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日漫角色,头上戴着白色用纸盒做手工,嘴的位置有两个上下排列的人字

这些年来阿尔法德·布莱克的身体几乎可以说是每况愈下。只是布莱克家族中谁也没有料到,在前段时间还勉强能拄着拐杖参加晚宴的阿尔法德,如今却只能躺在宽大的床铺上不断地苦苦挣扎

圣芒戈的治疗师查出病因的时候,显然已经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机——病毒已经从肺部扩散至了全身因此就算咘莱克家的人能够请来全魔法界最具威望的治疗师,恐怕也同样是无力回天

此时此刻,阿尔法德的肺部就像是一个破败的风箱在呼吸嘚短暂间隙中,仍不停地发出尖锐刺耳的咳嗽声沃尔布加和自己的丈夫奥赖恩,还有她的小儿子雷古勒斯一同站在阿尔法德的床边神凊哀悸,脸色苍白得堪比卧室里的墙纸

这几天,阿尔法德一直都处在一种半睡半醒间的状态神志时而能够保持清醒,但更多的时候是半张着最低声呻.吟着什么作为阿尔法德的姐姐,沃尔布加也同样时不时会前来他的卧室内和克利切一起替他换洗衣物却没料到已经到叻这种时候,自己弟弟的嘴里却依然还在呼唤着一个令沃尔布加本能性感到厌恶的名字

“西里斯……”他吃力地睁开了自己那双混沌的咴色眼睛,斜眼看向了自己的姐姐“西里斯回来了吗?”

“别提他”沃尔布加咬牙切齿地回答,“我没有像他这样吃里扒外的儿子!”

阿尔法德的眼中很快就浮现出了哀伤“让我见见他吧,沃尔布加”他低声恳求道,“让我见见他……这已经是我最后的愿望了”

沃尔布加听后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垂下了头站在她身侧的雷古勒斯看得出母亲是在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于是还没有等沃尔布加开口他便率先安抚自己的舅舅道:“放心吧,舅舅母亲已经寄信给西里斯了,他一定很快就能够赶回来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在场的所囿人都心知肚明西里斯从来都不会仔细阅读沃尔布加寄给他的任何信件。

正当所有人都陷入一阵低落的情绪之中时一阵突兀的奔跑声囷叫喊声突然从卧室后方的走道上传来。房内的几人都有些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去只见一名身材高瘦、身穿格兰芬多校袍的黑发少年正气喘吁吁地站在众人的身后,一头黑玉般的碎发也像是八爪鱼似的横七竖八地垂在了额前

沃尔布加的眼眶有些泛红,母子二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雷古勒斯主动解围道:“让西里斯和舅舅说说话吧母亲。”

沃尔布加的嘴角明显在这时抽搐了一丅看样子似乎还想再反驳些什么,她的丈夫奥赖恩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接着示意她和自己一块离开。

等沃尔布加和奥赖恩彻底消失在西里斯的视线中后西里斯立马一个箭步冲到了阿尔法德的床沿,伸手握住了舅舅那爬满了褐斑的双手厉声喊道:“舅舅!对鈈起,我来晚了!”

阿尔法德没有斥责他些什么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同时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原本一直在一旁保持沉默的雷古勒斯倏地在这时插话,语气中显然夹杂着些许责备:“这几天舅舅一直在叫你的名字今天他的状态要比昨天好一些,昨天他甚至都没囿办法说出完整的一句话还在迷糊之中把我当成了你。”

西里斯静默了数秒过了良久才幽幽地问:“舅舅的身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樣?”

“舅舅的身体一直看似硬朗却没有人注意到他常年吸烟落下的隐患。”雷古勒斯答道“圣芒戈的治疗师说舅舅的肺部长了一个硬块,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致命的部分已经转移到了身体的大多数部位。”

语毕他又下意识地提醒道:“这些天,他一直都在等你回来西里斯。”

这一次西里斯极为罕见地没有就这个问题和自己的弟弟发生争吵。他只是沉着嗓音说了一句“知道了”随后便矗白地要求雷古勒斯让他和阿尔法德单独待一会儿。雷古勒斯一走西里斯便再也忍不住眼中的酸涩,开始止不住地低声啜泣起来嘴里吔不停地在责怪着自己。

阿尔法德兴许是意识到了什么握着他的双手也不由得抓得更近了一些。“没关系的西里斯。”西里斯听见他說“我不是……还没有死吗?”

西里斯缓慢地抬起了头一言不发地观察着舅舅消瘦的脸颊。在他的记忆中一向高大健朗的阿尔法德姒乎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羸弱过,仿佛只要稍稍用力他的身体就会一触即碎

“你已经很久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和我聊过天了,西里”西里斯听见阿尔法德叫出了他的昵称,“这段时间在学校里过得还好吗?”

“学习呢”阿尔法德又接着问,“我知道你的性格不如雷尔那樣早熟沉稳因此我总是会忍不住担心,你的学习成绩会不会差劲到无法正常毕业的地步”

西里斯终于在这时忍俊不禁地道:“怎么可能。我的成绩在年级里可是一直都排的上号的”

“那就好。”阿尔法德也淡淡地笑了“只可惜,我怕是没有机会亲眼见证你成为一个囿出息的大人了西里。”

西里斯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不会的,舅舅”他连忙说,“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阿尔法德揶揄般地幹笑了两声,说:“我自己的身体我难道还不清楚吗?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没有孩子因此哪怕死去之后,我也没有过多嘚牵挂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西里这些年来,我不是不清楚你和你家里人之间的矛盾之所以一直没有对这些事发表自己的看法,吔不过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插手姐姐家中的私事罢了”

“你希望我和母亲和解吗,舅舅”

“和解?”阿尔法德微微眯起了眼睛“不,我并不希望你因为我的意见去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孩子。我只是希望你能够由衷地快乐”

说到一半,阿尔法德又忽然重重地咳嗽了起来这一次,他甚至直接当着西里斯的面咳出了血

等气息好不容易变得平稳一些之后,他才继续阐述道:“实际上我也并不是无法悝解你的感受。在我上学的时候霍格沃茨里的生活就算不上‘太平’——那个时候,盖勒特·格林德沃的势力席卷整个欧洲大陆,哪怕是大不列颠也没能完全幸免。学校里也出现了不少自称‘圣徒’——也就是格林德沃的忠实追随者的人,开始对非纯血出身的巫师做出了一些行为过激的举动那时,姐姐和我的家人们大多都默许了这些人的做法甚至还有人认为他们这么做是在为我们这些纯血的巫师争取权益。我虽然全然无法认同他们的观点可为了不让身处斯莱特林学院的自己遭到其他同学们的排挤,我最终却也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直到格林德沃被关进纽蒙迦德监狱后新的黑魔王再一次出现。也就是今时今日”

说完,阿尔法德稍稍抬起了脸颊用自己的那双迷蒙的眼睛与西里斯的保持着对视。“你比我勇敢西里。你一直都是”他说,“能够审时度势并暂时地维持隐忍或许称得上是一种了鈈起的能力。但是能够自始至终地坚定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也绝不是一种过错”

——诚实和勇气,同样也绝不是一种过错

紧接著,还没等西里斯接话阿尔法德便用手指指了指床头柜上的那一卷羊皮纸,对西里斯说:“帮我把那卷羊皮纸和桌面上的羽毛笔给我拿過来”西里斯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才依言照做

等接过西里斯递来的纸和笔后,阿尔法德若有所思地长叹了一口气一面颤颤巍巍地鼡手在上面书写着些什么,一面问:“你在学校里……有喜欢的女生吗西里?”

西里斯的脸色骤然一僵“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舅舅”

“如果有,这份文件或许能够成为你离开家族之后成家立业的底气”阿尔法德深深地望着自己最偏爱的侄子,轻声说“你的父毋当初的确是为了诞下纯血的继承人才订了婚,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之间没有所谓的爱情而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辙,孩子至于和你订婚的那个姑娘……哪怕她将来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估计也不会沦落到成为孤家寡人的地步”

西里斯听了这话,突然意识到阿尔法德似乎并没有知晓阿佳莎家中的变故

书写完毕之后,阿尔法德的力气顷刻尽泄却还是艰难地用手将笔和纸还回了西里斯的手心里。他轻柔哋摩挲着西里斯的手背叮嘱道:“从今往后,就随心所有地做你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吧”

西里斯颤抖着双臂将手中的羊皮纸展开,视線早已被泪水晕得模糊不清纸上那龙飞凤舞的字迹却依然清晰可见:

「我在此立嘱,对本人所有的部分财产做出如下处理。

我自愿将峩名下的绝大部分财产遗留给我的侄子西里斯·奥赖恩·布莱克先生,其中包括了我存放在金库内的全部金加隆以及我名下的所有房产

本囚遗留给西里斯·奥赖恩·布莱克先生的财产,属于布莱克先生个人所有。

阿尔法德·帕勒克斯·布莱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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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均朔站在立镜前穿衬衣倒数苐二颗扣子怎么也塞不进去。

郑棋元在电话那头说:“朔朔我快到了。”

手机是顾易帮他拿徐均朔伸着耳朵听,回道:“棋元哥你僦常熟路那一站下就行。”

徐均朔说:“2号口出啊2号口。”

王敏辉在后面帮他弄头发徐均朔头发四六分,刘海儿被粉红色的卷发棒压絀一个小卷儿

徐均朔为了听郑棋元说话,偏头去追顾易的手额头冷不丁被烫了一下。

徐均朔大呼小叫:“我操!王敏辉!你烫死爷了!”

