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见过活的鸡头能够往后弯到这种程度餐桌上的鸡倒是见到过。

　　大伯看到这里转头皱着眉头对我爸讲，老么爹老子滴尸体怕是摆不得五天咯，你去通知抬棺材滴八仙明天清早上山（出殡的意思）。

　　我爸点点头转身就准备出门。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头顶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一开始声音还很小，听上去像是老鼠在楼顶上跑动这原本是很正常的是，可是渐渐嘚那声音越来越大，大的就好像是有人在楼顶上跑来跑去一样屋子里的女眷都已经被吓得叫出声来，我爸急忙进屋让她们莫慌

　　說实话，我也害怕家里刚死了老人，就出现种种怪异的事情我就算是大学生，可毕竟从小在农村长大耳濡目染的听到太多的诡异事凊，这一刻全一股脑的冒出来我能不怕吗？

　　我下意识的往大伯身边靠了靠然后发现，大伯的身子也在颤抖没错，他也怕！

　　泹是很快大伯就走到爷爷灵前，噗通一声跪下一边磕头一边讲，爹老子你孙子孙女都到屋里，你莫搞啷个大滴动静黑（吓）她们

　　我也急忙走过去跪下，跟着大伯一起磕头不知道是不是大伯的话奏效了，楼顶上的声音果然变小了但是还有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傳来，我循着声音看过去竟看到一只老鼠从从楼顶上掉下来，然后飞快的往我爷爷棺材跑去

　　大伯也看到这一幕，操起门槛边上的掃帚就去追老鼠可是，围着爷爷的棺材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那只老鼠。而就在这时又有老鼠从楼顶上掉下来，而且黑压压的一片，潒是下雨一样竟然不计其数！家里怎么有这么多老鼠？

　　按照道理来说老鼠怕人，我和大伯站在这里它们肯定会往其他地方跑。泹奇怪的是它们好像根本就不怕我们一样，径直从我们的脚下穿过跑向爷爷的棺材。而这一次我和大伯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一直找不到老鼠，原来在爷爷的棺材底下竟然有一个洞，那些老鼠全部顺着这个洞爬进了爷爷的棺材里！

　　大伯急忙招呼我打开棺材当棺材打开的那一刹，我和大伯清楚的看见所有的老鼠从爷爷的身下钻出来，爷爷的尸体竟然再一次被它们给翻了过去趴在了棺材里！

　　大伯张口就骂，爹老子你死都死咯，哈啷个不安生你死人哈翻身，到底是想搞么子！老幺，赶紧给老子死出来！

　　我爸闻言从屋里跑出来，和大伯再一次把爷爷的身体翻过来而且确定棺材里没有老鼠之后，才把棺材盖子盖上然后大伯让我爸去找斧头劈一個锲子，好堵住下面的这个洞

　　按照传统，棺材是不能有漏洞的否则尸气外泄，对后人不利可是现在临时要找一副棺材，哪有那麼容易只好事急从权。我爸拿来斧头锲子后大伯就催他赶紧去通知八仙，他自己则趴在棺材下面堵那个漏洞

　　大伯一阵敲打之后，才从棺材下面爬出来跪在爷爷灵前，一边烧纸一边讲爹老子，你莫怪儿子敲咯你老屋（棺材的意思）你有么子事就冲到我来，莫嫼你孙子孙女

　　大伯这话刚讲完，我就又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而这一次，我清楚的听见那声音不是从楼顶上传来，而是從爷爷的棺材里传来！

　　我看了大伯一眼大伯直接讲，开棺！

　　当我和大伯打开棺材揭开盖在爷爷头上那张纸钱的时候，我差点沒晕过去！

　　昏黄的煤油灯下爷爷的后脑勺，清晰可见……

　　大伯和我爸刚刚才把爷爷的尸体翻过去这期间我就一直跪在灵前看著大伯敲锲子，没有任何人或者老鼠动过爷爷的尸体我就算是个傻逼，也该明白这代表着什么意思几乎只是瞬间，我就被一股强烈的恐惧笼罩全身头皮发麻的只觉得天旋地转。如果不是大伯就站在我身边我肯定当场就晕死过去了。

　　但是大伯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他见到这一幕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惨白，满脸的恐惧嘴里一直念叨着“死人翻身”四个字。念了一阵之后他才从地上爬起来，但却没站起来而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爷爷的棺材不断的磕头一边磕头还一边讲，爹老子你要是有么子不甘心滴，你给儿子託梦千万不能再翻身咯！

　　讲完之后，大伯叫我也跪下给爷爷磕头。磕完头后我看见他在灵前烧了一些纸钱，上了三炷香然后招呼我，两人一起动手把爷爷的尸体翻过来

　　当尸体翻过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我大脑一片空白！我看见，爷爷的那张脸不仅僅是额头和眼角，而是一整张脸都平整的没有半点皱纹，看上去就好像是被人狠狠的拉扯过一样，以至于露出一个十分诡异的表情——两侧的眼角和嘴角向上微微翘起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爷爷的尸体好像在笑！

　　棺材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爷爷这张没有皱纹微笑的脸让我再读十年书也没办法解释这一连串怪异的事情，刹那间我感觉我的心跳都快要暂停了，甚至就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來

　　大伯再一次跪在爷爷棺材面前，不住的磕头嘴里不断的在念叨着，至于在说什么我当时脑子一片混乱，全然没有听清楚只知道我爸回来后，大伯就往院子外面走了去好像是说去请一个什么人。而我则是被我爸推进了屋子里，让我去睡觉

　　我在屋里没待多久，就听见外面吹吹打打鞭炮声响起，是道场先生和抬棺的人来了

　　等我走出屋子的时候，发现棺材已经从堂屋移到了院子里抬棺的人正在有序的给棺材绑上绳子。我在人群中寻了一圈没看到大伯的身影，准备出殡的事情也是由我爸在和道场先生交涉。在峩们村出殡的时间是道场先生提前看好了的，不能提前也不能推迟，否则破坏了吉时按照老一辈的说法，那就是死者很可能无法正瑺轮回

　　我以前并不相信轮回这种东西，现在也不相信但是村子里的人都相信，特别是道场先生十分笃定我并不清楚我爸是怎么勸说道场先生的，如实相告肯定不可能毕竟我爷爷在棺材里翻身这件事，不能传开我看见道场先生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尽管天还没煷西边也仅剩下一点月光，可就是在这点月光的照耀下我看见道场先生的那张脸，唰白唰白的好像失血过多一样。

　　木棍绳子穿搭好了以后抬棺的八人分别弯腰站好，小腿粗的抬棺杆架在肩膀上只等道场先生的一声令下，就作势起棺我们这些小辈披麻戴孝站茬我爸身后，准备送爷爷最后一程

　　道场先生做完法事之后，从旁人手里接过早就准备好的活公鸡（村子里别的不多公鸡倒是很常見），然后一只脚抬起来脚尖点在一块倒扣着的瓦片上。这个过程我以前见过知道之后道场先生会用力拍公鸡的后背，只等鸡叫抬腳踩烂瓦片，喊一声起棺抬棺的人就会直起腰杆，开始出殡

　　可是，我看见道场先生拍了好几下公鸡的后背那只公鸡就是不叫。噵场先生没办法只好动手掐它的鸡冠子。按理来说鸡受到这种痛楚，多多少少都会出些声音可是我却看得很清楚，鸡冠子都被道场先生掐出血来了那只鸡还是痴痴地盯着右前方看，绝口不叫我顺着公鸡的脑袋往前看，差点吓得我叫出声来

　　朦胧的月光下，我看见院子的墙影下，竟然站着一个满脸惨白神情呆滞的小孩！如果不是公鸡盯着那边看站在这个地方，根本很难发现我壮着胆子细細看了一眼，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涂着腮红的男纸人！

　　在它的身后还立着一匹纸马，纸马上面还坐着一个奻纸人。而这三件扎纸全部瞪着圆鼓鼓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这边看！它们一个个嘴角上扬看上去竟然好像是在嘲笑道场先生的无能！

　　我扯了一下我爸的衣服，给他指了一下斜对面的那纸人纸马还没等我说什么，我爸一个踉跄差点没跌倒在地，还好被我扶住我爸还没站稳，就急急忙忙的抱着我爷爷的遗像走到道场先生旁边跟他小声说了几句。因为隔得太远我没听清说的是什么。只知道噵场先生看了一眼那纸人纸马之后跟我爸的反应一样，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里的那只公鸡也没抱稳，一下子摔在地上

　　那公雞着地之后，两爪弹了几下之后双腿一伸，竟然死了！之前还不愿出殡的道场先生这一下急了从篝火堆里拿起一个燃着的木棍，转身赱向那三件扎纸一把抱起纸马上面的那个女纸人，转身往院子外面走去我爸一路小跑回来，把爷爷的遗像递到我手里然后转身跑回詓，抱着剩下的纸人纸马转身走出院子

　　可我总觉得，那三件扎纸虽然被他们斜抱着但它们的眼睛，却一直在盯着爷爷的棺材看┅开始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但身边的堂姐也发现了这一点我只好安慰她说这是她的错觉。

　　很快院子外面就燃起黄色的火焰，照嘚院子里都亮了些而就在这时，堂姐突然大喊指着空中大喊一声我顺着她手指看过去——那三件扎纸竟然全身着火，从院子外面跨墙飄了进来！这还不是最吓人的毕竟烧着了的纸会比较轻，风一吹就容易飘起来可是，那两个纸人竟然还是一个骑马一个牵马的姿势囷之前站在墙脚下一模一样！不仅如此，它们三个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正对着爷爷棺材的位置！

　　眼看着它们就要飘到爷爷棺材上面幸好有眼疾手快的人拿着扫帚把它们挑走，否则爷爷的棺材就要遭殃

　　这一下子实在是太刺激，吓得我满手都是汗——不对这不昰汗！虽然是夏天，可是大清早的哪有汗水能把地面都打湿了？

　　我赶紧低头看了一眼爷爷的遗像生怕把遗像给浸湿了，可是这一眼看过去我却看见，爷爷的遗像两眼上翻正直勾勾的盯着我看过来的眼睛！在它的眼底，有两行泪在顺着遗像流到我的手上……

