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居每次在阳台晒衣服,领居故意唱歌或者发出笑的声音,是什么意思?

  额头突然覆上了一只温暖的手,雪儿慢慢地睁开双眼,渐渐看清 了从黑暗中浮现出的孙女士的笑脸。

  “做噩梦了?”孙女士问,声音又轻又温柔。她把手从雪儿的额头 上拿起,嘴角微微一翘,仿佛在说:孩子你没有发烧,没什么大问题。

  躺在床上的雪儿“嗯”了一声,停顿片刻,怯怯地说:“我……我梦 见阿累哥了。”

  孙女士一愣,不由得侧过头,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坐在床边,长长 地叹了口气。

  小小的房间,一时陷入了沉寂。 “孙阿姨……阿累哥最后是怎么样的?”雪儿忽然问。 “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地休息。”孙女士安慰她说,“刚才怎么

  雪儿眼皮又耷拉下来,脑袋在枕头上很疲倦地晃了晃:“我不知 道,就是特别困,想睡觉……几点了?哥哥姐姐他们是不是都走了?” “他们都去望月园玩了。你不跟他们去也好,大半夜的不知道在 外面疯个什么劲儿。”孙女士看看手表,“现在是 12 点整,你睡了一个

  多小时,还困吗?困就再接着睡一会儿。”

  “我想睡,可是又不想睡了。”雪儿说完这自相矛盾的话,眼神有点 儿发直,呆呆地望着漆黑的天花板。

  孙女士抚摩着她那雪白的小脸,又用手指捋了捋她那被压乱的发 丝,问了她一些平时爱买什么牌子的衣服、学习紧张不紧张、放假了都 去哪里玩、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之类的话。雪儿的回答多是一 两个字。眼看她又要睡着了。

  就在这时,孙女士突然自言自语:“什么声音?” 一惊之下,雪儿又张开了发黏的眼皮,她使劲去听,可是除了自己

  的呼吸声和孙女士因紧张而发出的衣服窸窣声,什么也没有听到。 “雪儿,你渴吗?我带你喝点儿水去。”孙女士问,然后把手掌插到

  她的背下,将她从床上扶了起来,搀着她走出房间,来到客厅。 客厅没有开灯。雪儿坐在沙发上,纤弱的身子靠着扶手,隐约看

  到那张椅背很高的轮椅还停放在阳台的角落里。 孙女士没有去倒水,而是走到阳台的落地窗前,恰好和那张轮椅

  并排站成了一条线。她凝视着窗外,一动不动,仿佛是张贴在黑色背 景板上的一个灰色剪影。

  雪儿心中浮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感觉就像是在鸽群中突然看到 一缕猫毛,但是她那有些混沌的大脑怎么也琢磨不出猫毛的来源。她 用力站起,透过落地窗,看到两辆警车驶入了青塔小区,车顶那蓝色和 红色交替的警灯,闪烁得格外狂烈,仿佛黑夜吃下了一大把摇头丸。

  根据市 110 报警电话记录,午夜 12 点 15 分,一名年轻男子打来

  电话,说青塔小区 6 号楼四楼的一个房间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他带着哭腔,说的每个字都像在发抖。”接电话的警察回忆,“就

  说赶紧派警察来,问了他好几遍,他才说清楚案发现场的具体位置。”

  110 立刻通知了青塔小区所属的望月园派出所,还有区刑警支队。 望月园派出所值班警察丰奇放下电话,清秀的脸上眉头立刻蹙在

  一起。对面正眯缝着眼睛盯着棋盘,琢磨下一步是拱卒还是跳马的老 民警田跃进顺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110 通知,有命案……” 老田猛地抬起头:“斗殴?不至于吧,最近咱们这片儿很消停啊。” “说是在房间里发现的。”

  “自杀还是谋杀?” “不知道。”丰奇摇摇头。

  “你赶紧给所长打电话,他不是叮嘱过好几次吗,大案第一时间通 知他。”老田说。

  此时此刻,望月园派出所所长马笑中正和几个手下在路边摊吃烤 串。脸蛋儿像沙皮狗一样胖嘟嘟的他,右手一把羊肉串左手一杯扎啤, 天生歪七扭八的牙齿像铲土机一样咀嚼着,油和酒混成浊黄的汤,顺 着沾满胡椒面的嘴角往下淌。手机在裤兜里一震动,他愣住了,无奈 地骂了一句“妈的”,把羊肉串往桌子上的不锈钢碟子里一扔,油乎乎 的手在裤子上一抹,掏出手机接通了:“什么事儿?我吃得正香呢!”

  电话里传来丰奇焦急的声音“:所长,110 通知,青塔小区 6 号楼四 楼发现一具女尸。”

  “大半夜的,你要是敢跟我逗闷子,我回头把你小子脑袋拧下来当 球儿踢。”

  “我敢开这么大的玩笑吗?”丰奇焦急地说。 马笑中说:“你找个人帮你值班,然后和老田马上到现场来和我们

  会合。”放下手机,跟摊主说:“结账!” 摊主上前点头哈腰地说:“所长,这顿算我请的。”

  “这可是你说的。”马笑中把头一歪,斜视着他,“弟兄们都听见了, 既然你这么爱请客,今后一日三餐派出所几十口子的饭都让你承包 了,大家可着劲儿吃,反正不要钱!”

  摊主傻眼了,嘴角尴尬地抽搐着。 “你他妈没得肺气肿就甭吹牛逼!”马笑中骂道,“结账,赶紧的!” “所长,有事儿?”一个手下扬起头问。 “有事儿,大事儿。”马笑中大声招呼道,“都别吃了,把嘴给我擦干

  净走人,有活儿了!”

  马笑中是一个月前成为望月园派出所所长的。这个嘴巴有点歪 的矮胖子是全市公安系统中数一数二的刺儿头,最早在区刑警支队, 后来被下放到派出所当片儿警。他的刑侦能力很强,但闯的祸也极多, 因此功过相抵,都工作四五年了,连个探长也没混上。

  震惊全市的系列命案发生后,受害者之一是马笑中青梅竹马的好 朋友,机缘巧合下,他也进了专案组。凶手被捕(后来证明当时被捕的 仅仅是 2 号凶嫌)的第二天晚上,市政法委副书记李三多和市公安局 局长许瑞龙做东,宴请专案组全体成员。交杯换盏之间,李三多不知 不觉喝多了,一边摸着锃光瓦亮的秃头,一边大着舌头手舞足蹈地要 跟人拼酒。大家都躲着他,小老头儿火了,扯开嗓门骂了起来:“你们 都他妈缩头缩脑的装什么绿毛龟,连个敢喝酒的爷们儿都没有?!”

  案子虽然破了,但是想起自己深爱着的女孩遭到这般令人发指的 残害,马笑中心情很差,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早就喝高了,李三多一骂, 把他的火儿也拱起来了,把酒杯往饭桌上“砰”地一顿,呼啦就站了起 来:“你丫才是绿毛龟呢!老子跟你喝,谁先撂了谁是王八蛋!”

  市政法委副书记是副部级的高官,一个小小警员竟敢如此粗野地

  叫板,宴席上的众人都被吓得一身冷汗。李三多却喜出望外,斗志倍 增,先是用杯子,再后来换碗,最后两人干脆对着酒瓶吹,喝到酣处,一 边称兄道弟一边唱歌。林香茗等一班年轻人没想到马笑中的《包龙图 打坐在开封府》,唱得字正腔圆,穿云裂帛;多年老友许瑞龙更没想到 李三多竟会唱一首他此前从未听说过的流行歌曲《北京一夜》,而且听 来荡气回肠催人泪下。喝得腾云驾雾的时候,两人的脸都红得像刚出 锅的螃蟹,头顶往上直蹿热气,最后搂着肩膀一起倒在了桌子底下。

  几天后,公安部授予专案组荣立集体一等功的文件发下来了。李 三多看着文件上马笑中的名字,不由得想起这个酒友。也是闲来无事, 他让秘书把马笑中的档案调来一阅,顿时大吃一惊。立功一栏密密麻 麻地列了十几项,处分一栏也密如牛毛,仔细一数,还是处分多些。

  从事政法工作这么些年,从未见过如此能立功同时又能如此闯祸 的警察,正赶上马笑中所属那个区的分局局长来汇报一项工作,李三 多就问了起来。分局局长把马笑中不守纪律、胡作非为的斑斑劣迹说 完,一直闭目养神的李三多把小眼一睁:“完了?”

  “完了。”分局局长懵懵懂懂地说。 李三多一指桌面上那份档案:“他还立了很多功劳,你怎么一个字

  “我觉得……一个不守制度的警察就是一个不可靠的警察,他立 功再多也没用。”分局局长辩解道。

  “很好。”李三多点了点头,“市局仪仗队正缺人呢,那儿最讲守制 度,明天你去报到。”

  分局局长顿时目瞪口呆。

  小老头儿一脸坏笑:“我关心的是破案率,你在乎的是守不守规 矩。咱俩各取所需,正好。”

  分局局长也不是傻瓜,腾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立正,腰板 儿挺得笔直:“报告李书记,我错了!”

  “错在哪儿?” “错在……”分局局长一时回答不出来。

  李三多指指椅子,示意他坐下,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要的 是有脑子的人,而不是听话的羊!”

  分局党委班子当天开会,全票通过提拔马笑中为正科级,具体岗 位等研究后决定。事情传到市局,许瑞龙听说了前后经过,哭笑不得, 给李三多打电话,埋怨他政法系统不该插手公安系统的人事任命。李 三多跟他从小相识,又是生死之交,说话从来都像打气筒一样直来直 去,反而责备他在人才任用上不该太拘泥于形式。到头来,许瑞龙还 真被他说服了,任命马笑中为望月园派出所的所长。

  接到任命的时候,马笑中还以为是领导拿他开涮:“您对我有意 见,可以按正常程序整我,不兴这么作弄人的。”

  一听这混话,分局领导气得七窍生烟,可又不知他究竟是李三多 的哪门子亲友,不敢得罪他,只好赔着笑脸说:“这可是红头文件,下发 全市公安系统,你别当儿戏。收拾收拾准备上任去吧。”

  马笑中还是将信将疑。后来仔细一打听,才知道这官儿是那天一 顿酒喝出来的。当天回到家,听了老娘的劝,买了两瓶五粮液,大晚上 的跑到李三多家的楼底下,转悠来转悠去,就是不上楼。

  可巧这天李三多参加市里召开的综合治理工作会议,回家晚。下 了车,看见马笑中蹲在花坛前的石头凳子上抽烟,烟头红光一闪一闪 的,照出他那张胖嘟嘟的脸。李三多走上去照他肩膀就是一巴掌:“你 小子,在这儿干吗呢?”

  马笑中看了看他,跳下石凳,也不管脏不脏,一屁股又在刚才踩过

  的地方坐下:“我发愁呢。” “发愁?”李三多有些莫名其妙。

  “是啊,我妈非让我买两瓶好酒来谢谢你。可你要是收了,我肯定 看不起你;你要是不收,说明你看不起我—你说该咋办?”

  李三多一愣,接着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他把一瓶五粮液从包装盒 里拿出来,一把拧开瓶盖:“好办,咱俩就在这儿消灭了它。”

  马笑中嘿嘿笑了,从怀里拿出两个纸杯,又从衣兜里掏出一袋花 生米:“我就知道你肯定用这个法子,看,连下酒的我都预备好了。”

  一股久违了的豪情,突然涌上了李三多的心头。 一个副部级干部和一个正科级所长,两人面对面盘腿坐在石凳子

  上,一边吃花生米一边喝酒,但见月光从叶隙间泻下一脉清辉,很快两 人就都醉了。

  “小马,那天庆功会,你为啥喝那么多酒?”李三多问。 “心里难受。”马笑中抽抽鼻子,“那个叫陈丹的女孩,我打小就喜

  李三多“哦”了一声,沉默了。 “想啥呢?”马笑中问。

  “我想起了一个女子,也是我打小就喜欢的,可是……”李三多没 说下去,目光有些凄怆。

  “老爷子,别想那些了。”马笑中给他的纸杯里倒上酒,“明早儿一 醒,都是梦。”

  “你小子啊!”李三多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爆发出一阵风似的 大笑,撼得树上几只归巢的鸟儿都扑楞楞地飞向苍茫夜空,久久不落。

  第二天,马笑中到望月园派出所上任去了。

  派出所也分大小,大的有上百人,小的只有几十人,望月园派出所 属于小所,但由于辖治的地区位于这座城市的城乡接合部,一向是各 类刑事案件高发的地区。

  马笑中朋友多,但他上任的时候却只带来个“冤家”,就是丰奇。 丰奇原来也是派出所的一名警察,在奉命保护系列命案的重要证人陈 丹时,他被一心只想拿到独家新闻的张伟诓到仁济医院后门,导致凶 手溜进 ICU 害死了陈丹。丰奇为此内疚得不行。马笑中一纸调令把 他调到了自己的手下,丰奇还以为他是要借机报复自己,谁知来了之 后,马笑中对他很好,他心里更犯嘀咕了。

  马笑中看得出丰奇心里总跟揣了只兔子似的,有一天专门叫了 他,开车来到仁济医院的后门,停下车问:“还认得这地方不?”

