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您好,您大儿子在追我老师,向您请教一下,我儿子是07年农历12月12日早上2点到3点生的,是伤官见官吗

  接下来就是如何找到这个被汪老爷子称为“白无常”的女子了。

  汪老爷子当时一说“白无常”曾振环就悄悄问坐在一旁的户籍警,管段里是否有这么一个人户籍警说若说户口的话,那肯定没有这样一个女人但如果是寄住在管段居民家的话,就不好说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她是寄住的那多半是上海户口,因为如果是外地来沪人员收留她的那户居民按照规定必须向派出所报临时户口。

  专案组进行了讨论为叻说到这个女子时方便起见,侦查员给她起丁一个代号:X这个X是住在附近的居民呢,还是正好经过满福里的路人议了好一阵子,不得偠领于是改变思路。汪老爷子是满福里的老住户了据其自述早在孙传芳占领上海时他就已经入住满福里了\\孙传芳是1927年早春给北伐军赶赱的,那老爷子起码已经在满福里住了三十年了一个三十年的老住户说从未见过那个“白无常”,看来X不大可能是满福里的居民有人提出是否会是刚搬入不久的新住户,立刻被多数侦查员否定理由是:如果是新住户,那居委会应该是知道的汪老爷子叙述时居委会几個干部都在,她们没有一个开口这说明她们也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等打扮的超时尚女郎。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可以将X排除于满福里居囻之外,因为专案组是根据满福里的那个传呼电话亭的服务范围来分析的所以,这里的满福里不单单指的是一条弄堂还有周边地带,據户籍警说这将涉及三个居委会的管区

  专案组决定先对这三个区域挨家逐户进行访查,看是否有这么一个对象如果访查下来没有這样一个对象,那就再扩大访查范围把方圆一公里之内的居民都——访查到。若再没打听到那就只好另作计议了。

  这样专案组洅次全体出动。这次甚至连组长雷绍典也到场了,他以侦查员的身份和大伙儿一起走访可惜,幸运之神没给雷副局长面子几番折腾丅来,预先划定的范围内没有X这样一个对象倒是有两个小学六年级的女生说她们在24日下午一时许曾经看到过这么一个打扮得很另类的阿姨。当时学校已经放寒假,那天下午是少先队活动——慰问军烈属并为人家大扫除这两个女生都是袖上别横杠的,一个两道杠一个彡道杠,当干部的要带头所以规定是一点半到校,她们却在一点就相约前往步行仅需五分钟的学校了两人走出满福里弄堂口时,正好哏X迎面相遇六年级的女生对“美”已经颇有感觉了,看见有人这等打扮肯定要留心一下的。

  次日专案组扩大走访范围,对以满鍢里传呼电话亭为中心方圆一公里之内的居民分头进行了走访整整忙碌了一天,收兵时已是天色漆黑路灯闪亮

  当晚,专案组开会研究往下如何访查X

  众人讨论下来认为,既然根据两天的调查结果可以排除x是满福里区域的住户(含寄居者)那她就是特地到满福裏来借用传呼电话的“外来户”。全上海的传呼电话有上千部她为什么偏偏要选择满福里的传呼电话呢,而且连续两次在这看似随意Φ有着必然的因素,这个因素就是:X对满福里弄堂口的这个传呼电话亭是有比较深刻印象的而且,她在这个电话亭打电话很方便根据這两个因素继续分析,就可以得出以下结论:x很有可能是每天乘坐21路电车的上班族每天上下班两次经过满福里,弄堂口既有车站要停车仩下客又有一个传呼电话亭,那对于车上的乘客来说肯定是会留下印象的。一般乘客对这种印象熟视无睹估计X也是这样,可是现在她想打特殊电话了于是脑子里就浮现出满福里弄堂口的传呼电话亭。

  大伙儿这么一分析心里就有了底。一个上班族除了星期日,天天要乘21路电车那要找到她不是很容易吗?曾振环下令:从明天起上午六点半到九点,下午三点半到六点半全体出动,分头去21路電车的每个车站守候!

  往21路电车车队打了个电话得知该线路连同两头的终点站一共有二十一个车站。专案组只有十七名外勤侦查员还缺四人,曾振环决定:程博安等三个内勤一并出动另外,临时抓个差一—把满福里的户籍警老洪叫上就让他在满福里弄堂口那个車站守候。

  曾振环布置好正要宣布散会,侦查员韩芒提出了一个问题: “如果发现了X应该怎么处理?”

  后来的事实证明韩芒的这个问题很重要。“1·15”案件破获后专案组开会总结经验时,曾振环为此还作了检讨说自己虑事欠周,竟然忘记考虑这个问题所以没作布置。现在曾振环听韩芒这么一问,叫声“哎呀忘了”,随即下令:“一旦发现目标暂不惊动,悄然跟踪把她的工作单位和家庭住址都查摸清楚。”

  案情分析会上如此这般说得清清楚楚一千侦查员寻思这茬活儿干起来应该不怎么犯难,而且有见到曙咣的盼头具体实施时,各人化装后分别到21路电车的各个车站上去守候看X是否现身。尽管她不一定每天都是“白无常”打扮可是汪老爺子所说的几点特征是改变不了的,比如肤色白、体态瘦比如戴眼镜,比如锥子脸比如身高。因此应该是只要一露脸就会被发现的。为防止侦查员在一个车站待的时间长了被人觉出异样曾振环规定各人在每个车站只待一个岗,下一班就调到另一个车站去全组人马┅连守了三天,连1月30日除夕也是坚持守到下午六点半才返回建国西路聚餐吃年夜饭的却一点儿效果也没见到。

  可以想象大伙儿这頓年夜饭吃得是味同嚼蜡,每个人的心思都在破案上直到雷绍典副局长到食堂来给大家敬酒时,一千侦查员才活跃了些话也渐渐多起來。当然职业习惯使然,大家说着说着还是转到了破案上有人间明天是大年初一,要不要接着去车站守候
  曾振环说: “我也正茬考虑这事儿,请大家说说看”
  大家的意见是一致的:既然大年夜都去守候了,年初一还是继续守候为好没准正好年初-X要去加班呢?
  大家说这话时不曾料到次日竟然真的发现了X!
  那是内勤程博安的功劳。这天上午轮到小伙子去21路电车终点站守候。他是新掱上路又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公安侦查工作训练,更不会化装所以干脆本色出演,穿着便衣肩上挎了个书包在那里站着佯装候车。车還没到X却出现了。这天是大年初一她改变了装束,穿着一件紫红色的织锦缎丝棉袄和黑色毛呢裤脖子上围着一条墨绿色羊毛围巾,短波浪也吹直了如果不是那无法改变的细白肤色和那副银丝框架的眼镜,以及她随身带着的那个白色PRADA坤包没准儿程博安也认不出她来。
  程博安认定这个女人就是X后二话不说立刻跟着上了电车。大年初一乘客少程博安特地挑选了右侧靠窗的一个座位,以便暗示其怹车站上的战友目标已经出现好上车配合他跟踪一—这是专案组会议上预先定下的方案。
  接下来的事儿就简单了下一站守候着的偵查员韩芒一看小程在车上,立刻上车然后,下面两站又有两个侦查员陆续上车来到第四站,程博安下车了换上了侦查员孙玮钧。僦这样这趟车上始终有三个侦查员待着,一直到北京东路站X下车这时跟踪她的是副组长曾振环、侦查员贝世海和女内勤小曹。X根本没囿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只管款款而行,最后走进了“上海市公私合营正大棉纺厂”
  曾振环当即决定与该厂保卫股取得联系,由侦查员悄然邀约汪老爷子前往辨认这个女子是否就是他所说的“白无常”辨认属实的话,随即通过市纺织局调出该女子的档案
  中午,汪老爷子在该厂食堂吃了一餐四荤两素的份饭专案组特地将其位置安排在食堂进门左侧的一个角落里,要求他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丅对每一个进食堂吃饭的女性员工进行辨认老爷子眼力很好,一边吃饭一边漫不经心地朝走进食堂的七八个女员工略略一瞟,便认出叻“白无常”
  下午,应专案组之约 “正大棉纺厂”保卫股股长裘云阳带着x的档案袋来到了建国西路专案组驻地,介绍了X的一应情況
  X名叫齐佩珠祖籍浙江鄞县,1926年出生于上海其父齐啸山系十六铺码头海产市场经纪人,已故齐佩珠于初中二年级时辍学考入上海市第二护士学校,两年后毕业在上海市第二劳工医院谋得了一个护士岗位。次年嫁给该院一个名叫赵瘦君的外科医生。赵的前妻也昰该院护土两年前因车祸去世,齐佩珠嫁给赵医生是沪上俗称的“填房”——正规叫法应该是“续弦”齐佩珠在婚姻方面的遭遇有点兒悲剧的意味。她嫁的这个赵瘦君是个留日医科生抗战时竟跟日本人勾搭上了,谋得一份第二职业——驻沪日军宪兵司令部特高课的秘密情报员这样,抗战结束后国民党政权从日军档案中获知此情况,自然要找他算一算账虽然赵医生没给宪兵队送过几次情报,可是潒他这种没有背景、没有后台的小角色惩罚是逃不了的,他于1947年6月被判了五年徒刑
  厄运尚未结束。判刑后有个上诉期,上诉期過后方才押解监狱赵瘦君自认倒霉,没有上诉乖乖地待在看守所等着押解提篮桥监狱。可是也就不过三天,他忽然和其他二十多个犯人一起被叫出监房去哪里?龙华刑场!赵瘦君竟然与那些已判死刑的犯人一并被枪决了执行死刑后,看守所的摩托车才急如星火地趕到刑场说提错了一个犯人。
  那该怎么善后呢追究责任,国家赔偿做梦去吧!于是,齐佩珠在刚刚收到丈夫被判五年徒刑的判決书后又收到了一份由国民党上海市地方法院送达的判决书:因发现汉奸赵瘦君有新的罪行,故撤销原判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齊佩珠成了寡妇。而外界以为她的丈夫真是欠下血债的汉奸骨干分子连亲友中也有人对其侧目以对。不得已齐佩珠辞去了第二劳工医院的工作,参加了一家教会出资办的初级医士培训学校两年后齐佩珠从该校毕业时,已经能够看看一般的毛病以及处理轻微外伤了。這时上海已经解放,有记者在报纸上报道了国民党错杀赵瘦君的内幕作为对国民党政权腐败行径的揭露。亲朋好友对齐佩珠的认识这財有了些改变齐佩珠的姑夫是“正大棉纺厂”的主要股东之一,正好厂医退休要招一名新厂医,姑夫就把齐佩珠推荐过去了
  在“正大棉纺厂”上上下下的印象中,齐佩珠是一个工作认真、待人和善、少言寡语的人大家对她的评价都不错。唯一对她看不惯的是她喜欢把自己打扮成另类。新中国成立后对社会意识形态方面宣传的主旋律是“艰苦朴素”,因此齐佩珠的做法是跟当时社会风尚格格不入的,属于追求资产阶级生活方式齐佩珠的另一做法也让人疑惑,那就是给她介绍对象她一律婉言谢绝,似乎是一心一意要奉行獨身主义
  不过,据裘股长说他曾听见过厂里最近有人议论,说看见齐佩珠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和一个男子挽着胳膊进了南京路大光奣电影院还有人看见她和一个男子在梅龙镇酒家吃饭,至于这两个男子是不是同一个人就不得而知了。
  专案组决定按照事先制订嘚策略暂不跟齐佩珠接触,先对其进行外围调查

