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晚睡觉被闹钟吵醒了,一睁开眼就发现我的拖鞋就放在我的枕头边,枕头也翻了个面,请问是梦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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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相信一眼万年吗?我第一次见到明远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我小心翼翼地迎合他,维持着他的骄傲,用我的卑微,像餐馆门口摆放的迎宾假花一样热烈而虚伪。

直到有一天我彻底累了,选择放弃。

我遇到了另一个人,在我的生活混乱不堪的时候。

坦诚来讲,他勾起了我的渴望。


而他早就看透了我的语言游戏,知道我贪婪、自私、喜欢逃避,可他依然牵着我的手。

牢牢地,将我攥在手心,一如往常。

我收到了明远接连不断的消息,不过已经与我无关了。

我应当是个承受能力和情绪自我消化能力比较强的人。

在我成为明远女朋友的这段时间里,我尽可能自我消解负面情绪,不倾诉、不打扰。

我也曾试图撒娇让他哄哄我,稍微哄两句就好。可他非常为难的看着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哄你。哄女孩子那一套都是渣男的伎俩,我不想和他们一样。」

那时的我满心想着,直男不会哄人也是正常的,我可以慢慢教。我喜欢的男孩会用他的方式来爱我。

爱情的盲目让我完全忽略了这句话里显而易见的逻辑错误。

昨晚深夜,大约凌晨,小腹剧烈的阵痛让我从本就不沉稳的睡眠中转醒,刺激着我的神经。

我浑身冒着冷汗,大热天瑟缩在被子里,紧闭双眼,希望抗一抗就能过去。

无止尽的痛觉麻痹了我的理智,这一次痛经的强度似乎比以往都要剧烈。我强撑着身体翻身下床,为了不惊动室友,我摸黑翻出了布洛芬。

可是痛楚并没有随着药效而褪去,不仅如此,我感到胃里一阵翻腾。恍惚间我想起医生的叮嘱,布洛芬最好不要空腹吃,在痛经前半小时吃比较好……

我在厕所呕吐的声音吵醒了室友。

她打开灯,那时我正好走出来。她被我的状态吓了一大跳,几乎就要拨打 120,「天呐,你的嘴唇好苍白。」

她帮我接了杯热水,陪着我等痛感慢慢消退。

第二天醒来时,有一瞬我觉得自己如获新生。

我抱着手机犹豫许久,还是想把这件事告诉明远。他工作很忙,不喜欢被打扰,于是我不敢打电话,而是选择发消息。

我真的有点难受,想要哪怕一点点安慰。

到了快日暮,他终于回了我。

我看到消息的时候内心没有太多波澜。

那时我们之间隔了一千公里,我知道异地会让关切显得苍白无力。身为新世纪的独立女性,我也不该那么脆弱。

没哄过我,也没怎么安慰我。这一切,我从未教会他。

鬼使神差地,我往上翻了翻我们的聊天记录,时间一直追溯到我们在一起之前。

无论是在一起之前,异地之前,还是现在,永远都是我在不知疲倦地分享自己的生活,像个话痨。

我好像没觉得有多委屈,我只是很平静,很空洞。

我还是偶尔会想起明远,即使我们现在已经分手快半年,我遇到了温祈年。

我们的相遇充满了巧合。

一样的姓氏,一个学院,同样面临毕业的压力。

「《小王子》和 5t5,怎么都是我喜欢的。」刚刚通过微信验证消息时,他发来这样一段话。

我的微信背景界面是小王子,头像是五条悟。

而我们之间的巧合远不止此。

我们撸过另一个校区的同一只猫,看着它慢慢从小奶猫吃成猪;我们都不太能吃辣,一沾便涕泗横流,却偏偏喜欢挑战重口味;我们都热爱各种糕点甜品和番茄炒蛋,对鱼腥草避之唯恐不及,觉得它的腥味简直不是植物可以发出来的……

可我们偏偏之前还不认识。

「干饭可以叫我。」他说。

我犹豫了一下,回道:「好嘞。」

难得遇到一个和自己如此相像的人。

「就是天天操场唱歌被骂的就是我们。」

我想起来了。之前总是有许多人带着吉他和其他设备在操场唱歌,吸引了一大堆围观群众。之前我在操场散心找灵感的时候,总能听到他们的歌声。

我到的时候人还不多。他已经站在操场中央的草坪上,抱着吉他,站在话筒前。声音很温柔,像一首散文诗。

那天我穿着一套酒红色的 jk 制服,在刮着晚风的操场上瑟瑟发抖。

我不敢凑的太近,在不远处盘腿坐下。他似乎看到我了,脸微微侧过。暗光下,我看不太清。

他旁边坐着另一个人,应该是他的朋友,正在整理设备。

「我看到你了。」他将话筒和吉他交给朋友,给我发了消息。

「白色卫衣的那个就是我。」

他小跑着向我而来,白色卫衣牛仔裤。

靠近时我才看清他的脸:圆框眼镜里是圆圆的、下垂的狗狗眼,盛满笑意;微微前凸且上翘的嘴唇非常饱满,像兔子。

有点可爱,是我喜欢的长相。

我们盘腿坐在草坪上,他就在我的身侧,风的来向。

「给你挡挡风。」他笑着说。

其实没有太冷。我悄悄偏头去观察这个与我充满了相似点的男孩子。

操场的大灯没有开,昏暗的光线微微点亮他的侧脸,挺拔的鼻梁如山脉切割光影,更衬得他的双眼如雪峰山泉一般清澈。

他好像察觉了我的目光,依旧笑着。

恰逢他的朋友唱完,喊他过去。

「我坐着唱吧。」他接过朋友递来的琴,抬头问我,「你想听什么?」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诉他我最近听的都是说唱和纯音乐,偶尔听些英文歌。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英文歌啊……你这是在难为我呀。」

他抱着吉他,微微垂头,额前的碎发搭在眼镜框上,眼里的专注透过镜片若隐若现,手中传来的旋律陌生而动人。

望着这一幕,我有些恍惚。

我记得他说过,偶然聊天时提了一句。

我对乐器一窍不通,也谈不上有多感兴趣。在听到明远会时,我厚着脸皮缠着他说喜欢吉他,想听他弹。

与明远分手是在去年秋季,我生日后的一个月。

干燥的风在校内肆意刮过,扬起掉落的枯叶与无法驱散的灰尘,空荡荡的。

室友思佳追问过我分手的原因。她难以相信是我提的分手,总怀疑我是一时冲动,一扭头就傻乎乎地跑去复合。

为什么分手呢?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喜欢巧克力和奶茶,为了奶茶可以坐两小时地铁排三小时队,甚至专门跑一趟长沙就为了喝茶颜悦色。

明远还是记得这些的。每一年的生日、520、情人节,他都会给我一盒巧克力。

我想,我应当是反复提及过我对芒果过敏的事情,但这并不妨碍我在生日时收到芒果味巧克力。

他至少是记得准备礼物的。

我可以这么安慰自己吗?