  “所长,陈丹的死确实是我失职,我很内疚。”丰奇把心一横,“你调 我来之前,我把辞职报告都打好了……”

  “我就知道你想拧了。”看着那几个在水果摊和书报亭前转来转去 的住院病号,马笑中叹了口气,“我当这个所长,有点从良的意思,身边 得有个稳稳当当、明白事理的助手,可我一向是个粗人,以前交往的兄 弟们也都是屁眼大过心眼的二百五。想来想去,认识的人里,级别比 我低的,也就你还靠点儿谱—调你来之前,我看过你的档案,你办案 很认真,那次的疏漏是个偶然—所以才调你来帮我。你不要多想, 觉得我会抽冷子在背后捅你一刀,没那回事儿。你犯了错我往死里剋 你,你立了功我亲自给你颁奖,可是你得跟我一条心,说话办事都敞敞 亮亮的,行不?”

  一番话就把丰奇收服了。 刚当上所长没两天,老民警田跃进来汇报工作。马笑中问他管片

  儿当下最急着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田跃进回答说是好多人家养狗都不遵守市里的限养规定,不办养 犬证不说,有的还养大型犬、烈性犬,导致狗咬伤人的事件时有发生。 “上礼拜还有个小孩被咬得血淋淋的,多亏送到医院及时,不然连命都 没了。我们气得不行,想找到咬人的狗,一问那小孩,说是条大黑狗咬 的,再一查,那条街上至少有十户人家都养了超标的大黑狗,想挨家挨 户去抓,人家有话说:没有搜查令警察擅闯民居违法—您说这差事

  马笑中想了想,问:“咱们这管片儿的野狗都聚集在什么地方,你 知道吗?”

  田跃进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老老实实地回答:“冥山骨灰堂后 面有一大片松林,野狗大都聚居在那里。”

  马笑中点点头:“老田,给你个任务—喂野狗。” 田跃进一愣:“喂野狗?” “对。你到西郊食品批发市场买点儿魔鬼糖,就是一吃舌头会变

  得血红那种,掺在狗粮里喂给野狗吃,一日三餐地连续供应三天。”马 笑中交代,“注意保密。”

  田跃进一脑袋问号。他后脚刚走,丰奇就被马笑中叫来了:“你给 我放出风去,就说从西伯利亚传过来一种恶性狂犬病,有可能通过空 气传染。染上了狗的舌头会变得血红,然后就发疯,不管谁都咬,被咬 的人死相比蟑螂还难看。”

  丰奇大吃一惊:“啊?!所长,是不是我得同时通知市防疫部门?” “通知个屁!假的。”马笑中一脸坏笑,“你通知各个居委会里舌头

  最长的老太太就行了。” 很快,谣言就传遍了整个望月园地区。所有养狗的人家听了都疑

  神疑鬼,等亲眼看到大街上的野狗都拖着长长的、吊死鬼一样血红的

  舌头颠来跑去时,人人吓得魂飞魄散,回家再看自己养的狗,怎么看怎 么觉得它的舌头越来越红。恰好在这时,救苦救难的城管队开着车来 抓野狗,于是这些人家都跟送瘟神一样主动把自家的狗交了出去。

  狗的事儿算解决了,人的事儿又来了。田跃进向他马笑中报告: “昨天晚上,三炮台和二瓢子他们两伙人又干起来了,就在铁路桥底 下,砍刀喷子都用上了,伤了六七个,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听 说,三炮台跟手下的小弟们说,来个姓马的所长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过 两天就跟您弄一嚼子套上。”

  马笑中摸了摸嘴巴:“老田,帮我约一下,今晚请管片儿内的几位 ‘大哥’吃饭,西山黑石头那里不是有个野味馆子吗? 8 点,我做东。”

  这天晚上 8 点,黑黢黢的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从西山黑石头往 下望去,整座城市都像罩了层纱似的,模模糊糊。野味斋就坐落在半 山腰的一处平地上,倚着山石搭了个凉棚,三炮台、二瓢子等几个“大 哥”坐在凉棚下的藤椅上,身后都站着两三个小弟。马笑中只带了田 跃进和丰奇两个人来。他亲自在炭火炉子上烤熟了红薯片、羊肉串和 老玉米,递到各位“大哥”面前的桌子上,还殷勤地给他们斟上酒。

  “马所长,你请我们几个来,有什么事儿,直说。”满脸横肉的三炮 台跷着二郎腿问。

  马笑中笑嘻嘻地说:“没啥大事,马某初来乍到,跟几位大哥认识 认识,今后在治安方面还仰仗诸位关照,别给我捅大娄子,我就感激不 尽了。”

  “马所长的面子,我一定给。”三炮台啐了口唾沫,“不过有人要是 不识相,我也没办法……”

  “操你妈的三炮台!”二瓢子站起身就骂,“你丫当着马所长给我 扎针是不是?当我是聋子还是傻子?”

  两票人马都把腰里的家伙拔了出来,砍刀铁链钢管甩棍,指着对 方点点戳戳,破口大骂。马笑中见形势不妙,连忙站到中间又鞠躬又 作揖的:“都看我面子,都看我面子……”活像是饭馆里给客人赔罪的 掌柜。其他几伙流氓见他如此脓包,都忍不住偷偷笑了。

  总算马所长面子大,没打起来。待众人坐回原位,马笑中说:“诸 位大哥尽管吃着喝着,马某人琢磨了个游戏给大家寻个开心,好玩不 好玩的,大家都多担待。”说完把手一挥,田跃进、丰奇和野味斋的几个 小伙计在凉棚前的平地上插了七八根竹竿子,把上头削尖了,每根竹 竿上面又扑哧一家伙插了个西瓜。远远望去活像是万圣节的南瓜头。 众人都很好奇,不知道他玩的是哪一出。马笑中一指丰奇:“你给

  诸位大哥示范一下。” 这话很不得体。黑帮头子成了警察的大哥,这警察也太窝囊了。

  但在三炮台和二瓢子等人听来,却是悦耳至极。丰奇瞪了马笑中一眼, 走到最左边的一个西瓜前,距离一米左右,站定,掏出手枪,对准那西 瓜乒的就是一枪!同时飞起一脚踢在插着西瓜的那根竹竿上,可惜踢 得慢了,炸开的西瓜瓤溅得他警服下摆一片鲜红。

  “真他妈的笨!”马笑中愤愤地骂了丰奇一句,转头面对诸位“大 哥”,又换了一副笑脸,“我这手下不成才,每次都溅一身的西瓜汁。我 想请大哥们轮流下场,用自己的家伙打西瓜踢竹竿,看谁的身上西瓜 汁溅得最少,说明谁的身手最好。”

  这帮流氓平时找碴打架,一小半是抢地头争女人,一大半是斗气 儿拼脸面。这么一个较量高低的好机会,谁也不肯错过。钢珠枪、汽狗、 喷子都亮出来了。挨个上前打西瓜踢竹竿,可惜扣扳机和踹出的一脚, 在时间上总是协调不好,谁也免不了一身狼藉。

  所有的“大哥”都打完了,最后还剩下一个插在竹竿上的西瓜。

  马笑中冲着田跃进努了努嘴:“老田,你试试。” 田跃进拔出手枪,走上前对准西瓜,手指一扣扳机的瞬间,右脚像

  出膛的炮弹般猛地一踢,只听“乒”的一声,打爆的西瓜和竹竿都向前 扑倒,汁瓤犹如泼出的红酒一般,倾洒在地面上。老田一转身,只见他 身上干干净净的,连西瓜籽也没沾上半颗。

  没想到这半吊着裤腰、脸皱巴巴像个乡下老农的田跃进,竟有如 此的身手!凉棚里的人们不由得都鼓起掌来。

  “老田,不错!”马笑中面泛红光,“身手这么好,你当民警以前是 做啥的?”

  “报告所长。”田跃进立正,大声说,“我以前在武警支队是负责处 决死刑犯人的,枪顶着犯人的后脑勺开枪,为了保证血不溅到身上,开 枪和这一脚,要拿捏得特别准才行!”

  凉棚里的“大哥”“小弟”们,脊梁骨不约而同地一凉!犹如被揪 住尾巴的蛇,遭到了致命的一甩。

  “我说呢。”马笑中笑呵呵地坐在藤椅上,拿起玻璃杯,一口气把 里面的酒喝了个干净,然后举着空杯子,斜端着个肩膀,用翘起的小手 指,把众人挨个指了一遍,问:“老田,你看看今天来的这些个王八蛋, 有哪个像将来要被你打爆头的呢?”

  老田压低了眼皮一扫,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看哪个都像。” 噼里啪啦的雨点浇打在一地猩红的西瓜瓤上,仿佛是快刀在剁着

  肉馅,转眼便一片稀碎,西瓜汁与雨水交汇,顺着沟沟坎坎流淌,像一 条条暗红色的血河在地面涌动。所有的流氓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一个个吓得浑身像打摆子一样发抖,却谁也说不出半个字。

  马笑中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用带着醉意的目光睨着他们,像屠夫 看着一群待宰的羔羊,掂量先拿哪一只开刀。

  三炮台虽然粗野,但江湖上混老了,他走到马笑中面前,哆哆嗦嗦 地说:“马所长,我们……”

  “坐坐坐……”马笑中招呼着,“都别站着,都这么客气做什么!” “马所长您饶了我们吧……”三炮台带着哭腔说,“是我们瞎了狗

  眼,是我们不知深浅……” 二瓢子和其他的流氓也都走过来,弓着个膝盖苦苦哀求。 “你瞧瞧,这样就不好了嘛。”马笑中皱着眉头说,“马某人没有别

  的意思,还是开头那话:马某初来乍到,跟几位大哥认识认识,今后在 治安方面还仰仗诸位关照,别给我捅大娄子,我就感激不尽了。”

  马笑中这几句话,流氓们听在耳中,如同脑袋顶上滚着雷,一个劲 儿地告饶,“马所长我们不敢龇屁了”,“马所长我们回去老老实实做正 当生意”,“马所长您就当我们是个屁把我们放了吧”,“马所长您在这 儿一天就没人敢提驴字”……就差给他跪下了。马笑中越听越不像话: “好啦好啦,都回家吧,想和你们交个朋友,还不给我面子。扫兴!”

  流氓们战战兢兢地往凉棚外走,连雨伞都不敢拿,没走出几步,只 听身后一声大喝:“站住!”有个小流氓当场就尿了裤子。

  众人回头一看,马笑中招手:“都回来都回来。” 都回来了,可不敢进凉棚,外面站成一排,都哈着腰,耷拉着脑袋。 马笑中又美美地喝了两杯酒,才开口说话:“刚才弟兄们都亮了

  家伙,我看装备不错,算得上武装到牙齿了。可我一琢磨,那铁链子你 们拿回去拴狗,钢管拿回去跳舞,甩棍嘛……赶上阳痿的时候可以用 来安慰安慰媳妇,唯独砍刀和喷子,不知道拿回家能干吗使,干脆留下 吧,我替你们存着。我可不白留,一样换一样:留一件家伙,我马某人 送一个西瓜。咱们谁也不欠谁的,大家说好不好?”

  谁敢说不好?结果是每个流氓抱着个西瓜,像偷鸡蛋的老鼠似的

  排成一串儿,钻进车里,灰溜溜地下山去了。 望着车屁股的灯光渐渐消失在茫茫夜幕中,马笑中在嘴上胡噜了

  一把:“看来我暂时不用套嚼子了。” 丰奇和田跃进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就这样,短短一个月,望月园地区的治安状况发生了巨变,算得上

  是海晏河清,连小偷都绝迹了。按三炮台给小弟们的训话:“新来这姓 马的,就搁流氓里也算是个极品,咱惹不起。你们都给我夹起尾巴做 人,谁要是敢在外面惹是生非,我先切了他的西瓜!”