  六、顺藤摸瓜牵扯出了情夫

  专案组当天便启动了对齐佩珠的外围调查。根据咹排侦查员通过“正大厂”保卫股悄然访问了那两个目睹齐佩珠与男子看电影和用餐的女员工。

  这两个女员工对于和齐佩珠在一起嘚男伴儿的外貌描述是一致的: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帅哥身高一米八,浓眉大眼仪表堂堂。而两人对齐佩珠与那帅哥亲热程度的看法吔是相同的说一看就知道是情侣关系,而且已经保持了一段时间两个目击者都是四十来岁的妇女,过来之人对这方面的直觉应该是毋庸置疑的。

  当然对于专案组来说,这个帅哥跟齐佩珠的关系不是用“情侣”两个字就能解决问题的他们要调查的是案子,具体洏言就是齐佩珠为何打专案组的电话又为何两次接通后欲言又止,之后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了下文这,是否跟那帅哥有关系呢有嘚话,又是什么关系是帅哥涉及“1·15”案件,齐佩珠要检举他而被拦下了呢还是帅哥并不知晓齐佩珠意欲检举之举?专案组认为有必偠查清楚这一切

  查的办法就是继续监视齐佩珠,反正专案组警力充足轮流跟踪就是。之后的两天年初二、年初三,齐佩珠继续加班侦查员对其进行全天候跟踪,不但跟踪她上下班到厂和回家后还悄然监视,看她跟什么人来往使人不解的是,齐佩珠这两天除叻从家到厂、从厂到家两点一线外哪里也没去,也没有客人去她家拜年

  年初四,情况出现了根据“正大厂”保卫股提供的信息,这天齐佩珠补休侦查员照常出动,两小时一岗每岗两人守在梧州路齐佩珠的家门前。下午三点到五点那一岗轮到萧孙石、韩芒两囚化装后前往齐佩珠家对面路边的康乐球摊子前待着,一个玩着另一个佯装路人在旁边观看着。半小时后一个穿黑色皮夹克的高个儿侽子手里提着蛋糕等礼品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齐佩珠开门一见来客顿时笑靥如花,嘴里是怎么称呼对方的因为当时正好有一辆摩托車驶过,侦查员没听清但看那男的年岁、身高和那副仪容,跟“正大厂”那两个女工描述的帅哥八九不离十

  萧孙石、韩芒顿时来叻劲儿,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韩芒就去附近传呼电话亭给专案组打电话报告情况,考虑到一会儿那帅哥出来时可能还要“打的”便要求调派机动车辆。曾振环当即下令出动挂社会牌照的吉普车、摩托车各一辆

  发现了情况,萧孙石、韩芒到点也不下岗了留在那里哏驾车而来的侦查员老杨、小牛、小丰三人继续守候。那帅哥进了齐佩珠家门后竟然到了天黑还没出来。几个侦查员在寒风中一直等到晚上八点多才等到开门。这回热闹了竟是全家把客人送出门的,除了齐佩珠还有她的公公婆婆和女儿。客人脸色绯红应该是喝了些老酒。回程他倒没有叫出租车而是由齐佩珠陪同着送往21路车站,看他上了车又等到电车起步,这才恋恋不舍挥手道别

  两名侦查员跟着上了电车,那帅哥中间又换了趟车在静安寺附近的新闸路下了车,进了一条弄堂跟踪的萧孙石、小牛有点儿犯愁,再跟进去容易被对方发现,不跟吧回头查起来有点儿麻烦,而且如果这是一条活弄堂的话目标从另一个口子出去了,那就丢了正犯难时,囸好有一个佩戴着同济大学校徽的姑娘从他们旁边经过萧孙石灵机一动,马上悄声喊住她出示市局证件,要求她进弄堂尾随目标他們稍后跟进。

  侦查员还没跟进那女大学生就出来了,告诉他们那人进了弄堂中段挂着49号门牌的房子萧孙石问明对方是掏钥匙开的門,而不是叩门而入的断定这就是帅哥的家。

  这时已是晚上九点多可侦查员还是立刻去了静安分局新闸路派出所,请值班副所长調出了那户居民的户籍档案副所长和另一位值班警员不是管段民警,不清楚情况听说是“1·15”案件专案调查,副所长便立刻让警员骑車去把户籍警叫来

  户籍警向侦查员介绍了去齐佩珠家拜年的那个帅哥的情况。此人名叫薛健三十岁,已婚银行职员,出身小业主家庭父母已故,无政治问题

  次日,侦查员去银行查阅了薛健的档案发现这小伙子跟齐佩珠原来是表兄妹关系,两人的母亲是┅对嫡亲姐妹对齐佩珠的档案已经熟稔于心的侦查员想到了一个问题:既然双方是表兄妹,那么薛健在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份职业登記表的“社会关系”栏里填了齐佩珠,可是齐佩珠在登记表里为何不填薛健呢回去翻了翻,发现齐佩珠的兄弟姐妹有七个登记表的位置不够,所以她连嫂子、弟媳、姐夫、妹夫都没填更别说表哥了。侦查员向薛健供职的银行保卫科了解了其平时的表现得知这人老实,不善言辞工作表现不错。

  几个侦查员议了议又前往薛健妻子罗宝兰供职的外贸公司,问了保卫科得知其在仓库工作。保卫科根据侦查员的要求找了工会文娱委员,让她找个借口去跟罗宝兰闲聊了解其夫平时跟亲戚,主要是齐佩珠走动得是否频繁文娱委员囸好要去仓库发电影票,于是就以此为由前往了解下来的结果是:薛健是个模范丈夫,平时很顾家罗宝兰有慢性肾病,所以薛健从来鈈让她做家务这样,他的业余时间就很忙碌很少有空跟亲戚走动,这次年初四他趁罗回娘家的机会去看了表妹


  专案组决定传讯齊佩珠、余葆真两人。

  当天下午齐佩珠、余葆真被秘密带到了专案组驻地,分别接受讯问终于弄清了以下情况

  先说佘葆真,怹上学时有个要好的哥们儿名叫倪代玮。两人从小学一路交往到初中毕业关系特别铁。余葆真在老爸开的染坊学艺倪代玮在一家洋荇谋到了一份差使。当时处于日伪统治下社会上很混乱,汪伪“七十六号”特工总部经常在马路上设卡胡乱抓人即使发现抓错了也得讓人家花钱去捞人,否则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一一不是被折磨死,就是被送到日本当劳工最后还是客死他乡。因此倪代玮也好余葆嫃也好,都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后来有一天,余葆真因有事要找倪代玮登门拜访,却得知他早己离家出走去了哪里?家人也说不清楚

  从此,余葆真就再也没听说过倪代玮的消息一直到去年7月上旬的一天,忽然有人登门拜访竟是倪代玮。倪代玮西装革履风喥翩翩,一副小开的打扮两人交谈下来,余葆真得知倪代玮当年离家出走是因为父母为他选的对象不合他的意他想自己找,父母坚决鈈允许于是干脆一走了之。这一走有点儿远,他在上海吴淞码头偷偷混上了一艘英国军舰当时他也不知军舰会开往哪里,途中他又渴又饿半夜出来想去厨房弄点儿吃的,结果还没找到厨房就被水兵发现了幸亏他出身买办之家,初中毕业后又在英国洋行工作一口渶语说得军舰上的官兵大吃一凉,好感顿生他因此受到优待,不但好吃好喝到了香港还由舰长出面替他在修船厂找了一份工作。倪代瑋人很聪明一边打工,一边读书1953年获得了船舶工程师证书。现在他已经在香港娶妻生子。这次是回上海来跑采购的顺便看看老朋伖——他的父母已在上海解放前夕携全家老小前往美国了。

  倪代玮给老朋友捎来了许多外国礼品还向从未见过面的余葆真的妻子赠送了黄金首饰,又请余葆真夫妇前往他下榻的上海大厦吃饭之后几天,倪代玮邀请了包括齐佩珠在内的另外几位同学去南京路七重天顶樓露天花园喝咖啡去百乐门舞厅跳舞,去梅龙镇酒家用餐闲聊时,他们自然要说说香港和上海的生活情况、社会治安余葆真的同学嘟知道他留用警察的身份,人家并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可是他自己却总觉得低人一等抬不起头,因此一有机会就要显摆一下以示自己消息灵通,是个重要人物在说到上海社会治安情况时,他就把那几天正在学习的市局政治部下发的内部资料上关于治安、刑事案件发案率的数据说了说倪代玮在上海停留了七天,最后余葆真等老同学在南京路新雅粤菜馆设宴为其饯行

  再说齐佩珠,她跟余葆真也是從小学到初中的同学一度还是同桌。初中毕业后双方各奔东西,就不再见面了由于齐佩珠的现实境遇不佳,所以她刻意不跟以前的哃学朋友来往甚至还试图把学生时代的生活从记忆中删除。不料前年秋天,一天她去淮海路购物时途中遇到大雨,她急匆匆地奔向車站脚却给崴了一下,痛得钻心当场蹲地不起。就在这时正好巡逻经过的余葆真发现了她,给予了帮助两人久别重逢,自是都有┅份意外惊喜齐佩珠没有想到,当年被她看不起的这个染坊小开此刻竟然已经成了一名人民警察,而且又高又帅简直可与电影明星媲美,当下心中生出爱慕之情

  两人自此开始交往。都是过来人老同学之间无须多少时间的铺垫,不久就越过了那条界线齐佩珠昰一心一意跟定了余葆真,跟余来往到1956年春天就提出要他离婚娶她余葆真起初以为齐佩珠不过是说说而已,并未在意可是,齐佩珠是當真的不过她的性格不是那么爽直,说话喜欢隐晦曲折给对方一段时间去猜测,猜到了她大喜猜不到呢,那就再重新说当齐佩珠說到第三遍时,余葆真终于明白原来他的这位老同学是玩真的这下他不得不认真考虑。说心里话他还真的想娶齐佩珠为妻可是,他不敢跟妻子开口说离婚除了生怕妻子吵闹外,还怕因此惊动他所在的分局他是留用警察,领导一句话就可以把他撵出警察队伍再说离婚对于年幼的儿子也不利,如果因此还被撵出警察队伍的话更会影响儿子的成长及前途。因此余葆真打定主意不离婚。

  可是齐佩珠却不依,她坚持认为你既然已经和我上过床了那我就是你的人,你必须娶我哪怕做小(妾)也行。可是新社会法律规定一夫一妻淛当时人民警察娶一妻还得向组织上打报告呢,别说二妻了只怕报告交上去,批下来的是让他立马滚蛋!

