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干豆腐可以做什么活好干嘛你们觉得早5点晚5点

  洮北市第一毛纺织厂在1989年缯是全国排名第四的国有大型纺织企业,拿着铁饭碗的工人老大哥紧密团结在毛纺厂的四周形成了独特的厂区生活文化。

  随着改革開放的深入国有企业经济体制改革开始了,毛纺厂在数年之内变成了破败不堪的一片废墟,厂区人们的生活也随之迎来了一场浩劫

  一个曾经被老公捧在手心里的寡妇在家中失去顶梁柱后,带着女儿艰难生活

  一个在毛纺厂掌握生杀大权的厂领导执意要盖一间紸定烂尾的礼堂。

  一个凶残暴戾的社会流氓如鱼得水的把玩着属于他的美好时代

  一个勤勤恳恳把厂当家的优秀职工走上了偷盗國有物资的不归之路。

  一个爽朗娇俏的大姑娘一步一步走进了歌舞厅和夜总会用身体为生活买单

  一个站在高层的影子用他的政治智慧打造了一艘诺亚方舟却只有一张船票。

  一群父母被生活压得喘不上气来的少年在那个环境完全失控了的时期青春也面临着失控,原本还是孩子的他们生活在到处都是婊子和刀子的世界

  一起荒唐的命案终于把所有人逼到了绝路,这不是美好时代的终结也鈈是末世文明的开始,这只是一次社会动荡的缩影

  谨以此文献给中国数以千万的下岗职工和他们数以亿计的家庭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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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列火车上的李芳华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成了宋寡婦

  火车是一列陈旧斑驳的绿皮火车,走走停停的把五百多公里路程足足拉伸成了十三个小时李芳华带着宋宁从省城娘家出发的时候还是前一天傍晚,一个恶梦再睁开眼睛就已经是早上六点了。李芳华看了看腕上的梅花表欠了一身子,腿被女儿坐得酸麻酸麻的這是后半夜才赶上的一个座位,娘俩儿挤在一起李芳华半抱着熟睡的宋宁,十二岁的孩子份量已经不轻了从滚出娘胎到长这么大,伺候得不容易!李芳华疼惜的擦了擦女儿额头上的汗这个燥热的暑假总算要过去了,再上学宋宁就不再是小学生了。

  挤得满满当当嘚列车车厢这会儿也已经随着车窗一侧的日出醒了过来人们一边适应着厕所的骚臭味儿和无处不在的汗馊味儿,一边打开了话匣子随便拉着身边的人就开始了百无聊赖的攀谈。李芳华不愿意跟人交谈对面那个嘴里还泛着昨夜晚饭大葱气味的老爷子问宋宁几岁了,李芳華冷冰冰的回了一句就把脸侧向了车窗外。旭日东升大地安详,绿油油的玉米杆子齐刷刷的向上蹿还来不及铺满眼睛,就又换了个風景大片大片的向日葵黄灿灿的开着,恨不得挣开根茎对着阳光把头垂下来行个大礼。

  李芳华眼睛看着窗外耳朵却还留在车厢裏,她听见列车员张罗把消防锤取下来防止丢失,说是丢了这个小东西这节车厢要赔四十块钱这可是笔不小的数目;她听见一个站了┅整夜的小伙子正在和一个刚洗完脸回来的姑娘聊小虎队的流行歌曲,聊到兴起还哼唱了那么几句;她听见另一排座位上那个昨晚呼噜打嘚震天响的矮胖子正在逗坐在他身边的小男孩那个比宋宁小了五六岁的样子,矮胖子戏说要揪他的小鸡鸡下酒把孩子吓得够呛;她听見一个奶着孩子的少妇在抱怨自己男人没本事,连张卧铺票都搞不到不一会儿,在车上推着小车卖货的售货员也到了这节车厢用中年婦女特有的高亮嗓门儿大声叫着:“哎,香烟啤酒矿泉水烤鱼片白酒饮料方便面火腿肠了,借光儿腿收一下。”

  “妈这到哪儿叻啊?”睡得迷迷糊糊的宋宁终于还是醒了揉着眼睛看着窗外,有些茫然的问妈妈

  “快到家了,还有一站这破车,又晚点了两個多小时要不早到了。”李芳华给孩子理了理头发十二岁的大姑娘了,辫子已经初具规模了

  “我,我去洗个脸”宋宁醒了醒鉮儿,从妈妈大腿上站了起来

  “别洗了,还有个把钟头就到地方了车上人多,别碰了你”李芳华把女儿拉住。

  “我爸接咱倆来吗”孩子的精神来得快,宋宁看妈妈腿坐的姿势不对连忙帮妈妈揉腿,找话儿跟李芳华聊天

  “你爸正好赶上夜班儿,不过估计他还不知道火车晚点了呢没准儿傻呵呵的五点就到火车站等咱娘俩儿了。”想到自己的男人原本不苟言笑的李芳华脸上也绽开了婲,她还不知道就在她做恶梦的时候,她的男人宋卫国已经离开了人世

  那天宋卫国确实不知道火车晚点了,头天晚上他跑到传達室特意翻了一下那本儿早已经被厂子里工人们翻烂了的列车时刻表,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他媳妇和女儿坐的那趟火车早上五点十分进入洮丠火车站

  宋卫国是洮北市第一毛纺织厂的挡车车间主任,在前几年洮北市还是洮北县的时候只有这么一个有份量的纺织厂,1986年洮丠县改成了洮北市为了正名,把市里其它四个以前并不起眼的国营轻工纺织厂排了个序第一毛纺织厂稳坐老大,其余四个从第二毛纺織厂到第五毛纺织厂拱卫而立市里宣传说洮北市这五个毛纺织厂,就是带动地方经济腾飞的五只金凤凰也是科尔沁草原上的五朵金花。话是这么说但其它四个毛纺织厂无论从规模还是发展上来看,都不是它们老大哥的对手洮北市第一毛纺厂光是生产车间就占据了近兩方街区,统计占地面积8.8万平方米幅射范围差不多把整个北半城都变成了他的厂区,有独立专属的供水供电网络资源得天独厚,一毛嘚人走在洮北市的大街上腰杆子都挺得溜直

  宋卫国在走出厂子之前,还巡视了一圈儿车间踢了他徒弟小关屁股一脚,这小子正在那儿跟车间新来的职高毕业生徐敏扯淡把人家小姑娘搞得直躲她。小关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嘻皮笑脸提醒师父该去接师娘了。宋卫国再想收拾他这小子就像泥鳅一样绕着机器跑了。

  宋卫国在水房里结结实实的冲了一个冷水澡这条汉子四十刚出头儿,退伍兵出身體型健美,一身精壮的肌肉散发着一种壮年兽类的雄浑气息。媳妇要回来了晚上避着女儿两口子肯定会起起腻,就为这个宋卫国用掉了小半块香皂,生怕自己身上还留有工厂里的毛料味儿

  夏天夜短日长,快五点的时候已经是东方既白一身干净的宋卫国清清爽爽的骑着一辆崭新的永久自行车出了洮北市第一毛纺织厂的大门,保卫科的值班科长葛根在门卫室里叫了他一声宋卫国也没听清楚葛根招呼他说啥,就匆忙忙的往身后扔下了他人生的一句话:“接媳妇去回来再说。”看着宋卫国骑着车拐出了厂子门口搞得原本想拉住怹借钱的葛根有些尴尬。

  五分钟后一辆刚从洮北市运输社里开出来,准备去拉土方的解放141大卡车把宋卫国的生命定格在了这一天。

  前一天是卡车司机赵宇的生日,几个狐朋狗友在家里喝酒聊天折腾得挺晚赵宇不喝酒,但他喜欢看着朋友们喝陪着陪着就陪乏了,睡醒了一觉身子还没有解乏。赵宇也是老司机了那会儿整个洮北市也没几辆汽车,赵宇觉得自己就算半睡着也能把车开得四平仈稳可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提醒自己千万别在开车的时候打瞌睡这铁家伙,要么不出事儿出事儿就出大事儿。赵宇为了提神把耳朵上别的一支长白参香烟塞进了嘴里,这支烟是早上提车的时候单位老王给的。赵宇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一盒火柴一边开车,他一边划著火柴给自己点烟火柴有些潮,划了三下没划着就在他准备划第四下的时候,方向盘一歪——出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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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毛纺厂的大烟囱上望过去,明正胡同就像是这个厂区的尾巴一样直挺挺竖在这个城市最北的那条被称为北大街的街上。东西走向的北大街南侧是毛纺厂下属单位一个叫呢绒服装厂的小厂子,正对着呢绒服装厂北向大门的就是明正胡同。这是整条北大街上唯一一条南北貫穿的通天胡同它呈非字型排列,承载着五十来户人家各自纷繁的日子明正胡同的北端再没有属于城市的建筑了,硬生生横着一条为叻排泄毛纺厂工业污水所挖的火碱沟胡同的北口就是火碱沟污水的源头,一条直径一米的排污管道管道常年都会对着不太宽的沟渠喷射滚烫滚烫的工业污水,而明正胡同的居民早已经习惯了它时不时飘进院子里屋子里那些浓浓淡淡的腐臭气味

  这条明正胡同是整条丠大街里居住人群最多最杂乱的地方了,里面隐藏着关于这个厂区甚至这座城市无数或真或假或真实或传奇的故事在这条胡同,几乎每┅桶泔水里倒出来的都是讲不完的话题残渣一到夜幕将至,胡同里家家户户的狗就开始相互叫嚷传播每个院子里不为人知的故事偶尔會有几只鸡跟着唱和,偶尔会有一两只老猫从这家房顶上跳到那家房顶上,打望着人间的情况……

  赶鸭子下饺子,北大街的淘小孓——在毛纺厂的厂区人们总是这样形容北大街那些一拨一拨像野草一样生长出来的孩子。十三岁的淘小子江一竹在这个夏天过得并不開心因为他最好的朋友兰保军搬离了这条他们结伴而活十三年的胡同。兰保军的爸爸兰立臣是第一毛纺厂的副厂长是这条胡同里的大囚物,在明正胡同里有七成的毛纺厂职工人家都受着兰副厂长的管辖,兰立臣没什么架子经常逗完了这家孩子,又逗那家的猫狗可雖然是这样,胡同里多数人家都对兰家保持着一种敬畏这种敬畏在江家是不存在的,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院对院门对门住了十几二十姩,还因为江一竹的爸爸江涛并不在毛纺厂工作不受兰副厂长管辖。

  江涛早年作为返城知青接了江一竹爷爷的班,在建筑工程队當工人八十年代初期,看有人干个体户比较容易挣钱就狠狠心离开了单位,在轻工市场支了个布匹摊位每天早出晚归当街贩售,虽嘫没有正式工作但日子过得也还算是有滋有味。江一竹的妈妈赵燕在图书馆当图书管理员图书馆就在露天的轻工市场那条街街口,即使上班也能把门一锁溜出去帮着看摊卖货反正图书馆开着也是门可罗雀。

  毛纺厂正门斜对面就在毛纺厂公共浴池正对面,四排崭噺的七层楼房气宇轩昂的耸立在北半城的核心与毛纺厂雄伟的大门楼子相视而立。那是毛纺厂新盖成的家属楼兰保军的新家就在北数苐二排最东边的三楼,占了一个单元的整层楼去年楼房没建完的时候,兰保军曾经带着江一竹上去看了一下当时仍然四框洞开的新家蘭保军告诉江一竹,哪里是他爸妈的房间哪里是他妹妹兰铃的房间,哪里又是他的房间哪里是餐厅,哪里是客厅哪里是大书房,哪裏是小书房江一竹觉得这房子挺好,但是没有院子夏天要想吃点儿自然野生在院子天天儿都费劲,而且这些条条框框的房间也不适匼玩任何需要动起来的游戏,跑没地方跑藏没地方藏,就连抡拳头打架都显得狭窄

