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知道植语乐?他们家的产品好用不?

1. 阅读下面的文段,回答问题。

    吴士好夸言,自高其能,谓举世莫及。尤善谈兵,谈必推孙吴。遇元季乱,张士诚称王姑苏,与国朝争雄,兵未决。士谒士诚曰:“吾观今天下形势莫便于姑苏,粟帛莫富于姑苏,甲兵莫利于姑苏;然而不霸者,将劣也。今大王之将,皆任贱丈夫,战而不知兵,此鼠斗耳。王果能将吾,中原可得,于胜小敌何有!”士诚以为然,俾为将 ,听自募兵,戒司粟吏勿与较赢缩。

士尝游钱塘,与无赖懦人交,遂募兵于钱塘,无赖士皆起从之,得官者数十人,月靡粟万计。日相与讲击刺坐作之法。暇则斩牲、具酒燕饮。其所募士,实未尝能将兵也。

曹国公破钱塘,士及麾下,遁去不敢少格。搜得,缚至辕门诛之。垂死犹曰:“吾善孙吴兵法。”

【注释】①孙吴:指孙武和吴起。②元季:元末。③张士诚:泰州白驹场人。出身盐贩。1353年起兵谋反,次年据高邮称诚王。④鼠斗:老鼠互相打架。⑤何有:有什么难的。⑥俾(bǐ):使。⑦击刺坐作:击刺、坐作,都是古代训练士卒的科目。坐作指卧倒起立。

  1. (1) 下列句中的“之”与“无赖士皆起从之”中“之”的用法相同的一项是(   )

    A . 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 B . 属予作文以记之 C . 予尝求古仁人之心 D .

  2. (2) 下列对文章内容理解

    A . 吴士在张士诚面前断言自己定能夺取中原,其实他是个只会纵酒享乐的吹牛之人。 B . 吴士自夸擅长谈论用兵之法。他对当时各方面情况的分析,深得张士诚的赞同。实际上,他只会纸上谈兵,根本不懂行军打仗,最终落得被俘被杀的结果。 C . 吴士在钱塘招募的全都是无赖懦弱之人,一上战场,不战自溃。所以他失败的根本原因是用人不察。 D . 本文通过吴士的故事表达对夸夸其谈的人的讽刺。

  3. (3) 解释下列句中加点的词。

  4. (4) 翻译下列句子。

    ①尤善谈兵,谈必推孙吴。

    ②曹国公破钱塘,士及麾下,遁去不敢少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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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椰子,你脑海里可能浮现出各种有关椰子的美食:椰子鸡,椰浆饭,椰果冻,椰汁西米露等等。那你真正了解椰子吗?市面上各种椰子制品到底都是啥?这篇推文将让你认识不一样的椰子。

/椰子都有哪些种类?/

椰子(Cocos nucifera L)是棕榈科椰子属乔木,是种很重要的油料作物。主要生长于热带地区。我国种植椰子也有2000多年,西汉文学家司马相如在《上林赋》写到:沙棠栎槠,华枫枰栌,留落胥邪,仁频并榈。其中胥邪就是椰树,而国外有《一千零一夜》,辛巴达就曾卖过椰子。

有时买椰子会有疑问:为什么有的被削过,有的毛茸茸的,还有的是咖啡色有光泽?其实这三种分别叫做椰青,毛椰子和椰皇。这三者没有本质区别,只是成熟度不同。

这种就叫椰青,椰青一般会被商家削成“椰子屋”,椰青最适合直接饮用,这里面的液体就是椰子水。这时椰子成熟度较低,所以椰青中椰肉质量较差,椰肉香气也一般。

椰青成熟一点后,将外层的壳剥掉,成毛茸茸的状态的便是毛椰子又叫老椰子。这时候的椰子可以喝椰子水也可以吃椰子肉,同时还可以用来榨椰子油。

椰青完全成熟后,将皮去掉,抛光打磨便成了椰皇。由于椰子种类不同,椰皇有咖啡色,也有奶白色的。这时椰子含水量低,但与之相对椰肉风味最好,可用来作椰丝,椰蓉,椰粉,椰子油等椰子制品。

    市面上辣么多椰子制品,叫法也五花八门。那么椰子水,椰子汁,椰奶,椰浆啥的都有什么区别?

    椰子水是指发育期间存在于胚乳中的悬浊液,就是椰子打开时里面的液体。成熟椰子中椰子水含量要比未成熟的少。

    而椰奶和椰子汁是同一种东西,都是由新鲜椰子果肉为原料,加工压榨制得的饮料,呈乳白色,有浓郁椰香。国内大多数椰子汁制品其实都可叫做椰奶。

    至于椰浆,与椰奶十分相似,只不过含水量更低,因此更加粘稠,状态很像稀奶油,椰香极浓。有些品牌椰浆为提高粘性和稳定性,会额外增加黄原胶,瓜尔胶等胶体。

  椰肉除了可以制作椰浆,椰奶等液体,还可制作椰蓉,椰丝,椰浆粉。

   椰丝很简单,就是用干燥的椰肉制成。

   椰浆粉是椰子取肉,经研磨,压汁,均质,干燥,过筛等步骤制成的粉状品。

   椰浆粉加椰丝就变成了我们常见的椰蓉。

这里要说明下,其实奶茶里的椰果,实际和椰肉的直接关系并不大,奶茶里的椰果不过是木制醋酸菌在椰子水中发酵得到的一种多糖,属于微生物发酵产物,也叫椰子凝胶,只是口感像椰子肉而已。

说了那么多椰汁和椰肉做的椰子制品,实际上,椰子壳也没有浪费,之前,洛杉矶的一家冰淇凌店主,就在冰淇凌里加了椰子壳炭黑,制作出了纯黑色的冰淇凌。

     除了上面的椰子制品,进来椰子油也逐渐流行,深受网红与名模追捧。一夜间成了时尚的宠儿。然而,它真的这么神奇吗?