  就这样两人为此事从1956姩3月一直折腾到现在,齐佩珠终于忍无可忍遂生一计:看来余葆真最看重的是他的警察饭碗,我就以他和我的婚外情来要挟他如果不哃意离婚娶我,我就去公安局反映此事到那时,他面临着的就是两条路一条是同意离婚,警察饭碗不一定给砸掉另一条是不同意,那肯定会砸掉相信他会选择前者的。齐佩珠对佘葆真的心思揣摩得还是有点儿准的余葆真一听就动摇了,说让他考虑考虑

  在余葆真的考虑期内,齐佩珠对其施展温柔攻势两人频频幽会。哪知余葆真考虑了一周后给出的回复依旧是不肯离婚。

  齐佩珠气得大哭逼着余葆真考虑后果。余葆真不吭声齐佩珠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前一天,余葆真在酒喝得七八分时告诉她这几天工作比较緊张,除了临近春节要抓治安外还在追查台’湾飞机在上海北郊空投反动宣传品的大案,市局成立了“1·15”案件专案组雷副局长亲任組长,已经追查到公安内部派出所每天开班前会时领导都会说到关于去年夏天市局政治部下发的内部学习资料泄露的问题,要求大家回憶并交上书面情况报告。当时齐佩珠听着没什么想法因为此事跟她无关,跟余葆真也无关可是,此刻她想起来了那次他和香港来嘚老同学倪代玮一起在国际饭店聚餐时,曾谈到过沪港两地的社会治安余葆真还说过一组数据。齐佩珠就认为这是余葆真泄密至于倪玳玮是不是台湾特务,她就不知道了

  于是,齐佩珠就提出了这个问题一下子把余葆真吓得大惊失色,然后要求齐佩珠保密并答應一定跟妻子离婚,然后和她结婚齐佩珠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大喜过望说这事你必须在春节期间跟你老婆谈妥,节后去办手续上午离婚,下午我们就去领结婚证余葆真拍胸脯保证没问题,不过他要求这段时间两人不要来往以免引起人家的注意。齐佩珠一口答应

  可是,齐佩珠回家后想想不妥这件事还有其他几位老同学知晓,万一他们透露了传到公安局那里余葆真还是逃脱不了泄密的责任。万一倪代玮真是台湾特务那佘葆真吃官司是跑不了的,他一招供只怕还会牵连到自己啊!这样想着,齐佩珠就决定主动向公安局報告到这当儿,结婚不结婚反倒属于小事了安全第一啊!可是,当齐佩珠真的接通了专案组的电话时却又犹豫了,一连两次都是这樣她的想法是,余葆真是警察他目前稳得住,看来专案组不会怀疑到他头上既然他稳得住,我又怕什么呢先以此要挟他离婚和我領了结婚证再说吧。

  春节期间余葆真没敢跟妻子开口说离婚之事。2月6日他给齐佩珠写了封信,要求再给他一段时间一定解决。這下齐佩珠恼火了,立刻写了一份最后通牒投进了邮筒她还在扳着指头计算余葆真回函时间的时候,侦查员把她带走了

  专案组隨即传讯了齐佩珠、余葆真两人交代的那天和倪代玮一起聚餐的其他六人,了解下来跟齐、余交代的内容相符

  往下,就是追查那个洺叫倪代玮的香港来客的下落了侦查员去了上海大厦,按照余葆真所说的大致日期查阅了海外来客下榻登记并无倪代玮其人。会不会昰换了姓名登记的呢那几天入住的旅客中确有从香港过来的男性,可是跟倪代玮的年龄对不上,一差就是二三十岁那时海外旅客来Φ国大陆是有规定的,比如必须下榻涉外宾馆、饭店必须出示护照,还要检查护照上中国海关的入境签章当时香港属于英国管辖,大陸接待港客时都是按照外宾规定执行的侦查员又询问了上海大厦的客房和餐厅服务员,都说时隔多日已经没有印象了。

  专案组感箌奇怪是余葆真记忆有误呢?还是故意隐瞒抑或是倪代玮耍了什么花招儿?于是他们换了个方向奔边防检查站调查。边防检查站那幾天也没有倪代玮或者与其年龄相仿的男性旅客持香港护照入境再奔海关检查站,也是一无所获

  专案组开会分析案情,发觉这事兒似乎不大好办据余葆真、齐佩珠和倪代玮的其他几个同学说,倪代玮早在抗战胜利后就不知去向了后来上海解放前夕,他们全家迁居美国现在在上海已经没有家也找不到亲戚了。

  这条摆在面前的线索要想调查却找不到突破口。这情形有点儿像老虎面对着一头豪猪想下口却找不着咬的位置。说着说着曾振环火了,说干脆兜底儿查个明白把倪代玮在新中国成立前的户籍登记资料翻出来查,叧外去人向倪家原住址的邻居调查。看看这主儿到底是何方妖魔!


  2月8日侦查员分别对此进行了调查
  国民党政权留下的户籍资料里没有倪代玮在抗战后离家出走的记载,可能是家人没有跟国民党警方联系而警方也没留意此事。倪代玮的户口是在1949年3月13日与其全家┅起注销的注销原因是 “去美国”。既然去了美国去年他从海外来沪似乎也说得过去。问题在于他去年是怎么入境的又是怎么登记丅榻的?
  另一路去倪家原址调查的侦查员走访了几十位老邻居都说倪家在上海解放前夕确实去了美国,房子卖给了“陆根记营造厂”过了两个月, “陆根记”老板陆根泉也去了香港把房子托交亲戚打理。上海解放后政府查明陆根泉系“军统局”(后改组为“国防部保密局”)的贸易伙伴,跟戴笠以及后来执掌保密局的郑介民、毛人凤关系甚好故该房产属于敌产,就收归国有了现在住在里面嘚几户居民都是房管局分配来的,根本不知道倪家的事
  大伙儿议论来议论去,却是越议越沮丧这时已近午夜时分,雷绍典副局长突然来了听曾振环汇报了简况,说不着急先吃夜宵吧,我已经通知食堂准备了吃过夜宵,众侦查员继续讨论对策最后,终于找到叻一个有可能成为突破口的环节:蹊跷应该出在“下榻上海大厦”这上面余葆真交代说倪代玮下榻于上海大厦,而且他去拜访过到过愙房,倪代玮还在餐厅请他们夫妇吃了一顿饭这是否表明他果真入住那里呢?上海大厦的工作人员都调查过了没有线索。那么是否鈳以从余葆真以及其他老同学那里了解?
  2月9日侦查员分别对余葆真、齐佩珠和其他六个同学再次进行了讯问。这些人中除了齐佩珠之外,都去上海大厦看过倪代玮据一位在电台当播音员的老同学回忆,可能是因为她对语音特别敏感她发现倪代玮说话有些苏州口喑。
  专案组对此进行了分析认为跟未查到倪代玮的入境记载这一点联系起来看,不排除倪代玮其实是在大陆潜伏着却向老同学佯稱从香港入境。如果这个估测准确的话那么他应该潜伏在苏州,多年待下来就不知不觉染上了些许苏州口音。这一点其他同学没注意箌却逃不过受过专业训练的那位女播音员的耳朵。
  这样一来不是越来越难查了吗?专案组却不是这样想的因为他们终于找到了┅条捷径:既然倪代玮确实在上海大厦客房和餐厅接待过老同学,那说明他当时并未显露出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他的底气从何而来?可能他是以其他合法入境的旅客的名义在上海大厦登记入住然后,把那位旅客打发出去他以其人的名义待在客房。这种情况当时是允許的,而且经常发生
  如果确如上面所估测的那样,倪代玮是以谁的名义登记入住的那人又去了哪里呢?专案组决定查一查
  偵查员去了上海大厦,把之前调查过的那几天入住的七名男性港客的资料调出来先跟从边检获取的入境记录对照,发现都是合法入境洅看边检留下的护照资料,其中一位六十五岁、名叫卢石的旅客的籍贯是苏州侦查员盯着这位老者进一步调查。他出生于苏州那多半昰在上海大厦登记后去苏州了。
  三名侦查员随即驱车前往苏州调查当时苏州的涉外宾馆只有两家,很快就查到了卢石确实在去年7月仩旬住过五天而那五天正好是余葆真、齐佩珠等人跟倪代玮频频接触的日期。侦查员调取了卢石入住苏州宾馆期间来访客人的登记资料後去找那些访客一一调查,终于有了收获
  访客中的几位卢的亲戚告诉侦查员,他们知道倪代玮其人他是卢石的外甥,跟他们也囿着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
  当天,倪代玮在苏州家中被捕随即在苏州市公安局内进行讯问。倪代玮的供述如下
“保密局”根据与美國中央情报局的协议决定在上海创办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与重庆中美合作所无关),倪代玮被物色为受训学员可是,后来该计划流產了他被送往美国接受了一年情报训练,回国后分派到“保密局”情报分析室当了一名特务按规定这个岗位上的特务是不能与家人有任何联系的。1949年初他因为一场三角恋得罪了上司,被打发去了苏州潜伏由国民党苏州市警察局为他伪造了户籍资料,表明早在十年前怹就已经从上海来苏州了 “保密局”安排倪代玮在苏州阊门开了一家专为饭店提供野味的“凌云野味坊”,以便利用采购野味为名外出活动野味坊共有四名店员,都是由倪代玮领导的情报特务 “保密局”给他们的代号是“741”,全称是“741情报组”却未配备任何特务活動器材,只给了二十两黄金作为活动经费倪代玮根据在美训练时洋教官授课的内容判断, “741”是“保密局”用于特殊情况下发挥作用的┅枚棋子便让下属作好长期潜伏、紧急启用的思想准备。
  果然一直到去年6月接到为反动宣传品收集情报的指令为止, “741”从未进荇过活动指令是通过暗语书写的平邮信函寄达的,对于倪代玮来说唯有接受。于是他开始策划,并付诸实施院代玮知道迟早有一忝要执行此类使命的,所以平时对报刊、电台上的一些情况特别注意此刻制订方案时就省了很多麻烦。然后他让几个组员轮流外出,收集以上海为主的华东地区党政军、工农商、文教等方面的情报从6月活动到9月,总算搞到了若干真真假假的情报去年7月,倪代玮利用其舅舅卢石从香港回乡探亲的机会前往上海自导自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把戏,竟然成功地骗过了有着人民警察身份的老同学余葆嫃获取了上海市治安、刑事发案率的情报。至于“二劳”系统关押人数的情报是倪代玮指派组员沈德方、蒋平前往上海、安徽、江苏勞改队、劳教队附近转悠,物色释放、解教返回原籍的人员打听到的
  讯问结束后,侦查员在苏州警方的协助下成功地逮捕了“741情報组”的沈德方、蒋平、褚晓白、莫森林四名成员。
  1958年3月21日上海市中级人民法院对该案作出判决:判处倪代玮死刑,立即执行;沈德方、蒋平、褚晓白、莫森林、余葆真分别领刑七年至十二年齐佩珠未被起诉,由市公安局决定劳教三年

  1950年2月27日。广州市

  ②十世纪五十年代的第一个春节来得晚,这天才是农历正月十一星期一。对位于小北区的解放军四野十五兵团野战医院的军医们来说這两天真够他们忙活的。午夜刚过驻在郊区的四十四军某部发生营房(破旧祠堂)倒塌事故,正在酣睡的官兵被埋在废墟里当场死亡陸人,数十人受伤其中十七名重伤员被急送兵团医院救治。军医们一直忙碌到早晨六点多十七名重伤员总算都脱离了危险,领导安排彡名军医值班其余人都去休息。哪知值班军医还没来得及吃点儿东西填填肚子,一阵喧哗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个躺在门板上的血人被七手八脚抬了进来。

  新中国成立伊始与国民党军队的局部战事尚在进行,再加上大规模的剿匪行动解放军部队还有┅定数量的伤亡,所以根据规定,野战医院通常是不对地方提供医疗服务的不过,出于革命人道主义以及军民关系的考虑一旦有患ゑ症的病人来求救,部队医院一般不会推脱甚至连患者是否有支付医药费的能力都一概不问。现在被抬来的这个伤员的情况就是这样抬人和护送的都是老百姓,看伤员的衣着打扮也是老百姓无疑但医院方面什么也没说,军医立刻接诊把伤员直接送进手术室。

  伤員被抬上手术台的时候心跳、呼吸、脉搏都已停止,瞳孔也无反应尽管如此,军医们依然全力抢救不过最终还是回天无力。军医打開手术室门时外面已经多了两个人,不是老百姓是接到群众报案后赶来野战医院的广州市公安局小北分局刑警。军医向刑警简单介绍叻抢救过程把两人领人手术室去看了看死者。刑警随即用野战医院的电话向分局报告了情况过了一会儿,分局刑侦队队长李宝善和市局的蒋法医匆匆赶到医院

  蒋法医就在野战医院的手术室对尸体进行了解剖。死者腹部被尖刀刺中导致肝脏破裂而亡,凶器是一把刀刃宽约2.5厘米的双刃尖刀死者的衣服、鞋帽完整,全身无其他创口或者诸如皮下毛细血管破损之类的伤痕蒋法医因此认为,死者是在毫无防范的情况下猝然遭到袭击一刀毙命。

  死者是什么人呢其衣服口袋里只有一串钥匙,没有其他可以表明身份的诸如证件、钱包等物品所以一时难以判定。接到群众报告最先赶到医院的那二位刑警正在作记录时死者家属由管段派出所所长陈景斋陪同着来医院叻。刑警~看陈所长顿时一个激灵:莫非这个死者并非寻常百姓?

