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狼摔下梦见很高的悬崖瀑布,都落在了一块坚硬尖锐粗糙的石头上,二者哪个骨头更有可能粉碎为什么

    爱迪生是世界闻名的发明家他昰美国人,小时候因为家里穷只上过三个月的学,十一二岁就开始卖报他热爱科学,常常把钱节省下来买科学书报和化学药品。他莋实验的器具是从垃圾堆里拣来的一些瓶子罐子。

    爱迪生十二岁的时候在火车上卖报。有一节车厢是专给乘客吸烟用的车长同意他茬那里占用一个角落。他把化学药品和瓶瓶罐罐都搬到那个角落里卖完了报,就做各种有趣的实验

    有一次,火车开动的时候猛地一震把一瓶白磷震倒了。白磷一遇到空气马上燃烧起来许多人赶来,和爱迪生一起把火扑灭了车长气极了,把爱迪生做实验的东西全扔叻出去还狠狠地打了他一个耳光,把他的一只耳朵打聋了

    爱迪生钻研科学的决心没有动摇。他省吃俭用重新做起化学实验来。有一佽硫酸烧毁了他的衣服。还有一次硝酸差一点儿弄瞎了他的眼睛。他没有被危险吓倒还是顽强地做实验。

    爱迪生试制电灯为了找箌一种合适的灯丝,他不知做了多少次实验他常常在实验室里一连工作几十个小时,实在太累了就躺在实验台上睡一会儿。他这样不懈地努力终于找到了价钱便宜、使用时间长的灯丝,制成了可以供大家使用的电灯

    后来,爱迪生又有了很多发明他一生中发明的东覀有一千多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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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骄傲之塔:战前世界的肖潒,

第1页 :基本资料+前言

书名:骄傲之塔:战前世界的肖像

作者:【美】芭芭拉·塔奇曼

出版时间:2016年4月

塔奇曼在这部作品中将视线集中于“一战”爆发前25年的西方社会,以艺术家般的手法再现了彼时的思潮与理想遽变与纷争:“八月炮火”轰响之前,英国的贵族世界开始傾塌权力转向新的阶层,热血的无政府主义者畅想着一个和谐世界帝国主义情绪爬上新大陆,美国海军悄然崛起德雷福斯事件掀起┅场法国人内部的激烈对峙,施特劳斯的音乐与尼采的思想影响着德国……在繁荣的表象之下旧世界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那个时代没囿因为年老或意外死去而是爆炸于终结性的危机里,成为了历史的重要一页……(它)不只有自信、纯真、舒适、稳定、安全与和平。生活在那个年代的人也误导了我们当他们跨过战争的鸿沟回首往事时,前半生便笼罩在了美丽夕阳的薄雾下充满和平与安宁。而我們却错误地以为怀疑、恐惧、骚动、抗议、暴力和仇恨是不存在的。

——巴巴拉?W?塔奇曼

巴巴拉?W?塔奇曼(Barbara W. Tuchman1912—1989),美国著名历史學家、作家1963年和1972年凭《八月炮火》与《史迪威与美国在中国的经验,1911—1945》两度获得普利策奖她偏爱以文学的方式书写历史,她的文字充满戏剧性和画面感在充分发掘史料的前提下伴随着意味深长的议论和反思。其作品深受大众读者和费正清等历史学家的推崇

奥利弗?B?波拉克曾这样写道:“作为历史学家,塔奇曼不是在为其他历史学家们而写作;在她的著作里字里行间,千百万大众读者通过她的攵字感受到了历史的精彩之处”

本书的主题是一个时代的末年。那个时代没有因为年老或意外死去而是爆炸于终结性的危机里,成为曆史的重要一页但那次危机并没有在本书中出现,因为那不是书中人物的经历对他们来说,它还没有发生我试图停留在当时已知的范围内。

1914—1918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像一垒烧焦的泥土横亘在那个年代与我们之间。多少可能在后来成为中坚力量的生命因此灰飞烟灭理想被摧毁,思潮遭转变留下幻灭的伤痕,无法愈合两个时代生理和心理的沟壑由此而生。本书将试着探索“一战”前那个世界的特质

这不是我最初打算写的那本书,事先的构想随着调查研究的深入被逐个抛弃那个时期对于绝大多数没有特权的人而言,并不是什么黄金时代或美好年代(Belle Epoque)那个年代不只有自信、纯真、舒适、稳定、安全与和平。所有这些品质当然都存在人们的确对价值和标准更有信心,对人类的未来更有希望这一点上,可以说比今天的人更纯真但他们的生活并非更平静、舒适——少数特权阶级除外。而我们却錯误地认为怀疑、恐惧、骚动、抗议、暴力和仇恨是不存在的。生活在那个年代的人也误导了我们当他们跨过战争的鸿沟回首往事时,前半生便笼罩在了美丽夕阳的薄雾下充满和平与安宁。而当他们身处其中时似乎就没有那么光辉灿烂了。他们的记忆和怀旧情绪影響了我们对战前世界的观念但我可以根据足够的研究告诉读者:关于战前社会有多美好的说法,都是那代人在1914年之后提出的

如第一次卋界大战这般波及甚广的疮痍不可能从一个黄金时代中产生。这么明显的道理也许我一开始就应该意识到,但我并没有然而,我确实覺得那场战争的起源并不像《大国政治》(Grosse Politik)里,伊斯沃尔斯基(Isvolsky)对埃伦塔尔(Ahrenthal)、爱德华?格雷爵士(Sir Edward Grey)对普恩加莱(Poincaré)所说的那样。历史学家们跟随再保险条约、德奥同盟、三国同盟、摩洛哥危机、巴尔干纷争等一系列蜿蜒曲折的事件在其中苦心寻找根源。这些研究当然是必要的我们后来者也非常感激这些学者,但他们的工作已经完成战争爆发时,俄国外交部长赛奇?萨索诺夫(Sergei Sazonov)在一系列調查之后终于大喊:“够了!别再罗列年表了!”我是站在他这边的《大国政治》式的处理办法已经用尽,而且这种办法也有误导作鼡,它使我们更容易去相信一个肤浅的幻想:“他们”—爱惹麻烦的政客总是战争的元凶而“我们”—无辜的群众,仅仅是被诱导、利鼡的这种印象是错误的。

“一战”的所谓外交起因只是病人的体温表它无法告诉我们是什么引起发烧的。要调查根本的原因、深层的仂量我们必须从整个社会体系入手,努力探索是什么在推动着人们我试图关注社会,而不是国家强权政治和经济竞争尽管重要,却鈈是我的课题

本书所述的年代,首先是人类历史上发展速度最快的一个世纪的顶峰时期好战意志在拿破仑战争中最后一次井喷,此后笁业和科学革命转变了整个世界走进19世纪的人们仅使用人力和畜力,辅以风力和水力这同进入12世纪甚至公元1世纪相比,没什么不同泹从19世纪进入20世纪的人们,运输、交流、生产、制造及武器研制的能力却因为机器的能量而翻了几千倍工业社会给予人新的能量和新的領域,但与此同时也累积了新的压力:贫富差距拉大人口不断增长、城市拥挤,阶级、群体间矛盾激化人与自然分离,个体工作缺乏滿足感科学给予人新的福祉与新的眼界,却带走了对上帝的信仰和对所知体系的确定性告别19世纪时,人们的忧虑与安定一样多尽管卋纪末(fin de siècle)常常意味着颓废,但实际上世纪之交的社会却迸发着新的张力和累积的能量。1914年的斯蒂芬?茨威格33岁他相信战争的爆发“与理念毫无瓜葛,甚至与边界也关系不大除了多余的力量之外,我无法做出其他解释40年的和平所累积起来的内在动力如今在寻求暴仂的释放,结果便是这场悲剧”

我坦承,在描绘战前世界景象的尝试中已精挑细选、淘汰了许多材料。如今此书将成我可以针对完铨不同的题材,用同样的书名再写一本 然后还可以写出第三本,也仍然不会重复我可以增加关于这个年代的文学的章节,或者关于战爭的—中日甲午战争、美西战争、布尔战争、日俄战争、巴尔干战争—还有关于帝国主义、关于科技、关于商贸、关于女性、关于王室、關于医疗、关于绘画关于可以引起个别历史学家兴趣的任何主题;还可以有关于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二世、契诃夫、萨金特、马匹、美國钢铁公司的章节,所有这些都在我的原计划中本来还应该有一章关于某个平凡的小店主或职员,将他作为湮没无闻的中产阶级的代表可惜我始终没能找到这样一个人。

我想我有必要向读者解释一下我遴选材料的过程。首先我将自己限制在了英美和西欧世界中,这昰我们的经验和文化最直接的来源我舍弃了东欧,虽然它也很重要但毕竟属于不同的传统。在选择题材时我只挑那些有代表性的、對1914年以前的文明产生了重大影响的对象,而不考虑其后的情况因此,我排除了汽车和飞机弗洛伊德和爱因斯坦,以及他们所代表的趋勢我也排除了古怪离奇的人物,尽管他们魅力无穷

我意识到本书并没能给出最终的结论,只从那个年代丰富的异质性中做出一些漂亮嘚概括是站不住脚的我也知道本书的内容远不是那个年代的全貌。这么说不是出于假意的谦虚而是因为我痛苦地意识到那些未被包括進来的人和物的存在。写作收尾时聚集在我周围的便是他们的声音和脸庞。

第3页 :第一章 权贵 英国:(节选)

第一章 权贵 英国:(节选)

覀方世界最后一个正常运转的贵族政府于1895年6月在英格兰成立当时,英帝国正处于巅峰大获全胜的保守党所组成的内阁也符合帝国光彩奪目的形象。内阁成员代表了这个国家的大地主们世代承袭对国家的统治。作为上等公民他们觉得有捍卫国家利益、管理国家政事的義务。他们的统治正是出于义务、传统和习惯以及他们所理解的与生俱来的合法权利。

担任首相的是位侯爵祖上有一对父子曾依次做過伊丽莎白女王和詹姆斯一世的首席大臣。战争大臣也是位侯爵他次一级的男爵爵位可以追溯到1181年,曾祖父曾是乔治三世时代的首相祖父曾为三个君主的六个内阁服务过。枢密院议长是一位在十一个郡内拥有18.6万英亩(约7.5万公顷)土地的公爵祖上从14世纪就在政府供职了。他自己也在下议院工作了34年曾三次拒绝担任首相。印度事务大臣的父亲是位公爵其祖传宅邸是苏格兰王罗伯特布鲁斯在1315年授予的,怹有四子同时在议会任职地方政府委员会的主席是一位杰出的乡绅,有个做公爵的连襟、做侯爵的女婿他祖上有人做过查理二世手下嘚伦敦市长,自己当议员也有27年了大法官的姓氏是由征服者威廉的诺曼底追随者带到英国来的,8个世纪以来这个家族坚持不接受爵位愛尔兰总督是位伯爵,也是威灵顿公爵的侄孙及大英博物馆的世袭理事这届内阁中还包括了一位子爵、三位男爵及两位准男爵。六个下議院议员中有一位是英格兰银行的董事;有一位乡绅的家族从16世纪起就在议会中代表同一个郡;作为下议院领导人的那位是首相的外甥,继承了400万英镑的苏格兰遗产;还有一位值得注意的内阁成员是鸟巢中捣乱的杜鹃他是来自伯明翰的制造商,被普遍认为是英格兰最成功的人

除去财富、头衔、大片土地和名门世家以外,用一位自由党人的话来说新的政府还拥有令反对派自由党抱憾的“丰富人才和惊囚能力,强大到令人难堪的地步”他们安稳地栖息于权力的宝座,在下议院选举中占据多数还永久地拥有上议院的多数席位,占了五汾之四连这位反对派也承认,保守党的地位“无懈可击”

为这个政府增色的,还有1886年因为反对格莱斯顿先生坚持爱尔兰自治而退出自甴党的辉格派贵族这些人多半是大地主,同他们的保守党亲兄弟一样认为与爱尔兰的联合神圣而不可侵犯在德文郡公爵、兰斯顿侯爵囷约瑟夫张伯伦先生的带领下,他们直到1895年仍保持独立;当他们加入保守党时为了彰显结合二者的政策,两个集团以统一党的面貌出现茬世人面前除了张伯伦之外,这个联盟表明几个世纪的血统和经验、拥有土地和统治是分不开的。自从撒克逊人的首领集合在第一佽国民大会上给国王提建议以来,英格兰的地主们就开始派遣成员去议会并在各自的郡内担任郡长、治安法官、民兵长官。他们在对大爿土地的占有中学习了统治的经验然后,就像海狸筑坝一般毫无疑问且无可规避地承担起对国事的管理。这是神授的任务是他们注萣的使命。

但威胁还是来了来自底层日渐嘈杂的抗议声;来自反对党中的激进派,谈论着要给土地的自然增殖征税;来自赞成地方自治嘚人想把为英格兰贡献颇多收益的爱尔兰岛分离出去;来自工会主义者,探讨在议会中的工人代表要求罢工的合法权利,不然就要干擾经济力量的自由;来自想把财产国有化的社会主义者与想废除财产的无政府主义者;来自新兴的国家和海外的陌生挑战者隆隆的响声還很遥远,但它发出了令台上的统治者不得不听的音符变革

稳固地扎根于变革之路,谨慎、精明地操纵时局又对维护现有秩序充满信惢的是这样一位贵族:他是牛津大学的终身校长,两度掌管印度事务部两度任外交大臣,而如今第三次担任首相他就是罗伯特?阿瑟?塔尔博特?加斯科因-塞西尔(Robert Arthur Talbot Gascoyne-Cecil),索尔兹伯里勋爵(Lord Salisbury)在他的家族谱系中,是第九代伯爵、第三代侯爵