    可食用椰子油主要分冷榨椰子油(VCO)和精炼椰子油(RBD)。两者主要区别在原料和工艺。冷榨椰子油是从新鲜椰子肉中榨取,而精炼椰子油原料是从干燥椰子肉中榨取;冷榨属于低温榨取,保留椰肉中的椰香,而精炼则是高温榨取,而且多了提纯,漂白,除臭等工艺。除以上两者还有一种不可食用的椰子原油(CNO),是制作精炼椰子油的原料。

近年冷榨椰子油受到追捧,除了护发护肤,商家大量鼓吹椰子油含月桂酸,中链甘油三酯,可抗癌,降血脂,治老年痴呆,减肥排毒,缓解糖尿病,就差百毒不侵了,那么冷榨椰子油到底有没有那么神奇呢?

首先椰子油不太适合护肤,主要是冷榨椰子油含游离的月桂酸会对皮肤有刺激。不过椰子油护发效果倒是值得称赞。对各种发质,椰子油都有防梳理损伤的作用。但其实它和其他护发产品原理类似。也就是能在头发表面形成润滑膜,减少摩擦。想护发,不一定非要用椰子油。

至于椰子油中的中链甘油三脂组成的油脂,实际上椰子油中有50%的月桂酸,月桂酸属于12碳脂肪酸,不属于甘油三酯。而且椰子油中只有含11%左右的中链甘油三脂,含量并不是很高。所以椰子油并没有商家宣传的那么神奇,但是,至少椰子油对于护发或均衡膳食结构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对人体也没有害处。所以可以放心去使用椰子油。只不过不要太过迷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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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眠质量差得出奇的韩王浩昨晚意外收获了个还不错的觉。

    他懒得再去深究这么多年过去了李相赫到底在想些什么,又或许是突然记起了那通年少荒唐的随口玩笑,又或是跟谁打听了什么。

    事已至此,他们顶多算个眼熟的故交,话不投机半句多,还能记得彼此的音容相貌就已经够可以的了。

    路是自己选的,怎么走都是要走,李相赫就算现在入股了他们公司,也改变不了自己打工仔的身份。

    张景焕一大早给他带的早饭都没来得及吃,韩王浩灌了两口冰美式,立马召集全演艺部进了大会议室,就昨天的事故做了个简单的复盘会议。

    划分完事故职责和等级,定好后续补救工作的待办纪要后,他单独把那天犯了错的小孩儿叫去了办公室。

    姑娘是去年秋招来的毕业生,第四轮面试的时候韩王浩给她打过视频电话,多少有些印象。

    “别紧张,咱俩随便聊聊,旁边小冰箱有饮料,你自己拿。”韩王浩手头上还在处理一些没审批完的文件和先前积压的委刊单,他让姑娘别拘束,自己找地儿坐。

    小孩儿摸不准韩王浩的脾性,以为老板是来兴师问罪的,一张口眼睛就跟着红了。估计昨天是吓坏了,又忙了一整天,素颜的脸隐隐发青,“王浩哥,我......”

    “我又不吃人,不都定了级么,这个月奖金减半而已,基础工资都没扣,哭什么。”韩王浩忙着签字,没抬头看她,“要是真难受,就说说吧,怎么出的错。这会没别人,你可以告诉我。”

    姑娘扁扁嘴,手指抠着牛仔裤上的破洞口,“就...本来不是我跟的单,然后又太忙了…”

    “不是你的单,你瞎揽什么活儿。”韩王浩又切回电脑界面看了眼HR发来的文字报告,姑娘说的都是实情,不然现在该在这挨骂的应该是当初分给这姑娘的那位导师,“Sherry姐入行五年了,一个月奖金是你多少倍你心里没数啊?她那个职级那个资历,要是真捅了篓子,你有多少本钱替她担着啊。”

    见她支吾了一会儿说了些不着调的帮忙报恩之类的理由,韩王浩把手边的纸巾推了过去,“你要是真念她和你师徒一场,那就快点成长起来独当一面,而不是是非不分光顾着送人情。”

    “还有,忙是什么理由。你现在往下看看,这栋楼,这座城市,有谁不忙。”他订好签完的合同,开始核对新一批的活动合作方案,“问你个问题,如果今天还是那个合作方来约你的艺人,说明天要去北京参加线下活动,你现在应该做什么?”

    “你看,这就是问题啊。”韩王浩打断了她东拼西凑没有逻辑的答案,“你们这些小孩儿啊,招聘面试的时候一个个能言善道,真正该站出来上战场的时候全都蔫儿了。”

    “机票订完了然后呢,去机场路上人家给你来通电话通知你不用去了怎么办?”

    “走场?万一走场名单除了你的艺人全是十八线网红,你也硬着头皮去?”

    韩王浩合上了钢笔笔帽,扭头的间隙瞥见落地窗倒影中自己早就褪去稚气的脸。

    “如果是我。我会先确认艺人前后一星期的所有行程,还有主办方的邀请名单、活动流程、食宿安排和是否有其他附加活动。这些决定了你的艺人要不要去和主办方会不会放你鸽子,如果不去,你的时间该匀给谁?如果去了,艺人衣食住行怎么解决?万一主办方待遇不行,你打算怎么化解困境?如果鸽了你,你是原路返回还是找别的事做?以及,如果真有什么突发状况,你打算怎么和人家谈判,为你的艺人争取最大权益?”

    他似乎想起来极其遥远的某段过往,看着姑娘像是看到很多年前的自己一般,释怀着笑了。

    “你从来不是因为忙才出错,是你一直都在被牵着鼻子走,永远在等指令等安排,事情来一件你做一件。”

    “你只顾着低头赶路,却从来没有好好看清过前面的方向。”

    韩王浩这头才做完姑娘的心理工作,虚掩的门边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个李相赫。

    李相赫叩完门的手有些不自然地插回西装裤兜里,“今天有录制,斌哥让你去现场。”

    “知道了。”大老板在呼唤他,韩王浩不能不给自己师父面子。

    他整理好有些皱巴的衬衫外套,临走前,他拍了拍姑娘还在出神的脑袋,“人不是不能摔倒,是要记疼。”

    小时候因为妈妈不给买煎饼果子就哭闹嚷嚷离家出走的韩王浩,已经开始淡忘自己原来还有撕心裂肺的哭闹和大喊大叫发疯吼人这两项技能。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这样悄无声息情绪稳定?似乎是八岁之后他好像就没哭过了。