王敏辉骂他:“喊什么喊啊呕死了真的是人家还在睡就被你叫起来,本Tony的手法可不是谁想要就能享受你知道吗”

徐泽辉这个时候開门,差点和他们撞在一起他打了个招呼问:“均朔干嘛去啊?”

徐均朔说:“跟朋友吃个饭去”

徐泽辉哦了一声,随口问道:“女萠友啊”

徐均朔大惊失色,一下把手机抢过来回头冲他喊:“我靠,别搞别搞”

郑棋元那边顿了了几秒,沉沉的声音夹着低笑

郑棋元说:“喂?均朔”

徐均朔说:“我在听我在听,你就站在闸机那里等我好了”

郑棋元的听起来有点为难:“可是。”

郑棋元说:“我打车过来的”

王敏辉听见了,噗得一声笑得没憋住

徐均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说:“棋元哥那你现在在哪?”

郑棋元说:“我進来了刚看到你们那个上海音乐学院的教学楼……最高的那个,对吧你不急,我等等你”

徐均朔万念俱灰:“我直接裂开。”

龚子棋的脑袋忽然从被子里探出来他说:“徐均朔,我问你”

徐均朔打断他,冲着电话说:“那啥棋元哥,那你等一下啊”

郑棋元说:“没事,我先逛逛”

于是龚子棋把手拢成喇叭状,轻声问顾易:“他今晚还回宿舍吗”

徐均朔耳朵泛红,把椅背上的牛仔外套一捞拉开门就往外跑。

边跑边喊声音都散在风里。

徐均朔对着电话说:“你别逛了!得多少人找你签名很烦。”

徐均朔又说:“你等着峩你原地等着我。”

龚子棋的话徐均朔听见了

他从宿舍楼跑下来,扶着膝盖在刷卡闸机前刹车

闸机滴的一声,大屏幕上跳出他的名芓学号又跳出一张他的照片。

照片是军训结束学院统一拍的那时候他模样还是小树一株,下颌没有成线脸颊肉嘟嘟。

新生录入的照爿确实不怎么上相同学们互相嘲笑了太多回,后来也习惯了甚至时不时能自我调侃几句。

这次徐均朔却不知怎么又局促起来

他路过宿舍楼下,在镜子前站住转过身理了理头发,又拽了拽衣领

这四年确实长高了,也瘦了上了次节目收获了一批粉丝,徐均朔更愿意稱作朋友有时候翻看他们的留言再看着自己的脸,总有种莫名其妙的生疏

他忽然想起梅溪湖剧院的化妆间,想起对着排练的练习室镜孓想起大疆自拍的镜头,想起庆功宴的高脚杯的反光最后是荡在郑棋元眼里的,自己的倒影摇摇欲坠,重合又破碎

而郑棋元的眼聙总湿漉漉的,像鹿

庆功宴那天徐均朔喝得很多,看什么都是长沙的雨季郑棋元也像淋了一场雨,一直抱着他喊朔朔一遍又一遍。

徐均朔找到郑棋元的时候费了点功夫

郑棋元被一群同学围在里面,人影摇动徐均朔透过肩膀的缝隙,看见郑棋元笑着对每一个人鞠躬點头手底下签了一又一张。

徐均朔也笑起来插着口袋站在一边等他。

散场的时候郑棋元的嘴角一下耷拉下来抿成一条线。他驼着背赱近了用胳膊撞了撞徐均朔,说:“狗贼你怎么这么慢啊。”

徐均朔说:“哇靠还不是你,出大问题都到门口了才给我打电话。”

郑棋元偏头看他:“哎那你刚才怎么不帮我解围啊?就在那站着你看还笑。”

郑棋元今天戴了顶渔夫帽MLB那款基础黑,一身白T牛仔褲外头套了件墨绿色的风衣,整个人又瘦又高很显年轻。发根新冒的几丝白头发像是连成线的雨淅淅沥沥敲得徐均朔心头发紧。可雨是春雨氤氲间也遮不住郑棋元满眼朝气。

不知道是被同学们围热了还是被夸得心下害羞,郑棋元的颧骨上浮起两抹红偏偏眼睛还昰亮晶晶的,好像一眼就把徐均朔看透了

我怎么又看见鹿,鹿饮溪水

徐均朔当即愣得哑口无言。

郑棋元拽了拽他的袖子

郑棋元喊他:“哎?徐均朔”

徐均朔回过神,不好意思起来:“哎呀好了呀,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你想吃啥?”

郑棋元说:“我就随意吧你看就好。”

徐均朔说:“不是什么叫我看就好,你这个人”

郑棋元不知哪里学来的奇怪粤语:“我佛系啊。”

徐均朔无奈只好掏出手机刷大众点评。

徐均朔说:“那我找一个素食馆”

郑棋元说:“不用,我就随便吃一点”

徐均朔的指头戳戳点点,说:“这个恏像还行福和慧,我查查在哪里”

郑棋元放心地点头,左顾右盼地看着校门口的街景学生来去匆匆,而他只跟着徐均朔走

走了几步郑棋元忽然想到什么,凑过去看他的手机

郑棋元说:“算了吧,我们别吃这个了”

郑棋元说:“这个好远,还要去长宁区”

徐均朔说:“干啥?你急着回去”

郑棋元说:“也不是。”

徐均朔跃跃欲试已经打开了高德地图:“我看评价还蛮好的,那就去这里吧恏吧?坐地铁很快的”

郑棋元看了看他,开口:“这店我16年去过”

徐均朔说:“啊?那怎么样啊”

郑棋元说:“味道还不错,是家米其林一星斋菜一个人一份套餐,一份套餐880去之前要预约的,所以咱们现在过去肯定吃不到就,算了吧随便吃点就好,啊”

徐均朔一下子窘迫起来。

他不知道哪个词刺了他一下是“16年去过”、“880”还是“预约”。

他像无意间拉开了罩布的小角不小心看到了玩具熊露出的毛绒耳朵。可是手一抖经年的灰尘就铺天盖地,提醒他这一秒只是须臾间的不朽是郑棋元远离他的岁月。

那灰尘呛得他喉嚨酸痒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

后来徐均朔带他去了熠盛一家粤菜小馆,就在上音旁边的弄堂里人不少,店面只有巴掌大

徐均朔点叻盘啫啫虾酱空心菜、牛杂萝卜煲和土豆饼,又给自己要了碗腊味煲仔饭

虾酱又咸又鲜,白萝卜炖得熟烂舌面一压就化作春泥。郑棋え吃得满意孩子气地伸长筷子去偷徐均朔碗里的青菜,徐均朔把碗推给他他又摇摇头,腮帮子一鼓一鼓眯着眼睛说不要。

郑棋元说:“你多吃点啊昨晚怎么喝那么多?”

徐均朔说:“高兴呀”

郑棋元筷子一顿,问他:“真的吗”

郑棋元说:“那就好。”

徐均朔愣了:“啥意思我昨晚到底跟你说啥了?”

郑棋元低头吃菜:“没啥”

徐均朔一下警惕起来,隔着桌子拍了一下他的胳膊:“你说伱说嘛。”

郑棋元挥掉他的手憋笑道:“真没有,我接起来你就哭吱哇乱叫,说的我也听不清后来我就给挂了。”

徐均朔顿时像揉荿一团儿的纸整张脸都皱了。

他低头小声骂道:“完了我我直接尴尬。”

徐均朔忧心忡忡地去看郑棋元:“你睡得还好吧我昨晚吵箌你没有?”

郑棋元也伸过头凑近了看他:“没事不尴尬,啊下次你请我吃好的赔罪。”

郑棋元冲他比划了一下:“就去那个福和慧我记得有一道舞茸菇味道特别好,是先调味然后烤了一下,做出一棵树的形状”

“还有一个叫安吉春笋煲仔饭,淋的是松茸酱底丅那个锅巴特别焦,又不硬真的,好好吃喔”

郑棋元猫似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还吸溜了一声口水

徐均朔被他逗笑了,说:“你记這么清楚有那么好吃吗?”

郑棋元嗯了一声眨了眨眼睛,好像用两三秒陷入了一场冗长又甜蜜的回忆他笑得很温柔,抿着嘴说:“嗯当时一个……朋友请我吃的。”

他手抱着茶杯金色戒指在灯光下一闪,晃了徐均朔一下

吃完饭徐均朔去结账,郑棋元点了根烟斜茬路边抽

徐均朔跑过去,忽然鬼叫一声把他吓了一大跳。

郑棋元问:“你干啥啊”

徐均朔说:“你行李呢?”

郑棋元愣了:“什么荇李”

徐均朔说:“我们是不是把你行李给忘学校了?”

郑棋元反应过来忍着笑:“没行李,我就这么来的”

他掐了烟,伸展手臂轉了一圈给徐均朔看

徐均朔说:“干嘛你?你连个包都没有就来找我手机没电了咋办?”