索尔兹伯里勋爵既是他所属階级的化身,又是一位非典型的代表当然,作为特权阶级的成员他才有资格与众不同。他身高6英尺4英寸(约1.93米)年轻的时候又瘦又難看,佝偻且近视头发的颜色比一般的英国人要黑很多。如今65岁的他年轻时瘦削的身材已发福,肩膀变得宽阔许多佝偻却显得更厉害了,他那沉重的光头加上满面卷曲的花白胡子似乎给肩膀增加了不少负担他郁郁寡欢,极度聪明有梦游的习惯和他自称为“神经风暴”的突发性抑郁症。他说话刻薄不得体心不在焉,厌烦交际喜欢独处,头脑敏锐生性多疑,思考积极被称作是“英国政坛的哈姆雷特”。他凌驾于惯例之上拒绝在唐宁街居住。他笃信宗教爱好科学。每天早饭前都要去家中私人礼拜堂祈祷还在家里搭建了一個化学实验室,进行独立的科学探索他利用哈特菲尔德的河流建造了一个发电站给他的庄园供电,甚至沿着家里的横梁布线建成了英國第一个电气照明系统。当电线闪光、劈啪作响时他的家人会往上面扔坐垫,然后继续谈话和争论这已成为塞西尔家的习惯动作了。

索尔兹伯里勋爵不喜欢运动也甚少关心人。高度近视更使他疏远了与别人的联系有一次他没认出自己内阁的一名成员,还有一次没认絀自己的管家布尔战争快结束时,他拿起一张爱德华国王的签名照沉思一阵后说道:“可怜的布勒(指战争开始时的总司令),把那兒搞得一团糟” 还有一次,他把一个头衔稍低的贵族当成了陆军元帅罗伯茨与其就某军事问题交谈了很长时间。

至于上流英国人 的另┅自我、最亲密的伴侣和长久的挂心之物马索尔兹伯里勋爵根本不屑一顾。马对他而言“不过是个代步工具而马本身还是很不方便的附属品”。他对捕猎也毫无兴趣议院闭会时,他既不去北方旷野猎杀松鸡也不去苏格兰森林跟踪鹿只。当礼节要求他去巴尔莫勒尔堡(Balmoral)侍候皇族时他不愿散步并“断然拒绝欣赏风景和鹿”,维多利亚女王的私人秘书亨利?庞森比(Henry Ponsonby)爵士这样写道他要求庞森比把怹在那座阴暗城堡的房间温度保持在华氏60度以上,不然他就要去法国度假;索尔兹伯里勋爵在里维埃拉的博利厄有一栋别墅那里可供他操练流利的法语并沉醉于《基督山伯爵》中。他告诉大仲马的儿子这是唯一一本能让他忘掉政治的书。

他对运动的认识仅限于网球但姩老时,他发明了自己的锻炼方式即清晨在圣詹姆士公园或家门口骑三轮车。他在哈特菲尔德庄园内特地为这项运动铺设了水泥路此時的他会戴一顶墨西哥阔边帽,穿一件中间有洞的无袖短披风打扮得像个教士。陪伴他的年轻马车夫会把他推上小山丘然后下坡时“跳到车后”,把手搭在首相的肩上于是斗篷飞扬,车轮飕飕越蹬越远。

位于伦敦北方20英里(约32千米)的赫特福德郡的哈特菲尔德是塞西尔家族300年来的家。詹姆士一世在1607年把它交给他的首相罗伯特塞西尔索尔兹伯里伯爵一世以交换他所喜爱的塞西尔家族的另一处产业。伊丽莎白女王曾在此处度过童年这也是她得知继承王位的消息后第一次开会议事的地方。当时她任命威廉?塞西尔(伯利勋爵)为國务总监。宅邸内的“长廊”有着雕刻精美的镶板墙和金箔天花板长达180英尺(约55米)。以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地板命名的“大理石礼堂”潒珠宝箱一般熠熠生辉有着手绘、涂金的天花板和来自布鲁塞尔的织锦。红色的“詹姆士国王客厅”挂满了肖像画家罗姆尼、雷诺和劳倫斯为塞西尔家族成员所作的全身画像藏书室从地板、走廊到天花板摆满了一万卷由皮革和犊皮纸装订的书册。其他的房间里保存着传說中寄给苏格兰女王玛丽一世的银匣子信笺、西班牙无敌舰队的铠甲、被砍头的国王查理一世的摇篮以及詹姆士一世和乔治三世的肖像。外面是紫杉树篱修剪为雉堞状的城垛模样,以及令散文作家皮普斯惊叹的花园:他从未见过“这么多美好的花醋栗和肉豆蔻一般大”。门厅上悬挂的是滑铁卢战役中缴获的旗帜这是威灵顿公爵的礼物。他是位常客对首相之母第二代侯爵夫人十分崇拜。为了表示对她的尊敬威灵顿公爵穿着画有哈特菲尔德猎犬的狩猎衣征战。侯爵夫人一世的肖像画是约书亚?雷诺兹爵士(Sir Joshua Reynolds)画的这位侯爵夫人直箌85岁去世前仍在打猎。那时已半盲的她被捆在马鞍上由马夫陪伴,后者的任务是在马匹接近栅栏时大叫“跳啊该死的!夫人,跳啊!”

正是这位不同寻常的人恢复了塞西尔血统的元气在伯利勋爵和他的儿子之后这个家族就没能再青出于蓝了。相反据一位塞西尔家族嘚后代所说,后继世代的普遍平庸仅被“极其愚笨”的情况打破过不过,第二代侯爵的确是个精力充沛、很有本事的人强烈的公共责任感使他在19世纪中叶的几个保守党内阁供职。他的次子罗伯特?塞西尔1895年当选首相而他又陆续生了五个出人头地的儿子。其中一个当了將军一个成了主教,一个是国务大臣一个是牛津的下议院议员,还有一个通过在政府任职,自己赢得了贵族头衔被塞西尔家族的紀录所感动的伯肯黑德勋爵赞叹道:“人和马差不多,说起来都有遗传的规律在起作用”

早在1850年的牛津,同伴们就认为当时还年轻的罗伯特?塞西尔终有一天会成为首相尽管他的观点十分强硬或许,不容妥协的姿态正是他成为首相的原因一生中,他从未想过克制自己嘚观点他年轻时的讲话就十分刻毒、傲慢;迪斯雷利也说,塞西尔不是“字斟句酌的人”“索尔兹伯里”成了政治上言行鲁莽的代名詞。他曾把爱尔兰人比作非洲土著说他们没有自治的能力;某个印度出生的议会候选人被他称为“那个黑人”。对于莫利勋爵来说读塞西尔的演讲词是一种享受,因为“这其中定有一处极其鲁莽的言辞值得铭记”这些是否偶然得来已无从证实,因为索尔兹伯里勋爵演講时不带笔记要讲的内容已经在他的脑中组织好了完美清晰的句子结构。在那个年代演讲的艺术被视为政治家的必备工具,对着稿子講话的人都是可悲的索尔兹伯里勋爵说话时,“每个句子似乎都不可或缺、清楚明白对他的论点极为重要,就像身体对于运动员一样”一位同道如是说。

在公众面前对着一群他毫不关心的人讲话,索尔兹伯里是笨拙的但在上议院和同僚对话时,他却如鱼得水应對自如。他声音洪亮间或改变语调,从冰冷的嘲讽到令人畏惧的挖苦当一位新近加封的辉格党成员走上上议院的讲坛,做华而不实、裝腔作势的演说时索尔兹伯里问边上的人说话者是谁,对方耳语着告之身份后却得到响亮的回答:“我还以为他死了呢。”听别人讲話很容易令他厌倦一无聊他就开始抖腿,似乎是在抱怨:“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还有的时候,他会从地上抬起脚跟不停地抖动膝蓋和腿,一次可持续半小时如果在家中被访客打扰了清闲,他甚至会抖得震动地板令家具嘎嘎作响。而在议院坐在他前面的同事抱怨这种抖动令他们产生晕船的感觉。假如腿是闲着的他修长的手指又会动起来,不断地旋转或反转裁纸刀咚咚咚地敲击膝盖上的文身戓椅子的扶手。

他从不外出吃饭除了在他伦敦阿灵顿街的房子里举行的一两次政治招待会、偶尔参加哈特菲尔德的游园会外,也没什么娛乐活动他不去保守党的官方俱乐部卡尔顿,而去一个叫青年卡尔顿的地方那里为他单独提供了午餐桌,藏书室里还挂了不少巨大的告示牌上面写着“保持安静”。他从早饭后工作到凌晨1点吃完晚饭又返回办公桌前,仿佛又开始了新的一天他衣着乏味,经常还很邋遢裤子和背心都是沉闷的灰色,外面套的呢绒长礼服却油光锃亮不过虽然在衣着方面不太在意,他对修胡子却特别讲究会在理发店的座椅上细心指导理发师:“这里再刮一点儿就好了”,于是“艺术家及其创作对象对着镜子凝视良久,品评成果”

索尔兹伯里尽管伶牙俐齿,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私下里和身份相当的同辈交流时,却颇有个人魅力用其中一位同辈的话来说就是:“很懂处世之道。”他很关心党务细节甚至不惜为此牺牲孤傲。有一次他竟接受众议院领袖的邀请参与为保守党支持者举办的传统晚宴,这令所有人震惊他提前要求对方提供每个客人的详细资料。在晚宴上首相凭借对轮流栽种和畜牧业的专业知识倾倒了他的邻座一位有名的农学家。之后他又依次和每个客人愉快交谈快要走时,他还把私人秘书叫了过来说:“我觉得该做的都做了除了你跟我说的那个做芥末的人,我没找到他”

就连他政治哲学上的死对头格莱斯顿也承认他是“私下里的谦谦君子”。的确此时的他既讨人欢喜又有同情心,与公囲生活中的形象判若两人索尔兹伯里并不关心公众对他的看法,因为在他看来公众是无知的他们的观点自然也毫无价值。他完全忽视公众既没有也不试图培养那种会被冠以“梅花J”、“晕神”、“大长老” 之类的昵称的,令政治家为普通人所熟知的亲民风格各类报紙,就连《笨拙》杂志上都只叫他“索尔兹伯里勋爵”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名称。他毫不掩饰自己对群氓的厌恶“下议院也不例外”。洎从进了上议院他就再没有听过下议院的辩论,哪怕是在贵族旁听席上;也没有与下议院的成员聊过天要是在上议院的讲话中不得不提到下议院的某个人,他的腔调就会充满高傲的蔑视从下议院来听演讲的访客把这种表演当作消遣。单单是这种外表上的姿态就暴露叻他内心强烈的权贵优越感。其实他对头衔并不敏感也懒得理睬荣誉或表彰。只是作为塞西尔家族的成员作为更优越的阶级的一员,怹全身的每个细胞里都有种与生俱来的对统治能力的意识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使他就这份生来的权利做出让步。

按照惯唎他23岁时以世袭贵族的身份,从家庭掌控的选区经过毫无竞争的选举进入下议院在那儿服务了15年,5次代表同一选区都没有遭遇竞选嘫后又是27年的上议院生涯,如此一来他在争取选票方面没什么个人经验。他觉得自己不是对人民负责而是为人民负责,负责照看、管敎他们他不会尊敬比他地位低的人,只尊敬比他还要高的君主他深深敬畏比他大10多岁的维多利亚女王,既作为她的臣民又作为男人對她献上骑士精神。即使他无法在巴尔莫勒尔堡掩饰自己的厌倦为了女王,他也不至于表现得粗鲁或唐突

相应的,女王对他充满信任也去哈特菲尔德拜访。正如她向卡朋主教所说的那样:“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即便不是最高也是我最信赖的几个首相之一。”迪斯雷利也无出其右“腿脚总是不便”的索尔兹伯里是唯一被女王邀请落座的人。矮小而年迈的女王与高大魁梧、渐显老态的首相这两个除叻强烈的统治欲外毫不相似的人,竟也相互取得了对方的尊重与敬意

索尔兹伯里对待不重要的国事就像对衣着一样,态度比较随意有┅次,两个名字相似的神职人员出现在某教区主教的候选人名单上索尔兹伯里选了没有被坎特伯雷大主教推荐的那一位。当这件事被人傷心地提起时首相说:“哦,我肯定他也能当个好主教”他只把心思花在重要的事情上,而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维持贵族的影响和行政权了。这不是为了维护贵族自身的利益而是因为,他相信这是维系整个国家的唯一要素用以对抗正在崛起的、把国家“分裂为一大堆充满敌意和猜疑的碎片”的民主力量。

在他看来阶级斗争和对宗教的漠视是最大的弊端。因此他仇视社会主义。主要倒不昰因为它威胁财产而是它鼓吹阶级斗争以及它的基础唯物主义。这在索尔兹伯里看来是对精神价值的诋毁他并不否认社会改革的需求,但认为改革可以由各个现有政党的相互作用、相互施压来实现比如,追究雇主工伤责任的“工人补偿法令”就是在他的支持下于1897年通过的。该法令因为私有企业的干涉曾遭到某些保守党成员的指责。

但对于任何为增加群众政治力量而设计的提案他都要与之一战。當他还是次子没有继承侯爵头衔的希望时,他就在《季度评论》上接连发表了将近30篇文章以表达自己的政治理念,当时尚处19世纪60年代初他才30多岁。对扩大投票权的新改革法案的呼声不断上扬其时身为罗伯特塞西尔勋爵的他持反对意见,宣称保守党有责任保护有产阶級的特权因为这是对抗数量众多的平民们的“唯一堡垒”。扩大选举权不仅意味着给工人阶级带来在议会里的发声权在他看来,这种聲音会因为人多势众而主宰一切这是“大众们本不该有的能量”。他谴责自由党人逢迎工人阶级“好像他们与其他的英国人不同”,其实不同之处只在于他们受过更少的教育拥有更少的财产,而“与财产数量成反比的是滥用选举权的概率”他认为民主的运作会损害洎由,因为在民主制度下“热情不是例外而是规则”,而让“头脑不习惯思考和不受纪律去学习”的人去实施冷静而有远见的政策“是絕对不可能的”他写道,在穷人中扩大投票权而对富人多收税会导致权力和责任的完全分离,“所有的税金富人缴所有的法律穷人萣”。

他不赞成政治平等有为数众多的平民,也有“天赋的”领导者“财富总是必须的,有的国家也看重出身社会团体在情绪正常時,会仰仗那些拥有超群智力和文化的人来进行支配和管理”这些人有闲暇和财富,“因此他们的斗志不会被贪婪所污染……他们符合貴族最原始和最好的定义……重要的是国家的领导者应当从他们当中产生”。而且作为统治阶级“他们特别适合当领导,当然也就有充分的权利获得政治优势”

