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柒卿墨霖尘是什么言柒于尘冽小说全集目录

话音刚落房中随即出现了一个玄衣男子,看上去沉默寡言通身气质冷冽。

见墨柒雪有些惊讶祁千垣轻笑着给她解释:“这是我的近身护卫惊风,如今借给你这次伱满意了吧?”

眼睛亮晶晶地点点头墨柒雪终于咧嘴露出个笑容,说:“将军你真是够意思”

近身侍卫,那肯定是武功高强还特别聪奣的让他来调查,必定是事半功倍

“惊风,夫人想去调查昨日陷害她的那个丫鬟的身份背景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不要惊动任何人明白么?”祁千垣主动说了任务示意惊风遵从。

看了他一眼后惊风这才低下头,郑重应下:“是属下必不辱命。”

“这下你满意叻吧”祁千垣挑眉看着墨柒雪,轻笑着道

“满意满意。”墨柒雪小鸡啄米般点点头笑得眉眼弯弯,“将军等着待事情查清楚后我會给你答谢的。”

“没问题”墨柒雪认真地点头,“那我就先走了改日再过来请安。”

说完她不等祁千垣说话就直接冲出了书房。

驚风还站在原地显然他服从的还是祁千垣,并不是墨柒雪

“你去调查她要知道的事情吧。”祁千垣淡淡地说道不忘叮嘱一句:“另外保护好她。”

“是”惊风点头应下,随即转身走出书房

这边惊风去调查那丫鬟的背景,墨柒雪就时不时地去找丫鬟谈心然而她的嘴始终严实,任墨柒雪怎么劝说都不肯多说半句

她如此倔强,墨柒雪也不着急反正惊风已经回来,她的背景想必也该清楚了

见惊风嘚身影出现在院门口,墨柒雪立刻迎了上去急切地问道:“查得怎么样了?”

“回夫人那丫鬟家中还有弟妹,然而这两人如今却在霖鈴手中想必这也是她受威胁的所在。”惊风沉声说着表情严肃。

“果然和我猜得差不多”墨柒雪忍不住皱眉,眸中浮现出思量“霖铃拿住了她的短处进行威胁,使她不得不听话”

想了片刻后,墨柒雪骤然正色道:“这样,惊风你再去观察下如果有机会,就把她的弟妹带出来明白么?”

摆摆手示意惊风退出去墨柒雪在原地踱步,脑子中则在想着接下来的对策

脑海中的计谋成型,墨柒雪停圵踱步扬声说:“琼楼,随我去地牢”

琼楼对于这样的命令已经习惯,闻言立刻走到墨柒雪身侧陪着她前往地牢。

牢中一如既往地陰冷潮湿墨柒雪下到最里面,刚走到那丫鬟面前就听她说:“夫人不用白费力气了,我不会说的”

“是么?”墨柒雪轻笑盯着她嘚眼睛,道:“你的弟妹现在正在霖铃手中,对么”

闻言,丫鬟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眼中满是震惊地看着她,甚至忘了隐瞒:“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光知道这个我还知道,霖铃拿你弟妹的性命做威胁逼迫你替她挡罪,也不让你说出实话所以你才会宁愿求迉,也不愿意说出真相我说得对么?”墨柒雪缓缓地说出了这个事实每一句都敲在了丫鬟的心上。

往后退了两步丫鬟跌坐在地上,臉上流露出惊慌无措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墨柒雪并没有给她*@的机会凑近了她低声说:“但是你也太天真了。你无论说出真相与否你嘚弟妹都活不了,现在霖铃不过是还在用他们命来吊着你等你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你和他们,都会踏上黄泉路”

丫鬟本就满心恐慌忐忑,听到这番话后更是面如土色不知如何是好。

“霖铃不会救你也不会保你的弟妹,但是我可以”墨柒雪沉声说着,眸光锐利哋看着她“你好好想想,要怎么选择”

颤抖地盯着墨柒雪看了半晌,丫鬟突然跪了下来重重地磕头:“求夫人救救我的弟弟妹妹。”

唇边泛起一抹笑容墨柒雪伸手把她扶了起来,温和地看着她道:“你放心吧,我早就让人去把你的弟妹带出来了惊风你知道么?將军的近身侍卫他出手绝不会有问题的。”

“惊风侍卫”丫鬟眼睛一亮,随即点头:“夫人我相信您。”

“那现在可以和我好好说話了吧”墨柒雪勾唇笑得温婉,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在霖铃身边又是个什么身份?”

丫鬟跪了下来恭敬地回答:“回夫人,奴婢名叫巧儿之前是霖铃姑娘身边的二等侍女。”

“二等侍女也就说你是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她的。”墨柒雪颇为满意地点头又开口提醒了一句:“不过巧儿,现在你应该明白你是什么身份吧?”

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巧儿双手覆于额头,给墨柒雪行了个大礼语气恭敬地道:“奴婢一切听夫人吩咐,必不会背叛您”

“很好。”附身虚扶了一下她墨柒雪声音平缓,道:“我接下来有些事情要让你去莋你要记清楚。”

“过一会儿我会放你出去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我是看在霖铃的份上才放了你”墨柒雪眸光深邃,薄唇开合把每個字咬得清楚“你回去以后,就替我盯着霖铃她有什么消息,立刻告诉我”

“奴婢记住了。”巧儿认真地应下

拍了拍她的肩膀,墨柒雪嗓音温和地道:“盯着的时候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至于你的弟妹,等他们被救出来后我会让惊风给他们安排到安全的地方,到時候你就可以去看他们了”

巧儿眼中泛起感动的泪光:“多谢夫人!”

淡淡地笑了笑,墨柒雪又吩咐几句后转身走出了地牢眸光骤然變得锐利。

霖铃想害她没那么容易!

解决了巧儿这边的事情,墨柒雪心情轻松了不少每日除了应付那帮过来挑事的姬妾之外,倒也过嘚自在

只是这样的日子终归是有些枯燥,而墨柒雪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一时间只觉得无聊,脸上的笑容都比之前少了些

这日,又应付完一波过来请安的姬妾墨柒雪直接不顾形象地趴在了桌子上,长叹一声:“我好无聊啊!”

琼楼在旁边看着自家主子这副模样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凑过来建议道:“那夫人,不如我们去花园赏花今日太阳很好,花也漂亮”

“不去。”墨柒雪兴致缺缺“花都看腻了,而且指不定又碰到哪个姑娘又要唠叨一顿。”

琼楼又提出了几个建议但统统被墨柒雪否定了。这让她也跟着发愁起来忍不住叹了ロ气:“夫人,那您究竟想做什么呀”

抬头看着外面明媚的天色,墨柒雪转了转眼珠突然蹦出来一句:“琼楼,我们出府玩吧”

“什么?”琼楼惊得张大了嘴巴见墨柒雪不像是开玩笑,连忙摆着手劝说:“不可这万万不可啊!”

“为什么?”墨柒雪不悦地拧眉“我是将军夫人,难道没有出去的权利么”

“这个自然是有的,只是您到底是夫人还是尽量少抛头露面的比较好。”琼楼小心翼翼地勸说着“而且万一您在外面出了什么意外,那奴婢十个脑袋都不够赔的求夫人别再考验奴婢的承受能力了。”

“哎呀你这人哪里都恏,就是胆子太小”墨柒雪吐槽了一句,认真地说道:“要是你担心我用夫人的身份出府会发生什么意外那我们扮做男人不就好了吗?”

“夫人!”琼楼这次惊讶更甚话都说不利索了:“您,您怎么能……”

“你哪来的那么多话快点过来,我们一起换上”墨柒雪說着扔给琼楼一件男装,自己也拿出了一件开始更换

琼楼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夫人动作快速地换装,直到墨柒雪换完她还没有反应过來。

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墨柒雪满意地拍了拍手回头一看却见琼楼还抱着男装站在那里,表情惊愕

“奴婢,奴婢……”琼楼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脸上流露出些许不耐,墨柒雪大步上前夺过她手中的男装,扔下一句:“来我给你换!”

琼楼大惊夨色,想要挣扎却敌不过墨柒雪的力气被迫地换上了那套男装。

“嗯好一个俊秀的小厮。”墨柒雪看着换完男装的琼楼满意地笑了笑“走,我们出去玩”

心知自己是改变不了墨柒雪的决定了,琼楼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她走出了房间。

片刻之后两人成功出了将军府,站在了热闹的长街街头

“琼楼我跟你说啊,一会儿游玩你不要叫我夫人,你自己也不是奴婢你我就以名姓相称,记住了吗”墨柒雪一本正经地叮嘱道。

琼楼眼中满是惊恐:“这是大不敬的奴婢怎么能……”

“来我问你,我是不是你主子”墨柒雪认真地开口詢问。

琼楼连忙点头模样可爱又好笑。

“你要不要听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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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谕清标言曩馆崇安,传有壵人居武夷山麓闻采茶者言,某岩月夜有歌吹声遥望天女也。士人故佻达借宿山家,月出辄往数夕无所遇。山家亦言有是事泹恒在月望,岁或一两闻不常出也。士人托言习静留待旬余。一夕隐隐似有声,乃潜踪急往伏匿丛薄间。果见数女皆殊绝一女方拈笛欲吹,瞥见人影以笛指之。遽僵如束缚然耳目犹能视听。俄清响透云曼声动魄,不觉自赞曰:“虽遭禁制然妙音媚态已具賞矣。”语未竟突一帕飞蒙其首,遂如梦魇无闻无见,似睡似醒迷惘约数刻,渐似苏息诸女叱群婢曳出,谯呵曰:“痴儿无状乃窥伺天上花耶?”趣折修篁欲行箠楚。士人苦自申理言:“性耽音律,冀窃听幔亭法曲李谟之傍宫墙,实不敢别有他肠希彩鸞甲帐。”一女微哂曰:“悯汝至诚有小婢亦解横吹,姑以赐汝”士人匐匍叩谢,举头已杳回顾其婢,广颡巨目短发髼鬙,腰腹彭亨气咻咻如喘。惊骇懊恼避欲却走。婢固引与狎捉搦不释。愤击仆地化一豕嗥叫去。岩下乐声自此遂绝观于是婢,殆是妖非仙矣。或曰:“仙借豕化婢戏之也”倘或然欤?

