是个没有理想没有大志的人。为此,他们也从不向我袒露他们的人生目标。
基地班里,除了骡子、华仔、阿毛几个一起在球场上出生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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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球友似乎没有其他人际联系。除了阿毛,现在和我同在中科院上学一起打球、长跑、搓大餐、玩通宵关系尚密切。其它球友也因为再也没有机会一起玩球而分崩离析。
在研究生院由于我失去了志向,没有人生的方向,便找不到志同道合的人,便再也寻不到朋友。周围的人,像阿毛、彭澎、“院士”,考G的考G,出国的出国,撂下了我这个闲人。在本专业的路上,我凄惶四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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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看到过去许多的友情或爱都与我童年的经历有关,曾缺少一些爱,曾有一些苦难,这让一些人因为同情怜悯走到了我身边,获得了一些支持和帮助。但曾有的苦难永远都不能成为私下赚取眼泪的资本,也永远不能成为维系未来的依靠。我的生活需要新的磨练,需要新的血液,需要抛开过去,从崭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未来的路注定要靠自己去走。转眼已经22个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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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个属于自己的自由自在的为人的年头已经过去了,剩下的将是为了家庭和后代不停拉扯转圈的驴子一眼过的20年生活,然后是为了更小一代高兴装模作样又蹦又跳的猴子一样的20年生活,然后我们就可以去阎王爷那报到去了。
今天便血了,但愿没有大碍
每天傍晚便像这样刮着六七级的大风,气温陡降,刮得整个大本营冷冷清清,只有零星出来方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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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则无法在破了口的帐内藏身,躲在汽车里面背英语单词。想起北京近几日38度的高温,比起我棉衣棉裤当是另外一种情致了。女生也该穿裙子了吧,可惜没有眼福,在营地顶多能见到些脏兮兮黑不溜秋的夏尔巴女人或偶尔路过的外国女人,裹得严严实实,三围合一。
今天锻炼行程4小时,与前次比多登了300米高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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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上Middle
Camp最艰难的路,爬得心脏疼痛,清水直滴。此番多带了个徒弟-小范,他在山前止了步。事实证明,我比一些表面强壮的人还要强壮些,无论是脚力还是肺活。
小范和小马都是会享受生活的人,在这里的衣食住行明显高一个档次,几套内外衣甚至毛衣,一周换一盆,就这珠峰下的烈日和大风一洗一晒,成了他们能做的不多的正经事。等上山队伍一走,他们便翻出了许多私货,午餐肉、牛奶、苹果、瓜子、火腿肠、牛肉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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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又是排骨冬瓜,又是涮火锅,出手大方,浪费了不少。他们的心眼都是很细的。小马藏的苹果至今没有吃完,昨天又将剩得不多的牛奶拿了4盒放进自己的车里。小范半夜偷偷起来喝了两盒牛奶,吃了半响早餐饼,以为我不知道。今晨,我还发现小范铺盖里头藏着一袋火腿肠。这群鸟人!