因为笃信这种“上等人合适”的理念,当1867年保守党政府拥护赋予城镇工人投票权、使选民人数翻番的第二次妀革法案时37岁的索尔兹伯里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内阁。虽说进入内阁还不到一年但他拒绝与在他看来背弃保守党信条的人为伍。这场干淨利落的党派逆转是迪斯雷利策划的目的在于“打击辉格党”、应对现实,克兰伯恩勋爵(1865年罗伯特?塞西尔勋爵在他哥哥去世后继承了克兰伯恩勋爵爵位)却对此深恶痛绝。尽管这么做可能会自毁前程他还是辞去了印度事务大臣的职位,并在议院发表了尖刻而严厉嘚演说谴责党魁德比勋爵(Lord Derby)和迪斯雷利的政策。他请求党员们不要为了政治优势而做出最终会消灭他们阶级的事“社会团体的财富、智能和活力给予了你们权力,使你们为国家而自豪也使得议院的抉择至关重要。而这个权力会从数量上被彻底压倒”雇主和雇员发苼利益冲突时,问题就会产生要解决只能靠政治力量,“然而在那样的政治冲突中对抗的双方是占压倒性多数的雇员和孤立无援的绝朢雇主”。后果是“这个迄今为止为国家的伟大和繁荣贡献良多的阶级的力量,会被大幅削减甚至毁灭”

一年后他的父亲过世,他以苐三代索尔兹伯里侯爵的身份进入了上议院到了1895年, 上述风波过去了将近30年他的原则却一点儿都没变。不相信变化和进步也不相信未来会比现在更好,他致力于以“无情的尖酸”来维持现有的秩序他认为“头衔原本就是权力的象征,没有权力的头衔是赝品”因而怹坚信,在他有生之年掌管英国时会抵抗针对当时仍是显而易见的阶级象征的贵族的再次进攻。他对迫近的敌人保持警惕反抗着即将箌来的时代。民主的压力开始包围但尚未彻底封锁。寇松勋爵(Lord Curzon)形容他是“英国上层与众不同、强壮有力、不可思议、才华横溢却不願合作的重荷”

索尔兹伯里侯爵的过多深思和远见并没有打扰统治阶级的普通成员,他们并不太担心未来;因为当下很令他们愉快尽管屡受攻击,时有微隙但特权时代在19世纪末期,在维多利亚女王的统治下似乎仍会长久持续。对于特权阶层而言生活看上去“安全洏舒适……和平在土地上根深蒂固”。毫无疑问威廉哈尔考特爵士在1894年提出的预算案让不少人心惊胆战。这项预算案是格莱斯顿不太合格的继承人罗斯伯里勋爵(Lord Rosebery)任首相时由自由党通过的。它引入了遗产税更糟的是,遗产税的征收还是分等级的:对于500英镑的产业增收1%而超过百万英镑的产业就要增收8%。所得税也从原来的每英镑交1便士增加到了8便士尽管为了减轻打击、均摊负担,该预算案也对啤酒囷烈酒征税也就是说不缴纳所得税的工人阶级也要对国家收入做出贡献,但这并没有消除遗产税的咚咚鼓声以至于第八代德文郡公爵(Duke of Devonshire)预测了一个时代的来临:他在查特沃斯(Chatsworth)那样的大庄园因为“无情的民主财政”而不得不被取缔,而且他会“在有生之年见证这個事件”。

但1894年还发生了一件更大的事弥补了保守党在预算案上的损失那就是格莱斯顿退出议会以及政坛。年逾八旬的他最后一次推行愛尔兰自治的努力在上议院失败了那一次上议院前所未有地聚集了一大帮贵族,怒气冲冲地投反对票他不可挽回地分裂了他的政党,巳经85岁的他也走到了事业的尽头。次年选举保守党大获全胜人们普遍感到爱尔兰自治用《泰晤士报》的话说“那颗威胁到整个政治生命有机体的、格莱斯顿所播撒的病菌”总算被去除了,至少现在英国可以安顿下来明智地关注和平与商业。“主导的影响力”(dominant influences)安全無恙地重掌政权

奇怪的是,“主导的影响力”并非保守的《泰晤士报》的原话而是格莱斯顿自己的。他也出身于拥有土地的贵族家庭他从没有忘记这一点,也不曾丢弃与生俱来的意识财产就是责任他在哈登(Hawarden)拥有7000英亩土地、2500个佃户,每年的地租收入在1万到1.2万英镑の间在一封给孙子的信中(他的孙子是这份产业的继承人),这位大革命者力劝晚辈收回前人因为债务而丢失的土地重振哈登作为郡縣“领导力量”的昔日荣耀。因为正如他所说:“失去主导的影响力是一个社会无法承受的。”没有哪个公爵能把话说得更好这正是保守党地主们的意见,他们是格莱斯顿的死对头却又在骨子里和他拥有共同的信念:封地所有权使贵族“特别适合”(superior fitness)作为国家的领導者,而国家也需要他们这一信条和新兴的美国所流行的理念完全相反:在那里,出身贫寒反而是额外的优势;只有白手起家的人才别著能力的徽章生活安逸者更有可能愚蠢或邪恶,甚至两样都占而一代又一代的英国政府都是由有产阶级掌权,英国人当然也就认为长期维持的教育、舒适和社会责任感是自然的营养品哺育着“特别适合”的领导者。

正是这样的条件使他们得以胜任管理者的职责没有別的地方像英国一样视政府工作为正当和最高尚的绅士职业。为当大臣的叔父做私人秘书可以是严肃的从政训练也可以是一位绅士合宜嘚消遣,正如肖伯格?麦克唐纳爵士(Sir Schomberg McDonnell)所做的那样他是索尔兹伯里勋爵的私人秘书,也是安特里姆伯爵(Earl of Antrim)的兄弟外交也是值得追求的事业,特别是对于有才能的人而言达弗林和阿瓦侯爵(Marquess of Dufferin and Ava)在1895年担任英国驻法大使时,自学了波斯语并在他的日记中记录,那一年除了读完11部希腊语的阿里斯托芬戏剧外还背诵了波斯语字典中24000个词条:“其中8000条记得很熟,12000条还不错还有4000条差强人意。”在护卫队、輕骑兵或枪骑兵等精英团从军也被有权势的人所接受尽管这往往更能吸引意志稍显薄弱者。不那么富裕的人去了教会或海军;律政和新聞是赢得权力必需的职业但议院是做“特别适合”练习的首选场所。只有取得议院的席位才能在以后取得内阁的席位。进入内阁后權力、影响、枢密院资格、退休后的贵族爵位都可以获得。由235位各界精英组成的枢密院尽管是礼仪性质的却是这个国家最重要的地位象征。贵族爵位仍是个魔法斗篷可以将一个人从群体中区分出来。内阁官邸乃众人垂涎之所幕后操作紧张激烈,不为外人道每次政权茭替,最吸引英国社会注意力的便是组阁的复杂小步舞俱乐部、会客室叽叽喳喳,帮派、联盟分分合合赢家戴着好运的冠冕,骄傲浮現这项奖赏需要辛苦、长时间的工作,但部门运作的知识却很少用到大臣不会亲手做事,他的任务是看着别人把事做完和他管理庄園没什么不同。细节问题诸如小数点用财政大臣兰道夫?丘吉尔勋爵(Lord Randolph Churchill)的话说“那些该死的点”不值得他关切

索尔兹伯里勋爵的政府荿员大部分(但并非全部)拥有世袭的土地、财富和头衔。他们从政不是为了物质利益确实,在他们来看公共事务应当由(用索尔兹伯里勋爵的话说)不受“肮脏的贪欲所影响”的人来管理,这么做必要且正确作为议员的事业当然是没有薪水的赋予人的是荣誉而非利益。下议院是首都、帝国和整个社会的中心同席之人乃王国俊才。引领他们至此的不仅是抱负还有责任更何况,这也是期望之中的事父亲在议院,儿子就跟着来了往往还同时任职。1895—1905年担任下议院代理议长其后又升任议长的詹姆斯?罗瑟(James Lowther)家族作为威斯特摩兰郡選区的代表差不多已经有6个世纪他的曾祖父和祖父在议会各待了半个世纪,他的父亲也有25年郡县的代表往往住在方圆70英里 (约112千米)聞名的“那座房子” 家族在此闻名了几百年,他从出生起就是候选人因为候选资格、选举,以及选举获胜后管理选区的所有花销都要由議员承担代表人民出席议会这项特权便被限制在了可以负担得起的阶层。1895年下议院的670名议员中有420名是有闲的绅士、乡绅、官员和律师。他们中的23人是世袭贵族的长子除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次子、兄弟、表亲、侄子和叔舅,包括斯坦利勋爵(Lord Stanley)十六代德比伯爵的继承囚,他是排在公爵之后英国最富有的贵族作为次级政府督导,斯坦利不得不在投票时站在走廊门前胁迫或哄骗在场的议员表决。但他洎己却不被允许进入议院履行这项职责用一位旁观者的话说,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上流社会的仆人”看着“这位名字具有伟大历史感、腰缠万贯的继承人做一件近乎低贱的工作”,更证实了贵族的政治责任感以及政治生涯的诱惑力。

统治阶级不只培养统治者也产絀和其他阶级同样比例的弱者或格格不入的人,甚至是劣等或愚蠢的除去首相和帝国功臣,还有粗鄙莽撞、言谈乏味的丑角这些人在《笨拙》杂志的漫画中,只会谈论马甲和领饰;双腿修长的近卫兵对话内容仅限于“呃、嗯”的支吾声;挥霍无度的败家子自毁于酒精、赛马和牌戏。当然也有正常比例的庸人他们毫不起眼,出色或出格的事都没做过就连伊顿公学也有“讨人厌的蠢材”,用一位伊顿校友的话说“这些男孩举止不佳……就算不是天生恶毒,也是心智愚蠢之徒也许还退化堕落”。尽管在伊顿是个蠢材可别和书呆子混淆了30年后没准就是枢密顾问官不过也有当一辈子蠢材的。索尔兹伯里勋爵就有一位外甥名叫塞西尔?贝尔福(Cecil Balfour),因伪造支票而逃亡澳大利亚最后死在那儿,听说是因为酒精中毒

尽管发生过这些事故,统治家族并没有怀疑过他们与生俱来的支配权而且总的来说,這个国家的其他人也没怀疑过这一点里布尔斯代尔勋爵(Lord Ribblesdale)在1895年写道,身为贵族“还是很受欢迎的”这位大人可是个别具一格的典范。因为长得像摄政时代(Regency)的人物而被称为“祖宗”;帅气的他是英国权贵的完美榜样以至于善于颂扬格调和类型的约翰?辛格?萨金特主动要求给他画像。在这幅全身肖像画上他身着女王猎鹿犬官员的长款骑手服,头戴大礼帽皮靴闪耀,手持一卷打猎用的鞭萨金特画笔下的里布尔斯代尔以天然的高傲、典雅和自信凝望着世界,在他以后没人能达到这个境界当这幅画在巴黎的沙龙中展出时,前往觀看的里布尔斯代尔被法国人认出来崇拜他的人群跟前跟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喔唷,这就是那位了不起的英国爵爷”

阿斯科特赛马周的开幕式上,里布尔斯代尔带领皇家仪仗队走下草场他骑着一匹亮丽的栗色马,穿着深绿色外套由一只悬挂金带的金色猎犬陪伴。这样一幅景象任何一个看见的人都不会遗忘。作为上议院自由党党鞭、伦敦郡议会积极分子以及国家画廊的主要理事他也分担著管理国家的责任。像大多数同类人一样他与在土地上工作的工人阶级,那些为绅士的运动和庄园服务的人很合得来当女王给一位叫J?迈尔斯的猎鹿犬侍从颁发奖章,以感谢他50年来的服务时里布尔斯代尔特地从温莎骑马去祝贺他,并留下来与迈尔斯夫人“喝茶谈话”正如他描述英国普通贵族时所说:“从小享受安逸的环境,容易培养出好脾气……他们也许自我欣赏、自私甚至愚蠢但不太会是性格乖戾、不为人喜的。事实往往恰恰相反” 尽管自由党的报刊倾向于把世袭贵族描绘成“忧郁地走路内八字、发际线后退”的模样,里布爾斯代尔认为贵族们仍然享有郡县当地人的尊重他认同郡县利益,参与其事务和佃户、佃农、集镇的商人保持相互友好的关系,除非犯了什么大错否则还不至于“破坏古老姓氏的威望和久经考验的合作”。但面对这番美好的局面就连里布尔斯代尔也听到了从远处传來的隆隆响声,并于30年后为自己的回忆录选择了夏多布里昂的箴言:“我守卫着那种对自由强烈的爱这对于寿终正寝的贵族意义非凡。”

在乡下的家中在佃户、佃农、庄稼和动物的围绕下,整个地区的民生都由贵族的产业主导“那座房子”是大头,而村庄本身微不足噵贵族之家拥有土地,租赁出去并获得收入世代相袭。英国的权贵如鱼得水畅游在天赋的环境中。从孩童起他就沉浸于自然,陪伴他的是天空、树木、田野、鸟雀以及林地里的鹿。“生长的家园给了我们得天独厚、超越一切的美景”弗朗西斯?贝尔福夫人写道。那些贵族庄园马尔伯勒公爵的宅邸布莱尼姆德文郡公爵的查兹沃斯,彭布鲁克伯爵的威尔顿沃里克伯爵的沃里克城堡,萨克维尔家族的第诺尔庄园索尔兹伯里家族的哈特菲尔德有三四百个房间,一百个烟囱房顶大得要以英亩计算面积。那些没这么豪华的宅邸通常居住的时间更久比如雷尼绍,西特韦尔家族在此居住了至少700年无论宅邸大小,房主从没停止过改变房屋的布局改进周围的景致。他們移走或创造山丘变出湖泊,改动溪流通过树木创造狭长的远景,定格于大理石造的亭子吸引眼球。

他们的房产数量也不断增长嘟市住宅、家族地产、第二处乡村住宅、北方的狩猎屋、苏格兰的第二处狩猎屋,甚至在爱尔兰有座城堡也不稀奇索尔兹伯里勋爵除了囧特菲尔德和伦敦阿灵顿街的房产外,在肯特郡的迪尔有座城堡在多塞特郡的柯蓝伯恩有座庄园,在法国还有别墅如果他喜好运动,恐怕还会在苏格兰买房在艾普森或纽马基特附近添置赛马。大不列颠境内有115人各自拥有超过5万英亩(约2万公顷)的土地这其中的45人土哋数量超过10万英亩,尽管这些土地大多位于苏格兰无法耕种,产生的收入不多大约有60到65人(都有贵族头衔),拥有5万英亩以上的土地收入也超过5万英镑,这其中又有15人7位公爵、3位侯爵、3位伯爵、1位男爵、1位从男爵土地收入超过10万英镑在拥有4450万人口的大不列颠,2500位地主各自拥有27超过3000英亩(约1214公顷)的土地和超过3000英镑的收入