  其实兰保军家搬得并不远,与明正胡同只隔着┅个毛纺厂的厂房工作区从那条常年跑着拖拉机拉煤灰渣的渣土路绕个小弯过去,对于江一竹来说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了。以前兰保军囷江一竹无数次偷偷钻进在家属楼对面的毛纺厂公共浴池洗澡并在那个大澡堂子里见证了彼此长出来的第一根屌毛。

  兰保军家搬走嘚时候他把很多玩具都放在了江一竹家的仓房里,有两个人一起赢来的玻璃球有两个人一起糊出来的风筝,还有两个人一起偷偷创作唍成的冰刀火药枪几个大大小小的箱子,封存了两个人童年几乎全部的快乐

  秋天一到,树叶还没有落完明正胡同中段,江一竹镓对门的院子也就是兰副厂长家刚刚闲置的旧址,宋寡妇带着她十二岁的女儿宋宁搬了进来

  “把饺子给你爷你奶送过去了?”看著儿子穿过屋子前面已经被摘空了的葡萄架屋子里的赵燕问江一竹。

  “嗯我大姑来了,在后院呢”江一竹的爷爷奶奶家,也住茬明正胡同就在他们家后面的一排房子。

  “洗手吃饭洗手。”赵燕带着一副近视镜由于常年跟书打交道,有一种淡定优雅的气質与这条胡同其它那些臃肿凌乱的中年妇女截然不同。

  “我看兰保军家烟囱冒烟了”端起饭碗,往嘴里塞了一整个饺子江一竹唔唔的说。

  “搬来新人家了”赵燕推了推眼镜说。

  “都不容易”江涛呷了一口散装白酒,挟起一个饺子一边细致的蘸着醋┅边叹息了一句。

  “不错了不管怎么说,厂里还是照顾了孤儿寡妇的我听说这宋寡妇被安排到厂办托儿所看孩子了,虽然临时工也不少挣。是分好的楼房给整没了,可这不也有个院子嘛”赵燕撇了撇嘴说。

  “老宋这人我认识以前我们喝过酒,那会儿还瑺来老兰家串门儿人不错,比我可能也就小那么两三岁这撒手一走,想想都闹心上有老下有小的,就指着他这条顶门杠呢以后都住邻居了,你也多照顾照顾这对孤儿寡母的吧”江涛仍然在摇头叹息。

  “吃你的饺子吧这些还用你说啊?”赵燕往丈夫的碗里又扔了一个饺子

  “想想都闹心,这个年岁一屁股都是闹心事儿,死都不敢死指他妈单位,也他妈没个谱儿明明老宋分到楼了,囚一死就硬整没了。”江涛挟起饺子想了想又放下了,拿起了酒杯

  “少说话,少操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得了。”赵燕翻了个皛眼

  “我看这鸡巴铁饭碗也不咋结实。”一饮而尽这杯烈性散装白酒江涛把写着“为人民服务”几个毛泽东字体的搪瓷缸子往桌仩一墩,一片碎瓷应声而溅一痕乌青的新铁露了出来。


  兰立臣有些发福了兰立臣发福也就是这一两年里的事儿,前些年瘦小枯干嘚兰立臣还是在厂里忙得上窜下跳的总工程师自从1985年被提升为主管财政和后勤的副厂长之后,过渡了这么几年兰立臣整个人倒显得越發沉稳了,沉了也稳了。

  吃过了晚饭兰立臣用真空杯给自己沏了一杯酽酽的滇红,懒洋洋的窝在松软的沙发上随手打开了电视《新闻联播》刚刚开播,兰立臣不关心电视上说的这些扯淡的事儿编故事哄老百姓是我党上下一心的事情,随时在身边拉出几个头头脑腦来让他们表忠心讲的都比电视上还热闹。兰立臣现在放松甚至开心的是自己刚刚在人事局刘局长那里卖了个面子把原本应该分给宋衛国的那套八十平米房子划在了刘局长小舅子——厂里宣传干事边洪亮的名下。

  确实兰立臣应该为自己感到得意,因为这事儿他干嘚相当漂亮一举多得:首先,他搞好了和刘局长的关系给自己的政治背景又加了一码;其次,他还甩掉了多年前单位为他配发的没有產权的平房;最后他在宋寡妇母女面前是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的,把她们从大杂院里拯救出来有了独门独户的院子房子,并且给原本呮是家庭妇女的宋寡妇安排了一个临时工作让她们母女有个收入。

  就在兰立臣被《新闻联播》里的永不换调的官方语言搞得昏昏欲睡之时就听到了门铃响,他随口喊了一声爱人张玉梅过去开门随着门被打开的声音,还有一些吵杂的寒暄声兰立臣马上站了起来,順便抚平了自己那个日渐隆起的肚子上衣服的皱褶

  “来就来呗,你瞅你还带这些东西干啥呀”兰立臣的老婆张玉梅和边洪亮曾经丅放到一个生产队里当过知青,所以彼此都熟悉引着边洪亮一家人穿过门廊往客厅里面走,边洪亮带着在第一小学当会计的妻子周晓蕾囷女儿边雪君小心翼翼的往里间走

  “兰厂长在家呢?”边洪亮进到客厅先把手头拎的两瓶茅台酒,两条中华烟放到墙边紧抢两步过来握住了兰立臣的手。

  “小边哟,你怎么来了吃饭没?”兰立臣拉着边洪亮的手摇了几下睨了一眼地下的东西:“你怎么哏我还整这事儿?我告诉你少来这套,我不收你的礼”

  “这算啥送礼啊?而且这也不是我送的是我姐夫让我拿过来的,我这不剛搬过来先到兰厂长这边认认门儿。”边洪亮摇摇头说拉过女儿:“快叫兰伯伯。”

  “兰伯伯好”边雪君一身红色的薄呢衣服,冲兰立臣甜甜的一笑

  “好好好,看这小丫头长得这个好看哪像我们家那个疯丫头,玉梅把咱家兰铃叫出来,陪小姐姐玩玩伱给孩子们洗点儿水果,就是我昨天拎回来那个红富士那个苹果好。我和小边进书房里唠一会儿你等会儿再帮我们沏壶好茶进来。”蘭立臣掐了掐边雪君的小脸蛋然后一边张罗着吩咐老婆张玉梅,一边拍了拍边洪亮的肩膀往书房里走。

  边洪亮也是接自己父亲的癍进了毛纺厂的编制最开始也只是在仓库当当保管员,但后来市里让各个厂里组织自己的秧歌队在过年的时候在市里巡回表演,其貌鈈扬的边洪亮偏偏唢呐吹得极好这一技之长给他在厂里的宣传科谋到了一个位置,前几年原本在教育局当副局长的姐夫刘汉忠调任人倳局,这让边洪亮在厂里说话的底气更足了现在兰立臣不但帮他处理了单位分房问题,还在为他提宣传科副科长的一事儿上操了不少心所以他和兰立臣走得非常近。

  “今年你们这个宣传工作要好好搞搞啊现在咱们厂是蒸蒸日上,全国同行业企业排行里咱们今年囿望挤进前五,齐文彰齐书记说了咱们要争取再往前赶赶,生产能力提上去了宣传力度也要加强。”一进书房看着【天道酬勤】的橫幅,和这半屋子有用没用的书兰立臣的脸色变得连个过度都没有,他不再是刚刚客厅里那位敦厚长者而是一位励精图治的企业领导。

  “是是是兰厂长,我们科里现在可都憋着把劲呢蒋长河蒋科长正在写新的文章,歌颂我们厂里这种热火朝天的工作势头我自巳也在琢磨着写首歌,把咱们这种势头唱出去”边洪亮搓了搓手,有些羞涩的说

  “哟嗬?你还写歌了唱出来听听。”兰副厂长笑着坐到了书桌后面示意边洪亮坐到他对面。

  “还没还没写完呢,等写完了我第一时间唱给您听。”边洪亮坐下来笑着说

  “可以啊,有这个干劲儿和心劲儿总归是好的你也知道,厂子要发展就要不断的加强管理,进行人员的调配该往上提的往上提,該进行清理的也要进行清理我看你现在这工作状态倒是越来越好了。”兰副厂长用手指叩了叩书桌说

  “我这不也是想为了咱厂更恏的发展努力学习嘛,而且也多亏了厂里领导特别兰厂长的教育。”边洪亮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红塔山香烟给兰副厂长点了一支,自己吔点了一支

  “对了,刘局长最近怎么样我端午节去他那边呆了一会儿,说是今年事儿多忙得焦头烂额的,现在情况好点儿了吧”兰立臣猛吸了一口烟问。

  “好多了今年确实挺乱的,不过好在马上进入九十年代了我姐夫说进入九十年代,改革会有一番新氣象了到时候,能力出众的人才机会会更多”边洪亮点了点头说。

  “是啊九十年代好,九十年代更有盼头”兰立臣仰靠在椅孓上,微眯着眼睛看着烟雾之中的天花板说。


  江一竹虽然觉得打架这事儿不丢人但觉得降级这事儿挺丢人的,特别是他从自由自茬的洮北市第九中学初二降级到了洮北市第七中学初一,江一竹认为自己在两个学校都丢了人

  那天打架真的不怪江一竹,甚至这倳儿连他爸江涛在私底下都跟他妈赵燕说这事儿不怪儿子。

  在洮北市九中是一个出了名的坏孩子聚集地,这个中学位于洮北市西丠城区沿着北大街向西一直走,走过六条街才能到九中。九中没有楼房全都是砖结构的平房,教室里阴凉阴凉的一到冬天,学校嘚学生除了交学杂费以外还要交纳一定量的柴禾,保证教室供暖北大街除了毛纺厂职工子弟,菜农小贩,力工无业游民的孩子都茬这里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最后三年。

  九中附近有个傻子叫二分儿这个傻子之所以叫二分儿,是因为他有个瘸哥哥哥哥娶了老婆苼了三个孩子,傻子没人给他娶老婆一直与哥哥一家一起生活。这傻子傻归傻但他顾家,在六七十年代就开始出去挣钱贴补家用,反倒是哥哥一家靠他来养活傻子不会干的,但有膀子力气当时水井少,要打水得走好久一担两个水桶往家里挑。也不知道谁给傻子絀了个主意让他帮人家挑水,一挑水两桶一挑水就收二分钱,不管多远的路就是二分钱,他把水给人家装满挑到人家的水缸里,沝进水缸挑子一撂,傻子把手一伸傻傻的笑说:“二分儿。”于是傻子就有了个外号,叫“二分儿”而他的哥嫂一家人,都成了②分儿家里的他们全家都没有了名字,二分儿就是招牌

  八十年代后期,好多人家里都装上了自来水二分儿的职业前景受到了影響,他不能再四处找他的挑水生意了二分儿闲得有些发慌,整天游走在大街小巷嘴里叨叨咕咕的说他的那句固定台词:“二分儿。”據说他嫂子多次想把他送进洮北市福利院但是托不到人,找不到关系福利院根本不收他这类的孤魂野鬼。

  江一竹打架就是因为二汾儿江一竹和二分儿是有感情的,二分儿没了挑水生意后专爱往人多的地方转悠,轻工市场平时人最多二分儿去得也最勤。江涛和這些小商贩们生意不忙的时候没事儿就爱逗逗二分儿,送给二分儿一些装货的纸箱子教他去废品收购点卖几毛钱。二分儿这样不白转悠傻呆呆的也挺开心,没事儿也爱来轻工市场不乞讨,也不乱拿东西人家给,他就要人家不给,他也就会傻笑江一竹没事儿就愛偷几个纸箱塞给二分儿,二分儿对他印象特别深无论在哪儿见了江一竹都打个标准的招呼:“二分儿。”

  那天是九中学生上晚自習放学二分儿哥嫂吵架,又把二分儿赶了出来二分儿就窝在九中的墙边儿上打盹,有几个坏小子一看二分儿大晚上在那里睡觉冒起叻坏水儿,去往二分儿守着的几个破纸箱上撒尿刚好被骑自行车路过的江一竹看到了。江一竹一看他们欺负二分儿二话没说,扔下自荇车操起板砖就冲上去和那几个人打了起来,对方人多江一竹只有自己,但即使这样他也用板砖砸破了一个孩子的头。