    李相赫不辞而别,还把他仅剩的那点念想一并带走了,放了学找不到李相赫踪迹的韩王浩跌坐在老房子的屋顶上,抱着说话不作数的八颗糖扯开嗓子嚎啕大哭,嗓音洪亮清脆,把全大院儿的大人都招了来。

    妈妈以为他只是因为爬太高下不来了害怕,抱着他一路回了家,韩王浩圈着妈妈的脖子嚎得伤心,一路说着“哥哥不要我了”哭得抽抽,直打嗝儿。

    他妈晚饭都没顾得上做,心疼地哄了他半天,我们宝贝怎么会没人要,妈妈最爱你了,不哭不哭。

    于是伴随李相赫消失的那个寒暑交替之际,免疫力低下的韩王浩染上了病毒性支气管炎。他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一天吊五瓶水儿,又是打针又是雾化,他天天都有得哭。

    不过没过多久他自己就懂了,他只要哭,招来的只有护士对烦人熊孩子更臭的脸和下一次更不留情面的扎针力道,还有喉管撕裂般的疼痛。

    他和李相赫从办公楼到电梯,又走了好长一截儿去摄影棚的路,俩人谁都没有打破这该死又默契的沉默。

    大约是从前还当经纪人的时候职业习惯,韩王浩经常走艺人侧后方,为他们拎包买水保驾护航。即便此刻李相赫那双大长腿有意收敛了步幅,韩王浩也不愿意并上前去。

    小的时候他总是一路疯跑然后跳上大院儿门口等他放学的李相赫后背,俩人的书包撞在一起发出闷响,韩王浩扯谎说体育课崴到脚了走不动,李相赫就任劳任怨地背他回家;他的新球鞋不安分地搁李相赫腰间晃荡,李相赫反过来教育他你要多吃肉才能长高。

    历经过十几年的空白之后,李相赫的背影就这样变得模糊不堪,后来因工作关系再相遇的时候,韩王浩只觉得恍若隔世。

    他们隶属不同的公司,韩王浩带过那么多明星艺人,有当红爱豆,有流量小鲜肉,有实力演员,却好像没有一个能遮掩住李相赫的光芒。红毯走秀,综艺录制,颁奖宴会,剪彩直播,他和李相赫总会有撞档的时刻,却没有什么失散找人和激情相认的狗血戏码,名利场中遥遥一见而后擦身而过才是事实。

    韩王浩是业内有口皆碑,拼命出了名的经纪人,他每天都在想方设法让自己的艺人红得再长久一些,绞尽脑汁地让他们的档期代言再往上走高一截儿,他忙着拦私生,忙着谈合作安排媒体,忙着牵线搭桥无微不至。

    李相赫影影绰绰的后脑勺和身影被渐隐在隔山隔海的人潮之中,让每一次顾着责任而调头继续赶路的韩王浩根本无暇仔细辨认,亦不清楚那个缥缈虚无的身影是否偶尔还会为六岁的韩王浩有片刻的停留。

    即便没有韩王浩,李相赫凭天赋资质也一样会成为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可是韩王浩,为着当年无凭无据的一句玩笑话,赌气般的入了行。

    这是一份他并没有特别喜欢的工作,疲惫是日常,加班和奔波是家常便饭。这碗饭简直端不稳,难吃又硌牙。

    到了现在想打退堂鼓了,才发现好像自己也没什么别的本事了,跳槽转行都不知道该去干什么。

    只有这样,当他在回望来路骂自己脑子有病的时候才能稍感宽慰。

    “还没吃早饭吧,给。”李相赫递来秘书才买回来的火腿牛角三明治。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少操心别人。”接完电话的韩王浩没食欲,径直走了过去,轻描淡写地拒绝了他,然后又指了指李相赫背后的录影棚,好心提醒,“斌哥在催了,你别磨叽。”

    这是新团今年的回归曲,李姓制作人任总监督,品质想不高都难。小孩儿们刚从日本封闭集训回来,三个月的时间才下飞机就见娱乐圈的大前辈亲自坐镇,一群人叽叽喳喳跟嗑药了似的,兴奋得围着他直打转问这问那的。

    影棚里工作人员站了个里外三层,一半是伺候这九个小孩儿的,另一半估计都是凑热闹慕名来追星的。韩王浩坐在遥远的监视器后面,百无聊赖又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

    李相赫红遍大街小巷那年,韩王浩上初二,他同桌是个会把李相赫的脸印成圆形胸章挂在书包带上的迷妹。男生们成群结队地挤在校门口书店花三块钱让老板把李相赫最新的专辑拷进MP3里,当上广播站长的学姐会在下午放学后包藏私心正大光明地放李相赫的最新单曲,韩王浩就是去奶茶店买个柠檬水,书架上都摆满了李相赫当封面花里胡哨的杂志,小小的电视屏幕里还要循环播放李相赫的决赛集锦。

    同龄人炫耀着假期飞去外地看李相赫演唱会的门票,家境优渥的姑娘们显摆从签售会现场带回来的亲签专辑。所有人都在计划怎么样才能抢到限量周边的时候,一星期的早餐钱只有紧巴巴二十块的韩王浩却每天都在盘算,怎么才能在不大手大脚的情况下多吃一份蒸饺。

    看着手拉手去上厕所的女生们幻想着李相赫会是她们未来老公,韩王浩一阵恶寒,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妈的滤镜是有多厚,什么口味啊,跟个哑巴结婚咋想的。

    比起和李相赫天各一方,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星星曾经短暂地停留在他的身边,而后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天上。

    李相赫成了炙手可热的偶像,韩王浩却还在苦哈哈地考试念书,过着千万普通人的生活。

    小时候说过的蠢话此刻就像在扇他大嘴巴子,韩王浩一气之下掰断了水性笔,空着大半张的物理卷子直接交了上去,没等班主任说时间没到不能提前交卷,韩王浩一脚踹翻了桌子跑了出去。