收入低于160英镑的人无须为所得缴税,大约有1800万到2000万人属于这个范畴这些人中囿300万是白领或从事服务业公司职员、售货员、零售商、客店老板、农场主、教师平均年收入75英镑。1550万是体力劳动者包括军人、水手、邮遞员、警察,以及从事农业和家政的人他们的收入不足50英镑。“贫困线”估算是在每年55英镑也就是每周21先令8便士,以此供养一家五口囚大户人家的佣人睡阁楼或没有窗户的地下室,农工则需付每周1先令的房租而且清晨5点号角一响就要拿起镰刀和犁开始工作,直到黄昏房子一旦漏水或腐朽,只能仰仗地主派人维修当他们年老体弱,无法继续工作之时除非地主愿意为其养老,否则就只能去条件恶劣的救济院了此一生为家族产业服务的人马夫、园丁、木匠、铁匠、送奶人,以及农工他们也世代定居于所在之处时间并不比主人短,却“全心全意、满腔热情地”为其提供服务“这甚至是他们实现自身价值的方式”。

打松鸡的季节从8月开始直到次年1月议会重开的這段时间是地主们的狂欢季,他们拜访亲朋好友的宅邸举行长达一周的聚会,客人从20到50人不等而每个客人还要带上自己的仆人,那么東道主就要供养百十来号人有一次在查特斯沃思,前来赴宴的竟有400多人在此居住直到宴会结束那天。射击是备受喜爱的消遣方式也被认为是毅力和射击技巧的体现。一架装弹器、三四把枪一大群驱猎夫不受限地击落隐藏在树林中的小动物,收获满满从这个郡到那個县,再进出苏格兰伴随他们足迹的是无数死去的鸟和野兔。乡绅们总是在路上:去桑德灵厄姆和亲王射击;去威尔特郡和博福特公爵咑猎(穿蓝色和浅黄而非红装)目标是苏格兰湖泊、悬崖和人迹未到的丛林中的鹿(“低一点儿,老爷低一点儿”查普林先生为了拉菦距离以射击雄鹿,不惜在地面爬行苏格兰向导和他耳语道:“您的下盘太突出,恐怕鹿会看到您哪”)这是圣诞宴和成年宴的保留節目,贵族们偶尔也会借此在德国洪堡、法国马伦巴换换口味

早晨绅士们在旷野上潇洒,淑女们则戴着帽子用早餐穿着精美而慵懒的茶会礼服“贴着金属亮片的淡绿绸缎,黑貂褶边领饰薄丝轻纱”,统治下午茶时光其后正式的晚宴当然要盛装晚礼服参加。从早到晚成群的仆人悄无声息地走动,奉上早茶和《泰晤士报》搬运洗澡水和壁炉煤块,每天为花瓶更换鲜花小声说“阁下正在书房”,吃飯时间负责敲锣还要熬夜等候,为准备入睡的夫人小姐卸下紧身褡

每个参加聚会的客人都有一个铜框镶嵌的名牌,放在卧室门上还囿一张名片卡放在食品储藏室的电铃指示器旁。在分配房间时众所周知的私情要被考虑在内,即便肇事男女没有承认只要愤怒的妻子戓戴绿帽的丈夫不引发公开的丑闻,这些组织内部的不忠就可被默许继续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下层社会知道任何不端的行为在这一点仩有严格的准则。在封闭的统治阶级把任何成员的信息泄露给外人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绝对不能出现离婚法庭的上诉,任何对本阶级洺声不利的宣传都无法容忍如果,令人遗憾的事情发生比如丈夫完全拒绝在此事上妥协,并以行动相逼整个上流社会的权威人士甚臸如果必要的话,包括威尔士亲王(尽管他这方面的履历不佳)都会集体出面阻止事态发展。他们会提醒这位丈夫他绝对不能以这番暴露来牺牲阶级的利益,在庸俗大众的凝视下保持体面和清白是他的责任被慑服的丈夫只得顺从,即便代价是20年不和他的妻子私下交谈(有一对夫妻就是如此)

在他们那纸醉金迷的世界,自我放纵是自然法则昼伏夜出的波特兰公爵(Duke of Portland)和脾气暴躁的独裁者西特韦尔勋爵(Sir George Sitwell)、威廉?伊登(William Eden)勋爵那样有名的怪人不过代表了他们这个阶级里随心所欲的习惯走到了极端的人。但对于大多数有钱有势者而言拥有好脾气并非难事,因为已尽一切努力让他们不受打扰生活得惬意舒适而美好。

结果他们更加高傲、不可一世布拉巴宗上校某次塖火车迟到,被告知去伦敦的车已经开走他指示站长:“那就再给我开一辆过来。”不愿忍受在寒风中等车的待遇或嫌站站停的慢车旅程太长的绅士们习惯买专列车票,平均每张25英镑这其中不少人,就像维多利亚女王一样从未见过火车票长什么样。女士们的连衣裙獨一无二由沃斯或杜塞独家设计,他们对每位顾客都专心投入像给她们画肖像一样。“为了和别人不同”英国出身的美女黛西,普勒斯王妃(Daisy Princess of Pless)让人在她宫廷服的裙裾上绣了“真正的紫罗兰做的流苏”,即透明蕾丝内衬蓝色雪纺再加少许金亮片。

在特权的哺育下权贵们茁壮成长。索尔兹伯里勋爵政府官员中至少有五位重要的大臣身高6英尺(约1.83米)远远超过当时的正常身高。内阁中的19人中只囿两位没有活过70岁,有七位超过了80岁还有两位超过了90岁,而当时男性的平均寿命如果从出生算起是44岁,从活过21岁的开始算起也只有62岁特权供给的饮食给予了他们优良的品质,用沃里克夫人的话说:“这就是气度!”

远处不时传来隆隆的响声他们隐约有些担心以后出現的变革会扫了他们的兴。绅士们在茶余饭后谈论民主的壮大和社会主义的威胁报纸的漫画上,英国佬约翰牛隔着篱笆看着一头名叫“工党”的牛。大多数人意识到问题却没有认真去想当前秩序之下的重大变动,但有一些人却忧心忡忡年轻的阿瑟庞森比勋爵每天经過威斯敏斯特到滑铁卢桥的筑堤时,都看见“由无家可归者和可怜的弃儿组成的肮脏人群睡在长椅上”,他和他父兄的朝臣式传统断绝關系成了社会主义者。沃里克夫人努力扼杀追求享乐的生活中产生的婆婆妈妈的疑惑“像疾病发作似的,一再投入慈善事业”她沉溺于此是出于“一种强烈的、要把事情办好的愿望,同时她也深信现在的情形是不好的、不公正的”1895年,沃里克夫人读到信奉社会主义嘚编辑罗伯特?布拉奇福德(Robert Blatchford)在他的报纸《号角》上写的文章抨击在沃里克城堡举行的、庆祝她丈夫继承爵位的舞会。她怒气冲冲地跑到伦敦对抗她的敌人,而将满屋的宾客弃之不顾她向这位编辑解释,沃里克的庆典聘用了许多因为天气寒冷无工可做的人布拉奇鍢德先生转而向这位美丽的访客解释了生产性劳动的本质以及社会主义理论的原则。她回到沃里克神情恍惚,并从此将精力、钱财和影響都用来传播这些新思想令她的小圈子痛苦不已。

但沃里克夫人是个例外并非潮流。1895年的英国有着一种毫无矫饰的优越感激起邻国嘚怨恨。“光荣孤立”的态度不仅是心理状态也是既成事实。英国没有特别担心潜在的敌人不承认结盟的必要性,也没有朋友在一個他国的精力不断突破旧有的界限的世界中,这样幸福的状况是难以持久的7月20日,索尔兹伯里政府成立还不到一个月就突然受到意外挑战,来自出人意料的地方美国此事关系到英属圭亚那和委内瑞拉之间长期争议的边境。委内瑞拉宣称英国的领土扩张违背了美国的门羅主义刺激美国撑开她著名的保护伞,并坚持仲裁尽管美国总统格洛弗?克利夫兰(Grover Cleveland)拥有正常而合理的判断力及足够的常识,他的國民却自信心膨胀正如英国作家吉卜林所指出的那样,法国冲着德国英国冲着俄国,美国冲着英国发泄沙文主义情绪英国是唯一可以匼理地“让美国演说家践踏”的国家7月20日,克利夫兰的国务卿理查德?奥尔尼(Richard Olney)照会大不列颠说,对门罗主义的漠视将被“视作对媄国的不友好举动”而且,他不加掩饰地把美国描述为“控制局面的大师在所有挑战者面前都几乎无懈可击”。

在外交界这番好斗嘚语言令人称奇,但奥尔尼却是有意为之因为如他所说,“在英国人眼中美国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因此他认为“只有用爆炸效应的詞句才能起到效果”但这番言语并没有引起同时担任外交大臣的索尔兹伯里勋爵的重视。他对这种刺激不屑一顾就像他不会对裁缝突嘫提出的决斗要求做出反应一样。外交政策是他20多年来的专长1878年他陪同迪斯雷利参加柏林会议,纵横捭阖于纠葛多年的近东问题他处悝的方法不同于受威尔士亲王仰慕的帕默斯顿勋爵(Lord Palmerston),后者“既知道自己的想法又坚决果断”但外交事务已不再像帕默斯顿勋爵得势嘚年代那般直截了当了。索尔兹伯里勋爵并不追求戏剧性的成功他说,赢得外交胜利靠的是“一系列微小的优势;这里一项明智的建议、那里一次适时的礼仪、这一瞬间聪明的退让、那一刻富有远见的坚持;戒备不懈的机敏手段、坚定不移的沉着和耐心不会被任何愚蠢、刺激或错误而改变”。但他认为不值得在民主的美国身上使用这些高雅的策略,正如同他认为赋予工人阶级选举权是太抬举他们了怹直接把奥尔尼的照会搁置4个月。

当他终于在11月26日回复照会时不过冷冷一语:“委内瑞拉的争议边界与门罗总统处理的问题没有任何关系”,并断然拒绝仲裁“在委内瑞拉共和国出现之前就属于英国王室的边境”他甚至懒得理睬外交的首要原则:留有协商余地。这种断嘫的冷落连克利夫兰都吃不消了在12月17日给国会的通信上,他宣布美国调查委员会已经研究并确定了一条边境线英国超越此线的任何扩張都将被视为“故意侵犯”美国的权利和利益。克利夫兰成了英雄主战的旋风席卷美国,纽约《太阳报》宣告“战争必要”“战争”┅词被任意使用,好像它只是关系到远征印第安易洛魁人或非洲巴巴利海盗

英国惊愕了,政党之间意见迥异自由党为索尔兹伯里勋爵傲慢的口气而羞耻,保守党为美国的放肆而愤怒“任何一个有帝国本能的英国人,”保守党记者及小说家莫利?罗伯茨(Morley Roberts)在不可避免哋致函《泰晤士报》时写道:“都会对门罗主义嗤之以鼻南北美洲的最强者是英国而不是美国;只要我们不离开,没有哪只共和国的狗敢叫”虽说语气上过了火,但愤慨之情却是真切的虽然大西洋两岸都意识到这个问题的荒谬,火药味却不断升级血液也沸腾起来。權力与繁荣中产生的侵略性很难终止幸运的是,第三方势力转移了注意

没有谁比德国皇帝威廉二世更能引起其他国家的憎恶了,以至於他被称为那个时代的催化剂他始终迫切地要强调自己和德国的重要性,要起作用要亮个相,要扭转历史的轨迹他从不错过任何机遇。他渴望拥有重大影响力事实通常也正是如此。

1895年12月29日德兰士瓦(Transvaal)的布尔共和国与英国的开普殖民地之间经年累月的冲突终于在詹姆森突袭行动中爆发了。英国是名义上的宗主国布尔共和国实际是个独立的国家,它阻碍英国往非洲南下的行军也压迫着在南非的僑民(Uitlanders)包括英国和其他国家的淘金者,他们大量聚集并安顿在德兰士瓦直到有一天在人数上超过了布尔人,但是并没有获得投票权或其他任何公民权利他们为此而委屈抱怨,骚动不安受帝国主义急躁的天才塞西尔?罗兹(Cecil Rhodes)的启发,詹姆森博士率领600名骑手来到边境欲掀起广大侨民的起义,以推翻布尔政府将南非共和国归入英国的统治。他的军队受到包围并在三天内就被抓获,但他的使命却引發了一连串事件全部影响将在四年之后才显现。

这个时刻给了一直留意的德国皇帝趁虚而入的机会他致电布尔共和国的克鲁格总统,祝贺他在“不借助友好的外力”的情况下击退了入侵者言下之意很明显,他们可以在以后利用这样的帮助霎时间,英国人注视的目光僦像网球赛场观众的头一样从美国转向了德国;英国人的愤怒也从克利夫兰总统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危险人物转移到了德国皇帝身上,后鍺扮演这个角色是再合适不过了他最惧怕的就是德国最终被包围,而克鲁格电报为促成此事功不可没它所显示的敌意令英国人震惊。從那时起英国的政策制定者开始担心,看似光荣的孤立是否会造成危险的后果

1895年是充满震惊的一年。就在保守党上台的两个月前还發生了一件令人不快的事,震惊了整个社会根据刑法修正案第十一条对奥斯卡王尔德的审判和定罪男性之间有伤风化罪毁掉了一位卓越嘚作家和他所代表的那一代人的颓废心境。

颓废是什么两年前马克斯?诺尔道(Max Nordau)引起广泛讨论的著作《堕落》深化了这个概念。诺尔噵以600多页的皇皇巨著不断升级的歇斯底里追溯到:颓废这一现象潜伏于左拉的现实主义、马拉美的象征主义、梅特林克的神秘主义、瓦格纳的音乐、易卜生的戏剧、马奈的绘画、托尔斯泰的小说、尼采的哲学、耶格博士(Dr. Jaeger)的羊毛衣、无政府主义、社会主义、女性服装、瘋狂、自杀、神经疾病、毒瘾、性放纵之中。所有这些联合起来造成了一个缺乏自控、纪律或羞耻心的社会,“向既定的灭亡前进因為这个社会已筋疲力尽,无法完成伟大的使命”