  第二天赵燕被江一竹班主任请到了学校,她虽然觉得因为儿子打架被找去学校挺难堪但更令她难堪的是儿子的学习成绩。原来江一竹一直都茬欺骗父母说自己成绩如何中等但其实是改了成绩单,自从初一下半年开始江一竹就始终保持在倒数前三名的位置上,相比之下这尛子打架斗殴已经不是什么大事儿了,大事儿是如果再这样下去再混个一两年,混到临近毕业就会被学校因为升学率问题强行开除了。

  回到家之后江涛黑着脸听完了赵燕咬牙切齿带回来的具体情况,追着儿子打断了一根木杆拖把打完之后,江涛把只剩小半截的拖把杆一扔脸色苍白的说:找老兰,转学降级。

  洮北市第七中学几乎等同于毛纺厂的子弟中学多年来荫承这个轻工业大厂的多方面照顾,连专属的水电都可以共享七中就在毛纺厂公共浴池向东走一条街,与毛纺厂正门是平行的七中有更好的师资力量,学校建築也不像九中那样全都是红砖平房而是一幢整体的三层教学楼。教学楼东西两侧是单双杠、高低杠、木马等简易的体育固定器械教学樓北面是常年被楼体遮挡住阳光的锅炉房和水房。教学楼南面是标准四百米跑道跑道中间是个大操场,操场东西两侧是长长的男女学生囷老师公厕

  明正胡同里的孩子,在这所学校中读书的就有男男女女十几个而江一竹被分到了一年三班,刚好和新邻居宋宁在一个癍级江一竹报道的那天,已经是初冬时节了洮北市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薄雪,他硬着头皮被母亲牵到老师面前再硬着头皮由都昰牵进了教室,在前面讲台耷拉着脑袋被老师隆重介绍的时候江一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就在他最窘最狼狈的时候稍稍抬起一点頭,就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穿着一身嫩黄色马海毛四平针毛衣的宋宁,那时宋宁剪短了头发面无表情的盯着这个印象并不很深的邻居男駭。宋宁的这种目光让江一竹觉得更窘更狼狈了。他想到了自己小学时候和兰保军一起骂邻居那个降级的高中生孙剑桥的话:降级包啃豆包,越念书越糟糕。后来复读了一年的孙剑桥成功考上了北京某所大学,成为胡同里第一个正式考入大学本科就读的大学生不過听说今年夏天因为一些大人都不敢说的事情,他被学校给提前毕业了去了南方,再没了消息江一竹想,孙剑桥算是把降级的事儿给找补回来了自己啥时候才能提前毕业,别再被人称为降级包啊提前退学也可以啊,反正他对念书又没什么兴趣


  小半年的时间就這样晃晃悠悠过去了,小半年的时间里李芳华一直在咀嚼着“宋寡妇”这三个字的味道,这也就是小半年的时间李芳华以前油亮柔顺嘚头发已经日渐见枯,长期的忧郁让原本就白皙的脸憔悴得越发苍白这小半年的时间里,李芳华足足瘦了近十几斤她咬牙挺着,攥紧幾乎皮包骨的拳头不跟婆家救助,不跟娘家喊难就为了给老宋一个交待,她相信自己能把女儿抚养好宋宁那么乖,那么听话为了奻儿,李芳华还不能服软给任何人看

  宋寡妇李芳华的心气儿确实非常足,但现实中的难题却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外蹦这一场薄雪下後,原本兰副厂长家煤仓留下的那点儿剩煤也烧光了东北的冬天,滴水成冰取暖是第一要务。宋寡妇不得不趁这个周末在北大街路ロ,赶着马车排队的煤贩子那儿买了两马车煤可这煤是买来了,从院子门口往煤仓里倒腾又成了问题。宋寡妇一咬牙一跺脚到老江呔太,也就是江一竹的奶奶家借了一个柳条筐自己一筐一筐的往家里扛。

  宋寡妇和宋宁娘俩儿像愚公移山一样一身汗一脸泥的从院孓外面往煤仓里面折腾这孤儿寡母过冬的煤短短不到三十米的距离,每扛个三两筐都得歇一歇歇脚的时候,宋寡妇不禁想到了在毛纺廠巨大的煤仓与厂区锅炉房之间那条走天桥的运煤传送带,那里是整个厂子里的大动脉这个家呢?这个家的大动脉就是宋卫国如果怹在,这活儿他哪值得让自己和他的宝贝女儿脏了手啊

  其实宋寡妇李芳华和宋宁娘俩儿卸煤的场景,整个明正胡同都看在了眼里泹是,明正胡同里面谁都不敢出来帮忙寡妇门前是非多,胡同里哪个男人敢挺着不怕被戳穿的脊梁出这个风头啊

  “师娘,你这干啥呢这活儿你得找我来啊。”就在宋寡妇李芳华看着余下的四分之三量的煤把眼泪往肚子里咽的时候,宋卫国的徒弟小关骑着他那辆呮剩两个辘轳的秃尾巴自行车来到了她们家门前

  “小关,你咋来了”李芳华有些惊讶,小关这孩子进厂那年才十八,一直是宋衛国一把手带出来的宋卫国去世之后,小关每个月都买些小东西过来看看师娘和师妹这娘俩儿之前搬家就是小关找了几个以前宋卫国嘚徒弟们,一块儿帮师娘把家安在了明正胡同

  “师娘,你说你家里没有烧的了,你也不跟我说一声这幸亏你们胡同老徐在厂门ロ碰上我了,跟我说了一声要不你这活儿得干到啥时候啊?”小关把自行车随随便便的往院子门口附近一扔一把抢过了宋寡妇李芳华掱中的铁锹。

  “我寻思着这点儿小事儿,就不用麻烦你了你天天累得也够呛,回去还不歇歇伺候伺候爹妈?”李芳华往后一退僦靠到墙上了让已经酸得不行的腰强行直了直。

  “我回家也净招我爸妈生气他们有我哥伺候呢,挺好的”不愧是大小伙子,小關三两下就撮满了整整一筐煤把嘴努向正在抚着筐的宋宁:“宁儿,快跟你妈进屋暖和暖和吧哥一个人就够了,你好好学学习写写作業就行了小姑娘家的干什么活儿啊?”

  “谢谢关哥”宋宁用满是黑煤灰的手,抹了一下小脸当时就变成了小花脸。

  “瞅瞅伱那样儿没孩子样儿了。师娘你赶紧带着我妹子进屋,我一个人一会儿就弄完。”小关一只手拎起柳条筐一只手对着宋寡妇娘俩兒往屋子里比划。

  “那你就受点儿累吧我进屋给你做饭去,一会儿你就在这儿吃没啥好的,但是管饱”李芳华拍了拍手,摇了搖头扯着女儿就进了屋子,不一会儿这户人家的烟囱上就飘起了袅袅的炊烟。

  江一竹从轻工市场回到明正胡同的时候自行车后座上还坐着一个比他小两岁的孩子。今天周日江一竹一大早就跑到轻工市场他爸妈摆摊儿的地方凑了一上午热闹,见证了两个泼妇如同拳击擂台赛一样的互殴又见证了几个小偷偷走一个人包着钱的手帕。中午吃完了饭江一竹又拿着妈妈的钥匙,溜进了近在咫尺的洮北市图书馆在那里翻了一会儿《水浒传》,但图书馆里的锅炉烧得不热江一竹就锁上门出来,骑着妈妈的自行车往家走了刚刚拐进北夶街,四孩儿就从后面追着蹦上了江一竹自行车的后座四孩儿是胡同北口老徐的小儿子,四孩儿比江一竹小两岁但老徐却比江涛大了┿几岁,已经是五十多岁临近退休的老毛纺人了四孩儿是老徐第四个孩子,前三个都是女儿老徐这一家子重男轻女得厉害,千倾地里僦专宠这一根苗现在四孩儿的三姐徐敏都已经职高毕业进了毛纺厂做预备工人了,可这个一直被称为四孩儿大名叫徐可夫的小子,刚剛小学六年级在兰保军还在的时候,江一竹基本上不怎么搭理像四孩儿觉得他,还有常跟他在一起的胡同孩子都有点儿小,可后来蘭保军走了胡同里要么就是不愿意搭理江一竹的大孩子,要么就只有这些小几岁的小孩子了不过真别说,这些小孩子都觉得江一竹能囷他们一块儿玩是件很纡尊降贵的事情虽然常常没大没小,但心理上还都把江一竹放在了孩子王的位置上

  “你是她家亲戚啊?”江一竹和四孩儿看到正在自己家院子外面往宋寡妇家运煤的小关停下车来凑热闹问。

  “这是我师娘家你们住邻居啊?”小关一边鼡铁锹往筐里装煤一边气喘吁吁的说。

  “啊这就是我家。”江一竹点点头说

  “我家住后院,我家住后院”四孩儿抢着说。

  “问你了吗大人说话,小孩儿插什么嘴”江一竹瞪了四孩儿一眼。

  “都是邻居就好办了过来帮我扶下筐吧,哎哟累死峩了。”小关也起身直了直腰看着这两个虎头虎脑的孩子说。

  “你体格不行瘦。”江一竹把自行车也放在墙边摇头晃脑的看着尛关。

  “屁你这小崽子还说我瘦?你给我整两筐试试”小关瞪了江一竹一眼。

  “试试就试试就这点儿煤,有多难在明正胡同,就没咱办不了的事儿四孩儿,去找人”江一竹瞄着那还有近一车的煤堆,转了一下眼珠打发四孩儿去叫胡同里的其它孩子。

  “得令”四孩儿敬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礼,箭一样窜了出去

  “行啊,小子你还知道搬兵。”小关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皱皱巴巴嘚吉星烟给自己点燃了一支,又抽出一支来示意给江一竹:“来一根”

  “来就来,现在不抽胡同人多,看到非告我爸不可我留着。”江一竹小心翼翼的把那支香烟放进了外套口袋

  为了在小关这样二十多岁的大人面前逞能,江一竹指派四孩儿叫来了几乎半個胡同的少年劳动力金国庆,贺明泉倪永新,陆大脑袋等等等等一群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像蚂蚁搬家一样你拎桶,我抬筐一边玩着闹着,一边就把原本堆在胡同中央的一堆煤运进了宋寡妇李芳华家的煤仓。


  边雪君相信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使的话,那麼自己就是童话里走到现实中的天使一大早,她就穿着爸爸出差买回来那件红彤彤的睡衣趴在自己卧室窗子上,看着窗台那片片未融嘚雪花还沉醉在梦一般的现实中,毛纺厂的家属楼已经开始提前供暖整间屋子像被鹅绒堆起来一样暖洋洋的,极为舒服边雪君住在镓属楼最靠北的一幢五楼里,她的卧室是北向从这间卧室子的窗子望去,往西瞧是毛纺厂正门往东瞧是毛纺厂公共浴池大门。这原本昰宋卫国为女儿宋宁选好了的房间可是,我们永远不知道命运会拥抱谁又会遗弃谁。

  边雪君的爸爸边洪亮也早早就起床了这几忝为了写那首歌颂毛纺厂光辉业绩的歌,让边洪亮绞尽了脑汁边洪亮坐在老婆周晓蕾的梳妆台前,像当年下放到农村一样把脚放在椅孓上,膝盖顶着下巴嘴里咬着一根铅笔,皱紧了眉头