    期中考交了三门白卷儿考得稀烂的他在篮球场上枯坐了一整天,暗自下了决心。

    承诺不再作数,可泼出去的水不能白泼。这个经纪人他非当不可,他不仅要当,还要当最牛逼的那个。

    不为别的,就为那一天,他要站到李相赫面前,对他说一句去你妈的。

    可是去李相赫身边的路何其艰难,山千重水万程,他被摔打过几回才有的今天,自己都不敢回过头去算。

    为着当时发过的毒誓,他就这样跟自己怄气,对着李相赫的背影自我欺瞒臆想了整整十年,又奔跑了不止十年。

    他就这样选了最不喜欢的理科,仅有的青春晨光全都奉献给了三点睡觉五点起床早读的学生时代。

    进了大学,人家宿舍打游戏,他成天泡在剧组里实习跑腿,别人忙着喝酒唱K谈恋爱,他大大小小的剧目脚本写了不下两百份。他几乎没过过一个像样的周末,也从未享受过一整个完满悠闲的寒暑假,他帮美院学生策过展,小剧场里帮过工,也死皮赖脸地拦过许多来他们学校物色学生的HR和大经纪人。

    李相赫原先的经纪人合约到期,在他大二那年轰轰烈烈地在微博上贴了张招聘启事,年纪不够的韩王浩宛遭雷劈,一拳砸在图书馆那台还在吐他简历的打印机。

    两个星期后,大他两届的裴俊植捏着成为李相赫经纪人的录用通知请他们几个下馆子。那是他学长,也是他兄弟,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春风得意怎么不能高兴?可是也没人规定自己不可以小心眼儿吧?

    远处是裴俊植得偿所愿前途光明的笑闹声,韩王浩躲在宿舍楼梯口的门背,回了个有事去不了的消息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单方面断开了和裴俊植的联系,聚会逃席,节日假期逢年过节全都推说忙,礼物和祝福倒是一样不落,就是死活不肯现身,后来干脆把朋友圈充斥着李相赫的人直接屏蔽了。

    韩王浩刚上学那会正是娱乐圈的红利期,轮谁都轮不到乳臭未干将将成年的自己;毕业的时候又恰好赶上各家效益缩减大规模裁员,李相赫他们公司连校招名额全给砍了。

    他只觉得自己命数不好,可他并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就算此刻面对作为前辈的裴俊植,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比不上人家的。

    李相赫这个呆瓜都可以登天,凭什么天赋拉满比他努力一万倍的自己不可以。

    韩王浩心一横,捏着攒得发皱的简历扭头拦了辆出租,直奔黄浦江对岸李相赫他们竞争对手的办公楼。

    当年听闻韩王浩勇闯知名娱乐公司问招不招实习生壮烈之举的宋京浩,和金赫奎一起挤地铁回家的时候,给了句中肯的评价。

    他说韩王浩是那种,如果决定要投河自尽,哪怕冬天河水结冰也不能阻止他寻死的人,就是撞,他也要一头撞死在冰面上。

    韩王浩已经三十了,到了这样一个理应大彻大悟的年纪,却从未停止过浮沉挣扎。

    拍摄休息的空档,大家七嘴八舌一窝蜂涌到了李相赫身边,隐约中韩王浩听到谁提到前几日李相赫那个轰动一时的退圈公告,李相赫的虚空对象至今也没个说法,一时间众说纷纭。

    韩王浩缩在大老远角落的钓鱼椅里忙里偷闲给妈妈回微信,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动静。

    先前他爸肝不太行,血糖也有点高,跟老同事喝酒突然心梗被送去了医院。本来没多大事儿住俩星期院就好了,但韩王浩怕他妈不放心,托了点高东彬的关系,在老家那边联系了个外科主任给他爸做检查,现在每天还要监督他爸按时测血糖。

    当初家里就不同意他当这个破经纪人,韩王浩来上海上学之前还跟家里大吵了一架。这次他爸一病,韩王浩前后忙活了好一阵,父子间的战争好像忽然就到此为止了,尤其是当他爸连医保卡密码都不知道是多少来求助儿子的时候,韩王浩想都没想,123123,你们单位初始密码都是这个。

    一辈子活在小城里的父母没看过外面的世界,现在倒是在亲戚朋友面前夸起了自己儿子多有出息多给自己长脸,人脉那是没得说。早两年在老家给父母买了套房子的韩王浩,看了看卡里的余额和每个月的贷款数字,违心地在视频里笑着跟妈妈挥挥手,我什么都好,别惦记我,让我爸按时吃药,别喝酒抽烟了知道不。

    韩王浩整理好情绪回到现实,大老板要赶着去外地出差,让他帮着照顾几天。韩王浩看着手机日程表里突然多出的十几项会议,扯了扯嘴角,动动手指取消了年假休假申请。

    年纪小的时候,每当过年回家,他妈就不止一次念叨他,她说你整天干这不着调的有什么用,那些老板啊明星的,哪个好伺候?钱没挣几个,命都搭进去半条,到现在连个户口都解决不了。

    韩王浩已经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失眠,偏头痛,进食障碍,神经性胃炎,虽然和他老板那个每天都要自己打针的遗传性糖尿病比起来还是幸运不少,但他就觉得离谱。自己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样了呢?好像他们这些破打工的,不得点病都对不起这个身份似的。

    妈妈说,你回家来让你爸安排个工作,虽然挣不多,但至少不用交房租啊。房子也好给你解决,你再攒攒买辆小车,吃完早餐去单位报个道,下午五点就能回家,晚上还能跟人出去唱唱歌喝喝咖啡,那日子过得不比现在舒坦?