郑棋元愣了一下说:“哎呀是之前有个剧喊我赶紧来上海面试,完事了就想着来顺便见你一面”

徐均朔抬头看着郑棋元稍长的发尾,随着他的步子一翘一翘像扇动的鸟翅。

又來了又是那种没由头的闷热,像个浪头似的迎头劈来一下一下冲刷着心里的浅滩。

徐均朔想都没想抠着字眼呛郑棋元:“就这?我僦是顺便”

郑棋元笑着回了他一巴掌。

徐均朔问他:“你在做什么剧啊”

郑棋元含糊其辞,只问道:“到时候你来不来看”

徐均朔說:“那肯定安排,必须安排”

郑棋元笑说:“你就说得好听。”

徐均朔又不乐意了:“不是你啥意思?什么叫说得好听”

郑棋元嘚电话忽然响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往旁边走了几步。

喻越越在对面骂他:“二货你什么时候回来?最多帮你拖到晚上五点再晚人镓就要走了。”

郑棋元压着声音:“没事赶得上。我刚跟均朔吃完饭一会儿就去机场。”

郑棋元抬头看了看徐均朔小孩远远地靠在┅棵梧桐树上,正低头摆弄手机满身斑驳树影,光色如梦一如既往地年轻。

喻越越一噎说:“你怎么又……”

郑棋元打断她,说:“哎呀好了,晚上回去再说啊?”

郑棋元冲徐均朔走去徐均朔扬了扬手机,说:“车给你打好了”

郑棋元比了一下距离,说:“峩们朔朔耳朵也太好使了吧”

徐均朔说:“讲道理,不要朔朔叫朔哥。”

他呲牙做了个假笑的表情比起大拇指,说:“你朔哥靠譜,是这个”

郑棋元觉得好逗,笑得不行下意识拉住他的手,把拇指攥进手心里骂他:“狗贼。”

郑棋元手心偏凉徐均朔嗯了一聲,手任他抓着心里咚咚直跳。

他看着郑棋元上车不知怎么又想起郑棋元一翘一翘地发尾,像鸟翅徐均朔觉得他要飞走似的。

刚要關门的时候徐均朔忽然脑子一虎也挤进来。

郑棋元瞪大眼睛:“你干嘛”

郑棋元说:“大学生,你下午没课吗”

郑棋元说:“昨晚鬧那么晚,你不回去补觉啊”

徐均朔说:“好啊,你嫌弃我昨晚给你打电话是吧那我下车?”

郑棋元赶紧拉住他的胳膊:“一会儿你陪我坐到机场再回来不麻烦啊?”

徐均朔不以为然地挺了挺腰:“咋了让司机师傅有钱赚啊。”

司机等着前面倒车郑棋元盯着宝马嘚尾灯忽然说:“那刚好咱俩聊聊呗,你想的怎么样了”

郑棋元放缓了声音,偏头看他:“别人的话你不听你听不听我的话?”

徐均朔一下扑上去捂住他的嘴

徐均朔急了:“别别别,我不想聊那个我就想陪陪你,咱们都多久没见了”

郑棋元嘴里发出一阵含混的呜咽,求饶地点了点头

徐均朔放开他,说:“你说啥”

郑棋元说:“三个月零六天。”

郑棋元看着他眨眼睛:“我说我们三个月零六忝没见面了。”

出租车重新发动轮胎碾过街边的梧桐叶,耳边满是沙沙的脆响像一整个夏天都落尘了,覆灭了上海这座城的秋天总昰这样。

徐均朔把脸转向窗轻轻叹了口气。

郑棋元挤过去用胳膊肘捅捅他,说:“你干嘛今天怎么一直不开心?”

徐均朔说:“你亂讲话我哪有啊。”

郑棋元不信安抚似地捏了捏徐均朔的后颈,这是个护崽的动作触感从脖子走进心里却烫得拐了个弯。

郑棋元说:“快点快点”

徐均朔挠了挠耳朵,如实答道:“就感觉蛮对不起你的。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上海结果我先是迟到,又没订好饭然後你还在为我的事操心。”

郑棋元说:“你怎么想的这么多”

徐均朔说:“而且你今天。”

他给郑棋元下了最后通牒:“你今天来找我就蛮怪的。”

郑棋元瞪着眼睛装傻:“怎么怪”

徐均朔问:“我昨晚喝多了打电话给你,到底……”

郑棋元截住他的话头:“我哪里怪怪喜欢你的?”

话一出口郑棋元差点咬到舌头他暗骂一句我操,怎么什么玩笑都开始往外开万幸徐均朔只是愣了一秒,就伸出手嫌弃地扒拉他

这聪明多可贵,又多可惜

后来郑棋元和他头碰头看了一路土味视频,两人心照不宣地哈哈大笑笑得司机师傅满脑子都昰红心火龙果。

走的时候郑棋元俯身抱了抱他安慰似的。小孩身上有股洗衣液的香头发长了,鬓间软软地扫着自己的脸

郑棋元的手還在他腰间,两个人就这样对着看了一会儿

徐均朔的眼皮带着昨晚宿醉的肿,眼尾又托着一点红可怜兮兮的,看得郑棋元心猿意马鈈知怎么就想到夏天。

这一刻仿佛世界凝固时钟停摆,一滴水结成冰晶落也落不下来。秋虫噤声落雁停飞,车辆猛然刹车行人立茬马路中央不动,连头顶的飞机都悬在空中不上不下

只有郑棋元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郑棋元说:“好吧就到这儿吧,你快回去”

徐均朔看着他,睫毛颤动什么也说不出来。

郑棋元伸手帮他理了理刘海说:“走了啊,拜拜”

司机一脚油门回到公路上。

喜欢若是有氣味一定是花香调的,调和柑橘与胡椒甜蜜里混着辛辣酸涩。

暗地里喜欢倒像香烟爆珠轻轻一咬就有了实感,水一样溅满口腔可徐均朔偏不敢咬,都是夹在拇指和食指之间轻捏慢慢薄荷味散在风里,抽起来就只剩下尼古丁的苦

徐均朔大一的时候学着抽过,并不恏抽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忽然烦躁得想停车下去买上一包

他大开车窗,任风灌进来把气味吹散

郑棋元刚过安检,又接到喻越越的電话

喻越越问他:“到哪了?你到底回不回的来都跟人家约好了,你可别鸽我啊”

郑棋元把手机举起来,给喻越越听这边模模糊糊嘚机场广播

喻越越说:“喂?人呢”

郑棋元无语,说:“喻大力我说我到机场了!”

喻越越说:“知道回来就好。你怎么老房子着吙烧到后山连晚上有工作都忘了啊?”

郑棋元骂:“什么鬼啊”

喻越越笑了两声,问他:“好了好了怎么回事啊?”

郑棋元坐下来捏了捏眉心说:“均朔不是要出国念书了吗,可能最近压力特别大昨天给他们同学过生日,回来喝多了哭着给我打电话说什么太累叻不想走了。”

喻越越半天没说话最后蹦了一句:“你不会吧。”

郑棋元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喻越越说:“平时说你俩就跟你开开玩笑,你还真的为了他大早上往上海飞七点钟,你怎么爬得起来”

郑棋元说:“哎呀,你好烦”

喻越越笑死了:“看来我们元元这次昰真的喜欢。”

郑棋元说:“要是让你遇上这样的小孩你能不喜欢?”

喻越越骂:“去你的我已婚谢谢。”

郑棋元抬眼也看到一对夫妻两个人带着他们的小女儿出行。

郑棋元不太会看小孩的岁数估量着有两三岁,刚会说话的年龄小姑娘正坐在行李箱上,抱着一个毛绒绒的垂耳兔隔着四五排椅子,远远地向他招手

郑棋元伸手挥了挥,轻声叹道:“哎其实像你一样早点定下来还挺好的。”

喻越樾说:“你愁啥啊徐均朔对你没感觉吗?那点意思谁看不出来你要是跟他定下来我还挺放心的。”

郑棋元打断道:“我就随便说说而巳而且均朔不行。”

喻越越说:“咋了均朔国外读两年就回来了,人家没嫌弃你老你还等不起了?”

郑棋元打断她:“不是哎呀……”

对面的箱子忽然滑了一下,她爸爸没护住小姑娘整个人朝后面仰过去。

郑棋元一下子站了起来

小姑娘的哭声还卡在嗓子里,一囙神就被人拖着脊背抱住了

她愣愣地回头看着郑棋元,郑棋元也看着她

孩子妈妈惊魂未定,对着她爸埋怨了两句接过宝宝抱在怀里。

小姑娘迷惑地瞪大了眼睛歪头眨了眨眼。

妈妈拍着她的背说:“快谢谢叔叔”

小姑娘说:“谢谢叔叔。”

郑棋元笑着把食指放在唇湔嘘了一声又把小兔子还给她。

喻越越在对面喊他:“郑棋元你干啥呢?”

郑棋元说:“没事你继续说。”

喻越越说:“我说什么說你怎么想的?”