看到这个礼物时我还算平静,没哭没闹,我也一向不习惯哭闹,他不喜欢。

我只是带着还未完全消去的错愕与茫然,向他发消息阐述事实:「我对芒果过敏。」

然后他道歉:「对不起。」

很自然很平常的流程,走完了,这件事便结束了。好像我们之间的对话不过是「早上好」这样没什么特殊的意义。

那之后的一个月,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

我是个彻头彻尾的话痨,喜欢拍照,喜欢分享,喜欢写各种非主流伤感句子和小作文……刷微博看到沙雕图第一反应也是存下来发给他。

那一瞬间,也可能不是某一瞬间,我的分享欲消失了。


我不再给他发消息,他也不会主动找我。

思佳发现了我的异样,她想都没想就觉得是我的感情状况出了问题。

她说的时候,我才猛然意识到我们之间已经一个月没什么交流了。

一个月,居然这么久了。

明明他超过半天不回我消息我都会胡思乱想担心地发疯。之前每一次赌气吵架都是我辗转反侧失眠到半夜,最后先低头去找他。

「你就不能哄一下我吗?」

忘记了是哪次视频,我终于受不了了,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祈求。

他说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哄人。

他说,为什么我的要求这么多,他总是无法满足。

慢慢的,我被磨到没脾气,心里没任何波澜。

于是,我顺理成章地提了分手。

从敲击键盘到发送,一切都无比简单,且轻松,仿佛在说早上好。

我的认知告诉我,我确确实实是在提分手。可我却感受不到我本以为的那种撕心裂肺与壮烈,我只是……

他同意了。这应该也是他想要的吧?

思佳听我分手畅快地长吁一口气,提出要请我去吃大餐,体验一把小资阶层富足的生活。

美人在前,美术无边,烦恼去他妈。

望着一桌子社会主义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我与她干饭言欢。

「确定结束了?」打完饱嗝,她犹犹豫豫地再次向我确认。

她眼里的担忧与心疼像针刺在我心上。

「对不起……」我下意识地道歉,「结束了。」

我确实认为我和明远之间已经结束了,我没再联系他。

我恋恋不舍地从被窝里伸出手拿起震动的手机,看到了明远发来的消息。

他说他要见我,跨越一千公里。

学校里新开了一家过桥米线,我和温祈年约着去探店。

不得不说,他吃辣是真的菜,涕泗横流,对纸的消耗速度仿佛是个吃纸的怪物。

「下午干什么?」他扭头问我。

我以为吃完后我们就该回各自的宿舍午休了。

我愣了愣,一时半会儿想不出能干嘛。毕竟我是个宅女,大部分时间都在宿舍。

「你是喜欢羽毛球对吧?那我们去打羽毛球吧。」他提议。

他记住了我的爱好,说实话我有点意外,我拿起手机开始估算时间预约场地,「现在快一点了……饭后半小时内不要剧烈运动,那就预约两点到三点的场地吧,可以吗?」

他笑着一口答应,「好!」

之前一直陪我打羽毛球的是我的直系学长,比我高出不少,接他的球很费劲。或许这样子说不太好,许多男孩子还是很在意身高的。温祈年不太高,当我的搭档刚刚好。

蓬松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跳跃,刘海下的圆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大型犬。

看得出来,他并不是经常锻炼的类型。才打了二十分钟左右,他就明显有了疲态。

「累了?」我走过去趴在网上,大声问道。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即点点头。

听到我这么说,他眼里一亮,往一旁地座位跑去。

他瘫在座位上,小腹微微隆起,形成一个圆润的球面。察觉到我的目光,他轻拍在自己的肚皮上,并自配音:「duang~」

「喜欢干饭的人是这样的。」他解释道。

我经常去猫咖撸猫,学校附近基本所有的猫咖都有我探店的足迹。上回还搜到了一家柴犬咖啡厅,挺好奇的,准备作为下一次出去玩的项目。

其实我能感觉到温祈年是想要靠近我的,不然也不会在饭后问我接下来做什么。

话题来到了无法回避的问题上,他错开我的眼神,声音低缓,「你之前谈过恋爱吗?」

「谈过,两段。」我很坦诚,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我把问题抛回去,「你呢?」

「没有。嗯……也不算没有,有过一段网恋。」

「网恋?」我挺意外的。

「嗯。之前网上聊的好好的,但是见面后就没联系了,我主动联系她也不回。可能对我不太满意吧。」他慢慢地解释。

他说话的语速一直慢慢的,嗓音清澈,充满了无辜的少年感。

「可以问一下你分手的原因吗?」他问得很小心。

我当然不会被这个问题冒犯到,于是泰然自若地回应,「好,那我慢慢说吧。」

我不清楚我究竟有没有放下,也许时间已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将过去抚平。再次提到明远,我的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哪怕去年十一月他来找我,我依然非常平静。

平静的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位认识但阔别多年的老朋友。

曾经很了解,但此刻不熟悉。

「他很温柔,但温柔的有些……怎么说呢,他好像太温柔了,总是回避我,不跟我解决问题。」

我还记得我和明远初见时的模样,还记得在初春微雨时他和我共撑一把伞,记得他细致地帮我吹头发。

他很温柔,这是最初吸引我的地方。

但最后,让我失望的也正是这一无是处的温柔。

我本想留点情面,毕竟吐槽前男友多多少少有点失礼,可我还是没忍住说出了那个词。

从不正面回应我们之间的摩擦,忽略我的焦虑与匮乏的安全感,我的一切努力都仿佛在对着空气使劲。

我曾那样绝望而深沉地爱着他,直到我所有的情绪被消耗殆尽。以他冷漠的态度,逼我成了木然的模样。

去年十一月见面时,我几乎是本能地抗拒他的靠近。

明远看起来似乎也很平静,他没明说自己的来意,只是说:「最后陪我走走吧。」

我一向不会拒绝他,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我的身体已经先一步点头了。

路上,他好像说了些什么,我没仔细听。恍惚间我以为我们回到了过去,但我知道过去永远不可能回去。

最后送我到宿舍楼下,我头也不回地往宿舍走,他忽然喊了我的名字:「温知煜。」

「你是怎么想的呢?」他问,看起来很无措,「我以为这次你提分手跟之前一样,只要我来找你,你就会继续和我在一起……」

这个态度,我觉得有被冒犯到。

「我现在看你就像是一个老朋友,认识但不熟悉,没有任何感觉了。」我很平静,很克制,尽量没说难听的话。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辩解些什么。我生怕他又说出些什么影响我心情的话,先一步开口,「我要回去了。」

十一月,有点冷,刚刚又和他围着校园走了大半圈,很累。

我简明扼要地讲完了我大学的两段感情故事,从大一一直到大四,只说了认识的途径和分开的原因。重点当然放在第二段感情。

温祈年听完,悄悄松了一口气,小声嘀咕,「还好我没有这样的问题。」

睡醒的时候,手机显示我收到了四条微信消息。

我揉着眼睛正疑惑谁会给我发消息,就看到是温祈年在向我问好。

之后是挣扎起床的熊本熊表情包。

已经很久没有人跟我说早安了。

「我刚醒。」我故作平静地回道。

我翻身下床洗漱,捧着昨天晚上买好的面包正机械地啃,发现手机又开始震。

温祈年发来消息,「我刚刚差点没赶上车,一路小跑。」

「因为踩点,我们系的老师全都知道我。真就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正值毕业季,我们基本都在忙毕设。温祈年需要去校外的实验室做实验,我则是在宿舍躺尸编论文。