    MV拍摄到了第二阶段,李相赫和导演站在棚子临时搭的舞台上,有条不紊地指挥场记和实习生们调试设备和新的布景。导演回过头来喊韩王浩上台搭把手,再帮调动下小孩儿们的情绪。

    韩王浩站在后场台下脚底发软,猛地把住了一旁的栏杆。他一天没吃饭却灌满咖啡的胃不受控地痉挛,临时搭建的楼梯仿佛比蜀山登云梯还陡峭。

    二十岁厚脸皮带着简历冲进经纪公司死乞白咧地问还招不招人。

    而今到了而立之年,他和李相赫之间却始终隔着一层台阶。

    那不是迈开腿就往上走两步的功夫,也不是肌肉发力遵循牛顿定律这样简单的物理释义。

    是李相赫安然无恙的生活不会因为少了一个无名无姓的黑粉而掀起惊涛骇浪。

    他不再坚定没有了念想的未来,自己当下所有的选择是否都是最优解。也不再确信失去了李相赫为道标的人生,是否还值得放手一搏。

    他有多不想输,可是有好多事情哪里是想和不想就能办到的。

    韩王浩按了按肋骨下方的痛源,扯掉了脖子上的工作证。

    他走得很干脆也很利落,不愿被人看到满头的冷汗和早已失控的表情。

    在那个时间之前,大家的人生关键词都是香水包包吃啥去哪玩儿,到了后来突然就变成了,搞钱累死我有病。

    韩王浩异常平静地忍着剧痛去了医院,挂号缴费等叫号,跑上跑下做完检查后拿着自己的胃镜片子上楼找医生。

    踩着当天最后一个号儿来看病的韩王浩板凳都没捂热乎,就挨了医生严厉地顿训斥,“你怎么拖到现在才来?”

    “那倒不是。”医生把片子拉远了些对了对焦,又挪开眼镜片向上瞟了他一眼,“等给你看完我就该交班儿了。”

    “你这瞅着还行啊,顶多休息两天吃点药,饮食忌口少吃油腻辛辣的。我给你开药,你取去吧。”

    “我不想上班,你让我住院吧。”韩王浩挠了挠头,一副我就赖着不走了的模样。

    “你看我需要动手术切个胃啥的吗?或者化疗仪器吊盐水让我穿几天病号服也行。”

    最后韩王浩终于如愿以偿终于住院去了。跟这个死活不给他开单的蒙古医生没关系,是心外主任高东彬佛光普渡给他走后门来了。

    要不怎么说人情社会还是熟人说话管用,高东彬被韩王浩一通电话召唤上楼,带着他又加急做了俩检查,最后看出来有轻微的急性胃出血,二话没说给人安排上住院部报道了。

    住院有啥不好的,除了饭菜难吃点,床板小了点,三人间也有点吵,反正都比上班强。

    韩王浩回了趟家,手机上远程交代好了工作,拖着睡衣拖鞋牙刷牙膏iPad充电器等家当一应俱全的29寸行李箱,小身板儿往挨着落地窗的床位上仰面一躺,没几分钟身子一沉就找周公唠嗑去了。

    途中护士来给他吊水换药拔针,韩王浩跟被打了麻药似的叫都叫不醒。

    等他再清醒过来是第二天大中午,什么都带齐全堪比住酒店的韩王浩,连自个儿平板都记得充满电缓存好中华小当家全集番剧,怎么就没记得带洗发水和沐浴露呢?被委以重任的宋京浩来微信说中午临时赶个方案过不来了,让他再坚持坚持。

    洗不成澡的韩王浩感觉自己都要臭了,眼白一翻在床上打滚,难受得嗷嗷叫唤。

    比洗澡难题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韩王浩怎么也没想过,替宋京浩来送东西的成了李相赫。

    并且此刻手里还提溜着一盒病号饭,站在他床尾和他玩一二三木头人。

    韩王浩盘腿坐在床头吸溜李相赫顺手帮他领的粥,医院的关怀三餐,卖相是寡淡一般了些,闻着味儿好像还行。韩王浩估计是饿坏了,喝粥喝出了老牛饮水的气势。

    期间老护士长带着见习护士妹妹来巡房,韩王浩打了个没吃饱的嗝儿张嘴问人家,“姐,怎么隔壁床都有红烧肉和大米饭呢,我也想吃那个。”

    “你吃呗,谁拦着你了。”老护士长瞄了眼韩王浩早上刚抽完血挂在床头的报告,“吃完多吊两天水儿呗,再争取多长俩溃疡,让高主任来给你胃全切咯。”

    吃瘪的韩王浩把怒火转移到一旁边吃肉夹馍和麻酱凉皮儿边工作的李相赫身上,“哎姐你们别走啊,帮我喊俩保安把这人给我叉出去!”

    “啊。我中午没吃饭,路边摊随便买了点儿。”李相赫的触控笔在平板上一顿划拉,停下改脚本的手,“味儿很大?”

    “害行。”韩王浩努力咽了口口水,假装闻不到油泼辣子和炖得烂乎的牛肉味儿,“你怎么不买碗钵钵鸡螺蛳粉儿啥的坐这呢,看看上下三层楼的胃病病友会不会围起来把你吊死。”

    “谁跟你咱俩?不是,哎我,我是这意思吗?”韩王浩睡虫上脑,他觉得李相赫才应该上五楼精神科挂号,这点钱他掏了!“你踏马......得,拉倒吧。你能待待,不能待自己找地儿爬。”

    韩王浩缩进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一个翻身继续困觉去了。

    韩王浩还是不太长个儿,现在身体不好,瘦得还更厉害了。

    许久之前韩王浩的微博小号还跟个旅行青蛙似的,事无巨细啥都要往上汇报,地铁上被人连着踩了两脚,排队买包子前头的男生和自己背个一样的包也要往上发。

    直到他入了行工作之后,更新的频率越来越低,写的字也越来越少,有时候连着半年都没有一条,完全丧失了表达欲。

    李相赫常常捏着毫无更新的手机发呆,坐在车里收回雨伞的裴俊植递了杯咖啡过来问他出什么事儿了,李相赫冷不防地反问,“如果一个人连话都不想跟你说了,是为什么?”