  可想而知,当听说青塔小区发现女尸的时候,马笑中以为丰奇是 跟他开玩笑。

  两辆警车在青塔小区的门口被一个瘦得像面条似的高个子保安 拦住了:“什么事儿啊?”马笑中把脑袋探出车窗冲他喊了一嗓子:“是 我!”面条有些发愣。门卫李夏生大爷透过窗子一看,忙不迭地从门 房里跑出来:“马所长您怎么来了?”马笑中说:“正常巡查,没见到什么 可疑的人吧?”李大爷摇摇头:“就是有一男一女刚才进去了,相貌很 生,到现在两人还没出来。所长,到底怎么了?”马笑中说:“你别多问 了,这小区有几个门?”李大爷回答:“俩门。但就这大门开着,还有一 个小门在 6 号楼前边,锁着哪。”马笑中问:“6 号楼是哪一栋?”李大 爷往西边一指:“最把头儿那栋。”马笑中点点头,对身边一名警察说: “你留在这里把着门,许进不许出。”那警察应了一声,跳下车站在面条 身边,一脸严肃,唬得面条和李大爷眼都有些发直。

  警车停在 6 号楼门口,马笑中刚要开车门,就听见“砰”的一声。 他本能地去摸腰间手枪,定睛一看,只见车窗玻璃上有两只手掌,一个 人疯了似的拼命拍打着。马笑中摇下车窗,黑暗中看不清那人容貌,

  只听他发出癫痫病人一般含混而颤抖的声音:“快点,救……死人了。” 马笑中跳下车问:“是你报的案吗?”用手中的手电筒一扫,才看 见这人塌鼻梁、浓眉毛,扁平的白脸像被咬了一口般地痉挛着。这人 身后蹲着个女的,胳膊抱着自己,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最后一片树叶。

  两个人的目光都充满了惊恐。 “四楼……死人了,是我报的案,快点……”那男的拉着马笑中的

  胳膊,断断续续地说。 马笑中让刚刚赶来的田跃进带着几名警察,一面搜查楼里有无可

  疑的人,一面守住 6 号楼前后两个楼门,不让任何人出入。然后和丰 奇等民警,由报案的男人带着上楼。蹲着的女人害怕得连路都走不动 了,只好让她坐进警车,由一个女警陪着她。坐电梯上楼这段时间,马 笑中弄清了男的叫老甫,女的叫樊一帆。看老甫情绪很不稳定,马笑 中也就没有再多问他。

  四楼,电梯门开了。马笑中打开手电筒,骂了一句“真他妈的黑”, 然后顺着老甫指的方向走去。

  “马所长。”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很阴沉的呼唤,在这黑暗的楼道中犹如夜枭啼

  鸣。马笑中回过头,没有看到脸,竟先看到了一个隆起很高的喉结。 马笑中把手电筒朝喉结的方向一晃,刺眼的光柱直直地撞在来人

  的脸上。一般人都会下意识地用手遮挡眼睛,然而这人竟礁石似的一 动不动,皮包骨的瘦脸上,两只很鼓的眼睛陷在深深的眼窝里,如同煤 矿石上嵌了两只玻璃球,向上竖起的一头乱发活像鸡冠子,令人感到 一种阴森森的斗气。

  “司马凉?”马笑中不由得惊讶地叫了出来。 这司马凉是马笑中的老对头。

  多年前,司马凉还是刑警支队支队长的时候,曾将一起疑云重重 的命案断定为意外事故。死者是马笑中儿时好友的母亲,马笑中坚定 地认为这是一起谋杀案,反复找司马凉希望他重新侦办。但司马凉置 之不理,随后还步步高升。直到上个月系列命案发生后,才连带着翻 出了这桩旧案,专案组用现场还原的方法找到了真凶。

  由于有失职之过,司马凉被降职,回到刑警队重新做起支队长,此 刻与马笑中相见,可谓冤家路窄。

  “你怎么来了?”马笑中问完又恍然大悟,“难道刑警队要你来接 这个案子?”

  按规矩,110 一旦接到重大刑事案件的报警电话,要同时通知发案 地所属的派出所和分辖的刑警队。分局派支队来侦办,由派出所协办。

  司马凉点了点头。 马笑中撇了撇嘴。

  司马凉带着身后的两名刑警往发生命案的房间走去,经过马笑中 身边时故意撞了他肩膀一下。当他们正要跨进房门的一瞬,马笑中急 刹车似的大喊:“站住!”司马凉和两名手下一愣,却见马笑中上前大 模大样地训道:“你们也算刑警?懂不懂规矩!进入案发现场,鞋底要 贴条透明胶或绑根皮筋,以区分你们和犯罪嫌疑人及受害者的足迹。” 司马凉带来的两名刑警中,有一名是负责刑事技术勘查的,只见

  他低声在司马凉耳畔说:“他提醒得对。” 司马凉瞪了这人一眼,伸出手,要了一长条不干胶,贴在鞋底,才

  “所长,您哪儿学的这一手?”丰奇钦佩地问。 “呵呵。”马笑中得意地眨眨眼,“市局刑技处(刑事技术处)刘副

  处长,你见过吧,这可是她的真传啊。”

  “刘副处长?刚刚提拔的那个?我知道,超级美女啊!”另外一个 民警咧着大嘴说。

  “瞧你那没出息样儿!一提美女口水都流下来了。”马笑中正说 着,突然看见司马凉要按墙上的电灯按钮,立即上前拉住他的胳膊。

  司马凉火了:“干吗,你要妨碍我办案?!” 马笑中说:“妨碍?我他妈的教你办案呢!电灯按钮是最可能留

  下指纹的地方,提取完指纹你再按。” 司马凉惊讶地看着马笑中,没想到这矮胖子竟然这么专业,只好

  悻悻地用手电筒照着按钮,让负责刑事技术勘查的那名刑警提取了指 纹,这才上去咔吧咔吧按了几下,黑暗依旧。“灯坏了?”他嘀咕。

  马笑中用手电筒照了照客厅的吸顶灯,想了想走出房间,打开楼 道的墙上嵌着的一个长方形灰色铁匣,露出乐高玩具积木似的电闸。 一共八个黑色扳钮,其中七个都向上抬起,唯独那个下面标有“409” 字样的冲下。马笑中指着这个扳钮对负责勘查的刑警说:“提取指纹。”

  刑警仔细查看了这个扳钮后说:“没发现上面有指纹……但是落 着的一层灰似乎被擦掉了。”

  马笑中皱起了眉头,他把这个扳钮抬起,回到 409 房间,一按电灯 按钮,吸顶灯“吱吱”响了两声,“砰”地亮了。

  然后就看见了靠墙坐着的那具女尸,以及她身子下面的一摊血。 一名刑警“咔嚓咔嚓”地拍起照来。司马凉在女尸前蹲下,打开 录音笔,开始口述现场观察所见。这在刑警中称为“第一眼描述”,第 一眼看到的,往往是最重要的东西,刑侦人员必须进行主观描述,以防 案发现场被清理后丧失了那种直觉的感受。描述务必细致齐全,并做 出一定结论,无论对错,都作为后续刑侦工作的重要参考。“死者为女

  性,年龄在 20 岁左右,身穿黑色针织筒裙,脚踩高跟鞋。脖子、手腕、

  脚腕、耳垂、手指等部位没有佩戴其他饰物。死因初步怀疑是心脏破 裂大出血,凶器为木柄不锈钢厨刀,死者右手反手持刀。”

  他用手电筒照着死者瞪得圆圆的双眼,观察片刻,伸出手,把她的 手臂弯了一弯,又抬起她的小腿看了看,接着说:“尸体角膜透明,皮肤 尚有余温,没有出现尸僵,尸体呈坐姿,但腿部的后侧没有发现尸斑, 据此推定,死亡时间应该在一小时内。”

  负责勘查的刑警戴上橡胶手套,从厨房开始,埋着头在客厅、卧室 和阳台逐一查找并提取物证。

  “发现了吗?”马笑中在司马凉身边蹲下,“她的目光告诉我们,她 死前似乎看到了非常恐怖的东西……”他又“哧哧”地耸了耸鼻子,“她 脸上好像有一股很淡的香味,你闻到了吗?”

  司马凉用眼角余光冷冷扫了他一眼,对着录音笔说出了“第一眼 描述”的最后一句:“现场没有发现搏斗和挣扎痕迹,怀疑死者是自杀 身亡。观察人:刑警队支队长司马凉。”

  马笑中差点跳起来:“自杀?你说是自杀?怎么可能是自杀?!” “为什么不能是自杀?”司马凉站起身,“反手持刀,又没有发现搏

  斗痕迹,难不成还是他杀?” 马笑中慢慢地站起来,茫然地看着这间客厅:狭窄的空间、微微发

  黄的白色墙壁、蒙着灰的电视柜、暗绿色的人造革沙发,最后,视线又 落回那具死不瞑目的女尸身上,不禁说:“难道你没有感到,这现场有 一种特别诡异的气氛吗?”

  “什么诡异不诡异的,咱们这是办案,又不是拍恐怖片!”司马凉 不耐烦地说。

  就在这时,马笑中腰里的警用通话器响了,传来楼下田跃进焦急 的声音:“所长,刚才有个人从楼北边的望月园公园的草坡上滑下来,

  非要上楼。问他是干吗的,他说他是记者,要采访案子;跟他要证件, 他说没带。怎么办?”

  “记者?”马笑中吃了一惊,“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消息了?”他一扭 头看见丰奇,坏笑着说,“你跟记者打交道有经验,你去对付。”

  “所长,您这不是成心恶心我吗?”丰奇嗑了嗑牙,“上次,我倒霉 就倒霉在记者身上了。我不去!”

  “这是命令,执行!”马笑中板起脸来,“把他打发走就行了。” “万一要再碰上张伟那号人,您可别怪我动手揍他。”丰奇说着很

  不情愿地走出房间。 马笑中走进卧室,窗户开着,夜风袭来,撩得他脸上一阵清凉。站

  在窗前向外望去,正好能看见望月园那陡峭的草坡,在茫茫夜色中仿 佛一片被削了一刀的乌云。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凶猛的叫骂声,马笑中吃了一惊,趴着窗框 向下望去,只见几个黑色的影子像被勺子搅动的红薯粥一样纠缠在一 起。这时,腰里的警用通话器又响了,依旧是老田:“所长,快下来!我 们几个人都拦不住丰奇……哎呀,别打啦!”

  马笑中拔腿冲出房间,下楼出了北门,只见田跃进和另一个警察 正死死拉住丰奇的胳膊。丰奇一边像练无影脚那样朝半空拼命地蹬 腿,一边怒吼:“看我今天不揍死你!”在丰奇面前的那个人直往后躲。 “都给我住手!”马笑中大吼一声,“怎么回事?丰奇你发什么 疯?”他边问边把手电筒朝往后躲的那个人身上一晃,“哎……你不是

  《法制时报》的那个张伟吗?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张伟掸着衣服上的脚印,气急败坏:“你是管事儿的吧?我是记 者,想去采访,嘿,这警察一见我,不问青红皂白就打。我明儿要不在 报纸上给你们来一篇,我就不姓张!看看到时是谁吃不了兜着走!”

  “张伟,你看看我是谁!你再看看打你的是谁!”马笑中用手电筒 照照自己,又照照丰奇,“你还有话说吗?今儿揍你算轻的!”

  张伟认出了这两个人,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不吭声了。 “说,你怎么会在这儿?”马笑中凶巴巴地问。 张伟低声说“:我和朋友在望月园玩,看见警灯一路闪进小区,就

  从坡上滑溜下来看看出了什么事情……采访警务新闻是我的工作。” “呸!”丰奇啐了他一口,“你也配采访,你个帮凶!所长,甭听他

  的。大半夜的,哪个好人还在公园玩?撒谎也不编圆点儿。我看八成 就是这孙子杀的人,先铐上他再说!”

  张伟大吃一惊:“什么?有人被杀了吗?” “丰奇你闭嘴!”马笑中呵斥道。他转头看着张伟,脑子里像骑车

  遇到岔路似的,一下子拐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好久没有小郭姑娘的 消息了,听说她休假去了,回来了吗?”

  张伟摇摇头:“不知道,据说她今天回来,但我在报社没看见。” 看看夜色中兀立的高楼,想想老甫惊恐欲裂的目光,蹲在地上抖

  得像秋风中最后一片树叶似的女人,还有诡异的房间里那具死不瞑目 的女尸,以及司马凉阴冷的眼神,马笑中的心底浮起一个念头,这念头 犹如被雨刷反复擦拭的车窗般越来越清晰:这起命案隐藏着太多的谜 团,仅凭自己的能力,绝对不能勘破其中的真相,必须马上找一个高手 来帮助自己。于是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听筒里,萨克斯曲《回家》刚刚响起,就被一个甜美的、似乎又略 带一点烦恼的声音打断了—

  “喂,您好,我是郭小芬……”

}

四年级,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课间,一群男生在班上争分夺秒地打闹,班主任走了进来。

我看着她走上讲台,脸上带着笑——有点骄傲的笑。班主任一般不会在课间出现,她要干嘛? “同学们,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叫XXX,是刚从XX小学转来的,大家欢迎一下啊。” 这时我才注意到,班主任的身后跟着一位女生,虽然记不清具体的情形,但记得她娇娇怯怯,有点难为情地朝大家笑着。

“好像很漂亮啊”我心里想。

确实,她是一位很漂亮的女生。老师安排她坐在我隔壁组的后排。

10岁,还是小孩子的年纪,但懵懵懂懂已经知道那些女孩漂亮,那些女孩可爱了。以前二班有个美女,公认的美女。我远远盯着她看过,也确实挺喜欢的,可惜在隔壁班,连多看一眼的机会也不多。本班的漂亮女孩不多,也曾发现所谓的第二眼美女,可惜有时挂着鼻涕,形象就打了折扣了。

但是她不一样,她的美,是那么的纯粹,纯洁,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心,我觉得天下所有的女孩子一下子都变成了乌鸦,曾经沧海难为水的莫名自豪感在我心里扑腾扑腾的冒了出来。我和天下第一的美女,居然成了同学。

慢慢我才知道,这叫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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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生性纯良。至少我们那一代是这样。