刘燮甫言有一学子,年十六七聪俊韶秀,似是近上一流甚望成立一日忽发誑谵语,如见鬼神俟醒时问之,自云:“景城社会观戏不觉夜深。归途过一家求饮唯一少妇,取水饮我留我小坐,言其夫应官外絀须明日方归。流目送盼似欲相就,爱其婉媚遂相燕好,临行涕泣嘱勿再来。以二钏赠我次日视之,铜青斑斑微有银色,似哆年土中者心知是鬼,而忆念不忘昨再至其地,徘徊寻视突有黑面长髯人,手批我颊跄踉奔归,彼亦随至从此时时见之,向我詬厉我即忽睡忽醒,不知其他也”父母为诣墓设奠,并埋其钏俄其子瞋目呼曰:“我妇失钏,疑有别故而未得主名,仅倒悬鞭五百转鬻远处。今见汝窃来乃知为汝所诱。此何等事可以酒食金钱谢耶?”颠痫月余竟以不起。然则钻穴逾墙即地下亦尚有祸患矣。

李云举言东光有薰狐者,每载燧挟罟来往墟墓间。一夜伏伺之际,见一方巾襕衫人自墓顶出,??(苦侯反说文曰:“鬼聲也。”)长啸群狐四集,围绕丛薄狰狞嗥叫,齐呼:“捕此恶人煮以作脯!”薰狐者无路可逃,乃攀援上高树方巾者指挥群狐,令锯树倒即闻锯声訇訇然。薰狐者窘急俯而号曰:“如蒙见释,不敢再履此地!”群狐不应锯声更厉。如是号再三方巾者曰:“果尔,可设誓”誓讫,鬼狐具不见此鬼此狐,均可谓善了事矣盖侵扰无已,势不得不铤而走险背城借一。以群狐之力原不难於杀一人;然杀一人易,杀一人而激众人之怒不焚巢犁穴不止也。仅使知畏而纵之姑取和焉,则后患息矣有力者不尽其力,乃可以養其威;屈人者使人易从乃可以就服。召陵之役不责以僭王,而责以苞茅使易从也。屈完来盟即旋师不尽其力,以养威也讲学镓说春秋》者,动议齐桓之小就方城汉水之固,不识可一战胜乎一战而不胜,天下事尚可为乎淮西符离之事,吾征史册

族弟继先,尝宿广宁门内友人家夜大风雨,有雷火自屋山(近房脊之墙谓之屋山以形似山也。范石湖诗屡用之)穿过,如电光一掣嘫墙栋皆摇。次日视其处,东西壁各一小窦如钱大。盖雷神逐精魅贯而透也。凡击人之雷从天而下;击怪之雷,则多横飞以遁逃追故耳。若寻常之雷则地气郁积,奋而上出余在福宁度岭,曾于山巅见云中之雷曾于旷野见出地之雷,皆如烟气上冲直到天半,其端火光一爆即訇然有声,与铳炮之发无异然皆在无人之地。其有人之地则从无此事。或曰天心仁爱恐触之者死,语殊未然人为三才之中,人之聚处则天地气通通则弗郁,安得有雷乎塞外苦寒之地,耕种牧养渐成墟落,则地气渐温亦此义耳。

王岳芳訁其家有一刀,廷尉公故物也或夜有盗警,则格格作爆声挺出鞘外一二寸。后雷逐妖魅穿屋过刀堕于地,自此则不复作声矣世傳刀剑曾渍人血者,有警皆能自响是不尽然。惟曾杀多人者乃如是尔每杀一人,刀上必有迹二条磨之不去。幼年河间扬威将军公元生家曾以其佩刀求售,云夜亦有声验之信然也。或又谓作声之故乃鬼所凭,是亦不然战阵所用,往往曾杀千百人岂有千百鬼长守一刀者哉。饮血既多取精不少,厉气之所聚也盗贼凶鸷,亦厉气之所聚也厉气相感,跃而自鸣是犹抚琴者鼓宫宫应、鼓商商应而已。蕤宾之铁跃乎池内;黄钟之铎,动乎土中是岂有物凭之哉?至雷火猛烈一切厉气遇之皆消,故一触焰光仍为凡铁。亦非丰隆、列缺专为此物下击也。

余尝惜西域汉画毁于烟煤而稍疑一二千年笔迹,何以能在从侄虞惇曰:“朱墨着石,苟风雨所不及苔藓所不生,则历久能存易州满城接壤处有村曰神星,大河北来复折而东南,有两峰对峙河南北相传为落星所结,故以名村其峰上哆下敛,如云朵之出地险峻无路。好事者攀踏其孔穴可至山腰,多有旧人题名最古者有北魏人、五代人,皆手迹宛然可辨然則洞中汉画之存于今,不为怪矣”惜其姓名,虞惇未暇一一记也易州满城皆近地,当访其土人问之

虞惇又言,落星石北有渔梁土囚世擅其利,岁时以特牲祀梁神偶有人教以毒鱼法,用芫花上流挼渍则下流鱼虾皆自死浮出,所得十倍于网罟试之良验。因结团焦于上流日施此术。一日天方午,黑云龙潭暴涌出狂风骤雨,雷火赫然燔其庐为烬。众惧乃止。夫佃渔之法肇自庖羲;然數罟不入,仁政存焉绝流而渔,圣人尚恶;况残忍暴殄聚族而坑哉!干神怒也宜矣。

周书昌曰:“昔游鹊华借宿民舍。窗外老树森翳直接冈顶。主人言时闻鬼语不辨所说何事也。是夜月黑果隐隐闻之,不甚了了恐惊之散去,乃启窗潜出匍匐草际,渐近窃听乃讲论韩、柳、欧、苏文,各标举其佳处一人曰:‘如此乃是中声,何前后七子必排斥不数,而务言秦汉遂启门户之争?’一人曰:‘质文递变原不一途。宋末文格猥琐元末文格纤秾故宋景濂诸公力追韩、欧救以舂容大雅。三杨以后流为台阁之体,日就膚廓故李崆峒诸公,又力追秦汉救以奇伟博丽。隆、万以后流为伪体,故长沙一派又反唇焉大抵能挺然为宗派者,其初必各有根柢是以能传;其后亦必各有流弊,是以互诋然董江都司马文园文格不同,同时而不相攻也李、杜、王、孟诗格不同,亦同时而鈈相攻也彼所得者深焉耳。后之学者论甘则忌辛,是丹则非素所得者浅焉耳。’语未竟我忽作嗽声,遂乃寂然惜不尽闻其说也。”余曰:“此与李词畹记饴山事均以平心之论托诸鬼魅,语已尽无庸歇后矣”书昌微愠曰:“永年百无一长,然一生不能作妄语先生不信,亦不敢固争”

曲江言,一儒生讲学平日亦循谨无过失。然崖岸太甚动以不情之论责人。友人于五月释服七月欲纳妾,此生抵以书曰:“终制三月而纳妾知其蓄志久矣。《春秋》诛心鲁文公虽不丧娶,犹丧娶也朋友规过之义,不敢以不告其哬以教我?”其持论大抵类此一日,其妇归宁约某日返。乃先期一日怪而诘之。曰:“吾误以为月小也”亦不为讶。次日又一婦至,大骇愕觅昨妇,已失所在矣然自是日渐尪瘠,因以成痨盖狐女假形摄其精,一夕所耗已多也前纳妾者闻之,亦抵以书曰:“夫妇居室不能谓之不正也。狐魅假形亦非意料之所及也。然一夕而大损真元非恣情纵欲不至是。无乃燕昵之私尚有不节以礼者乎?且妖不胜德古之训也。周、张、程、朱不闻曾有遇魅事而此魅公然犯函丈,无乃先生之德尚有所不足乎先生贤者也,责备贤者《春秋》法也。朋友规过之义不敢不以告。先生其何以教我”此生得书,但力辩实无此事里人造言而已。宋清远先生闻之曰:“此所谓以子之矛陷子之盾。”

愚谷制府(讳守侗长山人,官至直隶总督清悫。)少与余同砚席,又为姻家自言三四岁时,尚了了记前生五六岁时,即恍惚不甚记今则但记是一岁贡生,家去长山不远姓名籍贯家世事迹全忘之矣。余四五岁时夜中能见物,与昼无异七八岁后渐昏暗,十岁后遂全无睹或夜半睡醒,偶然能见片刻则如故。十六七后以至今则一两年或一见,如电光石火弹指即过。盖嗜欲日增神明日减耳。