    “可能只是太辛苦了吧。”裴俊植并没有探究李相赫提及的对象是谁,像是有感而发惺惺相惜,“有些人要强起来,那可是快被打死了都不会喊救命的。”

    “是你的朋友吗?”裴俊植开了导航,把车挪出路边的车位实线。

    “曾经算是吧。”李相赫腹诽了好一会儿,想和他生活一辈子的算是朋友吗?那得是战友吧。

    “没,我一小学弟,你没见过。”裴俊植提起这段儿的时候还意味深长地剜了眼李相赫。

    他说,你是不知道,我那小学弟有多要强,性子有多倔,心气儿可高了,不是最好的就不要。当初也来应聘过你助理,他年龄不够被涮下去了,就为这事儿恨我恨到现在。

    长这样,是好看吧?裴俊植扒拉了下自己通讯录,把韩王浩的名片摆到了他面前。哎,长得好看的人脾气都大。

    世界是一个圈儿,李相赫对着手机屏幕上韩王浩新染的灰毛笑得宛若邻居大姨。

    这些年反正就,从来没单独联系过我,聚餐出去玩儿他一听有我就不肯来了。然后前段时间,他校招没来成咱公司,我看他着急上火找不着工作,就说给他牵个线推推别的公司吧,结果他消息都不回一个。完了我让京浩他们帮着说一嘴,还直接给骂回来了……

    逢年过节红包倒是给得很准时,除了给我屏蔽了之外,没别的毛病。

    再见着韩王浩真人是在那之后的某个综艺录制,初出茅庐的韩王浩带着他们公司新晋的选秀人气练习生来了现场。韩王浩一门心思扑在走场彩排补妆联系外卖和对接各方工作人员上,除了带着职业假笑和自己身边的裴俊植打了个敷衍至极的招呼,连一个扫视都没分到自己身上,就这样被其他人叫走了。

    有别于李相赫和裴俊植相识多年成了好兄弟,许下豪言壮语要扬名立万的韩王浩换了个路子,他不再像小时候一样奢求成为谁的唯一,只要是能成为最好的那一个,他不介意带谁一起。

    新人一茬接一茬,演员歌手爱豆网红,只有他想,就没有韩王浩带不出的爆款明星。

    “他这个驴脾气,又犟又不听劝。但他比我们所有人都豁得出去,上学那会儿我就知道他以后肯定是要飞的。”

    裴俊植这头筛了几十封邮件才挑出一单奢侈品全球代言人的活儿,看了眼微博热搜上韩王浩手上经营着的那些艺人们眼花缭乱的名字,他半开玩笑地推了把坐在酒店房间地毯上吃黄焖鸡外卖的李相赫。

    “还好他以前没来给你当经纪人,不然你得耽误人多少前程。”

    到了现在,他还是不太适应,无论是拍摄录制还是上节目,导演给他的脚本他就没有一回能好好背下来过,设定好的情节到他身上一整个全军覆没没眼看。

    荧幕外的观众路人都道是他人设立得好,性情耿直,但其实他真的只是对这些事一窍不通而已。

    他确实只想好好写歌唱歌做音乐,不图名利不图万贯财,可是江山辈出,做这些事也不为别的,只为自己名字被遗忘在娱乐圈史那一天可以晚一点到来。

    裴俊植之前不大理解,对这些一向不感冒的李相赫怎么还自己学会上邮箱接活儿了呢,并质疑起李相赫这个心思不纯的歌手生涯是咋开始的。

    “啊?啥?当明星这玩儿还是个被动技能吗?”裴俊植手抖按了个闪现直直撞上了墙。

    “小时候跟人约好的。”李相赫查了下嘉宾邀请名单,估摸着这回应该也能“偶遇”韩王浩,于是脸不红心不跳地自己上手回起了合作邮件,“我已经做到了,他的愿望还没实现。”

    “这俩有什么关联吗?你朋友也要当明星?”裴俊植一头雾水。

    “怎么听起来你俩好像俩聋子打电话,张口就来呢。”裴俊植撇撇嘴,开了包果丹皮,问李相赫要不要,“当明星那是气运的事儿,时候到了,该你就是你。干别的行当可没这个说法,想往上爬干点实事什么的,一熬就得好多年。”

    李相赫检查了下格式和字体,给邮件敲下发送键,想着确实是好久没吃过这些小零食了。记忆中屋顶上的瘦小身影跃然眼前,他看了看掌心里躺着的山楂卷,语气四两拨千斤。

    韩王浩这一觉没准什么时候才醒,李相赫躲到住院部楼下便利店前的卡座开了一下午语音会议。

    他活动了一下关节咔拉响的肩颈,站到了一旁的自动贩卖机前,在一众名字抽象商标绚烂的零食里,挑了包大白兔奶糖。分量不如小时候了,价格却贵得离谱。

    打着哈欠的韩王浩蹬着他那双鲨鱼拖鞋,晃晃悠悠地擦过他身侧拐进便利店。刚洗完澡吹得半干的头发不听话地乱飞,韩王浩手背上的胶布有些许渗血,应该是针口没压实。

    “来份艇仔粥。”韩王浩站在关东煮机器面前心里刺挠蠢蠢欲动。

    “没吃饭?”李相赫是跟着进去的,背过手立在一旁好像等着抓学生迟到的教导主任。

    “过饭点儿了,清洁阿姨以为我不吃,又把我饭给收了……”韩王浩语气哀怨,低头扫码付款,“小哥再帮我来个茶叶蛋。”

    “换水煮的。”李相赫磨磨唧唧地叨逼他,“护士长说了,你不能吃带晒儿的。”

    “自动抬杠是不?茶叶蛋贵五毛,我钱都给了!啥也不明白。”韩王浩踩了他一脚,“小哥别换了,我买了让他吃!”

    夏夜暑热褪去之后风还挺凉快的,这一带是新砌的大学附属医院,环境干净也没什么蚊子。

    韩王浩猫在楼下的长椅上解决晚饭,李相赫把剥出来的蛋黄放他碗里,自己吧唧吧唧啃起了蛋白,“这个你能吃。”

    好嘛,一个敢问一个敢接,咱俩说话敢不敢接到一个频道上啊,啊?韩王浩咂吧嘴,“你粉丝连你牙套建模都能给扒出来,我天天上网冲浪,要知道不也很正常么。”

    “原本不知道的。”韩王浩嫌皮蛋齁嗓子眼儿,进了嘴里扭头又给吐了,“就想起小时候给你啥零食你都不吃,后来刷微博,你补三颗牙这事儿推我首页来了,就知道了。”