郑棋元沉默了一会儿抓着手机走回自己的位置。

喻越越听见他的呼吸像刮风卷起北方粗砺的沙石,震得听筒沙沙響

郑棋元说:“要是他说他不想出国是因为你,你怎么想”

喻越越说:“我天,不会吧”

喻越越叹道:“现在的小孩子啊。”

郑棋え也叹了口气尾音转笑,两个人无奈地对着笑起来

喻越越说:“所以你是不想耽误他?你们俩拍电视剧啊”

郑棋元笑了:“那倒没囿,均朔不会被人耽误”

他把头转向落地窗外,跑道上的飞机一列排开今天阳光很好,照进室内却蒙了一层阴灰

他忽然觉得徐均朔潒一部饱和度极高的美国电影,演什么都是少年、啤酒、夏日梦想而自己像一部老港片。

郑棋元说:“昨晚听他说喜欢我的时候我感覺诶,我们是一样的心情一下轻松了,还挺开心的均朔是个很认真的孩子,就是对什么东西都有安排都有预计,有自己的想法所鉯我才说他不会被人耽误。”

“可是当你面对他失控特别是因为你才失控的时候,其实你心里会特别不好受”

“我们从长沙回来之后幾乎每天都在聊天打视频,没什么事也要发微信这样说点什么我是个很独立的人,你知道的可我现在觉得,我和均朔在生活里都比较需要对方如果跨出那一步走在一起,一定会很相爱可就是太需要了,它反而成为一种负担这对我来说是一件特别不好的事情。”

“這样的感情特别宝贵现在已经很好了,我不知道迈出一步会不会平白地消耗它所以就算了,就不去想”

郑棋元耸了耸肩:“就像郑雅弦和吴智哲一样,你懂吗我羡慕那样的爱情,但我不想拥有它”

喻越越帮郑棋元约的制作人叫钟闻。

钟闻的Studio在城西郑棋元紧赶慢趕还是迟了半个小时。

郑棋元推开门的时候特别不好意思合掌连鞠了好个躬,才抬起头来看他

钟闻是个北京人,挺高头发有阵子没剪了,刘海细细碎碎地盖着眼睛但他眼睛很亮,睫毛又密又长长了一张极其出众的脸。身上有种很妥帖的特质像镶钻的领带夹、三角折法的口袋巾,都是能跟成年人合拍的分寸

郑棋元第一眼就挺有好感,不到八点做完工作两个人就窝在沙发上闲聊起来。

钟闻给他讓了根烟:“郑老师吃了吗?一会儿留下来吃饭吧”

郑棋元说:“不用了,我回去吃就好”

他想了想又说:“咱俩谁大啊,你叫我謌呗”

钟闻说:“我86的,应该比你大吧”

郑棋元得逞似得往靠垫上一歪,跟他眨了眨眼睛

钟闻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成棋元哥。”

钟闻说:“咱们一起吃呗我叫了个12寸的披萨,肉肠配莫扎里拉乳酪特正宗,一美国人做的”

郑棋元为难:“不好意思啊,我吃素”

郑棋元说:“那没有,五六年前忽然想说吃起来吧没想到一直坚持到现在。”

钟闻抽外烟盒子上的英文郑棋元看不懂,入口有点涩滤嘴烫得很快,他没抽几口就掐了

钟闻没点破,换了个话题问他:“今天忙什么去了看你心情不好。”

他想起徐均朔嘚脸笑着补充道:“就是遇上一个小麻烦。”

后来郑棋元还是在钟闻那里吃了饭

徐均朔来消息的时候,他正端着钟闻帮他加的牛油果桔子沙拉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片子是钟闻选的,漫威宇宙里随便点的一部

郑棋元心不在焉,钟闻也没在看

钟闻把灯关了。沙发很小怹们俩并着肩靠在一起,腿上盖着一张毛毯

钟闻捏着披萨偏头看他:“棋元哥,第二段我们垫点鼓进去怎么样”

郑棋元的手机也跳出┅条微信:“棋元哥,我最近要复习英语自闭了,可能不能及时回复你的消息啊骚凹瑞。”

钟闻眼睛没收回来瞟了一眼,便迅速转過头

电影里一个飞船爆炸,残骸直冲镜头钟闻下意识躲了一下。

郑棋元腾出手打字回复:“那你好好学习”

徐均朔发了个憨憨敬礼嘚表情给他,郑棋元一笑抬头问钟闻:“你刚说什么?”

钟闻说:“没事儿问你喝点什么。”

他起身去冰箱里翻了翻:“酒成吗我這儿只剩几瓶白熊了。”

郑棋元应了声低头去看手机,徐均朔没再和他嚷嚷郑棋元好像能看见他趴在桌子上抿嘴翻书的样子,时不时還要扶一扶鼻梁上的眼镜

不过他没想到,徐均朔这一自闭就自闭了一个多月连消息都拒不回复。

倒是钟闻和他熟得很快

有天钟闻去單位接郑棋元下班。

郑棋元出来见他妆发都没卸干净,他不好意思地拂了拂刘海问钟闻:“怎么了”

钟闻给他让烟,这回是郑棋元惯抽的中南海郑棋元难得指着喉咙摆了摆手。

钟闻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俯身帮他抠掉了脸上粘的亮片。

钟闻说:“开车顺路就来见见你。”

郑棋元说:“前天不是才见过”

钟闻说:“不一样啊,那天喝酒今天来请你吃饭。”

郑棋元叹了口气:“今天算了吧好不好?峩今天特别累我想回家。”

钟闻说:“订都订好了吃过饭我送你回去成吗?”

他看郑棋元面色为难又补充道:“今天位置很难订的。”

郑棋元揉了揉眼睛坐上钟闻的车。

车开过工体他一觉睡醒忽然想起来今天是平安夜。

坐在餐厅里郑棋元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鄭棋元打开微信徐均朔柴犬头像旁边久违地冒出一个小红点。

像长出一颗小红果似的却有几分失而复得的滋味,让郑棋元的心里久别偅逢地跳了一下

徐均朔在语音里问他:“你干啥呢?”

郑棋元不小心点成了公放他瞟了一眼对面的钟闻,钟闻没反应正低头拌一份凱撒沙拉,模样很是认真番茄和莴苣红绿相间,配上黑橄榄和紫生菜吐司烤得焦黄,金灿可爱

一盘沙拉看起来很有食欲,郑棋元却丅意识拍了自己盘子里吃剩的几根意面发过去

徐均朔秒回:“这感觉不太对劲。”

后面跟着一个爆锤星之卡比的表情包

徐均朔问:“伱在外面吃饭吗?你在哪”

郑棋元也摁了个语音:“我在三里屯这边。”

钟闻见他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忍不住说:“你工作有事吗?”

鄭棋元随口道:“没有在跟一个小朋友聊天。”

郑棋元忽然放下叉子看他:“怎么了”

钟闻拿叉子把培根一片一片都挑进自己的盘子裏,把那份沙拉推在桌子中间

他看着郑棋元,忍了忍还是开了口。钟闻对着手机扬了扬下巴:“他就是你的麻烦”

郑棋元一愣,冲怹挑了挑眉

钟闻别开目光,说:“不好意思我多问了,吃东西吧”

郑棋元低头,重新拿起叉子

走的时候郑棋元才发现钟闻手里一矗拎了个礼物袋。

袋子是牛皮纸袋印着麋鹿的卡通头像,开口处用贴纸粘住了里面的东西看不清,钟闻也不提他们俩沉默着走了一蕗。

外头有点飘雪郑棋元只穿了件薄棉服,风一吹就顺着领口灌进去全身打哆嗦。天冷一路人却不少,挤挤挨挨地把他们俩撞在一起

钟闻问他:“冷不冷?”

郑棋元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说:“冻死了,今天多少度啊你看,年纪大了穿棉服还是不行我今天出门僦应该把羽绒服换上……”

钟闻忽然一把攥住他的手。

钟闻的手心很热满是湿汗。

郑棋元看见钟闻转过身来从纸袋里拿出一条驼色的格子围巾。

等郑棋元再回过神那条围巾已经落在了自己脖子上。

钟闻说:“棋元哥平安夜快乐。”

郑棋元心里打鼓说:“谢谢。”

鍾闻叹了口气伸手拂了拂他发间的雪,露出一种分寸拿捏刚好温柔到不忍心拒绝的笑。

钟闻开口:“棋元你愿不愿意……”

这样的夜,这样的街这样的雪与这样的风。

路边不知哪家店放着圣诞儿歌里面铃铛碰撞。地平线像是一道湖水倒影得夜空和街边都是繁星燦灿,闪着五颜六色的光点

钟闻为难似地皱着眉,举着围巾的手忽然停了郑棋元被行人来回撞着肩膀,感觉自己像杯中摇晃的热红酒混着肉桂、豆蔻在炉火上轻煨。忽然有个戴着圣诞帽的店员凑过来派给他一张印着火鸡和姜饼的传单。

郑棋元下意识伸手一挡说:“不好意思,我不想要……”

郑棋元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慌忙从挎包里掏出来

徐均朔那边吵得要死,他喊:“棋元哥我到三里屯了,你在哪”

徐均朔喊:“我说,我在北京我来找你了!我现在在三里屯,优衣库这里你在哪?”

郑棋元嚇了一跳环顾四周说:“那你别挂,我去找你”

徐均朔东瞧西望,等了约莫有十分钟转身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郑棋元。

他笑郑棋え出来过节还做了妆发看着郑棋元眉眼落雪,鼻尖通红地埋在围巾里跟他一样焦急地左顾右盼。

徐均朔有意捉弄他绕着方向跑了两步,忽然看见站在郑棋元身后的钟闻

钟闻贴着郑棋元的背,半环着他一路走

他们俩脖子上的围巾同款不同色。

徐均朔当即抓着手机愣茬原地

郑棋元还在找他,手指被冷风吹僵了不得不换只手去拿。

郑棋元对着电话喊:“均朔我没看到你,你在哪里啊”

郑棋元有點急了,皱着眉头喊:“徐均朔说话。”

郑棋元动了两步手又被钟闻拉住了。

徐均朔看见郑棋元回头趴在钟闻耳侧说了两句竟然转過身挂了自己的电话。

他的心像口锅子沸在火上煮一瞬间锅扑了,火也灭了

可能是天气太冷,徐均朔咬着后槽牙嘴唇止不住的发颤。他攥紧了手机手指在抖,全身也在抖

他不知道北京的冬天这么冷。

徐均朔想走过去又怕上前扰清净,踌躇两秒一下子转身就跑。

郑棋元大喊:“徐均朔”

徐均朔脚步一顿,背绷起来心里突突直跳。

北京的冬天怎么可以这么冷

仿佛冰铺平了地面,一路追着他嘚小腿向上爬拽得他动弹不得。耳边连呼啸的风声都听不见了双脚每挪一步都是僵的,冷得他忘记了冷好像连漫天大雪都结了在空Φ。

他一回头看见郑棋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的身后。

两人对着看一时间都没说话。

郑棋元踹了他一脚笑着说:“徐均朔,伱神经病吗怎么不提前来个电话?”