男孩很少和女生说话,有时是不屑,有时是不敢,有时是端着。老师也不在乎男孩女孩之间发生超友谊的关系,毕竟都还是孩子,所以很多时候是男女生同桌。

已经不记得那时和谁同桌了,她的同桌是个男生。 那个男生是上海知青的孩子,平时和我们玩的不多,不太说话,其貌不扬。用现在的话说,根本不在班上的主流圈子里。我是圈子里的人,地位还不低,因为我成绩好,身体好,长的帅,玩的好。他和我们不是一个圈子。

从一年级开始,我就是班上的第一名,没记错的话,也一直是班长,但好像没有履行过什么职责。到了四年级,开始喜欢玩了,孩子的天性嘛。成绩似乎也有点下降,有次不知犯了什么错,班主任向全班宣布不让我当班长。我到那时才想起来,原来我还是班长。要算杠杠的话,最多时候有过五道杠,班长二道杠,体育委员也是二道杠,属于班集体的班子成员嘛,还兼了小组长,一道杠,自从撸了我的班长后,我开始带上我的二道杠,后来二道杠也没了,我当小组长。哈哈,那个时候,真心无所谓。

当时,家里买了任天堂的游戏机,后来才知道那是经典的红白机,两盘游戏卡,型号是256的,现在想想应该是容量256K,或者是256M,当时是顶配啊。一时间玩游戏玩的多了,呼朋唤友的也来家里玩,也许是成绩下降的一个原因。可是我不记得成绩差了多少,但是老师挺在乎。

小时候我有一个优点,就是注意力特别集中,上课老老实实听讲,不知不觉就下课了。老师曾经在课上说过,有的孩子虽然不记笔记,但是特别注意听课,眼睛一直盯着老师转,一眼就看出来把内容都听进去了。我听老师这么一说,第一个诧异是上课还要记笔记?第二个反应是,可能老师是在夸我,后来我也学着记笔记了,习惯一直保留到现在。若干年后我问我爸,中科大少年班的神童是怎么回事,我爸跟我说,如果我能保持四年级以前的状态,那我就是神童。我又诧异了,我四年级前是什么状态?我回家后就写作业,作业写完就看看电视,也许是作业做的快吧,在我爸眼里就是看电视也能考第一。当时电视也没有几个频道,一般看看新闻、动物世界、纪录片什么的。有个纪录片叫《望长城》,真心不错,可以推荐给大家。还记得当时的主题曲歌词:

“一次次走近你,不知道你在我身边;一次次离开你,才发现你在我心中。”

四年级是我的一个分水岭,很多人眼中我的成绩下降了,贪玩了。我也知道四年级是一个分水岭,因为这个时候,她来了。

-------------------余光

还是一样的上课。 一个大班,将近80个学生,热闹的很。班上分四组,每组10排左右,我一般坐在第三、四排,这是班主任宠幸的结果。我这排前面,基本是按个子高矮排座位,这排之后,基本是按成绩排座位。

她在隔壁组,第六、七排的样子。四组之间每周轮转,每组都有机会转到中间,也会转到墙边。转到墙边的时候,听课会自然偏着脑袋,眼角的余光刚好能够扫到她,所以我喜欢靠墙坐的时候。

用余光看,总是看的不真切。 但我有种感觉,她时不时也会看我。

真的?假的? 她的眼睛很美,黑眼仁很大,纯纯的。但是目光接触的机会不多,总不好意思盯着别人看吧。不仅是我,就算当时脸皮再厚的男生,也不敢,那是会被耻笑的,不仅被女生,还有被男生。何况我本性还是害羞的。 所以尽管我很想,但很长时间不敢回头去确认一下,她是不是也在看我。

直到有一天。 那是我靠墙坐的时候,侧着头,余光在看她。 越来越觉得她也在看我。 反正已经是侧头了,不妨假装回头找后座的人借东西吧。 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我回头的一刹那,哈哈,起码在回头的一刹那,她是在看我。 于是我们的目光直接接触了。我当时的心是乱的,她是在看我,在不到半秒的僵持中,她的眼神也是乱的,半秒之后,她作势用胳膊去捅同桌,我明白她以为我是在看她的同桌,我不想让别人看到这一幕,扭头坐好,当作什么事情没发生。

不到一秒的眼神接触,亲生生地看到了她。好美。

不知怎么回事,关于余光的记忆,到此戛然而止。

-------------------笑容

要春游了。目的地是郊区一座山,现在已经不记得名字。 大家是走着去的,两路纵队。 通向山的是一条土路,车不多,经过的时候扬起一阵阵灰尘。

大家都很兴奋,一路说着、笑着。 我也喜欢搞笑,不停的和旁边的同学打闹,嬉笑。老师看不下去了,让我闭嘴。

我闭上嘴,腮帮里鼓了气,指着嘴向身边的同学比划,意思是老师让我闭嘴啦,你们看! 又是一片哄笑。

她也在笑,捂着嘴,前仰后合的,那是我见过最美的笑容。那个时候起,她扎了马尾辫。

后来到了山上,好像第一次和她说了话,可能是有另外一个女生干部有事找我,派她来喊。我尽量装的自然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现在回忆不起具体的场景,似乎是做梦梦见的,也有可能是真实的。反正记不清了。 那次春游后不久,我们说话的机会就多了,而且是自然而然的。

-------------------同桌

一年纪的时候,学校还是平房。后来盖了楼房,我们就搬进新的教室。 五年级的时候,因为学生增多的缘故,教室不够了,要在教学楼上加盖一层,所以我们临时搬回了原来的平房上课。 搬进平房之后,我们同桌了。 此处省略一万个哈哈。

开始一个星期,我们没有说话。 后来,我们一直在说话,说不完的话。

她有个姐姐在上海的女校上学。——还有女校?

她的亲戚送给她一个象牙的挂件。——象牙?

她妈妈的名字,和当时一部电视剧里的主角很像。——根本就不像,只是同一个姓而已,我没话找话。

她还看过一部鬼片,说情节很恐怖。——我正好在亲戚家也看过,里面有一些裸露镜头,因为我们年纪小,被大人赶出来了。

我装成很惊讶的样子,啊,你还看那个?她说是有一些不好的镜头,但是后面的故事很恐怖。——可惜我到现在还没看过那些镜头以后的故事。

她以前在XX小学读书,后来搬家了才转到我们学校。——其实我们住的很近。

她用的东西好像都挺高级,有只钢笔我还借用了很久。——真不想还她。

她喜欢猫。——女生是不是都喜欢猫?

她说她妈逼着她每天喝很多水。——所以你的皮肤才这么好吧。

她说过捷安特的广告词——你追我赶,共赴前程。

她说她从来不做梦。——我天天做梦,大部分时候都能梦见你——什么样的女孩子不做梦呢?

后来我们搬回了教学楼,还是同桌。 再后来,可能是话说的太多,原来的班主任生孩子去了,代课的班主任硬生生把我们分开。我当时就想哭,她好像也不开心。

同桌的时间,也就2个月左右吧,总之时间特别短。 她坐到我后面去了,同桌是另一个男生。为什么不让她坐到我前面呢?我又不能每时每刻都看着她了。

分开后,我们又不怎么说话了。她是不是经常和同桌的男孩说话,我也不记得。我只记得从那以后,我就期待着,什么时候可以再同桌呢?

-------------------分裂

她是完美的。我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除了同桌那会,我一直保持距离,就算是上学同路,我也没有和她一起走过。

她住三楼,靠巷子这边是厨房和一个阳台,每次路过她楼下的时候,我都会想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会不会刚巧遇到她,如果遇到她,是一起走呢?还是自己走呢?纠结了很久,偶尔一两次遇到她,还是没有勇气一起走,只是加快脚步。

第二件事是她会不会正巧在阳台看到我呢?大部分时候,我不敢抬头去看,怕真的见到她,让她知道我在看她,会不会看穿我对她的心意。后面的几年里,偶尔抬头,只见过她一次。

在学校的时候,我也不想和她多接触。因为我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她了,我觉得这是我很私密的感情,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这份感情,这是我的事,与别人无关,即使是她也一样。

我享受喜欢她的这种感觉,但不需要她为我做什么,因为我不能为她做什么,即使能为她做点奉献,对她来说也不是不可或缺的。

很多人喜欢她,对她来说,我不是不可替代的人,但对我来说,她却是不可替代的人,因此,从我喜欢上她那一刻起,就是我亏欠了她,因此我不能要求她为我付出什么,也许她会心甘情愿,但我没有那个资格。

从那时候起,从很自私的原因出发,我享受这种距离产生的美。

她是完美的,我不断告诉自己,要相信这一点。

我在塑造一个她,一个没有瑕疵的她。

但在学校的朝夕相处中,难免会知道一些自己不愿知道的事情。 一个女生在哭,她的手有很多血痕,可以说是被抓烂了。有人告诉我是她抓的。

有个人告诉我,她会逞强,学别人在学校门口的小摊上顺手牵羊拿东西。

这些事我都没有亲眼所见。

告诉我这些的人都是骗子。

我们两家人是认识的,虽然走的不是很近,但偶尔也会来往。我去过她家一两次,借过她的书看,有一次下雨天不小心,一本书掉在地上弄脏了。废了半天劲也弄不干净,也不敢告诉她。还书之后没多久,她在讲台上告诉我,还满严肃的,说以后不要把她的书弄脏了。我心里有点难过。如果是她借我的书,别说弄脏了,就是专门借给她用来撕我也愿意。我想,她不知道我喜欢她,也还没有喜欢上我。

或许她就是一个有点好强,但纯纯的简单的女孩子。我这样想。

-------------------期待

我在刻意保持和她的距离,尽量回避,从不主动,所以接触很少,偶尔遇见,打招呼的情况都是少的。

也许是保持高冷路线想显得与众不同,也许是想等着她喜欢上我。

我希望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命中注定的,就像若干年后至尊宝说“上天安排的”那样。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看缘分,要么不拥有。通过争取得来的,必然有失去的可能,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当时的想法是不是简单了些?

哲学思辨式的行动逻辑和内心热切的渴望,这是多大的矛盾啊。于是我陷入漫长的期待,盼老师开恩,再做一次同桌吧。

人总是受时代局限的。如果我的儿子遇到了这样的女孩,我一定要他勇敢地去追求,不管他是什么年纪,只是叮嘱儿子不要伤害了女孩,尽量对女孩好,其他有什么所谓呢。少年纯真的爱情,不一定要开花结果,甚至不一定要手拉手,只是两个单纯小人儿之间会心的相视一笑和简单的牵挂,就是一件足够美好的事情了。

不过,也许放在心底默默的思念,是另外一种销魂蚀骨的缠绵记忆。

孰优孰劣,没有人可以评价甚至体会。有人说男人一生最多只会爱一个女人,也有几分道理。纯粹的爱,纯粹的喜欢,膜拜自己按照某个具体人的模样刻画出的偶像,可能是精神追求本身的一种需要,说到底,就是喜欢自己,体贴自己。

点破的感情会被现实减速降温,得不到的渴望才是激情始终澎湃的动力,人是不是就是这样呢?不去细究了,反正人生只有一次,滋味各有不同。

我的那个时代,不可能有浪漫追求的感情,但可以有对缘分的期待,我在单相思对相思的期待中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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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六年级。现实中波澜不惊,内心的暗流涌动但都不可能转化为具体的行动。我和其他孩子一样,陷于迎接小升初的复习,对我来说压力不大,但要装出压力大的样子。日子一天一天过,每天都那么漫长。简单的人生好像没什么太多乐趣,除了想想她之外,一部动画片叩动了我的心扉。

多么金属感和暴力的名字,实际上它讲述的是歌声与爱的故事。

当不懂事的孩子还留恋于变形金刚这种没有情节的打打杀杀中时,《太空堡垒》给我们带来的震撼是成人世界的复杂与纠结。

这是关于毁灭与战斗的故事,地球人在天顶星人压倒性的优势面前,末日在《武力》一集中如约而至,这是以前动画片中没有发生过的,这是一个成人的残酷世界。

无论是天顶星人还是人类在战斗中爆发的勇气、力量让人叹为观止。

天顶星战争狂人凯龙说:死,是无尚光荣的。

这也是关于人性和文化冲突的故事。男人和女人因为基因工程,分裂为两大对立的种族,以互相残杀代替了爱情,这是天顶星人的文化。这种文化见不得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见不得那种在一起所产生的文明。因此地球文明被称为史前文明,蕴含着对天顶星人来说可怕的能量源泉,这种史前能量似乎就是爱吧。

日本人和美国人对这部动画片贡献良多,他们对人性的探讨已经达到了一定的境界,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即使在地球人中间也不断地发生着,虽然我们不是天顶星人,但有时我们也会变成男人与女人残酷斗争的种族。从逻辑和现实来说,天顶星人的文化设定还真可以在人类的现实中找到出处。

这更是关于爱和歌声的故事。瑞克、林明美和莉莎之间情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可以说清楚的。对孩子来说,这是成人世界的震撼教育。

最后简单普及一下《太空堡垒》的背景故事,顺带推荐几首好歌。

《太空堡垒》是部拼凑的动画,分为三部,第一部才是经典,后两部形同鸡肋。

第一部原来是日本的动画产品,被美国金合声公司买下后,出于商业考虑和另外两部独立的动画硬生生拼凑在一起,搞了一个80多集的动画大片,只是通过台词和第一部动画的主线联系在一起,实际上是相对独立的。

值得说的是第一部,它实际上是《MACROSS》动漫电影系列的一个动画版,这是一个庞大的系列,有早期的《超时空要塞—可曾记得爱》,后来又发展了MACROSS7,MACROSS ZERO,MACROSS PLUS,MACROSS FRONTIER等等,大家可以在网上搜搜。 另外,就是一些好听的歌,重点推荐两首:Do you remember love和We will win,另外还有一首插曲,是明美和瑞克被困在船舱中,明美用天籁一般的声音演绎的,也值得一听。 在我心中,林明美就是她,一个美丽天真纯洁无暇的女孩,我不理解为什么瑞克最后会和莉莎在一起,直到多年以后。

-------------------再一次同桌

还是得感谢我的班主任。

不知道为什么,班主任又把我们调到了一起。这是缘分吗?