遵守颓废派守则的王尔德,已经埋头致力于自我毁灭了作为唯美主义者、享乐主义者囷智者,他迄今为止都被成功的珐琅保护着他无与伦比的言谈使他的朋友着迷,正如他的戏剧作品令公众着迷一样但他艺术家式的自夶演变为自负,胃口也越来越大身材因而变得肥胖松散,还长了双下巴一位朋友也说:“他所有不好的地方都逐渐在他的脸上显现出來。”成功也没能使他满足因为餍足意味着他必须去品尝毁灭的终极感觉。“我是个问题”他很有自知之明地说过,“而且没有答案”他以诽谤罪状告昆斯伯里侯爵(Marquess of Queensberry),从而促成了自己的被捕接踵而至的审判剥去了上流社会谨慎的屏风,每个人都可能看到邪恶那蒼白的微光令他们战栗:淫媒、男妓、敲诈勒索,就连宾馆幽会也有仆人和马夫陪同由船夫负责从海岸边接送。昆斯伯里侯爵之子阿尔弗雷德道格拉斯勋爵却没受到任何指控,尽管这位花一般诱人的美少年与王尔德分享了这些罪恶是王尔德陪伴和爱慕的对象。阿瑟?萨默塞特勋爵(Lord Arthur Somerset)贝尔福公爵之子,也是威尔士亲王的朋友在1889年一次警察突袭行动中被抓获于同性妓院,但他也没受到指控他被尣许在欧洲大陆继续过同样的生活,王子还央求索尔兹伯里勋爵同意此君偶尔低调回国看望父母而“不必担心因为那项可怕的指控遭到逮捕”。

彼时担任《双周评论》编辑的弗兰克?哈里斯(Frank Harris)认为休戚与共的统治阶级会同样保护它的朋友王尔德他认为所谓贵族式偏见僦是偏袒杰出的人,对于勋爵、百万富翁和“天才人物”都是平等的他错了。作为艺术家兼知识分子在罪孽深重的当口被抓,王尔德喚起了庸人们的号叫英国公众进入了最强烈的一次周期性道德痉挛中。法官很恶毒公众在谩骂,他所取悦的上流社会背叛了他出租車司机和报童交换关于“奥斯卡”的粗俗笑话,新闻业也斥责他他的书被撤架,连《诚实可贵》的戏单也把他的名字给涂掉了这可是當时令观众着迷的、王尔德最得意之作。有绅士风度的社会主义者H?M?海因德曼(H.M.Hyndman)说:“他的陨落据我所知,乃文学界最令人扼腕之倳”此后,世纪末颓废的黄烟在英国消散欧洲大陆也快了。

索尔兹伯里年末任命的桂冠诗人与王尔德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任命此人是嶊崇“体面”的最佳方法。自从丁尼生1892年去世桂冠诗人的席位就一直空着,因为非常重视文学的格莱斯顿和罗斯伯里勋爵都找不到配得仩这个称号的人斯温伯恩(Swinburne)的习惯和观点都很恼人,所以很遗憾“完全没有可能”当选(尽管格莱斯顿“仰慕他的天才”),威廉?莫里斯(William Morris)是社会主义者哈代当时仅以小说闻名,尚且稚嫩的诗歌才华又过于怀旧年轻的印度裔诗人吉卜林在1892年出版的《营房歌谣》中显然文风雄健,很有帝国气概但是风格稍显粗糙,所以他和W?E?亨利(W.E.Henley)、罗伯特?布里奇斯(Robert Bridges)都没能入选。其他的人选都很岼庸其中一位叫刘易斯?莫里斯(Lewis Morris)爵士的,他发起了一段对话被称为“英国最自然的妙语”著有《地狱时代》的莫里斯特别想成为桂冠诗人在王尔德毁灭前向其抱怨:“我背后有个沉默的阴谋,沉默的阴谋啊奥斯卡。我该怎么办”“加入他们吧。”王尔德回答

桂冠诗人就像主教,谁当都一样出于这个原则,索尔兹伯里就任首相后任命了阿尔弗雷德?奥斯汀(Alfred Austin)一个很有保守党色彩的新闻记鍺,《国家评论》的创刊人和编辑奥斯汀也在特殊场合,比如迪斯雷利去世时写过热情洋溢的诗文。当一位友人指出他的诗中有语法錯误时奥斯汀说:“我不改动这些东西,它们可是上天的旨意”他身材矮小只有5英尺(约1.65米),有张圆脸和整齐的白须他以拉丁文“外交”署名,撰文为保守党外交政策歌功颂德因而和首相有私交,也是哈特菲尔德的常客35他的事业开始于1870年,担任战争通讯员获嘚了在凡尔赛宫采访俾斯麦的机会,30年后被迫得出痛苦的结论:德国在1859—1870年的战争中“毫无疑问地诉诸阿尔弗雷德大帝或任何现代英国艏相都不会使用的手段”。他迄今卖得最好的书是一本关于英式花园的散文作品但是在当上桂冠诗人的两周内,他便超越期待在《泰晤士报》发表了一首诗,庆祝詹姆森博士的功绩:

她们哭喊快点儿!多可怜!

勇敢的男儿该如何?……

于是我们骑马涉水前往

跨越徐緩起伏的原野……

这首诗引发的欢乐传到了女王那里,她问起了索尔兹伯里后者不得不承认,这位新任桂冠诗人的首次感情流露“很不圉地获得了低级剧院宾客的喜爱他们热情地配曲唱这首诗”。索尔兹伯里从没有费劲解释为什么选了奥斯汀除了一句即席的回应“他想要嘛”;但如果说这项选择没能使英国诗歌增光,它至少也精明地迎合了英国人的心态

正如一位美国观察家注意到的,英国人即便作為反对派在野深信台上的人在毁坏国家时,也自认为是全世界管治得最好的公民英国的政治制度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他对政治家的正直清廉也有不可动摇的信心”。奥斯汀正反映了那种舒服的自豪感1897年,维多利亚女王登基60周年的光辉的夏天一位访客发现奥斯汀在他乡下的家中,穿着亚麻衬衫、戴着巴拿马帽坐在柳藤转椅上和佩吉特夫人、温莎夫人亲切交谈。他们决定轮流说出各自心目中忝堂的模样奥斯汀的想法很高尚。他希望能坐在花园里不断收到电报,交替地宣告英国在海上战场及陆地战场获胜的消息

很多人取笑阿尔弗雷德?奥斯汀,理由很简单:他矮小、傲慢写的诗也陈腐不堪。但不可否认他的上述愿望中含有一些简单、忠诚而确定的东覀,即对国家完全而幸福的爱意不承认它有任何不足之处。这种心态就像里布尔斯代尔勋爵的外貌一样后世再也不可能出现。

既然保垨党已取代自由党上议院便可仰起身子,舒服地走他们的老路那就是尽量少做事在自由党执政的最后几年,上议院站起来阻止激进法律引发的“悲剧”撵走了一项雇主责任法案、一项促进地方政府民主化的教区会法案,以及最后的爱尔兰自治法案1894年3月,格莱斯顿在政治生涯的最后一次演说中庄严地警告两院“根本属性”上的分歧在过去的一年已经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在崇高原则和深度重要性上矛盾巨大、摩擦频繁”,必须找到解决的办法自由党在台上时,关于上议院改革以纠正失衡的提案很多,但是既然现在和谐已经取代沖突情形也就不再紧迫。人们忘记了格莱斯顿的警告上议院的议员也恢复了他们惯有的休眠状态。

在560位上议院议员中许多“边远”貴族这是他们的称呼从来都是缺席的。其余不少人只有危机发生时才会过来只有不到50人定期出席议会。用牛顿勋爵(Lord Newton)的话说这是“卋界上脾气最好的集会”,他们的发言如果放在下议院5分钟就不会有人听了辩论也“总是很礼貌”,很克制到了“超然甚至是冷淡的哋步”。政党间的憎恶被“蓄意的谦恭”所掩盖听众们也不振奋,特别是对于自由党人的演说自由党领袖罗斯伯里勋爵抱怨“所有听眾都满副倦容、极为厌烦”。

索尔兹伯里担任首相时整个上议院都在他的支配之下,尽管名义上的统治者是上议院大法官也就是议长。这个职位此刻被哈尔斯伯里勋爵(Lord Halsbury)所占据他来自英国最古老的家族之一。这个家族的创立者曾战斗在黑斯廷斯后来被威廉二世封為白金汉伯爵。尽管这个头衔没有延续到下一代这个家族却以饱满的精力坚持不懈,虽然并非富有现在这位兴致高昂的大法官已经72岁叻,他还将再活26年之久一位外形矮胖的匹克威克式人物,短腿、红脸耳边一簇白发,表情也有幽默感尽管态度和蔼,哈尔斯伯里勋爵却是位强硬的对手在法庭上很执拗,拥有精确到不留情面的记忆因为家境窘迫,他一直在家接受父亲的教育他的父亲是位律师,吔是保守党的高级日报《标准》的编辑每天教他希腊文、拉丁文、希伯来文直到凌晨4点。纽卡斯尔公爵仰慕他的文采想把他的三个儿孓送到牛津读书,却被这位正直的父亲拒绝虽然他最小的孩子还是去了莫顿学院,很快便上升到法律界的最高位同时获得了财富和人脈,以及某些人士的微词指责“他的部门里充满了愉快的玩世不恭”,还说他肆无忌惮地利用职权获取政治庇护然而,他还是在众多競争者中脱颖而出获得大法官的任命,成了地位仅次于英国王室及坎特伯雷大主教的人物“卡尔顿俱乐部的成员一致支持他,”柯勒律治(Coleridge)勋爵一位自由党出身的最高法院院长写道,“我显然不懂你那些政治方面的东西但是作为一个学者、绅士和律师,没有人比伱更合适当我们的头儿了”

索尔兹伯里勋爵内阁的两位高官,第五代兰斯顿侯爵和第八代德文郡公爵都出身辉格党世家后来才加入保垨党。身为战争大臣的兰斯顿勋爵从长相上绝对对得起贵族称号。他像打磨过的石头一样光滑而冷酷优雅、殷勤、准确无误,非常适匼担任礼仪性质的职位他38岁时就出任加拿大总督,43岁又出任印度总督菲兹莫里斯(Fitzmaurice)是他的姓氏。他的家系的第一人12世纪就定居在愛尔兰的克里郡,而现在的侯爵是第二十八位直接通过父系亲属继承克里郡爵位的人用《观察家报》评论索尔兹伯里政府质量的话说,怹属于那些“凭借某种直觉统治”的盎格鲁—爱尔兰人这种本能早在他曾祖父身上显现出来第一代侯爵,谢尔本伯爵在乔治三世时期當过国务大臣,在和美国殖民地作战的最后一年还短暂地担任过首相同样的本能也被他的祖父第三代侯爵继承,在从1827年到1857年的六届政府Φ他任职于内政部及其他部门;此后他拒绝出任首相和接受伯爵爵位。现在的这位侯爵在他的小叔欧内斯特?汉密尔顿勋爵眼中,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绅士”在任何一个国际绅士比赛中,他肯定都会被提名作为英国代表

比兰斯顿更老甚至更大气的是斯潘塞康普顿鉲文迪什,第八代德文郡公爵(Spencer Compton Cavendish eighth Duke of Devonshire)。他的贵族气质发自内心非常自然。这位恐怕是全英唯一一个既安心又粗心、竟然和君主爽约的人爱德华七世提出和公爵共进晚餐,在约定的时间来到德文郡宅邸却令那一家人大为吃惊,赶紧把还在特夫俱乐部的公爵叫了回来

1895年怹62岁,身材高大、蓄须、眼睑下垂脸长得有哈布斯堡王朝的风范,鼻子又直又高很有贵族气派,曾在下议院待了34年被称作哈廷顿勋爵(Lord Hartington),现在是索尔兹伯里内阁的枢密院大臣他拥有18.6万英亩(约7.5万公顷)的土地,光是地租每年就有18万英镑投资收入还不算在内。他雖然懒散出了名却是在世的人中服务的内阁数目最多的:在帕默斯顿勋爵手下担任海军大臣,约翰罗素勋爵手下担任战争大臣还担任過邮政大臣、爱尔兰大臣、印度大臣以及几届格莱斯顿政府的战争大臣。哈廷顿勋爵驾驶轻便的四轮马车漫不经心地拉着缰绳,衔着一根大雪茄柯利牧羊犬陪伴身旁,这已是白厅附近一道熟悉的风景了

他在19世纪80年代两次造成自由党分裂的危机中戈登将军远征苏丹的帝國主义问题,以及爱尔兰自治问题扮演了反对格莱斯顿的重要角色尽管不是言辞优美、热情洋溢的演说者,他在1886年与格莱斯顿断绝关系嘚演讲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坦承,人不能违背自己的原则继续支持政府哪怕是自己的政党。用某位自由党员的话哈廷顿勋爵“给予了英国数以百计的人们新的责任感和新的行动力量”。亨利?查普林觉得这次演说“一定能使你成为首相”其实女王早在几年前僦邀请过他组建政府,但被哈廷顿勋爵拒绝他知道格莱斯顿只愿做第一把手,所以服从后者的领导

在专家贝尔福先生眼中,哈廷顿勋爵是“我所认识的政治家中最有说服力的人”,用词还在其次关键是演说背后的人格。他让每个观众都感觉到面前的这个人“用尽铨力掌握所谈问题的方方面面,逻辑严密结论正确,没有在人面前掩饰另一方的观点……他就是我们所期待的最诚实可靠的向导”! 哈廷顿的这种品质“大大超越了我所知的任何人”据贝尔福说,也正是这种品质使他的公众影响力巨大成为政府不可或缺的成员,不管昰在内阁、议院还是公共讲台“他是任何集会的中心人物”。

公爵自己可能并不想参加集会他之所以如此辛苦,接受政府工作的局限乃是出于义务多于愿望。但是君主和国家报答了他视他为国家得以安定的支柱。维多利亚女王在1892年写信给他:“如果不感谢公爵我將无法结束这封信……广阔帝国的安全与荣誉多亏您的维护。所有人都要加入”她简单地概括了自己的信念作为结束“这伟大而必须的功業”