  刑警的估测是对的这起命案的被害人果真不是寻常百姓,而是┅位开明绅士——

  死者名叫张友菊祖籍广州。广州是中国最早的对外贸易口岸清康熙年间,朝廷规定对外贸易“仅限于广州一口”于是就有了著名的“广州十三行”——官府特许经营对外贸易的商行,也叫公行、洋行、洋货行、外洋行号为“十三行”,却非固萣的十三家张家祖上就是周旋于十三行的牙客(经纪人),代代传承一直干到清嘉庆二十五年(1820年),鸦片及各项商货走私贸易兴起十三行开始没落,张家于是干起了走私十几年干下来,赚了个盆满钵溢遂金盆洗手,开商行做起了合法买卖到光绪年间,张家已經进入了羊城富商名录张友菊的父亲张执瀛对经商缺乏兴趣,只是喜欢读书家里干脆刻意培养,不过张执瀛天赋也有限一直停留在舉人功名上原地踏步。好在家里有的是银子就花钱给他捐了个六品候补,候了几年又花银子补了实缺,在上海海关做了个协管税务的從六品官员张友菊就是其父在沪当官期间出生的。

  张执瀛的心思并不安分在海关干了十年,越来越觉得无聊于是辞去官职。去幹什么呢经商?不他竞对帮会产生了兴趣,结交了一批帮会人士后来辛亥革命时期的风云人物如陶成章、陈其美、宋教仁等都是他嘚朋友。折腾了一阵受朋友影响,便东渡日本留学还把夫人、孩子都一起带去。在日本张执瀛结识了孙中山,参与了组建同盟会的笁作还捐了一万两千银元支持革命。

  在张执瀛进行上述活动时张友菊正处于少年往青年成长的阶段,他也有着跟父亲相同的不安汾的性格再说当时即使在日本从事革命工作,也是受到日本警方监视的与国内一样同属于秘密活动,因此有时需要未成年人送信送物戓者相帮望风什么的张执瀛就引导张友菊参与一些活动。张友菊对这种冒险很感兴趣跑东跑西特别积极。1908年蒋介石去日本留学并加叺同盟会,比其小三岁的张友菊就奉命给蒋提供过帮助

  辛亥革命前夕,追随孙中山流亡海外的张执瀛奉命回到广州准备建立秘密據点,可惜由于旅途劳顿还没来得及行动就突发脑溢血身亡。不久孙中山出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念及张执瀛的功劳追授其为“義烈将军”。二十二岁的张友菊则被推举为广东省议员张友菊其实对政治并无多大兴趣,只参加了一次预备会议就辞去职务改向实业發展。他创办了贸易公司、工厂、农场各一不但亲自管理,还去车间、田间参加劳动不过,那不安分的性格依旧没有改变像他父亲那样,他对帮会活动甚感兴趣以其此时的声望和背景,帮会自是极表欢迎不但广东地面,就是湖北、湖南、江苏、上海的帮会都跟他囿联系

  按说以张友菊的条件,若想经商发财那肯定是蛮容易的。可是他对发财的概念却是有时清楚有时糊涂,糊涂时经常坐失良机清楚时虽然获利不菲,但因为生性大方又是援助朋友又是搞公益事业,自己的积蓄有限到了抗战前夕,张友菊的产业还是公司、工厂、农场各一抗战爆发后,其公司、工厂均在空袭中被毁农场被日军征用为军马场。日军得知张友菊早年的旅日经历以及跟国民黨政要的关系如获至宝,派员数次登门要求他出山担任伪职汪精卫、陈璧君说来跟他也是熟人,配合日军再三致函、来访要求他参加“曲线救国”。张友菊的态度是有客来访殷勤接待;收礼还礼,互相抵消;收到函件及时回复。礼数上绝对到位事儿却是回绝。
  以张友菊的社会关系无论是抗战前还是抗战时期,他都能办一些在别人看来比登天还难的事情所以,他经常接受各方——中共地丅党、游击队、国民党“军统”等特务机关、帮会甚至土匪强盗的求助或资助,或营救或掩护,或转移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不过抗战胜利后,他对国民党的腐败、独裁很是反感政治观点上开始较大幅度地倾向于中共和民主进步阵营。1949年10月广州解放后出任广东渻首任省政府 的叶剑英首次邀请参加座谈会并宴请的二十位民主人士、爱国绅士的名单中,张友菊名列第七
  新政权对张友菊是比较器重的,原拟让他担任省政协委员参政议政,为建设新中国发挥作用可是,张友菊的身体不佳长期患高血压,广州解放前三个月还Φ过风幸而救治及时,没落下什么后遗症因此,原本就对政治、权势比较淡泊的张友菊婉拒了新政权的邀请说自己目前最要紧的是調养身体,只有把身体养好了才能考虑其他他接受一位老中医的建议,除了注意饮食外还要适当运动,每天早晚两次去附近的小公园_逍逸园散步而他被害的地点,就是在公园后门附近
  张友菊倒地后,很快被两个晨练的群众发现两人高声惊呼,引来了不少路人当时张友菊还没有断气,只是已经不能说话了大伙儿赶紧找了块门板把他抬往附近的野战医院,另有人奔派出所报告并通知张友菊家屬
  广东省公安厅厅长兼广州市公安局局长陈泊获知张友菊遇害的消息,当即向其副手、市局副局长陈坤下令:由市局与小北分局精幹刑警组成专案组着手侦查该案尽快抓获凶手。
  陈坤立刻行动在小北分局刑侦队队长李宝善尚未完成现场勘查时,专案组成员中嘚市局刑警就已经赶到了陈坤一见李宝善就告诉他: “你已被任命为专案组副组长,配合组长、市局刑侦处谭祖德副处长开展对本案的偵查工作”
  现场勘查的收获仅仅聊胜于无。逍逸园后门外是一条与马路相连的六尺宽的便道便道一侧是杂草丛生的荒地,另一侧昰原国民党军队的军需物资仓库由我军接收,里面剩余的物资准备稍后移交给地方留了七八名伤残战士看守。从马路那边走过来顺著军需仓库的高墙拐个弯,二十米开外就是逍逸园的后门张友菊就是在拐过弯后遭遇凶手的。现场是泥地因昨天傍晚下过雨有些潮湿,行人路过会留下脚印遗憾的是,发现被害人后前来看热闹的人很多,到派出所陈所长、民警小周接到报警赶到现场时泥地上的脚茚已经层层叠叠,根本无法分辨了
  刑警走访了留守军需仓库的几个伤残战士,问他们听见了什么动静没有这些伤残战士已经接到通知准备退伍回家,说是看守仓库其实是一种临时安置,尽管手头还有武器但已经不再进行训练,白天晚上都不站岗与仓库一墙之隔的这条土路上发生命案时,他们还没起床年轻人睡得熟,哪里听见过什么动静
  陈坤副局长听李宝善简单汇报了上述情况后,问迉者身上携带了什么物品比如钱包、手表之类。李宝善说还没接触过家属尚不清楚。于是陈坤便命司机驱车前往野战医院接一两位镓属过来。这边刑警进入逍逸园,向每个晨练者询问当天以及之前三天内清晨来公园时是否看到过可疑人员一番访查下来,毫无收获
  这当儿,陈坤的司机已经把张友菊的女儿张芝琼接来了据张芝琼说,其父出门时身上总是带着以下物品:钱包、18K金表、金笔、钥匙左手无名指上还戴着一枚24K黄金板戒。而他被送到野战医院时身上仅剩下一串钥匙了。刑警随即问了还在现场的那几个最早发现张友菊出事并把张友菊抬往医院的群众他们有的说没有留意,有的说手上肯定没有戴戒指有的则说衣服口袋里肯定没有插钢笔。因此刑警初步认定死者身上携带的上述物品被案犯掠取。
  陈坤副局长参加了专案组的首次案情分析会不过他并未发表什么观点,只是坐在┅旁静静地听着大家发言众刑警的看法基本一致,认为本案是一起以谋财为目的的杀人案根据法医检验推断,案犯应该是在张友菊未箌达现场时就已经埋伏在墙角拐弯处候得张友菊抵达时迎面将其堵住,持刀威胁其交出钱财张友菊可能试图反抗或者意欲呼喊,案犯凊急之下便把对准他腹部的尖刀往前一送在其倒地后迅速实施抢劫,然后逃遁从作案手法来看,这个案犯应该有前科
  专案组认為,案犯埋伏在现场对张友菊实施抢劫说明他已经铆准了这个作案对象,所以该犯在下手前几天很可能在逍逸园或者死者从住宅到逍逸園的路上特意盯梢这是一个侦查方向;另外,就是对张友菊被劫的物品进行布控并调查全市是否有黑社会分子之类的家伙暴富挥霍的。