对我来说,无法选择的结果才是命中注定的一种方式,就像血缘关系一样。对于调座位,我无法选择,于是我们命中注定又坐在了一起。

我们又开始说话了,滔滔不绝,像是想把逝去的时光补回来似的。聊天,开玩笑,对我来说,同桌的每一天都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

在调整座位的前一天,我把吃剩的半个馒头塞在了书包里,这和与她同桌有没有什么联系?迷信的我不敢拿出来,直到变成馒头渣。

我有机会仔细地看她了。 她的手很小,皮肤很细腻,十指尖尖,如葱一般的玉手。

她的皮肤很白,白里透红,除了鼻尖上的一点黑痣外,没有一点瑕疵。

她的眉毛很淡,平平的,稍微透露出一点忧郁的气质,多年之后我才意识到,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卧蚕眉。

她的眼睛很亮,对视的时候,又大又黑的眼仁楚楚可怜,让我忍不住有种保护她、呵护她的冲动。

不知道哪里有那么多话要说,而且一般下课不说,各自找各自的朋友,上课以后,没有别人的干扰,就成了我们两个人说话的机会。

第二次同桌,我的世界里只有她,奇怪的是,记忆里那段时间只有开心、满足,但却想不起具体的点点滴滴,除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有一次,她、我和前排的一个男生,三个人在课上说话,不知道聊了什么话题,三个人就在课堂上笑开了,数学老师看不下去,把我们拉到了办公室,当着老师的面,我们三个还在笑着,把老师气得不打一处来。我一边笑着,一边看着她,可是她笑着的时候,却看着另外的男孩。我的笑意一下子没有了,原来她不是在和我笑啊,心里很难过。

还有一次,我拿了她一支笔还是什么的,开个小玩笑,本来已经是同桌生活中常见的小情趣,但她却生了气,语气很生硬的要我还他,一种悻悻泱泱的感觉突然淹没了我。我会这样对她吗?我不会的,因为我喜欢她。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我不想想明白。

这些事很快就过去了,但她给我越来越难以捉摸的感觉,她喜欢我吗?不喜欢我吗?我一点都捉摸不透,一直都捉摸不透。

也许我只是选择性的捉摸,不想知道自己不愿知道的答案吧。 总之,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会说那是我生命中最开心的时光。

-------------------苦恼

中考前2个月,老师又调开了我们,这一次,我似乎有预感。开心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毕竟要考试了。 考上最好的中学,对我来说不是难事,对她来说可能有点悬。

我对一些男孩的行为有所不齿。 男人要掩饰自己的弱点,压抑自己的感情。喜欢谁不能随便说出来,表现出来,要把持住自己,起码在表面上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想,现在的我也觉得奇怪。也许这是一种深埋基因的天性,男人的弱点可能不在自身,而在于他在乎的事物,直接面对威胁本身不是威胁,但自己挚爱亲人面对威胁时,往往会导致男人缴械投降,因此,掩饰自己真正在乎的,混淆敌人迷惑敌人,是长期以来男人作为军事动物的遗传天性。 所以随意流露自己感情倾向的男人不是真男人。 特别是明显看出对她有好感的那些男孩子,被我绝对的鄙视了。

有段时间班上流行掰手腕,男孩女孩都会比试比试。她曾经的一个同桌男孩,人高马大,居然邀请和她掰,她看来确实好胜,连矜持一下都没有就接受挑战了。那个男孩眼里流露出明显的期待,傻子都看的出来,他也是喜欢她的。

别人可以喜欢她,这是明摆的,那个男孩会不喜欢她这样的女孩?问题的关键是,她会喜欢上谁? 事实可能是,那个年纪的她可能真的还没有开窍。 因此我就开始苦恼了。我关心的问题是她喜欢谁,如果她已经情窦初开,那么喜欢谁,不喜欢谁,我的敏感肯定能够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可如果她还清纯如白纸,那么一些不经意和随机的举动,往往会影响我的判断。

所以我绝对捉摸不透她的心思,因为她根本还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啊。

男孩喜欢她是正常的,可是想借机和她有肌肤之亲,譬如借掰手腕之机握握她的手,在我眼里就接近下流了。我关心的是她心之所属,从来没想过肌肤之亲,哪怕是拉拉手之类的。所以我觉得自己的动机挺纯粹。

后来据说那个男孩喜欢她也喜欢的比较辛苦,我发自内心同情他。当然,我还同情过别的男孩,但我不希望别人同情我。

-------------------初中三年

相安无事。 我以班级第二,年级第三的成绩考入县城最好的初中。长时间的好成绩,让我对名次已经不在意了。她刚刚压线,也上了同一所中学,但是不在一个班。

上了初中以后,我的学习有点吃力。初一还沉醉在历史的辉煌里,导致成绩下降很快。我的长处在于理解而不在于记忆,而记忆是智商的基础,理解是情商的基础。初中的知识量加大了,对记忆的要求提高了,我的比较优势不够明显。奇怪的是,那些小学成绩同样好的学生,到了初中也变得泯然众人,这里面是不是有些规律?不得而知。

成绩始终在班上中游晃荡,有一次居然考了年级第108名,全年纪一共也才120名左右正式生,这个名次确实有点岌岌可危。

我还是有着莫名的优越感,不太紧张,倒是觉得108是个挺有意思的数字,梁山泊108将嘛,排第108位的是地狗星金毛犬段景住,哈哈,那个人就是我啊。

语文、物理是我比较拿手的两门课,数学、化学我比较差。我现在还是认为,语文和物理是靠理解和悟性的,数学、化学是靠记忆的,大家可以仔细想想。

物理可以保持年级前10名,化学是过山车。有次期中考,化学较难,但那次不知道那里来的神通,居然考了年级第二,到了期末,只考了40多分,气的化学老师一个劲问我怎么回事。 还有数学,对数学不好的学生,有次老师让写个自我检查,交上去之后,数学老师找到我说,你检查写的很好,分析的很有道理,可是成绩为什么这么差呢? 就是记忆力不够而已啦。

初中,跟她只是神交而已,没有说过话。 另外就是开始学着给她画像了,素描,比照小学毕业的集体照来画。

还有就是把喜欢她的事情告诉了一些朋友,有种不吐不快的冲动,同时也想请人帮我参谋分析一下。

有时候压抑在心里久了,确实想倾诉,就和现在写下这些文字的动机差不多。

曾经向朋友吹嘘她有多么漂亮,带着不知哪来的骄傲。一个家伙专门观摩之后回来说,就是长的白而已。他是个俗人,不懂得欣赏。

还有个小学同学,听我说了之后,告诉我她喜欢曾经的同桌,就是那个父母是上海知青的,说自己就坐在他们后面,他俩如何如何好都看在眼里。

我心想,那个男孩五年级就转学回上海了,你这鬼话谁信。

反正当时没想着把喜欢她作为什么秘密,开玩笑说说谁都不会在意,毕竟不同班了。 -------------------

初中升高中,害的我有点费力,但最终以高出分数线10分左右的成绩留在了这所学校的高中。她没考上,但是继续在同一学校借读。依然不在同一个班。

高一了,16岁的花季,做点荒唐事也是应该的。

第一件事,偷看。 她住在三楼,那时的楼房都是南北通透的,她的房间朝南,有窗户。夏天天热,那个时候空调不太普及,夏天开窗拉开窗帘通风透气是自然的事情。我手头正好有个望远镜,于是决定到她家对面楼顶去看看她。

没有想着看到什么血脉喷张的画面,其实也不会有,就是想见见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第二件事,偷照片。 手上没有她的照片,小学毕业照毕竟太久远了,看得也不清楚,从那里弄到呢? 一次偶然的机会,在老师办公室里看到一堆学生手册,一人一本有照片的那种,就放在桌子下面的柜子里,没有锁的。我决定从这里下手。 高一的时候要做黑板报,我主动请缨,周末回来做。

怎么开锁让我费了脑筋。是那种老式的门锁,把手是椭圆形的,一拧就开的那种。尝试做了一个长把手,下面一个圆形的套子,想垫着桌子,从门上面的窗户上把手伸进去,往下套住那个椭圆形的把手,然后借力拧开。在家里操作试验了几次,不可行且风险太大。后来干脆找到住在学校的班主任,说是做板报需要直尺划线,拿了钥匙去办公室,径直开门翻出她的学生手册,揣在怀里拿走。回到家后把照片撕下,塞到自己学生证的夹层里,登记册目标太大,干脆扔掉。 还有几件事,放在后面再说吧。因为我要表白了。

-------------------崩塌

失去考试的压力,精力都无处宣泄。

高一的时候,想她想的厉害,同时充满了幻想。 我告诉自己要理性,不要做傻事,压根知道人家没有喜欢自己,但有个声音在告诉我,告诉她,告诉她,你喜欢她。

当时家里刚安装了电话,每次铃响都会幻想是不是她打过来的,特别是那些响了一下两下就挂的电话。

一段时间里,心慌的厉害,心跳平时都在100下,有时会冒到120。家里人以为我得了心肌炎,没错,是心病,但没有炎。

她也是越来越漂亮了,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女孩子,穿着打扮也比较入时,毕竟她家境比较好。我们家却走了下坡路。

要不要告诉她。这是我心里反复思索纠结的问题。如果她也喜欢我,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互相喜欢,一见钟情,光想想这些词心里就激动。

她有一些在我看来特别钟情的特质,譬如美却不自知,不张扬,平时总是和另外两个女生一起走,其中一个家伙是比较张扬的,都有对象了,另外一个还好。

她没有绯闻,起码我不知道。

刚学过毛主席的诗词:“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简直就是在说她。

我当时已经分裂了。明显是青春期的力量占了上风,我想告诉她我喜欢她。

喜欢她放在心里不可以吗?为什么要告诉她呢?这压根就不是所谓的爱,更像是把自己当做祭品贡献给她的样子,是向偶像表明心迹顶礼膜拜的感觉。我也真是的,也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那么久了,离上次说话都差不多快4年了,你记得她,想着她,可人家未必想你啊,你这么冒失,换成是自己你也很难做啊。

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已经知道了答案,我也要告诉她。这是什么?这是飞蛾扑火,这是荷尔蒙POWER,这就是浪漫青春。

怎样告诉她?当面说?我没那个胆子。

写信?寄到哪里?寄到学校?万一别人知道了不是满城风雨?

还是打电话好些,不会有别人知道。 什么时候打电话?万一不是她接怎么办?就算是她接着了,她父母在家也不好啊。

只能趁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才行。

好在放学到家会比父母到家早点,半个小时的时间,够用啦。

怎么才知道她放学到家了呢?这个好办,虽然不在一个班,但可以跟踪她。 解决了这几个问题,就是拿起电话的事了。

心里那个忐忑啊,真是没这样紧张过。奇怪的是,不知道自己怕什么。怕她拒绝我?被拒绝是八九不离十的事了,有什么好怕的。怕她答应我?算了别做梦了。

到底怕什么呢?可能是害怕多年内心寄托的崩塌吧。

即使怕的要命,我还是想告诉她。

真不好意思写下这段文字,太窝囊了。 “喂,我找XXX。”

“哦……?找我有什么事?”

“哦……,我想跟你说个事。”

“嗯,……嗯,我有点喜欢你。”

“啊?……嗯,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我靠,我不跟你说我跟谁说?)

“哦,没什么没什么,你别往心里去。”

靠,可不可以再失败一点?

我听着她挂断电话,心里冒出这两个声音。

奇怪,为什么是两种感觉?

一种是无与伦比的尴尬。

一种是如释重负的解脱。

她的意思很清楚了。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之后很多年我都在纠结,她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换成现在的我当然明白,可是当时的我却是越来越困惑。

俗话说的好,“烈女怕缠狼!”男孩追女孩,压根不需要考虑女孩怎么想,追求追求,就是跟着屁股后面求的意思。

我想要的,绝对不是追求得来的。 是两厢情愿、一拍即合。就是我告诉你,我喜欢你,非常喜欢,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牺牲一切(I’d like do anything and everything for you!)。然后你告诉我,正好我也喜欢你,我想的和你一样。

TMMD,这可能吗?怎么不可能?