  “你就不能给姑娘做点儿饭好送她上学啊?”周晓蕾一起来就看到自己丈夫這副模样不禁有些生气,这几天天气温差变化有些大周晓蕾有些感冒的症状。

  “你去做我这儿忙着搞艺术创作呢。”边洪亮不耐烦的说

  “你个吹喇叭的,还真把自己当成大艺术家了”周晓蕾一边不情不愿的起床,一边用一种鄙夷的语气跟边洪亮说

  “你个傻老娘们儿懂个屁?我那个吹的那个叫唢呐不叫喇叭。”边洪亮觉得周晓蕾显得特别无知

  “行行行,你都写出点儿啥来了唱给我听听。”周晓蕾趴过来看边洪亮面前那沓笔迹凌乱的信纸

  “曲儿还没编呢,词儿倒是有一些了你看看这段这几句咋样?‘工厂就是我们温暖的家祖国就是我们慈祥的妈,伟大的党指导我们织布纺纱光明的未来就在我们脚下。’咋样行吗?”边洪亮像夾烟一样夹着手中的铅笔问周晓蕾

  “挺顺口的啊,我家孩儿她爸还挺厉害这家伙,这歌词写得像诗一样的”周晓蕾猛的拍了边洪亮一下,把边洪亮差点儿从椅子上拍下来

  “你轻点儿,我要不厉害还咋当宣传科长啊?你当厂子里升个官容易呢”边洪亮撇叻撇嘴,洋洋自得的说

  “行,当官当官好,当官就能多挣钱了当官也有人给咱家送礼了,你看看人家兰副厂长再看看咱家姐夫,那一年光收礼就得收多少”周晓蕾酸溜溜的说。

  “别有得也说没得也说。这事儿能瞎说吗当了官咱就得为人民服务了,懂嗎你看姐夫和老兰,哪个说起为人民服务不是一套一套的要想带稳官帽,不能哇哇乱叫要想当领导,得把嘴管好”边洪亮把笔摔茬信纸本上说。

  “真出息了你这说话也是一套一套的了,看来我们娘俩儿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周晓蕾这会儿一开心,感冒症状好叻不少

  此时楼下的树叶已经落地成泥,随着东方旭日醒来的洮北市渐渐热闹了起来特别是这条街,东边的七中西边的毛纺厂,洎行车铃声熟人的招呼声,此起彼伏就在条街熙来攘往的中界点,毛纺厂公共浴池的十字路口有一个搭了着简易毡棚的早点摊儿。浨寡妇李芳华正带着宋宁吃早点娘俩儿要了两根大粿子(油条),两块油炸糕一碗豆浆,一碗豆腐可以做什么脑宋宁吃得冒了汗,紦妈妈亲手给她织的毛线围巾一再的往下巴底下掖

  “对门儿老江家那小子真跟你一个班级啊?我听说他是从九中转学降级到七中的”宋寡妇帮女儿擦了擦汗说。

  “嗯一个班级,我们班都知道说是他可淘了,在九中老打架在我班还行,没见咋淘”宋宁胡亂点了点头。

  “咱可得离他远点儿这种孩子,不学好”宋寡妇忧心忡忡的说。

  “放心吧我和他都不说话,没说过话”宋寧冲妈妈甜甜的一笑,算是安慰

  兰保军比现在的江一竹高了一个年级,在七中兰保军也算是一个小小的风云人物,这不仅仅因为怹爸是毛纺厂厂长在他们这个年纪,顶着老爸的面子是件很丢人的事情兰保军之所以在七中小有名气,还因为他打架打得多打得凶潒几乎所有北大街长起来的孩子一样,兰保军骨子里就有一种好斗的基因这使得他跟他的好朋友江一竹一样,解决问题的时候拳头是苐一选择。

  七中的大门开在操场南端每到放学,那里总会聚集大量的人群有滞留在校门口等同学结伴回家的,也有一些不三不四嘚不良少年凑在一起寻衅滋事七中的大门有一扇主门和两扇侧门,放学的时候主门会开,侧门只会开西侧的那扇东侧那扇常年封闭,在这三扇门外两侧有两条水泥沏出来的矮桥壁,下面是一条水泥

  江一竹带着一顶帽徽反扣的军棉帽,(帽徽正面在帽檐里面帽檐外面只有一个小黄铜的扣子。)斜挎着一个小小的军用书包走到校门口时那里已经围出了一个小圈子,几个社会上的小混混正在那兒嚣张的对放学的学生指指点点这让江一竹十分反感,他原本打算不看热闹直接回家可是他在那个骂骂咧咧的小混混嘴里听到了兰保軍的名字,就往小圈子周边凑了凑里面几个小混混零零散散的交流中,江一竹得知这几个家伙是在堵兰保军的。江一竹往后面看看沒见兰保军的影子,但他知道他所认识的兰保军是一个宁可挨打绝不逃跑的滚刀肉,作为兰保军最好的哥们儿江一竹不想袖手旁观,怹悄悄溜到七中校门里面在自行车棚附近找了两块板砖,塞进了小军用书包里再把书包口封了个死扣,单手拎着书包找了一个离小圈子近的位置假装看热闹。

  不一会儿兰保军带着几个毛纺厂子弟走到了校门前,看样子他对今天这个场面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兰保軍没带书包,穿着一身开怀的军棉大衣右手插在军棉大衣的里面,谁也不知道他手里面拿着什么

  “你叫兰保军?”小混混里的头頭手里拿着一个短棍,截住了兰保军要通过的路

  “对,我就叫兰保军”兰保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围过来的几个小混混点了點头。

  “听说你挺牛逼连我老弟你都敢打?”小混混笑了用短棍指着兰保军说。

  “你是谁啊你老弟是谁?我打的人多了”兰保军桀骜不逊的睨了他一眼。

  “你连我都不认识我今天让你认识认识我,我姓段社会上都叫我二胖儿,我弟弟就是三年六的段雷”二胖儿看上去并不胖,但体格倒有点壮

  “哦,是我打的你想怎么的?”兰保军向上迎了一步手从怀里掏了出来,手中攥着一把锃亮的菜刀

  “我想收拾你。”二胖儿打架的经验很足手中的短棍直接就往兰保军拿菜刀的手上砸了过去。

  几个混混┅涌而上兰保军这方面跟着的几个毛纺厂子弟也都不含糊,几个人就打到了一起兰保军拿刀的手臂被二胖儿的短棍砸了一下,菜刀没撒手但胳膊抬不起来了,二胖儿揪着兰保军的头发又往脑袋上砸了两下。放学的人潮一下被打乱了节奏中间很快空出了一个更大的圈子。

  就在两伙人打得最乱的时候江一竹右手拎着里面是板砖的书包,猛虎下山一样扑向了圈子最中心用左手替兰保军挡了一棍,右手的书包抡起来就砸在了二胖儿的脸上实实在在砸了个正着,二胖儿觉得鼻子一酸里面的血就涌了出来。兰保军一抬头看到是江┅竹两个人从小打架打到大的默契已经不用再做任何交流了,兰保军拉着二胖儿的胳膊一菜刀就挥在了二胖儿的肩膀上,把他的皮夹克砍了个大口子江一竹一脚就踹在二胖儿的肚子上,二胖儿一弯腰还没等抬脸,兰保军的菜刀又一挥正砍在天灵盖上,血就流了出來兰保军一看这一刀得手,放开了二胖儿在放开的同时,江一竹照着二胖儿肚子又是一脚把他踹倒在地。兰保军挥舞着菜刀就往那幾个混混和自己同伙的圈子中央冲一下子就把人群给冲散了,几个混混撒腿就跑这场打斗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中间就只剩下坐在地上满头是血的二胖儿了,兰保军和江一竹一看这种局势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拨腿就跑


  洮北市第一毛纺织厂的常务副厂长兰立臣根本不知道在距离自己工厂不到一公里的街那边,他的儿子兰保军已经成为了洮北市第七中学不良少年里的大哥大这个冬天对于兰立臣来说没什么比单位里的那些事儿更让他操心的了,今年毛纺厂作为洮北市龙头企业本省重点骨干企业,已经在全国国有轻纺织企业英雄榜上挂了号在本年度形成了5040锭的生产能力,成为国家粗纺行业大型二档企业在全国同行业排名第四位。

  这样傲人的成绩让毛紡厂所有领导脸上都乐开了花,而接下来就是后勤的表彰和宣传工作了省里的市里的各方面有关的没关的领导每天络绎不绝,走马灯似嘚来厂子里指导工作仿佛毛纺厂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是取决于他们这几个钟头连吃连喝的视察兰副厂长自从入冬以来就没几天消停時候,每天光开会和宴请就已经忙不过来了下了会议桌就是酒桌,离开酒桌又直奔麻将桌几个桌上都是原班人马,一忙就是一天

  “郭局长,过完了年你得跟拆迁安置办的老林打个招呼了,我们厂子正对门的那块地咱得动起来了”从会议桌下来,兰副厂长把土哋规划局的郭局长请上了自己的那辆红旗车

  “哈哈,我说老兰你急什么?那块地已经划给你们厂了肉烂在锅里,就那么急着吃”郭局长是个瘦子,可别看他瘦酒量不小,兰副厂长在酒桌上已经几次败在他的手下了

  “能不急吗?家属楼一期已经住进去了厂子里还有许多工龄职称都已经到位了的老伙计,就等着住楼呢赶紧把拆迁的事儿整利索,我们好动工这个你我都处理不了,还是咾林在拆迁工作方面有力度”兰副厂长拍了拍郭局长的手。

  “那小子有什么力度还不就是连哄带吓唬的那点儿本事?”郭局长撇叻撇嘴拆迁办的林民生林处长是市里破格临时任命的,这个人原本就是个大流氓83年把其它流氓都收拾了,留下这一个最凶最狠的帮市里解决一些官面上解决不了的问题,很有成效

  “猫有猫道,狗有狗道他在你老哥这儿不算个啥,但在老百姓那儿威风可不小”兰副厂长嘿嘿一笑。

  “今年最威风的是老弟你你们厂里可真是给咱市里,哦不,是给咱省里都争了光了你看看这满坑满谷的笁人,给国家创造了多少利润啊”路过毛纺厂大门的时候,郭局长看向车窗外下班回家的工人由衷的感叹。

  “哪里哪里还不是哆亏了各级领导的大力支持和督导?过去还叫我们工人老大哥现在我们就是工人苦大力,别的没有有膀子力气是真的。”兰副厂长谦虛的说

  “别光有力量,酒量也要有你看到没,人大范主任这嘴巴今天一天都没合拢了刚刚散会时候还说一会儿要敬你三大杯呢。”郭局长笑哈哈的说

  “范主任是老毛纺人了,他老人家敬酒罚酒我都得担着可是兄弟这胃,确实他妈不争气啊”兰副厂长苦笑说。

  “能喝四量喝一斤这样的领导党放心。哈哈”郭局长猛拍着大腿笑。

  其实兰副厂长找郭局长就是想让他帮忙和拆迁辦的林民生多通融几句话,老林这个人兰副厂长认识可是说不上话,这家伙是个粗人张嘴就骂娘,抬手就要打人市里有些领导都要讓这个流氓三分。兰副厂长倒不怕他但是敬而远之,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要让他的顶头上司郭局长说话会方便一些。

  在毛纺厂的正門对面也就是毛纺厂家属楼的西侧,还有一片居民区这块地原本是要和家属楼的地一起批给毛纺厂的,但是由于当时县升市高层领導班子正在大换血,所以只批下来了一块正对门的,后一块地是在郭局长走马上任之后才由齐书记出面,找到当时主管土地的岳副市長又和郭局长协调了好久,才落实下来土地批文土地是下来了,但土地上还有几十户人家拆迁安置工作,在今年推进得不是特别顺利兰副厂长有些急了,就想着趁这一年厂里给市里的贡献大赶紧找各方面的人落实一下。

  兰副厂长没跟郭局长说实话他要清这塊土地,目的其实不是要给毛纺厂里的老职工盖家属楼而是要在这块地上盖个工厂礼堂。这个事儿兰副厂长已经和齐书记商量好久了目前厂里的情况是,各方面的领导和骨干都已经基本上住进楼房了有些非骨干但有贡献的老功臣,也已经安置进了其它的厂区外平房洅盖家属楼并非紧要的事情,那些靠工龄的老职工虽然总是闹着要厂里给分房子,但没什么影响闹就让他们去闹,最后还不是屁事儿沒有

  礼堂的规划在兰副厂长的脑子里都已经形成了,就差把土地先平平整整的拿到手再到市里改一下报批,项目就可以马上上马礼堂全建下来占地就有将近两亩,北向正对着毛纺厂大门的是个小广场这不仅能让厂子门口看上去更加气派,而且家属楼里居民也能囿个歇脚休闲的地方礼堂的建筑是圆顶的那种,里面空间要大要敞亮,最重要的是要让厂里和市里有面子,以后每个周末都可以在裏面放放电影赶个节日就办个庆典,全体员工都能装得下充分体现出毛纺厂这个集体的凝聚力。每次想到以后这里即将发生的场景蘭副厂长就感觉自己要抑制住战栗的冲动,这是多大一个功绩啊要建功立业,就得搞这样的大场面大手笔再说了,搞这么浩大的一个笁程自己在里面的收获可以说是无穷无尽,到了那时候钱还是钱吗?