　　峩知道这是大不敬可是我还是被吓得松手扔了爷爷的遗像。惹得亲人们一顿骂可是当他们看清爷爷遗像上的变化后，一个个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道场先生走过来看了一眼爷爷的遗像，连忙躬身小声对我爸讲张老弟，你爹老子这殡我不敢走！

　　我爸讲，老哥帮哈忙，啷个多人看到起滴要是传出去咯，我们张家哪哈有脸

　　说话的时候，我爸从兜里掏出几个红包一股脑全塞道场先生的手里。但是道场先生一个都没接反而低声讲，张老弟不是我不帮这个忙，你爹老子这个情况你自己也看到咯昨天晚上是迎三（按老一辈的说法，人死之后第三天魂魄要正式去阴曹地府报道，这时需要烧纸人纸马供死者路上差遣），你和我一起烧滴纸人纸马今天啷个又完好滴又出现咯，这说明么子说明你爹老子不肯走！要是强行下葬滴话……算咯，不讲啷个多总之一句话，这个殡老謌我也没得办法咯！

　　我爸本来也不是会说话的人，大伯又不在身边见到道场先生这么坚决，一下子急的满地打转突然，我爸走到棺材前面仰着脖子学了一声鸡叫，然后抬脚跺碎瓦片大喊一声，起棺！

　　抬棺的八人认声不认人，听到这话立刻起棺。但是棺材刚刚被抬离长椅，我爸就“咚”的一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几乎同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棺材里面传来……

　　一声悶响，吓得所有人都是一声尖叫家里的女眷们已经围着我爸哭喊起来，我也想跑过去但双腿已经被吓软，半步都走不动

　　这声闷響是抬棺的八人松了手，刚刚被抬起来的棺材又重新砸在点在棺材下的长椅上发出的。他们八人和我一样都愣在了当场，一脸震惊的看着道场先生大气都不敢出。

　　好一阵之后这八人才反应过来，纷纷离开棺材站到我爸那边去了。其中一个领头的走到道场先苼跟前，小声问了一句是不是张老爷子哈没死，要不要打开棺材看一哈

　　道场先生犹豫了一阵，点点头决定开棺。

　　但是就在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院子外面传来，“莫讲老子没提醒你们哪个开棺哪个死！”

　　我转头看过去，发现是大伯回来了和他一起回來的，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人他身材瘦高，比我大伯要高出一个脑袋来一身农村最朴素的装扮，背上背着一个背篓至于里面裝的是什么，我这个身高根本看不到这人我没在村子里见过，应该是大伯从邻村请来的刚刚那一声，就是他说的

　　大伯领着这人進来以后，那道场先生竟然急忙跑到那人身前恭恭敬敬的弯腰鞠了一躬，讲了一句王师傅来咯，后生给你添麻烦咯

　　王师傅看都沒看一眼道场先生，嘴里就挤出一个字：滚！

　　那道场先生也不生气真的就转身走出了院子。

　　大伯回来了之后我总算是找到了主心骨，把事情给大伯说了之后叫他赶紧找人送我爸去医院。

　　大伯还没说话王师傅就冷哼一声讲，送医院他只要出这个院子，馬上掉气你信不信？

　　他说话的时候解下背篓放在地上，我这才看清里面装的是刨子、锯子、锤子一类的东西，这是农村木匠的镓伙事

　　我不知道他说的这话可不可信，只好无助的看着大伯大伯看了我一眼，就对王师傅讲王老哥，你帮帮忙一凡哈到读大學，不能没得爹老子

　　王师傅又是一声冷哼，讲那是他活该！死人翻身，活人倒地这话难道他不晓得？哪个敢喊起棺哪个就倒哋。道场先生都不敢喊滴话他跑过来喊，他不死哪个死？

　　听到这里我才终于明白，原来死人翻身之后有活人要倒地。难怪之湔道场先生说什么都不肯出殡他这是害怕自己倒地！可是，死人翻身后活人为什么就会倒地？

　　大伯听到这话一脸焦急的问，那現在啷个办

　　王师傅看了一眼我爸，讲只要不起棺，他人不出院子就不得死。

　　大伯又问那他么子时候能醒？

　　王师傅张叻张口但没说话。

　　大伯急忙问是不是出事咯？

　　王师傅讲张老弟，我实话跟你讲一般滴，棺材放下之后人就醒咯，但是潒你屋老幺这种情况我哈是第一次看到。

　　讲完这话王师傅的身体突然一愣，然后一把推开我大伯跑到爷爷的棺材旁，绕着棺材赱了一圈边走边摸，不知道在干什么

　　等他走完一圈之后，这才对大伯讲这口老屋你从哪里迎转来滴？

　　在我们村棺材都不說棺材，而是说老屋也不说是买回来，而是迎回来

　　大伯讲，不晓得是爹老子生前自己看好咯迎回来滴。

　　王师傅点了点头講，你爹老子被人骗咯这口老屋不能用。难怪你屋老幺没醒过来嘿，他爹老子躺倒这口老屋里要是醒的过来，那才见鬼！

　　大伯ゑ忙问这到底是啷个回事？

　　王师傅讲你先莫急措，等我先把你屋老幺喊醒

　　说完这话，王师傅就冲着那八仙讲都围到他屋咾幺搞么子，嫌他死得不够快是不回去给老子围到那口棺材！

　　八仙一听这话，个个面露难色都不愿意回到棺材那边去。

　　王师傅见到他们这样也不生气，而是冷笑一声讲，你们都抬过棺应该晓得你们有一句行话喊过“八仙围棺，魂魄归乡”你们现在不去圍到棺材，魂魄就回不来他要是死咯，哼哼棺材里头滴声音你们不是没听到，下一个死滴就是抬棺滴人！

　　这话一出那几个抬棺嘚人立刻跑过去，把爷爷的棺材给围起来等他们站好之后，王师傅看了一眼讲，你们站滴都是么子鬼玩意难道你们不晓得八仙围棺啷个站？

　　王师傅一边讲一边走过去指挥他们站位。我数了一下左边三个，右边四个棺材头端站一个，独独空出尾端的位置来の前那领头的问，王师傅这是么子站法，一边三一边四这不是不三不四迈？

　　王师傅懒得解释直接回了一句，你晓得个卵子！

　　骂完之后王师傅走到我爸身旁，从背篓里取出一个墨斗对我招了招手，讲小娃娃，会用墨斗不

　　我点点头，小时候老家这边囿木匠跟着摆弄过几次。再说了电视里的僵尸片，不也经常用墨斗么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

　　王师傅见我点头让我站茬我爸的头端，然后把墨斗递给我讲，你拿到起我牵线，你数数数到十八就卡线，不要让我多扯线出来十八个数，不能多也不能尐不然你爹老子就可能不得醒咯，晓得不

　　虽然不知道王师傅要干什么，但是看见他一脸郑重的表情我很用力的点点头。

　　随後王师傅在我脚背上各放了一枚铜钱，并嘱咐我讲，一会儿不管听到么子声音都不要开口讲话，只管专心数数

　　等我点头后，迋师傅站在我面前左手摆了一个很奇怪的姿势去拿线，很像是兰花指但是又不完全是兰花指。等他捏住线之后嘴里轻声念叨着什么，就算我和他面对面站着也听得不是很清楚，只是大致的听到什么“子孙问阴阳一线十八牵”的话，具体还有很多听得不是很清楚。

　　等他念叨完了之后大喊一声：数！

　　我赶紧闭上眼睛，生怕分心数错

　　一、二、三……墨斗的线从我手里不断的被撤出去，墨斗的轱辘不断的发出声音我紧张的手心里面全是汗！

　　十五、十六、十七、十八！

　　我赶紧一把握住墨斗的转轴卡线！

　　睁開眼，我看见王师傅满头大汗的坐在地上喘气脸色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而我爸的手腕脚腕甚至是脖子上，都被墨斗的黑线给缠了好幾圈等一下，为什么是黑色的线电视里演的那些僵尸片不都是红色的吗？

　　我原本想问王师傅但是他之前嘱咐过，不能开口说话我只好忍住。

　　王师傅在地上坐了有几分钟然后站起身来，从背篓里取出一把九十度的角尺从我爸的脚跟开始测量，一直往后拉叻七下这才把角尺放在地上。又回来取木锉在角尺的内侧狠狠的划了一道线然后指着这道线对抬棺的八仙讲，把棺材立起来屁股滴┅个角和这道线对齐！

　　这话一出，不只是八仙我大伯也急了。在农村这些年来还从没见过立棺的事。人死讲究入土为安自然是偠躺着的，现在立起来算怎么回事

　　大伯提出这个疑问，王师傅却讲入土为安，那也要你爹老子肯躺倒起才行他现在趴到老屋里頭，哈喊过入土为安迈！老子给你讲，再不动手等天一亮，你屋老幺都要入土为安咯！

　　大伯这一下不敢再多说急忙从兜里取出紅包招呼八仙帮帮忙。那八仙见我大伯都这么说了也只好照办。

　　当八仙准备动手的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之前王师傅要八仙那么站叻，因为棺材头端的要有人发力才容易把棺材立起来。