就算可能,丫事实证明我没遇着。

是啊。这点是事实证明了的。我真正希望的没有发生,也是不可能发生的了。

这种事情,只会有一次机会,没有第二次。

也许有人会说,我是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正确的人。

人是经过我认定正确的了,时间?

这事和时间有什么关系,如果是她主动和我说,任何时间,anytime都可以的好不好。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也不可能再有我一直期待的关系了。

-------------------惯性。

还会见面的啊,我该如何自处?

糟糕的是,我还撕了她的照片啊,这多少不是那么光明正大。她迟早会发现的,会不会生气?

还有就是,我以后该怎么办,还要不要继续喜欢她,继续想她?

已经不太记得当时我是不是很生气。奇怪的是,并没有失望的感觉。

或许我的脑子被一连串的问号塞满,顾不上失望了吧。

现在偶尔会想,如果能够穿越回去,该是多么刺激的事情。结果肯定不一样,哈哈。

总之当时经过我的认真思考,决定把撕下的照片还给她。 留下来有什么用呢?宁做真小人,不做伪君子嘛。就是我干的,爱咋咋地吧。

第二天早上,等她,遇见她,追上去,简单把照片的事情跟她说了下,她一把把照片拿了过去。我加快脚步走先了。

多单纯的少男少女。哈哈

后来,我又翻看了她的学生手册,照片已经重新贴上,可不是我还给她的照片。奇怪,我还给她的照片那去了?

好在我们不同班。加上我的刻意回避。基本也没有见面的尴尬了。

但是喜欢一个人久了,总会有惯性的,除了她,我没有别人好想。不然,无处安放我残留的青春啊。

-------------------分班

转眼到了高二,要分班了。她指定是学文科的,我在文理科之间犹豫了一点点。

理科?我的化学、数学跟不上啊。

文科?哼哼,就选文科吧。

当年还是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时代。选文科的男生不多,但是我确实对文科有兴趣,理科也有兴趣,譬如物理。可是,我有我的理想追求,在当时看来,理科不适合我。

理科四个班,文科两个班。选文科,和她同班的机会大些。

我倒不是很想和她同班了,毕竟眼不见,心不烦。 公布分班名单的那天,我特地趁没人的时候去看了看。 哼哼,分开四年之后又同班了。

好吧,这是命中注定的,我认了。

每个班70多个人,我们两个的名字并列在一起,有没有这么巧啊。

她坐在第三排,我坐在第7排。好了,遂了我早年的心愿,随时可以看见她了。

没人知道我喜欢她,除了她自己。不过我对她那么冷淡,估计她也觉得奇怪吧。

对了,那个小学时二班的漂亮女孩子现在也是同班,但是再怎么看她都没有当年的那种感觉了。

文科班就是好啊,女孩子占了一大半。16岁的女孩,满眼都是胶原蛋白啊,青春无敌。

如果她不在班上,我会自在很多。

不过既然她也在班上,就既来之则安之吧。

我好歹也算是学校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1997年,建军70周年,全市几个学校要搞文艺演出,我被选入了一个舞蹈班,就是跳跳集体舞,一时间到处演出,风头无两。

另外就是踢足球,抓紧时间踢。曾经给我伴舞的一个小女孩喜欢我,还在球场上喊过我的名字,不过我没理她,现在想想也是挺过分的。

当时年级搞了一个杯赛,我是组织者和班上的主力。看台虽然不大,但文科班踢的时候,乌泱泱一大群女生助威让理科班的男生羡慕的要死。

决赛的时候,她也来看了,搞的我有点紧张,但是如有神助,我居然进了三个球。

当天晚上,她居然和她妈一起来我家了。

额滴神啊,这是什么情况? 我有点预感,更多的是意料之外,心里还有点不舒服,对她也是不热情。

是因为我出了风头,才吸引她过来了吗?难道她也是一枚俗女子?那个在丛中笑的女孩呢?我迷乱了。

那个时候,看不了电视了。晚上睡觉前,几盒郑智化的磁带(那个时候用的是磁带)翻来覆去地听,他是带着忧郁的理想主义者,就连情歌也是那么悲伤。我有受他的影响,对爱情有一点理想,有一点悲伤,久而久之,在感情的世界里,我是被动的,偶尔会主动挑起是非,但很快始乱终弃。

她像一朵美丽的花,爱情就是把她摘下。爱情会让她枯萎,我不忍心摘下,只是偶尔看看,闻闻,撩动一下她的心弦。

可是花儿呢,枯萎是注定的归宿,只求遇到命中的探花郎。已经不是我了,我知道。

她的生日,我会送上卡片和礼物,新年时节,我会送贺年卡。她也会回我,彼此说些不疼不痒的话。

听说她喜欢溜旱冰,我专门去学,也邀请了她,被她一口回绝。

好吧,我已经习惯了。这辈子是拉不了你的手了,所有这些遗憾和尴尬,让时间去冲谈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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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马上就要来临了。我的成绩一如既往,在中下游徘徊。老师对我父母说,要考上大学,有点悬。

我不担心,我只花了三成心思在学习上。我关心的是选择去哪里上学的问题。 她是注定要回上海的,我却有机会哪里都去。

有时晚上复习的厌倦了,就出来走走。

好久也没有偷看她了,也没有那个心思了,只是路过她楼下的时候,就会想起那个选择的问题,到底去哪里呢?

命运这个东西,说不清楚的。就像流星许愿一样,到底是准呢?还是不准呢?

我到目前为止就见过一次流星。是在晚上出来散步,走到她家楼下的时候。

11点多了吧,外面还有点冷,小地方这个时候外面已经没人了,所以很享受一个人走在巷子里的感觉。

一颗很大,很亮的流星划过天际,速度不是很快。

什么东西?第一个反应是UFO,心里小激动了一下,之后才意识到应该是颗流星。

看到流星不是应该许愿的吗?我该许下什么样的愿望呢?

我纠结了。围着巷口一棵小树转圈圈。 去上海?那样还有机会和她在一个城市。 去北京?等一天驾着彩云去接她。

不管是去上海,还是去北京,都是遥不可及的一个梦,对于可能考不上大学的我来说。 后来也慢慢忘记了流星许愿这回事。

高考前最后两周,学校已经不组织复习了,各回各家,听天由命。 我开始疯狂做卷子,分析整理。感觉闭关了一样。 等我把能做的卷子都做完之后,我知道自己可以去北京了。如果再给我一周的时间,什么样的学校都可以考的上。

第一天上午考的是语文。作文题目是什么已经忘了,只是写完之后觉得有点走题,赶紧补救一下,心里没底。

150分的卷子,作文有60分啊。一般可以拿到48分左右,走题可只有10分、20分,一下子少了3、40分,还什么北京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也睡不着。

唯一一个晚上没有想她。在想着我的分数。

最坏的打算是复读一年。

不知道怎么想的,如果要再复读一年的话,我一定要谈恋爱,就找那个喊我名字的女孩(真的感谢她,关键的时刻给了我安慰),一定要谈恋爱。

于是,我豁然开朗,甚至有点希望可以留下复读,一切想开了,踏踏实实睡着。

高考估分的时候,老师十万分地诧异,你居然可以估这么高的分吗?

历史、政治的客观题我都不丢分,这分还是保守的。

那年,历史政治客观题特别难。

填什么志愿?老爸有点兴奋地问我,北大行吗?

不行不行,我不是那么张扬的人,北大的分高,我也不是很有把握。比北大差点的吧,反正我要去北京。

高考成绩公布了,电话查询的,不出所料,去北京是没问题的了,如果考北大的话还是有点悬,刚好压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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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结束了,人生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没有想太多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而是拼命地玩。

98年是世界杯年。高考前老爸开恩,看了一场西班牙对尼日尼亚的比赛,一不小心看了场经典。2:3西班牙输了。当时绝对想不到,若干年后西班牙可以如此傲娇。

决赛已经是高考之后。巴西对法国,比赛结束已是凌晨。

按照之前的约定,趁着清晨的凉爽,一帮小伙子奔赴球场。

当时真是好体力,不觉得累的。已经很久没有踢球了,现在比大学时重了40斤,超过一桶桶装水了。

最近又踢了起来,不仅是重装上阵,每天还得吃钙片,不然膝盖疼的厉害。

我心里明白,现在还不踢的话,就永远只能看着别人踢了。

我要抓住青春的尾巴,不管青春还在不在。

高考公布分数的哪天回到了学校。她是不在的,因为她回上海高考,分数不在这边。有些家长也来了,对那些考的好的,班主任高兴地介绍,某某是某大的,某某是某大的。我作为黑马,心情自然不错,可一些考的不好的,还是要安慰一下。有位已经复读了一年的同学依旧落榜,黯然地说,我这一年不又白过了吗?我心中一懔,是啊,一年又白过了,想安抚他却又无话可说。

很多同学,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有缘?无缘?很多人只是生命中的过客,来时淡然,走时匆忙。

虽然许下了流星的愿望,她会不会像流星一样消失,成为我生命中的过客。我不知道。

暑假期间,她回来了。从父母那里听说了她的去向,上海一所本地大学本科,学院比较特殊,中外合作的那种,据说当时每年学费就要2W多,我的学费才2500。1998年,是大学扩招的前一年,北京一些高校的学费还是便宜的。

暑假期间,和她见了一面。准确来说,是我见了他们。

下午去踢球的路上,骑车在一条窄巷。明明大路放着不走,为什么挤到这里来?

拐了个弯,乖乖,直直地看见她和一个同班的男生在一起。大热的天,两个人站在巷子中间干嘛呢?她穿着白色的吊带,满面笑容,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她跟男生说着什么,好像是在央求,还嗔怪地扬起手,作势要打那男生。那男生一副拽拽的样子,好像是不愿意答应她什么,但脸上洋溢着幸福。

妈的,怎么让我碰上了。第一个反应是刹车,车刹到一半,想想不对,太近了,随时会被他们看见,这个时候掉头走,我是几个意思?不行,硬着头皮冲过去算了。

巷子真他娘的窄啊,擦着他们冲了过去,感觉是钻了火圈一样,浑身不自在。擦肩而过时瞥了他们一眼,他们眼里那里有我呢?

我是不是该吃醋?或者伤心?我觉得我应该有点情绪吧,可是除了不自在,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感情。

我试着骑车去了湖边,那里人少,可以供我宣泄,可到了之后还是一样的平静。算了,别矫情了,继续回去踢我的球吧。

那个男生我是欣赏的。他是痞痞的那种人,上学时候就混社会了。我们在班上都是属于后面几排的第三世界,在学校也一起踢球,虽然平时彼此不会主动玩在一起,但也有些交情。他是主动不学习,我是被动要学习,我觉得他是一个聪明人,虽然成绩很差,但是人很不错,在江湖上吃的开。有些同学评价他说,起码不会骚扰本班的同学,是的,我觉得他本性还是很善良,不像有些混混,净干些SB操蛋的事情。除此之外,他比较尊重我,我也处处敬着他,我想和他做朋友,但奈何不是一路人,也就没有刻意深交了。

他是喜欢她的,而且喜欢的很深。不知道他是怎么取得突破的,就这一点,他就比我强。但是后来我有点对不起他。

如果他们在一起,我相信他是可以给她幸福的。成绩差点怕什么,凭他的聪明劲,凭他选择的需要付出更多的奋斗道路,我相信回报会是丰厚的。有时觉得读书可能是在逃避,不读书,把自己逼上一条艰难的路,反而可能会有大出息。

就算他们当时没有恋爱,也是处在暧昧的边缘。我不生气,也没有吃醋,有他在,起码可以保护她。

-------------------大学

呼啦啦就坐着火车来了北京。

北京的房子真矮,高架桥都比房子高。

坐在校车上,我对北京谈不上失望,但没觉得这是首都大城市,跟我们省城差不多啊。不奇怪,那个时候还在修四环呢。

大一不表。跟大家一样。

暑假,应同学邀请的借口,我去了上海。 去上海干嘛?找她?不会,我干不了那么冲动的事,就是想看看她待的城市,走走她也许走过的路。

尼玛,上海才叫大城市好不好。到了上海,一股现代化的气息迎面扑来,高楼大厦,水泥森林,海派的洋气,连上海话在我听来都是那么的悦耳。阿拉上海人,侬闹个结棍呐,关侬啥事体。好听、好听。

住在上海财经大学,五角场。 顺便八一八上财男生的好福利。 八个人一间宿舍,大家都一样。宿舍里有台电视,架了天线的。 一天下午,宿舍里几个家伙突然活跃了起来,说放了放了,自觉搬了板凳坐在电视机前。 是围在一起看日本动作片。

人生一个第一次留在上财的这个宿舍了。

在北京,宿舍里没电视也没电脑,当时的录像厅也已经衰败了,看过一次夜场录像,老板死活没有响应观众的呼声,连着放了三个鬼片,一夜过后,得出一个结论是,鬼比人好,再也不去了。

看得我面红耳赤,心潮澎湃。心想这些女孩子怎么嫁人呢?太赤裸裸了吧。

看着看着,觉得不对劲,没有电脑,也没有VCD、DVD啥的,哪里在放片呢?难道是电视?