小马在车里开铺,小范在大帐篷里搭小帐篷开铺,一人一床电热毯,加上若干层铺垫,而我仅是两层薄被垫一层盖一层。他们每天的娱乐不是出去抓野狗,便是躲在车里听音乐或去看藏人打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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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s a miracle, but I made
25日,在持续的坚持锻炼以及越来越厌倦和两个司机为伍的几天后,我断定师兄承诺的找人下山接我不过是个空口承诺,我决定孤注一掷选择做最后一次尝试。这是我人生中一件很有力量的事。这个选择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无法到达,死在路上,因为所有登山队已经完成任务撤营了。要么就是成功在一天内到达之前用了两天才到达的6300大本营。
我在24日晚上早早睡下,调整心情和身体状态。次日7点多天刚亮动身,无论我多么不喜欢小马和小范,他们分别给了我一罐雀巢的咖啡和一罐椰奶,此外我还泡了一杯茶,是长长的那种保温杯,因为途中主要是缺水。除了怀揣日记本外,没有其它任何负担和食物。
我没有急于赶路,行走保持自己的节奏,最大限度节省体力,低头看脚前方的路而不眺望远处的遥不可及的目标以免有挫败感。路上是寂静而孤独的,但是我专注在脚步和心情上,所以没有太多留意,心境一直很平和,因为我知道,这不是开玩笑,失败就是死路一条。
开头很顺利,在走完山脚到达上山拐弯处,也就是平时练习2个小时行程的位置,我的记录是1小时10分。感觉很好,体力还很充沛,精神也很好。
接着是连续的上山路,在持续的爬山的过程中,忍不住会需要停下来喘息,但是经验告诉我不能坐下来歇,也不能开口大喘,这都是非常耗体力和精神的。所以我控制自己的步伐,每次休息都是两只脚轮流支撑等待呼吸平顺。
经过一段封冰的融冰径流时,河边比较宽阔但是水不深,我在踩露出水面的石头过河时,因为石头上的冰很滑不慎跌倒了河里,幸好反应非常快爬起来跳到了对面,以致鞋子里头全部进水,衣服裤子也湿了一大片。由于我知道登山中体温降低的危险性,所以我及时到阳关强烈的地方把鞋子倒了水,脱衣服拧干了明显的水分。时间宝贵不敢耽搁,就穿上继续上路了。
在到达5800之前,居然发现前方有个人在走,速度不如我,因为我每爬上一个山头只会稍微站着调整呼吸就会继续赶路,而这个人是坐着歇。等我追上他时,发现居然是个藏民,不过显然不是夏尔巴。这个讨厌的家伙看见我很高兴,我也很高兴路上有同伴,不过我们没法交流他不懂汉语,但是没想到这个家伙指了指我手里提的那杯茶要我分点水喝。无法拒绝只好给他喝了点,心里很憋屈,自己一路上都克制自己尽量少喝结果让别人喝了。于是怕他纠缠再要,我在途中利用我们不同的休息方式甩掉了他。非常有成就感。
珠峰当天的阳光非常好,而且没有刮大风,衣服和鞋子在走到5800的middle
camp的时候就已经干了。这个让我难忘的地方现在荒无人烟,一片狼藉。在这里我消耗了那罐椰奶,泡的茶消耗了一半。这个之前我们花了一天时间到达的地方,新的记录是3小时06分。
稍事休息,整装上路,感觉状态非常不错。过了5800营地就是一个陡上陡下的大峡谷,由于将近中午,融雪更厉害所以峡谷内的水流更大了。我在这里特别小心,因为一个不慎就可能被水带走。
这一次我吸取了上次和老田师傅一起上山时的教训,继续坚持不坐下歇,而且不断告诫自己爬过一个山包后面还有无尽个山包,所以仍然专注在眼前,只有在站着歇息时才欣赏一下身畔的洁白宏伟的冰塔林。
到6300之间的上山路真的是无穷无尽的山包,我的体力和意志也在不断消耗,中途喝掉了雀巢咖啡,感觉非常棒以致于直到现在我都对这个罐装饮料好感十足。中途我居然又遭遇并甩掉了一个藏民,而这个家伙居然是要到7200的登山前进营地去的。我仍然是以怕他借水喝为动力甩掉了他。