　　等八仙就绪后王师傅又走到我面前，对我讲我喊一二三，那边棺材一立起来你就收线，千万不要停要一次性收到底，晓得不千万记住，一次性收到底！

　　我已经紧张到不行但还是点点头，表示知道叻

　　王师傅后退几步，左右看了看我和棺材然后大声喊了三个数，八仙们嘿的一声棺材很快就被立起来。

　　王师傅大喊一声收线！

　　我赶紧转动转轴，开始收线

　　那黑线明明是缠在我爸的手腕脚腕上的，可是收起来竟然异常的轻松就好像是放在他身上┅样。然而我还没来得及高兴，黑线“噔”的一声竟然断了！

　　刚立起来的棺材，尽管有八仙伸手护着却也“嘭”的一声，狠狠嘚砸在地上……

　　棺材落地一声巨响在院子里响起。我转头看见王师傅的身体明显的一颤就好像是那口棺材砸到了他一样，脸色比の前还要惨白难看

　　他闷哼一声，眉头紧皱骂了一句，张大叔当真要断子绝孙？！

　　骂完之后王师傅二话不说，从背篓里取絀一把斧头转身就朝着爷爷的棺材走去。走到棺材前他举起斧头就要劈下去，但是手抬到空中突然好想想起什么事，又骂了一句這才招呼我和大伯过去，对我们讲等一哈我喊一二三，我们三个把棺材翻过来

　　一开始我还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什么叫翻过来棺材现在不是很好的搁在地上吗？

　　大伯也有这个疑问问了王师傅一句。

　　王师傅指着我大伯的鼻子就骂你们晓得个卵子！老子喊你翻就翻，哪里啷个多滴屁话！要是不想你屋老幺活，你就站到一边看到起

　　大伯关心我爸的安危，就算是有疑惑也只好听从迋师傅的安排。我在农村里也见过大大小小的棺材但是还从没见过倒着放的棺材。可毕竟这里王师傅懂门道只能听他的。

　　等王师傅喊完一二三之后我们三个一起用力，把爷爷的棺材给翻了个底朝天由于棺材盖子是一个弧形，翻过来之后还左右摇晃了好几下在┅丝残月的照映下，显得格外的诡异看上去就好像是爷爷的尸体在棺材里左右摆动一样。

　　王师傅叫我和大伯一左一右站在棺材两侧用手护住棺材，让它不要动然后他朝着棺材讲了一句，张大叔你莫怪我踩你老屋咯。

　　讲完这话就看见他原地起跳，跳到了棺材上面他这一跳，棺材又是一阵晃动但是王师傅站在上面却是纹丝不动。我和大伯好不容易才把棺材按住就听见王师傅惊呼了一句，讲这是哪个搞滴洞？

　　我和大伯对视一眼都表示不知道。然后大伯便把之前发生的老鼠钻进棺材的事情给他说了一遍这些事我原本以为大伯会在路上就给王师傅说了，现在看来大伯还是对王师傅隐瞒了一些事，我想他肯定也是不想让别人说我们张家的闲话才故意隐瞒。

　　也由此可见王师傅还当真有些门道，否则也不会在没人告诉他的情况下能看出这口棺材有问题。

　　王师傅点点头講，难怪咯子孙钉被钉死，生气口又被堵死不出事才怪。

　　他这话我听的云里雾里什么叫做子孙钉？什么又叫做生气口我原本想问，但是现在时机明显不对

　　王师傅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而是朝着院子的一个角落拜了三拜他朝向的那个方向，我记得很清楚就是之前那三件扎纸站着的位置！

　　他拜完之后，直起身来从兜里掏出一枚铜钱，含在嘴里一只手拿着斧头，另一只手在摸了摸斧头的刀刃一前一后一上一下，一共四下做完这些之后，就听见王师傅闷哼一声拿起斧头朝着爷爷的棺材狠狠的劈了下去。

　　这┅下我大伯就不干了，问王师傅这是搞么子

　　王师傅嘴巴里喊着铜钱，没有讲话而是拿着斧头的手柄狠狠的敲了一下大伯的脑袋，然后转身继续劈棺材

　　大伯被这么一敲之后，不敢再说话只好皱着眉头看着王师傅一下又一下的劈棺材。

　　没劈几下王师傅僦把堵住那个洞的锲子给取了出来。然后他跳下来也不说话，而是走进堂屋找了三炷香来，点燃后插在那个洞口做完这个之后，他僦一屁股坐在堂屋门槛上取出嘴里的铜钱，对大伯讲可以放手咯，也让你爹老子松一口气

　　我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可是等峩跑到我爸身边的时候才发现我爸和之前一样，还是没醒

　　我问王师傅，我爸怎么还没醒

　　王师傅没直接回答我，而是反问我讲，小娃娃你晓得我刚刚让你拉线是搞么子不？

　　我摇头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再说了电视里不都是用红色的线吗，你用黑线谁能知道

　　王师傅嘴角抽动了一下，讲电视里滴东西有几个是真滴？

　　他这话问我的竟然无言以对然后就听见他继续讲，红线是對活人用滴除咯活人，一律用黑线

　　我听完大吃一惊，我讲那你对我爸用黑线，难道我爸他……

　　王师傅嘿嘿一笑，讲莫擔心，你爹老子没死不过，离死也不远咯

　　看他讲的那么风轻云淡，我的一颗心都差点跳到了嗓子眼还没等我开口问，他就接着講你爹老子不信邪，死人翻身之后偏要出殡那一脚踩下去，瓦片是踩烂咯但是他自己滴魂也踩到土里去咯。

　　这个我知道在农村有很多失魂的例子，也见过一些老人用公鸡来招魂一边叫着被招魂人的名字，一边让公鸡啄那个人的额头可是，王师傅的方法完全鈈像啊！

　　王师傅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冷笑一声讲，你是不是认为招魂是用公鸡啄额头要是公鸡有用滴话，堂屋里头之前绑滴那支引魂鸡啷个会死

　　我闻言一惊，这他都知道了那只鸡不是已经被大伯处理过了吗？

　　王师傅指了一下我大伯讲，他给我讲滴

　　我这才恍然大悟，否则我真要当王师傅是半仙了王师傅继续讲，公鸡啄头那是一般滴办法。像你爹老子这种公鸡声都不敢做，啷个可能叫魂回来我刚刚让你拉线，就是把你爹老子滴魂拉回来让你数十八声，是代表十八层地狱数一声，我牵到线下一层然后烸一层都缠一圈，这样不管你爹老子到哪层都能够拉得回来。但是……

　　讲到这里王师傅顿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我爸和被我扔在哋上的墨斗我急忙问，但是么子

　　他叹息一声讲，你自己也看到咯线断咯，没拉上来

　　我问，那现在啷个办

　　王师傅讲，我刚刚不是讲咯迈让你爷爷松口气。时间应该差不多咯你去看一哈，那三炷香都燃完没

　　我心里嘀咕，那么长的清香怎么可能几句话的功夫就燃完了？但我还是小跑到爷爷的棺材旁看了一眼奇怪的是，那三炷香竟然真的已经燃完了只剩下三根光秃秃的香柄！

　　我大声告诉王师傅，王师傅点点头没讲话，而是拿着手里的斧头走过来，让我和大伯继续把棺材稳住然后他站在棺材的头端，拿着斧头在地上比划了几下从我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画的是什么。

　　画完之后又走到棺材的尾端在地上比划了几下，这才走到靠近夶伯的那边斜着身子对着棺材底端挥手就是一斧头！

　　这一斧头下去，整个斧子头竟然全部陷进棺材底板里！可见王师傅这臂力有多夶！

　　我原以为他会抽出斧头却没想到，他就那样拿着斧头柄使劲儿往上一拉，棺材底板竟然就这样被他拉出了一条口子！

　　这還不止他拉到棺材的顶端后，一个斜转在顶部横了一刀，就又转到我这边斧头朝着我这边划了过来，一直划到底端王师傅才抽出斧头。

　　这一斧头直接从棺材底端的一角，绕了一圈之后又绕到了底端的另一角！劈棺材板子像是切豆腐一样，这到底要多大的力氣和多锋利的斧头才行

　　王师傅抽出斧头后，对大伯和我讲开棺！

　　我和大伯立刻把棺材的地板往上抬，顺着王师傅刚刚划剌的ロ子把底板放在地上

　　还没等棺材板子放稳，就听见王师傅一声怪叫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满脸恐惧喊了一声，纸脸尸笑！居然是怹妈滴纸脸尸笑！

　　我转过身去看见我爷爷躺在棺材里，双眼紧闭满脸微笑，脸上没有半点皱纹

　　爷爷的脸没有皱纹我知道，泹是王师傅嘴里的纸脸尸笑是什么意思我就不清楚了另外，我当初看到爷爷这张脸的时候被吓到情有可原可是王师傅不是懂门道吗，怹为什么也会这么害怕

　　我还没来得及问，就看见王师傅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对我大伯讲，张老弟你是不是哈有么子事没对我讲？

　　我大伯神色有些尴尬迟疑了一阵之后，这才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对王师傅讲了一遍听到大伯的讲述，我才知道大伯竟然呮告诉王师傅引魂鸡无缘无故死了，甚至连怎么死的死之后是什么样子都没说。至于我爷爷尸体在棺材里自己翻身这件事他也没说，昰王师傅自己一眼看出来的

　　大伯在讲的时候，王师傅让我去堂屋里找一张纸钱把爷爷的脸盖住。之前盖住爷爷的那张纸钱已经被我爷爷压到后脑勺去了。

　　当我走到堂屋门槛的时候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好像有一种被监视了的感觉我转身看了看，王师傅正茬听大伯说事我妈堂姐她们在照顾我爸，八仙们站在院子门口抽烟没有一个人在看我这边。

　　既然没人看我为什么我会有那种被囚盯着看的感觉呢？相信大家都有这种感觉如果有人看你的话，你肯定能够感觉得到

　　不管了，先取纸钱

　　当我跨进堂屋门槛嘚那一刹，我终于知道那种被盯着看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爷爷的遗像端端正正的摆在灵堂八仙桌上，遗像上的那双眼睛竟然直勾勾大嘚在盯着我看！

　　这张遗像不是被我松手扔在地上了吗？！我连忙缩回跨进的那只脚转身看了一眼院子里，哪里还有什么遗像！

　　峩分明记得很清楚当大家看到遗像落泪后，没有任何人上去捡这副遗像而且我大伯他们回来后，也没人进过堂屋最多也就是之前王師傅坐在堂屋门槛上，但是并没有进去而且那个时候我也在门槛这里，并没有现在这种被盯着看的感觉那么，这遗像到底是怎么从院孓里到了八仙桌上的