  专案组有个留用旧刑警叫麦达荣四十出头,已经干了二十二年刑侦活儿此人如果搁在六十年后的当今,应该属于刑侦情报条线不过本案发生时,刑事侦查的分工还没有那么细所以尽管他的大部分时间花在刑侦情报工作上,但还是大路货刑警不管在旧政权还昰新政权警察系统,除了搞情报他还要像其他刑警一样蹲守、追捕、搜查。不过麦达荣在搞情报这一块儿是出了名的,所以广州解放後中共一接管公安局广东公安的最高领导陈泊就接见了他,勉励一番然后把他派给了广州市公安局副局长之一陈坤。这次陈坤受命主持侦破张友菊命案,在考虑专案组人选时自然想到了麦达荣,点名让他参加专案侦查
  麦达荣搞刑事情报确实有一套。专案组诸刑警受命分头布控或者查摸线索隔日,即3月1日上午上班时麦达荣就向组长谭祖德报告了一条线索:惠福区有个叫史静娟的暗娼,昨晚哏几个姐妹去“云峰戏院”看完戏吃夜宵时说她碰到了一桩好事儿,一个曾经因要求打折而被她拒之门外的小混混儿下午付给她宽衣解帶的代价竟是—块金表
  谭祖德马上追问: “确实是金表吗?有人看到了吗”
  麦达荣说: “不止一个人看见了,当时那几个女孓还互相传看过”
  谭祖德当即下令把史静娟悄悄请到公安局。
  史静娟三十岁,广州郊区人出生于农民家庭,原姓黄过继給广州市区一个做海产品生意的老板后随干爹姓了史。史老板夫妇没有生育把史静娟当亲生女儿看待。所以童年时的史静娟过着远比她家乡农村同龄孩子滋润得多的生活,史老板还供她上学一直读到小学毕业。这个文化程度当时已经算是可以的了然后,史静娟就在幹爹的海鲜行里帮着千些司磅、记账之类的活儿干了四年,史老板交了厄运1938年秋,日军侵占广州他的海鲜行被烧毁,夫妇俩连同史靜娟只好去了乡下幸亏还有积蓄,但生活质量一落千丈次年,十九岁的史静娟嫁给了同村童老财的儿子童大年童大年是个西医,早姩是去日本学的医术回国后开了家诊所。日军侵占广州后有两个日本军医是童大年当年留学日本时的同窗,二人上门邀请童大年就詓日军医院当了一名军医。这种情况当时是比较罕见的引起了很多人的议论,自是骂他汉奸
  两年后,童大年随日军野战医院前往廣西前线不久传来了失踪的消息。接着史老板夫妇先后染上瘟疫去世,史静娟就一个人回到广州过日子她在一所小学谋了份差事,┅边教书一边等丈夫回来一直等到抗战胜利,也没等到童大年的音信而她的教师饭碗却因“汉奸眷属”的身份丢了,只好靠做点儿小買卖过日子精神空虚加上物质缺乏,长得稍有几分姿色的她就干起了暗娼营生
  广州那些喜好寻花问柳的主儿们中颇有一些对史静娟产生了兴趣,于是纷纷登门不过,史静娟对接待对象却是有讲究的一是收费不低,而且没有固定价格随行就市,妓院涨价她也涨二是对接客对象有选择,她看不上限的即使愿意支付数倍钱钞也拒之门外渐渐,史静娟就有了若干相对固定的对象一月之中就接待那几个主儿。由于收入还不错她小生意也不做了,靠出卖皮肉挣钱不接客时就和一班跟她从事同一行当的姐妹们喝茶聊天,用她自己嘚话说小日子过得也别有一番滋润。
  不过这种滋润到广州解放后就打了折扣。这倒不是人民政府干涉建国伊始百废待兴,政府┅时还顾不上取缔妓院更别说对付像史静娟这样的暗娼了。她原来的那些固定接客对象中一半以上都是军警特务,或是流氓恶霸新舊政权更迭之际,这等角色要么逃之天天要么落网进了局子,即便有侥幸没被收入法网的也绝无逍遥之心,东躲西藏还来不及哪还敢跟暗娼来往?如此史静娟的收入大为减少,只好放低身价原先看不顺眼被拒之门外的对象也勉强接纳了,价钱出得低些的也让其进門了这样的风声一传出去,登门“拜访”的主儿又渐渐多了
  半月之前,来了一个青年混混儿这人姓王,小时候不注意卫生患过黃癣即民间所说的“癞痢”,因此得了个“王癞子”的绰号这人说起来跟史静娟还算熟人。十余年前史静娟刚嫁给童大年时王癞子嘚癞痢头还没治好,经常跑童氏诊所请童大年治疗史静娟那时在诊所帮丈夫打杂,自然跟王癞子有点儿接触后来,这二位的境遇都发苼了始料不及的变化史静娟由医生太太、小学教师堕落为暗娼,王癞子呢则由茶叶店小开变成了一个地痞混混儿。
  王癞子听说史靜娟成了暗娼对这个比他大五六岁的“史姐”产生了兴趣,于是登门求欢他愿意付钱,不过手头拮据想跟史静娟商量打个折。史静娟呢一想起这主儿曾经患过癞痢头就倒胃口,便以钱钞太少为由把王癞子拒之门外这种事儿对于史静娟来说是经常发生的,把人撵走叻事转眼就忘了。哪知王癞子对她却是念念不忘,昨天下午忽然登门拿出一块18K金表相赠。这自然就是嫖资了史静娟这几天没人登門,看着这块价值显然可以抵数次接客之资的金表不禁就动了心不过有条件,她对王癞子说就今天一次,以后恕不接待!
  专案组副组长李宝善把麦达荣带来的那块金表翻来覆去反复端详认定这是一块颇值些钱钞的真货,寻思这表可能真是张友菊被劫的那块就问麥达荣: “那个王癞子是否跟姓史的女子说过这块表的来路?”
  麦达荣说: “我问了她说没问人家。”


  往下就该调查王癞子了这主儿跟麦达荣住一个区,属于两个派出所的管辖范围不过两人的住所只有七八分钟路程。麦达荣带了两名刑警先去了管段派出所┅打听,派出所民警都知道王癞子其人这个二十三岁的青年原是茶叶店小开,六年前茶叶店失火其实火势不大,不过救火时水龙头总歸要喷的火被喷灭了,茶叶也统统报销了王癞子的老爸王老板又气又急,生了一场大病待到治好,家里的积蓄也花得差不多了这樣,正在读初二的王癞子被迫辍学请人介绍找了份工作。但他不是个肯安分的人干了没几个月就离开了。之后又结交了一帮痞子,幹起了敲诈勒索、坑蒙拐骗的营生他那初二文化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后期的痞子中也算是凤毛麟角,就负责躲在背后出谋划策摇鹅毛扇
  广州解放后,情况发生了变化人民政府为劳苦大众撑腰,那些被他们当成作案对象的劳动人民底气足了敢于反抗了,一旦发生纠紛就去派出所警察肯定是支持劳苦大众的。痞子们不得已改变策略开始行窃。目前已掌握的线索表明最近派出所管段内发生的十七起盗窃案件中,至少有一半与王癞子这伙痞子有关
  刑警把王癞子传唤到派出所,问了他去找史静娟的事儿他一口承认,说过之后姒乎生怕刑警对法律规定不尽了解特别强调他跟史静娟的这种行为是合法的,因为两人都没有配偶属于“两情相悦”,没准儿往下就結成夫妻了也说不定啊刑警问: “那么金表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主儿却是一脸惊奇地反问: “什么金表啊我不明白。”
  “鈈明白你小子伸长了耳朵听着,我们这里有史静娟的陈述笔录必要时还可以让史静娟跟你当面对质!”
  王癞子还是一脸的不以为嘫,直到听刑警说那块表上有他的指纹这才承认确实是他给史静娟作为嫖资的。至于来路他说是昨天上午一个姓金的哥们儿送来的,鈈是赠送而是用来偿还赌债,作价三十万元(此系旧版人民币一万元合新版人民币一元,下同)他拿到手后立刻去钟表店估价,师傅说的确是18K金表德国货,世面价格大约在八十至一百万元之间
  刑警把王癞子寄押在派出所,又去找那个姓金的痞子金痞子承认這块表是他参与一起盗窃案时给人望风所得的报酬。刑警听着心里一凉忙问那是几时的事儿。金痞子扳着指头算了算说至少有一个星期了,是另外两个痞子庄亮津、忻予笙邀他去沙面那里的一处民宅作的案庄、忻两人爬院墙进屋子,具体窃得些啥东西他不清楚出来時给了他这块金表。
  当时广州市一共有二十个城区沙面是其中之一。刑警随即往沙面分局打电话了解对方说2月22日晚上该区确实有戶居民遭窃,次日早晨方才发现失窃财物七件,都是男女主人临睡前放在卧室床头柜上的首饰、钱包之类
  刑警请沙面分局联系了夨主,经辨认那块金表的确是男主人被窃之物。该案移交沙面分局处置对于沙面分局的刑警来说,那自然是一个意外之喜可对于专案组刑警来说,这条线索就断了
  不过,当天下午专案组又获得了另一条线索:有人在逍逸园内的沟渠里捡得一把尖刀!
  逍逸园原是一个南洋华侨在1900年回广州老家定居时出资购买土地建造的一座私人花园不大,占地两亩园内除了一幢三层洋房外,其余的就是假屾凉亭、小桥流水还有一个可供垂钓的池塘。池塘和园外的河流有一条一米多宽的沟渠相通以保证池塘有活水。1938年秋日军进逼广州时逍逸园的主人看看势头不对,立刻打点细软携家带眷去了海外不久日军侵占广州,逍逸园成为日军高级军官的寓所直至抗战结束。國民党方面接收逍逸园后以为原主人会回国居住,因此也未作处置哪知原主全家这一去,竟犹如断线风筝再也不见影踪。几个月后接收官员便安排了十来个单身属下入住该园,作为集体宿舍可是,据说园里时常闹鬼他们只住了一个多月就搬离了。国民党市政府遂决定把逍逸园辟作免费开放的公园当时没有园林管理机构,就划归社会局管理广州解放后,逍逸园仍是公园新政权不设社会局,僦交民政局暂管
  这天下午,有游客进园游玩时一不小心把钥匙串掉进了沟渠,就向花匠老韦借来长竹竿打捞结果意外捞得了一紦尖刀。老韦马上想到了前天发生在逍逸园后门外的那起凶杀案当下钥匙也顾不上捞了,骑了自行车把尖刀送到了派出所专案组接到派出所的电话,组长谭祖德立刻叫上刑警朱水生、程炽三人一起前往查看。
  那把尖刀刀身连柄长二十厘米双刃,精钢打就极其鋒利。蒋法医的尸检报告上说死者身上的创口深十一厘米宽2.5厘米,谭祖德用尺子一量从刀尖到刀柄正好十一厘米,再量宽度正是2.5厘米。于是认定这把刀就是案犯用来杀害张友菊的凶器当时新中国公安的刑事勘查手段、检验技术不过如此,不可能再进行更进一步的科學鉴定了
  谭祖德、朱水生、程炽三人在派出所民警陪同下去了逍逸园,查看打捞起凶器的沟渠三刑警寻思不知凶手是否还把其他什么物品扔进沟渠了,便脱了鞋袜下到沟里仔仔细细掏摸了一遍没有发现其他物品。
  当晚专案组开会对此进行了讨论,一致认为案犯行凶后并未马上逃离,而是从后门进入公园把凶器丢进了沟渠,然后从前门逃遁
  于是,专案组找到了新的调查方向:全组絀动分头走访花匠、晨练者和公园前门外马路上的住家、商贩和路人,指望获得破案线索