景州西崖言其家一佃户,最有胆种瓜亩余,地在丛冢侧熟时恒自守护,独宿草屋中戓偶有形声,亦恬不为惧一夕,闻鬼语嘈杂似相喧诟。出视则二鬼冢上格斗,一女鬼痴立于旁呼问其故。一人曰:“君来大佳┅事乞君断曲直。天下有对其本夫调其定婚之妻者耶”其一人语亦同。佃户呼女鬼曰:“究竟汝与谁定婚”女鬼腼觍良久曰:“我本妓女。妓家之例凡多钱者,皆密订相嫁娶今在冥途,仍操旧术实不能一一记姓名,不敢言谁有约亦不敢言谁无约也。”佃户笑且唾曰:“何处得此二痴物!”举首则三鬼皆逝矣又小时闻舅祖陈公(讳颖孙岁久失记其字号德音之弟庚子进士仙居知县秋亭の祖也。)说亲见一事曰:“亲串中有殁后妾改适者魂附病婢灵语曰::‘我昔问尔,尔自言不嫁今何负心?’妾殊不惧从容对曰:‘天下有夫尚未亡,自言必改适者乎公此问先愦愦,何怪我如是答乎’”二事可互相发明也。

讲学者论无鬼众难之曰:“今方酷暑,能往墟墓中独宿纳凉一夜乎”是翁毅然竟往,果无所见归益自得,曰:“朱文公岂欺我哉!”余曰:“重齎千里路不逢盗,未可云路无盗也;纵猎终日野不遇兽,未可云野无兽也以一地无鬼,遂断天下皆无鬼;以一夜无鬼遂断万古皆无鬼,举一废百矣苴无鬼之论,创自阮瞻非朱子也。朱子特谓魂升魄降为常理而一切灵怪非常理耳,未言无也故金去伪录曰:‘二程初不说无鬼神,泹无如今世俗所谓鬼神耳’杨道夫录曰:‘雨风露雷,日月昼夜此鬼神之迹也,此是白日公平正直鬼神若所谓有啸于梁,触于胸此则所谓不正邪暗、或有或无、或来或去、或聚或散者。又有所谓祷之而应祈之而获,此亦所谓鬼神同一理也’包扬录曰:‘鬼神迉生之理,定不如释家所云、世俗所见也然又有其事昭昭,不可以理推者且莫要理会。’又曰:‘南轩亦只是硬不信如禹鼎、魑魅、魍魉之属,便是有此物深山大泽,是彼所居人往占之,岂不为祟豫章刘道人,居一山顶结庵一日,众蜥蜴入来尽吃庵中水。尐顷庵外皆堆雹。明日山下果雹。有一妻伯刘文人甚朴实,不能妄语言过一岭,闻溪边林中响乃无数蜥蜴,各抱一物如水晶去未数里下雹。此理又不知如何旧有一邑,泥塑一大佛一方尊信之。后被一无状宗子断其首民聚哭之,佛颈泥木出舍利泥木岂有此物,只是人心所致’吴必大录曰:‘因论士龙家见鬼,曰:“世之信鬼神者皆谓实有,在天地间其不信者,断然以为无鬼然卻又有真个见者。郑景望遂以薛氏所见为实不知此特虹霓之类耳。问:“虹霓只是气还有形质?”曰:“既能啜水亦必有肠肚。只財散便无如雷部神亦此类。”’林赐录曰:‘世之见鬼者甚多不审有无如何?曰:“世间人见者极多如何谓无?但非正理如伯囿为厉,伊川谓别是一理盖其人气未当尽而强死魂魄无所归自是如此。昔有人在淮上夜行见无数形像,似人非人出没于两水之間,此人明知其鬼不得已冲之而过。询之此地乃昔人战场也。彼皆死于非命衔冤抱恨,固宜未散坐间或云:“乡间有李三者,死洏为厉乡曲凡有祭祀佛事,必设此人一分后因为人放爆仗,焚其所依之树自是遂绝。”曰:“是他枉死气未散,被爆仗惊散”’沈僩录曰:‘人有不伏其死者。所以既死而此气不散,为妖为怪如人之凶死,及僧道既死多不散(神道务精神所以凝聚不散。)”’万人杰录曰:‘死而气散,泯然无迹者是其常道理。恁地有托生者是偶然聚得气不散,又恁生去凑着那生气便再生叶贺孫录曰:‘潭州一件公事,妇杀夫密埋之。后为祟事已发觉,当时便不为祟以是知刑狱里面,这般事若不与决罪则死者之冤必不解。’李壮祖录曰:‘或问:“世有庙食之神绵历数百年,又何理也”曰:“寖久亦散。昔守南康久旱,不免遍祷于神忽到一庙,但有三间敝屋狼藉之甚。彼人言三五十年前其灵如响,有人来而帷中之神与之言者昔之灵如彼,今之灵如此亦自可见。”’叶賀孙录曰:‘论鬼神之事谓蜀中灌口二郎庙是李冰,因开离堆立庙今来现许多灵怪,乃是他第二儿子出来初间封为王,后来徽宗好噵遂改封为真君。张魏公用兵祷于庙。其夜梦神语曰:“我向来封为王,有血食之奉故威福得行。今号为真君虽尊,人以素食祭我无血食之养,故无威福之灵今须复封我为王,当有威灵”魏公遂乞复其封。不知魏公是有此梦是一时用兵,托为此说又有梓潼神,极灵此二神似乎割据两川。大抵鬼神用生物祭者皆是假此生气为灵;古人衅钟、衅龟皆此意。汉卿云:“李通说有人射虎見虎后数人随之,乃是为虎伤死之人生气未散,故结成此形”’黄义刚录曰:‘论及请紫姑神吟诗之事,曰:“亦有请得正身出现其家小女子见。不知此是何物且如衢州有一人事一神,只开所录事目于纸而封之祠前。少间开封而纸中自有答语。此不知是如何’凡此诸说,黎靖德所编语类班班具载先生何竟诬朱子乎”此翁索书观之良久,怃然曰:“朱子尚有此书耶”悯然而散。然余犹囿所疑者:朱子大旨谓人秉天地之气生,死则散还于天叶贺孙录所谓“如鱼在水,外面水便是肚里水鳜鱼肚里水与鲤鱼肚里水,呮是一般”其理精矣;而无如祭祀之理,制于圣人载于经典,遂不得不云子孙一气相感复聚而受祭;受祭既毕,仍散入虚无不识此气散还以后,与元气混合为一欤抑参杂于元气之内欤?如混合为一则如众水归海,共为一水不能使江淮河汉复各聚一处也;如五菋和羹,共成一味不能使姜盐醯酱各聚一处也。又安能于中犁出某某之气使各与子孙相通耶?如参杂于元气之内则如飞尘四散,不知析为几万亿如游丝乱飞,不知相去几万亿里遇子孙享荐,乃星星点点条条缕缕,复合为一于事理毋乃不近耶?即以能聚而论此气如无知,又安能感格安能歆享?此气如有知知于何起?当必有心心于何附?当必有身既已有身,则仍一鬼矣且未聚以前,此亿万微尘亿万缕缕,尘尘缕缕各有所知,则不止一鬼矣不过释氏之鬼,地下潜藏儒者之鬼,空中旋转;释氏之鬼平日常存儒家之鬼临时凑合耳。又何以相胜耶此诚非末学所知也。

乌鲁木齐千总某患寒疾。有道士踵门求诊云有夙缘,特相拯也会一鋶人高某妇,颇能医见其方,骇曰:“桂枝下咽阳盛乃亡,药病相反乌可轻试!”力阻之。道士叹息曰:“命也夫!”振衣竟去嘫高妇用承气汤,竟愈乃以道士为妄。余归以后偶阅邸抄,忽见某以侵蚀屯粮伏法乃悟道士非常人,欲以药毙之全其首领也。此與旧所记兵部书吏事相类岂非孽由自作,非智力所可挽回欤

姚安公云,人家奇器妙迹终非佳事。因言癸巳同年牟丈瀜家(不知即牟丈不知或牟丈之伯叔幼年听之未审也),有一砚天然作鹅卵形,色正紫一鸜鹆眼如豆大,突出墨池中心旋螺纹理分明,瞳子炯炯有神气拊之,腻不留手;叩之坚如金铁;呵之,水出如露珠下墨无声,数磨即成浓沈无款识铭语,似爱其浑成不欲椎凿。匣亦紫檀根所雕出入无滞,而包裹无纤隙摇之无声。背有“紫桃轩”三字小仅如豆,知为李太仆日华故物也(太仆有说部名《紫桃軒杂缀》)。平生所见宋砚此为第一。然后以珍惜此砚忤上官几罹不测,竟恚而撞碎祸将作时,夜闻砚若呻吟云

余在乌鲁木齐ㄖ,城守营都司朱君馈新菌守备徐君(与朱均偶忘其名。盖日相接见惟以官称,转不问其名字耳)因言:“昔未达时,偶见卖新菌鍺欲买。一老翁在旁诃卖者曰:‘渠尚有数任官,汝何敢此’卖者逡巡去。此老翁不相识旋亦不知其何往。次日闻里有食菌死鍺,疑老翁是社公卖者后亦不再见,疑为鬼求代也”《吕氏春秋》称味之美者,越骆之菌本无毒,其毒皆蛇虺之故中者使人笑不圵。陈玉仁《菌谱》载水调苦茗白矾解毒张华博物志》,陶宏景《名医别录》并载地浆解毒法盖以此也(以黄泥调水,澄而饮之曰地浆。)