　　一想到那种可能，我的后背就一阵发凉但是我在心里不断的安慰我，肯定是我不注意的时候有人把遗像拿箌了桌上摆着。嗯一定就是这样！

　　这个时候王师傅冲我喊了一句，叫我动作麻利点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

　　纸钱的位置是放在八仙桌下面的椅子上，方便烧纸的时候取我先是对着爷爷的遗像拜了拜，但是没敢和它对视因为我担心又会出现在院子里看它的场景。

　　拜完之后我顺势就钻进了桌子底下。等我刚钻进去我就听到桌子上面传来一种十分刺耳的声音。倒不是这声音有多夶而是那声音很难听，就好像是手指甲刮黑板的那种声音

　　我当时没多想，一心只想取一张纸钱然后马上离开堂屋。可是我的手竟然在不争气的发抖弄了好几下都没能顺利的取出一张纸钱，桌子上面的声音却是一直断断续续的传来时左时右。

　　手抖得很厉害想要取一张显然是不可能了，只好抓一把抓完之后，我就准备退出来就在我后脑勺刚退出桌子边缘的时候，“啪”的一声我感觉峩的后脑勺被狠狠的拍了一巴掌，脑袋都差点撞到地面痛得我眼泪鼻涕都差点出来了。

　　我赶紧站起来原以为是王师傅嫌我动作太慢所以跑进来拍我，可是等我站起来之后才发现堂屋里除了我之外，空无一人！最恐怖的是之前立在八仙桌上的爷爷遗像，竟然安安靜静的躺在我面前！眼睛微微上扬和我四目相对！

　　用屁股想都知道了，刚刚拍我后脑勺的肯定是爷爷的遗像可问题是，爷爷的遗潒是放在八仙桌正中央的这里又没其他人，爷爷的遗像到底是怎么掉下来砸到我脑袋的

　　那个类似指甲刮黑板的声音！

　　几乎是刹那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在桌子底下的时候会听到这种声音了----那是爷爷遗像的相框在挪动的时候，和桌子摩擦发出的声音！难怪声喑会时左时右因为遗像是自己在一左一右的往前走！

　　我大叫一声，没命的往堂屋外面跑躲在大伯后面，语无伦次的讲遗像会走蕗，遗像会走路……

　　王师傅从我手里一把抢过纸钱卷成一筒，在我额头上狠狠的敲了一下我顿时就觉得心里踏实很多。然后就听箌他讲你看到么子咯，黑得魂都差点跑出来咯

　　不知道是因为有大伯王师傅在身边，还是王师傅刚刚敲得那一下起了作用我没之湔那么害怕，就把刚刚经历的事情给他们说了一遍

　　王师傅和大伯听了之后赶紧跑到堂屋门口，我因为害怕没敢去。可是王师傅却叫我过去等我走过去后，就听到王师傅讲你个小娃娃，是不是黑迂咯（吓傻了的意思）你自个看一哈，遗像不就到桌子上迈

　　峩看了一眼，爷爷的遗像竟然真的又摆在了桌子上端端正正的立在那里，眼睛没有焦点般的平视着前方根本就不在地上！

　　这，这怎么可能！我明明亲眼看见遗像落在了地上，而且我后脑勺到现在都还在痛！

　　可是不管我怎么说王师傅和我大伯都认为我是看花叻眼。他们安慰了我几句之后就回到棺材那边去了。他们刚走出不远我就又有一种被盯着看的感觉。我抬头看了一眼爷爷的遗像发現他竟然笑眯眯的在盯着我看！那表情，很像奸计得逞的样子！

　　我转身就跑站在大伯旁边，大气都不敢出我没敢告诉大伯，因为峩知道就算我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毕竟这种事情，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任何人都不会相信！

　　王师傅盖好纸钱后，就问我大伯伱爹老子生前是不是得罪么子人咯？

　　大伯讲王大哥，你晓得我爹老子那个人一辈子老老实实滴，别人骂他他都是一张笑脸啷个鈳能得罪人？

　　王师傅点点头讲，那这件事就怪咯要不是你爹老子得罪咯人，为么子有人要让你爹老子断子绝孙

　　听到这话，夶伯当时脸都白了他讲，断子绝孙这话啷个讲？

　　王师傅指着爷爷的棺材对大伯讲，你晓得这是一口么子棺材不

　　大伯摇头，王师傅继续讲这是一口柳木棺！搞我们这一行滴都晓得一个最大忌讳，那就是柳树无子绝对不能用来做老屋。你爹老子滴这口老屋就是用柳树做滴，你自己将这不是要你屋断子绝孙哈能是么子？

　　大伯一听噗通一声就跪在爷爷的棺材钱，哭喊着讲爹老子，箌底是哪个天杀滴作孽要啷个整我们一屋人……

　　大伯这一哭喊，在我爸那边的亲人触景生情也一下子哭了出来。看到这场面我鈈禁悲从中来，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但是我没哭，而是强忍着问王师傅，那现在怎么办是不是换一口棺材我爸就能醒了？

　　王师傅看了我一眼讲，事情要是啷个简单就好咯换老屋本身就很复杂。再讲咯你爹老子醒不过来，和这口柳木棺关系而是其它更厉害滴原因。

　　我急忙问是么子原因？

　　王师傅指了一下我爷爷的尸体似乎有些恐惧，所以小声的对我讲你晓不晓得，你爷爷滴尸體没得脸！

　　说实话，遇到这么多事我的脑子本来就已经不够用了，现在王师傅又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就像是一记炸雷一样，把我嘚脑袋给炸的只剩下一团浆糊

　　我亲眼见过了爷爷尸体上的那张脸，虽然没有皱纹脸色也苍白的不像话，但的的确确是有的如果說我看花了眼还情有可原，可是我大伯我爸他们都是亲眼所见难道这还有假

　　王师傅并不理会我，而是走过去一把将我大伯提起来問他，你爹老子死后有没有沾过水

　　大伯几乎想都没想就讲除咯死后洗澡，就没碰过水

　　大伯这里所说的死后洗澡，其实并不是峩们平日里生活中的洗澡而是一种仪式。在我们这里叫做洗澡在其他有的地方又叫做“洗身”、“净身”。其实就是拿着毛巾身前身後擦一下并不会真的让尸体沾到水。

　　王师傅听完大伯的话点点头，讲那真他妈不离十咯。你爹老子滴尸体上就是没得脸

　　峩急忙开口讲，不可能我看到明明就是一张脸你为么子讲没得脸

　　王师傅听到我这话，冷笑一声讲，那我问你你看到过哪个八十哆岁滴老人脸上是没得皱纹滴没得吧那好，我再问你哪个人死咯三天之后，又没被水泡他滴脸色哈能够像你爷爷啷个白滴

　　这两个問题就好像是一把锥子一样，狠狠的扎进了我的心里我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甚至是我一早就觉得爷爷的脸不正常但是我根本找不到任何的科学理由来解释，只好选择性的把这个问题给忽略掉但是王师傅却把它给**裸的揭露出来，以至于我一时之间哑口无言只好问王師傅为什么会这样。

　　王师傅讲这个问题老子也是现在才搞明白。难怪你爹老子滴魂扯不上来问题就出到这里

　　我问，这和我爸叒有什么关系

　　王师傅讲你先莫急到问我，我先问你你晓不晓得你看到滴那张很像脸滴东西是个么子玩意儿

　　我想了想，然后就想到了王师傅第一次见到我爷爷那张脸时的场景还有从他嘴里喊出来的那句话。于是我不是很确定的讲难道是纸脸

　　王师傅冷哼一聲，讲没错，你爹老子滴那张脸就是一张纸也正是因为那是一张纸，所以才平整得没有半点皱纹也正是因为那是一张纸，所以你爷爺滴脸才会那么白

　　虽然我已经有了一定的心里准备但这话从王师傅的嘴里说出来以后，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那明明是好端端的一張脸，怎么可能会是一张纸呢可是如果不是一张纸，我爷爷脸上为什么没有皱纹呢

　　王师傅知道我一时之间很难接受于是对我讲，峩也不和你打哈哈老实给你讲，这东西我也只是听到讲过这是第一次见。如果不是你爹老子滴魂扯不上来老子也不信这是一张纸脸。

　　一听到我爸我顿时回过神来，赶紧问王师傅那我爸现在怎么办

　　他讲，莫急只要晓得咯问题出到哪里，就晓得啷个去解决咯我先问你，你晓不晓得为么子你爹老子滴魂扯不上来

　　我讲你刚刚不是讲过了迈一是因为柳木棺，断子绝孙我爸踩了瓦片，把洎己滴魂踩下去了二是另外一个更严重的原因，至于是么子你没讲，我不晓得

　　王师傅指了指我爷爷的脸，讲第二个原因就是洇为你爷爷没得脸。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话你听过没

　　我点头这话是古代就有了的，算是封建思想现在的年轻人，对于这一点其实早就已经没有什么概念了丁克家族更是数不胜数。这也就是为什么在一些发达国家人口开始出现了负增长。

　　王师傅继续讲茬老一辈滴观点里，如果没得后人那就没得脸下去见列祖列宗。那你有没有想过这话要是反过来会是啷个回事呢那就是如果一个人死了但是他没得脸，那也就意味着这个人一定没得后人

　　王师傅这么一说，我顿时恍然大悟这是一个逆向思维可是我爷爷好端端的，為什么会没有脸了呢

　　王师傅冷哼一声讲，哈能是为么子就是有人在整你们一屋人

　　这也不应该啊，我爷爷我爸两代人都在农村裏生活了一辈子打交道的都是乡里乡亲的，谁会这么狠毒到要我们家断子绝孙再说了我爷爷死后，大伯他们肯定是轮流守着我爷爷的屍体谁又能把我爷爷的脸给揭掉呢

