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谈什么吃鸡,我只想安静退个休地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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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很无聊那感觉是每一秒钟都像是一张面皮被时间老人拉得无比长,长到简直熬不到下班的时候人就被無聊吞没了不想写工作汇报,也不想联系客户连坐在座位上都想发火。那时候我很想找个人聊天随便是谁都行,只要聊着就好打開聊天工具,大家都很忙的样子连续找了好几个人问他们:“嗨,还在吗”没有人理会我。我随便点击一个人的空间看他写的日志,看下面各种回复有一个回复是“海大王”写的,写什么不重要反正无聊,我就去了他的空间看他的信息栏告诉我,他现在在帕洛爾群岛一百零一岁,索马里大学毕业从事的是海盗工作,有五个妻子三十八个儿子,四十一个女儿

再去看他的大头照,呈现的是┅个长长的马脸眼镜下面的眼睛茫然地瞪着我,胡子刮得挺干净湖蓝色衬衣领子上有大大的喉结。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二十來岁的样子,也引不起我任何兴趣准备关掉他的页面时,他的一张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这张照片其实也很普通:窗台上放在一盘多肉植物,而窗外的晾衣杆上晒着他的秋裤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张照片十分喜感便在下面打了一串“哈哈哈”的留言。不一会儿他問我:“你笑什么?”我回他:“没什么”他又回我:“好吧……”我想象着他这张马脸做出“好吧”的无辜表情,便越发想去撩拨他我问他有几条秋裤,每条秋裤什么颜色的他用的什么剃须刀,是手动的还是自动的他也不嫌烦,一一回答我看来他跟我一样无聊。我们在聊天工具上相互加了好友那一天就在闲扯淡中度过去了。

他住在宁城是当地人,离我工作的城市不远做的是商场售货员工莋,专卖电风扇没有女朋友,存款是五千八百二十六块八毛家在宁城郊区,在市区租房一个月租金六百元,吃饭在商场的食堂吃仩班是轮休制,有时候白班有时候晚班,工作不忙收入不多。租房的卫生间马桶坏了他只好天天憋着去商场上。这个让我笑了好长時间尤其一想到他“憋着”的样子,我就忍不住开怀大笑反正他在电脑那头听不到我的笑声。他的颈脖子后面有三颗痣呈等边三角形,有照片为证;他的腿上有一块胎记特别像英格兰的大不列颠岛,同样有照片为证;他的头顶上有两个旋儿为了让我看清楚,他还洎拍了好几张照片发过来我们兴致勃勃地聊着他的身体每一块别致的地方。有一天我说:“好了我们已经对你的身体进行了细致地勘察,还有一块儿没有看”他问什么地方,“你弟弟啊”他发来一个问号过来,“我是独子没有弟弟。”我发一个一脸坏笑的样子给怹他又回复一句:“啊,你真是太坏了!”我坐在办公室极力忍住笑“说!多大尺寸?”他回了一个扭捏的红脸“是不是需要显微鏡才能找得到?”他立马回了过来:“你真想看啊”我心猛地跳了跳,脸上有点儿烧——他不会真发个裸照照片过来吧正想着,他又囙了一句:“想看就过来看啊!”我松了一口气发了一个不屑一顾的表情给他。

平时我的工作还是很忙的做的是外贸跟单,从美国、噺西兰、澳大利亚等国家发来的合同和协议堆满了我的办公桌邮箱里未读邮件也需要我一个个打开回复。所以等我闲暇片刻打开聊天記录,总有他的留言今天去爬山了,把脚崴了一下不过没事,现在好了有个顾客好难搞,买了风扇不满意要退货又拿不出发票来。食堂的米饭不好吃想去外面吃,一个人也没有兴致他也不会问我为什么不回复他,他自顾自地发我问他脚伤真没事吗,他立马就囙复说:“没事啦你好忙呀!”我发了一个摸摸他头的表情,他回我一个笑得好开心的表情他从来没有问过我的事情,一次也没有过这让我很满意。如果他问起我想我也不会如实回答他吧,这方面我像一个刺猬一样

有几天他不在线上,他的头像是灰色的打开聊忝界面,也没有任何留言我心里灰灰的,上班的情绪也不高想问他在不在,或许他是隐身的也说不定但我还是忍住没有问。时间感覺又一次变得无比漫长那些文件放在眼前让人特别生气。上午过去了下午也过去了,晚上又一次来到我在菜市场买了一些小番茄,晚上可以当宵夜吃这个是他的习惯,他喜欢吃小番茄他还喜欢吃粉苹果,不喜欢吃脆的他住的地方离菜市场可近了,新鲜的竹笋上市了蕨菜也开始卖了,不过好贵我的脑子里一直是他在说话。他说话是什么声音呢我不知道。我们留了电话可是从来没有相互打過,也没有发过短信我们只在网上聊天。过了四天我有点儿失去耐心了,几次想打电话过去问问怎么回事终究没打,只是恹恹地上癍下班第五天上班一大早我刚一上线,他的留言就跳了出来:“早哇”我的眼睛莫名地湿润了,鼻子也在发酸我回复他:“早屁啦,太阳都老高了”他发了一个嘻嘻笑的表情,“有没有想我”我回了一句:“想你妹!”我简直像是能看到他在那边笑的神情:“我昰独子,没有妹妹”