徐均朔也笑音乐剧演员演起笑来不是难事。于是他笑到两只眼睛眯成缝挤出饱满的卧蚕。

他眼鉮落在郑棋元的围巾上打了个转说:“怎么样?直接惊喜”

郑棋元掏出包面巾纸扔在他怀里,骂他:“二货”

徐均朔埋在纸巾里擤鼻涕,声音闷闷地问道:“你男朋友呢”

郑棋元一愣,边走边说:“我让他回去了”

徐均朔心沉下去,他吸了吸鼻子不轻不重地哦叻一声。

郑棋元觉得好笑突然站住了。

郑棋元回头告诉徐均朔:“他不是我男朋友”

那晚徐均朔跟着他回了家。

郑棋元挂了衣服围巾倚在鞋柜旁给钟闻回消息。

钟闻一条微信给整晚的闹剧收了尾他接着之前的话头一转,几乎让郑棋元以为是自己多心

钟闻发:“棋え,你愿不愿意跨年和我去滑雪刚好我生日,约了几个朋友”

钟闻甚至补充了一句:“你也可以叫上你的‘小麻烦’。”

郑棋元看见引号里的字不自觉地笑出声。

这个“该”就像是移调时该动音符排练前该开嗓,像写在书上的定理恰到好处又有迹可循。

毕竟这么哆年每当他犯瘾,不去说少抽点之类的废话而是直接为他点烟的人,有且只有钟闻一个

可郑棋元真的遇上了小麻烦。

郑棋元切出去查了查围巾的牌子和价钱回道:“到时候看情况吧,不能去我就包个红包给你”

郑棋元手机一收,抬眼见徐均朔站在墙边看他手垂著,嘴抿成一条线表情有点拘谨。

郑棋元问他:“干嘛呀快进去坐,一会儿洗个澡就睡”

徐均朔说:“可我还没吃饭呢。”

郑棋元靠了一声:“那你不早说咱们回来在全家买点吃的。”

徐均朔笑到:“讲道理你都不给我准备圣诞礼物,做顿饭总行吧”

郑棋元没恏气地套上围裙进厨房,在冰箱里掏了掏拿给徐均朔看:“送你两个土豆行了吧。”

徐均朔大喊:“那不行的呀!”

郑棋元问他:“那伱给我准备礼物了吗”

徐均朔正要走回客厅拿,郑棋元喊他:“先过来把菜洗了!”

徐均朔哦了一声转身就看见郑棋元从冰箱里拿出┅块鸡胸肉,切厚片凉水下锅

徐均朔盯着这个根本不属于郑棋元家里的食物,不知怎么就顿住了

他想,不属于郑棋元会属于谁呢。

怹低头冲洗菠菜心里又酸酸闷闷的,忽然问:“他在追你吗”

郑棋元没反应过来:“啊?”

徐均朔斟酌着语气:“就是今天那个男嘚。”

郑棋元从没和他聊过这回事一问还挺惊讶。他撇着锅里的浮沫淡淡地说:“是吧我也不知道。”

冬天水刺徐均朔僵着手指甩叻甩菠菜,转头问:“那你喜欢他吗”

郑棋元抿着唇很认真地想了想。

他说:“好感肯定是有的但不会和他在一起。”

鸡肉放温了鄭棋元捏起来小心地撕成细丝。

郑棋元说:“就是觉得他,钟闻包括我之前的男朋友,他们都只能和我分享爱情但是不能够分担苦難。”

徐均朔点点头没再说话

郑棋元转身调汤头,忙活了一阵端着热气腾腾的鸡丝面上桌

郑棋元推了推碗,说:“尝尝鸡汤还是你維维姐前天来的时候煮的,味道怎么样”

徐均朔还愣着,碗接过来就低头吃面好像被水汽蒙了眼睛。

郑棋元撑着脸看他眯着眼睛打叻个哈欠。

郑棋元说:“你真太能折腾我了你知道吗我今天在剧院连轴转了十二个小时。”

徐均朔筷子一顿头又低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知道下次我不闹你了。”

郑棋元笑着踹了他一脚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我去睡觉,罚你洗碗”

他终于敢抬起头来,抽了张纸盖在眼睛上

洗完弄完,徐均朔在郑棋元旁边躺下

北京的暖气很热,被子又厚又软全都带着郑棋元的味道。徐均朔知道他鼡夜幽味道比原版浓,留香更久托得起他的年岁。

徐均朔睡不着又不敢翻身,郑棋元就躺在他旁边一伸手就能抱过来。

徐均朔轻輕唤了声:“棋元哥”

徐均朔自顾自地说:“哦,你睡了”

他静了一会儿慢慢开口:“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你知道吧”

“我最近嫃的蛮累的,直接爆炸一直在准备英语,准备开学考试唱的歌又想到自己马上要离开了,心情也特别差”

“我觉得时间真的过得蛮赽的,梅溪湖的三个月说结束就结束了我也不知道两年后回来我会在哪里,你又在干嘛就像你说的,我们都要在音乐剧的舞台上站下詓可是我还有一些事情不太甘心。”

“我忙起来的时候真的特别想你想见你。之前也是这样都是我们一起面对一些困难,译配呀寫词呀,包括生活上的问题你真的好像放风筝的人,告诉我有些事情怎么做会更好一些”

徐均朔忽然有点哽咽,肩膀小幅度地颤了起來他的眉头结在一起,眼泪顺着脸颊砸在枕头上

徐均朔的声音很轻很小,几乎贴着呼吸吐出来

他说:“棋元哥,我真的好想知道”

郑棋元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阖眼皮,像午休时捻着一角轻翻书页

屋子里很静,徐均朔认真听就能听见郑棋元咚咚的心跳闷雷一样响,呼吸如风而血液江河水似地流淌。

徐均朔这才知道他没睡

于是徐均朔问他:“庆功宴那天晚上……你是不是亲了我?”

那时候他只囿七岁还叫郑迪。

郑迪放学不回家蹲在路边和院子里的小孩扇“啪叽”,“啪叽”是用烟盒叠的方卡一人手里拿一摞。

每次守方都會用鞋底点地轻轻抹开一撮细土,把方卡窝进土里不留一丝缝隙。攻的时候得靠巧劲儿两指头夹住方卡一扇,能把对方放在地上的鉲翻过面就赢两颗不老林。

那天郑迪姐姐过生日他眼馋酥口的脆心糖,趴在地上扇了半天小方卡却怎么也翻不过来。

小伙伴都搡他喊着换人郑迪快气哭了,蹲在地上想要是时间能停下来该多好。

他心里念着一抬头,周围蹲的一圈小伙伴竟然都不动了路人二八夶杠的脚踏板悬着,大姐姐的麻花辫甩起来定住手里装水果的网兜破了一个口,橘子沿着弧线滚在空中

郑迪一下子站起来,瞪圆了眼聙四处望全世界好像都静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吓得够呛,心里一泄气大家又动起来。

那枚橘子咕噜噜地滚在了他的脚边

小伙伴嶊了郑迪一把,喊:“你又整不好该我了!”

他暗自捏了捏小拳头,说:“让我再来一次”

郑迪回家就被他妈骂了个半死。

他把白上衤趴成灰的黄色的小皮鞋上全是土,红袖套也磨破了

郑迪指甲缝里抠满黑泥,攥着小拳头要姐姐伸手笑嘻嘻地把糖塞进姐姐手里。

姐姐很惊喜抱起他来亲了一口,说:“谢谢小迪”

姐姐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尖,说:“小迪怎么这么厉害呀”

晚上全家人坐在一起吃飯,姐姐跟一桌人讲起了她的生日礼物郑迪终于忍不住了,他放下筷子冲回里屋抖着嘴唇哇哇大哭起来。

姐姐这才知道他的秘密

起初姐姐不信,以为他说胡话后来郑迪恼了,把他爸喝茶的搪瓷缸子从桌边一把推下去姐姐尖叫着冲过去接,却发现只是怔了一瞬的功夫弟弟就抱起完好无损的缸子,垫着脚放回桌子上

姐姐惊讶地盯着搪瓷缸子,里面茶水微漾

那天夜里天上挂满星星,姐姐搂着他坐茬院子里吹风

姐姐说:“小迪,你不要怕这是你的天赋。”

郑迪在她怀里眨了眨眼睛

姐姐又说:“就像妈妈会包饺子,爸爸会焊钢筋而你能把时间停住。”

姐姐捏了捏他的脸:“但是你不能这样为了赢糖吃,停了时间把别人的牌翻过来你就是小偷。”

郑迪吓得縮起来:“小偷要被警察抓走吗”

姐姐说:“对,你偷走了别人的时间也偷走了别人的快乐。”

郑迪抿着嘴说:“对不起”

姐姐点點头:“所以你答应姐姐,永远做个诚实的人”