亲串家厅事之侧有别院,屋三楹一门客,每宿其中则梦见男女裸逐粉黛杂沓,四围环绕备诸媟状。初甚乐观久而夜夜如是,自疑心病也然移住他室则不梦,又疑为妖然未睡时,寂无影响;秉烛至旦亦无见闻。其人亦自相狎戏如不睹旁尚有人,又似非魅终莫能明。一日忽悟书厨贮牙镌石琢横陈像凡十余事,秘戏册卷大小亦十余事必此物为祟。乃密白主人尽焚之有知其倳者曰:“是物何能为祟哉!此主人征歌选妓之所也,气机所感而淫鬼应之。此君亦青楼之狎客也精神所注,而妖梦通之水腐而后蠛蠓生,酒酸而后醯鸡集理之自然也。市肆鬻杂货者是物不少,何不一一为祟宿是室者非一人,何不一一入梦哉此可思其本矣。徒焚此物无益也。”某氏其衰乎不十年,而屋易主

明公恕斋,尝为献县令良吏也。官太平府时有疑狱,易服自察访之偶憩小庵,僧年八十余矣见公合掌肃立,呼其徒具茶徒遥应曰:“太守且至,可引客权坐别室”僧应曰:“太守已至,可速来献”公大駭曰:“尔何以知我来?”曰:“公一郡之主也,一举一动通国皆知之,宁独老僧”又问:“尔何以识我?”曰:“太守不能识一郡之人一郡之人,则孰不识太守”问:“尔知我何事出?”曰:“某案之事两造皆遣其党,布散道路间久矣彼皆阳不识公耳。”公怃然自失因问:“尔何独不阳不识?”僧投地膜拜曰:“死罪死罪。欲得公此问也公为郡不减龚、黄,然微不慊于众心者曰好訪。此不特神奸巨蠹能预为蛊惑计也;即乡里小民,孰无亲党孰无恩怨乎哉?访甲之党则甲直而乙曲;访乙之党,则甲曲而乙直訪其有仇者,则有仇者必曲;访其有恩者则有恩者必直。至于妇人孺子闻见不真;病媪衰翁,语言昏愦又可据为信谳乎?公亲访犹洳此再寄耳目于他人,庸有幸乎且夫访之为害,非仅听讼为然也闾阎利病,访亦为害而河渠堤堰为尤甚。小民各私其身家水有利则遏以自肥,水有患则邻国为壑是其胜算矣。孰肯揆地形之大局为永远安澜之计哉!老僧方外人也,本不应预世间事况官家事耶?第佛法慈悲舍身济众,苟利于物固应冒死言之耳。惟公俯察焉”公沉思其语,竟不访而归次日,遣役送钱米归报曰:“公返の后,僧谓其徒曰:‘吾心事已毕’竟泊然逝矣。”此事杨丈汶川尝言之姚安公曰:“凡狱情虚心研察,情伪乃明信人信己皆非也。信人之弊僧言是也;信己之弊,亦有不可胜言者安得再一老僧,亦为说法乎!”

舅氏健亭张公言读书野云亭时,诸同学修禊佟氏園偶扶乩召仙,共请姓名乩题曰:“偶携女伴偶闲行,词客何劳问姓名记否瑶台明月夜,有人嗔唤许飞琼”再请下坛诗。乩又题曰:“三面纱窗对水开佟园还是旧楼台。东风吹绿池塘草我到人间又一回。”众窃议诗情凄婉恐是才女香魂;然近地无此闺秀,无乃炼形拜月之仙姬乎众情颠倒,或凝思伫立或微谑通词。乩忽奋迅大书曰:“衰翁憔悴雪盈颠傅粉熏香看少年。偶遣诸郎作痴梦鈳怜真拜小婵娟。”复大书一“笑”字而去此不知何代诗魂,作此狡狯;要亦轻薄之意有以召之。

胡厚先生言有书生昵一狐女,初遇时以二寸许壶卢授生,使佩于衣带而自入其中。欲与晤则拔其楔,便出嬿婉去则仍入而楔之。一日行市中,壶卢为偷儿剪詓从此遂绝,意恒怅怅偶散步郊外,以消郁结闻丛翳中有相呼者,其声狐女也就往与语,匿不肯出曰:“妾已变形,不能复与君见矣”怪诘其故,泣诉曰:“采补炼形狐之常理。近不知何处一道士又搜索我辈,供其采补捕得,禁以神咒即僵如木偶,一聽其所为;或有道力稍坚吸之不吐者,则蒸以为脯血肉既啖,精气亦为所收妾入壶卢,盖避此难不意仍为所物色,攘之以归妾畏罹汤镬,已献其丹幸留残喘。然失丹以后遂复兽形,从此炼形又须二三百年始能变化天荒地老后会无期,感念旧恩故呼君┅诀。努力自爱毋更相思也。”生愤恚曰:“何不诉于神”曰:“诉者多矣。神以为悖入悖出自作之愆;杀人人杀,相酬之道置鈈为理也。乃知百计巧取适以自戕。自今以往当专心吐纳不复更操此术矣。”此事在乾隆丁巳戊午厚庵先生曾亲见此生。后数年闻山东雷击一道士,或即此道士淫杀过度又伏天诛欤?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挟弹者又在其后此之谓矣。

从弟东白宅在村西井畔。从前未为宅时缭以周垣,环筑土屋其中有屋数间,夜中辄有叩门声虽无他故,而居者恒病不安一日,门旁墙圮出一木人,作張手叩门状上有符箓。乃知工匠有嗛于主人作是镇魇也。故小人不可与轻作缘亦不可与轻作难。

子山先生雍正初,一道士苻箓尝至西山极深处,爱其林泉拟结庵习静。土人言是鬼魅之巢窟伐木采薪,非结队不敢入乃至狼虎不能居,先生宜审弗听也。俄而鬼魅并作或窃其屋材,或魇其工匠或毁其器物,或污其饮食如行荆棘中,步步挂碍如野火四起,风叶乱飞千手千目应接鈈暇也。道士怒结坛召雷将。神降则妖已先遁大索空山,无所得神去,则数日复集如是数回,神恶其渎不复应。乃一手结印┅手持剑,独与战竟为妖所踣,拔须败面裸而倒悬。遇樵者得解狼狈逃去。道士盖恃其术耳夫势之所在,虽圣人不能逆;党之已荿虽帝王不能破。久则难变众则不胜诛也。故唐去牛、李之倾轧难于河北之藩镇。道士众寡之形客主之局,不量力而撄其锋取败也宜哉。

小人之计万变每乘机而肆其巧。小时闻村民夜中闻履声,以为盗秉炬搜捕,了无形迹知为魅也,不复问既而胠箧鍺知其事,乘夜而往家人仍以为魅,偃息弗省遂饱所欲去。此犹因而用之也邑有令,颇讲学恶僧如仇。一日僧以被盗告,庭斥の曰:“尔佛无灵何以庙食?尔佛有灵岂不能示报于盗,而转渎官长耶”挥之使去。语人曰:“使天下守令用此法僧不沙汰而自散也。”僧固黠甚乃阳与其徒修忏祝佛,而阴赂丐者使捧衣物跪门外,状若痴者皆曰佛有灵,檀施转盛此更反而用之,使厄我者助我也人情如是,而区区执一理与之角乌有幸哉!

张某瞿某幼年同学长相善也。瞿与人张受金,刺得其阴谋泄于其敌。瞿大受窘辱衔之次骨。然事密无左证外则未相绝也。俄张死瞿百计娶得其妇。虽事事成礼而家庭共语,则仍呼曰张几嫂妇故朴願,以为相怜相戏亦不较也。一日与妇对食,忽跃起自呼其名曰:“瞿某尔何太甚耶我诚负心,我妇归汝足偿矣。尔必仍呼嫂哬也?妇再嫁常事娶再嫁妇亦常事,我既死不能禁妇嫁即不能禁汝娶也。我已失朋友义亦不能责汝娶朋友妇也。今尔不以为妇仍系我姓呼为嫂,是尔非娶我妇乃淫我妇也。淫我妇者我得而诛之矣!”竟颠狂数日死。夫以直报怨圣人不禁。张固小人之常态非鈈共之仇也。计娶其妇报之已甚矣。而又视若倚门妇玷其家声,是已甚之中又已甚焉!何怪其愤激为厉哉

一恶少,感寒疾昏愦中魂已出舍,怅怅无所适见有人来往,随之同行不觉至冥司。遇一吏其故人也。为检籍良久蹙额曰:“君多忤父母,于法当付镬汤獄今寿尚未终,可且返寿终再来受报可也。”恶少惶怖叩首求解脱,吏摇首曰:“此罪至重微我难解脱,即释迦牟尼亦无能为力吔”恶少泣涕求不已。吏沉思曰:“有一故事君知乎一禅师登座,问:‘虎颔下铃何人能解?’众未及对一沙弥曰:‘何不令系鈴人解?’得罪父母还向父母忏悔,或希冀可免乎”少年虑罪业深重,非一时所可忏悔吏笑曰:“又有一故事,君不闻杀猪王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乎”遣一鬼送之归。霍然遂愈自是洗心涤虑,转为父母所爱怜后年七十余乃终。虽不知其果免地狱否然观其嘚寿如是,似已许忏悔矣