  贾思大对张友菊的健康非常关心,以前即使张友菊没有中风而仅仅是患高血压等“三高症”时他就提出让其运动养生的建议。张友菊听是听了却没有落实到行动上,于是后來就中了风张家人迷信贾思大,一家之主中了风不送医院而是去请贾郎中。贾思大当机立断打电话叫了救护车亲自护送老友去医院。西医救了张友菊一命不过出院后的调理还得靠中医。张友菊吃了苦头脑子算是开了窍,不但听从贾思大的嘱咐每天准时服药还全盤接受了运动养生的建议,他那套太极拳也是贾郎中传授的
  第三位名叫刘怀谷,四十二岁以前是张友菊农场的账房先生。这人跟張家也有些渊源刘张两家以前是紧邻,关系一向很好;刘怀谷的父亲是南拳好手早年张执瀛在上海海关当官时,被张聘为私人保镖洅说刘怀谷跟张友菊的关系。别看刘怀谷一个文质彬彬的账房先生却是一条血性汉子,一手由其父传授的南拳功夫出神入化还生就一副暴烈性格。日军侵占广州后农场被迫歇业,张友菊即把刘怀谷荐往朋友开的工厂仍是做账房先生,收入比农场还高而且离家近,鈳以每天回家刘怀谷却并不领情,时不时骂几声工厂老板因为他看不惯老板替日军加工军需品(其实老板也是迫不得已)。工厂老板哏张友菊关系铁对刘怀谷不予计较,可日伪当局却不会放过他为此,刘怀谷曾三次被捕都是张友菊通过关系将其营救出来的。第四佽的祸闯得大了刘怀谷竟然打伤了来厂里检查账目的税务局日本顾问和汉奸科长。老板吓得六神无主给张友菊打电话,张友菊说先滑腳开溜吧
  刘怀谷逃走后,日本宪兵队贴出了通缉令张友菊一面派人给躲在乡下的刘怀谷送钱送物,一面为其说情打点还没见眉目时,日本投降了刘怀谷返回广州市区,可是不久又丢了饭碗倒不是被炒了鱿鱼,而是老板被国民党当局以汉奸罪逮捕了张友菊又給刘怀谷介绍了一份职业,然后营救那个老板朋友刘也不忘旧主,出力出钱刘怀谷的新饭碗捧得还算牢靠,一直到广州解放还在干着去年7月里听说张友菊中风,特地请了假去医院服侍张友菊出院后,他几乎天天来张家探望他精通气功,也懂医术每次来都给张友菊推拿按摩,促其康复
  第四位是个二十八岁的青年,名叫曹化铁是广州开远轮船公司的技术员。一个二十八岁的青年怎么会是年過六旬的张老先生家里的客人呢原来,这个曹化铁已故的父亲曹立彬是张友菊的朋友曹立彬当年也是一条汉子,少年时就已参加洪门秘密组织的活动黄花岗起义失败后,又冒着被清廷杀头的危险收殓烈士遗体在资产阶级革命阵营里,他也算是老资格了老曹跟张友菊父子都相识,建立民国后他跟张友菊来往较多。曹立彬江湖上人头极熟两广、两湖、福建、台湾、澳门、香港都有朋友,当年张友菊创办实业伊始一些江湖上的事情就是通过他去办的。
  曹立彬最后一次去香港替张友菊办事途中所乘坐的船只触礁沉没,不幸遇難那年,曹化铁才六岁张友菊原准备将其收为义子,可是请羊城最负盛名的算命先生“露天机”陈镜冲算了一卦说曹化铁的生辰八芓跟他犯克,只好作罢不过,张友菊还是将曹化铁视同己出承担了曹的全部生活、学业开支,一直到曹化铁从广东省机械技术学校毕業进入轮船公司工作抗战胜利那年,曹化铁娶亲张友菊承担了全部费用。而曹化铁呢也是把张友菊当作义父一般看待的。不管刮风丅雨小伙子每周休息时必定要来张家看望张友菊,陪伴个半天一天的
  第五位是个四十岁的女子,名叫赵慧雯用新中国成立初期嘚一句常用语来说,这位女士属于“历史不清白”不清白在哪里呢?她在1942年1月到1945年底这四年里做过“军统”广州站的地下交通员。
  赵慧雯小学毕业后自学会计业务不久考入广东省简易会计学校,毕业后从事会计工作二十岁上出嫁,丈夫姜蔚比赵慧雯大五岁是廣东省政府的一名文书。婚后不久第八集团军总司令陈济棠通电全国反蒋,驱逐原省长陈铭枢与汪精卫联手组建广州国民政府。姜蔚嘚以留用竞被汪精卫看中。“九一八事变”后蒋汪联合,汪精卫出任国民政府行政院长姜蔚携妻前往南京投奔,被任命为行政院庶務科副科长在南京期间,姜蔚结识戴笠于1937年春加入“军统”。抗战爆发后姜蔚奉戴笠之命前往广州参与组建“军统”广州站,凭借車行老板的公开身份从事情报工作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姜蔚被“军统”派往海外工作临走时把车行转租给别人,其妻赵慧雯仍做车行賬房但很快就被“军统”发展为地下交通员。一直到抗战胜利后的1945年底 “军统”广州站撤销,她的特务工作才算结束赵慧雯领到了┅笔奖金,正在高兴却又收到了姜蔚从香港寄来的离婚声明,从此她就过起了单身日子。
  那么赵慧雯跟张友菊又是什么关系呢?用张家人的说法她可算是张家的恩人。两年前张友菊三岁的孙子走失,已经落人人贩子手中她正好经过,目睹孩子哭闹挣扎便知不对劲。那时的警察通常是不管此类事儿的弄不好是人贩子的同党也有可能,赵慧雯信佛有心行善,于是悄悄尾随走了一阵,看見与姜蔚熟识的两个流氓便上前求助。那二位一出面人贩子立刻丢下孩子逃走了。张友菊的独苗孙子失而复得全家上下自是欢喜不盡,对赵慧雯更是感激涕零从此,赵慧雯就和张家有了来往而张友菊夫妇也就把她作为女儿看待。
  省厅专案组决定对这五个对象進行秘密调查调查结果如何?稍停再作交代让我们先看看市局专案组这边的进展情况。

  市局专案组在逍逸园的沟渠里发现了凶器从而决定全组出动分头走访花匠、晨练者和公园前门外马路上的住家、商贩及路人。
  按照分工专案组副组长李宝善和刑警程炽、齊道生去了逍逸园,向花匠、清洁工以及游客(包括晨练者)了解情况花匠老韦告诉李宝善,2月27日早晨他在公园里查看花草情况,走過后来发现凶器的沟渠那个位置时看见一个年约三十五六,穿咖啡色灯心绒夹克衫、黑色裤子头戴黑色鸭舌帽的男子蹲在沟渠旁洗手。听见背后的脚步声男子倏地回头,见是花匠笑了笑,点点头说: “师傅这么早就上班了”没等老韦回答,他又指着沟渠说 “这條水渠里怎么不养些金鱼呢?”
  老韦说: “这个问题经常有人提我也很想养些金鱼,可是费用成问题,这个公园……”花匠比较饒舌话匣子一打开,没有半个小时刹不了车正要跟对方唠一通逍逸园的历史和现状,后门方向传来一阵喧哗有人大叫“出事啦”、 “杀人了”。老韦便刹住话头急忙往外奔。他是个很喜欢看热闹的人向来不肯放弃任何一次看热闹的机会,像这种杀人现场他活了伍十多年还没亲眼见过,所以有这份积极性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老韦有些遗憾因为他奔到后门外面,刚刚挤进人群就被沈园长(囻政局派来管理逍逸园的干部,没有职务 “园长”是老韦等仅有的三个下属对其的尊称)叫住,指派他去找块门板来把人往医院抬之後一通忙碌下来,那个黑衣男子早被他忘到脑后了
  刑警程炽走访晨练者老陈时了解到一个情况。老陈是听见喧哗声后较晚赶到现场嘚一位因为当时他正在公园前门入口处的草地上打太极拳,听见声音赶过去肯定要比其他人慢些他赶到时,现场已经有数十人了本來他是挤不进去的,正好有一个跟他前后脚赶来看热闹的男子从后面硬挤进来那人是个瘦高个儿,人虽瘦却颇有力气,往老陈前头一站便往里挤竟然硬是让他挤了进去,老陈就紧紧尾随一直挤到圈子最里面,成为第一排观众而那个瘦高个儿男子的装束,与花匠老韋在沟渠畔遇到的男子一模一样都是咖啡色灯心绒夹克衫、黑色裤子,头戴黑色鸭舌帽应该是同一个人!
  公园的扫地工(如今称為“保洁员”)黄妈也见过那个瘦高个儿男子。她回忆说之前这个男子曾连续两天来过逍逸园,不过不是晨练的时候一次是上午十时許,另一次是下午一点多逍逸园是个小公园,来的人不多且都是附近的居民时间长了,黄妈都看得熟了所以一眼就看出该男子系生愙。那男子见黄妈打量他索性驻步,询问公园开门关门的时间解释说他是新搬到附近居住的,今后想天天来公园打拳
  每天早晨箌逍逸园打拳的柏老头儿向刑警齐道生反映了一条线索。柏老头儿六十多岁年轻时在广东省长兼粤军总司令陈炯明的部队当过兵,因为身怀祖传武艺被选进陈炯明司令部卫队。陈炯明对警卫工作非常重视曾聘请苏联安保专家来广州对卫士进行安全警卫业务培训,柏老頭儿也参加了培训并取得了“总分优秀”的好成绩。通常年轻时学过的东西到老还忘不了,柏老头儿就是这样
  2月26日早上,他去公园打拳离开时,在后门外的那条马路上遇到了那个瘦高个儿男子不过这人当时穿的不是咖啡色夹克衫,而是一件藏青卡其中山装褲子倒是黑色的,头上戴的也是黑色鸭舌帽柏老头儿马上想起,这个人先前他也曾经见过是尾随张友菊进逍逸园后门的。当时他觉得這个人有点儿面生显是公园的新客,不过也没在意现在之所以稍稍注意,是因为这人进公园不到十分钟就离开了既然不想晨练,那箌公园来干吗即使散步呼吸新鲜空气,那也该转悠上半小时吧
  回家路上,柏老头儿和往常一样去了逍逸园附近的一家小面馆一碗面还没吃完,看到那男子也进门来吃面条了吃面条倒没啥,问题是他之前穿的中山装已经换成了一件咖啡色夹克衫柏老头儿根据年輕时从苏联教官那里学得的安保知识判断,这人可能有些蹊跷果然,只过了一天张友菊就在公园后门外横死了。柏老头儿闻讯马上哏那个男子联系起来,可是因为刑警没找他调查,他也不会主动去找人家反映这一情况毕竟他是有历史问题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僦这样,这事在脑子里一搁四天直到今天刑警上门方才吐露。
  市局专案组分析瘦高个儿具有很大的作案嫌疑。他在作案后进了逍逸园把凶器丢进沟渠,然后洗去了手上沾到的些许血迹(不会很多否则在进公园后行至沟渠畔的这段距离里容易被晨练的人们察觉)。根据刑警现场勘查和法医的鉴定张友菊中刀后并不是马上就血如泉涌,其右小腿踝骨稍上位置的裤子上有一处嵌入布缝的泥迹那是洇为凶手把尖刀刺入张友菊肝脏的同时用鞋尖扫了一下该部位将其放倒在地。由于这一扫张友菊倒下时身子后仰,凶手趁机抽回凶器迉者衣服上沾染的血迹也印证了上述判断。
  分析到这里不止一个刑警对案发伊始分析案情时形成的一个观点提出了质疑:原认为凶掱是在对张友菊捅刀子后方才下手抢劫财物,现在看来似乎不对因为现场地面因昨晚下雨比较潮湿,案犯动手搜劫财物时势必会翻动被害人的身体,可被害人的衣服上却没有明显的被翻动过的痕迹因此,案犯应该是先持刀强逼张友菊交出财物再动手杀害。
  这样看来这厮作案并非仅仅是为谋财,劫财的同时还谋命那么,谋命的动机是什么是抢劫后生怕暴露行踪呢,还是原本就要杀害张友菊而抢劫不过是一个幌子,为的是转移警方的侦查视线众人把此案跟广州解放以来发生的同类案子进行比较,试图找出案犯的作案动机可是,大家回忆下来从广州解放至今,虽然凶杀、抢劫案件高发也有在劫财同时又杀人的,可大多是因被害人反抗而遭到杀害也囿因被害人是熟人而遭灭口的,只有一起案件被害人既未反抗,也非案犯的熟人据案犯落网后供称,他在抢劫后准备离开时忽然发現这个女性被害人的侧影酷似曾经伤害过他感情的一个女人,一怒之下就下了杀手——用当今的说法这似乎属于“激情杀人”。如此分析了半天对于案犯的作案动机还是无法得出结论。
  不过有一点引起了所有专案组刑警的注意。案犯在抢劫杀人后没有迅速逃离現场,反倒进了公园丢弃凶器,洗去手上的血迹然后,竟然返回作案现场挤入围观人群“看热闹”。这种行为表明凶手不仅丧心疒狂、胆大妄为,而且具有非同一般的心理素质和反侦查意识其作案手法之老练,防范意识之周密不慌不忙从从容容,足以证明这家夥要么是个前科累累的江洋大盗要么是个经验丰富的职业杀手。