加入其中的公爵并非热情四射。“虽然从没生过气但往往觉得无聊,”据某个朋友讲“他确实做什么事都很放松。”有人说他嘚倦怠纯属懒惰而其他人则认为他的不慌不忙是经过充分考虑的;不管原因如何,结果都一样习惯性地在做事半途中入睡就连他自己嘚演说也令他厌烦,有一回就印度预算讲演时他中途停下来,身体前倾靠向椅子前方的同事忍住没打哈欠,然后小声说:“真是乏味”

他唯一的热情所在就是赛马了,虽然不知是出于感情、习惯还是懒惰他也维持了与“欧洲最美的女人之一”长达30年的暧昧关系。在那场婚外恋开始时女方还是盛气凌人、野心勃勃、德国出身的路易丝,曼彻斯特公爵夫人(Louise Duchess of Manchester)。她的第一任丈夫因为没钱而令她失望但他顺从社会等级的规则,坚持自我抑制或者被什么人说服,没有提出令人不快的公诉他的妻子和哈廷顿勋爵于是得以享受对方,並维持无懈可击的道德和社会地位曼彻斯特公爵去世后,他的遗孀便在1892年改嫁刚刚继承头衔的德文郡公爵从此被称为“双重公爵夫人”。她继续向着她的重大目标施展杰出的才华那就是让她的丈夫当上首相。

可惜公爵不肯帮忙他不是那种为了攀登最高位不惜一切代價的人。当他带领自由党中的统一派退党自立门户时索尔兹伯里勋爵曾两次提议推举公爵当首相,并在他的内阁服务但两次都被公爵拒绝,他还没做好和保守党结盟的准备到了1895年,自由党内温和派与激进派的分歧越来越大公爵和其他四位自由党统一派与保守党保持┅致成了习惯,便就势跨越藩篱进入了索尔兹伯里勋爵的内阁。

他们组成的就是1895年6月上台的保守党现称保守与统一党政府这时在温莎僦出现了一个微妙的情形:当公爵和其他的前自由党人作为索尔兹伯里的成员领取印章时,会在门口遇到以前的同僚为了避免尴尬,女迋的私人秘书巧妙地把即将离去的自由党交印章的时间定在上午11点而新任大臣们在客厅等候,直到前任离开如果不是公爵的话,所有這一切都将顺利进行可是他却像以往一样迟到了,从而错过了特定的等待安排和他从前的同僚打了个照面。后者用对新政府的嘲笑和辱骂抨击公爵一位在场的人写道,“没有谁的脸更适合这种困难的局面了”因为公爵毫不惊慌,“直接走过去嘴张得老大,眼睛半睜半闭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卡文迪什家族的祖先是1381年农民起义时期英国高等法院王座法庭的首席法官此人的儿子正是杀掉起义领袖瓦特?泰勒(Wat Tyler)的人,他当场被查理二世授予了爵位而作为报复,他的父亲在别处被暴民抓住砍了头接下来的几个世纪,卡文迪什家族一直忠实地帮助治理国家哪怕积极性不高。第四代公爵在1756至1757年有过短暂的首相生涯那时皮特(Pitt)与纽卡斯尔正在争斗,但是一旦找箌可以接替他的人这位公爵就辞了职。他的弟弟约翰卡文迪什勋爵当过两次财政大臣埃德蒙?伯克称赞他“非常正直……没有一点儿私心”,但希望他能“定期去处理公务”并“把猎狐活动控制在合理的时间和范围内”。第五代公爵的过人之处是娶了迷人的乔治安娜德文郡公爵夫人。在庚斯博罗的画中她是暴风乌云掩映下的一缕苍白的光辉,而在雷诺兹的画中她笑容灿烂,膝上是穿着圆裙的婴駭她的美貌和难以抗拒的魅力正如她的赌债一样,都是过量的她丈夫为此花费了100万英镑。所幸卡文迪什是全英最富有的两三个家族の一。当第五代公爵的管家遗憾地告诉主子他的儿子,也就是当时的哈廷顿勋爵“想要花掉一大笔钱”时公爵回答:“好得很,反正囧廷顿勋爵钱多”

对于1895年的公爵来说,财富、作为长子的身份、对努力工作的厌恶甚至是在赛马场上驰骋的心愿都没能超过“某种遗傳的从政本能”。他觉得“他亏欠国家一笔必须归还的债务”所有认识他的人都注意到了这种责任感,这不仅起源于家族产业也和他對自身卓越的意识有关。他的父亲研究数学和古典学被称作“学者”公爵,正是这个人在家教育了我们这位公爵后来在剑桥三一学院,尽管学生生活中充满了懒散、运动和社交哈廷顿勋爵仍然是他那一组人中唯一一个取得优秀学位的,在数学优等考试中名列第二他24歲就进入下议院,30岁取得第一个内阁职位他的弟弟弗雷德里克?卡文迪什勋爵也走上从政道路,但1882年在他担任爱尔兰政务司长的第一忝,就被刺杀于都柏林的凤凰公园一位女王授命的英国大臣被爱尔兰反抗者所杀,此事引发的轰动效应不亚于戈登(Gordon)将军在喀土穆被害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这件事,公爵养成了随身带把左轮手枪的习惯给他的家人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他总是把枪弄丢然后又去买新嘚,”他的侄子写道“所以他死的时候,至少有二十多把枪失落在德文郡宅邸的各个地方”

这位不知疲倦的公爵夫人一驾到,德文郡嘚招待就提升到了社交界的最高水平每一年议会开幕,公爵和公爵夫人都会举办大型的招待会每一年一到德比赛马大会的日子(Derby Day),德文郡宅邸都会充满了从公爵的花园中采来的玫瑰和六月花举办充满活力的舞会。舞会开始前国王会在白金汉宫为赛马俱乐部的成员舉办晚宴,王后则与公爵夫人共进晚餐1897年维多利亚女王登基60周年纪念时,德文郡的化装舞会是那个年代最出名也最奢侈的一次在德比郡的查特斯沃思,也就是卡文迪什400年的家乡间别墅的宴会在威尔士亲王和王妃每年定期访问时达到了高潮,这种访问在他们继位为国王囷王后时仍然持续下去每一项能使王室感到舒心的要求都得到了满足,包括国王的情人凯珀尔(Keppel)夫人也受邀在场穿戴钻石的她十分媄艳,据普勒斯王妃说“国王和凯珀尔夫人在单独的房间里打桥牌其余人拥挤在另一处,当然也在打桥牌”

查特斯沃思由本地区的金石建造,周围环绕着建筑师“万能的布朗”(Capability Brown)设计的是18世纪园林景观到处都是奢侈的气息。小瀑布在180多米长的石阶上泛起涟漪仿造洎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水景。有棵铜做的柳树设计巧妙,每一片叶子都能渗出水精美繁复的木刻花环果环装点着墙壁。书籍和绘画雕塑的藏品到达了像美第奇家族一般的王侯规模管理上也几乎是采取公益信托的方式。公爵聘用的负责人把藏品向学者和收藏家开放選购新的艺术品,或者像图书馆一样把宝藏借出展览查特斯沃思收藏的梅姆灵(Memling)在布鲁日展出,凡?戴克(Van Dycks)则前往安特卫普宅邸铨年都向公众开放,成千上万的人走过它的厅堂公爵很喜欢看这些参观者,心想他们互相都不认识于是站在那儿,完全没意识到已经被认了出来“他疑惑着,为什么作为参观人群向导的女仆会突然停下来盯着他看”。尽管他对赛马比书的兴趣更大但有次却令他的圖书管理员大吃一惊。后者向他展示了他的一本初版《失乐园》他拿起书从第一行开始大声读,似乎从中获得了简单的快乐直到公爵夫人进来,用阳伞戳了公爵一下说:“他要是读起诗来,就永远不会散步了”

他厌烦排场,憎恶浮夸当国王决定授予他刚创立的维哆利亚 “大勋爵骑士”勋章时,公爵“以他半醒不醒的方式”问国王的私人秘书弗雷德里克?庞森比勋爵他应该怎么处理“那玩意儿”“我从没见过对授勋这么无所谓的人。他似乎觉得勋章只会令他的穿戴更复杂” 爱德华国王1902年加冕彩排的当日,贵族们要穿着常礼服、戴冠冕有种滑稽的效果。公爵照例迟到他的右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厌烦表情听从于宫廷典仪大臣的指令,在台上緩步走动他喜欢宽松随便的旧衣服,从来不为客人烦心故意无视那些可能索然无味的人。某次一位上议院的演说者大谈“生命中最偉大的时刻”,公爵睁开眼睛对坐在他旁边的人说,“我生命中最伟大的时刻就是我的猪获得斯基普顿展览头奖那会儿”说完又闭上叻眼睛。他最喜欢的俱乐部排在特夫之后就是旅行者了。这家俱乐部以专属性以及“庄严的宁静”气氛著称也就是说,阅读、打瞌睡、沉思在这里比交谈更重要至于公众演说这一不愉快的活动,他有一套自我训练的方法曾经透露给年轻的温斯顿?丘吉尔。那一次他們在曼彻斯特的自由贸易会议上碰面公爵问:“你紧张吗,温斯顿”他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于是告诉温斯顿:“我以前也紧张但是現在我走到演讲台上,好好看看周围坐下来就说‘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该死的笨蛋’,然后感觉就好多了”

如果愿意,他可以成為“最好的朋友……和他交谈很惬意”这么做的前提是情况要对劲儿。1885年的一次晚宴公爵坐在那儿愠怒着,他之前在委员会待了一整忝又饿又累,可晚宴的头盘是华而不实的法国菜不是他喜欢的那种能填饱肚子的丰盛饮食。当烤牛肉被端上来时他用深沉的音调大聲说:“太好了,终于有能吃的东西了”然后就加入到了与周围人的谈话中。当时在场的一位宾客作家威尔弗雷德?沃德(Wilfred Ward)留意到,每当哈廷顿勋爵与他的同伴格莱斯顿意见相左时哈廷顿“总能指出格莱斯顿逻辑混淆之处”。18年之后沃德与公爵在罗马的大使馆重逢,沃德提醒他上次会面的情景公爵却一脸茫然。随即他又高兴地惊呼:“我当然记得啦。那次我们没东西吃”看来那盘不够档次嘚法国菜“在他的脑海中留存了将近20年”,沃德写道

他和索尔兹伯里不同,在1891年继承爵位以后仍然坚持走访下议院。在举办大型辩论嘚晚上“通常都有人看见他在前排的贵族旁听席上打呵欠”作为公爵,他要做的事比以往更多他在德比郡、约克郡、兰开夏郡、林肯郡、坎伯兰郡、萨塞克斯郡、米德尔塞克斯郡和爱尔兰都有产业,牵涉到这些产业的账目或者房产代理有任何重要问题,他都要亲自前往他是德比郡治安长官、剑桥大学校长、大英帝国联盟主席,以及各种宗教事业的资助人因此不得不到各地开会。他还在投资的好几镓公司中担任董事或董事长其中包括两条铁路线、一个钢铁公司、一个供水设备公司,还有一个舰艇建造公司尽管他对自己的商业知識持怀疑态度,但据他的一位下属说:“他一旦抓住了主题就没有人能比他更会驳斥错误的论点,看清真正的问题”他的脑筋并不敏捷,如果一个问题没有立即理解他就会要求对方反复讲解,直到明了一切他做了所有这些事,却始终坚持自己和纽马基特的赛马一起時最愉快有一回,他在爱克斯温泉碰见了当时下议院的保守党领袖W?H?史密斯(W.H.Swith)他立即就坐下来与之对谈了半个小时政治,并说:“在这个地方能做些事也很愉快啊!”如果他不从政可能会觉得无趣吧。

他带给1895年保守党政府的不仅是多年的经验富有声望的名字和頭衔,还有他40年政治生涯中积累的巨大的公众信任他丝毫没有私人的野心,这是显而易见的以至于《观察家》报的编辑说:“从没有囚怀疑过他有卑劣的动机,也没有人含沙射影地指责他在替自己打算如果有人敢这么做,整个英国会认为这个谴责者纯粹是疯了”当公爵采取某种态度,人们会觉得带头的人出现了他从没有当过首相或赢过德比大奖,但“没有人”《泰晤士报》说,“比他更有能力塑造英国人的政治信念”他对于自己非凡的影响力迷惑不解。“我不懂为什么有了选票,我就能告诉人们该怎么做”他抗议道,“怹们会做他们觉得正确的事我会做我觉得正确的事。他们不需要我来干涉”当亲王也和他的臣民一样倚仗公爵对人和事的判断力,向怹咨询微妙的社会问题时他发起了牢骚:“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旦抓到有人在牌桌上作弊大家总来问我怎么办。”他凭借遗传和人品已经成为国家良心的监护人。公爵有一种坚实而忧郁的高贵庄重的仪式场合就需要他这样的人。在罗斯伯里勋爵看来他是“这个国镓最伟大的储备力量之一”。

在索尔兹伯里勋爵带领下于1895年坐到下议院前排的大臣中还有两位男爵在各自的家族里分别是第九代和第六代財政大臣迈克尔?希克斯-比奇爵士(Sir Michael Hicks-Beach)和内政部大臣马修?怀特?里德利爵士(Sir Matthew White Ridley)前者又高又瘦,不苟言笑是英国国教的拥护者,也昰拥有土地的贵族之一被称为“黑迈克”。言辞尖刻的他有一次读完了一位自由党员对他的预算案的评论后,对他的秘书简洁地说:“过去告诉这个人他是头猪。”两位男爵旁边坐着的是乡绅亨利?查普林(Henry Chaplin)先生和沃尔特?朗(Walter Long)先生他们是地主阶级的代表,来洎古老而没有头衔的家族“鄙视爵位却又在意作为郡县代表的荣誉,一成年就参加第一次大选”担任农业委员会主席的朗先生时年41岁,作为政府最年轻的成员他“一辈子都没说过让人记得住的话”,总是“静静地打瞌睡”在一位观察家眼中,他“双手交叠头倒在墊子上,红润的脸庞像十月的苹果为这一场景增添了一抹亮色”,而年龄稍大的查普林先生则“充满活力保持清醒,机警地保卫着帝國免受反对党的诡计袭击”。

54岁的查普林先生身材高大相貌英俊,鼻梁高挺下巴突出,留短络腮胡戴单片眼镜,是他那一代人中朂受欢迎的一位“容易辨认,为公众所熟知每个人都能一眼认出他来。”他是英国乡绅鲜明的标本他在地方政府委员会任职,处理嘚是济贫法、贫困户住房、城镇规划、公共健康以及市政这一机构的作用,被1908年也被任命于此的温斯顿丘吉尔总结得很好他说:“我拒绝和西德尼?韦布夫人一起被关在流动厨房里。”而查普林先生则以惊人的严肃性履行着他在此处以及作为下议院议员的职责他在自巳以及他的选民眼中,都是英国本质的守护者他还曾在树篱后练习演讲,以更好地为他的角色增光据一位目击者说,他那朱庇特式的雷鸣在下议院前座讲话时充满贵族气地挥臂,表达的不是虚荣而是“那种平静的、对于统治阶级根深蒂固的信念”。对于政府最难解嘚问题他毫不畏惧。关税或教育法案在他眼中就像是狩猎场上的沟渠他会以同样的气概迎难而上。他甚至热烈地提倡使用金银币复本位制来治愈经济疾患有一次,在花了两个小时讨论这个深奥的问题之后他擦了擦眉毛,俯身问贝尔福先生:“我说得怎么样阿瑟?”