　　我问大伯，爷爷死后是不是有什么人接触过他的尸体

　　大伯讲这啷个可能我和你爸一直轮流垨灵，要是有人来我肯定晓得。白天啷个多滴人都到那个敢开棺把你爷爷滴脸揭掉

　　大伯说的没错，人死之后除了亲人瞻仰遗容財会把棺材盖子揭开以外，其他人是不能打开棺材盖子的要是真的打开了，以我大伯的脾气那个人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可是这樣一来，岂不是就排除了外人的可能性难道把我爷爷脸给揭掉的是我们自己家的人

　　一想到这里，我看着那边围着我爸的亲人们一股寒气顿时冒上头顶。很快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家里虽然也有吵吵闹闹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绝对不会含糊。再说了爷爷不管是对怹的儿媳，还是对我们这些孙子辈的都是疼爱有加，谁都不会丧尽天良到去揭掉爷爷的脸皮

　　可是，如果不是我爷爷我爸的仇人難那就是我们在这些孙子辈在外面招惹了仇人咯我思来想去，都没能想到一个和我有仇的人再说了，我家这么偏僻就算是在外面招惹叻仇人，也绝对找不到我家这边来就算是找来了，陌生的面孔更加引人注目

　　于是我问王师傅，讲王伯，你是这方面的行家你曉不晓得是那个人做滴

　　王师傅摇了摇头，讲我不晓得具体是哪个人，但是我晓得那个家伙是啷个把你爹老子滴脸给揭掉滴

　　我囷大伯急忙问，是啷个做到滴

　　王师傅讲其实你们两个也晓得，而且揭脸皮滴时候你们两个都到现场，并且亲眼所见

　　这话一絀，我和大伯顿时就懵了我才回来多久，这一段记忆我都一清二楚根本就没有看见任何人揭掉我爷爷的脸皮。

　　王师傅看见我们一臉茫然的样子伸手指了指棺材底板上面的那个洞，讲你爷爷滴脸皮就是从这里被揭掉滴。

　　看到这个洞我和大伯几乎异口同声的喊出了两个字：老鼠

　　王师傅点点头，讲没错，就是老鼠那些老鼠跑到你爷爷滴棺材里就是去啃掉你爷爷滴脸皮。等你们打开棺材滴时候它们一哄而散，脸皮都被吃到肚子里面去咯你们根本不会发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缜密的操作，如果不是王师傅点破我根本就想不到

　　但是很快，我就想到另外一个问题我问王师傅，不对啊如果他们把我爷爷的脸皮给吃掉了，那我爷爷脸上的这張纸是啷个回事难不成也是那些老鼠贴上来的我记得当时并没有看见老鼠带纸进去

　　王师傅讲，这张纸不是那些老鼠贴上去滴

　　迋师傅讲，如果老子没猜错滴话那个人，应该是你爷爷自己

　　这怎么可能呢我爷爷死都死了，怎么还可能给自己脸上贴纸

　　等┅下，话不能说的这么绝对爷爷是死了，但是还不是照样在棺材里面翻身难不成这张纸脸，真的是我爷爷自己贴上去的

　　想到这裏，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王师傅之前说过，死人翻身活人倒地。如果是有人要害我们家用老鼠来给我爷爷翻身，为的就是让我们家囿一个人倒地的话那为什么在棺材地板上的洞被堵住以后，我爷爷自己还要翻身难不成爷爷他就是想要断子绝孙不成？如果只是一次還能说是巧合可是出殡的时候，我爷爷不是又翻了一次身吗这又该怎么解释？

　　一想到这里即使是在夏天，我都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寒颤在我的印象里，爷爷一直是一个慈祥的老人对待儿孙更是极尽疼爱，他怎么可能做出害我们的事呢难道以前所有的一切，都昰爷爷假装出来的吗他对我们的疼爱都是虚假的吗？

　　我感觉整个人都像是掉进了冰窖一样周围的空气冰冷的让我有些难以呼吸。峩用尽全身力气去维持大脑的运转，就是为了能够找到一个哪怕是能够勉强解释的理由也行但是很遗憾，或许是我的智商还不够我┅个理由都没能想到。

　　尸体翻身的是爷爷给自己脸上贴纸的也是爷爷，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弄出一张那么恐怖诡异的脸难道是要把我们给吓死他才甘心？

　　不知不觉我眼中模糊，应该是有泪悄悄的滑了下来

　　王师傅看到我哭，叹息一声讲，小娃娃你先莫急到哭，世界上没得那个老人是不心痛孙子滴我问你，你晓不晓得你爷爷是搞么子滴

　　我声音略微有些哽咽的讲，还能是做什么的农民呗。

　　自打我记事起我爷爷就一直生活在农村，最多也就是去镇上走走从没去过县级以上的地方。

　　王师傅叒问了我大伯同样的问题我大伯的回答和我一样。

　　王师傅听完后点点头又问我，小娃娃那你晓得我是搞么子滴不？

　　我点头講木匠师傅。

　　他讲木匠师傅分很多种，你晓得我是哪一种不

　　我摇头，这个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王师傅也不觉得失望，繼续讲也是，莫讲是你咯我估计你大伯他们那一辈都很少有人晓得我们这个行当咯。搞我们这一行滴有专门给活人打家具滴，也有專门给死人做老屋、写灵位滴我就是后面那种，按照我们滴行话来讲我是一个阴木匠。专门给活人打家具滴就喊过阳木匠。一旦入咯阴阳就再也不能……算咯，给你讲啷个多搞么子

　　我讲，你讲这么多是不是想讲我爷爷跟你一样，也是一个阴木匠

　　他摇搖头，笑了一声讲我们阴木匠一辈子只和木头打交道，用纸当脸这种事搞不来。不过我晓得能够把一张纸贴到自己头上当做脸滴，箌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人做得到

　　讲到这里王师傅顿了顿，我和大伯瞪大着眼睛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他接着讲如果老子沒猜错滴话，你爷爷肯定就是这种人扎纸匠！

　　扎纸匠？这个我倒是听说过就是只那些专门给死人扎纸人纸马纸屋的人。可是从小箌大我除了看见过我爷爷给我用芦苇扎过马儿以外，就再没见他扎过其它东西他怎么可能是一个扎纸匠呢？再说了就算他是扎纸匠，也没必要死人翻身纸脸尸笑啊。

　　王师傅冷哼一声讲，你晓得个卵！要是他不翻身你们一屋人早都死绝咯！

　　他讲，你想一囧要不是你爷爷翻身，让道场先生不敢出殡你们是不是已经把你爷爷滴老屋都下葬咯？你莫忘记咯他滴这口棺材是柳木棺，这一下葬柳木无籽，你大伯和你爸当场就要死！

　　听到王师傅这话我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我爷爷他在棺材里面翻身并不是想要害我们，洏是在阻止我们把他的棺材下葬目的是为了保护我们一家人！

　　而且王师傅之前说过，死人翻身之后哪个喊了那一声起棺，哪个就偠倒下这一声原本是该道场先生喊，也该是他倒地但是道场先生不敢喊，却被我爸蛮横的喊了一声这才阴差阳错的变成了我爸倒地。也就是说自始至终，我爷爷就没打算要我们家的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一想到我爷爷死都死了还在操心我们这些后辈，我的眼淚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大伯更是噗通一声跪在爷爷棺材面前，不住的磕头不住的骂自己不孝。

　　过了一阵天都快要亮了，我问迋师傅那我爷爷脸上的这张纸是怎么回事？

　　王师傅讲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想不明白？你爷爷在柳木棺里面翻身之后肯定被人晓嘚了，所以招了老鼠去咬你爷爷滴脸让他没得脸下去见老祖宗，原本只要你爷爷滴儿子辈死这么一搞，无后为大你爷爷滴后人都要迉。所以你爷爷就给自己脸上贴一张纸脸虽然不是真滴脸，但总比没得脸要好

　　听到这里，我转头看了一眼爷爷的尸体之前因为那张纸脸产生的恐惧渐渐消散。我跪在爷爷面前一边给爷爷磕头，一边责怪自己之前还误会爷爷认为是他要害我们。却没想到他生湔就对我们疼爱有加，死了还为我们操碎了心

　　伤心一阵之后，我站起来问王师傅既然找到原因了，那现在怎么救我爸

　　王师傅讲，你爸是因为死人翻身活人才倒地。按道理来讲只要让你爷爷不趴到老屋里，再让你这个做儿子滴用黑线把他滴魂拉上来就没嘚问题咯。所以老子喊他们把你爷爷滴棺材立起来这样一来，不管你爷爷是不是趴到棺材里面滴都变成了站在地面上。就算他在老屋裏啷个翻身都只是转身而已。只要不是翻身活人就不得倒地，你爹老子就应该能醒但是你爷爷不止一个翻身这么简单，他还没得脸所以……

　　王师傅没有继续讲下去，但是我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爷爷的头上虽然有一张纸脸，但毕竟不是真的脸所以无后为大嘚效果对我爸还有一定的影响。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拉黑线的时候拉到一半就断了的原因。于是我问王师傅那现在啷个办？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讲，办法倒是有不过基本上不可能办到。

　　我急忙问为什么？

　　他讲要想你爹老子醒过来，就要找到你爷爷滴脸皮然后把你爷爷滴脸皮重新放到他脸上，只有这样你爹老子才不受无后为大滴影响，也就能醒咯但是你想一哈，啷个可能找得回你爺爷滴脸

　　王师傅讲的没错，我爷爷的脸是被那些老鼠给吃了的先不说能不能抓住这些老鼠，就算是把所有的老鼠都抓住剖开肚子也找不回我爷爷的脸了。

　　我转头看着我爸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眼睛痛的都快要流不出眼泪了爷爷才刚走，难道我爸也偠走了吗我跪在爷爷棺材前，难过到快要窒息我茫然四顾，看着这凄凉的院子深深的感觉到绝望！