我下楼买了杯奶茶提神,习惯性地拍照记录。渐变色的芝士桃桃,清浅的粉色很漂亮。

拍完后,我在分享欲的驱使下将照片发给了温祈年。

他回得很快,就这奶茶和美食的话题断断续续与我聊了许久。我发现他也是个话痨,打字速度飞快。

我跟他哀嚎说我想吃牛蛙,他安慰等毕业了就可以出去吃好吃的了。


我总觉得这个词还离我很远,但实际上只剩几个月。

我曾经对毕业有过很多美好的幻想,但是当它即将来临时,我只觉得迷茫。

「你有计划毕业旅行吗?」我问。

「目前没有,还在为实验头秃。」

「确实。」我叹了口气,「毕设杀人事件。」

「你有想去的地方嘛?」

我想了想,实在说不出一个确切的地名,「好像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诶。之前想去长沙是因为有茶颜悦色,只是想喝奶茶。」

「我有点想去海边,也有点想去成都。」

「沿海城市好吃的也多诶,完了我只关注吃。」

「我也是啊!成都吃的也多,还能看小熊猫。广州吃的也贼多,叉烧包金钱肚,还有各种烧腊。」

本来上午我就没吃什么,奶茶也只喝了几口,温祈年这么一说我忽然就饿了。

我忽然想起之前跟朋友聊天时,他说可以多用一些语气词、拟声词还有表情包,这样可以冲淡聊天软件带来的距离感,弥补文字本身不能达到的生动情绪。

于是我想起他的聊天方式,我有样学样,回道:「呜呜呜,我好馋。」

就在我打开图库,准备在一众沙雕熊猫头和憨批小白人里面挑出一张萌萌哒的表情包时,那边回了消息。

与之前的秒回相比,这次回的消息略有迟疑。

「那要不要,毕业以后,一起出去玩?」

短短的一句话他分了三短发,那一刻几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隐隐约约,我好像看到了一点点光。我想起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的道理,又想起我自己劝告学长要勇敢地抓住机会。

「好嘞。」我颤抖着打字,又觉得自己这样未免答应的太爽快,补充了一句,「出去吃。」

这一天我就跟他聊过去了,等他说自己今天的任务完成可以回来时,我才惊觉已经快下午五点了。

很好,又是摸鱼的一天。

「你下午去图书馆了?」温祈年忽然问我。

我尴尬地笑笑,如实回复,「没,我在宿舍躺尸。」

「所以你下午论文看了多少?」

……你还好意思问我?我寻思着不是你一直跟我聊天嘛?

他也没继续追问,「晚上,去图书馆吗?」

我答应了,「好。不过我还和朋友约了晚上的羽毛球,大概快九点时要走。」

我和学长约了晚上的羽毛球,这是我和他一直以来的固定锻炼项目。

在图书馆里我其实也会摸鱼,但总体而言效率还是比在宿舍高很多。但可惜我是个自闭社恐,更喜欢窝在宿舍里。

当然也可能只是因为懒。

温祈年坐在我对面,偶尔抬眼时,我能看见他认真地盯着屏幕,小胖手撑着脸。

我以为自己的动作很隐蔽,毕竟只是眼神转动的动作幅度,可惜还是被他发现了。

他一笑,然后低下头。没过一会儿,他给我分享了一首特别温柔的纯音乐。

被抓包之后,我老老实实地看论文。

快九点时,我跟温祈年说了一声,低头开始收拾书包。

「正好陪你多走一会儿。」他笑着说。

到屋后我光速换好衣服、穿上护膝,背着球拍慢慢下楼。

羽毛球是我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我收到了温祈年的消息,「你喜欢什么花啊?」

对于花卉我一向不太在意,忽然问我这个问题,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半天 我终于说出一个名字,「桂花。」

「可以做糕点,好吃。」我解释道。

「达成一致,我也超喜欢桂花。我家里每年都存好多干桂,煮酒酿丸子的时候撒一点,巨香。」

然后话题开始往吃发展,聊了几句后温祈年又将话题强行拽回去,「你还有喜欢的花嘛?观赏的,不拿来吃的。」

那我就真不知道了,花的名字我都说不出几个。

他很无奈,「罢了,你个憨憨,问也白问。」

毕业季最头疼的就是论文和工作。

上周我去参加了一场双选会。

我其实不抱太大的希望,我的专业是天坑,本就就业困难,我本人也没什么竞争力。去年秋招的失败还历历在目。

鳞次栉比的红色帐篷几乎填满了整个操场,川流不息的人群在其间涌动。

主席台下树立着一副巨大的海报,上面是本次参与双选会的企业的名字与序号,将近四百个。

我麻木地跟随人群走动,挨个看着各个帐篷的企业名称与招收意向。

在一众勘探、测绘、材料、电子信息相关的岗位里,我瞥见了一个文案。

一个与我的专业毫不相干,却和我的爱好紧密相连的岗位。

我在那个帐篷不远处踱步,时不时抬头瞟一眼,装作不太在意。

还是人事小姐姐先走向了我。

她看出我的意图,大步走来,跨越人群,十分熟稔地将宣传单递给我,「同学,你是什么专业的呀?」

小姐姐脸上的公式化笑容凝固了片刻,我知道我不符合她的意向。职业修养使她没有掉头离开,而是继续介绍和询问。

「同学,你带了简历吗?」

我马上打开书包将简历递给她,忐忑不安地随着她在帐篷里坐下。

她拿着我的简历,眉头微皱,又时不时双眼发亮,嘴角上扬。

「温同学,你有创作经历,投过稿,发表过文章,有一定的文案功底。但是你这个专业……是这样的,我们公司对专业有要求,原则上只招汉语言文学、新闻学和公共关系学这些。」

回去后,思佳问我双选会的情况。

「有意向企业吗?我看你也不打算搞本专业。」她一边吃双皮奶,一边含糊不清地问我。

「嗯……有一个,但是对方不一定要。」

「不一定,那就是还没定,万一有机会呢?啥工作啊?」

她猛的抬头,将勺子扔进碗里,「那很好呀,就是你想做的,你不是喜欢写东西吗?」

「嗯,但对方说不招我这个专业。」

她疑惑了,「我寻思着……你这能力有了,还在乎大学学的是不是相关专业。卡这么死吗?」

我沉吟片刻,将情况告诉思佳。


其实最后认识小姐姐给了我希望。她言明对我很满意,因为我有文案功底和一定的工作经验,唯一的问题就是专业。

「我回去问问我们主管,之后再给你答复。」

「那还有余地,你别太担心。」思佳宽慰道。

导师发消息让我过去一趟。

我叹了一口气,背着电脑前去赴死。思佳欲言又止,继续吃双皮奶。

安排给我的课题是一个我从未接触过的新领域,与我的专业课相去甚远。

数学建模与之前从未接触过的软件,时间还很紧。

我一直没有进展,老师也急了,「那你这样还能不能毕业呀?」

学长学姐们一直说老师不会为难学生,不可能毕不了业。我相信他们说的是真的,可我的情绪依然很低落。

「你的工作定了吗?」临走时,导师问我。

学长知道我这段时间压力大,打完羽毛球跟我坐着聊了会儿天。

「这次换我来支持你。」他说。

学长的情况和我很像。他去年分手,被一段不对等的感情消耗了太多精力。他的优柔寡断又伤到了另一个执着于他的无辜女孩。

他的温柔与软弱并存,就像明远。

他说他现在就想保持单身。

晚上回去后,思佳一直在跟我说话,格外话痨。

她说自己知道一家特别好吃的早餐店,烧麦和三鲜豆皮一绝。就是有点远,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地铁才能过去。