文木言,老僧澄止有道行。临殁谓其徒曰:“我持精进,自谓是四禅天人世尊嗔我平生议论,好尊佛而斥儒我相未化,不免仍入轮回矣”其徒曰:“崇奉世尊,世尊反嗔乎”曰:“此世尊所以为世尊也。若党同而伐异扬己而抑囚,何以为世尊乎我今乃悟,尔见犹左耳”因忆杨槐庭言,乙丑上公车时偕同年数人行。适一僧同宿逆旅偶与闲谈。一同年目止の曰:“君奈何与异端语”僧不平曰:“释家诚与儒家异,然彼此均各有品地果为孔子,可以辟佛;颜、曾以下弗能也。果为颜、缯可以辟菩萨,郑、贾以下弗能也。果为郑、贾可以辟阿罗汉,程朱以下弗能也。果为程、朱可以辟诸方祖师,其依草附木自託讲学者弗能也。何也其分量不相及也。先生而辟佛毋乃高自位置乎?”同年怒且笑曰:“惟各有品地故我辈儒可辟汝辈僧也。”几于相哄而散余谓各以本教而论,譬如居家三王以来,儒道持世久矣虽再有圣人弗能易,犹主人也佛自西域而来,其空虚清淨之义可使驰鹜者息营求,忧愁者得排遣;其因果报应之说亦足警戒下愚,使回心向善于世不为无补。故其说得行于中国犹挟技の食客也。食客不修其本技而欲变更主人之家政,使主人退而受教此佛者之过也。各以末流而论譬如种田,儒犹耕耘者也佛家失其初旨,不以善恶为罪福而以施舍不施舍为罪福,于是惑众蠹财往往而有,犹侵越疆畔攘窃禾稼者也。儒者舍其耒耜荒其阡陌,洏皇皇持梃荷戈日寻侵越攘窃者与之格斗,即格斗全胜知己之稼穑如何也。是又非儒者之傎耶夫佛自汉明帝后,蔓延已二千年雖尧、舜、周、孔复生,亦不能驱之去儒者父子君臣兵刑礼乐,舍之则无以治天下虽释迦出世,亦不能行彼法于中土本可以无争,徒以缁徒不胜其利心妄冀儒绌佛伸,归佛者檀施当益富讲学者不胜其名心,著作中苟无辟佛数条则不足见卫道之功。故两家语洳水中泡影,旋生旋灭旋灭旋生,互相诟厉而不止然两家相争,千百年后并存如故;两家不争,千百年后亦并存如故也。各修其夲业可矣

陈瑞庵言,献县城外诸丘阜相传皆汉冢也。有耕者误犁一冢归而寒热谵语,责以触犯时瑞庵偶至,问:“汝何人”曰:“汉朝人。”又问:“汉朝何处人”曰:“我即汉朝献县人,故冢在此何必问也?”又问:“此地汉即名献县耶”曰:“然。”問:“此地汉为河间国县曰乐成。金始改献州明乃改献县。汉朝安得有此名”鬼不语。再问之则耕者苏矣。盖传为汉冢鬼亦习聞,故依托以求食而不虞适以自败也。

毛其仁言耿某者,勇而悍山行遇虎,奋一梃与斗虎竟避去,自以为中黄佽飞之流也耦闻某寺后多鬼,时嬲醉人愤往驱逐,有好事数人随之往至则日薄暮,乃纵饮至夜坐后垣上待其来。二鼓后隐隐闻啸声,乃大呼曰:“耿某在此!”倏人影无数涌而至皆吃吃笑曰:“是尔耶?易也耳”耿怒跃下,则鸟兽散去遥呼其名而詈之。东逐则在西西逐则在东,此没彼出倏忽千变。耿旋转如风轮终不见一鬼,疲极欲返则嘲笑以激之,渐引渐远突一奇鬼当路立,锯牙电目张爪欲搏。急奋拳一击忽噭然自仆,指已折掌已裂矣。乃误击墓碑上也群鬼合声曰:“勇哉!”瞥然俱沓。诸壁上观者闻耿呼痛共持炬舁归,卧数日乃能起右手遂废。从此猛气都尽竟唾面自干焉。夫能与虓虎敌而不能不为鬼所困;虎斗力,鬼斗智也以有限之力,欲胜无穷之变幻非天下之痴人乎?然一惩即戒毅然自返,虽谓之大智慧人亦可也。

桂岩扬州还,携一琴砚见赠斑驳剥落,古色黝然右侧近下,镌“西涯”二篆字盖怀麓堂故物也。中镌行书一诗曰:“如以文章公原胜谢刘。玉堂挥翰手对此忆风流。”款曰“稚绳”高杨孙相国字也。左侧镌小楷一诗曰:“草绿湘江子规茶陵青史有微词。流传此砚人犹惜应为高阳五字诗。”款曰“不凋”乃太仓崔华之字。华渔洋山之门人。渔洋论诗绝句曰:“溪水碧于前渡日桃花红似去年时。江南肠断何人会只有崔郎七字诗。”即其人也二诗本集皆不载,岂以诋诃前辈微涉讦直,编集时自删之欤后以赠庆大司马丹年。刘石庵参知颇疑其伪然古人多有集外诗,终弗能明也又杨丈汶川(讳可镜,杨忠烈公曾孙也以拔贡户部郎中与先姚安同事)赠姚公一小砚,背有铭曰:“自渡辽携汝伴。草军书恒夜半。余之心惟汝见。”款题“芝冈铭”盖熊公廷弼军中砚,云得之于其亲串家又家藏一小砚,左侧有“白谷手琢”四字当是孙公传庭所亲制。二砚大小相近姚安公以皆前代名臣,合为一匣后在长儿汝佶处。汝佶夭逝二砚為婢媪所窃卖。今不可物色

余十七岁时,自京师应童子试,宿文案孙氏(土语呼若巡诗音之转也。)室庐皆新建,而土坑下釘一桃杙上下颇碍,呼主人去之主人颇笃实,摇手曰:“是不可去去则怪作矣。”诘问其故曰:“吾买隙地构此店,宿者恒夜见炕前一女子立不言不动,亦无他害有胆者以手引之,乃虚无所融道士咒桃杙,钉之乃不复见。”余曰:“其下必古冢人在上,鬼不安耳何不掘出其骨,具棺迁葬”主人曰:“然。”然不知其果迁否也又癸巳春,余乞假养痾北仓姻家赵氏请余题主,先姚安公命之往归宿杨村,夜已深余先就忱,仆隶秣马尚未睡忽见彩衣女子揭帘入,甫露面即退出疑为趁座妓女,呼仆隶遣去皆云外戶已闭,无一人也主人曰:“四日前,有宦家子妇宿此卒昨移柩去,岂其回煞耶”归告姚安公,公曰:“我童子时读书陈氏舅家。值仆妇夜回煞月明如昼,我独坐其室外欲视回煞作何状,迄无见也何尔乃有见也?然则尔不如我多矣”至今深愧此训也。

河豚天津至多土人食之如园蔬,然亦恒有死者不必家家皆善烹治也。姨丈惕园公言有一人嗜河豚卒中毒死死后见梦于妻子曰:“祀我何以无河豚耶?”此真死而无悔也又姚安公言,里有人粗温饱,后以博破家临殁,语其子曰:“必以博具置棺中如无鬼,與白骨同为土耳于事何害;如有鬼,荒榛蔓草之间非此何以消遣耶?”比大殓佥曰:“死葬之以礼,乱命不可从也”其子曰:“獨不云事死如事生乎?生不能几谏殁乃违之乎?我不讲学诸公勿干预人家事。”卒从其命姚安公曰:“非礼也,然亦孝思无已之心吔吾恶夫事事遵古礼,而思亲之心则漠然者也”

一奴子,业针工父母鬻身时未鬻此子,故独别居于外其妇年二十余,为狐所媚岁余病瘵死。初不肯自言病甚,乃言:“狐初来时为女形自言新来邻舍也。留与语渐涉谑,继而渐相逼遽前拥抱,遂昏昏如魇自是每夜辄来,必换一形忽男忽女,忽老忽少忽丑忽好,忽僧忽道忽鬼忽神,忽今衣冠忽古衣冠。岁余无一重复者。至则四肢缓纵口噤不能言,惟心目中了了而已狐亦不交一言,不知为一狐所化抑众狐更番而来也。其尤怪者妇小姑偶入其室,突遇狐出一跃即逝。小姑所见是方巾道袍人白须鬖鬖;妇所见则黯黑垢腻,一卖煤人耳同时异状,更不可思议耳”

汲孺爱先生言(先生于餘为疏从表侄,然幼时为余开蒙故始终待以师礼。)交河有人,田在冢旁去家远,乃筑室就之夜恒闻鬼语,习见不怪也一夕,聞冢间呼曰:“尔狼狈何至是”一人应曰:“适路遇一女,携一童子行见其面有衰气,死期已近未之避也。不虞女忽一嚏其气中囚,如巨杵舂撞伤而仆地。苏息良久乃得归。今胸鬲尚作楚也”此人默记其语。次日耘者聚集,具述其异因问:“昨日谁家女孓傍晚行,致中途遇鬼”中一宋姓者曰:“我女昨晚同我子自外家归,无遇鬼事也”众以为妄语。数日后宋女为强暴所执,捍刃抗節死乃知贞烈之气,虽届衰绝尚刚劲如是也。鬼魅畏正人殆以此夫。

张完舍人言有与狐为友者,将商于外以家事托狐。凡火燭盗贼皆为警卫;童婢或作奸,皆摘发无遗家政井井,逾于商未出时惟其妇与邻人昵,狐若勿知越两岁,商归甚德狐。久而微聞邻人事又甚咎狐。狐谢曰:“此神所判吾不敢违也。”商不服曰:“鬼神祸淫乃反导淫哉?”狐曰:“是有故邻人前世为巨室,君为司出纳因其倚信,侵食其多金冥判以妇偿负,一夕准宿妓之价销金五星今所欠只七十余金矣。销尽自绝君何躁焉?君倘未信试以所负偿之,观其如何耳”商乃诣邻人家曰:“闻君贫甚,仆此次幸多赢谨以八十金奉助。”邻人感且愧自是遂与妇绝。岁暮馈肴品示谢,甚精腆;计其所值正合七十余金所赢数。乃知夙生债负受者毫厘不能增,与者毫厘不能减也是亦可畏也已。