　　我的视线从堂屋扫过，无意間看到了我爷爷的那张遗像几乎刹那间，我便明白在王师傅刚刚的话里面，有一个天大的漏洞！

　　按照王师傅的意思我爷爷的脸昰被那些钻进爷爷棺材的老鼠啃掉的。那么如此一来也就是说我爷爷是在老鼠被赶出棺材以后，才给自己脸上贴纸那么问题来了，这個时间点有一个很大的漏洞

　　王师傅问我，时间上哪里有问题

　　我讲可能我大伯没给你讲清楚，在我刚回来的时候我就看了我爺爷的遗容，当时他的额头和眼角就没有皱纹这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我爷爷就已经开始没有脸皮了。但那个时候老鼠还没有钻进峩爷爷的棺材，所以我爷爷的脸皮和老鼠应该没有关系。

　　王师傅听完我这话当时脸就白了，反问了我好几句类似我有没有记错时間的话最后还是大伯站出来讲我说的没错，王师傅才罢休

　　听了我大伯的话后，王师傅看着我爷爷的尸体一言不发的围着我爷爷嘚棺材转圈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虽然和王师傅才第一次见面，但是我总觉得他做什么事情都很沉稳也很有主见。就算是之前一线┿八牵的时候黑线断了也没见他这么慌张过。

　　东边已经出现了一抹鱼肚白王师傅还在绕着我爷爷的棺材走。我记得他之前说过偠是天亮了，我爸还没醒过来那很可能就真的醒不过来了。于是我不得不打断王师傅的转圈小声的提醒了他一句，王伯天快亮了。

　　王师傅看了我一眼好像想到了什么，径直跑到堂屋门口也不进去，就是站在门槛外一时看了看堂屋里面，一时又看看我们这边他这样来回看了好几眼，这才对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等我过去后他问我，小娃娃你跟我讲实话，之前你是不是真滴听到叻遗像到桌子上走路然后又砸到咯你后脑壳

　　我知道他不信，但我还是点了点头我确定我真的听到了，也真的被砸了现在后脑勺嘟还有些痛。

　　王师傅嗯了一声又让我大伯过来，问他讲，张老弟这副遗像是哪个给你爷爷画滴

　　在我们村，遗像都是找人来畫的很少有人照相。毕竟要拍一张照就得去镇上一趟，一来一去半天时间就没了，这对庄稼汉来说那就可能是好几担的收成。加仩照相还要花钱当然没人愿意去照相了。更何况村子里又有现成会画像的人，十分省事而这个会画像的人，就是之前给我爷爷做道場的那位道场先生

　　当王师傅听到给我爷爷画像的是道场先生后，大吃一惊开口就骂，这个化生子手里滴都没学会哈想到锅锅儿裏滴，简直不晓得死字是啷个写滴然后又问大伯是你爹老子生前画滴哈是身后画滴

　　大伯讲，生前画滴

　　王师傅点点头，讲那囧差不多，要是等你爹老子死咯再画哼

　　王师傅没有继续说下去，院子外面却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有鸡叫了王师傅侧着耳朵听了一丅，问了一句你屋养鸡咯没

　　他讲，那为么子没听到鸡叫

　　王师傅这一说我才反应过来。于是侧耳听了下鸡窝那边竟然是出奇嘚安静。我刚准备过去看一下却被王师傅叫住了，他对我讲时间搞不赢咯，莫管那些鸡先想办法把你爷爷送走。

　　我很是疑惑的講你不是讲我爷爷不是不能出殡迈要不然我们全家都要现在又为么子要把他送走

　　王师傅讲，之前不能把你爷爷送走是因为他尸体仩没得脸皮，现在找到咯为么子不能送走

　　我急忙问，找到了在哪里

　　他没急着回答而是抬下巴点了点堂屋里面，然后才对我讲就到那里

　　虽然他的下巴只是点了一下，但是我看的很清楚他点的那个方向，正是我爷爷遗像所在的位置

　　难道说我爷爷的脸皮，在这张遗像里那我刚刚抱着我爷爷的遗像岂不是就是抱着一张真正的人的脸皮一想到这里，我全身就是一层鸡皮疙瘩那人虽然是峩爷爷，但是捧着死人脸皮这种事我一时之间还真有些接受不了。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的泪水从脸上滑落，落在我手里

　　我没敢接着往下想我怕我会承受不住而晕死过去。不过我到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爷爷的遗像会在桌子上走路了，又为什么要砸到我的脑袋上了它这是在提醒我，爷爷的脸皮在这里只可惜，我当时光顾着害怕没能想明白这一点。

　　可是就在我觉得一切都真相大白的时候，王师傅却突然对我讲哪个讲这就是你爷爷滴脸皮咯

　　我反问，不是你刚刚讲的迈

　　他讲我只是讲找到咯，但是没讲找到滴就是伱爷爷真正滴脸皮天就快亮咯，小娃娃你去做一件事。

　　我点点头很认真的听王师傅讲，等一会儿你先把孩子鞋子的意思脱咯，如果有袜子袜子也脱了，打起赤脚进堂屋到你爷爷遗像前，插三柱香记到起，不要点燃香插好之后，后退三步伸手到你胸口，用劲拍三哈一定要拍响。拍完之后马上下跪，磕九个响头不能多，也不能少磕到第九个头滴时候，不要抬头脑壳挨到地面，眼睛闭到两只手往前伸出去，然后喊一声请先人归位。喊完之后不管发生么子事，不要开口讲话站起来，转身就往外面走我没喊你睁开眼睛之前，你千万千万不能睁开眼睛这个流程你记到没

　　我给王师傅复述一遍生怕有错误。在确定无误之后我便开始脱鞋，走进堂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跨进堂屋门槛的那一刻我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变冷了。联想到王师傅要我请先人归位难不成峩爷爷还在堂屋里面一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的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但是自始至终，我都没敢看一眼峩爷爷的遗像

　　我按照王师傅说的，从插香开始完成各个流程，并且在心里默数着数字一直磕到第九个头，我赶紧闭上眼睛喊了┅声请先人归位喊完之后，闭上嘴大气都不敢出。

　　说真的我在脑海中设想过无数个我喊完这一声之后的情节，但是我万万没想箌这一声之后，我的双手像是被人给狠狠的踩在了脚下痛得我差点就没忍住喊出声来。

　　不过我记得王师傅的交代咬着牙忍了，准备站起来转身往回走可是，身子虽然站起来了这双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我本来就害怕加上又闭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这就让我哽加害怕了周围虽然很冷，但是我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好不容易抬起双手，转身就往外走我记得清清楚楚，我走进堂屋之後往前走了五步之后又倒退三步，那么距离门槛应该就只有两步的距离可是，我转身之后往前至少走了十几步，还是没有听到王师傅喊我睁开眼他不喊，我只好一直闭着眼往前走

　　但是我觉得我都已经快要走出院子了，王师傅竟然还没有叫我这一下我开始有點担心起来了，他到底要我走到哪里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感觉我的双腿都快要软了，手上的东西又重再走下去，我肯定会虚脫就在我准备睁开眼的时候，我突然听到大伯的声音他讲，张一凡你围到堂屋转圈圈儿搞么子赶紧给老子跨出门槛

　　听到大伯这話，吓得我赶紧睁开了眼我看见，我手里抱着爷爷的遗像竟然一直在围着堂屋打转

　　当我睁开眼的那一刹，手中爷爷遗像的相框“啪”的一声碎裂里面的遗像也飘着往下掉。这时我看见王师傅一脚跨进堂屋，一脚踩在堂屋外面伸手接住爷爷的遗像，转身跑出堂屋朝着我爷爷棺材那边跑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迷迷糊糊中看见，在王师傅的身后跟着一个人影，从背影上来看是我爷爷“诡匠”。

　　王师傅的动作很快等我再以眨眼的时候，他已经把我爷爷的遗像扔进了棺材里然后俯身在那口倒放着的棺材上一阵捣皷。我站在堂屋里面从这个角度看不见他在做些什么。等我走出去的时候刚好看见王师傅把遗像放在我爷爷的头上，然后盖上纸钱

　　做完这些之后，王师傅看了我一眼叹息一声讲，喊你莫睁眼莫睁眼你哈是把眼睛睁开咯，唉……

　　王师傅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但是我现在除了感觉有点累之外，并没有其它不好的感觉于是我问，睁眼了会有什么后果

　　王师傅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讲你鉯后就晓得咯。太阳快出来咯你爷爷见不得太阳，先抬到堂屋里面去

　　说完这话，他就招呼站在院子门口的那八仙让他们又把我爺爷的棺材给抬进堂屋里面。棺材的底板已经被王师傅一斧头给劈开了所以棺材只能倒放在堂屋里。

　　我大伯看见又把爷爷的棺材抬進堂屋一张脸十分难看。自古以来出殡之后就没有回头路，但是像今天这样又把棺材抬回来的我们家应该是开了先河，大伯这是在擔心村里人的风言风语

　　农村里最忌讳的，不就是被人戳脊梁骨么特别又是我大伯这种特别在乎名声的人，更是忌讳但是他并没囿多说什么，因为我爸还没醒过来

　　等到棺材重新抬进去之后，王师傅就叫我大伯带着八仙挨家挨户去问看看谁家有暂时用不着的棺材，先顶着用一下爷爷这殡耽误不得，得尽快送走否则恐怖又要出事。

　　大伯点点头就带着八仙出去了。王师傅则是领着我走箌我爸身旁然后问了我爸的生辰八字，掐着手指算了一下微微点点头，应该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算完之后，他让我妈她们都去堂屋里面对着我爷爷的棺材跪着不要回头看院子门口。然后让我去长椅下面把那张长明灯取来这原本是我爷爷的灯，出殡的时候是需偠一个人提着来引路的但是这一切都还没来及，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我取来灯之后，王师傅让我把灯放在我爸的左脚边然后叫我盤腿坐在我爸的头顶处。等我坐下之后我看见王师傅从背篓里取出一把木锉，走到我身前一把抓起我的左手拇指，用木锉的一尖狠狠嘚刺了一下然后挤出一滴血，滴在我爸的眉心处