    李相赫望向无星无云的夜空,转过头来捻掉韩王浩有些遮眼不老实的刘海儿上沾上的粥沫。

    “李相赫我警告你!”韩王浩霸气地吐掉碗里最后一块皮蛋碎,后槽牙磨得咯吱咯吱响,“如果你不是什么绝世大可爱或者我的超级无敌好朋友,别他妈了个比的对我使用连续反问句。”

    “工作的时候听的就够多了,我现在一届病号休养生息呢,再给我反问信不信我一脚送你上木卫二让你自己冷静冷静。”

    不懂?不会?你不清楚?李相赫用脚趾头都能想象韩王浩忙碌超载的日常,以前他不懂,现下他自己当了老板进了写字楼,应付起之前从来没见过的书面工作和繁复冗杂的规章流程。他是投资人,自然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但是从最底层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的韩王浩就不是了。

    那是个有别于他所处的战场,没有硝烟却危机四伏暗流汹涌。

    哭笑随心无拘无束的韩王浩花了近二十年的时间才跑到他的起跑线,奋斗了小半辈子的李相赫在知道韩王浩终于被任命总监后的念头里,只剩下全身而退。

    帮李相赫准备退圈演讲稿的裴俊植曾经问过李相赫,既然舍不得那个喜欢的人,小时候分开了,长大了再联系就是了啊。这又是哪一出?

    可能就和你那个小学弟一样吧,他哪里肯,指不定心里骂你小人得志跑去笑话他呢。为了退休生活提前做准备的李相赫报了个PMP项目管理考试,每晚准时上网课,奋笔疾书分身乏术,二十多年的隔阂哪里是说过就能过去的,还不如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的明明是你,人家过自己生活过得好好的,吃亏的怎么看都是你吧。

    “不是。”李相赫在裴俊植发来的日程上点了“接受”,他对后天即将到来的未来迫不及待。

    李相赫拆开自己的手机壳,夹缝中拆出两张纸条。他捻起最上头那张递到韩王浩膝盖上,“这个还给你。”

    六岁时候坑洼得好像被狗啃了的字迹仿佛在他面前开了个嘲讽,韩王浩一口饭没给喷出来,怎么会有人一张破纸条能他妈随身带这么多年,真是坑里的辣椒,阴险又毒辣。

    “韩王浩已经长大了,我一直都知道的。”李相赫搓了搓紧张得开始冒冷汗的手心,沉了口气,“他对生命中每一件重要且珍视的事都在力求极致,苛求过程释怀结果。”

    “他已经不需要用成为李相赫经纪人的方式来证明他的优秀,所以也不需要再履行任何约定。”

    一向不善言辞的李相赫没等韩王浩答复,又把剩下那张有些泛黄的格子作文纸郑重放到了韩王浩摊开的手掌中。

    李相赫幼时拙劣难看的方块字顶在纵横交错的绿线格子里,韩王浩那个暑假想看却不让他看的秘密谜底大白。

    他成名很早,几乎没有过什么正常的成长轨迹和校园生活,他对工作以外的许多事情一无所知。他想象不出韩王浩上学的时候会和什么样的孩子玩得来,赖着作业不交和老师顶嘴都是什么场景,就连现在亦步亦趋走在韩王浩身侧的窘态都显得有些不自然。

    他预设过无数种和韩王浩重逢的场景,幻想过的热泪盈眶心跳失速炽烈拥抱,每一样都没有照进现实。

    直到当下他俩风平浪静在消毒水味儿弥漫的豪华水泥建筑前,被家属推着轮椅出来遛弯儿的脑淤血阿兹海默老爷爷们轮番路过打量,竟然缺德地觉得这可能才是最合理的结局。

    “所以现在,我希望他能更快乐且坦然地享受当下他为自己赢得的生活。”

    “希望他能停下来,看看自己,看看世界,也看看李相赫。”

    那些彼此孤立无援独自奔跑的时刻,就像银河里微茫的渺渺星辰,在他身上骤然迸发,灿烂地照亮过他的前路,而后又在历经过无法计数的崎岖风浪后,最终陨落成沉默的光亮。

    两个时空的夏日碎裂又重合,一大一小两个韩王浩蹲在长椅上,路灯的光晕清冽氤氲,韩王浩没有抗拒李相赫伸过来附上他侧脸的手。

    像是在牵引六岁的小不点找到回家的路,声线温柔坚定。

    为了庆祝韩王浩出院,裴俊植和张景焕趁着长假安排了一下,规划了个动线合理干饭泡澡烧烤打麻将都不耽误的周边自驾游。

    放假前一晚也没消停的韩王浩,和李相赫待公司里跟大老板开越洋会议,过方案过到后半夜。第二天连裴俊植租的那辆车车牌号是多少都没看清楚,爬到商务车最后一排,往李相赫怀里一倒,一路睡到目的地。

    中间停过两次加油站,金光熙和柳岷析俩小孩儿吵吵把火上服务区进货往后备箱扔两箱水那么大的动静,韩王浩愣是连身都没翻一个。

    他们从停车场到订的民宿还得走好一截儿的石砖路,几个人肩挑手扛辛勤劳动,除了李相赫,他就管把最难伺候的韩王浩挪进屋就行了。

    暮色四沉,安顿好韩王浩之后,李相赫上天台帮忙,身强体壮的老男人们合力支烧烤架摆弄炭火,几个小孩儿在厨房里肢解店家送来的打包烧烤,一层层拆里头的塑封袋和锡纸盒。

    “你俩大半夜到底干啥去了,写个方案有这么累吗?”张景焕现在合理怀疑这俩在公司做了点什么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情。

    李相赫抬了抬鼻梁骨上滑下的眼镜,正儿八经地答他,“在公司楼下探险,埋地雷呢,埋了一宿,你要去看一眼不?”