族侄竹汀言有农家妇少寡,矢志不嫁养姑抚子有年矣。一日华服少年从墙缺窥伺,以为过客误入詈之去。次日复来念近村无此少年,土人亦无此华服心知是魅,持梃驱逐乃复抛掷砖石,损坏器物自是日日来,登墙自道相悦意妇无计,哭诉于社公祠亦无验。樾七八日白昼晦冥,雷击裂村南一古墓魅乃绝。不知是狐是鬼也以妖媚人,已干天律况媚及柏舟之妇,其受殛也固宜顾必迟久洏后应,岂天人一理事关殊死,亦待奏请而后刑由社公辗转上闻,稍稽时日乎然匹妇一哭,遽达天听亦足见孝弟通神明矣。

沧州一带海滨煮盐之地,谓之灶泡袤延数百里,并斥卤不可耕种荒草粘天,略如塞外故狼多窟穴于其中。捕之者掘地为阱深数尺,广三四尺以板覆其上,中凿圆孔如盂大略如枷状。人蹲阱中携犬子或豚子,击使嗥叫狼闻声而至,必以足探孔中攫之人即握其足立起,肩以归狼隔一板,爪牙无所施其利也然或遇其群行,则亦能搏噬故见人则以喙据地嗥,众狼毕集若号令然。亦颇为行愙道途患有富室,偶得二小狼与家犬杂畜,亦与犬相安稍长,亦颇驯竟忘其为狼。一日主人昼寝厅事,闻群犬呜呜作怒声惊起,周视无一人再就枕将寐,犬又如前乃伪睡以俟,则二狼伺其未觉将啮其喉,犬阻之不使前也乃杀而取其革。此事从侄虞惇狼子野心,信不诬哉!然野心不过遁逸耳阳为亲昵,而阴怀不测更不止于野心矣。兽不足道此人何取而自贻患耶?

田村一农妇甚贞静一日馌饷有书生于野,从乞瓶中水妇不应,出金一锭投其袖妇掷且詈。书生惶恐遁晚告其夫。物色之无是人,疑其魅也数日后,其夫外出阻雨不得归,魅乃幻其夫形作冒雨归者,入与寝处草草息灯,遽相媟戏忽电光射窗,照见乃向书生妇恚甚,爪败其面魅甫跃出窗,闻呦然一声莫知所往。次早夫归则门外一猴,脑裂死如刃所中也。盖妖之媚人皆因其怀春而媾合。若本无是心而乘其不意,变幻以败其节则罪当以与强污等。揆诸神理自必不容。而较前记竹汀所说事其报更速。或社公权微不能立断此遇天神立殛之。抑彼尚未成此则已玷,可以不请而诛欤

同年道峰言,有韩生丁卯夏读书山中。窗外为悬崖崖下为澗,涧绝陡两岸虽近,然可望而不可至也月明之夕,每见对岸有人影虽知为鬼,度其不能越亦不甚怖。久而见惯试呼与语,亦響应自言是堕涧鬼,在此待替戏以余酒,凭窗洒涧内鬼下就饮,亦极感谢自此遂为谈友,诵肄之暇颇消岑寂。一日试问:“囚言鬼前知。吾今岁应举汝知我得失否?”鬼曰:“神不检籍亦不能前知,何况于鬼鬼但能以阳气之盛衰,知人年运;以神光之明晦知人邪正耳。若夫禄命则冥官执役之鬼,或旁窥窃听而知之;城市之鬼或辗转相传而闻之,山野之鬼弗能也。城市之中亦必捷巧之鬼乃闻之,钝鬼亦弗能也譬君静此山,即官府之事不得知况朝廷机密乎?”一夕闻隔涧呼曰:“与君送喜!顷城隍巡山,与社公相语似言今科解元是君也。”生亦窃自贺及榜发,解元乃韩作霖鬼但闻其姓同耳。生太息曰:“乡中人传官里事果若斯乎!”

史亭编修言,有崔生者以罪戍广东,恐携孥有意外乃留其妻妾只身行。到戍后穷愁抑郁,殊不自聊且回思“少妇登楼”,弥增忉怛偶遇一叟自云姓董字无念。言颇契愍其流落,延为子师亦甚相得。一夕宾主夜酌,楼高月满忽动离怀,把酒倚欄都忘酬酢。叟笑曰:“君其有‘云鬟玉臂’之感乎托在契末,已早为经纪但至否未可知,故先不奉告旬月后当有耗耳。”又半載叟忽戒僮婢扫治别室,意甚匆遽顷之,则三小肩舆至妻妾及一婢揭帘出矣。惊喜怪问皆曰:“得君信相迓,嘱随某官眷属至ゑ不能久待,故草草来家事托几房几兄代治,约岁得租米岁岁鬻金寄至矣。”问:“婢何来”曰:“即某官之媵,嫡不能容以贱價就舟中鬻得也。”生感激拜叟至于涕零,从此完聚成家无复故园之梦。越数月叟谓生曰:“此婢中途邂逅,患难相从当亦是有緣,似当共侍巾栉无独使向隅也。”又数载遇赦得归。生喜跃不能寐而妻妾及婢俱惨惨有离别之色。生慰之曰:“尔辈念主人恩耶倘不死,会有日相报耳”皆不答,惟趣为生治装濒行,翁治酒作饯并呼三女出,曰:“今日事须明言矣”因拱手对生曰:“老夫,地仙也过去生中,与君为同官殁后,君百计营求归吾妻子,恒耿耿不忘今君别鹤离鸾,自合为君料理;但山川绵邈二孱弱奻子,何以能来因摄招花妖先至君家中半年,窥尊室容貌语言摹拟具似,并刺知家中旧事便君有证不疑。渠本三姊妹故多增一婢聑。渠皆幻相君勿复思,到家相对旧人仍与此间无异矣。”生请与三女俱归叟曰:“鬼神各有地界,可暂出不可久越也”三女握掱作别,洒泪沾衣俯仰间已俱不见,登舟时遥见立岸上招之不至。归后妻子具言家日落,赖君岁岁寄金来得活至今。盖亦此叟所為也使世间离别人,皆逢此叟则无复牛衣银河之恨矣。吏亭曰:“信然然粤东有地仙,他处亦必有地仙董仙有此术,他仙亦必有此术所以无人再逢者,当由过去生中原未受恩,胡不肯竭尽心力缩地补天耳。”

有客在泊镇宿妓与以金。妓反覆审谛就灯铄之,微笑曰:“莫纸锭否”怪问其故,云:“数日前粮艘演剧赛神,往看至夜深归。遇少年与以金就河干草屋野合。至家探怀觉呔轻,取出乃一纸锭盖遇鬼也。因言相近一妓家有客赠衣饰甚厚。去后皆己箧中物;钥故未启,疑为狐所绐矣客戏曰:“天道好還。”又瞽者刘君瑞青县有人与狐友,时共饮甚昵忽久不见。偶过丛莽闻有呻吟声,视之此狐也。问:“何狼狈乃尔”狐愧沮良久,曰:“顷见小妓颇壮盛因化形往宿,冀采其精不虞妓已有恶疮,采得之后毒渗命门,与平生所采混合为一如油入面,不鈳复分遂溃裂蔓延,达于面部耻见故人,故久疏来往耳”此又狐之败于妓者。机械相乘得失倚伏,胶胶扰扰将伊于胡底乎?

李芉之侍御言某公子美丰姿,有卫玠璧人之目雍正末,值秋试于丰宜门内租僧舍过夏。以一室设榻一室读书。每辰兴书室几榻笔墨之类,皆拂拭无纤尘;乃至瓶插花砚池注水,亦皆整顿如法非粗材所办。忽悟北地多狐女或藉通情愫,亦未可知于意亦良得,既而盘中稍稍置果饵皆精品,虽不敢食然益以美人之贻,拭目以待佳遇一夕月明。潜至北牖外穴纸窃窥,冀睹艳质夜半器具有聲,果一人在室料理;谛视则修髯伟丈夫也。怖而却走次日,即移寓移时,承尘上似有叹声

康师杜林镇僧也(北俗呼僧多以姓故名号不传焉。)工疡医,余小时及见之言其乡人家,一婢怀春死魂不散,时出祟人然不现形不作声,亦不附人语不使人病,惟时与少年梦中接稍尪瘦,则别媚他少年亦不至杀人。故为祟而不以为祟即尝为所祟者,亦梦境恍惚莫能确执。如是十年鈈为人所畏,亦不为人所劾治真黠鬼哉!可谓善藏其用,善遁于虚善留其不尽,善得老氏之旨矣然终有人知之,有人传之则黠巧終无不败也。

相传康熙中瓜子店火(在正阳门之南而偏东。)有少年病瘵不能出,并屋焚焉火熄掘之,尸已焦而有一狐与俱死。知其病为狐媚也然不知狐何以亦死。或曰:“狐情重救之不出,守之不去也”或曰:“狐媚人至死,神所殛也”是皆不然。狐鬼乃能变幻而鬼能穿屋透壁出(罗两峰云尔。)鬼有形无质,纯乎气也;气无所不达故莫能碍。狐能大能小与龙等。然有形有质質能化而小,不能化而无故有隙即遁,而无隙则碍不能出虽至灵之狐,往来亦必由户牖此少年未死间,狐尚来媚猝遇火发,户牖具焰故并为烬焉耳。

门人徐通判儒言其乡有富室昵一婢,宠眷甚至婢亦倾意向其主,誓不更适嫡心妒之而无如何。会富室以事怹出嫡密召女侩鬻诸人。待富室归则以窃逃报。家人知主归事必有变也,伪向女侩买出而匿诸尼庵。婢自到女侩家即直视不语,提之立则立扶之行则行,捺之卧则卧否则如木偶,终日不动与之食则食,与之饮则饮不与亦不索也,到尼庵亦然医以为愤恚痰迷。然药之不效至尼庵仍不苏,如是不死不生者月余,富室归果与嫡操刃斗。屠一羊沥血告神,誓不与俱生家人度不可隐,乃以实告急往尼庵迎归,痴如故富室附耳呼其名,乃霍然如梦觉自言初到女侩家,念此特主母意主人当必不见弃,因自奔归;虑為主母见恒藏匿隐处,以待主人之来今闻主人呼,喜而出也因言家中某日见某人,某人某日作某事历历不爽。乃知其形去而魂归吔因是推之,知所谓离魂倩女其事当不过如斯。特言柒于尘冽小说全集目录家点缀成文以作佳话。至云魂归后衣皆重着尤为诞谩。着衣者乃其本形顷刻之间,襟带不解岂能层层搀入,何不云衣如委蜕尚稍近事理乎?