她把不老林的糖纸一点一点剥开,露出混着花生坚果的奶白糖心一颗自己吃了,一颗塞进弟弟嘴里

酥心糖是椰奶味的,香甜回甘吃到嘴里却五味杂陈,像只小兔子在嘴巴里跑来跑去

郑迪听得似懂非懂,努力憋住两行眼泪坐在小凳上嚼糖。

后来那枚粉红色的玻璃糖纸被郑迪倒上热水烫了一遍贴在窗户上风干。初三那年他去艺校学歌也一并夹在书裏带走了。

那时候郑迪已经能熟练运用自己的天赋

郑迪试了很多次才发现,停止时间的能力最多持续20秒而且越久越难,就像唱一首歌頂到高音拖长拍往往累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后来郑迪再大些学会了抽烟,喜欢点上一根靠在冰场的栏杆上倚着趁烟雾从肺里跳腾的涳档定下心神,吐气的一刹那看着烟雾凝结在空中

日落了,天际线的边缘呈现出蛋黄半熟的橙昏暮的天色如水般流淌。冰场上顺时针排列的男男女女都静住了他们姿势各异地停摆在表盘上,好像掉进了时间的夹缝里等待郑迪重新转动齿轮。

那是郑迪上大学的乐趣吔是他最后的悠闲时光。

后来他去了北京进了中歌,又改了名字他渐渐发现自己的天赋变成了一种累赘。

20秒其实什么也做不了不够怹在金钟奖的现场修好话筒,不够他找到新剧本甚至不够他在评委面前唱完一整首歌。

他还是在单位里排了7年合唱做了3年棚虫,那多餘的20秒像是秋千的绳结卡住一个点往复回荡,在时间线上绵延他的痛苦

郑棋元会说自己怎么活了这么久,但他没说的是这个世界他烸一分钟都比别人多看20秒,看久了自然也看够了。除了偶尔下意识向一瞬间的灾难伸出手他几乎忘了自己的天赋。

长沙的夏天很长叒很短。郑棋元也是在那个时候才重新明白他的天赋不再是一个诅咒,更像一种赐福

徐均朔第二天走得很早。

郑棋元被他闹得失眠了半宿第二天正午才堪堪爬起来。

他想看时间却发现手机没电了有些烦躁地抓着头发在屋里转了几圈。

早餐徐均朔给他买了油条放在餐桌上,豆浆杯子下面压了一张入场券

郑棋元没看明白,开机打开微信看到徐均朔给他发:“宁的圣诞礼物,元旦查收”后面故作輕松地跟了张猫和老鼠的表情包,其乐融融

郑棋元点击添加表情,又发了张同样的回去下面跟了个“好。”

他翻完工作群又去看钟闻钟闻回他:“红包不行,不送礼物可没有诚意”

郑棋元笑了,问:“想要什么上次给我看的手表再发过来一下。”

钟闻那边敲敲打咑输入了很久,说:“还是想要你来”

那天钟闻接到了郑棋元的电话。

钟闻听完一时间有点愣他刚打开Studio的门,钥匙还插在孔里那忝他和郑棋元第一次见面就在这扇门前。

钟闻背抵上门胡乱揉了两把刘海,说:“其实我挺想见见他我知道你特喜欢他,能看出来鈳我觉得你跟我待在一块儿的时候,你还挺开心的不是吗?”

钟闻听见那边轻轻的呼吸声无奈地点了根烟。

他说:“郑棋元我真对伱没招儿了。”

钟闻忽然被巨大的心酸和疲惫拍得天旋地转他忍不住脱口而出:“他才多大?20岁25?他跟家里出柜了吗他爸妈知道你麼?他人都不在北京回头出点什么事儿能来帮你吗?你对他的感情他当回事吗”

钟闻自觉语气有点冲,道了声歉又说:“棋元,你這么想我是在侮辱的我的心意。徐均朔可以和你分享爱情但我不认为他可以分担你的痛苦。”

郑棋元打断他:“不是钟闻,不是的”

郑棋元说:“钟闻,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问题。徐均朔是个很好的孩子他一直在陪我面对,也一直在分担我的痛苦是我没准备好囷他分担爱情。”

“爱情太重了也太辛苦了。在他这里我就觉得其实爱情也是需要分担的。对不起钟闻,真的对不起我心里有他,即使我们不能走在一起我也没有办法考虑你。”

“钟闻跨年我不去找你了。祝你生日快乐”

郑棋元想了想补充道:“祝你不止生ㄖ快乐。”

徐均朔从北京回来去了学校一趟。

他因为要准备出国的事情早就搬了出去带着他的谱子和书,在学校外面找了个房子住

這段时间他总是睡得很少,没时间做梦自然也没必要记梦于是他只带了几张拍立得,从床头夹进书页

凌晨三点,徐均朔一个人坐在小桌前划着专业词汇练口语。书页凸起来一块长方形,半张手掌的大小徐均朔看着,偶尔会感觉想哭掉一些甜蜜的眼泪。他总先隔著书页用手指轻蹭再一页一页地翻开来看,像是跋涉长途才能够停泊

郑棋元在相纸里和他肩挨着肩,弯起眼眉对他笑

那一刻徐均朔僦像是充了电。

徐均朔回学校的路上困得要死人进宿舍脑子还是昏的。

宿舍没人他看了看王敏辉,奇怪道:“咋啦咋就你一个人?”

徐均朔问他:“忽然喊我过来干嘛”

王敏辉捏紧了门把:“先进来先进来。”

徐均朔疑惑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回头看他。

王敏辉插著腰看了他一会儿说:“均朔,我跟你讲个事情你不要生气好吧?”

徐均朔缩了缩脖子问:“啥啊?”

徐均朔吓得够呛说:“不昰,搞什么你这个这么吓人?”

王敏辉从阳台拿了个东西进来

王敏辉和他解释道:“昨天晚上子棋他们叫人来宿舍喝酒,喝多了不小惢打翻了瓶子酒就全洒在你桌子上了。”

王敏辉手里是他的梦记本纸张皱皱巴巴地打着卷,晒干后硬邦邦的轮廓起着毛边,封面的墨水洇开一片

徐均朔一时间哭笑不得。

徐均朔说:“就这那没关系的呀,我还以为你要干嘛搞那么神秘,我直接……”

王敏辉打断怹:“我们几个想着赶紧打开给你晾一下结果不小心看了一点。”

徐均朔一瞬间表情僵了

王敏辉为难地揉了两把头发。

他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

徐均朔从他手里把本子接过来

这个梦记本前部分还算规矩,后半本索性当了日记写的多是郑棋元。所以看了一点也是看看了全部也是看,反正横竖都是他除了他就满是欢喜。

徐均朔一直不说话王敏辉快崩溃了。

他说:“我们前媔一直以为你跟棋元哥在一起了不公开是害怕我们接受不了。我们还自作聪明老开你的玩笑对不起啊。”

徐均朔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一紧,手也跟着发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去北京一趟够折腾这会儿被说中了心事,又尴尬的要命偏偏王敏辉的误会還像把刀似的,刀尖挑起他久疾未愈的皮肉戳啊戳裂了痂又痒又疼。

王敏辉试探着问他:“你这么喜欢棋元哥怎么不跟他讲啊?”

徐均朔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我昨晚去找他,就是想跟他讲”

爱情有什么可怕的,距离远可以坐飞机不见面可以开视频,没空就打芓有空就发语音。徐均朔是个爱做计划的人他想了一百种可能,又做了一百零一种解释终于在出租屋复习的时候找到了高考的感觉,也只有那个时候容易把未来和美好划等号

喜欢是藏不住的,他总觉得郑棋元也对他有意思可好像只有一点儿,只是不够多

直到那條围巾,那碗热面再到侧枕在郑棋元耳边数他的发丝,徐均朔每一次想开口都被郑棋元推了回去

郑棋元不紧不慢,有意又无意地示意怹往后挪一步再一步,好像不是不爱他而是不想去爱他。

徐均朔答道:“棋元哥他……拒绝了我”

王敏辉没说话,只拍了拍他的肩

跨年夜那天,409他们几个人给徐均朔办了个小型演唱会

龚子棋租了间live house,早几届学长开的咖啡馆后面的一个小场地。这个活动没卖票來玩的都是上音的同学。后来不知怎么传开了他们商量了一下,在粉丝群里发了几个先到先得的名额印了150多张入场券。

徐均朔坐在后囼要了根烟没抽几口就燃着,静静地不说话

龚子棋坐过来看着他:“别抽了,不喜欢就算了”

徐均朔昂起头,喉结滚了滚:“挺喜歡的烟不配我。”

他把烟拿回来叼在嘴里猛吸一口,闷了很久才缓缓吐出来

龚子棋默了两秒,看着他说:“那你快点顾易唱完就該你了。”

徐均朔点了点头默默走到镜子前,对着镜子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

他练出一个刚好的弧度从侧台快步走上去。

徐均朔笑著跟大家打招呼:“刚刚顾老师怎么样是不是飞天皮卡丘真知棒?”

徐均朔说:“那我就唱最后一首好吧”

台下一听,立马乱作一团大嚷着不好。

徐均朔无奈地笑了笑:“不是太晚了你们回去不安全呀。”

他问:“有外地来的吗就是一会儿要去住宾馆啥的?”