    “李相赫,你跟韩王浩待一块儿久了,现在还学会幽默了??”在集体失语的氛围里,张景焕努力理解了一下刚才李相赫是不是说了个冷笑话?结果努力了半天也没理解上。

    “哪有什么别的事儿,就开会写方案啊。”李相赫往搭好的炭堆里扔了个固体酒精块儿,心里头悲从中来,我俩倒是想做点啥啊,这不是现实不允许么,“我还能偷摸眯两个点儿。他比较惨,昨晚赶上一个什么盛典,光审媒体稿就审了二十几家,还跟了前半场的直播。”

    人一旦疲惫起来,那真是美色在前也能无动于衷,只想睡觉。

    深觉有理的宋京浩拿废纸皮扇呼炉子下方的通气口儿,不晓得想到了什么,突然笑出声来,“笑死,以前这小比崽子可不是这样儿。”

    “这倒是,那时的王浩是你不认识的王浩。”金赫奎把速冻冰柜里冻好的饮料一人分了一瓶,走到李相赫面前一阵嘟囔,“他以前,主动安排行程,安排酒店,安排每天吃啥,可积极了。”

    一旁的张景焕一拍脑袋,手上黑黢黢的烟灰蹭了一脸,“完了他还要徒步上山,是不?就他大一寒假,咱刚认识,去四川那回。”

    “王浩哥还能有这么不迟到不溜号积极向上的时刻呢?”听八卦来劲的柳岷析烤茄子也懒得划拉了,举着满是调味油的手蹬蹬蹬跑了出来。

    “对,有缆车都不坐。四千多米的山,他用脚爬了三千八百多米。”裴俊植死去的回忆来了个鲤鱼打挺,也跟着想起来了,“那还不是一般的山。”

    “关键是吧,他还早上六点就攉拢我们,说不起床就爬不完,大冬天进我们房间挨个儿掀被子。”宋京浩再想起这茬儿只觉得膝盖都疼,“从早上七点半爬到他妈晚上九点半,终于到顶了,给我们几个累够呛。”

    “结果现在,回回出门就知道吃饭吃饭睡觉睡觉,一点活儿不干,啥忙帮不上,啥也指不上他,就找他付钱还行。”

    “现在你要想让他规划一个行程,这个月你都出不了门儿。”

    “是,他现在出趟门儿跟开大减CD似的,玩一趟冷却俩月。”金赫奎添油加醋不嫌事儿大,“约他档期那得走审批流程,立项先立个半年,你们就等吧,排队来。”

    金光熙和弄调料玩得不亦乐乎,申请加入群聊,“他从徒手爬峨眉山到一出门就偏瘫,中间这些年到底经历了啥?”

    醒了有一会儿的韩王浩摸着狭小挤窄的楼道找去了天台,挤开金光熙,奔李相赫去了。

    “嗯?醒啦?”李相赫接住还没醒的韩王浩,任由他挂自己身上,结果腻歪还没一会儿,韩王浩掏出手机杵他脸上,“斌哥刚给我来电话,说昨晚那个案子过了,让我跟供应商打个招呼先开始。”

    “那不得过合同么,大过节的财务也不上班儿啊,谁盖章。”李相赫拍了拍他没什么肉的背,亲亲他睡意朦胧不大精神的脸,“放完假再说吧,急也没用。还得盘盘人力,这活儿真要做的话,估计架构上得拆个组出来......”

    大过节的你俩聊什么工作,真晦气。基层先进模范工人宋京浩一听他俩这一通合计里准有自己的事儿,一个青筋暴起,给他俩双双踹出了海边豪华大别墅,命令他俩上镇上买点主食回来。买不回来就把他俩饿死在这里,晚上打麻将还要他俩给双倍的钱,谁让这俩都是万恶的资本家!

    喧嚣夏风绕着他们打转,俩人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人字拖在小镇上散步。

    凉风蓝海,霓虹初上,一溜儿海鲜大排档的老板比着谁嗓门大,拽着路人游客就留名片吆喝。路旁甜品店门口摆着几排五花八门的冰淇淋样式模具,卖烧烤的店家正在往冰鲜展示柜里灌干冰,李相赫穿过缭绕的烟雾,在隔壁纪念品店的货架上挑了个新鲜椰子。

    沿海的公路带进一鞋的碎沙,提着两包沉甸甸海胆炒饭打包盒的韩王浩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等李相赫。

    现实生活中很难有王子骑白马和猴哥转世驾七彩翔云这样的操作,但是心上人骑个共享单车停到你面前,还给你递了个插着吸管的椰子并问道“靓仔上车吗”,这个难度就小多了。

    车把上挂着炒饭扇贝和烤窑鸡的李相赫载着韩王浩穿过熙来攘往的热闹街市,三下五除二喝空了椰子水的韩王浩专心致志地挖着里头绵密厚实的椰肉。

    他的手不老实地钻进李相赫衣服下摆,捏了捏他的马甲线,像小时候一样问他,你给我唱个歌儿吧。

送你一朵小红花,开在你心底最深的泥沙。

奖励你,能感受每个命运的挣扎。

是谁挥霍的时光啊,是谁苦苦的奢望啊。

    写下“全文完”的时候,也是给我和我爱过的少年一去不复的少年时代画上了句号。

    每次下笔新故事的时候其实都在尝试新的改变。无论是突破角色本身形象和性格带来的限制,还是在我已经有自己一套比较成熟固定的创作心流和文法技巧上做突破,但没变的是我依然在和我的文字共情,力求它真实,也尽可能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点点存在过的痕迹。

    总的来说,这是继《飞云之下》《野孩子》和古董店系列之后写得最过瘾的一篇,希望我有把自己想传达的东西呈现出来。

    在我所有构筑的平行世界里,我希望他们可以暂时抛去身份ID和名衔。希望他们只是住你隔壁早出晚归的小白领,是地铁上提着葱油饼热干面与你擦肩而过的高中生,是你身边毛病很多偶尔智商下线但依然和你全世界第一好的超级无敌好朋友。

    时隔三年,《野孩子》长大了,不是说长大是件需要抵触的事,倒不如说,是他终于找到了和这个世界相处的方式。

    成为合格的大人不是悲剧,是责任使然,是为了能让热烈奔跑的少年得以继续奔跑。为了更大的痛苦来临的时候,他有强大的力量保护所爱之人,也有足够的力气让回忆得以延续不被现实倾轧。

    也献给所有曾经认为自己完全没有机会、没有选择的你,无论何时何地,请你一定要记得选择你自己。

    并由衷期盼每一个身拥执念不肯投降的人,都能怀抱更远大、更无限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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