深深的疑惑啊?求解求解!

宿舍一哥们悠悠的说,同楼有个宿舍有VCD,不过好像是连接线坏了还是怎么的,有线的VCD改装成无线的了,他们宿舍一放,整层楼都可以收看。他指着天线说,这个就是接收器。

顿时目瞪口呆。上财的男生就是这么团结友爱。

在沪其间,正好是女足世界杯。决赛孙雯的世界波还记忆犹新。点球输了之后,有人从楼下扔开水瓶,一时间砰砰嗙膀好不热闹。

在同学的带路下,骑车去了她的大学,不记得路了,只记得路过一条城轨。那时候北京还没有城轨,同学还吹嘘了一番。

在大学门口停下车,同学问我怎么不进去。算了,心里砰砰跳,不进去了,万一碰见了挺尴尬。

当了师兄自然要关照师妹。

首先是要认识,不然怎么关照。

在班长支书的带领下,男生集体帮师妹搬行李,进了女生宿舍。

我们学校当年只有两座本科女生宿舍。一座在东门,一座在西门,各挨着一座男生宿舍。关于女生宿舍的各种传闻,从师兄哪里口口相传下来。

关于东边的,是小飞的故事。 我问,什么是小飞啊?师兄笑笑,让我周末傍晚去东门女生宿舍门口看看。

看什么看,不用你说我也会去的,现在就想知道,你说了我再去验证。

好吧。师兄咽了口吐沫继续说。

周末傍晚,你去西门女生宿舍门口等着,快到饭点的时候,门口会停一溜好车,都是你没见过的牌子。

然后没多久,宿舍里就会出来一个美女,坐上车就走了。

呵呵。这些美女一般周日下午才会回来。

因为他们不仅仅是吃饭,他们就像鸟儿一样,飞到全国各地,然后再飞回来。

从西边到东边有点远,印象中没有专门去看过,爱飞就飞吧,不关我事。

关于西边的,是大坑的故事。

女生宿舍旁边在挖坑,很大一个坑。

挖坑是用来盖楼的,但是坑挖的有点问题,搞的女生很担心。

有一天夜里,女生楼据说晃了几下。好嘛,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女生炸窝了,大家珍惜生命,一股脑都跑到了楼下。

到了楼下一看,好像穿的太单薄了些。怎么办啊?谁敢回去啊。有些女生连冻带吓又羞,嘤嘤哭了起来。

一整栋楼的女生啊,铺在男生楼下,场面据说有点壮观,当然也比较嘈杂。

话说学校安排男生女生挨着住,还是考虑的周到。

男生行动起来的速度,绝对比军训夜里紧急集合要快,拿衣服抱被子的,蜂拥而至。据说当时的场面相当感人。

关键时刻看表现,那是没错的。

于是那一夜,不少师兄抓住了机遇,成就了许多佳话。

我来的时候,坑还在那里,经现场实地查勘,靠近女生楼那边确实有加固的痕迹。好吧,就当这个故事是真的吧。

师妹们住的就是坑边的那座女生宿舍。

这边瞅瞅,那边瞧瞧,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有个女孩在上铺忙活,我抬头看了一眼,完了。 眼睛很像她呀。

本来还挺活泛的人,像是过电了一样,从神经到身体一下子麻木了,浑身不自在。

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待了,赶紧走。

太措不及防了。本来遇到个美女也就算了,但是遇到她那种类型的,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走出女生宿舍门口,一阵凉风吹来,心里略微淡定了一点,窃喜。

她是北京女孩。北京是现代化大城市。

她是班上的生活委员,巧了,我也是。

还有就是一二九大合唱,一般大一、大二是主力,也有机会在一起。

她中短头发,整齐地梳拢在耳后,很斯文,走路肩膀都不带摇的。和那个她一样,黑眼仁很大,很亮,看上去很温润贤淑。

虽然说人不可貌相,但她绝对是一个好姑娘。

生活委员的一项工作,就是中午去收发室拿信件报纸,偶尔会遇见。

还是改不了的习惯,宁可走前或走后,就是不想同行。

毕竟是认识了,人家也懂礼貌,遇见就大大方方地打个招呼。

镇定下来之后,也和她搭过两句话,问问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啊,等等,反正无关风月。

一口的北京腔,声音脆脆的。

大学其间,也在慢慢重塑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大二时这种现象尤甚。

不是有人这样说吗,大一不知道自己不知道,大二知道自己不知道,大三不知道自己知道,大四知道自己知道。大三、大四是不是那样,不好说,但是大二的时候,求知欲是满强的,有空就主动去图书馆看看书,感觉当时还是挺充实。

关于处世哲学方面,有些说法印象比较深,譬如儒家的求放心,求入世,做人要内圣外王,以直报怨,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等等。特别是有些对“义”的解读,印象尤其深刻。所谓“仁者人心也,义者人路也”,也就是说,仁是目的,是追求,义是手段,是途径。

义,就是做该做的事,为了实现仁,“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到了极端也就是儒家所谓的“知其不可而为之”了。

简单点说,要坚持内心正确的想法,并用现实合适的手段去实现它,必要时,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用目的来证明手段的正确。

往往,求知的过程也是对自己的性格、个性自觉不自觉改造的过程,一方面,觉得自己有些事情想通了,自信了,另一方面,喜欢认死理,讲道理,说话直。

譬如,开始注意手段的重要性,并急于将一些小聪明,小技巧表现出来。作为学生而言,更多时候就是呈一时口舌之快,好像能说过别人就是功德圆满一样。这是逻辑的胜利,而不是人的胜利。

另外,当时也慢慢明白了一些,就是做人也要让别人舒服,倒不是阿谀奉承,刻意逢迎的意思,而是要在意、尊重对方,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甚至争取做到比对方想的还明白。这回过头来又往往导致希望说服别人,开导别人,其中的度又很难把握。

好像有点乱七八糟矛盾的样子,没办法,当时是那样乱想的啦。

说这些和感情有什么关系,好像没关系,好像又有关系。反正是一个似懂非懂的小伙子的心路历程吧。

对了,做应该做的事。 喜欢就应该表白啊。好像懂了。

心里踌躇了一番,给师妹写了一封信。^_^具体说啥忘了,表白嘛,表明心迹应该是有的,应该也署名了,不过肯定也加了一大坨这样那样绕来绕去云里雾里自相矛盾的内心独白。肯定是选择性遗忘,都不好意思去回忆那么多的长篇废话。

本来直接投她们班邮箱就可以,可我偏不。 没有邮票,没有邮戳的信太可疑,万一不是她来取信,不又是满城风雨。(谁那么多管闲事啊?) 好吧,贴上邮票,塞到邮筒,然后计算着日子,等着这封信回到原来的地方。(能不能心疼一下邮递员叔叔啊?) 然后远远的,看着她去取信,拆信,看信。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她看完信,一个人斯斯文文走回了宿舍。

我也就不抱多大希望了。

正巧那些天我亲戚准备来北京看我。

有天晚上,宿舍同学告诉我,说有个女的打电话找我。我问是谁,他说不知道。我想可能是我亲戚,没太放心上。 两天后亲戚来了,白天陪着逛了逛北京城。晚上快熄灯了,正准备洗洗睡,接了一个电话。

“我就是,你是那位?”

“我是XXX” “……呃……”(没想到啊没想到)

“你能不能下来一下,我们谈谈。”(没想到啊没想到)

“……呃,好的好的,我马上下来。”

怎么这么大方啊?怎么不按规矩出牌呢?怎么会主动找我谈呢?这是什么节奏?

小地方来的我,好歹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一脚踢开脚盆,冲刺下楼。

到了门口,眼睛适应黑暗之后看见了她,身边还跟着两个女生。头皮一阵发麻……

好在那两个女生知趣的走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挪动脚步。

她迎上来。 “我们走走吧。”她说。

“嗯”我机械式地快步跟上。

“你怎么那么奇怪啊?”她善意地开场。

“啊?奇怪啊?还好吧,没什么。” 这是记得最清楚的对话了。

两个人一路走着,围着门口的小花园绕了一圈。我话不多,更多是她在说。不过记得的不多了。

她向同学打听过我,不然还不知道是谁。

她喜欢看琼瑶的小说,中学时藏在被子里看。

不得不说,一起散步的感觉很好,听她说话的感觉也很好,随便听什么都可以。

简单走了一圈,她要回去了,我送她到楼下。目送她上楼,直到看不见。

这是电影里的桥段,如果她回头,那就有戏,如果不回头,就悬。

这习惯我也保持了下来,会一直目送喜欢的人,直到看不见。

人家没回头。 我却像是做了一场梦。

第二天,去图书馆借了两本琼瑶的书。图书馆阿姨看我的眼光有点诧异。

我不在乎,目的证明手段正确!

不记得书名了,反正是比较经典的吧。最短的时间翻完一遍,内容一点不记得。 糟糕的是,没有启发。

我跟团支书汇报了思想,她是女生,关系不错,请她旁敲侧击帮帮忙。她满口答应了。

几天后,探马回报,好像还没有男朋友。

后来的记忆,居然变的模糊起来。原来我也是这么健忘的人。 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都无法用时间线串起来。

记得给她还打过两次电话,一次是约看电影,她不愿意来。

第二次电话,应该是快放暑假了。不知道说什么来着,大意是告诉她我暑假不打算回去。

表白是寒假前,最后一次电话是暑假前。这中间的事情已经记不清了。没有记忆的青春,还叫青春吗?可惜。

努力回忆,可能有两个原因。

一是听说大一有男生在追她,也见过她和一个男生一起逛学校的灯节,当时还找了班上最高壮的男生满校园找人。不是想动手,就是想拽拽地和对方谈谈,像教父一样,I’m gonna make him an offer he can’t refuse。还好,这个offer没有给出去。

二是我确实忘不了上海的那个她。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喜欢她,还是喜欢她,还是两个都喜欢。

所以和小师妹,就是虎头蛇尾、始乱,找不到终在哪里。

暑假过后有一天,不经意听人提起她,说她暑假也没回去。我心里咯噔过一下,不知道和我有没有关系。自作多情。

还有就是她大学也没谈恋爱,起码大三之前没有。

后来就真的忘得干干净净了。直到前两年大学同学小聚,有人拿这件事开涮,我才把她从记忆深处翻出来。还好还好,她现在过的挺幸福。 如果再遇见她,我想应该没有什么心理障碍了。祝这个好女孩一直幸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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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贺年卡变的不流行了。 大家上次寄贺年卡是什么时候?想必已经不记得了吧。

2000年,大二新年,突发奇想,给高中班上很多同学都发了一封贺年卡。也给她发了。

记得那是我最后一次发贺卡。

给她的贺年卡上写得是:“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她的地址,是问她的闺蜜要的。

给她的闺蜜打电话,说要给高中同学发贺年卡,问问她还知道那些人的地址。

她提供了几个,然后单独问我,XX的要吗? 看来在闺蜜哪里,我已经没有秘密了。

要啊,要啊,我还是尽量自然,同学的地址我都要。

闺蜜在电话那边嘿嘿笑了两声,那你记一下吧。

其实并不完全是要刻意给她发,我确实想联络一下同学的感情。当年,刚读了梁晓生的几部小说,被小说渲染的友情感染了。

之所以敢给她发,就是以为自己已经不太介怀。

不经意间,居然收到了她的回信。

我在收发室里站着看完了回信,然后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静静。

那天下着雪,操场上没什么人,我在操场的雪地里一圈一圈走着。恨不得把她信里的每一个字都翻来覆去看上几遍,看出关于感情的微言大义来。

她说我是个正直又大度的男孩子。——这是什么意思呢?我觉得是好意思。

她说她现在很忙,很怀念中学的时光。——我也怀念,真的怀念。

她说她学的东西很枯燥。——枯燥不要紧,以后用得着。

她说想和以前的朋友多联系。——她给我留了电话号码。

电话号码是涂改过的,仔细甄别后,得到另外一个电话号码。

我要细节,要一切的细节,翻来覆去,只有这个涂改的电话号码让我浮想联翩。 为什么要涂改电话号码呢?——这是一个迷。

我当然是回信了。不记得说了些什么。又是记忆的碎片。

第一次回信,我还能把持的住,告诉了她我的宿舍电话,说了些大度和正常的话。但彼此的电话,很久以后才互相打过。

回信之后,就是等待,每天眼巴巴地看着信箱,所以我大学四年,一直当着生活委员。

她不回信,我也不好意思再给她写信,就算写,也不知道说什么。心情就像灌满水的气球一样,不捅,还能勉强撑着,破了,哪怕是再小的一个洞,就会汹涌澎湃了。

大学几年,彼此只有三封信吧。 那些信一直留着,就是放在那里,基本上再没看过。最近想翻出来,可是怎么也找不着。丢是不会的,但就是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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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写的少了,很大一个原因是有了网络。

最早注册的是ChinaRen的邮箱,可恨的是自从收费了以后,那个邮箱就再也打不开了,一些邮件也再也找不到了。

没有她的QQ,只有她的电子邮箱。

以前的电子邮箱,防盗意识还没有现在那么强。

某天,在百无聊赖的时候,突然很想进她的邮箱看看。

这是个邪恶的念头,邪恶的念头都很刺激。

没有多少思想斗争,想看,就是想看。关于她的信息太少了,我太饥渴了。

输入她的帐号,直接点登录。

密码错误,要求输入生日。

——这个自然是了如指掌的。 她果然是单纯啊。

——到了下一步。 找回密码的问题。

——一串有规律的数字。 哈哈,到了考验人的时候了。

按照这个数字输入一遍。——回答错误。

颠倒过来再输入一遍。——回答正确!