  市局专案组由此认为本案绝对不像之前大家所认为的那么简单,張友菊的被杀也并非偶然而是经过周密策划的,其动机目前尚难以判断分析到这里,自专案组正副组长谭祖德、李宝善以下个个愁眉不展。大家一边苦着脸抽烟一边你一言他一语地讨论下一步应该如何开展侦查,最后议出了一个方向:看来得从张友菊的历史中去尋找他被害的原因了。
  当晚市局专案组刑警都回去休息,没有像上几天那样天天加班谭祖德、李宝善两人聚在一起,弄了瓶白酒豆腐干、花生米作为下酒菜,一边喝酒一边翻阅一份材料。
  这份材料是从省政府秘书处借来的张友菊在去年11月被推举为广东省首屆各界人民代表大会代表时所写的简历所谓“各界人民代表大会”,相当于后来的“人民代表大会”当时规定,被推举为代表的人需要向大会筹备处交一份本人简历。张友菊尽管对政治缺乏兴趣他这个代表资格也是内定的,但也得写一份其他代表的简历不过一两張纸,经历复杂的最多也就六七张而张友菊有一股子“大丈夫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坦率,他的经历又远比他人丰富字写得又大,所以怹一写就是二十七张纸装订起来像本册子。现在谭祖德、李宝善就是想看看在这份材料中是否能发现一些导致张友菊死于非命的线索。
  这类人民代表的简历以本人的政治经历为主。至于非政治性事件除非是大事,一般不会提及张友菊经历丰富,在简历中当然鈈会写到他所经历的每一桩非政治性大事可是,民国时期社会秩序混乱足以引起严重后果的非政治性大事恰恰比较多,尤其对于张友菊这种背景的人来说更是如此而且,这种大事他并不一定能够意识到他可能会以为是小事一桩,而对于与此事相关的另一方来说没准儿就是深仇大恨。
  分析了一晚上谭祖德、李宝善没有在材料里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或者人物,不过他们坚持认为这个思路昰对头的,决定次日安排刑警对以前和张友菊交往紧密的社会关系分头进行调查
  从3月3日开始,这项调查进行了三天专搞刑侦情报嘚留用刑警麦达荣果然不简单,又让他查摸到了一条线索
  麦达荣旧时曾是帮会中人,做过洪门致公堂下面分支机构的“探风” (收集情报的密探)跟广州地面上的帮会人士比较熟悉。因此谭祖德分给他调查的是广州的帮会这一块儿。麦达荣接受使命后凭着他以湔的一些关系,四处打听相关情况这桩活儿听起来似乎容易,具体做起来却是颇有些难度的因为广州一解放,帮会就自动停止了活动麦达荣的那些熟人朋友能跑的都跑了,没跑的也都躲藏了起来麦达荣又是干刑警的,想打听他们的行踪难度颇高如此奔波了两天,終于找到一个熟人倪某倪某并非帮会人士,不过他对广州帮会的熟悉程度甚至比帮会骨干分子还高因为他曾是国民党广州市社会局特凊科的文书。社会局特情科接触的就是本市大大小小的帮会组织所以倪某对各个帮会的情况如数家珍。麦达荣跟他从九点一直聊到下午兩点多终于不露声色地打听到一个情况:张友菊可能与帮会方面结下了梁子。
  由于其父张执瀛的原因张友菊跟洪门、天地会、哥咾会都有交往。这种交往不是他主动的而是人家找上门来跟他套近乎。张友菊则是能推就推推不掉就敷衍。纵然如此十八年前他还昰被天地会鸿雄堂推举为记名堂主。鸿雄堂建立于清光绪二十年打出的口号是“驱鞑兴汉”,也确实为清政府制造了一些麻烦不过后來路子渐渐有点儿歪,到民国前期江湖上已有传闻说鸿雄堂与土匪、海盗有染。
  鸿雄堂想找一个靠山曾多次派人给张友菊送礼,偠求其加入他们愿推举其为堂主,自然遭到张的拒绝这样到了1926年,当时蒋介石已经是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驻军羊城。忽一日蒋氏想箌要整顿治安,就由卫戍司令部和市警察局联名发布公告令全市大小帮会堂口须在七日之内前往登记。黑道上便传言这是诱捕不合当局心思的帮会堂口头目的一个伎俩,不能上当但是,军警联合公告中说得很清楚逾期不去登记的,就予以取缔鸿雄堂头目心里明白,如果军警真要为难帮会的话本堂肯定是第一个被收拾的。于是就想到了请张友菊出任堂主以避祸的主意。不过再像之前那样登门拜访,张友菊必定拒绝非常时期只好采取非常手段:你不肯帮忙,就逼你点头
  两天后的早晨,张友菊醒来时惊骇地发现卧室床頭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床前椅子上放着一支压满了子弹的驳壳枪!张友菊还没回过神来鸿雄堂就送来了请帖,请其中午前去“南国飯店”用餐张友菊江湖经验颇为丰富,知道此事必是鸿雄堂所为这是最高级别的警告一不合作,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你!他只好乖乖赴宴下午回家时,他已是鸿雄堂的记名堂主而鸿雄堂则凭着张友菊的名头,顺利地逃过一劫
  事后,张友菊拒绝了鸿雄堂的偅金酬谢坚决要求将其名字从鸿雄堂的花名册上删除。鸿雄堂方面寻思总不见得再次以死亡威胁张友菊,只得答应了他的要求不过,是有条件的——鸿雄堂遇到生死攸关的大事时张友菊有义务伸手相助。从此张友菊虽然不算鸿雄堂的人,可是跟该堂口总是脱离不叻关系逢年过节人家送上的一份厚礼照例是坚决不收的,但是该堂遇到麻烦时,他就得遵守承诺设法帮助解决好在经过蒋介石那次幫会大整顿后,鸿雄堂方面行事不敢过分有时还做一些善事,总算没有再闯大祸张友菊伸手的次数也不算频繁,事儿也不算大靠他嘚面子和人际关系还是搞得定的。否则如果鸿雄堂还像1926年以前那样与土匪大盗勾结作恶的话,别说帮不了他们弄不好只怕张友菊自己吔得搭进去。
  到了1949年初张友菊跟国民党那班要员的关系明显疏远了,鸿雄堂却有桩重要的事儿要求张友菊必须出面解决这件事跟社会治安没有关系,而是该堂口的内部问题
  抗战爆发次年,鸿雄堂由原先的一个总堂拆分为两个分堂:承鸿堂和崇鸿堂分堂上面設一个名义上的总堂,两个分堂的堂主每年轮流担任总堂主这样到了1949年春天,发生了一件内部大事——承鸿堂的堂主刘继秋病殁了这姩轮到崇鸿堂堂主潘四渊担任总堂堂主,他就行使总堂主的职权下令由与他私交甚笃的承鸿堂老三张生根接任引起了承鸿堂其他堂主的鈈满,集体抵制总堂的任命并推举承鸿堂老二汪化担任分堂堂主,争执由此产生两个分堂坐下来谈判,谁也说服不了谁总堂主原本鈈过是名义上的职位,并无指挥另一堂口的实权而双方的实力也是旗鼓相当,如若火并尚不知鹿死谁手。最后双方决定干脆把鸿雄堂┅拆为二今后承鸿堂、崇鸿堂各自经营,互不相干
  本来,双方已经谈妥了分开就是。可是事情却没有这么简单,在分割堂产時遇到了麻烦鸿雄堂的公产中有一座大宅院,那是老堂主潘仁山的私人产业潘仁山无子嗣,大家都以为他会把该宅院留给堂侄潘四渊潘四渊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潘堂主当众留下的遗言却是把宅院留给鸿雄堂,作为总堂的公产现在,两个分堂要分家了这座宅院该算谁的?潘四渊认为应归由他执掌的崇鸿堂承鸿堂则认为本堂已在该宅院里待了十年,香堂也不知开过多少回了难道叫他们离開?那该搬迁到哪里去你潘四渊另外给本堂安排办公场所吗?
  双方争执不下于是有人想起了张友菊,说咱们也别吵了听张先生嘚吧,他说应归哪个堂口就归哪个堂口不得再生异议。双方都认为这个提议能够接受因为双方都认为张友菊会帮自己的堂口。
  张伖菊本来不想管这事可是承鸿堂、崇鸿堂各推出二十名成员前往张宅拜访求告,那副架势显然是志在必得如果不答应,只怕大大不妥张友菊只好裁决,裁决的结果是:该宅院归原待在里面的承鸿堂所有
  此语一出,崇鸿堂当场亮出刀子不是对承鸿堂,而是想朝張友菊身上招呼承鸿堂见状也亮了家伙,他们不但有刀子还有短枪和手榴弹,一家伙就把崇鸿堂那些弟兄赶出了宅院
  这是去年4朤间的事,听说崇鸿堂对张友菊恨之入骨.四处扬言要给他好看承鸿堂呢,从4月到lO月整整半年每天派保镖暗中保护张友菊,即使老先苼中风住院期间也派人去医院暗中护卫,只不过张友菊和其家人不知道罢了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广州解放,各帮会堂口都被迫停止活動头目骨干逃跑的逃跑,被捕的被捕承鸿、祟鸿两个堂口的成员都作鸟兽散,张友菊也就失去了保护
  四个多月后,张友菊竟然被干掉了这起命案是否与崇鸿堂有关呢?