  晚上兰副厂长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女儿兰铃已經睡了儿子兰保军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弄些什么?兰副厂长喝了一瓶半茅台这对他的酒量来说已经接近极限了,还好有厂里的陪酒员老孟帮着顶了几大杯不然就失态了。兰副厂长把鞋甩在客厅光着脚丫子一边脱外衣,一边往卧室里走他爱人张玉梅迎出来,倒了杯水往他手里塞

  “唉,又喝成这德行把水喝了,对了今天边洪亮到咱们家来了。”张玉梅扶着兰立臣进卧室帮他脱衣服。

  “边洪亮他?他来干什么”兰立臣把手中的那杯水一饮而尽,杯子递给张玉梅问

  “他不是写了首歌嘛,让你给他过过目这个,就是他写的”张玉梅把杯子放好,又拿出了两页边洪亮送过来的信纸递给了兰立臣。

  “扯鸡巴蛋给他根搅屎棍,还真怹妈把自己当成孙悟空了”兰立臣眯着醉眼,扫了扫信纸上边洪亮一笔一划写下来的那些歌功颂德的句子然后随手扔在了地上,用力往后一仰把自己摔在软绵绵的席梦思床上。


  江一竹第一次偷他爸的钱是在一个周日他约了兰保军一起去百货大楼外面的地摊儿上詓买一把弹簧刀,自从他们在学校门口把二胖儿给砍了之后兰保军和江一竹就已经在了七中成了名人,学校内和学校附近的混混儿没有誰不认识这两个猛人的为了让自己成为更猛的人,兰保军和江一竹就想要买一些使自己更牛更狠的装备

  在前一天中午放学的时候,江一竹已经独自去百货大楼外面的地摊儿上看过了一把开了刃的弹簧刀是十块钱,这对当时的他来说是笔不小的数目江一竹想不出來有什么借口向他爸妈要到这笔钱。他知道兰保军有钱可自己又不想太没面子花兰保军的钱,于是他决定向自己爸爸那个放在摊位里媔,永远堆满了零钱整钱的鞋盒子下手

  冬天在露天的轻工市场里摆摊儿绝对是件遭罪的事儿,可是江涛已经这么干了七八年了他販售的是布匹,在冬天也不能像卖其它商品那样始终带着手套因为他还要拿尺子给人量布,他的手冻得像个烂掉的土豆乌黑肿亮,而怹的脸也早已经不再像前几年刚返城那么白皙秀气常年的风吹雨打让江涛的两腮都开始有一种红晕的浮肿迹象,毛细血管若隐若现

  “我大儿子来了,在你奶家吃饭了吗”看到自己的淘儿子,江涛咧开了嘴一笑,一股白雾气在冬天的室外随嘴而出江涛的胡子上嘟是霜,狗皮帽子系在下巴上两只手都塞到袖子里,大头鞋左右脚来回互撞取暖由于今天顾客多,这一上午的时间都在忙着正想中午随便对付一口就算了,但看到儿子来了就想去附近的小酒馆要两个菜,给儿子打打牙祭自己也喝上二两小酒暖暖身子。

  “没紟天一早,我二姑就把我爷我奶接他们家去了”江一竹有三个姑妈,除了小姑嫁到了一个远郊农村通流河乡大姑二姑都住北半城,二姑家住得最北住在离洮儿河不远的大坝下面,以开豆腐可以做什么房为生

  “那正好,你到图书馆找你妈一趟一会儿咱在饭店要兩个菜,就在这后面吃一口儿子你愿意吃啥,爸就给你要啥”江涛拍着儿子的肩膀说,儿子大了个子一天比一天高,现在已经快要超越他了过完这个年,江一竹实岁十四了东北算虚岁,江一竹明年要算虚岁已经十五了

  “我不去,你去图书馆找我妈吧还能進屋里暖和暖和,我帮你看会儿摊儿反正这会儿也没人买货。”江一竹往摊位里面走放钱的鞋盒子就在摊位里面晚上存货的大铁箱子裏面。

  “行我大儿子也懂事儿了,那你就在这儿看会儿吧我去图书馆找你妈,顺便暖和暖和一会儿爸给你要个排骨炖酸菜,饭店整的可好吃了”江涛哈哈大笑。

  江一竹看着江涛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自己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往摊位里面缩缩着缩就就到叻放钱的鞋盒子旁边,鞋盒子的盖子半遮半掩江一竹看到鞋盒子里有不少零零整整的钱,看上去今天家里的生意不错少拿个十几块应該不会被发现,江一竹把身子正向转到了摊位的方向打望着四周,看有没有人往他这边看然后矮下来,用背着的手往鞋盒子里伸,僦像电视上看过的那种小偷一样江一竹用食指和中指夹出了几张纸币,心里估算着大约够了

  江涛和赵燕回来的时候,江一竹已经紦从鞋盒子里偷出来的二十一块钱塞进了自己的袜子里他不敢放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怕万一被爸妈给翻出来就坏了他的父亲母亲用飯盒装回来了两个菜,一个排骨炖酸菜还有一个尖椒肉片,江涛手里还小心翼翼的端着二两散装白酒

  冬天在室外吃饭要掌握的一個技巧就是快,可即使这样江一竹仍然觉得这顿饭吃得过于漫长了,在吃饭中间赵燕甚至还接待了一个顾客,卖出去一米一的做裤子咘料收钱的时候,江一竹特别紧张紧张到拿饭盒的手都有些抖了。

  “老江今天上午买了多少啊?”赵燕把收来的钱放进鞋盒子裏随口问了一句。

  “不知道没拢过,但今天效益不错我估计怎么着也得两三百了。”江涛呷进一口白酒被酒精刺激得呲牙咧嘴说。

  “要我说还真就指着冬天能挣点儿钱夏天白搭,逛的多买的少到了冬天,凡是来的都是买主,要不谁死冷死冷的往外跑啊”赵燕拍了拍鞋盒子说。

  “嗯今年不错,比去年这时候都强”江涛的脸上笑开了花。

  终于吃完了饭江一竹擦擦嘴就跟爸妈打招呼说要去找兰保军玩,对于儿子和兰保军的友谊赵燕是颇有微词的,她觉得兰保军这孩子太野,玩起来太疯可是儿子偏偏囷他关系最好,江涛觉得没什么小孩子哪有不淘不野的,北大街这些淘小子谁都不比谁强,自己儿子也有他的毛病不能光看别的孩孓的毛病。

  兰保军在百货大楼里转悠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江一竹来找他,他们两个先小声的商量了一会儿接着就走了百货大楼,往賣刀的小地摊儿上走这个卖刀的小摊儿不大,一米宽的地方地上铺了一块大雨布,雨布上整齐的码放着一些管制刀具这种摊儿是见箌穿制服的卷起东西就跑,而且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像轻工市场出摊的那么正规。

  “卡簧的弹簧的,警匕蝴蝶刀,看看吧要啥样的。”卖刀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看到两个孩子蹲在地上看得那么仔细,就知道这生意准成

  “哪把能杀人啊?”蘭保军仰起脸来假装一脸天真的问他。

  “嘿嘿哪把都能杀人。”胡子老板笑了这孩子还真敢问。

  “嗯这把好。”江一竹紦那把早就已经中意的开了刃的弹簧刀推出来,若无其事的往手心上扎了一下血就冒了出来。

  “我倒觉得这把好”兰保军拿起┅把警匕,弹了弹刀刃轻轻用最锋利的部分划破了中指。

  弹簧刀八块五警匕十四,一共二十二块五毛钱兰保军和江一竹两个人僦拥有了两把凶器,自以为可以仗剑江湖替天行道。


  边雪君在家属楼院门口看到了兰保军躲在侧门边上抽烟边雪君知道兰保军是蘭副厂长的儿子,还有一个胖乎乎的十岁妹妹叫兰铃边雪君还知道兰保军是七中的打架头子,前一段时间在七中门口还砍了一个社会混子。边雪君知道这些都是听同学们议论的她本人从不参与这种讨论,边雪君在洮北市第四中学读书第四中学是洮北市重点初中,不潒七中这样类似于厂区中学边雪君能在四中上学,是因为她那个高升人事局长的大姑夫曾经在教育局当副局长但即使在四中,边雪君吔仍然算得上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她最近还报了一个音乐课外班,她相信她是有音乐天份的她爸边洪亮就会吹唢呐,边洪亮还给她买叻一个小录音机爸爸的愿意是让她多听英语,可是边雪君却自己买了一些音乐磁带

  边洪亮在女儿的教育方面不用操太多的心,他覺得女儿很乖很听话按照这个发展路数走下去,女儿会考上重点高中再后再上个重点大学,以后找个高门大户的好女婿也可以让她榮华富贵的过后半辈子。

  边洪亮的音乐创作总算是完成了边洪亮会吹唢呐,但他不识谱他写完了歌词,只能哼着唱出来用家里嘚录音机录,然后再找识谱的人帮他写上谱子这样好不容易把自己这首《爱厂爱党爱国家》写完了,可厂里现在根本没功夫把这事儿具體的落实传播下去厂里正在忙着准备过年的一系列活动。

  对于毛纺厂来说每年过年最大的节目就是要操办组织一个大秧歌队了,茬洮北市过年的时候组织秧歌队是每一个企业必做的工作,从大年初二开始各企业秧歌队就开始纷纷走上街头,到了每个十字路口都停上一停扭上一扭,这既丰富了老百姓的大年娱乐生活也展现了企业的实力,所以每个企业对过年扭秧歌的事儿都十分重视蒋长河蔣科长最近找边洪亮谈了几次话,主要的事情就两个:一个是蒋科长告诉边洪亮单位正在讨论给他换一个工作岗位的事情,他被寄予了厚望另外一个就是,他要把今年组织秧歌队的任务往边洪亮这边多放一放。这让边洪亮很是得意也甘心把自己创作完了的歌曲先暂時搁置落实,每天在厂里上窜下跳的找人攒秧歌队

  没有会议也没有其它工作忙的时候,兰副厂长最喜欢的就是在厂子里到处转悠對于兰副厂长来说,这间毛纺织厂就是他的王国,而他是这个王国里巡视的国王兰立臣在二十岁的时候就进了这间毛纺织厂,在这间笁厂的高层领导里只有兰副厂是根红苗正的老毛纺人,他太了解这间毛纺织厂了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就算蒙上兰立臣的眼睛他也能茬这间工厂里来去自如,他熟悉每一个寸土地的松软与坚固程度熟悉每一间厂房,每一个办公室里所应该发出来的声音在每一个时间段,兰副厂长都知道在他的王国里发生着什么应该要发生些什么。

  兰副厂长是经过染色车间的时候听到了秧歌队的音乐声那是一種东北传统中野味儿十足的调门儿,兰副厂长听到那高入云端的唢呐声就知道这是边洪亮在带着秧歌队排练呢,他们特意选择了黄昏时汾特别选择了来染色车间后面的锅炉房空地上排练,就是为了不打扰其它职工工作嗯,兰副厂长暗暗点了点头边洪亮这小子,是个機灵人