我当时打心底认为自己就是天才。 心都要跳出来了。

要求重置密码! 靠!我重置了密码,她怎么登录? 重置了密码,她不就知道邮箱被盗了吗? 能不能找到她的密码呢?

——就别得寸进尺了。难道还想长期监控这个邮箱吗?你这个偷窥狂。

算了吧,当初你为什么不选理工科,主修计算机?

别做无谓的思想斗争了。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你又不是没干过。

唉。 重置密码。 重新登录。

(如果这种行为是犯罪,我承认我是瞎编的。)

先把邮箱翻个底朝天,发件箱、收件箱、草稿箱。 邮箱里信不多,十几封,只有一封是未读的。

先把已读的看一遍。都是正常往来。 只剩下未读的这封了。

自己写给她的信内容都不记得了,这封信的内容却记得清清楚楚。 它告诉了我一个故事。

有一个男孩,深深喜欢着一个女孩。两个人似乎好过一段时间,但是后来,女孩似乎想结束这段感情,于是男孩到了女孩的学校找她,但是女孩态度还是很决绝。男孩很痛苦,想通过邮件来挽回,表示要改过自新,再求一次机会。这也许是最后一封邮件了,如果没有回音,男孩的心就死了。

这是一个伟大的男孩子。这是一个爱她爱的很深的男孩子。我爱的是自己,他爱的是她。

我有点后悔看到这封信。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封信。

她还会打开这个邮箱,她也会看到这封已经读过,但自己没有点开过的信。

如果她看到了这封信,他们会不会在一起? 如果他们在一起,那,我该怎么办?

我可怜那个男孩,我更欣赏那个男孩。你是飞蛾,我连飞蛾都不是。我小心翼翼保护着自己,你却为了爱她做了一切我不敢做的事情。你虽然是只飞蛾,但是你很伟大。我相信你可以保护她,你一直是那种有能力保护别人的人,你一直是那种在江湖中叱诧风云的人。我是不会看错人的,就像我不会看错她那样。我一早就看到了结果,然后在那种结果面前畏畏缩缩,没有挑战宿命的勇气。我相信你也知道结果,你是那种足够聪明的人,但是你愿意放手一搏。你就是那么洒脱的人,你就是那么拽的人。

也许若干年后,她也不会觉得拒绝你是错的,但她会记得你。

可是若干年后,她不会记得我,对她来说,我根本就不存在。

若干年后,如果没有人记得我们,怎么证明我们存在过?即使在冰冷的纸片或文档中有我们的名字,但那只是名字而已。

你已经成功了,我相信她会记得你,那个穿白色吊带裙,在小巷里冲你微笑的女孩。能让她那样微笑的人,她一定不会忘记。 在这里,附上我的忏悔,致所有敢于追求真爱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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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考研的季节。 大三,她给我写了一封信。说想考我们学校的研究生,托我帮她收集一些资料。

这封信我等了很久,她说因为忙于考英语六级没有及时回信,请我见谅。好吧,没关系。

末了,她要我的宿舍电话。那句话是写完信后补上去的。想必是找不到之前我给她的回信了吧。

不管怎么样,心中还是有小小的期待。期待她真的可以过来,就算过不来,有这份心也好啊。

于是就翻天覆地地找资料。

她收到资料后给我回了信,既表达了感谢,也对我进行了教育。

因为我说想考上海的研究生。但我学的是纯文科。

她说上海是经济、金融中心,不像她的海洋性气候那样怡人,说我适应不了。

另外就是,她放弃考研了,因为太难。

我心想,其实我不怕难的,只是想找动力而已。

那好吧,既然不让我去上海,那就继续考北京的研吧。换个学校考。

这个时候,无意中想起了当年流星许愿的事情。看来不驾着彩云,是去不了上海了。 巧的是,不久之后就有一场著名的流星雨。我献身说法,向室友卖力宣传了流星许愿如何如何灵验,动员了几个怀着这样那样愿望的同学一起守了半宿。可惜的是,那晚一颗流星也没见到。

如果再见到流星,我会许下什么样的愿望呢?我其实根本没想好。

后来,也开始准备自己的复习。间或跟着同学一起去教室占占位子,但总归不那么积极,随着潮流亦步亦趋而已。

大三升大四的暑假,那是各种考研班的暑假。

有个高中的女同学来北京上考研班,由于在北京的男生不多,委托我全程安排。 我如临大敌,心想万一在这里有个闪失,那我负担不起。 另外,她们俩也是高中的同桌好友,我想更要善待。

一个月后女同学回去了。一个星期后,她给我打电话表白了。

这可怎么办?想起我表白的尴尬,赶紧在电话里好好安抚。

有些人,虽然挺好,但就是喜欢不上。可越是没那个意思,往往自己的各种好就自然而然地表现出来。

表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管是否接受表白,一定不能让表白的人伤心难过。人家把一颗心捧着给你,要么收下好好呵护,要么让人家好端端的收回去。

年少不经事的冰冷拒绝可以理解,但懂事以后起码要知道珍惜那份真诚。

说了将近一个小时,我想我应该没有伤着她吧。

那年暑假,有三四个高中女生跟我表白了。无心插柳,我以前真的没有意识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都是挺好,但就是喜欢不上的。

随后我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

对于她来说,我也许也是挺好,但就是喜欢不上的。

那些女孩,可能是上辈子欠我的。

对她,可能是我上辈子欠她的吧。

就像我没有意识到她们那样,即使表白之后,也没有太在意她们的感情,她们的故事。 所以,即使我曾向她表白过,但对她来说,也只是一个插曲,一个片段,永远不会成为她生命中的主旋律。

人生就像是一部电影。在我的电影里,她是主角。在她的电影里,我也许只是个跑龙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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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大学就要过去。 大学如果不谈恋爱,是不是不能算完整? 可如果谈,那合适的人在那里呢?

在英语、政治和专业课的枯燥中,人总是会变得浮躁一些。

在每天从教室走回宿舍的路上,心里慢慢感觉到,单相思的烦恼,比起无人可爱的孤单,根本不值一提。

可说到爱一个人,翻来覆去,原本以为不再介怀已经放下的,却在每个夜晚的脑海中浮现,一次又一次。

于是在某个不眠的夜里,我趴在床上,写了一封长长的信。

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心里估计是憋了邪火,对她抱怨了一番。

为什么我会紧张,为什么我会逃避,为什么在她面前,我会觉得自惭形秽。这到底是那里出了问题?喜欢她有错吗?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像是犯错了一样抬不起头来。是我不够自信吗?不是啊,我会让女孩子开心啊,也会让女孩子觉得有安全感啊,也可以兑现女孩子一个未来的承诺啊?是我要求的过多吗?也不是啊,我想要的,不过是能够大方自然地面对她,正视她,而不是连踏进离她方圆几十里的范围都会觉得忐忑不安,心神不宁。难道喜欢一个人,可以喜欢到害怕的地步吗?我再也不想整晚整晚,整年整年地揣度她,分析她,幻想她了,我想谈恋爱,想找一个我爱的也爱我的人,踏踏实实地谈一场恋爱,想谈一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拥有,保持自我的恋爱,想谈一场不会失去彼此,有着稳稳幸福的恋爱。为什么就不可以呢? 可是我的爱在那里呢?为什么我就不能喜欢上别的女孩子呢?为什么我的心满满地被你占据着呢?我原本想做一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大男孩,可自从你闯进我的世界,就总有一件心事,像鸦片一样让我朝思暮想,同时又害怕越陷越深。你就是我的鸦片,我要怎样才能戒掉?

估计她看到信的时候,不可能不觉得莫名其妙。关她什么事呢,原来我也是如此不可理喻的一个人。

我记得寄出这封信的时候,就像想把什么东西扔掉似的,但是心中郁结的情绪,不是想散就散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已经不期待她的回信之后,宿舍的电话响了。

一个女孩的声音,找我的。

她没说自己是谁,而是问我能不能听出她的声音。

其实在听到对方说话的一刹那,就本能地在脑海中快速搜索了,是个陌生的声音。

既然这么问,再次搜索之后,还是听不出来,心里还在想,搞这么神秘兮兮的干嘛?

我还在嗯嗯啊啊的时候,她就自报家门了。

我怎么连她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呢?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如果不是她的声音,那经常在我脑海中回忆的,回味的,幻想的那个声音,又是谁的呢?

她问我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什么误会?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想我挺好的啊,谢谢你的关心。可隐约觉得说话不在一个频道上。

我问她在那里,她说在家里。

我觉得奇怪,在家?但没有再问。

还说了什么?不记得了。

当真真切切听到她声音的时候,突然觉得好像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当挂上电话之后,又深深纠结着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

什么叫有误会?还是一头雾水,还是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啊。

第二天给她家里打了电话,是她妈接的,我自报家门说找她,他妈觉得奇怪,她还在上海啊。原来她家那时已在上海给她买了房,她管那里也叫家。

之后几个晚上,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给她打电话,把话说清楚。不记得从哪里得知她家的电话了,是信里涂改的那个?还是她妈告诉我的?反正我现在已经搞不清。

不好意思在宿舍打,甚至都不好意思在学校打。

走在校外的马路上,路边有公共IC卡电话,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走着,不知不觉就走了很远。

好几次把卡插了进去,又拔了出来。

不能再这样窝囊下去了。

我问她过的怎么样?她说她挺好的。

我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她说有了,还特地强调了是她们学校的学生会主席。

我问他对你好吗?她说他对她很好。

从此以后,我对学生会主席有着莫名的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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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后留在北京,和一个初中同学一起复习。半年时间里心无旁骛,早出晚归,苦行僧一样,只是偶尔听听许美静的阳光总在风雨后。

我可能是个迷信的人,看到准考证号码的时候,我就预感到可以考上了,结果也遂了我的心愿。

考完之后回家待了半年,整天打CS,2003年闹非典的时候,我不在北京,申奥成功的时候,我也不在北京。

一起复习的初中同学也考上了,7、8月的时候,相约去了他的母校西安交大,看看古城西安。 无事的时候,在交大的局域网上打CS,用的名字是R,回来之后在网吧上互联网打CS,居然有人问我是不是西安交大的R,看来我给西安交大的朋友留下了蛮深的印象。

在去看兵马俑回来的路上,有个未接电话,一看是她的手机号码(不记得是怎么知道的),打过去问有啥事,她说是我给她打的,接通之后却不说话。我就纳闷了,我压根就没把她的手机号存下来,怎么可能拨出去,只好说误拨了事,其他啥也没说。回头翻了翻去电显示,也没有记录,她也没必要说谎,真是活见鬼了。

读研的第一个春节,高中同学再次相聚。难得是第一次我在,她也在的场合,相安无事。一起唱歌的时候,她唱了刘若英的为爱痴狂,我第一次知道刘若英,也第一次听到这首歌,也再也忘不了这首歌。

晚上聚餐,我在,他在,她不在,我特意向他敬了杯酒。

唱歌的时候,她的手套落下了,吃完饭后,她闺蜜知道我们住的近,让我把手套带给她,那晚我抚摸着她的手套睡着了。

还手套的时候,她问我什么时候走,我说初六就走了,她说一路走好,我点点头说好。

初五,她发短信祝我一路顺风,我想她记错时间了,回信说如果在上海需要帮忙,可以找谁谁谁。

读研之后,只发过一次短信,一次节日的问候,她说到深圳出差,刚下飞机,那是最后一次联系。

后来我离开了北京,换了手机号码,再也没有联系。

刚工作那会,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城市,确实也有想爱,却不知道爱谁的孤单,但再也没有想着骚扰她。

有次整理学生时代的材料,不经意发现一张纸片,回忆了半天,是高二时的她填的一张选票,要选4名优秀学生干部,8名三好学生。我当时负责收票,专门留了下来。

在那张选票上,优秀学生干部,她第一人选是个女生,第二选的是我,三好学生,她第一个选我。看到纸片,心里只有唏嘘。

现在有了微信,偶尔回忆起过去,试着输入以前记得的她的手机号码,看到她的头像,是她的女儿。女儿很乖巧,有几分像她,和我儿子差不多大。心中又是唏嘘,却没有了涟漪。

不知不觉中,我们的孩子都快上学了,而我们的青春,早已定格在那个属于我们的年代,她对我而言,只是诠释自己青春的最好标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意义。如果有机会再聚首,我倒是想撮合撮合两个小人儿,看看他们会演绎出什么样的故事,不管这个故事怎么样,都是属于青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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