在她的威逼利诱下,我起了个大早,和她一起奔赴美食。

到达的时候是十一点,店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

她兴奋地拉着我的袖子,「看,就是这家,本地二十多年老店,超好吃,不然也不会这么多人排队。

我打量了一眼队伍,里面中老年人居多,看样子确实是口碑老店。

「我们俩点两份烧麦两份豆皮,绝对吃得饱。我先去买单,然后你拿着小票排队。烧麦喝豆皮不是一支队伍,你去排烧麦,快一点。」

安排好后,她冲去了收银台。

当排了二十分钟队后,烧麦好了。

它看着卖相不太好,香味却在诱惑我犯罪。那一瞬间我有了独吞的念头。

我端着又重又烫的两盘烧麦,带着辘辘饥肠去和思佳打商量。

「要不我们俩轮流进去吃?你先进去,我在这里排豆皮。」

「好嘞。」她一口答应,「那我先端进去找位置。」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思佳赶在我饿死之前匆匆忙忙从里面出来跟我换班。

「收银台旁边那个位置,我的包放在座位上。」

这家店看着就是普普通通的苍蝇馆子,装修和店内陈设都很旧,透着九十年代电影里老房子的沧桑感。但不得不说,它的味道很好。

烧麦口感软糯、味道醇厚,皮薄馅足,香菇的鲜味和糯米调味的咸香融合地恰到好处。

唯一的不足是,吃多了真的有点腻。

我带着思佳的包溜出去和她一起排队。

大中午,热得要命,又才吃完有些发腻的烧麦,我们都有些渴。

思佳两眼放光望着我,「喝奶茶不?我刚在美团上搜到附近有家一点点。」

「抹茶拿铁不加料中杯去冰三分甜谢谢。」我一口气说完。

她一甩头,撑开自己的伞就准备出发,「还客气!我去买,你在这儿接着排。」

「不远,一公里不到。」说完,她一溜烟儿跑了。

五分钟后,她又发来一条消息,「吃鲍师傅吗?」

十分钟后,她赶在我渴死之前,带着奶茶与一大袋鲍师傅和我一起捧着三鲜豆皮再次进店坐下。

三鲜豆皮外面的鸡蛋部分是一层薄薄的脆壳,蛋香浓郁。香菇的鲜味完全被油炕了出来,融合在糯米饭里,配上不柴不老也不腻的肉粒,完美。

吃完,我俩靠一块儿打着饱嗝。

她拍了一把我的肩,「看见了吗?你对小姐妹好,那我只会对你更好。但你要是对傻逼男人好,他只会觉得自己很牛逼。」

我知道她是在骂明远。我笑着喝了口奶茶,没说话。

店里人多,空气嘈杂。我忽然有点恍惚,上一回与思佳出门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将太多的时间精力浪费在了明远身上。

到宿舍后,我们累成了一滩。

「阿煜,你洗澡吗?」思佳倒在椅子上。

而我已经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像条死狗 「你先去吧,我不想动。」

宿舍里开了空调,温度正好,枕头柔软,些许困意攀上了我。半睡半醒间,我依稀听到了手机震动的声音。

我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发现收到了一封邮件和一条短信。它们说的是同一件事,我看了好几遍才敢确认:这是文案策划的复试通知。

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我长舒一口气,呈大字型躺在床上。

我将好消息告诉了思佳,她一边拧头发一边大笑,「我说什么来着?好好准备复试,以你的文笔,准过。」

整个下午,我们在宿舍里吹着空调虚度光阴。我睡了一觉醒来,躺在床上乐不思论文。

我觉得我快要成条咸鱼了。

手机震了两下,是温祈年发来消息,「去图书馆嘛?」

我收到了明远的消息,挺意外的。

他问我找工作的情况,以后想在那个城市定居。

第一次和明远提分手是在我和他在一起不久后,大概……三个月?

对于他,我也很坦诚。当他询问我的感情经历时,我告诉他我曾有过一段。

他非常介意,理由是自己是第一次恋爱。他希望自己的女朋友也是一张白纸。

前男友这个话题就像一根刺一直横亘在我们之间。

我们逛街的时候,他指着一条浅驼色的长裙让我试穿。我几乎是恐慌般地摇头,说自己太胖了,不合适。

我算胖吗?我也不知道。

我的第一任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经常指责我胖,总说些「和我在一起我是你的福气」之类的话。

明远的笑容立即消失了,他知道我想起了第一任,「我知道你很敏感,我也在注意了。但是为什么你前任导致的后果要由我来承担?这很不公平。」

他说的没错,我没反驳。

谈恋爱本就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事情。我本是个娇蛮任性的人,只专注于自己,如果不是第一段感情,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幅乖巧的模样。

他一直强调自己是初恋,而我不是。

我看他既然如此在意我的过去,这又是我无法改变的「缺陷」,于是我提了分手。

第二天中午明远来找我,抱着我哭,说自己失眠了一整晚。

「为什么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要和我分手?」他看着很委屈,仿佛一切是我的错。

到什么地步了?彼时我们刚在一起两个月不到。我也不懂,既然我不符合他的要求,他又那么在意,何必继续与我在一起?

可他哭了,我心软了,答应复合。

那之后的我一直小心翼翼,将我过去的一起埋藏,也极少诉说自己的委屈。

一旦说了,他就会回避,反问为什么和我在一起这么痛苦。

那时我也觉察到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不太正常,可身在山中,不见全貌。

这件事我当然也讲给了温祈年。他听完,皱着眉,气愤道:「这就是 pua,利用对方的愧疚占取主导地位。」

明远第二次来找我,是在新年的第二天。

来的突然,叫我猝不及防。

我告诉了思佳。她怕我头脑一热复合,头在我耳边咕咕叨叨了好久。

「先不说之前那次痛经了,他还放着你淋雨,冷暴力你,不记得你对芒果过敏……」她一桩桩一件件细数明远的罪状。

其实,如果不是她这样说,我都不记得我和他之间还有诸多种种。

「你放心吧。」我拍了拍她的肩,下楼。


明远就在宿舍楼下等着,带着奶茶和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他递给我,我不解其意,也没问,径直打开。

里面躺着一支口红,是很久之前我一直心心念念跟他不停念叨的那支。

我将盒子还给他,平静道:「我已经买了。」

和他说我喜欢这个色号起码是前年暑假的事情了,我早就买了。而且,我喜欢什么会自己去争取的,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压抑自我渴望的人。

他顿了顿,告诉我他还准备了别的礼物。

「不用了。」我后撤一步,本能抗拒他的靠近,「我喜欢什么会自己买的。」

他还想说些什么,我没给机会。

「请问,你可以让我及时止损吗?」我冷道。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冷淡,心里分毫的波澜都没有。

之前流逝的时光与被消磨的感情我也不想回忆了,你做的那些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也懒得算账。不是原谅,只是不想跟你耗下去了。

「我要回去了,我很忙。」

「你已经一点时间都不愿意给我了吗?」他质问道。

他说,他明白最好的前任就是从对方的生活里消失,以后不会打扰我。

谈不上意外,毕竟这也不是他第一回说话不算话。

明远突然的联系没太怎么影响到我,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去参加复试。

线下,距离我们学校有点远。复试的内容分为笔试和面试两个部分。

接待我的还是当初双选会上那位人事小姐姐。她挂着公式化的面具笑容,滴水不漏。

她告诉我她对我的笔试结果非常满意,不只是她,她的同事也这样认为。

虽是夸我,但她的话茬始终没说到复试结果上,我心里浮起一丝异样。

果然,一番夸赞过后,她抱歉地冲我笑笑,十分惋惜的模样。

也可能是真的惋惜,毕竟,她说我的笔试结果是最高分。

「我问过我们的主管了,很可惜,他说只招汉语言文学、新闻学这些专业的应届生……」

我咬着牙,深吸一口气,舌头低着上牙膛迫使自己的嘴角上扬,露出一个非常礼貌的微笑。

「好的,谢谢,今天麻烦你了。」我说。

其实我很想问问,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通知我来复试。但这个问题的结果似乎也不重要。