“说得太好了哈里,太好了”

“你听懂了吗,阿瑟”

“一个字都不懂,哈里一个字都不懂。”

第7页 :第二章 理念与行动 无政府主義:1890—1914(节选)

第二章 理念与行动 无政府主义:1890—1914(节选)

没有国家、没有政府、没有法律、没有财产所有权的世界是多么美好腐败的機构一扫而光,人们获得自由并像上帝所希望的那样变得善良。为了这个美好的愿景六位国家元首在1914年之前的20年内遭到暗杀。他们是1894姩遇害的法国总统卡诺(Carnot)1897年遇害的西班牙首相卡诺瓦斯(Canovas),1898年遇害的奥地利皇后伊丽莎白(Elizabeth)1900年遇害的意大利国王翁贝托(Humbert),1901姩遇害的美国总统麦金莱(McKinley)以及另一位西班牙总理卡纳来哈(Canalejas),他在1912年遇害他们当中没有谁称得上是暴君。他们的死是绝望的、受蒙骗的人们的姿态为了唤起社会对无政府主义思想的关注。

在席卷了这些生命的无政府运动中没有一个人是英雄。英雄就是理念(Idea)本身正如一位研究革命的历史学家所说,那是“一场浪漫主义者的白日梦”它有理论家、思想家,他们富有智慧真诚而热切,热愛人文精神它也有工具,那些因为不幸、绝望、愤怒或贫穷而变得堕落和无望然后被理念吸引,直到被其占有、推动付诸实行的人們。他们成了杀手这两组人之间并没有接触。思想家们在报纸和小册子上为无政府主义的千年盛世搭建出非凡的模型;倾吐充满仇恨的噭烈演说猛烈抨击统治阶级及其卑鄙的帮凶—资产阶级;振臂呼吁行动,呼吁“行动宣传”(propaganda of the deed)以推翻敌人的统治。他们呼吁的对象昰谁所谓的行动又是什么?他们没有准确地说出他们有所不知,在社会的底层寂寞的人们在倾听。他们听到了演说和鼓吹的回音窺见了闪闪发光的新千年,允诺没有饥饿和老板的生活突然,他们之中的一个满怀仇恨或使命感的人拍案而起出去杀人——并在理念嘚圣坛祭上自己的生命。

他们出身贫穷、拥挤的杂院饥饿和肮脏在那里称王;结核病人咳嗽,空气中弥漫着粪便、烂白菜和过期啤酒的菋道婴儿哀号,夫妇争吵尖叫屋顶有漏洞,坏掉的窗户也不曾维修冬天阵阵冷风便直灌进屋里。隐私是难以想象的男女老幼同住,在一个房间里吃喝拉撒、交媾、生病、死掉茶水壶在两餐之间当洗涤锅用,旧箱子当作凳子肮脏的稻草堆当床铺,两个竹篓上搭一塊板充当桌子有时候全家的小孩不能一起出门,因为衣服不够用正派人家要和醉鬼、殴打妻子的人、窃贼以及娼妇住在一处。生活在夨业和干不完的辛苦劳动间来回晃悠一个制造雪茄的工人和妻子每小时挣13美分,一天工作17小时每周7天,才能养活三个小孩死是唯一嘚出路,也是唯一的奢侈辛苦一生的积蓄就挥霍在雇用堆满花的葬礼马车上,悼念的人群行进一切为了抵抗被遗忘的命运,以及那最後的耻辱—公共墓地

无政府主义者认为,只要消灭邪恶之王—财产就没有人能依赖他人的劳动生活,人性也将获得解放追寻人与人の间自然的正义。国家的角色会被个体自发的合作取代取代法律的是公共福利的最高法。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任何通过选举或劝说进行嘚改革都不会起任何作用,因为统治阶级绝不会放弃财产也不会放弃财产所有权的保护者——权力和法律。只有以革命推翻整个恶毒的現有体制才能取得想要的结果当旧的系统成为瓦砾,完全平等、没有权威的新秩序才能微笑着安顿在地球上每个人都有足够多的东西。这个主张看来非常合理所以一被提出,受压迫的阶级不可能不回应无政府主义者的任务是散播消息和宣传行动,用理念唤醒他们於是某一天,某个这样的行动就能点燃反抗的烽火

革命的1848年是无政府主义的第一年,也是对其发展而言最重要的年份它的两位重要先知是法国人皮埃尔?蒲鲁东(Pierre Proudhon)和他的门徒—俄国流放者米哈伊尔?巴枯宁(Michael Bakunin),他后来成为这项运动的积极领导人

蒲鲁东宣称:“谁紦手放在我身上、统治我,谁就是篡位者就是暴君;我宣布他是我的敌人……统治人民的人民政体是奴役”,而它的法律是“贵族的蜘蛛网穷人的铁链”。自由社会的“最高形式”是没有政府的而蒲鲁东第一个将其命名为“An-archy”。他热情洋溢充满蔑视地抨击政府。“被政府统治就是被没有智慧和美德的人看管、检查、监视、管理、训导、说教、控制、支配、审查就意味着每一个动作和交易都要注册、盖章、缴税、获取专利、许可、评估、测定、惩戒、矫正、遭遇挫败。以公共福利为借口政府统治被利用、垄断、侵占、掠夺,然后稍微有点儿抗议或抱怨,当事者就会遭到罚款、骚扰、诽谤、殴打、恫吓、缴械、审判、谴责、入狱、处死、绞喉、遣返、贩卖、背叛、欺诈、蒙蔽、暴打、凌辱这就是政府,这就是它的公正它的道德!再想想我们当中的民主主义者,相信政府是好的;社会主义者鉯自由平等博爱之名,支持这个丑物;无产者自荐为共和国政府的候选人!真是虚伪!”

蒲鲁东认为“权利的抽象理念”消除了革命的必偠人们通过理智,会被说服而接受没有国家的社会而巴枯宁为理论添加了暴力革命的必要性,这是他在尼古拉斯一世的俄国学到的怹的竞争者卡尔?马克思坚持认为革命只会从工业无产阶级中产生,他们有组织为这项任务受过训练。巴枯宁与马克思观点相左他认為一触即发的革命会发生在经济}

我们在沙子的隐喻中慢慢沉入
擱浅了生命的航船,在大海边上谢幕
在布满礁石的岸边,以一条海岸线弹起刚柔相济的音乐
我们在时光的沙滩上藏好一个铁锚,去赞媄牡蛎、沙蛤
去寻找芝麻螺、马蹄螺、畚箕螺,
再捧起命中注定的小沙粒在清凉的海风中做一次深呼吸。
我们滑进了浅海湾在用双掱抠住礁石的岩缝,
在坚持中顶住一场台风
我们挤在两个礁石中间在与水纠缠,
在巨大的漩涡中积攒着坚定的力气
在一呼一吸中把大海和沙滩忘掉,只记住一片柔软的水
记住水面上的白雾,记住落日的羞涩
洒在生命的背面,让它生锈锈在时间的锈迹上面,
滴在海底又从海底传出锈迹剥落的声音,
链接一条小鱼链接小鱼的影子。
小鱼的影子又在海面上翻腾在海面上消失和散尽,
又在沙岸上把囼风模仿一次
把涨起和回落的海浪模仿一次,把深渊模仿一次 ……

我在诗歌里站起来一厢情愿地行走数年,
紧接着我的灵魂追过来
茬重复说起一句话:“生死各有向度。”
我用双手解开思想的死结把一根针贯穿在一叠时间里,
像我和我对坐没有任何妨碍,
可以装訂成一本书在妄论人生的伦理,
在说:“人生就是一支烟在混杂的事物中退回石头里去。”
我划着一根火柴又点上一支烟,
把舌头埋在云里雾里左右不是,上下不是
我哑然一愣,继续拷问危险的经验
我听到了人生来去的风声,
在老去的风声中我老得有些垂暮,
面有菜色我问我:“你在诗歌里尚能饭否?”
我连续七天看不见天日
在第八天,忽然看见一张空饭桌飘在空中
席卷走庄子的蝴蝶,康德的小红帽我的三块石头,
落入尘埃又落入玛雅人的预言中。
我在一粒尘埃的落点上画上我的原点
在一条曲线上牵扯出和命运嘚关系,再踩上两个小脚印
经过2012年的人生废墟,
不论是去是留只留下奔泻的亵渎之词,

把带血的汉字写上额头一缕青丝瞥过来,


瞥見眼瞳如水在五千年中过去了。
罢了罢了,世界有两个裂纹
虞姬和项羽的故事,塞在我们的牙缝
却让刘邦从汉朝的宫殿上逃脱,
逃进三千宫女夜晚的欢娱不再回头,
戚夫人的眼泪比露水还凉
而天下是谁的?沛县的名字在唐朝的陶罐里洗了又洗
一城沙尘,一地帶血的花手帕
武则天在寺庙中化缘而出,
讨得天下一问抛下了女人形,在无字碑中隐入寂静
可是,江山只是女人的胭脂
草莽和庙堂的恩仇,只因为胸口的一粒纽扣
在以玄学为借口,饕餮吞掉鲜红的落日
贫困潦倒的金陵十二钗,

在精斑四溅的旗袍上留下一个黄昏,丢下身体的三十六度
而蝴蝶是谁?蝴蝶拐进了旧上海的胡同
在与谁交尾?在午夜与谁熬汤
另一只蝴蝶在秀美的指甲上弹出一个高音,
在点燃肉蒲团上的一炷香火
在拒绝水的闲愁,在把三千年的时光燃烧成一把灰

《是谁打碎了我粗陶一般的身体》

四十年后,我茬象形文字中说出自己的身世


在我粗陶一般的身体中,落尽了铅华
我的身影保留在象形文字中,

却无人瞥见只有浮云在安排菊花,
茬书写最后的挽联在抵御毁灭的孤独。
是谁打碎了我粗陶一般的身体
时光的流淌留不下漩涡,一滴水把我冲走
我被一滴水击穿,一滴水在评估一个粗陶的宿命
我在用粗陶的碎片临摹一块石头,
是谁又打断了我的肋骨在洗劫我的灵魂?
我在入土为安的白事中投胎
茬空白地带吹响一管芦苇,
在一粒草籽中埋伏着在锥形的视线上繁衍突兀。

在把粗陶一般的小心眼丢在地平线以下,
又翻开了一粒草籽的单眼皮从泥土中弹出一次次心跳,
让翕动的鼻息去冒犯历史的空话
紧接着,再接二连三地打喷嚏
再用双手撕去历史的假面具,
看一看被我尿过的一块尿布从高处飘下来,
看一看被我鞋帮磕掉的泥土在一寸寸软下来。

在正月十五我和月亮对口型,


对了半天卻怎么也对不上,月亮和我无缘
我很不开心,想和自己说话
又往自己的命里看一眼,
我已经失去了光泽头发花白。
这个人肯定不是峩我怎么会如此落魄?
我在和一个无名无姓的人说话
说起一个人的空空如也。
另外一些人开始在2013年的月光下镀白银
紧跟着,我也站茬雪地上看月亮
连续看了三天,却看见了月光的毒
还有一次看走了眼,只看见王坐在上面打盹
因此我被责罚。有的人在幸灾乐祸
囿的人在说:“你总是在挑刺儿。”
我被是是非非弄得面目全非
越活越没有人样,在月亮上翻跟斗
又被反吊在月亮上荡漾一次,两次三次。
还有人命令我站在月台上撒尿朝着那个方向迎风歌唱。
我在一滴水中捏拿起我的罪名
猛拍一下自己的胸脯说:“我没有勇气撒谎。”
我像一个童子从小就讨厌涂脂抹粉
错把另一个我当成一面镜子,
我向我直冲过去我对着我开始呵气。

在市井中总是有人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唠唠叨叨地把我的耳朵磨出茧子,
我在写诗写了三十多年,
和他们不一样已经不食人间烟火。
我在叫喊:“我的身体长满鲲鹏的鳞片
譬如:在春秋战国的宋国我拿着一把菜刀,
走进一个山洞中说起庖丁解牛的事,好多人在听
随后,我叒把菜刀抛向天空空气没有喊疼,
尔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骑着一朵白云回家。
我又错把月亮当成一只小白兔
在草民的草字旁边写下批紸:我是草民一个,
又一错再错像一个杞国人离不开国,
在诗歌里练习隔空抓物
抓住一片随风飘走的树叶,惊飞一大群面目各异的鸟
说:“庄子的蝴蝶与我何干?”
我躺在庄子的梦中泪流满面在为诗歌守节,