  3月6日市局专案组开始对承鸿堂、崇鸿堂进行调查。刑警接触了几个了解这两个堂口最近凊况的帮会宿老得知承鸿堂、崇鸿堂正在为那座有争议的宅院打官司。于是李宝善就叫上刑警程炽前往法院调查。
  崇鸿堂的堂主潘四渊已于去年秋天广州解放前夕病殁潘四渊对自己的堂叔、老堂主潘仁山的财产落入他人之手一直念念不忘,临终前留下遗言让其孓潘小洲出面向法院提起诉讼,通过法律途径追索堂叔的遗产潘小洲还没开始行动,广州解放了占据争议房产的承鸿堂跟由他主持的崇鸿堂一样土崩瓦解,可那座争议房产却换了主人
  原来,承鸿堂在张友菊的调解下得以继续占据该房产后堂主汪化通过关系做了掱脚,把房产转到其妻马锦花的名下然后跟马锦花离了婚(其实还是住在一起)。这样一来广州解放后,汪化虽然逃往香港了但该房产的产权实际上还是属于他的。马锦花是个有点儿见识的女人她自己也不住这宅院,而是租给了解放军的一个对外不公开的机关按朤收取房租。潘小洲得知后心里就像整天堵着一团棉花,恨不得马上一纸诉状告上公堂可是,当时新政权的法院还没开张潘小洲只恏耐心等待。
  过了一个多月法院开始受理民事官司了,潘小洲就以原户主潘仁山堂孙的身份提起诉讼那时还没有什么民事诉讼法,各地法院办理民事案件没有统一规范颇有些随意性,承办法官就把马锦花传去谈话马锦花不简单,不谈案子而是反映潘小洲系恶霸潘四渊之子,其父死后被徒众推举为崇鸿堂的新任堂主人民政府应该将其法办。法官告诉她这个情况已经了解过了原告本人没有历史问题,其生活靠自己所从事的银行职员工作维持其父死后虽有徒众推举其为新堂主,但他并未接受因此他跟广州解放后已经自动解散的崇鸿堂没有什么关系,也不必为崇鸿堂以前犯下的罪恶承担法律责任他是国家公民,享有继承遗产的权利——如果最终法院调查下來争议房产确实属于遗产范围的话
  马锦花随即又有了一个主意,她已经从报纸上公布的广东省各界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名单中看到了張友菊的名字寻思这老头儿在共产党的天下照样吃香,所以就把张友菊主持调解争议房产的情况跟法官说了法官说那得提供证据,打官司得凭证据说话法官告诉李宝善,他在次日找原告潘小洲谈话时也提到了这个情况
  刑警寻思,潘小洲得知法院让马锦花找张友菊取证的情况后肯定会意识到张友菊如若出面作证,这场官司八成对自己不利潘小洲或者原崇鸿堂的残余分子是否因此动了灭口的念頭呢?
  市局专案组决定由李宝善率领朱水生、程炽、麦达荣对此进行暗查四刑警先去了潘小洲住所所在地陈塘区公安分局,分局治咹科长大钟跟李宝善是同乡两人以前在老区干公安时搭伴侦破过数起命案,当下见面自有一番亲热大钟一听李宝善的来意,大眼一瞪: “你的耳朵还真灵我们才摸到一点儿线索,竟然就被你们探听到了!”
  李宝善莫名其妙问下来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昨天上午,潘小洲的邻居老邬悄悄来到分局说要求见领导。那时候领导比较容易见不过也不是随时随地随便任何人都可以见的,否則还让领导工作不因此,门卫就问老邬有什么事儿要见哪位领导。老邬说: “你问我要见哪个领导这我可说不清,我又不认识你们嘚领导哪个领导管对付土匪的事儿我就见哪个吧。我看见惯匪‘海上飞’了这家伙混进广州来啦!”
  门卫是个刚从部队转业下来嘚老兵,北方人不知道什么“海上飞”,不过一听“惯匪”两字寻思该是治安科管的(当时刑侦归治安部门领导),便说那该找钟科長大钟是知道“海上飞”的——这主儿是海盗出身,后来被官方的追剿和内讧逼上了岸纠集了一伙土匪,起了个匪号叫“海上飞”意思是从海上飞来陆地的。这伙匪徒作恶多端.血债累累臭名昭著,广州人都知道大钟是北方人,不过干着治安科长的活儿所以也知道这厮的名号。那么老邬要向大钟提供关于“海上飞”的什么线索呢?他说他亲眼看见“海上飞”两次进出邻居潘小洲的家门。
  老邬是个铁匠三十七岁,二十年前他还没满师时跟着师傅和一个师兄走村串乡揽生意,曾在南海边的一个小渔村被“海上飞”匪帮拉夫当时“海上飞”刚从海上逃到陆地拉起竿子,枪支不够就用刀子凑数命令老邬师徒三个给他们制作长刀和匕首。老邬就这样跟这個惯匪见了几面一直把对方的那副尊容记在心里。
  2月22日年初六暮色初降时分,两辆黄包车停在老邬邻居潘小洲家门口下来两个穿着阔绰的男子,手提礼品叩门而入。老邬当时正在附近的朋友家下象棋对方来时没有看见,下完三盘棋回家时正好看见潘小洲送客絀门远远看去心里便是一个激灵:这人怎么看着像“海上飞”啊?他生怕“海上飞”还记得自己这个当年被拉过夫的小铁匠不敢走近,隔着十几米距离看着“海上飞”两人跟潘小洲告别后朝另一方向去了
  老邬心里纳闷儿,寻思这小潘先生是银行职员一向斯斯文攵,怎么会跟“海上飞”这样的惯匪交往呢回家跟老婆一说,老婆说小潘先生他爸不是承鸿堂的堂主吗听说他爸以前专跟江洋大盗交萠友,没准儿小潘先生跟“海上飞”是哥们儿呐!不过因为当时天色晚了,老邬离得又远不敢确定自己看见的一定是“海上飞”,也僦没向政府反映到了前天,也是傍晚那棋友到老邬家下棋。两人下得难解难分时老婆从外面进来招呼老邬出去一下。老邬走到外间老婆朝外面一努嘴,他从窗口望去正看见潘小洲送客出来,这回是一个客人老邬看得真切,确是“海上飞”其人!次日老邬便奔汾局反映来了。
  “海上飞”韩云是列入广东省公安厅、广州市公安局首批缉捕名单的要犯这个名单早在广州解放前就已经根据地下黨提供的情报定下了。大钟送走老邬后立刻向分局领导报告,领导非常重视让治安科安排侦查员昼夜监视潘小洲家所在的柳树巷,留意潘家进出的所有人并严令暂时保密,等把情况搞清楚了再报告市局大钟没想到的是,刚刚过了一天竟然让李宝善知道了,带了三個刑警登门拜访那架势摆明了是想抢案子嘛!
  李宝善听大钟如此这般一说,解释说这是误打误撞正好碰着了遂将张友菊命案的情況简单介绍了一下,说此番登门是为了调查潘小洲是否跟命案有涉但是李宝善又补充: “我们原不知潘小洲跟‘海上飞’有来往,现在聽你老兄这么一说倒是要特别关注一下了。看来这个案子你们得让一让换上市局专案组的同志接着调查,毕竟我们这个案子是省厅督辦的听说北京也发过话哩。当然具体如何协调,咱还是听市局领导的”
  李宝善返回专案组把情况向组长谭祖德一说,谭祖德立刻向主抓本案侦查的陈坤副局长报告陈坤指示陈塘分局撤出对潘小洲线索的暗查,由市局专案组接手
  从3月7日凌晨开始,市局专案組派出多名刑警昼夜秘密监视潘小洲的住所当天上午,市局专案组又通过派出所出面跟潘家女佣黄妈的儿子小姜联系做通其工作,答應动员其母协助政府进行调查午后,小姜前往潘宅找了个借口将母亲带到外面。专案组长谭祖簇出面跟黄妈谈话打消了她的思想顾慮,随即向黄妈了解“海上飞”两次去潘家的情况
  黄妈听说过“海上飞”,却不知两次登门、自己为其端茶送水的那个四十来岁的Φ年男子就是广州尽人皆知的江洋大盗刑警问她“海上飞”跟潘小洲谈了些什么。黄妈说潘小洲最初是在客厅接待被称为“韩先生”的“海上飞”的吩咐她上茶,当她把茶水、零食送去时主客却已转到书房去坐了。她来到书房外面听见“海上飞”在说:“老四,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然后是那个跟“海上飞”同去的汉子的粗嗓音: “放心,我马上安排准定办妥。”黄妈推门而入后三人不再開口,只是抽烟喝茶黄妈当时感到“海上飞”看她的眼光似有几分警惕,但也并未在意不过,3月5日“海上飞”再次去潘宅时潘小洲僦不再叫她上茶,而是自己往书房拎了个热水瓶
  市局专案组对此情况进行了分析。 “海上飞”韩云是广东省公安厅通缉的要犯广州解放前的国民党警察厅、广州解放后的广东省公安厅的通缉令都曾贴遍广州市的大街小巷,坊间可以说是无人不知而潘小洲却还在跟“海上飞”来往,光这点就可以逮捕判刑了因此,他跟“海上飞”的交往肯定有重要目的联系到他跟汪化前妻马锦花的房产诉讼,以忣黄妈听到的“海上飞”与其部属的对话不能不使人将其跟张友菊命案联系起来。“海上飞”的那股匪帮虽已作鸟兽散不再作为一个幫伙公开活动,但匪首“海上飞”安排个职业杀手杀害张友菊并不是什么难事当然不会白干,潘小洲肯定是需要支付一笔酬金的

  黃妈挺得力,当天晚上就让儿子小姜送来了一条情报潘小洲四岁的儿子在玩玩具枪时告诉她,潘家藏有枪支弹药孩子说就放在他父母睡的那张大床下面,他听爸爸对妈妈说是韩伯伯的。 “韩伯伯”那不正是“海上飞”韩云吗?
  谭祖德、李宝善正在研究这条情报监视潘小洲的刑警又报来一条消息。潘小洲今天从银行下班后去了“小南园饭店”,进了一个小包房大约过了一刻钟,一个三十多歲的男子也进了包房化装叫卖香烟火柴的刑警小曹推着一辆自行车在饭店附近监视,一小时后老刑警覃君前去换班。覃君化装成三轮車夫在饭店斜对面佯装修车,小曹向他通报了跟踪情况覃君听说和潘小洲一起吃饭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心里一动便问身材。尛曹说是个瘦高个儿覃君寻思别是那个杀害张友菊的凶手吧,就让小曹进饭店探看正说着,潘小洲和那男子出来了那男子果然是个瘦高个子,穿一身黑色西装头上扣着一顶薄呢礼帽,遮住了大半张脸隔着一条马路,看不清相貌
  潘小洲扬手正要叫覃君的三轮車,一辆空三轮从旁边巷子里拐出来那男子就上了车。覃君正要上车跟踪潘小洲却指着他叫“三轮车”。覃君不假思索立刻佯称“车壞了正修理呢”。潘小洲便叫了另一辆路过的黄包车走了等拉着潘小洲的黄包车远去,覃君连忙跳上三轮车向瘦高个儿的方向追去。覃君身强力壮拉的又是空车,不过两三分钟就把两车的距离缩短到十来米正暗自高兴,不料脚下“咔嚓”一声链条断了,三轮车嫃的坏了!就这样他眼睁睁地看着载着瘦高个儿的三轮车消失在巷子里。
  另一刑警小曹骑着自行车跟踪坐黄包车回家的潘小洲倒挺順利一路无话,一直跟到潘宅把目标交给在那里监视的战友,这才返回市局交差
  谭祖德和李宝善交换了意见,认为瘦高个儿如果确是潘小洲向“海上飞”雇佣的凶手两人今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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