人事小姐姐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终也没说出口。

「走吧,我带你去收拾东西。不好意思,让你跑了这一趟……」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浑浑噩噩的。

说实话,我觉得自己有点被耍了。

他们大可以在一开始就拒绝我,而不是用同一个理由先给我希望又亲手掐灭。

思佳看出来我心情不好。

在她眼里,我心情不好多半是和明远相关。也不怪她这样无端联想,过去的时间里,我一直是这样。

「我知道他现在好像对你还行,起码知道送礼物讨你欢心了。但他这是为了骗你回头,等你真回去了,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这种人他就是不知道珍惜,但凡你稍微对他好一点点,他就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我趴在椅背上,望着思佳,「我知道,我知道。」

「你这是跟他分手,他才着急了。万一你想不开回去,他还是会跟原来一样,这就是贱!除非你天天想办法跟他耗着吸引他的关注,引导他对你付出。」

我叹了口气,「嗯,与其搁那费老大劲儿跟一个垃圾斗智斗勇让他对我好,还不如早点分了单身快乐,或者找个正常人。」

「确实,你终于想通了。」她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对了,你的复试咋样?」

我的笑即刻僵在脸上,实在是维持不下去了。我有气无力地趴着,无精打采。

思佳猜到了结果,没再问下去。

「跑那么远也累了,你早点休息吧。喝奶茶吗?我下午给你买,正好我也去买个甜筒。」

还没等我答复,她踩着拖鞋就开门下楼。

我去洗了个澡,穿着睡裙坐在床上玩手机,试图分散注意力。

「打电话吗?」温祈年忽然发来消息,「给你唱首歌。」

大半夜,万籁俱寂,只有我的手机不断震动的声音。

「阿煜,你睡了吗?」思佳忽然出声,吓我一跳。

我手机差点砸身上,「没。」

「我听你手机一直在震,还以为你睡着了,别人给你打电话没听见。」

我火速把手机调成静音,「哦,没,我……我在跟人聊天。」

床的对面沉默了一阵,忽然,被子翻动的声音划破黑夜,「嗯?温知煜,你有情况哦?」

这一句话,她起码转换了四种语调,抑扬顿挫,跌宕起伏。

思佳深知我的本性,因为前一段感情的影响又变得谨慎到小心翼翼,敏感多思,她没再追问,而是嘱咐道:「那你自己好好把握。我也没谈过恋爱,不太懂这些,但是吧,我之前在网上看到一个说法,有的男性会以故意装直男,逃避自己在一段感情里要承担的责任。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她是在暗示明远的做法,其实我也懂这些道理,「好。」

或许是当局者迷,当我现在回看过去的一年半,只觉得很累。

「这都十二点多了,你早点睡,本来就容易失眠。」思佳缓缓躺了下去,整理被子,发出一阵窸窸窣窣地声响,「你不会还在吃药吧?这几天。」

我否认道:「没,这几天没吃。」

前段时间我失眠的情况加重了,经常到了凌晨还精神抖擞,就去了趟医院看神经内科。医生开了助于缓解压力、助于睡眠的药物,是处方药。

为了让我能安心,医生还告诉我,「没事啊,这个药平时我们自己也吃。你按照说明书的剂量来吃就行了,别瞎操心。」

「那就好,你别老吃。」思佳松了口气。

我缩回被子,翻了个身,余光瞥了眼屏幕。刚刚和思佳聊天,微信已经攒了好几条未读消息。

过几天就是假期,温祈年问我要不要一起去玩密室,我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

我看了眼时间,发消息说:「我要睡了,这都凌晨了。」

我也说不清我和他都在聊些什么,似乎没聊什么特别的,但总是不知不觉就熬到特别晚。这些天,我几乎都是凌晨才睡。

「晚安安~」他回,这个波浪线闪到了我的眼。

我们一直互道晚安,从认识的那天起。

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习惯,如果和朋友聊天到深夜,也会礼貌性地说一句晚安。

夜深人静的时候容易敏感多思。

很久以前,刚上大一的时候我就和思佳聊过自己的感情观。如果遇上喜欢的人,其他方面的条件也合适,没什么顾虑,我就会直接冲。

我其实不太看重什么谁追谁、要吊一下对方免得不珍惜这些说法。因为我觉得,如果我用上各种技巧、套路才能使对方重视我的话,那只能说明对方是不合适的人。

俗话不是说,两个人之间有一百步的距离嘛?付出应当是相互的,如果他将我的一切努力视为理所应当,固执地要求我独自一人走完一百步,那不如算了。

但是和温祈年相识的过程,我觉得很轻松,很自然。

或许是深夜使人的神经变得更加敏感,俗称夜来非,那一瞬间我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我想对他说的不止晚安。

我该对自己坦诚一点的。

他长得很可爱,在我面前乖巧黏人也会哄人,为我唱歌。

《为你唱首歌》,他唱过这个,在灯光下。

从美学的角度来说,他的五官体量都很大,尤其是嘴唇,饱满、唇形分明,可以预见的柔软,即使因为干燥而微微起皮。

我告诉过温祈年我喜欢写作,或许我应当为他写首诗。

可惜我说不出浪漫的情话,也写不出风雅的情诗。我承认我是个庸俗至极的人,用疯狂与放纵来填补内心的空虚,毫不掩饰对他的欲望。

当我看见他在台上抱琴恣意歌唱,浑身是光,我却只想把你拉下来,不顾一切地吻他。

「崽,你真的好白。」在一起去图书馆的路上,温祈年直白地夸赞道。

我知道自己肤白腿长的优势,所以挑了件薄荷绿色的上衣,下半身搭配白色百褶裙,长度刚好的中筒袜显得我的腿更直。

从图书馆出来后,我和温祈年在商量去哪里玩。

午饭定了牛蛙,下午去柴犬咖啡厅撸狗子,之后去玩密室。

我胆子小,其实只玩过一次密室,但看他想去,我自己也觉得好奇,就答应了。

他选了一个微恐的剧本,订完票后,他望着我,语气近乎是撒娇了,「其实我是想和你一起去。」

我错开他的目光,用手撑着下巴,疯狂眨眼。

其实我喜欢他讨好奉承我的模样。

和明远在一起的时候,我压制了自己的渴望,做出清纯学妹的样子。但就从本心而言,我喜欢以退为进、将关系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以引诱的方式去吸引对方。

约好出去玩的前一天,温祈年跟朋友一起去了音乐节。

我不太懂这些,只好记下他唱的歌加入歌单,又去他的朋友圈里寻找他分享的音乐。

我找到了他的网易云账号。就在我打算通过账号听歌记录去摸索他的口味时,我发现他已经关注了我的账号。

痛仰,万青,朴树,张玮玮,新裤子。我默默记下这些名字。

他第一次打电话给我唱的歌,叫《永安里》。

出发的前一天,他委屈巴巴地跟我说,音乐节地点远,他们上午就要出发,中午不能陪我一起干饭了。

我怎么会在意这些,「没事啊。那你注意安全。」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我,「刚刚发消息撞柱子上了。」