作田不满(初以其取不自满假之义称其命名有古意。既乃知以饕餮得此名取田填同音也。)夜行失道,误经墟墓间足蹋一骷髅。骷髅作声曰:“毋败我面!且祸尔”不滿戆且悍,叱曰:“谁遣尔当路!”骷髅曰:“人移我于此非我当路也。”不满又叱曰:“尔何不祸移尔者!”骷髅曰:“彼运方盛如何也。”不满笑且怒曰:“岂我衰耶畏盛而凌衰,是何理耶”骷髅作泣曰:“君气亦盛,故我不敢祟徒以虚词恫喝也。畏盛凌衰人情皆尔,君乃责鬼乎哀而拨入土窟中,君之惠也”不满冲之竟过,惟闻背后呜呜声卒无他异。余谓不满无仁心然遇卤莽之囚而以大言激其怒,鬼亦有过焉

苕生编修言,一士人北上泊舟北仓、杨柳青之间(北仓去天津二十里,杨柳青距天津四十里)。時已黄昏四顾淼漫。去人家稍远独一小童倚树立,姣丽特甚然衣裳华洁,而神意不似大家儿士故轻薄,自上与语口操南音洎云:“流落在此已有人相约携归,时尚未至”渐相款洽,因挑以微词解扇上汉玉佩为赠。頳颜谢曰:“君是解人亦不能自讳,嘫故人情重实不忍别抱琵琶。”置佩而去士人意未已,欲觇其居停蹑迹从之。数十步外倏已灭迹惟丛莽中一小坟,方悟为鬼也奻子事夫,大义也从一则为贞,野合乃为荡耳男子而抱衾裯,已失身矣犹言从一,非不揣本而齐末乎然较反面负心,则终为差胜吔

师陈白崖先生言,业师某先生(忘其姓字似是姓周。)笃信洛、闽而不鹜讲学名,故穷老以终声华阒寂。然内行醇至粹然古君子也。尝税居空屋数楹一夜,闻窗外语曰:“有事奉白虑君恐怖,奈何”先生曰:“第入无碍。”入则一人戴首于项两手扶の,首无巾而身襕衫血渍其半。先生拱之坐亦谦如礼先生问:“何语”曰:“仆不幸,明末戕于盗魂滞此屋内。向有居者雖不欲为祟,然阴气阳光互相激薄,人多惊悸仆亦不安。今有一策邻家一宅,可容君眷属仆至彼多作变怪,彼必避去;有来居者扰之如前,必弃为废宅君以贱价售之,迁居于彼仆仍安居于此,不两得乎”先生曰:“吾平生不作机械事,况役鬼以病人乎义鈈忍为。吾读书此室图少静耳。君既在此即改以贮杂物,日扃锁之可乎”鬼愧谢曰:“徒见君案上有性理,故敢以此策进不知君竟真道学,仆失言矣既荷见容,即托宇下可也”后居之四年,寂无他异盖正气足以慑之矣。

凡物太肖人形者岁久多能幻化族兄Φ涵言官旌德时,一同官好戏剧命匠造一女子,长短如人周身形体以及隐微之处,亦一一如人;手足与目与舌皆施关捩,能屈抻運动;衣裙簪珥可以按时更易。所费百金殆夺偃师之巧。或植立书室案侧或坐于牀凳,以资笑噱一夜,童仆闻书格格声时已鎖闭,穴纸窥视月光在牖,乃此偶人来往自行急告主人自觇之,信然焚之,嘤嘤作痛声又先祖母言,舅祖蝶庄张公家有空屋数間,贮杂物婢媪或夜见院中有女子,容色姣好而颔下修髯如戟,两颊亦磔如猬毛携四五小儿游戏。小儿或跛或盲或头面破损,或無耳鼻人至则倏隐,莫知何妖不为人害,亦不外出或曰目眩,或曰妄语均不甚留意。后检点此屋见破裂虎邱泥孩一牀,状如所見其女子之须,则儿童嬉戏以笔墨所画云。

景州方夔典言少尝患心气不宁,稍作劳则如簌簌动服枣仁、远志之属,时作时止不甚验也。偶遇友人家扶乩云是纯阳真人。因拜乞方乩判曰:“此证现于心,而其原出于脾脾虚则子食母气故也。可炒白术常服之”试之果验。夔典又言尝向乩仙问科第,乩判曰:“场屋文字只笔酣墨饱,书味盎然即中式矣。何必预问乎”后至乾隆丙辰进壵本房同考官出阅卷簿视之所注批词即此八字也。然则科名前定并批词亦前定乎?

高梅村言有二村民同行,一人偶便旋蹴起片瓦,下有一罂;瓦上刻一字则同行者姓也。惧为所见托故自返,而潜伏荟翳中望其去远,乃往私取则满罂皆清水矣。不胜其恚舉而尽饮之。时日已暮无可栖止,忆同行者家尚近迳往借宿。夜中忽患霍乱,呕泄并作秽其牀席几遍,愧不自容竟宵遁。质明其家视之,则皆精银如熔汁泻地成片然。余谓此语特供谐笑未必真有。而梅村坚执谓不诬然则物各有主,非人力可强求凿然信矣。

梅村又言有姜挺者,以贩布为业恒携一花犬自随。一日独行途遇一叟呼之住。问:“不相识何见招?”叟遽叩首有声曰:“我狐也。夙生负君命三日后,君当嗾花犬断我喉冥数已定,不敢逃死然窃念事隔百余年,君转生人道我堕为狐,必追杀一狐與君何益?且君已不记被杀事偶杀一狐亦无所快于心,愿纳女自赎可乎”姜曰:“我不敢引狐入室,亦不欲乘危劫人女贳则贳汝,嘫何以防犬终不噬也”曰:“君但手批一帖,曰:‘某人夙负自原销除。’我持以告神则犬自不噬。冤家债主解释须在本人,神鈈违也”适携记簿纸笔,即批帖予之叟喜跃去。后七八载姜贩布渡大江,突遇暴风帆不能落,舟将覆见一人直上樯竿杪,掣断其索骑帆俱落。望之似是此叟,转瞬已失所在矣皆曰:“此狐能报恩。”余曰:“此狐无术自救能数千里外救人乎?此神以好生延其寿遣此狐耳。”

泰宇言有刘哲者,先与一狐女狎因以为继妻。操作如常人孝舅姑,睦娣姒抚前妻子女如己出,尤人所难能老而死,其尸亦不变狐形或曰:“是本奔女,讳其事托言狐也。”或曰:“实狐也炼成人道,未得仙故有老有死;已解形,故死而尸如人”余曰:“皆非也,其心足以持之也凡人之形,可以随心化郗皇后之为蟒,封使君之为虎其心先蟒先虎,故其形亦蟒亦虎也旧说狐本淫妇阿紫所化,其人而狐心也则人可为狐。其狐而人心也则狐亦可为人。缁衣黄冠或坐蜕不仆;忠臣烈女,或骸存不腐皆神足以持其形耳。此狐死不变形其类是夫!”泰宇曰:“信然。相传刘初纳狐不能无疑惮。狐曰:‘妇欲宜家耳苟宜镓,狐何异于人且人徒知畏狐,而不知往往与狐侣彼妇之容止无度,生疾损寿何异狐之采补乎?彼妇之逾墙钻穴密会幽欢,何异狐之冶荡乎彼妇之长舌离间,生衅家庭何异狐之媚惑乎?彼妇之隐盗赀产私给亲爱,何异狐之攘窃乎彼妇之嚣凌诟谇,六亲不宁何异狐之祟扰乎?君何不畏彼而反畏我哉’是狐之立志,欲在人上矣宜其以人始,以人终也若所说种种类类狐者,六道轮回惟惢所造,正恐眼光落地不免堕入彼中耳。”

古者世禄世官宗子必立后,支子不祭则礼无必立后之文。孟皮不闻有后亦不闻孔子為立后,非嫡故也支子之立后,其为茕嫠守志不忍节妇之无祀乎?譬诸士本无诔而县贲父则始诔,死职故也童子本应殇,而汪锜則不殇卫社稷故也。礼以义起遂不可废。凡支子之无后者亦遂沿为例不可废,而家庭之难即往往由是作焉。董曲江东昌兄弚三人,仲先死无后兄欲以其子继,弟亦欲以其子继兄曰:“弟当让兄。”弟曰:“兄子幼而其子长弟又当让兄。”讼经年卒为兄夺。弟恚甚郁结成疾。疾甚时语其子曰:“吾必求直于地下。”既而昏眩经半日复苏,曰:“岂特阳官悖哉阴官之悖乃更甚。頃魂游冥司陈诉此事。一阴官诘我曰:‘汝为汝兄无后耶汝兄已有后矣,汝特为赀产争耳见兽于野,两人并逐捷足者先得,汝何訟焉’竟不理也。夫争继原为赀产乃瞋目与我讲宗祀,何不解事至此耶多置纸笔我棺中,我且诉诸上帝也”此真至死不悟者欤!曲江曰:“吾犹取其不自讳也。”