7个半小时,当我视野中看到冰川一侧矗立着的帐篷时我的成就感前所未有的巨大,对我来说真的是个奇迹。那个途中遇到的藏民过了一小时后才经过我们的帐篷。
当我拨开主帐篷的布帘,帐篷里还不算暗,有几个窝在被窝里的,还有几个在一角坐在床铺上打牌。那些熟悉的面孔纷纷扭过头来惊喜的叫出声来:小李子?!你一个人上来啦!我激动得有点想哭。但是,我清楚的记得,侯师兄只不过停下了手上正在打的牌,笑容都没有…我腆着脸走上前去跟他打招呼,“师兄,我上来了”,他“嗯”了一声,盯着我看了一眼,继续打起了牌。我心里不禁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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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蛋 (小马呵斥藏族乞讨小孩常用语)
自处超然,处人蔼然, 有事斩然
无事澄然, 得意淡然, 失意泰然
蓬木 (未婚女)
阿佳 (已婚女)
恰巴当 (下雨)
打恰巴 (男女之事)
豆 (男生殖器)
脱气气 (谢谢)
门多 (没有)
一丝丝 (一点点)
Ji Ni Song Xi A Cuo Ding Jie Guo
1 2 3 4 5 6 7 8 9
Jiaoji& 11
NiJiaTangBa 200
ABuJiu& 50
JiaTangba 100
NiBuJiu 20
JiaTangABuJiuTangBa
LuGuXia Ji
当晚,我回到和康师兄一起的那个小帐篷睡觉,他还在主帐蓬聊天,半夜要去冰川上打钻,我感到兴奋之后身体开始疲惫,便先回帐篷休息。但是全身开始有些酸痛,真的是全身,不光腿和屁股。无奈之下我找到一瓶红花油把全身都抹了个遍。
次日,我被田师傅叫醒“小李子,你师兄叫你去帮他们拖东西!”我爬起来,感觉身体虽然不像上次那样疲软,但是全身还是有些酸。心里暗骂“妈的,我上来多不容易,不让歇歇就让我干活!”于是,我跟田师傅说:“麻烦你跟师兄说一声,说我需要休息一天。”
没几分钟后,田师傅又来到帐篷前,“你师兄说要么就去帮忙干活,要么就马上下山!”我日!我怒从心中生,这他妈的是人吗?我千辛万苦上来你毫不体恤还说这种话!一气之下,我就穿上了衣服爬了出来。
外面依然艳阳高照,旁边东绒布冰川上的雪白花花的晃眼。我看到不远处冰川上一群人正在那拖东西,便上了冰川。
我脚上的靴子是我唯一的装备,据说是当年秦老师在南极的装备,不光不重,而且非常防寒。我小心踏上冰川,向他们走去。冰川并不都是坚冰,表面的还是新雪,看起来很平,实际上新雪下面大有玄机,冰裂缝冰裂隙都隐藏其中成为冰川工作者最大的威胁。我走的这段路倒没有这么大危险,因为是在冰川的侧面冰舌区,而且师兄他们都走过好几遍了。但是新雪下面的坚冰并不平,导致我有些酸软的腿脚走在上面并不稳当,感觉像鸭子走路一崴一崴的。
等我走到后,师兄他们正好在喘气歇息,我走到他身边,说:“侯师兄,我昨天刚上来,今天有点累…”“感觉不好就赶紧下山去,这次可没人来送你下去了”师兄没等我说完就蹦出这么句话。我压住心头的不快,说:“你放心,这次我感觉没有问题能适应,我也可以自己下去,你就当我没上来不就行了”。没想到师兄马上就开口了:“我这上面不要能适应的人,我只要能干活的人!”语气相当蛮横强硬。我怒火中烧却不好发作,说到底,我算什么呢。我看了看其他人,他们都同情地看着我但也没说话。
我便没再说话,这种对话进行下去估计会控制不住打起来。后来默默地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和其他人一起拖冰芯。后来,我和大家一起吃饭,一起聊天,去小帐篷睡觉,但从那一刻一直到下山前我都没再和侯说一句话,他也是如此。
过了这一天,再醒来我就神清气爽了,康师兄主动邀请我上冰川去帮他挖雪坑采样,他人很开朗外向,喜欢戴顶绿色的帽子,人很搞笑。我和他关系也非常好,加上想见识一下冰川工作便欣然前往了。