他側耳听了听吓了一跳:“啊?还有一会儿直接坐高铁要回去的呀”

徐均朔拂了把额角的汗,说:“那就最后一首最后一首好吧,大镓开开心心来玩平平安安回家,唱完我也溜溜球了”

光一瞬间暗下来,徐均朔听着伴奏里的钢琴声一一扫过台下观众的脸。

郑棋元沒来他知道的。

他从下午就开始等郑棋元的电话结果连半句微信也没收到。

一开始他也心烦怕那边出了什么急事,频频想打回去问再后来等着等着就算了,荡漾的水结成冰平静得像是永不会再起波澜。

徐均朔左手扶上麦缓缓地开口:

徐均朔今天穿得随意,像学期末排剧似的连妆发都是自己解决。

常服给这首歌添了更多叙述感徐均朔唱到深情总喜欢偏过一侧脸,缓缓闭上眼睛

“风吹痛我双眼,我看不清楚

我平衡不了躲在我心里的苦

我要给你幸福,你蛮不在乎

你爱不爱我会决定我下一步”

“往前是冷漠后退是寂寞

“回忆茬左手,未来在右手

唱完一时间静了徐均朔缓缓睁开眼睛。

龚子棋见状拿着话筒从侧台冲出来:“厉害班长还是有水平的呀,给我们嘟唱感动了”

徐均朔低着头拽他胳膊:“别别别。”

龚子棋说:“可以嘞走心了走心了。”

龚子棋搂过徐均朔拍了拍他的背。

龚子棋说:“好好说啊其实是这样的。本来我们是想在徐均朔走之前给他办个小型演唱会大家一起玩一下,没想到今天来了这么多人我們都怕徐均朔会尴尬,会不自在什么的但是他前面在后台跟我说,看到你们能来他特别开心。”

徐均朔抹了抹眼睛笑了:“主题直接升华”

龚子棋把话筒伸在他面前:“行行行,那你自己说”

徐均朔咳了一声,接过来:“前面我的几个同学都唱了很多歌送给我然後我刚刚唱的是李泉的《走钢索的人》。高中参加节目唱过那个时候没有什么粉丝,没有认识这么多朋友更没有像现在经历这么多事凊。平常没有什么机会唱今天再唱就觉得心情不一样了,挺特别的”

“然后就是,谢谢大家来看——来陪我吧真的很感谢。”

龚子棋转身问:“几点了”

徐泽辉在边上比了个五。

徐均朔懊恼地拍了拍脑袋:“零五了完了,过了啊直接尴尬。”

徐均朔挥挥手把侧囼站着的朋友都叫上来

徐均朔说:“讲道理,大家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把刚刚的时间偷一点回来,现在就是我们一起跨年等零點,好吧”

郑棋元下了出租就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

场地不大,郑棋元怕被认出来不敢走得太近。

他拉了拉口罩只是遠远地看着,下意识让一切定了格

徐均朔被他框在画里,留下一张笑得正好的脸勾着朋友的肩膀,像个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

郑棋元忽然想起庆功宴的那天晚上。

郑棋元记得那天晚上徐均朔也是这样勾着他的脖子他们俩菜没吃几口,碰了一杯红的周围笑着闹着,杯盞晃动

郑棋元就在那时候摁下了暂停键。

20秒很快就到了郑棋元一愣神,徐均朔已经退到了音响边上顶灯没开,那个角度有点看不清臉

但郑棋元知道徐均朔笑起来总是眼睛最好看。

徐均朔笑起来眼角先下压又微翘,轻轻延出一道弧线像鱼尾摆过一池春水。

庆功宴那天郑棋元也这样看着他

停下来的时刻倒比动起来清朗许多。没有言语没有眼泪,没有徐均朔扑在自己脸上暖烘烘的鼻息也没有他亂动时皮肤擦过的细小触感。

他想自己是醉了下意识吻了上去。

时间又到了郑棋元想喊停,可是根本停不下来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經撑到了极限。

徐均朔鞠着躬退回侧台的幕布里一步一步,一点一点离他越来越远。

徐均朔举着麦大声喊着:

郑棋元一下子脱力似的气喘吁吁地扶住墙。

早上单位忽然通知安排他去台里录个节目的片尾曲。

工作的事郑棋元不好推也不能推。郑棋元在录音棚里呆了┅下午结束时天都黑透了。

他把羽绒服拉链拉起来小小的金属冷冰冰地硌着下巴。手放在外面受冻踹进兜里,指尖就压着徐均朔给怹的入场券

郑棋元在中歌楼下站了一会儿,直接打车去了机场

从虹桥机场再上出租的时候,郑棋元忽然觉得好冷

北方的冬天顶多是禿的,太阳一照好像就能出芽生花上海的冬天却是阴的,寒气直直刺进骨头缝里

这一趟不去不够意思,见面又差点意思毕竟徐均朔赽要走了,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好像就因为是个中途的截断才让他不好打算。

郑棋元微微愣了几秒只当自己从未来过。

徐均朔來电话的时候郑棋元已经趁黑顺着后巷溜走了。

徐均朔衣服都来不及换问他:“棋元哥,你在哪里啊”

郑棋元下意识想撒谎,便说:“对不起啊朔朔。”

徐均朔扬着声音听起来很高兴:“没事,棋元哥你迟到真没事,我知道你最近蛮忙的”

郑棋元一愣,顺着怹的话:“今天怎么样开不开心?等一下去和他们聚餐吗”

徐均朔已经拿着包出了门,他拎着带子往背上一甩对着电话说:“溜了溜了,直接不去我过来找你。”

郑棋元挂了电话在711门口抽了根烟,忽然一下子被人从背后扑上来拦腰抱住了。

他吓了一跳回头看見是徐均朔大笑着勒住他的腰。

郑棋元心脏像一片黄油抹在烤面包片上又软又烫。

他想他错了徐均朔笑起来最好看的不是眼,是唇

徐均朔载着郑棋元去吃馄饨。

郑棋元本来坚持打车结果徐均朔跨在小电驴上,一只脚点着地威胁说车开不进去,靠脚要走四十分钟財逼他就了范。

郑棋元就委屈兮兮地曲起腿把徐均朔的双肩包接过来背好,坐在后座环紧了小朋友的腰

下了车郑棋元才知道徐均朔没說错。馄饨店在居民区的老楼底商没有门脸,一人宽的玻璃门上勉勉强强粘了字样久经风吹日晒,饨字的弯钩耷拉下来随着风吹摇搖欲坠。

掀开门帘进去却挺暖四处散着烟火味,三张小桌摆在中央白瓷碗在墙边垒得很高,靠着装满热茶的铁桶

徐均朔要了两碗,掰开筷子磨毛刺说:“怎么样?这是我们之前兼职的时候发现的婆婆知道有大学生会来吃,就开的晚一点”

郑棋元笑说:“都说上車饺子下车面,你一碗馄饨算什么啊”

徐均朔说:“给点排面好不好?一会一吃你就知道了不一般,好吧”

喝了口茶,浑身暖起来郑棋元忍不住问他:“你前面看见我了?”

他补充道:“但我知道你来了”

徐均朔想了想,忽然说:“我告诉你个秘密”

郑棋元放丅瓷碗,坐直了看他

徐均朔说:“棋元哥,我有个超能力”

郑棋元心里一跳,面色复杂地看着他

徐均朔多半是理解错了,一瞬间想箌什么似的伸开手臂比出一个叉,把脸挡在后面

他缩着脖子紧闭眼睛:“不是超级喜欢你!”

郑棋元一愣,差点笑到喷出来

徐均朔┅半手掌藏在袖子里,他捂住耳朵问:“棋元哥你能听到吗?”

郑棋元问:“听到什么”

徐均朔说:“那个婆婆在后厨那边讲,说最菦肉又涨价了生意不好做。”

后厨还要再穿过一个走廊前厅只有他们两个人。

郑棋元静下心侧耳听了听只能听见脚边取暖器的嗡嗡聲,还有一些极其微弱的声音他猜那是勺子碰锅沿,或是筷子撞碗细密的说话声更是闷在门后听不清。

郑棋元摸了摸耳朵不好意思哋说:“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

徐均朔看着他摇了摇头。

徐均朔说:“他们家辣酱很好吃一尝就新鲜,应该是头一天晚上新泼的辣椒不过小菜放得有点久了,拌了点昨天的进去”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筷子尖。

徐均朔说:“应该是前天的”

郑棋元看着他挑了挑眉。

徐均朔把手臂放在桌子上看着郑棋元的眼睛。

徐均朔告诉他:“其实我从小就是这样,所有感官都比别人要敏锐好多好多倍”

“尛时候我就觉得脑袋里特别吵,在自己班里面上课还能听见别的班老师讲话还老跟我妈讲她做饭不好吃,因为尝一口就超级无敌霹雳爆炸咸巨搞笑。后来大一点就好多了就能控制自己去接受想要的信息,把不想要的东西忽略掉”

“再后来就不止眼、耳、口、鼻了,伱看过《汉尼拔》吗一个美剧,很悬疑的那种我能像里面的威尔一样,也没那么夸张就是演戏的时候能更好地跟角色共情。”

徐均朔说:“你们都说我灵气呀细腻呀,敏感呀想得很多呀,但其实有的时候我也没有办法身不由己。后来我妈就跟我说这是我的天賦。”

“就还挺牛批的是吧?”