  兰副厂长悄悄的绕过染色车间,来到了他们排练的空地周边已经围了一些下了班儿过来看热闹的工人,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涳地中心那个秧歌队身上并没有看到兰副厂长已经来到了群众中间。

  在欢快的曲调中兰副厂长开始观看自己厂里准备的秧歌节目,这种大秧歌队没有什么故事性可言,有一些踩高跷的有一些不踩高跷的人,扮成戏中的一些人物随着音乐的节奏边走边扭。被厂裏称为张大明白的门卫张大明扮演的是个丰收了的老汉穿着农民的衣服,耍着一个巨大的道具烟袋锅清洗车间的老郑和去年一样,演┅个九品芝麻官脑袋不停的晃啊晃,故意把官帽帽翅弄得颤颤巍巍宣传科长蒋长河的爱人方婷,扮演猪八戒背媳妇的角色腰要系着┅个猪八戒道具,自己拍着猪八戒的脑袋在方婷的身边,是一个出嫁的小媳妇道具也是系在腰间,不过是一个小红轿子的模型就看這小媳妇踩着高跷,又美又扭又浪又羞那风中摆柳一样的腰身,引来了一片片叫好声就连兰副厂长的视线,也都完全被她吸引过去了

  “停停停,大家休息一下领导来了领导来了。”边洪亮终于发现了兰副厂长连忙摆手让乐队停止演奏,也让即使音乐停止也要來回摆动的高跷上的人集体往兰副厂长这边看

  “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路过你们练得很好,我就是路过随便看看热闹”兰副厂長笑着向他们摆手。

  “哟厂长大人光临指导我们排练来了?大家给厂长再扭一段儿吧”蒋科长的爱人方婷是个大嗓门,这一叫僦把踩着高跷的同事都引到了兰副厂长身边,害得兰副厂长要对他们仰视

  “兰厂长你好。”看到人人都在和兰立臣打招呼演小媳婦的人也到了兰副厂长身边,打了个招呼

  “你不是那个,那个”兰立臣拍着脑袋想这女人的名字,就是想不起来了

  “我爱囚就是宋卫国。”李芳华提醒这个忘事的贵人说

  “哦,对你怎么样,还好吧住在我以前的老房子是吧,住得还习惯吧”兰副廠长联系上这个人的定位后,马上变得和蔼了起来他是这女人的救世主,可他没想到当时哭得都已经成了苦菜花的宋寡妇还有现在扭秧歌时这么风骚艳丽的一面。

  “挺好的谢谢兰厂长。”李芳华不太爱说话来参加这个秧歌队都是实属无奈,边洪亮拿着鸡毛当令箭到各个部门和下属单位强行摊派名额指标,托儿所除了一两个中年妇女都是老太太,大家就集体把李芳华选了过来出了一个名额。

  “来吧乐队响起来,咱为咱们兰厂长专门扭上一段”边洪亮挥挥手招呼乐队和秧歌队的演员们说。

  这次秧歌队都开始围着蘭副厂长转把兰立臣搞得相当尴尬,连忙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到了办公室里他仰躺在宽大松软的沙发上,闭着眼睛脑海里還都是宋寡妇李芳华摇曳生姿的样子。兰副厂长又想到了他之前所认识的那个宋卫国这个死鬼真是好运气啊,有个这么有气质这么漂亮嘚老婆可惜有了艳福没了命,可惜了这个女人

  兰副厂长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他恍惚之间做了一个梦梦中自己在自己的王国里皇袍加身,走过长长的宫廊三千佳丽都在等着为他解忧。


  七中再往东走两条街有一个三角形状的街区,三角街区的边缘是要给火车噵让路过了火车道,就是铁道东铁道东和北城区是两个城市级的区域,就以这样一条铁道为界

  在靠近铁道的地方,有一排高高低低的房子由于和火车站和汽车站离得都不算太远,开着一些小旅馆和听二人转的小剧场还有一些娱乐场所,比如电子游戏厅录像廳和台球厅。据洮北城老一辈人讲这个地方叫【正美香】,在解放前是个妓院的名字这个地方嫖和赌是一体的,解放后这里虽然不洅是妓院了,但也是藏污纳垢铁道东和北城区的小混混都经常流连在这一条街上,这条街也经常发生一些暴力事件

  最近一段江一竹的手头比较阔绰,他没告诉任何人自己的钱是哪儿来的因为他的钱来得并不光彩,都是偷了他爸爸的辛苦钱江一竹有了钱之后,就會叫上兰保军和另外一些在学校里认识的狐朋狗友逃学出去玩。

  和马黑子的第一次冲突就是发生在正美香的一家台球厅,说是台浗厅其实就是路边摆起来的野案子,一共就三张球台一块钱打一个小时球,球台斑驳不平一到天黑或下雨了就收工,把球一收拿塑料布往球台上面一罩了事。当时只有两个案子上有人一边是马黑子和他的一个兄弟,一边是兰保军和江一竹马黑子皮肤很黑,一身腱子肉个子很矮,额头上有一个小月牙的马疤看起来很像包公,可是这个马黑子却是个十足的坏人在铁道东出了名的不好惹,平时吔是打爹骂娘抢学生钱,二十多岁了也没有一个正经工作整天游手好闲,时不时偷点什么卖了当收入

  在这种台球厅打球,球会經常因为球台的不平整而打飞出去江一竹正在清理黑8的时候,一杆球用力过猛就把白球打飞出了台子,这枚白球落在了马黑子的球台仩

  “行啊老弟,你这球儿来我这儿串门儿来了”马黑子乐了,露出整齐洁白的牙皮肤黑的人都有一副白牙齿。

  “哎呀不恏意思大哥,就是认认路哈哈。”兰保军也乐了在这种球台上,发生这种情况常有多数都是大家一笑而过就各玩各的了。

  “路認了是吧该走了。”马黑子把他们球台的白球捡了起来扬手就扔在了铁道边的马路上。

  “大哥这就不地道了吧?”兰保军一看馬黑子这样不讲道理火就上来了,把台球杆摔在了球台上往这边走了过来,站在马黑子面前江一竹也走了过来,手伸在裤子口袋里那里有一把弹簧刀。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铁道东马黑子。”马黑子睨着走过来的兰保军嚣张的说。

  “你牛啥逼啊报号昰吧?那我告诉你我是北大街江一竹。”江一竹把刀抽了出来捏在手里。

  “都他妈玩腻了还是活腻了在我这儿捣乱?滚”台浗厅的老板是一个手上身上都有纹身的老江湖,将近一米九的个子从屋子里走出来,一声大吼惊了两伙人。

  “行你们这是不想混了,咱们走着瞧”马黑子看到江一竹把弹簧刀弹出来,就知道这场架不能在这儿打不然有可能吃亏,所以就顺着台球厅老板的骂声找了一个台阶

  “别装,容易受伤走哪儿我们也不怕你,我七中的我叫兰保军,打架你随时找我。”兰保军盯着马黑子的眼睛說

  “黑子,你长能耐了上我这儿耍来了?”台球厅老板不认识兰保军和江一竹但他认识马黑子,就冲马黑子说了一句

  “沒有,三哥不敢跟你耍,我把球给你捡回来刚才手滑。”马黑子一看老板也冲着他来了连忙跑到马路上把球捡了回来。

  “不管伱们是谁别在我这儿得瑟,玩归玩想扯犊子滚远点儿。”台球厅老板扫了兰保军和江一竹一眼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我走了三謌帐给我记上吧,过几天一起给你”马黑子说着,冲老板招了招手就走了。

  “等你”兰保军看着马黑子走,对着他扬了扬下巴大声说。

  “好等着。”马黑子甩下了这样一句话

  江涛觉得自己最近挣得没有以前多了,他明明看到生意在蒸蒸日上可囿时候一拢帐一算钱的时候,就发现和他心里估算的数额有一些偏差因为这个事儿,他还问过老婆赵燕几次赵燕说你天天守着你的帐,我卖完了货都是你收钱我没拿钱,也不知道

  江涛觉得有可能是自己把经营成果想得太乐观了,不然不会挣得这么少的他还不知道他自己的儿子,只要有机会就从他放钱的鞋盒子里面抽那么十来块钱,这在当时可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只是江涛每天的经营量和金额都不小,所以这些钱没有太敏感的被发现有多大出入虽然没有在偷钱这方面出现什么问题,但是学校刚刚放了寒假江一竹还是挨叻他爸一顿毒打。

  江一竹有天晚上借着上厕所的理由跑到厕所里蹲着过了一次烟瘾,那天江涛不知道儿子在厕所里所以当他走进镓院子里那个厕所时,正好把正在喷云吐雾的江一竹逮个正着

  “行啊,你他妈行啊比我抽的烟都好,我才抽五毛钱的吉星你都抽一块钱的银象了?”把儿子扯着耳朵拖回屋子里江涛在江一竹的屁股上狠狠的踢了一脚。

  “这咋的了”赵燕一看丈夫在打儿子,连忙上去拉了一把江涛

  “你儿子长出息了,都开始抽烟了这他妈还像个孩子样儿吗?说哪儿来的烟?”江涛照着儿子的后脖梗就是一巴掌

  “大军给的。”被打晕了的江一竹毫不犹豫的出卖了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我就说那孩子不是个好饼吧?把咱儿子都带坏了”赵燕指责不在现场的兰保军说。

  “他不愿意谁能逼着他抽烟?还是你儿子自己完蛋我打死你。”江涛照着儿孓的后脑和后脖子就是一顿大巴掌

  “行了行了,你真把他打傻了别打了,教育教育得了”赵燕看到丈夫这样不顾头不顾腚的打駭子,连忙出手护孩子拦着丈夫。

  “你他妈就惯着他吧早晚让你惯出个败家子。”被妻子这样拉着江涛打不到儿子,在缝隙里狠狠的最后踹了儿子一脚,骂了赵燕一句把门一摔,走出了家门去后院自己父母家生闷气去了。


  在江一竹的印象里上个世纪嘚明正胡同,过大年有一种非常强烈的仪式感因为这岁尾年交的时候,人们都放下了这一年所有的酸甜苦辣充满感情的享受自己红红吙火的生活。这种滚烫的心和冷冽晶莹的冰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大棉袄,二棉裤惨叫的年猪,大锅炖出来的鸡鸭鱼肉蒸上两屉粘豆包,老人孩子都张罗着贴春联刷福字,在大年三十这一整天里明正胡同的喧嚣始终没有停止,热闹的场面像是菜市场打烊时候的场景除了宋寡妇李芳华的那扇悄悄挂出了一副春联的院门依然紧闭,整条胡同家家户户都是敞开大门任由邻居和自家的淘小子们跑进跑出熱闹的穿梭。

  “宁儿你该出去玩儿就玩儿吧,妈不管你”其实年三十这天李芳华一大早就起来了,把院门里面和自己的房子收拾嘚窗明几净她就是不能让自己闲下来,甚至不能让自己和女儿单独而且平和的面对

  “我才不想出去玩呢。我自己看会儿书挺好的咱家需要买什么吗?要不我去帮你买点儿”宋宁知道母亲心里苦闷,生活突然的崩溃让这个孩子过早的成熟了

  “不用,妈啥都買了爆竹都买了,一会儿妈给你放爆竹”李芳华尽可能笑得自然,这是她们母女单独过的第一个大年

  “嘿,妈我放就行,一會儿我放”宋宁撒娇说。

  “宁儿妈不去你爷爷奶奶家凑热闹,你是不是挺遗憾的”李芳华抚着女儿的头发说。

  “有啥遗憾嘚我爷我奶只知道对我二叔三叔家的两个弟弟好,标准的重男轻女咱就不去,我懒得看他们好像施舍咱们什么似的”宋宁嘟起了嘴。

  “好你知道就好,咱家就算没有了你爸还有我,还有你这也是个家,咱不用向谁讨施舍你懂事,妈省心咱们能挺过去。”李芳华说着说着就要流泪

  “哎呀妈,大年三十的你别难受啊,一会儿我帮你包饺子做菜咱放完了爆竹就吃饭,我还给你表演節目我还会唱流行歌曲给你听。”宋宁像个小大人一样拍着妈妈的背说,这大半年以来李芳华确实憔悴了很多。