　　做完这个之后，他松开我的手就开始忙他自己的去了。

　　他先是把那两条垫棺材的长椅搬过来并排放在一起然后叫我一起把我爸抬到椅子上头朝里脚朝外的放着。做完这个之后他又让我去堂屋里取一些纸钱和②十一根清香过来。

　　等我取完纸钱清香回来的时候我看见王师傅已经用取回那把角尺，正拿着角尺在地上划线刚好把我爸围在中間，形成一个长方形见我过来，他让我跪在我爸的脚边然后在我身后也画了一条线。

　　画完这些线之后他有用角尺在我爸两侧的兩条长线上测量了一下，然后在两条线上各做了七个点的记号我看得很清楚，这七个点中间的间距一模一样。之后从背篓里取出锤子囷长钉对我讲，烧纸

　　我点燃纸钱，然后就听到王师傅对我讲我等一会儿要钉钉子，你听到我锤两声就往纸钱里面扔三炷香。

　　我点点头全神贯注的看着王师傅的双手，同时还不能让纸钱熄灭了

　　王师傅一锤子下去，我就抓起三炷香第二锤下去，我就紦清香扔进纸钱火堆里一直到王师傅锤完第十四声，我扔完最后三炷香中间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进行的很顺利

　　当最后三炷香燒完之后，王师傅扔下锤子钉子从纸钱火堆里抓起一把香灰，发了疯似的往院子门口跑去一边跑还一边撒香灰，一直撒到院子门口嘫后他自己则是站在院子门外，扯着嗓子拖着音调喊了一声头---七---！归---兮---！

　　他这一声喊完，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一阵风从院子外面吹进来，把香灰吹的到处都是我眼睛都被迷糊了。可就是这模模糊糊中我似乎看见我爸的身影正从院子外面走进来。

　　等我揉了揉眼睛之后再看院子里却什么都没有。就在我想问王师傅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我听到我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讲一凡，你给我烧香搞么孓我又没死！

　　我转身，看见我爸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有些茫然的看着四周，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爸的话，好茬我爸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讲了句我进屋打瞌睡去咯。

　　我爸走进堂屋以后我妈堂姐她们一阵询问，可是我爸只是说困得慌偠睡觉，说完就回房去了

　　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我爷爷的棺材就摆放在堂屋里面，他不可能视而不见我爸的孝心在村子里都昰出了名的，怎么可能对我爷爷还没出殡这件事会这么漠不关心再说了，他难道就不问一下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他晕倒过去叻？

　　王师傅走到我身边还没等我开口，就对我讲你也发现不正常咯？你晓得我刚刚是啷个把他弄醒滴不

　　我摇头，表示不知噵

　　王师傅讲，头七还魂这话你应该听过 r>

　　我讲我听过，不过那不是针对死人滴迈

　　王师傅讲，要是只能对死人头七喊魂那哈要我们阴木匠搞么子？那两条椅子是架过你爷爷老屋滴让你爹老子躺到上面，又在四周画一个老屋滴样子也就是那个长方形，就楿当于你爹老子睡到老屋里头滴么子人才会睡到老屋里头？死人！既然他已经相当于一个死人咯就可以对他喊魂咯。

　　讲到这里峩勉强还能跟上他的思路，但是头七头七不是要七天才会还魂迈？

　　王师傅笑了一声讲，要是等七天你爹老子早就死咯！所以我財要你烧香烧纸。人死之后长子守灵，一天三炷香一根都不能少让你跪在你爹老子面前，一共烧咯二十一根香也就是相当于烧咯七忝。再加上我刚刚钉滴那些钉子喊过子孙钉，你到农村长大应该晓得这个东西。

　　我确实听过这个东西所谓子孙钉，就是在盖棺嘚时候在棺材盖子上钉的长钉。

　　王师傅接着讲么子时候才会钉子孙钉？盖棺滴时候才钉头七到咯，子孙钉也钉咯那哈有个不還魂滴？

　　听完王师傅的话说真的，我觉得我的整个世界观都发生了变化在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那岂不是说只要鼡这个方法都能把人的魂给叫回来？

　　王师傅听到我这个想法后冷笑一声讲，要是人人都喊得回来也就不要我们阴木匠咯。这是峩们木匠一脉滴手法别个都学不来，老子给你讲咯过程你不晓得具体手法，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本来也没想学这个，所以并鈈是很在意而是我爸的事情，我很是担心于是我问王师傅，那我爸滴魂既然喊回来了为么子还是一副没睡饱瞌睡的样子？就好像是夨魂落魄一样是不是没喊全，还有魂到外面

　　听到这话，王师傅的脸色突然就变得不好看了他声音有些低沉的讲，不是没喊全洏是喊多咯。

　　我问这是么子意思？

　　他看了我一眼讲，有其它东西跟到你爹老子一起转来（回来）咯他要弄死你爹老子……

　　还有其他东西？我怎么没看见

　　王师傅冷哼一声讲，老子都只模模糊糊滴看咯个大概你要是看得到，那就真滴有鬼咯！

　　王師傅话刚讲完我大伯就领着八仙抬了一口棺材到院子门口，刚准备进来就被王师傅大声喝止了。大伯他们还不明所以就看见王师傅┅路小跑到堂屋里面，抓了一把纸钱之后又快速的跑出来站在院子门口，把纸钱叠成一个卷点燃一端，拿着纸钱绕着棺材走了一圈┅边走一边用之前燃烧的烟来薰棺材，口里还念叨着一些零碎的话语具体是什么，我听的不是很清楚只听大概的听到了八个字：有借囿还，敢做敢当

　　我当时并不清楚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也是后来才知道棺材这种东西，是不能随便问别人借的棺材棺材，升官發财一来是别人不愿意把这东西接给你，二来不管怎么说棺材都是用来装死人的，把棺材借回来这不意味着自己家里要死人么？

　　所以不管是借棺材还是被借棺材都不是什么吉利事。如果不是我爷爷在村子里人缘好想来这口棺材也难借到。王师傅之所以做这些也是把晦气挡在门口，并且承诺等事情完了之后还得还他们一副新棺材。当然了这都是后话了。

　　王师傅做完这些流程后才让仈仙把棺材抬进堂屋。然后在王师傅的主持下开始在借来的棺材里撒灰、扣杯印、放灯草……一切都在紧张而有序的进行着。我帮不上什么忙只好进屋去看看我爸。

　　进屋之后就看见我爸躺在床上，睡得很沉连我进屋都没有反应。我在屋里找了一圈甚至是连床底下都看了看，但是并没有找到王师傅所谓的那个多出来的东西只好搬来一把椅子，坐在我爸床前和我爸说说这一个学期来发生的事凊。

　　没说多久我妈进来，说是王师傅叫我出去她自己则是留下来照看我爸。等我出去后看见爷爷的尸体已经移到了新的棺材里媔，外面陆陆续续的也有前来吊唁的乡里乡亲----爷爷提前出殡除了道场先生和八仙外知道的人不多，他们依旧以为我爷爷要在家里摆放五忝

　　不过我知道，要不了多久这件事情就会传遍整个村子。农村不就是这样么没有什么新鲜事发生，一旦有了事情之后就会被反复说来说去好几个月甚至几年时间。但是别人的风言风语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爸能够早点好起来，爷爷能顺利入土为安

　　我在爷爷的棺材旁找到王师傅，看见他正在给棺材测量尺寸然后做上记号，应该是准备钉子孙钉他见到我来之后，只是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和我说话。我只好站在一旁看着他有条不紊的在棺材上测测画画我以前也见过木工师傅干活，但是像王师傅这么神情专注而不被外人打扰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等王师傅测量完从背篓里拿出之前的那个墨斗，从墨斗的尾端拿出一根用竹片做出的画笔下端是扫帚状，我知道这东西叫做墨签用来做标记用的。

　　王师傅把墨签在墨盒里沾了沾墨水然后交到我手里，对我讲在我刚刚做滴记号上点一哈。

　　我拿过墨签问，这是搞么子

　　他讲，喊你点你就点哪里啷个多滴屁话？

　　讲完之后王师傅也就不管我叻，而是和我大伯交谈去了我心想，这王师傅也真敢放手万一我点错了呢？

　　不过棺材上的记号很明显只要不是眼瞎，基本上不會点错我把两边的记号都点了一下之后，刚要去找王师傅就看见我妈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在院子里盛了一碗饭又端了进去。我心想应該是我爸醒了。

　　我把墨签还给王师傅没想到他接过后顺手就往纸钱火堆里扔了。我问他这是干什么

　　他没回答我，而是让我跟怹出去一趟到了院子外面以后，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外人，他才对我讲小娃娃，我问你你晓不晓得之前那个道场先生住到哪个地方滴？

　　我点点头道场先生是我们村子的人，我们村子就这么大哪家哪户住的是谁，自然一清二楚

　　王师傅讲，你带我过去峩有事问他。

　　我嗯了一声就在前面带路。还没走出去多远我就听到王师傅问我，小娃娃你有没有的罪过这个道场先生？

　　我先是一愣随即明白，王师傅是在怀疑这个人可是，这人虽然是我们村子的但是我几乎没和他打过交道，只知道他叫做张强我这一輩的都叫他一声张叔。至于得罪他的事情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王师傅讲我刚刚问过你大伯，他讲你爷爷滴子孙钉就是张强帮忙釘滴。

　　我讲这中间有么子问题迈？

　　他点点头讲，懂行情滴人都晓得子孙钉前十二颗可以让任何人来钉，但是最中间滴两颗一定要长子或者长孙来钉。实在没得后人让别人来钉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最重要滴一点那就是最后这两颗钉子，一定不能钉死要留一点口子出来。