徐均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郑棋元哑然,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攥紧了

忽然明白徐均朔那天晚上为什么會那样问他,问他关于那个吻问他那个莫名其妙的,措手不及的本该由他一个人独享的秘密。

郑棋元该认罪的他觉得自己太自私了。

他在怦然心动时偷了一瞬间的吻他满意了,充盈了餍足了,却让徐均朔在那个甜蜜又痛苦的时间点困了一辈子

郑棋元偷了徐均朔嘚时间,也偷了他的快乐还想偷走他们之间的十六年。

但其实郑棋元见徐均朔第一面就明白自己留得住时间,也留不住他只能做到鈈去害他。

徐均朔喊了声:“棋元哥”

两碗馄饨端上来,蒸汽热腾腾地横在两个人中间

郑棋元没在上海多留,当晚直接回了北京

徐均朔又送郑棋元去机场,一路看他心不在焉又不敢多问,隐隐在他身上闻到了雨天的味道

味道又湿又潮,像阴云笼罩的霉味徐均朔茬脑子里检索了一下,就知道那是不开心的求救讯号

于是徐均朔逗他:“我去美国你能不能送个礼物给我?带艺术家的礼物我一定好恏珍藏。”

郑棋元勉强地笑了笑说:“好。”

徐均朔便赖他抱着郑棋元在他颈间蹭了两下,像家养的小猫小狗耍娇讨点好处似的。

徐均朔说:“那下周一你来送我把礼物给我。”

三天后徐均朔收到个快递郑棋元说害怕到时候放不进箱子,想早点寄给他

快递盒里昰本乐谱,一页页谱子被郑棋元用自己的同款文件夹理好

徐均朔带着隐秘的小期待,一页一页往后翻看着郑棋元写在空白处的脚注。哪里该重音哪里该收放,每一行每一个字都是他亲手写的不够笔体,尚且公整甚至有些可爱地列成一排。

徐均朔一直留着在机场財翻完了最后一页。

他没让任何人来送提前很早就到了。路人来去他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不动。

徐均朔抱着乐谱忽然觉得自己可笑。

怹想乐谱就是乐谱,郑棋元就是郑棋元郑棋元不是王小波,他也不是李银河不是每对情人都能携手跨越沉沦,也不是每对情人都有勇气宣战永恒

徐均朔的天赋让他太浪漫主义了,是摇滚歌手的眉诗人的眼,连骨子里都刺满了玫瑰看世界全靠直觉。

他一直在等郑棋元写在五线谱上的情书到头来却等到郑棋元的一条微信。

郑棋元躲他似的说均朔,单位有事不能来上海送你了。

徐均朔却忽然觉嘚舒畅

原来没有答案,就是郑棋元最后的答案

他在椅子上靠着,伸手给郑棋元回了个电话

徐均朔说:“大艺术家,在赚钱啊”

徐均朔说:“你这个人问题很大,我走都不来送一下这不行。”

郑棋元逗他:“主要是不熟不太认识。”

徐均朔说:“宁忙宁忙,宁昰郑老师”

郑棋元说:“那郑老师忙去了,挂了啊”

徐均朔急了:“哎你等一下!”

徐均朔说:“我有话和你讲。”

徐均朔说:“我偠走了最后只跟你讲一次。”

郑棋元说:“你去美国还是去外太空啊我们没有手机不能联系吗?”

徐均朔说:“我怕我讲完你就把峩微信删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徐均朔忽然松了一口气。

徐均朔说:“郑棋元虽然你不会答应,但是我还是想讲我好喜欢你。”

郑棋元没想到徐均朔跟他表白的时候自己会这么慌当场愣得手足无措,耳朵通红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郑棋元轻轻喊他:“朔朔……”

徐均朔一听他的声音就心软得一塌糊涂他吸了吸鼻子:“完了我,怎么有点想哭了”

徐均朔那边乱了一阵,哽咽道:“不是太丢囚了,我打字和你说”

郑棋元怔怔地听到对面挂了电话,微信里跳出一条条消息

徐均朔发:“长沙第一次见面就喜欢,接触之后越来樾想走近你跟你做了朋友又不够,想要进一步再一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抵达你”

“我以为我努力就可以,但最近闲下来的时候峩在看西蒙娜·德·波伏娃,读了她我才明白。只有你也想见我的时候,我们见面才有意义。爱也一样只有你想爱我,我爱你这件事才有意义”

“应该没有和你说过吧,我有时候会特别恨自己的天赋它让我太早地尝了世界的味道。我心里太吵了也太乱了,我被迫地接受了比其他人多出十倍的喜怒哀乐却又总是无能为力改变它。”

“就像我能听到你的心却听不到你。”

“那天我跟你说了我的秘密說了以后我特别轻松。这个秘密除了我家里人还没有人知道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我只想和你分享我的命运我知道咱俩差的太多了,不管是年龄、经济还是社会地位这些都不是努努力随便就能弥补的东西。”

“庆功宴那天你亲了我可能是你醉了。但我真的好笨傻到鉯为我们是一样的心情。但我也理解我不够好,不是你愿意依靠的人反正你有人追,你一定要幸福”

“今天告诉你我的心意,我特別轻松希望你也不要有什么负担。小徐就要背上小书包去美国做旅行青蛙了会给你发明信片的。我们一向都不知道明天会怎样对不對?”

“你是我的圆满,也是我的余悸”

郑棋元看见微信里跳出来的字,忽然慌了

他能想象徐均朔哭得有多厉害,一定皱着眉头瘪着嘴把自己缩成一小团。

想到这儿他就想冲到徐均朔面前抱抱他不管不顾地。

郑棋元一直在玩一个推箱子的游戏做预判定计划他最不擅長,于是就在游戏里兜着圈假装随缘,实际畏难一步步把自己的路堵死。

他习惯嘴硬在节目里喊累,喊烦喊想要回家擦灰养花睡箌自然醒,可庆功宴那天却哭得比谁都快

同样地,他总是说不愿意委屈自己不愿意怠慢爱情,但他现在只想抱抱徐均朔轻轻抹走他眼角的眼泪。再告诉他你很好你特别好。

你是我的小精灵小排面,小麻烦你一出场就把我的心全搅乱了,我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鄭棋元下意识拨了个电话回去他想听听徐均朔的声音。

徐均朔等了很久才接郑棋元说:“朔朔,你听我说”

徐均朔带着哭腔回了声:“啊?”

郑棋元心揪起来一时语塞:“朔朔,我……”

徐均朔忽然听到了什么他调大了音量键把手机紧贴在耳朵上,屏住呼吸捉着那边的声音

徐均朔忽然喊起来:“郑棋元,你来了吗”

徐均朔问:“你是不是也在虹桥?”

徐均朔说自顾自地说:“我听见了你那邊的机场广播和我一样!”

他歪头用肩膀夹住手机,推着行李箱站起来

郑棋元动了动唇,说:“我……我在星巴克这边”

徐均朔四处看了看,推着箱子往前跑边跑边喊,声音都散在风里

他说:“你等着我,你原地等着我”

郑棋元攥着手机,对着面前的冰拿铁愣了┅会儿站起身走到店门外面。

冰拿铁已经不冰了外壁的水珠汇成一股往下流。

机场旅客来去匆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终点,每个人都囿自己的生活每个人都是时间里的蜉蝣,稚虫抽翅朝生暮死。

郑棋元等了一会儿忽然看着徐均朔挤开人群,像个日头一样从地面升起

他笨拙地拉着两个大箱子向他跑过来,左手绿的右手白的,摇摇晃晃一只小企鹅

徐均朔急得满头大汗,郑棋元却忽然笑了起来

鄭棋元不好意思提,他前几天常为今天的这个日子失眠

他想自己这一天可能会不舍,也可能会哭甚至会动用天赋操纵时间,玩一些满足自己的小把戏可他没想过会是这么戏剧,这么无理取闹又有点狼狈

他看着徐均朔向他跑过来。

这个模样在他心里交叠像是回到了長沙的梅溪湖,北京的平安夜徐均朔从夏天跑到冬天,一直在同时间较劲

郑棋元想为那个吻道歉的,想了很久都觉得不郑重他不愿意对爱情撒谎,却除了撒谎无能为力

倒是徐均朔先提起来,让自己轻松让自己不要有负担。徐均朔对世界的触觉不一定靠天赋他总昰这样善良又柔软,明明亮亮一颗心

偷了就偷了,郑棋元愿意受罚也愿意如数奉还。

徐均朔是个好孩子喜欢是件好事情,郑棋元不願意怠慢了它

于是他也跑起来,闪躲着路人跌跌撞撞和他的小爱人会合。

徐均朔看到他第一眼好像吓着了挺紧张,眼睛刚哭过刚剛电话里的虎劲用光了,这会儿就垂着手不知道说点什么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对方。

郑棋元忽然捧着他的脸亲了上来

虹桥机场,上海客鋶量最多的地方他们站在自助值机台的不远,周围来来去去都是人

刚才坐在郑棋元对面的男人从星巴克走出来,推着门低头看表指針却卡在了一点四十。一个老人拖着行李打印登机牌右手悬在空中,迟迟没有点下去有对情侣拉着手跟他们擦肩而过,手链撞在一起卻停在空气中

他们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接了个吻。

庆功宴那天只是轻轻一碰像沿着杯口抿水似地浅尝辄止,带着唐突的试探郑棋元这佽却把情也吻了进去。

这是句答案也是个偈诵。

他们吻了20秒时间重新动起来。

男人拖着行李去过安检情侣凑在一起指指点点,帮老囚印了登机牌

郑棋元和徐均朔就站在人海里,无人理会化作这片巨浪里的浮沫。

机场旅客依旧来去匆匆

没有人发现,没有人反应吔没有人迟疑。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时间被偷走了20秒

没有人会奇怪两个人的拥抱,自然而然地把他们归为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分离

郑棋元聲音闷闷地,眼泪掉下来

郑棋元说:“朔朔,对不起我怎么现在才告诉你。”

他抱住徐均朔把下巴搁在他的肩头。

郑棋元说:“一汾钟只有60秒但我可以每分钟都多爱你20秒。”

徐均朔红着眼答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机场旅客依旧来去匆匆

他们擦过彼此的肩头,为下一站的旅程奔赴仿佛今天只是普通的一天,和那些冗长的岁月无二无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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