笑死,可能我的嘴开过光。


当天晚上,我至少思考了一小时明天出门该穿些什么。衣柜里被我烦的一团糟,思佳都看不下去了。

我想穿裙子和玛丽珍鞋,又怕在密室里不方便。于是第二天温祈年见到我时,我是短款亮色旗袍和马卡龙色系运动鞋的魔鬼混搭。

既方便了腿脚,又能修饰身形。对于梨形身材来说,腰臀比与流畅窈窕的曲线是最大的杀器。

距离牛蛙店有大约一个小时的地铁车程。他前一天去了音乐会,我昨晚没睡好,两个人昏昏欲睡。

「其实你可以靠在我肩上。」他小声说。

我也没客气,大大方方靠了上去。看着淡定自若,其实心里一团乱麻,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他的肩很宽,肩头圆润,靠着完全不硌。

快到站时他叫醒了我。其实我早就醒了,但是不想起老,怀着乱七八糟的小心思继续装睡。

可能是昨晚真的失眠严重,其实我吃了半片药来着,可能效果不是很好。今天我第二次犯困是在柴犬咖啡厅里。被一大堆毛茸茸又活泼贪吃的狗子包围,这种惬意的环境着实令人放松。

「你要来喂吗?」温祈年把装着水煮鸡胸肉的纸杯和筷子递给我。

刚要犯困的我忽然清醒。之前我看到有人科普硕柴犬长得可爱,但其实是烈性犬。我多少有一点点怕,手悬在半空中没接。

「放心啦,它们很乖的。你就用筷子夹着,或者在手上摊开。」

他笑着凑过来问我,「嗯?你以后还想不想养猫猫狗狗的?」

我硬着头皮结果杯子和筷子,夹了一点鸡胸肉摊在掌心。一只近乎纯白的柴犬被香味吸引而来,一点儿不怕人,埋头苦吃。湿热的舌尖与嘴唇擦过我的掌心,痒痒的。

我笑着不说话,继续喂狗子。

喂完后我还是范了困,也可能是刚刚午饭吃得很饱。距离我们预定的密室还有大概两个小时的时间。

我偏过头望着身旁的温祈年,他正揉着一只黑色柴犬的头。他都侧脸很好看,鼻梁优异,含笑的眼睛像一汪清泉,亮闪闪的。

而我喜欢会发光的东西。

许是困得不太清醒吧,我又一次靠在他的肩头。反正地铁上时他其实是允许了的。

他没动,只用了另一只手揉着狗头。

我干脆结结实实地依在他身上,视死如归般闭着眼,双手抱着他的胳膊,就像在家里睡觉时抱着抱枕那样。

还好,他没展开任何形式的抗议。

温祈年彻底不动了,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当一个人形靠枕,甚至还悄悄放低了我靠着的那边肩膀,以免我滑落。

我眯了一会儿,静悄悄地抬眼。温祈年脸上挂着笑,不说话,就这样用眼角瞟我,里面是流动的星光。

身边是柴犬「哒哒」的脚步声与其他顾客、店员的声音,一切落入耳畔,一切都在我们身旁环绕,又好像与我们无关。

好像只有我们属于彼此的时光。

我们定的密室在三点半,两点多时,我坐直伸了个懒腰。

「那出去走走吧。」他提议。

周末的商业街堆满了人,大部分都是附近学校的学生。

我们先去找到了一会儿玩密室逃脱的位置。他走在我身身侧,带着一点小得意般笑着告诉我,「刚才好多小姐姐在看你。」

我穿的旗袍,当然显眼。

「肯定也是觉得你气质好。」

我没忍住笑了,又拼命故作矜持不让自己笑出声。毕竟谁不爱听夸自己的话呢?

我的余光瞥见前方不远处走过一个带着猫耳发箍的小姐姐。那惊鸿一瞥 一下子酒点燃了我想要入同款的渴望。

我扭过头兴奋地指着那边的方向低呼,「你看到刚刚走过去那个小姐姐了吗?那个猫耳发箍,超可爱!」

「嗯?哪个……哦我看到了,确实可爱。怎么,你也想要?」

我大方地点头,冲他眨眨眼。

「好,那我们去找吧。」

他陪着我在看不到尽头的人海里穿梭,路过每一家小饰品店都会驻足,在里面搜寻一番。

人声鼎沸,他歪头靠在我的耳边开口,「这里人多,你可以挽着我。」

「免得走丢了。」他解释道。

在逛到第七家店,我觉得我都可以召唤神龙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了一格可爱的猫耳发箍:黑色绒面猫耳朵,带着细带黑色蝴蝶结与金色小铃铛,内里是嫩粉色。

我直接戴上了,扭头问他,「好看吗?」

他笑得忍不住捂嘴,「天呐飞机耳,这也太嗲了。」

「所以好不好看?」我追问。

他端详了我一阵,格外认真地回答,「好看!那就要这个了,不找了?」

「不找了。」我把发箍取下来,「走吧,找收银台。」

回到密室逃脱店的时候,距离游戏开始还有大约二十分钟,我们坐在店里的沙发上吹空调。

他低头看着手机,不知道在与人聊些什么,一直诡秘的笑。

「你之前谈过两段对吧?」他轻声向我确认。

我点点头,「嗯,我都告诉你了。」

他望着我,模样格外乖巧,甚至有几分娇俏的意味,「其实,我还没有牵过女孩子的手。」

我一顿,听明白了,伸手搭在他的手背上。他顺势翻过手,与我十指相扣。

当天,即使是在密室里被关卡难到头秃时,他的嘴角也没有落下。

那天的路程,从我想吃的牛蛙开始,去了我感兴趣的柴犬咖啡厅,随后陪我满大街找猫耳发箍,体验了一把微恐向的密室,又去了我喜欢的奶茶店和面包店……都是我喜欢的,都是我随口一提他却记住了的。

我看着他第一时间在各个好友群里官宣,将我们牵手的照片排了下来,角度格外死亡,充满了直男摄影的气息。

那一刻我忽然回想起,和明远在一起的一年半,他的空间和朋友圈里几乎没有我的痕迹。反而是我跟孔雀开屏一样隔三差五发朋友圈展示他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好。

回到校园的晚上,我们去了初见的操场。他抱着吉他为我唱歌:《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间》。

他将里面的一句词,改成了:「我们 5.20 那天一起出去约会好吗?」

我捂着脸笑,「笨,那天是论文初稿截止日期!」

唱完,他的僚机将早已准备好的玫瑰花递给他。我忽然想起他之前问我喜欢什么花,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

他抱着比人还宽的一大捧玫瑰向我走来,「我之前听人说,爱情应该从一束花开始。」

他的声音和语调都踩在我的审美点上,像是娓娓道来。

这应该是第一次有人捧着花向我走来。之前在小说影视剧里看到这种桥段,我总觉得俗不可耐,此刻我才恍然,形式本身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此刻我眼前这个人。