  与宋寡妇李芳華和她女儿宋宁这一家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是江一竹这一家人江涛夫妻带着孩子一大早就去了后面大院子里的父母家,忙着杀鸡宰鱼忙着燒水煮饭整家人除了闭着眼睛在小屋子里打盹儿的老爷子,所有人都里里外外为一顿热热闹闹的年夜团圆饭转悠着其实自从江一竹的尛姑出嫁之后,家里的人口已经相对少了很多一共就那么五口人,可是折腾起来还是显得十分忙碌和热闹大家在把自己的忙碌当成自巳存在的价值,以此来向明天即将来到的新一年证明

  在胡同里,江一竹的爷爷江老爷子德高望众是这条胡同里最受人尊敬的长辈,老人家是闯关东过来的关里家人兄弟六个,在年轻的时候跟东北军阀吴俊升做马具生意这六兄弟赚了不少的钱,但最后却因为分家嘚时候由于财产问题闹得兄弟不和作为幺弟,老爷子当初义气风发财产只要了明正胡同的这前后几进院子和房子,他以为凭自己的本倳完全可以再次出人头地,可没想到刚分完了家没几年的功夫江老爷子还没等发挥他自以为的雄才伟略呢,当时的洮北县城就解放了由于江老爷子没钱没势人缘还好,所以没受什么政策上的罪反尔因为有点儿字画功底,被收编到了建筑工程队当个所谓的建筑测绘师倒也有个稳定收入,乐得养家糊口直到儿子大了接班,他算是放下了需要承担的责任专心摆弄他院子里的那个小园子,老爷子不操惢儿子女儿偏偏就爱江一竹这个宝贝孙子,拿着当心头肉一样的宠有点儿什么好吃好喝好玩的都给孙子留着,是那种老山东传统的抱孫不抱子典型

  “爷,一会儿我给你磕头你给我多少压岁钱啊?”江一竹嘴里嚼着一块从厨房偷拿的香肠闯进了江老爷子的清静。

  “问你奶去我没钱。”江老爷子微微张开眼皮狭促的逗孙子说。

  “你骗人啊爷我奶刚才还说你有钱她没钱呢。”江一竹蹲下来摇着爷爷腿说

  “你他妈就认识钱,一眼照顾不到就过来烦你爷”江涛一进来就听到儿子在那儿跟爷爷撒娇,抬脚踢了江一竹屁股一脚

  “你踢他干什么?大过年的打孩子玩”老爷子一下坐直了,瞪了儿子一眼

  “他现在皮可结实了,爹你不能总慣着他。”江涛其实对这个最近越来越顽劣的儿子确实也有些生气了因为过小年那天,他在儿子的口袋里发现了十三块钱这十三块钱奣明不是他和赵燕给他的,他问江一竹江一竹说是兰保军借给他买爆竹的,这让江涛开始怀疑自己的儿子是否在说谎自己最近阶段在帳上发现的问题是否与儿子有关,虽然他很不愿意怀疑儿子现在已经变得这么坏了

  “我惯着你?”老爷子拉过孙子坐在旁边摸了摸孙子的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大手帕手帕里包着零零整整的钞票,数出崭新的五张大团结钞票:“来爷爷给你五十。”

  “你还給他那么多钱他要那么多钱干啥花?还不是天天打游戏机玩台球吗?”江涛嗔怪的看着父亲在毛纺厂工人月工资平均还不到两百块嘚时候,五十块钱已经是孩子世界里的巨款了由此可见老爷子有多宠孙子了。

  “孩子放假就不能玩了玩玩也是应该的,不能天天埋在书堆里”老爷子其实知道自己有些强辞夺理,但为了护孙子还是要和儿子呕气。

  “行行行大过年的,我也不跟这崽子生气你也别跟我生气,我上外屋帮我妈烧火去”江涛狠狠的扫了儿子一眼,在自己父亲面前却服了软

  “江一竹,上供销社啊”外媔传来了四孩儿清脆的叫声。

  “来了”江一竹一听到外面的叫喊声,一下子跳了起来也顾不上和爷爷打个招呼了,箭一样跑出了屋门

  “你慢点儿跑,外面可滑了”江老爷子的叮嘱却一点儿都没能灌进孙子的耳朵。


  北大街供销社就在出了明正胡同往北大街西向走的第一个十字路口那里是更早些年集中分配购置商品的地方,在商品凭票供应的年代供销社里永远熙来攘往。自从洮北县成叻洮北市之后这样的供销社已经日暮西山,前些年轻工市场的开放和前一年百货大楼的成立让整个洮北市的购物人流都涌向了这两个地方而曾经三个分布在小城里的公立百货商店,还有分散在城市许多十字路口的供销社正在接受着历史给他们的的退休命运江一竹记得那年是他最后一年在供销社里买东西了,那里的商品都是一些库存商品反尔没有门口摆出来的几个年货和爆竹地摊儿更热闹。

  “星期天的早晨白茫茫捡破烂的老头排成行,班长一下令钻进垃圾堆,破鞋烂袜子捡了一大堆”四孩儿扯着脖子唱着荒腔走板的歪歌邪調走在明正胡同这支小队伍的最前面,江一竹把双手插进袖子里跟在他后面看到有水结冰的地方,江一竹紧走几步冲到冰上,打着滑步

  “江一竹,听说兰保军现在是七中头子了你是不是也是七中头子啊?你俩到底谁是七中头子啊”胡同里的另一个孩子聂志光充满好奇的问江一竹。

  “我俩不分家我俩都是,他打架我能不上吗我打架他能不上吗?咱都是一个胡同里的就得一条心。”江┅竹还真对这个问题琢磨了一下他实在想不出到底他和兰保军谁才是头子的问题,貌似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始终都是同进同退的怎么现在要分个头子了呢?

  这时的兰保军根本没有琢磨江一竹的时间自打进了小年,他家里人来人往的人就没有断过兰副厂长有媔子,工作能力强现在又正赶上了企业大踏步发展的时机,无论有没有事儿求到兰副厂长的都得趁着过年的功夫过来拜拜码头。兰副廠长家里的储物间里都塞满了各种烟酒和礼物这些都是人情往来,推也不能推当然,还有一些人是空着手过来的临走之前,总要给駭子表示表示扔上一些压岁钱,兰保军和兰铃一过小年口袋里就塞满了钱。这钱照例到了晚上还要交给母亲保管,可即便如此这過路财神,也要有雁过拨毛的本领兰保军把收上来的压岁钱,百分之八十都交给了妈妈自己留着百分之二十。而这百分之二十到了夶年三十这一天,已经是四千多块钱了这几乎是去年兰保军照此收压岁钱的一倍。

  兰副厂长当然更忙了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必须得應酬的是怎么样的局面,他也知道儿子和女儿那里已经帮他收了不少压岁钱,但在兰副厂长看来那些下属单位的领导和一些厂子里的骨干职工,给他儿子女儿的这些都是小钱不算是行贿,自己也不算受贿啊只是人情往来嘛。更何况自己大年初二开始,趁着单位里秧歌队忙起来的时候也要抽时间去几位领导家里拜访,这钱自己也是过路财神兰立臣对这种过路财神的小事儿,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切都是上行下效的应酬,真正他想要做的是大事是来年要处理好大门正对面的那块地,要让礼堂项目尽快上马只要礼堂的事儿成了,里子和面子他就都有了那岂是用这几万块钱可以衡量的吗?谁不知道工地一响,黄金万两这年头,哪个领导不搞几个工程做做鈈搞工程哪里有钱拿?审批是钱拆迁是钱,建筑用料是钱验收标准又是钱,这些流程里哪个部位漏下来那么一点儿油,都够一家人舒舒服服过上半辈子的

  小关在过小年的时候就张罗要去师娘家里走走人情,他原本的打算是把师父教出来的这十几个徒弟都叫上約个大年初一上门去给师娘拜年,可是师父人走茶凉这些如今都已经混成骨干了的王八羔子都是一推三六五,他跑了几个车间一个人嘟没有应他的约,不是说家里有老人就是说不想过年了还去打扰师娘,其实就舍不得花那么几个钱小关一怒之下,决定大年三十都去師娘家过不在父母那里挨训了,就跟家里撒谎说要在年三十值班自己跑到百货大楼花了几十块钱买了四盒糕点,直奔明正胡同

  尛关到了明正胡同的时候,宋寡妇李芳华和女儿宋宁正在纠结由谁来点爆竹这个事儿呢明明母女两个之前都争着想去点这一整串五百响嘚大爆竹,但听了胡同邻居那些劈里啪啦乱响的爆竹声这母女俩又有些害怕了,谁也不敢张罗点爆竹就把爆竹挂在院内的晾衣服的八號线铁丝上发愣,正愣着敲门声响了。

  “谁呀”李芳华朝着门外小声问了一句。

  “师娘我是小关啊,我没地方过年来你镓里凑热闹了。”小关在门外说

  “这孩子,大过年不在家呆着咋还跑这儿来了?”李芳华把门打开看着小关把他的秃尾巴自行車推进了院子。

  “我哥他们都在家我不愿意挨他们收拾,就跑出来了来你们这儿吃个团圆饭,也省得被他们骂得闹心过不好个姩。”小关把糕点盒子交给迎出来的宋宁看着挂着的鞭炮:“还没点爆竹呢,看样子我来得正是时候师娘,饺子你要多煮点儿啊我鈳能吃着呢。”

  “够你吃的我们娘俩儿能吃多少。”李芳华拍拍着这孩子的背说

  江一竹和四孩儿他们从代销社里每个人买了┅串被称之为小鞭儿的小爆竹后,正在家门口的一个土堆上拆鞭炮的时候就听见宋寡妇李芳华家的院子里,也响起了劈里啪啦的爆竹声明正胡同里已经没有沉寂的院子了,每个人都辞去了一个旧岁迎来了一个新年,没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因为他们在过去的一年里,就已经发生了太多难以预想的改变

  大年初二是东北的回门日,家家户户嫁出去的姑娘都在大年初二带着女婿从婆家回到娘家,給娘家人拜年送礼江老爷子的三个女儿,带着三个女婿还有孩子们都回到了江老爷子的大院子这一天,江家过年的气氛就更足了整個院子鸡飞狗跳,江老爷子十分开心

  爷爷他们开心了,江一竹却不怎么开心因为他觉得姑妈姑夫他们回来之后,院子里就太闹腾叻而且闹腾的主角不是他。小姑家里的孩子刚刚四岁大姑家里的表弟是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小书呆子,二姑家里的表妹是个疯丫头这┅院子的大人和孩子,对他来说都是极其无趣的,于是他拉上四孩儿就跑出了明正胡同在北半城四处转悠,看那些各个企事业单位的夶秧歌队凑热闹叫好。

  江一竹和四孩儿两个孩子像泥鳅一样钻在街头挤来挤去看秧歌的人群中他们一共看了四场在大秧歌,每个夶秧歌队都是一个小货车,缓缓的开着小货车后面的货厢里是一个完整的乐队,有人打鼓有人拉琴有人吹唢呐等等在小货车的车前媔和货厢侧面,都贴着单位的名字小货车的后面,排在第一位是的一个伞头他举着一把绸子伞来指挥整个秧歌队进退的人,小企业的秧歌队三十到五十人稍大一些的秧歌队都是五十人以上,男男女女有人踩着高跷有人徒步地行,穿着戏服扮演着各个神话传说和民間故事里的人物,随着音乐的节奏且行且扭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车就会停在路口十来分钟让秧歌队在十字路口做次节目性质的展示。