以我们的身体素质,2个多小时的冰川行走就到了6500的东绒布冰川垭口,这里有一个帐篷,是专门来钻取冰芯的,冰芯是我们所有这些人来这工作的唯一价值,是恢复这里上千年古气候的宝贵资料,而雪坑不过是仅能反映珠峰这里一年多时间内的雪冰资料。由于我上山时间晚,冰芯钻取已经结束,挖雪坑采样不过是个收尾的补充工作。
民工在垭口花了个把小时挖了一个接近两米的雪坑。由于表面新雪不过30厘米左右厚,下方便是白天消融后再冻结的半冰半雪结构,越往下越致密,并不比冰松软,所以实际上挖个雪坑需要巨大的体力。
剩下就是康师兄跳到雪坑中,按照每10厘米的厚度采雪样,交给我编号封袋。一个雪坑采样花了3个多小时,垭口风大,雪粒刮在脸上生疼,还要不停跺脚以免身体降温太多。回到帐篷后,脸上生疼,特别是鼻子两侧和额头,原来已经被雪面反射的阳光灼伤了,这里的海拔高,紫外线非常厉害。
次日就拔寨下山了,十几头牦牛从山下上来拖冰芯和物资,下山时,侯师兄开口跟我说了话,面无表情:“秦老师要你回去之后给他写个报告”。“什么报告?”“你的野外实习报告”他带着点戏谑的笑了一下,还看了旁边的康师兄一眼,估计是预期康师兄也会因为我的愚蠢问题发笑。
“但是我这次不是出了问题吗,什么也没干成啊,哪有什么东西写?”我也不知道是发牢骚还是问问题。
“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思想汇报都行”师兄说完这句就没理我了。
事实是,后来我感到没有可报告的科学内容,因此写了个思想汇报,交代了自己如何和自己做斗争再次上了珠峰的心理历程,被秦老师批了个狗血淋头。我才知道师兄不过是和我开了个玩笑。这件事也成了侯师兄的一个笑柄,说我竟然真的给秦老师叫了一份思想汇报!当然,后来我又不得不查阅资料,引经据典地凑了一份科学性很强的珠峰实习汇报。
一路回兰州无话,侯师兄几乎没再跟我说什么,我也简单收拾就回北京,临走只有马上要去美国留学的师兄(刘保中)去兰州车站送我。我在拉萨买的藏刀也在车站被没收了,说是开刃凶器。
2001年珠峰之行就此告一段落,对于我人生意义非凡,此事之后的几个重大事件:
回校后去见秦老师几次,感觉对我的态度莫名其妙陡转急下
可能是受反应的影响,记忆力不如以前。且面貌浮肿多次蜕皮变形、身体功能(跑步能力、性能力)丧失,两个多月后才逐渐恢复。
经历过生死后,意识到要珍惜身边的人和感情,于是带着珠峰下捡的石头做的玻璃罐南下厦门去找巧琴,让她接受我的爱情并和我一起到北京生活。此举挽救了我们的濒临破裂的感情,成就了现在的美满婚姻。
从学校结课,回了趟家,然后去兰州看书写文章,9月回北京。发现办公室、电脑、生活补助全部没有着落!给秦老师的邮件一直没有反馈,去气象局找秦老师被拒。于是狠心找家里凑钱自己买了电脑在宿舍学习,后来在所长丁仲礼的帮助解决下了补助和办公室问题。开题在即,研究方向和毕业选题等却无人指导,先后找过秦老师的哥们南极专家刘晓汉和第四季的青年科学家XXX希望可以作为副导师进行指导,据说秦老师听说后非常不爽,一封邮件把我再次打发到兰州。
宇宙成因核素Be10的文章得到发表,又开始用侯师兄提供的天山融雪径流数据写新文章,后来也得到发表。
毕业研究方向一直没有人建议指导,自己联系各色谱仪研究单位发现冰雪Be10研究在珠峰冰川难以实现,便转向做冰雪污染分析,查阅文档,联系专家,设计实验准备开题报告,最后被秦老师和侯师兄认为不切实际被否而付之流水。开始担心无法顺利毕业,最后选择做千篇一律的雪冰化学成分和气候比照。
经过上述诸多挫折经历后,对自己的处境非常灰心失望,不快乐毋宁死!决定放弃继续坚持此方向的计划,以完成毕业为唯一目标参加2002年珠峰科考。
下集《2002-珠峰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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