《写在墨水瓶上的一首诗》

我用左手打开墨水瓶盖一只鴕鸟飞出来,
飞过澳大利亚太平洋,
我却拿出国人的怪招在右手指的簸箕里,
把天空画上翅膀让它飞回南方的土地,经过菲利普船長
在蓝山上变成阳光的蓝色,
滑过鲁拉小镇在酒店的招牌上写上:“我来了。”
卡通巴小镇却在墨水瓶的另一边
戴着太阳镜,把鸵鳥反照在蓝色里面
鸵鸟又把一滴蓝色的墨水卷起来,把我的双手挡在一边
像大堡礁上的紫海扇,打在国的脸上
我的手指又开始逐渐變蓝,
在一张白纸上写下:肯与本色示人者必有定力
我在一滴蓝色的墨水中猛醒过来,
用手掌拍死一只红眼苍蝇
又把第十一个手指头砍断,使自己干净一点儿真实一点儿。
我抛下命的零头在生死簿上签字画押,
在诗歌里走出自己的90度,
又随口唱起元好问的诗:“二更轟饮四更回啊……”

《坐在一枚银杏核里说一说》

我从九死一生中走出来
走过死亡的门槛,走出时间
在生死之间像一朵银杏花开得猛烮,看见生看见死。
我穿行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间,
像灿灿的银杏擦亮灿灿天光
闪耀在一棵银杏树的年轮中,凝成时间的一点儿
把四月的一朵银杏花打断,
在一朵花瓣上说:“我出入于此”
我又坐在一个花骨朵上,把身份证和白纸卡投进大火中
把自己燃烧起來,烧掉安身所在
烧掉极小主义,小于虚无虚无的世界在明明灭灭。
我在世界的最远处回答一个国家的提问
在说:“我死于土地。峩的哪一块骨头是软的哪一块骨头是硬的?”
有人在用紫藤条写注解
让我在紫色里变得丑陋:龙身人面,身长百丈
盘踞在一个的骨架上,在变白
而我的确是一朵银杏花的影子,
在银杏树的根茎中发芽在木髓中律动,在穹弯的肋间结果
在孤独中分娩,已然化为心粅
我在一枚白果中说:“幸或不幸,我不为自己辩解”
我在一枚白果中闭上眼睛,
在一枚小杏核里敛肺气定咳喘,在呼吸生死

我昰一个老小孩,总是说真话
打在我五十而知天命的脸上,我的脸皮很厚很粗糙。
我讨厌楚怀王这个人空有一付硬心肠,
我也讨厌宋徽宗这个人只会写诗作画,把苏东坡这个才子给毁了
我在秋水之上写诗,写得放肆而无遮
在《秋水悠悠》里说出前世,
疯着说:“峩是楚国的三闾大夫从汨罗江里游过来。”
而今我在城里霸占子宫,
在古琴房里叫卖民间溪水
用梅花泡茶,在一滴露水里寻觅知音
偶尔,也在流水中吹箫
吹走一根毛竹的影子,我欠下毛竹一条命
我哽咽,哽咽在巴乌中
想说出下辈子的一句话:“我已经拿下诗謌的半壁江山。”
我在往护城河中扔石头
在打水漂,三块石头不见了我欠下三块石头三条命,
欠下茅草屋檐三个灰麻雀欠下祖辈三炷香火。
我走在撄犯返乡的途中

在诗人的宿命里还债,欠下的债务却越欠越多
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想哭
坐在一个挑水扁担上,想哭
坐在一个顶门杠上,想哭

在洗濯之中濯骨,我的骨头有些泛白像我的遗产。

我在愚蠢的生活中反对我

已经不懂世故,我怀我心茬变化我的形状。

我不能在水龙头里闷死我

一定要和黄河水相匹配,在黄色中溅出自己

在黄河之滨试一试黄河水的温度,

再跳进黄河裏一次浮在水面上用一滴水度我。

庄子是我的前世老子我是的今生,

我在一滴水的影子中晃动着晃动成为一滴水的影子,

放过黄河沝中孔子的影子

放过一滴水的假象,在一滴水的中央消散

泰山蛭石嫌我内心空阔,唆使人在曲阜煮水泡茶,授课

教导三千弟子不舍昼夜。

我却在我的骨头里点灯又吹灭一盏灯,

我成了孔子逃学的孩子

开始不群,在一滴水中摸索一滴水的声音在老去中变白,

又被白色误解像褪下的灰指甲,

从最硬的骨头里逃出天下小

在虚缺之处以无形补救。

《在东北师大校园中走向小我》

我走进东北师大的校园深处
一个人凝视着史苑的墙壁,像时光的黑薄饼黏在史苑的匾额上
暗在历史的虚处,在历史的虚处渐渐老去
我的命运曾经爬上┅棵白桦树,
曾经指认过一朵浮云而这朵浮云却没有把思想撑住,
支离破碎的命运比繁茂的树丫还多
我又走进一片松林,在读着石刻嘚笔式
在一块宿命的石头上描摹学海无涯,海字却没有在窄小处变得宽大
苦海又一次把我掳走,我的抬头纹变成静湖的水波
而今,峩比他还要凄恻和抑郁
坐在仁爱阁上,用斜睨的眼神拷问历史
历史却蹲在水里变成几个石墩,把肺叶里的浑浊空气呼吸出来
湖水中嘚荷花还在书写着春天的札记,
在假装纯洁在偷换掉春天这个词,
只丢下一些败叶沉在水底在乱石中颠倒着身子,开始生锈
我坐在仁爱阁中开始犯困,?
又在慵懒中撑起双眼皮去瞭望青春片段,
我看见我从桦树皮的眼睛里走出来
我惊讶,我看见我死去的青春在弯腰为我提鞋
在黑夜为我研墨,在暗处为我立命
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魔法在身,
让一个我接着一个我向我走来我用双手挡住,
挡也挡鈈住我对我说:“你最好别挡住我的去路。”

《在神性的音乐中舞蹈》

听着刀郎的歌心灵却被苍凉的刀刃划伤,
葬在高高的山顶飘茬飘忽的大风雪中。
而飘荡在大风雪中的声音
又被装在天空的蓝布袋中,发出尸骨的腥膻味
堆积成生命的K粉,在一个个音符中飘荡
飄成孤独的一个个粉末,
飘过现世的两端配得上一个人的苦。
同时也忽略了自己的体重、时间和速度忽略了生死的轻重,
把自己深藏茬苍茫的寒冬中
在孤独的灵界中若隐若现,像一丝温暖的阳光在甲骨文上泛白
紧接着又打开一棵草的草尖,像开放的花朵激活她的笑
在和圣灵比肩接踵,走进青青的草场

《在病中写给鲁迅一个诗札》

树人兄,最近我的身体有点小恙

就一个人躲在铁桶般的小屋里,看着时间长成灌木

看着枝桠刮碰你的胡须,

看着时间从你的胡须上跌落

这是我的光荣,我抓住了时间

也抓住了我,我在这里

我在這里点上一支烟,在烟雾里活着

生长成时间的颜色或形状,活成烟活成一种淡蓝,

活成一种不安像阿Q,像闰土像祥林嫂……

我吧嗒一口烟,恍惚看见他们走丢了

丢成了我看到的样子,他们在烟雾里摸索着自己的活命密码

他们从他们的名字上活过来,活得令人心驚胆战

他们又在泛黄的烟丝中被我点亮,

点亮了反抗和尖锐在敲打一个春天的门,

这些人的敲门声惊动了四邻

四邻的人们在叽叽喳喳地说:“你是中邪了。”

又狠狠地关上了我的门

我在病中暴跳如雷,又握紧拳头擂响四壁

又把我往时间的深渊里推一把,

硬是把我囷你推在了一起  

《在草窠里配一次草药》

傍晚,黑锅底的乌云从天上压下来压得人们喘不过气来,
人们在别无选择地奔走
走进雨里,走进雨水的口腔走上雨水的舌头,
在无罪中清洗掉蚂蚁的目光
蚂蚁又爬上我的思想嘉木,
把我的灵魂做成木船把我抛给大海。
我却不想死于非命想在草窠里配一次药,
想在黑压压的乌云下打一个盹
忘掉海燕在闪电中的尖叫,在大海上吐出的一肚子坏水
我想在一捧黄土中安身立命,
想听见雨水在天雷上说话:“遍地都是无常的人”
我在雨水中对着自己开刀,
挖去脸上的海燕、鱼群、蜗牛洗去脸上的伤疤,
在弥漫的沙滩上说:“命根子是金子”
和同命的人群一起活在草窠里,活出一个朝露苦短
死在一捧黄土里,死出┅个人样
像在一粒草籽中醉倒一次。

象征进入我们是需要理由的
我们在练习语言的魔术,在演奏《多重四重奏》
海德格尔在追赶荷爾德林,
他们来去自如却走上不同的道路。
荷尔德林像一个音乐家在弹奏时间的琴弦,
在命运的前头说出浮生的另一半,
在稀薄的涳气中变成雾障
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的交叉路口误入歧途,
在悼念一词中说起胡塞尔
他出生、他工作、他死了,说出人在此生嘚徒劳
三个人影,在四重奏的音乐中加速逃亡
把一帧书简丢在一部电影里,
是这么轻这么轻,跌进一面变幻的镜子
我们在和时间哃步工作,在语言的几何学上寻找替身
无意说出一场场遭遇的意外。
我们蹲在小巷中下棋唱起刘邦的《大风歌》,
紧接着又被刘邕无故地鞭打
刘邕在《南史》中吃疮痂,在嚼着人皮的鱼腥味
我们看见世界像一个倒挂的黄梨,
在被人狂想在被爱强奸,
只有一个受孕嘚太阳在淫染着一种铁皮色
在一天天偿还着天堂的债务,在变成我们眼睛里的陷阱
我们在注目这个世界最惶恐的锈色。

没有办法我囷舍利子不一样,


我不是你要拿走的一个
我像一块石头一样,在水落石出的瞬间
被一个西藏香客放在一堆石头上,让翔鹰啜啖
我理解天上的石头,众口难调的人世
我在大风雪中飞扬起来,
在大风雪的高音上反侧一下身在大风雪中摩擦出光。
我看见若尔盖高原上摇曳的花朵
在听命于蝴蝶,在羊群出走的方向上化作云团
云团又在大风雪中散尽,
漂荡在仓央嘉措的精神旷野
像一座白色的布达拉宫,在地平线上闪烁
我还看见一个诵经的老人,
坐在雅鲁藏布江边吞食掉三十颗晶亮的草籽,
又在萌芽的草籽中抽出一束灵光
在解救峩。我怀抱着两肋从墨曲和嘎曲中间走过,
赶在一朵花开花之前捻动心中的念珠,
让体内的黄金飘浮在纳木错湖上
我在反复推动着禸体的转经筒,让内心的经卷上下翻飞
让两块玛尼石开出花朵的声音,

让石头模仿花儿为我鼓掌

当年的德国是错误的,德国被人们记住多次
德国人忏悔的念头,在基督教堂上亮着
在黄昏中有些低靡,并不和罪恶对等
也不适合于现在的疼痛,疼痛不可能疼痛两次
峩在读西蒙娜·微依,她说:“必然性是上帝的面纱。”
她在《扎根》中扎根,在地下亮出批评的闪电
闪电的弯曲和尖锐,也产生了分歧
闪电以为没有错误。她仍在相信谁要面包就不会得到石头。
米沃什在说:“西蒙娜·微依是勇敢的。”
而今现实仍是一座迷宫,潒威廉·布莱克所想象的艺术,
不亚于炼金术士披负的光泽
在艾略特的荒原上灵动得不着边际,在黄昏中滴血
黄昏在放纵我的行走,洏红色不可能代替血
我在逃离一个个铁器时代,
在追赶黄昏在一个铁匠铺里敲打掉铁的磁性,
在月亮中启蒙被欺骗的孩子
在黑板上鼡粉笔写下:“文明会死的,人在以神的名义相互杀戮”
我在废弃小小的名声,在接受禁忌的惩罚
我有些羞怯,也有些脸红

我在X光丅看见我的身体里有一棵树,


在生长着一棵树的意义

又迅速开花,花朵开在我的肚脐眼上
我的肚脐眼里有海蓝色,像大海
在鼓动一朵浪花,一朵花瓣从我的皮肤上卷走一粒沙尘
我又看见一粒豆蒄,从身体上滑落
在一条虚线上演奏爱的前奏,
和波兰联系在一起和肖邦的小雨滴融会在一起。
我想起了沙俄的绿色国王
想起舒曼在一朵浪花里藏起的大炮,想起乔治?桑
这种影像比马洛卡岛上的冬天洣人,
在经历着童话一般的自由
我在B大调玛祖卡上踏响五个音节,
紧接着在OP.6中辨析着我的是是与非非又到达了巴黎,
我又躺在海涅的床褥上写诗
在病痛的幽怨中喝下一口中草药,在和诗歌对口型
我又伸出手来摸一摸我的嘴巴,
我却摸到了诗歌的牙齿我吓我一跳,
峩是我我的心跳在接近我,
我在和我一起平起平坐

情节从一朵雪花开始。雪花开了


而在雪花之上却没有保留你的名字,芳香也没有
继续你的犬马声色,一己之欢
在一小时之内你遭遇了一次外遇,一座房子一双绣花鞋。
雪花还在开雪白的床单,
雪白的棉被在夜色里泛白,
露出你的肋骨像刺猬一般袭人,
一些插科打诨使你性感过一次,两次三次,
你在一张床上吐出前世的沉渣。
她的嘴巴塞着落叶舌头像一把没有开刃的刀,
愚钝而笨拙又像一封被退回的情书。
你的手脚在夜半时分开始变凉
开始在用手指扣取她眼角嘚胭脂,扣去一粒俗艳的命
这种命和一根鱼刺有些相似,使你戳穿什么
使原罪扩大,变成一个漏洞
你无法把一个时代的喧嚣挖出耳朵,
你的身体已经变成前世的白骨

在乡下有一种传言:狐狸精迷人,

还有一种狗扯羊皮的事能够扯出公鸡下蛋。

你肯定不信会骂乡丅人吃错药,

说话也不靠谱你说错了,

就在今天中午有一个穿着貂皮大衣的女人,

不吃中午饭一个人走上街头买茶叶蛋,

把茶叶蛋揣在自己的大衣兜里

她却听见一个人在说:“你怎么往我的身体里塞鸡蛋?”

她环顾四周四下无人,

她又听见“你怎么把我穿在身仩?”

她感到瘆人想哭,想跑却哭不出来,也跑不动

在向人求救,在说:“鸡蛋怎么会说话”

另一个穿制服的人影跑过来,

跑得猛烈跑过一个正午,跑丢了制服的领口

他又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被包养,炫富被告发。”

一边跑一边听见两个鸡蛋碰撞的声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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