「抱一下,好吗?」他压着自己的雀跃询问我。

我伸出手又停住,想起了怀里的玫瑰,「……花?」

我隔着花束勉强搂住他的脖子,玫瑰的馥郁芳香涌入鼻腔,而眼前放大的温祈年占据了我全部视线。

我喜欢谈恋爱的感觉,投入并享受这段亲密关系。我从不否认这一点,大学四年我的空窗期很短。

和温祈年确认关系的那天晚上,我惴惴不安地靠近他,故作怯懦的轻声询问:「可能现在说这个不太合适,但我想在一开始就把所有问题说清楚。你有……处女情节吗?」

他一顿,抱住了我,「我觉得,光是遇见本身就很幸运了。」

这是我未曾考虑过的答案,我希望他说的是真话。

当天晚上,他几乎所有的亲朋好友都知道了我的存在——他的女朋友。那之后,他的每一条朋友圈几乎都与我相关。

某个夜晚,我们带着一身疲惫从图书馆出来,去操场吹风喂蚊子。

「你也有把我考虑到你未来的计划中,对吧?」他说得很慢,每吐出几个字就会抬眼观察我的神色。

其实我根本不敢考虑那么远。

我一直是个很喜欢多想的人,而且贪婪、自私,却偏偏喜欢把自己包装成单纯模样。

这个时候我可不能否认。

到这个时候我对于他的渴望明显占了上峰,还停留在喜欢的地步。

光线昏暗的操场,他在我身边坐下,靠在我的肩头,氛围暧昧。

他刚刚唱完一首歌,本就干燥的嘴唇隐隐有了干裂的迹象。

「为什么夏天你的嘴唇也这么干?」我一边问,从包里摸出随身携带的罐装润唇膏。

我没有带唇刷,用小拇指的指甲盖轻轻挑出一小块膏体擦在他的唇上,用无名指的指腹轻轻抹匀。

他的呼吸明显乱了,湿热的气体扑在我的手背与脸颊上。

「……你真的好温柔啊。」

我没说话,笑望着他,眼神毫不掩饰地从他的唇慢慢上移,与他对视。

涂完,我拧上盖子,将润唇膏收进包里,动作一气呵成、自然无比。

他的朋友正在一旁唱歌,无暇顾及我们。

我忽然起了坏心思,想着也差不多是时候展示一部分我的真面目。

「你的耳朵敏感吗?」我问。

「……应该吧?」他不太确定。

我凑过去,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我喜欢从脖颈环抱对方,因此我不喜欢比我高处太多的伴侣。他的身高对我来说很方便,更何况此刻我们都坐着。

我贴在他的耳侧,唇瓣轻轻夹住他的耳朵,缓缓吐气。

我明显感到他的身体僵了一下。

我低低地笑了一声,随后伸出舌头。

猫耳朵是什么味道?我不太记得了,这还是许久以前的童年零食。与面点猫耳朵不一样,人的耳朵没有咸甜鲜美的味道,但是构造复杂,处处布满了敏感的神经。

松开的时候,他几乎瘫在我身上,搂着我的腰,原本明亮的眼沉了几分,波光暗涌。

「天呐,我的腰都软了。」

这话说的有气无力,带着微微的喘息。

我一本正经地解释,声音欢快,「我喜欢舔耳朵。」

说完,我俏皮地眨眨眼,又凑到他的耳边低语,「想拐你去没人的小角落。」

他一怔,整个上半身后移,眼神惊诧地望着我,嗓音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甜,「姐姐想蹂躏我吗?」

我确实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他看着很可爱,下垂圆润的狗狗眼,我一开始还担心会吓走他。

但现在我明白了,我眼前这个娃娃脸的男孩子,我的男朋友温祈年,和我一样。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是个变态。

在我和温祈年的关系公开之后,明远来找了一次我。明远的目的很明确,他想见我。

我忽然觉得有点滑稽。我曾经为了等他的一条回复而辗转反侧,此刻听到他要见我的消息,我只觉得麻烦。

耽误我的时间,消耗我的精力。

我叹了口气,憋着嘴一脸委屈地去找温祈年,「年年,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

他见我的面色不对,立刻拉住我的手,「怎么了?」

「我的前任要见我,明天。」

「没事呀。」温祈年环抱住我,「没事的,你去吧,就是见一面。」

那一刻我觉得更滑稽了。明明是我的历史遗留问题没处理好,反而是温祈年在安慰我。

第二天明远来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眼前的这个人瘦的几乎脱相,顶着一头枯草般的黄色头发——显然是染发失败或者褪了色,整张脸毫无气色,眼神黯淡无光。

如果思佳在这里,她一定会觉得天道好轮回,然后以最熟练的方言土话不带重样地骂他狠狠出一口恶气。

可我还是很平静,我大概比我预想的还要冷血。曾经我耿耿于怀的那些东西我都以另一种形式讨了回来,对于明远我只想彻底和他断干净。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已经有了男朋友。」明远低声道,嗓音喑哑。

我耐着性子听完了他的话,分别的时候,我径直走掉了,对他最后的再见不予理会。

其实我还是记仇的吧?连最后的体面与礼貌都不想给他。

「完事了。」我发消息给温祈年。

「这么快?那我去找你,在寝室打游戏好无聊,一直输。」

我急匆匆地往男生宿舍跑,脸上的笑根本藏不住。

温祈年挑了情侣戒指和情侣装,我猜他一定熬了夜。5 月 21 日那天我们穿着情侣装跑出去干饭,一路上手牵手,晚上没有回学校。

我并不掩饰对于他的渴望,而且我才是一开始主动展现欲望的那个人。过程和结尾都很美好,可惜开头并不顺利。

这个傻子睡过头了,手机静音,我连着几个电话都没叫醒他。敏感多思的我决定这是他对我的不重视,于是见面的那一刻我就开始掉眼泪,还不说话。

温祈年认错很积极,「对不起,阿煜。其实我八点多醒了一次,然后睡了个回笼觉,我以为不会睡太久的,就没有定闹钟。」

对于我的沉默,他非常着急,而且是干着急,「你骂我,打我都可以,不要不理我嘛。」

我其实懂这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曾经的我不也是这样被明远对待。但我还是开不了口。

我好像忽然丧失了开口表达的习惯与勇气。

面对他的着急,我心里是一片茫然。

开口说话是上地铁之后,我忽然决定很累,靠在他的肩上,「我好困。」

第二次发生这种情况,是聊天时他说了我觉得冒犯到我的话。可我没有指出,而是一直生闷气。

他好像察觉到我的情绪有点不对劲,没吃晚饭就来找我。那个时候我闷闷不乐地在操场走路,他过来了,在一片黑暗中找到我,想牵我的手却被我冷漠地甩开。

「怎么了嘛……」他委屈巴巴的。

我们一直没说话,从操场走到我宿舍楼下的座椅上,坐着喂蚊子。

我气他的沉默,撂下他上了楼。我刚坐下就收到他发来的消息。

「你就把我扔在这里喂蚊子?」

我还在气头上,但却是不能扔下他不管。他很招蚊子,小腿和脚踝上经常全是蚊子包。我拿了瓶花露水气冲冲地下楼,思佳说她从我关门的动作里感受到了我的暴躁。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温祈年迷茫地问我,「我看的出来你心情不好,其实就在这里陪你坐一晚上喂蚊子也没什么,但你不能什么都不说把我扔在这里。我连晚饭都没吃,还有刚才操场上,你甩开我的手。」

我几乎是挣扎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几句话会变的这么难,我终于吞吞吐吐地将他让我觉得不开心的原因说出口。

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就像上回他睡过头一样,却被我弄得这么复杂难受。

「你应该在当时就告诉我的。」

「说了也没用。」我很笃定。

「为什么?我知道你的前任冷暴力你,让你觉得反馈得不到回应,可我不是你的前任。」

我其实心虚了,但嘴上仍然不放松,「你保证?」

他叹了口气,郑重地开口,字字清晰,「我保证。其他人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我,只要你和我说了,我一定会改,就像今天我说的那些让你不舒服的话,我保证今后你不会再一次看见它们。」