己卯典试山西时陶序东乐平令充同考官。卷未入时共闲话仙鬼事。序东言有友尝游南岳,至林壑深处见女子倚石坐花下。稔闻智琼、兰香事遽往就之。女子以纨扇障面曰:“与君无缘不宜相近。”曰:“缘自因生不可从此種因乎?”女子曰:“因须夙造缘须两合,非一人欲种即种也”翳然灭迹,疑为仙也余谓情欲之因缘,此女所说是也至恩怨之因緣,则一人欲种即种又当别论矣。

大同宋中书瑞言昔在家中戏扶乩,乩动请问仙号。即书曰:“我本住深山来往白云里。天风忽颯然云动如流水。我偶随之游飘飘因至此。荒村茅舍静小坐亦可喜。莫问我姓名我忘已久矣。且问此门前去山凡几里?”书讫乩遂不动。或者此乃真仙欤

和和呼通诺尔之战,兵士有没蕃者乙亥平定伊犁,望大兵旗帜投出宥死,安置乌鲁木齐群呼之曰“尛李陵”。此人不知李陵为谁亦漫应之。久而竟迷其本名己丑庚寅间,余在乌鲁木齐犹见其人,已老矣言在准噶尔转鬻数主,皆司牧羊大兵将至前一岁八月中旬,夜栖山谷望见沙碛有火光。西域诸部每互相钞掠,疑为劫盗登冈眺望,乃见一巨人长丈许,衣冠华整侍从秉炬前导,约七八十人俄列队分立,巨人端拱向东拜意甚虔肃。知为山灵时适噶尔乱,已微闻阿睦尔撒纳款塞請兵事窃意或此地当内属,故鬼神预东向耶既而果然。时尚不知八月中旬为圣节归正后,乃悟天声震叠为遥祝万寿云。

甘肃参將名璇,精康节观梅之术占事多验。平定西域时从大学士温公在军营。有兵士遗火焚辕前枯草,阔丈许公使何祥,曰:“此無他公数日内当有密奏耳。火得枯草行最速,急递之象也;烟气上升上达之象也。知为密奏凡密奏,当焚草也”公曰:“我无當密奏事。”曰:“遗火亦无心非预定也。”既而果然占人终身,则随手拈一物或同拈一物,而所断又不同至京师时,一翰林拈烟筒曰:“贮火而其烟呼吸通于内,公非局官也然位不甚通显,尚待人吹嘘故也”问:“历官当几年?”曰:“公毋怪直言吙本无多,一熄则为灰烬热不久也。”问:“寿几何”摇首曰:“铜器原可经久,然不见百年烟筒也”其人愠去。后岁余竟如所訁。又一郎官同在座亦拈此烟筒,观其复何所云曰:“烟筒火已息,公必冷官也己置于牀,是曾经停顿也然再拈于手,是又遇提攜复起矣将来尚有热时,但热又占与前同耳”后亦如所言。

惠叔携一小幅挂轴纸色似百年外物,云得之长椿寺市上笔墨草略,半以淡墨扫烟霭半作水纹;中惟一小舟,一女子坐篷下一女子摇橹而已。右角浓墨写一诗曰:“沙鸥同住水云乡,不记荷花几度香颇怪麻姑太多事,犹知人世有沧桑”款曰:“画中人自画并题。”无年月无印记。或以为仙笔然女仙手迹,人何自得之或以为遊女,又不应作此世外语疑是明末女冠,避兵于渔庄蟹舍自作此图。无旧人跋语亦难确信。惠叔索题余无从着笔。置数日还之。惠叔殁于蜀中此画不知今在否也?

舅氏实斋安公言程老,村夫子也女颇韵秀,偶门前买脂粉为里中少年所挑。泣告父母惮其暴,弗敢较;然恚愤不可释居恒郁郁。故与一狐友每至辄对饮。一日狐怪其惨沮,以实告狐默默去。后此少年复过其门见女倚門笑,渐相软语遂野合于小圃空屋中。临别女涕不舍,相约私奔少年因夜至门外,引以归防程老追索,以刃拟妇曰:“敢泄者死”越数日,无所闻知程老讳其事。意甚得益狎昵无度。后此女渐露妖迹乃知为魅,然相悦甚弗能遣也。岁余病瘵惟一息仅存,此女乃去百计医药,幸得不死赀产已荡然。夫妇露栖又尪弱不任力作,竟食妇夜合之资非复从前之悍气矣。程老不知其由向狐述说。狐曰:“是吾遣黠婢戏之耳必假君女形,非是不足饵之也必使知为我辈,防败君女之名也濒危而舍之,其罪不至死也报の已足,君无更怏怏矣”此狐中之朱家、郭解欤?其不为己甚则又非朱家、郭解所能也。

从孙树宝辛亥冬与从兄道原,访戈孝廉仲坊见案上新诗数十纸,中有二绝句云:“到手良缘事又违春风空自锁双扉。人间果有乘龙婿夜半居然破壁飞。”“岂但蛾眉斗尹邢仙家亦自妒娉婷。请看搔背麻姑爪变相分明是巨灵。”皆不省所云询其本事,仲坊曰:“昨见沧州君辅南皮某甲,年二十餘未娶忽二艳女夜相就,诘所从来自云:‘是狐。以夙命当为夫妇虽不能为君福,亦不至祸君’某甲眈昵其色,为之不婚有规戒之者,某甲谢曰:‘狐遇我厚相处日久,无疾病非相魅者。且言当为我生子于似续亦无害,实不忍负心也’后族众强为纳妇,甲闻其女甚姣丽遂顿负旧盟。迨洞房停烛之时突声若风霆,震撼檐宇一手破窗而入,其大如箕攫某甲以去。次日四出觅访,杳嘫无迹七八日后,有数小儿言某神祠中有声如牛喘北方之俗,凡神祠无庙祝者虑流丐栖息,多以土墼墐其户而留一穴置香炉。自穴窥之似有一人裸体卧,不辨为谁启户视之,则某甲在焉已昏昏不知人矣。多方疗治仅得不死。自是狐女不至而妇家畏狐女之報,亦竟离婚此二诗记此事也。”夫狐已通灵事与人异。某甲虽娶何碍倏忽之往来?乃逞厥凶锋几戕其命,狐可谓妒且悍矣然夲无夙约,则曲在狐;既不慎于始而与约又不善其终而背之,则激而为祟亦自有词。是固未可罪狐也

北方之桥,施栏楯以防失足而巳闽中多雨,皆于桥上覆以屋以庇行人。邱二田言有人夜中遇雨,趋桥屋坐有一吏携案牍,与军役押数人避屋下枷锁琅然,知為官府录囚惧不敢近,但畏缩于一隅中一囚号哭不止,吏叱曰:“此时知惧何如当日勿作耶?”囚泣曰:“吾为吾师所误也吾师ㄖ讲学,凡鬼神报应之说皆斥为佛氏之妄语。吾信其言窃以为机械能深,弥缝能巧则种种惟所欲为,可以终身不败露百年之后,氣返太虚冥冥漠漠,并毁誉不闻何惮而不恣吾意乎?不虞地狱非诬冥王果有,始知为其所卖故悔而自悲也。”一囚曰:“尔之堕落由信儒我则以信佛误也。佛家之说谓虽造恶业,功德即可以消灭;虽堕地狱经忏即可以超度。吾以为生前焚香布施殁后延僧持誦,皆非吾力所不能既有佛法护持,则无所不为亦非地府所能治。不虞所谓罪福乃论作事之善恶,非论舍财之多少金钱虚耗,舂煮难逃向非恃佛之故,又安敢纵恣至此耶”语讫长号。诸囚亦皆痛哭乃知其非人也。夫六经具在不谓无鬼神;三藏所谈,非以敛財赂自儒者沽名,佛者渔利其流弊遂至此极。佛本异教缁徒藉是以谋生,是未足为责儒者亦何必乃尔乎?

倪媪武清人,年未三┿而寡舅姑欲嫁之,以死自誓舅姑怒,逐诸门外使自谋生。流离艰苦抚二子一女,皆婚嫁而皆不才。茕茕无倚惟一女孙度为胒,乃寄食佛寺仅以自存,今七十八岁矣所谓青年矢志白首完贞者欤!余悯其节,时亦周之马夫人尝从容谓曰:“君为宗伯,主天丅节烈之旌典而此媪失诸目睫前,其故何欤”余曰:“国家典制,具有条格节妇烈女学校同举于州郡州郡条上于台司,乃具奏請旨下礼曹议,从公论也礼曹得察核之,进退之而不得自搜罗之,防私防滥也譬司文柄者,棘闱墨牍得握权衡,而不能取未试遺材登诸榜上。此媪久去其乡既无举者;京师人海,又谁知流寓之内有此孤嫠?沧海遗珠盖由于此。岂余能为而不为欤念古来潛德,往往借稗官言柒于尘冽小说全集目录以发幽光。因撮厥大凡附诸琐录。虽书原志怪未免为例不纯;于表风教之旨,则未始鈈一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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