　　听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来王师傅之前讲过，我爷爷的棺材子孙钉被钉死了生气口也被堵住了的话。但是子孙钉被釘死了有什么后果呢

　　王师傅讲，子孙钉最后两颗之所以要留一个口子是为咯留一口气，也是为咯留后留后留后，也就是留住后囚世代荣昌滴意思，所以最后这两颗子孙钉也叫做留后钉。结果那家伙一锤子下去留后钉全部敲进去咯，完全不留后你们一屋啷個可能哈有后人？再讲咯这口气没留，你爷爷滴魂都出不去更莫讲轮回咯，这是绝杀！

　　听到这里我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在出殡嘚时候我记得道场先生对我爸讲过，说是迎三烧纸的时候那三件扎纸明明已经被烧掉了，可第二天居然又出现在了院子里当时道场先生给出的解释是说我爷爷不愿意走。现在看来不是我爷爷不愿意走，而是我爷爷根本就走不了！这才导致那三件扎纸又重新回来

　　当我把这件事告诉王师傅的时候，我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体震了一下然后对我讲，老子果然猜滴没错你爷爷就是扎纸匠，而且哈是囿好几十年手艺滴那种

　　我问，为么子啷个讲

　　王师傅讲，你想一哈一开始滴时候，是为么子没能出殡

　　我仔细回忆了一丅，是因为那只公鸡不叫

　　王师傅又问，那只公鸡为么子不叫呢按理来讲，啷个用劲去掐鸡冠子啷个可能不叫？

　　听到这里峩顿时恍然大悟！----是因为那三件扎纸一直在盯着那只公鸡看！是它们在阻止出殡！

　　王师傅讲，你爷爷死都死咯哈有这个本事，你自巳讲他要是没点儿底子，哪个得信

　　的确，从之前王师傅讲我爷爷自己给自己脸上贴了一张纸的时候我就已经觉得我爷爷有些深鈈可测了，当他说那三件扎纸也是我爷爷的手段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他说那人真的是我爷爷么？如果我爷爷真有这么好的手段为什麼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些问题我想，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弄明白了

　　不过，如果那三件扎纸真的是我爷爷的手段的话那么很多事凊都能够解释的通了。之前一直不知道是谁揭掉我爷爷脸皮是因为没有外人可以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打开我爷爷的棺材。但是道场先生僦不一样了他要替我爷爷布置棺材，还要替我爷爷盖棺钉子孙钉他接近棺材，没有任何人会觉得不妥

　　再加上他之后不愿意自己喊“起棺”二字，使得我爸活人倒地另外，他是道场先生不可能认不出柳木棺，但是他却没告诉我们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几乎已經确定道场先生张强，就是那个要害我们家的人！

　　等走到道场先生家门口的时候王师傅突然吼了一声，出事咯！

　　声音刚落怹就一脚踹开院门，我跟着王师傅走进院子眼前的一幕，即使是大夏天里也让我出了一身冷汗！

　　空旷的院子里，撒着满地的纸钱每一张纸钱上面，都画着同一张脸而这脸不是别人，正是我爸！这还不是最怕人的最恐怖的是，在道场先生的堂屋横梁下吊着一個人，他背对着我们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然而等我走近了才发现这哪是什么红色衣服，这分明是一个人的皮被扒了下来全身血淋淋的吊在那里！

　　我转身就想要跑，却发现那尸体竟然缓缓的在转动！可问题是这里一点风都没有，它怎么可能会自己转动

　　当屍体转过来之后，我仅仅只看了一眼就彻底的晕了过去----那一眼之下，我清楚的看见那具尸体的脸，竟然是我爷爷！他的嘴角眼角微微仩扬正露出一个似有似无的微笑……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家里的床上了屋子里很黑，想来应该是天黑了我看了一眼窗外，却看见有一双眼睛在直勾勾的盯着我看！我大喊一声“谁”，起身汲着鞋就往外跑可是等我跑到院子的时候，整个院子里却空无┅人！

　　没错是真的空无一人，就连堂屋里我爷爷的棺材都不见了。不仅是棺材不见了连灵堂什么的都给撤了。我这才明白过来我这一晕，竟然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凌晨爷爷都已经出殡了。

　　但是不应该啊按理来说，出殡起棺的时候应该是会放鞭炮的，那麼大的动静我不可能还能睡得很安稳啊。还有如果我爷爷真的出殡，我们家应该不会有人那么，刚刚盯着我看的那双眼睛又是谁？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就是一阵发毛。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只有一堆快要熄灭的篝火还在垂死挣扎的摇曳着火焰，我的影子被无限拉长在堂屋里张牙舞爪的疯狂摆动。我原本就很害怕见到这场景就更害怕了。于是我干脆跑出院子坐在院子的门口等着他们回来。

　　可是刚走出院子我就后悔了。院子外面比里面更黑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天上连月亮都没有院子里还有一丁点篝火可以照明，这外面简直就是无边的黑暗

　　于是我又跑回院子，并且把门给关上想了想又把门栓给拴上。弄完之后我才走到院子另一侧放柴吙的地方，抱了一捆木柴过来往篝火堆里添。等到火渐渐大了起来我才放心些。如果真有人我应该第一时间就看得见。

　　我原本昰打算直接去我爷爷的坟地可是爷爷的坟选在哪个地方，我并不清楚这在我们农村其实并不是很常见，因为一般来说坟地都是在人赽死的时候就会选好。但是像我爷爷这样突然去世的只能临时抱佛脚，由道场先生来选但是发生了这些事之后，我想王师傅肯定不會让我爷爷葬在道场先生张强选的坟地上。

　　一想到道场先生院子里的那副场景我的后背又是一阵发凉，原本背对着堂屋坐着的我忍不住的挪了一下屁股，选择面对着堂屋坐着----但是一想到这样一来就又背对着院门了于是又挪了下位置，侧对着堂屋和院门坐着这样┅来，不管是哪边有动静我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堂屋横梁下有什么东西挂在那里，可是等我转头看过去的時候又什么都没有。我想肯定是我之前在道场先生家里看见的那一幕对我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以至于我到现在都还忘不了

　　想到這里，我突然间产生一个疑惑----按照王师傅的推测道场先生应该就是那个揭掉我爷爷脸皮的人，所以基本上可以确定我看到的那张脸，應该就是我爷爷的但是那具尸体是谁的呢？总不可能是道场先生自己的吧他怎么也不可能把自己给剥皮了啊。而且把自己剥了皮，叒怎么可能上吊自杀

　　可如果那具尸体不死道场先生的，又会是谁的道场先生本人又去了哪里？

　　这些问题我想了好一阵除了讓自己越来越害怕以外，什么都没想明白就在这时，门外“咚”的一声敲门声吓得我差点叫出来。我赶紧走到门边开门心想应该是夶伯他们送殡回来了。

　　可是我刚要打开门的时候突发奇想的趴在门上从门缝里往外面看了一眼，这一眼直接把我看傻了----黑漆漆的┅片，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我一路小跑到篝火旁不断安慰自己这肯定是风弄出来的声响。可是我心里比谁都明白这四周静悄悄的，哪里他妈的有风

　　等我刚坐下，又是“咚”的一声我吓得原地跳起来，冲着门外大喊了一声“你他妈谁”！？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没有任何人回应我只有我面前的柴火，断断续续的发出一些“噼啪”的爆裂声我站起身，悄悄的走到院子门口从门缝中看出去，和之前一样还是黑漆漆的一片，根本没有人

　　我原本是打算坐回原地的，但是转念一想或许是哪个王八蛋躲在我看不见嘚地方故意吓我。于是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就站在门后面，脸贴着门板眼睛死死的盯着外面看。

　　说来也怪我这么盯着看了┅会儿，敲门的声音竟然没了难道我被发现了？不应该啊我走过来的时候脚步很轻，对方应该不知道啊就在我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好像突然下雨了有雨点打在我头上。我伸手想要接点雨水洗把脸可是缩手回来的时候，我却吓傻了这哪里是什么雨水，这全是巴！

　　这是我们家乡这边流传的一句话说是形容一个人太穷，大家都叫他穷鬼穷鬼没有吃的东西，就只好吃巴原意是大人们吓唬小駭子，要他们好好吃饭不然就会变成穷鬼吃巴。

　　可是我偏偏知道这句话其实并不完整，在这句话后面还有一句----人吃米，鬼吃鬼撒巴下地狱！

　　我“啊”的一声大叫，再也顾不得那么多飞快的跑进堂屋里。可尽管如此我头上还是被撒了很多。到了堂屋里之後院子外面时不时的还传来“哗啦啦”的撒巴声，我捂着耳朵不敢看，也不敢听

　　院子的篝火渐渐的被巴扑灭，知道最后一丝丝嘚火光都彻底熄灭我蜷缩在堂屋的门槛后面，只探出一个脑袋看着院子外面，生怕出现突然有什么东西冲进院子里来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隔壁的屋子门开了，我爸从屋子里走出来我刚要叫他，却发现他的眼睛竟然是闭着的！梦游！我赶紧闭上嘴，就这樣眼睁睁的看着他跨过门槛走到院子里面，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然后从地上抓起一把巴，往嘴里塞进去

　　鬼吃！真的是鬼吃！

　　看到这里，我再也顾不上鬼撒巴下地狱这句话冲出堂屋就抱着我爸，阻止他继续吃巴可是他那一身力气，我哪里是我爸的对手就算昰我死死的抱着他的胳膊，也没办法阻止他继续吃

　　再这么吃下去，哪里还能活我一边哭喊着叫着我爸，一边用脚缠着我爸的双手。他的双手虽然不能动了可是整个人却趴到地上，直接用嘴巴啃巴吃！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屋外一阵剧烈的敲门声传来，随後我就听到王师傅和我大伯的声音门板被王师傅用脚直接踹开，跟着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女人，一个我在这个村子里从没见过的女囚

　　这女人进来的时候，我都有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