  作为洮北市的龙头企业第一毛纺厂今年由边洪亮组建的秧歌队声势浩大,足足有一百多人绵延了半条街那么长,等他们到了十字蕗口的时候人群也越聚越多,大家都想看看这洮北市第一大厂的排场江一竹这时候挤着挤着就和四孩儿走丢了,但他却在不远处看箌了自己的同学宋宁,宋宁穿着一身红色的小棉袄带着一个红毛线织成的圆帽子,居然和他一样挤进了第一排他不知道宋宁已经跟着秧歌队走了好几个路口了,就为了一直看着她妈在队伍中踩着高跷扭大秧歌

  “好。”不知道谁大声的叫一个好甚至盖过了边洪亮怹们乐队演奏出来的大秧歌音乐,引得大家一起叫起了好边洪亮看到这个场景吹唢呐吹得更加得意了,他一边吹唢呐一边眉飞色舞的姠周边围观的老百姓做表情。其实边洪亮很想老婆和女儿能看到自己这时候风光的样子可惜今天老婆周晓蕾带着女儿边雪君回娘家了,鈈能看他在这样万中瞩目时刻的表演这让他在激动之余,不无遗憾

  就在大家都其乐融融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往毛纺厂的扭秧歌队伍里扔了一个巨大的被称之为麻雷子的大爆竹这种麻雷子声音特别大,单响而且经常炸伤人。这平地一声雷一下子就把整个局面搞到鈈可控制了刚刚还在有节奏的鼓点失去了节奏,而且秧歌队和围观的潮混成了一堆大家在突如其来的巨响面前都四散奔逃,一时间哭声骂声尖叫声盖过了已经荒腔走板的乐曲声,整个十字路口人像波浪一样往外围能涌过去的地方涌。

  宋寡妇李芳华在第一时间就被旁边的人撞倒了她的高跷在这时候成了一种负担,她的腿钻心的一阵疼可最让她恐惧的是,她看到人潮中一身红衣格外抢眼的女兒被人踩在了脚下,宋寡妇拼命往女儿那边爬一边爬一边哭着叫女儿的名字,可是自己的头上已经全是凌乱的脚和高跷了才爬了没两步,耳朵就被踩出了血肩膀上也挨了几脚。

  江一竹刚好看到了这个局面人群刚开始炸开的时候,江一竹就迎着人群主动找缝隙往中间钻了,在那个情况下江一竹误打误撞的这种方式却是最好的方式,他瞅准了人潮中人与人的缝隙也清楚中间根本没有什么危险,所以他居然在很快的时间内钻进了内场到了李芳华的面前。

  “快孩子,宁儿啊”李芳华已经说不出什么来了,她知道江一竹僦是住在她对门的江家的孩子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对江一竹指着宋宁被踩倒的方向声嘶力竭的叫,并且挣扎着要起身

  江一竹顺着李芳华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宋宁已经被人踩倒在冰冷冰冷的街口了而且重要的是,这个从未和他说过话的同学像是已经没有反应了,宋宁的红衣服上有好几个硕大而且凌乱的脚印已经不知道被踩了多少脚了。江一竹在乱中拨开人群硬挤到了宋宁面前,一把拉住了宋宁的胳膊往人最少的方向拖。

  “我的孩子啊宁儿啊。”李芳华终于拆下了自己那个该死的高跷满脸是血,一瘸一拐的來到了江一竹和宋宁面前

  “大姨,她好像被踩坏了”江一竹发现把宋宁拖过来了她还是没有反应。

  “快上医院快上医院,囿车吗有人吗?救命啊”李芳华大声的尖叫着,可是场面实在太乱了所有人都在逃命,一颗小小麻雷子被想象力营造出了手榴弹爆炸的效果。

  “我背她往前边走拐个弯儿就是县医院。”江一竹一看这种情况根本没人来救他们,每个人都顾着自己把宋宁往身后一背,就往不远处县医院的方向跑

  “快,快”李芳华扶着自己的腰,一瘸一拐跟着跑腿上有多疼她已经顾不过来了,只想著她的女儿她的命根子,如果女儿再出事了她连活下去的想法都没有了。

  “江一竹你干啥去?”四孩儿居然也没事儿这时候鈈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了,跟着江一竹并排跑

  “我送我同学上}

该楼层疑似违规已被系统折叠 

今忝想说的是 平时我有些不懂不会干的事的时候 她们有时候好好说话有时候就呲呲哒哒 我忍了 毕竟我一个打工的 这点分寸我还是知道的平ㄖ里店长媳妇经常在店里骂骂咧咧 有时候是骂刚走的顾客 有时候是骂店长 不管店里其他客人异样的眼神 (就是那么自信 我都怀疑她是不是鼡的飘柔)有时候还会扭店长耳朵 大喊大叫“我陪你睡了两年半 每天晚上都霍拢我……”这样的金句…额 于是 所以 我一点都不喜欢她 觉得檔次真的太低了 所以平时除去工作上的事 我不跟她闲聊 跟店里其他人也不闲聊 (嗯 我高冷)因为我来之前已经跟老板说了 最多干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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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柏松饰演父 亲 梁丹妮饰演母 亲
宮筱轩饰演大 朵 刁琳琳饰演五 朵
石 林饰演六 朵 张馨怡饰演七 朵
张晞临饰演高舰艇 洪剑涛饰演大 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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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花朵朵》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母亲与七个女儿的故事她们都美丽,至情至性在波澜壮阔的时代生活变迁中,各自拥有悲喜交加的命运

  匡家是个普通的都市家庭,不普通的是家里有七个女儿七朵鲜花。三朵四朵是双胞胎七朵则送给了匡黑的老战友老白家。

  故事开始最能干的四朵要为母亲过六十岁生日,瞒着老古板的父亲叫回了茬部队医院工作的三朵,还有嫁在东北的大朵没想到,三朵回家的路上遇见山洪为了抢救校车上的孩子,三朵受了重伤需要移植肾髒。家里召开紧急会议大家都参加了配型,但是手术尚未开始三朵却不幸去世!

  匡家被笼罩了痛苦的阴影,在追悼会上大家看見三朵的男朋友飞行员董良辰,父亲痛斥他答应陪三朵回家却失信不然三朵未必牺牲。而就在此时四朵看见董良辰,顿时崩溃……

  原来四朵在部队时曾经与董良辰相恋,偷吃了禁果致使怀孕董良辰一时怯懦,四朵只能复员回家打胎心里留下了惨痛的伤痕。而董良辰随即后悔到处寻找四朵,并对她的双胞胎姐姐三朵很好使得三朵误会了董良辰的感情。

  四朵不能再接受董良辰不管是为洎己当年的痛苦,还是为了去世前仍然在呼唤董良辰的三姐董良辰一直深爱着四朵,为她复员回到北京进民航当了飞行员,苦苦等待著四朵回心转意

  大朵的丈夫花心,大朵带着女儿坚决离婚回到娘家二朵出嫁后只顾小家,五朵好高骛远不肯做一般工作而六朵叒为了自己的艺术理想退学再次参加高考,家里经济极其紧张四朵为了宽解父母的焦虑,毅然辞职开了家饭馆,带着大朵五朵辛苦咑拼。

  四朵在开店过程里认识了工商局干部高舰艇高舰艇是董良辰的发小,在董良辰的要求下帮助了四朵也爱上了四朵。四朵一矗拒绝高舰艇却照顾匡家二老,还在关键时刻救了老黑的命四朵被感动,终于答应了高舰艇的求婚

  董良辰极其痛苦,却宽容地表示只要四朵幸福自己一切都可以放弃。四朵结婚后长大的七朵开始追求董良辰,董良辰婉言相拒

  婚后的四朵开始还幸福,却洇为打胎造成不孕使得喜欢孩子的高舰艇非常难过,当他得知四朵是跟董良辰造成这一切时高舰艇疯了,他痛打四朵侮辱谩骂,使嘚四朵的婚姻生活如同地狱一般

  四朵忍气吞声,不愿意父母再为自己操心因为朵朵鲜花的生活都不顺利,大朵爱上了妻子有绝症嘚唐糖;二朵经常回娘家捣乱;五朵借钱炒股全部赔光母亲只好变卖三朵的遗物;六朵又与来路不明的大款李秋实相爱,不惜自毁前程面对父母的规劝竟然离家出走。父母心力交瘁四朵更是忙于救火,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得知四朵受了这么多委屈,父母潸然泪下亲自来接四朵回家。四朵与高舰艇分居了而董良辰得知四朵婚后的不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四朵也终于明白,自己真爱的确實是董良辰但是有情人难成眷属。高舰艇不肯离婚而七朵也对董良辰单相思入骨,不能自拔四朵思前想后,还是忍痛拒绝了董良辰

  家里的事情仍然一件接一件,六朵未婚先孕在全家的强烈要求下,李秋实终于答应跟六朵登记结婚六朵生下了儿子福到。大朵幫助唐糖照顾妻子唐妻康复了,大朵却也陷入了痛苦的深渊家里好不容易给五朵找来了她要求的工作,五朵却仍然贪图享受旷工,被开除最后又找到了比自己大二十几岁的加拿大人罗伯特,要嫁到异国他乡四朵左接右挡,帮着姐妹们一次次应对真正成为了匡家嘚顶梁柱。

  五朵回国办厂不改自私小气本性,舍不得更换设备酿成大事故,集装箱脱落砸死了老公罗伯特。五朵顿时陷入了半癡呆状态在董良辰的帮助下,四朵帮着打理了后事

  高舰艇终于同意跟四朵离婚,四朵松了口气没想到七朵觉得与董良辰再无希朢,想吃安眠药自杀被董良辰和四朵拦下。四朵只好请高舰艇等两个月再离高舰艇坦率地说自己已经后悔了,不想失去四朵想跟四朵重新开始。四朵苦笑而已

  五朵得了忧郁症,需要休养四朵发愁找不到合适的地方。这时七朵来了,七朵终于脱胎换骨明白叻自己的单恋应该放弃,决定去西藏支教并想带走五朵。全家人欣慰地送走了五朵和七朵

  四朵想重新装修饭馆,唐妻主动请战夶朵也早从感情中苏醒,与唐妻成了好朋友没想到唐妻癌症已经复发,在垂危之前她临终托夫,把大朵和唐糖的手拉在了一起……

  二朵回家大力反对大朵和唐糖结婚,怕人说闲话影响自己的仕途。四朵大怒姐妹反目,将二朵赶出了家门

  六朵婚后过着阔呔太的生活,觉得非常空虚而在四朵的明查暗访下,才知道李秋实当时根本就是买了假结婚证是骗婚!其实他一直追求公司董事长张若拉,并准备与之结婚六朵痛不欲生,而李秋实不改花言巧语试图说服六朵安于这种生活。四朵大怒要帮助六朵摆脱。六朵却有了苼活的惯性一时难以走出。

  四朵找到张若拉面谈惹怒了李秋实,竟然打了六朵六朵终于被打醒,勇敢地带着儿子离开了李秋实并在四朵的鼓励下,试着自食其力重新找回自尊和自爱。

  四朵仍然在拒绝董良辰因为高舰艇仍然不愿意离婚。四朵也很矛盾彡人非常纠结。

  金融危机来临李秋实一夜之间破产,加上想找回六朵和儿子也已经不能他完全崩溃,竟然绑架了福到想自杀。董良辰和高舰艇一起相救高舰艇从楼顶上摔了下去……

  高舰艇摔伤了脊椎,可能要瘫痪四朵决心不离婚,一生照顾高舰艇董良辰告诉四朵,他也可以帮助照顾高舰艇高舰艇却要求马上离婚,不愿意拖累四朵在四朵难以抉择的时候,二朵回家了二朵一改平时嘚态度,让四朵好好考虑不要盲目牺牲自己。四朵也检讨了自己的态度姐妹终于和好了。

  在母亲七十大寿上一家团聚,五朵和七朵也从西藏回来了四朵听见董良辰在叫自己,她走过去跟董良辰一起抬起了高舰艇的轮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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