他很认真,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我更没想到的是,他向我道歉了,诚恳且郑重。

我觉得有点难堪,为自己的冷漠任性与蛮不讲理,一时间手足无措。

夏天夜里的蚊子真的很多。他拿过我刚刚带下来的花露水开始不要钱似的猛喷。

「我其实是个很淡漠的人,其他人很难伤害到我。」温祈年忽然开口。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刚才伤害到他了,我的冷漠、我甩开他的手,这些都让他决定难过。

「你是不是还有一句话没说?」他浅笑道。

我眨眨眼,缩着脖子,「……你饿了吗?」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行吧,逃不掉了,也别总想着逃。

我笨拙地抱着他,带着讨好的意味,「……对不起。你饿了吗?」

我不敢说话,低着头,紧紧搂着他。

「走吧,去买吃的。」温祈年牵着我的手往超市走,这个点食堂已经关门了。


「以后有什么就说,我不喜欢猜。如果对方这么对我的话,那我只好以同样的方式回应。」

「我尽力。可是我很难……我觉得没必要,因为说出来对方也不一定有反馈,反而可能转头指责我。我不敢说了。只要我不去理会的话就不会受到伤害。我也知道这样不太好……」

「你知道这样做不对,可还是继续这样做。你觉得这合理嘛?你的做法会伤害到你身边的人,他们会怎么看你?慢慢地他们都会远离你。」

「可我根本不在意。」我仍然想辩解,「我不在意他们是怎么想的。」

我确实不太在意身边人的看法,习惯独来独往。
「我知道,因为你很自私。」温祈年停下来,垂眼看着我。

他说话时几乎没有情绪,冷淡地就像念一段与自己无关的旁白。

我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一时间傻在原地。
「我早就知道你是个自私的人。」他追加道,「如果对方对于你的反馈毫无反应的话,那就远离他好了。这说明这个人不值得结交。」
「……我,我承认我有心理阴影,害怕再次被指责,害怕一次又一次碰壁所以我不想说话。」
他缓慢地摇摇头,眼神里毫无责备,只是注视着我,平静道:「不要找借口。」

「你刚才可是在冷暴力我。」

他知道我在以「曾经受过伤害」为借口肆意地索取、伤害其他无辜的男性。甚至这时还在以此为借口逃避我本应承担的责任——就像明远曾经对我做的那样。

在和明远分开之后,我认识了许多男孩子,其中不乏对我有些好感的。我不是傻子,当然看的明白。

我皮肤白比例好,腰臀的曲线很漂亮,就像精致的骨瓷花瓶。我说话的声音很低,大部分时间表现得文静淡然,会给人温柔的错觉,偶尔的任性也让人觉得可爱。

我喜欢自己的这些特点,也知道这些对于异性的吸引力。

我和他们出去吃饭、看电影、去逛猫咖——和明远在一起的时间里我们从未去过一次,我接受他们给我买的东西,从糕点零食到一些平价的化妆品。

我不主动营造暧昧的气氛,总是落落大方有分寸,但对于他们的邀约与礼物,我也很少拒绝。我应答了,收下了,自然明朗地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

我喜欢出去玩的放松,喜欢和不同人交流的新鲜感,美其名曰创作取材。当然我更喜欢他们迁就我的洗好配合我的模样,喜欢他们一次又一次主动接近我、试图了解我——就像曾经我对明远那样。

我得不到明远的回应,被忽视、冷暴力。我以为自己放下了,可我依旧耿耿于怀,总想着把这份关注与「骄傲」讨回来。

在遇见温祈年之后,我开始与他们保持距离,这些人也心领神会从我的生活里消失。温祈年也是个怕孤独的人,一直有异性固聊,和我确认关系的那天他全删干净了。

可我的情况似乎更恶劣。

我确实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我知道。享受这种作恶快感的同时,我又惴惴不安,谴责自己是个渣女,将我的「罪行」和盘托出等待温祈年的审判。

我垂下头,不敢看他,静默地等待。

可他还是没有怪我。安安静静的,只有风走过的声音。

他早就看透了我的语言游戏,知道我贪婪、自私、喜欢逃避。

牢牢地,将我攥在手心,一如往常,带我缓缓走向目的地。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居然要哭了,泪水填满了我的眼眶。

我仰着头疯狂眨眼,不想让眼泪落下。

我呆愣愣地盯着温祈年,盯着那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我其实……一直在找……」

找一个可以揭穿我拙劣把戏的人。

找一个可以真正与我趣味相投的人,不论是生活的情调还是变态的癖好。

找一个可以正视我的缺点,并接纳全部的我的人。

我想完成一场自我救赎。

我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这些话对我来说几乎是最深的秘密,太过沉重,无法吐露。

心里空落落的,我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所以我出现了。」温祈年平静道。

我一直压抑的倾诉欲在那一刻达到巅峰,快要断弦的理智竭尽全力拉回了我的冲动,让我不至于将过去二十年的自己和盘托出。

我想与他赤诚相待,从各种意义上。

最终我还是告诉他了,包括那些我不愿意承认乃至去面对的,自己的阴暗面。我剥掉一切伪装,迫不及待地向他展示最真实的我。

我给了他伤害我的能力,做好了如果他选择「背叛」施以报复的准备,我是个斤斤计较不肯服输的女人,可我又希望他能在看见我的伤疤后选择去守护我。

网络上流传一句话:成年人的情绪崩溃只要一瞬间。

那一刻我崩溃地大哭,毫无形象可言。而温祈年默默从我的包里翻找纸巾递给我,什么也没说。

其实我会更希望他替我擦眼泪,我抗拒不了这种静默的温柔。

他牵着我回到楼下的座椅上。我坐在他的腿上,哭得喘不过气,渐渐停了下来。

「我说这些也不是要你立刻就改正,我知道你需要时间。如果在生活中遇到你觉得不正确的事情,应该指出来,并且去改变它。这样这个社会才会变得更美好,不是吗?」

我有着奇奇怪怪的癖好,比如是声控、手控、学长控、眼镜控。可这些都还好,没什么特殊的。

我喜欢对方一本正经地讲述道理的模样,理智冷静且克制,在逻辑线上严明谨慎,环环相扣。我盯着温祈年,目光描摹他脸上的每一寸,从眼眸道开合柔软的嘴唇,像个变态一样。

我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把你的一切都给我吧。」

他笑得无奈,「我还有什么没给你?」

是啊,他还有什么没给我?

他一直在尽全力地对我好,哪怕没有经验,笨拙地学习。

最初的那个晚上我们在操场上相遇,他唱完歌小跑着过来与我见面,我也迈开步子向他走去。那之后的每一天,我们都在尽力了解对方,知道愈多,惊喜也愈多。

我们之间充满了巧合,有着天时地利与我们的努力。

我起身换了个姿势,跨坐在温祈年身上。他小心地环住我的腰以免我滑下去,仰头望着我。

如果说之前只停留在渴望与喜欢,是征服欲与掌控欲在作祟,那么这一刻,我确信我爱他。

我想起之前每一次会面,「你见我都是用跑的。」

「对啊,那可是去见你。」

我捧着他的脸,指腹从他的嘴唇摸索滑过,附身轻轻吻了上去,以从未有过的虔诚。

这是我想要的双向奔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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