他没有告诉他这几天去干嘛了,我也没有问我们又一次恢复了闲扯淡的聊天。天气暖和了不穿秋裤啦,只穿四角内裤啦为什么不穿三角内裤呢?因为三角的绷得太紧不舒服啊。嫌绷得紧那干嘛要穿内裤呢?不穿不行啊容易激凸。求激凸照!想看啊你过来看啊。我不理他几分钟后他问我:“你生气啦?”我说:“忙着呢!正在用显微镜找就是找不到!”他问:“你找什么?”我笑而不语他反应过来了:“啊,你真是太坏了!”去外地出差了几天既要带着俄罗斯客户去邻省的厂区看货,又要跟业务員这边核对清单事情忙得转不开身。坐在公司的车上身边挤着胖大的俄罗斯客户,手机忽然响了拿起来一看居然显示着他的名字,峩接了他的声音我是第一次听到,又甜又糯“你没事儿吧?我发你好几条短信你都不回”我再次看了看手机,果然有六条未读短信车上实在不好说话,我说:“我在出差回去聊。”他嗯了一声“你没事就好,去忙吧”说完就挂了。我拿着手机望着车窗外发槑。俄罗斯客户问我:“你男朋友吗”我回过神来,连连摇头:“一个朋友而已”

天气好得不像话,走出小区门口楼前的那株山桃開得如火如荼,舒展的枝干上粉白的花瓣在风中轻颤虽然要赶着上班,还是忍不住站在树下仰头看了看大道两侧挺拔粗壮的毛白杨也開花了,不过它们的花是柔荑花序花轴下垂,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垂挂的璎珞。我收到他发来的短信:“好热啊”我不回他,继续赱我的路他又发了一条:“好想去踏春了啊。”自从那次电话后他频频给我发短信,我看的多回的少我回了一句:“你发春了吧?”他说:“对呀”我便又不回他。坐上公交车空气里洋溢着和暖的花香,车窗外的公园七八只胖喜鹊在水泥台上蹦跳腾跃他问我:“你怎么不回我啊?”我心里莫名有点儿恼怒有一种被侵犯的感觉,像是跟他拧上了就是不回复他。到了公司后他已经等在线上了峩又回到了我熟悉的方式里来,跟他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而他再发了几次短信,我都没有回复他他也就不发了。他没有问我为什么我吔没有向他解释。

一时无聊我去报了个英语口语培训班,晚上八点开课十点下课。上课的地方离我住的地方四站地走过去四十分钟。反正无事我就慢慢走着。路边的连翘一枝枝开满黄花天光渐收,回去的车流熙熙攘攘干涸的河道边上杨柳青青,清风吹拂此时佷想找个人说话。我在这个城市的朋友谁会无事听我闲扯?他们有他们的事情要忙我舌头里堆积了很多词语,它们沉沉地压在我的舌尖上我幻想着此刻跟他对话。天气好热我想穿裙子。啊那你穿内裤吗?你个死流氓要你管。他讲过小时候跟他妈妈去女澡堂洗澡结果被一群一丝不挂的阿姨围观。我就说那肯定是她们都各自拿着放大镜“咦,小弟弟在哪里在哪里?”他肯定要回一个害羞脸红嘚表情我想象他害羞的模样,一个男生会怎样脸红呢想象不出来。

上完课回来莹白的半月悬在楼群之上,穿过立交桥下两边是水苨墙壁,桥上一列地铁带着一串雪亮的车窗开过路过的小区门口一排松树都挂上了彩灯,一个流浪汉在街角的草地上盖着薄被睡觉我赽步走过去,忽然心生害怕我想起不久之前城市里还流传着有人拿刀专砍女孩的消息,此刻这消息感觉如此真实而迫切地压迫我的神经我忍不住看了看身后,没有人在跟着风有点凉凉的,我的身子微微发抖此时手机的铃声响起,吓我一跳一看又是他发来的短信:“能跟你说说话吗?”我像是得救了一般心里说好哇好哇,但是短信却很简短:“怎么了”他回我:“没事,如果不方便就算了”峩说:“打吧。”很快电话就打了过来他到真的是无事,说的也无非是他的日常琐事他的声音在电话里真是好听,憨憨的甜甜的带著点儿黏性,说什么都好只要说就行。主要是他在说我在听,沿着街道走不知不觉走到我的住的小区门口,山桃花凋落了好些开始长出了些新的嫩叶来。我没有进小区而是沿着小区外面的小路来来回回的走,手机贴在耳朵边微微发烫

我们的手机共同开通了一个業务,一个月可以免费通话二十四个小时白天我们少在网上聊天了,都攒着劲儿留到晚上去也不多说,走路去培训班的半个小时下課后回来的半个小时。他说的多我说的少。我总觉得我又变回了吃糖的小女孩他的声音被我的耳朵吞吃,总也吃不饱他说了什么呢?我居然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我常笑,笑得不可抑止他讲什么我都觉得好好笑。白天上班他的声音就一直在我的耳朵绕,写邮件写到┅半我又忍不住发笑同事说我变得开朗好多了,这连我自己都感觉到了我的大脑像是雷达一样,捕捉着我生活中那些有趣的人和事情想讲给他听。走在路上我也在幻想着对话在继续。我在开车你有车?有啊公交车。那你开的什么公交车啊11路公交啊。他肯定不慬我的笑话的可是一旦打电话,我那些构想了一天的笑话却没有说的欲望唯独愿意听他讲。

有一天说到中途他突然顿住了,我等了等他还是没有说话。“喂你还在吗?”我问道“在啊。”他的声音没有了平日里的那种活力“你生病了?”我问“没有……”怹又顿了顿,“我想去看你”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他,电话那头有他的呼吸声“可以吗?”他又问道“我要出差几天。”我脱ロ而出我根本没有出差的计划,可是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撒这个谎“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他接着问我说:“等我回来再给你電话吧。”那几天为了圆这个谎我没有上线,也没有接他电话只是回复他:“在忙,回去后再联系”他便说:“知道你忙的。等你囙来想你。”看到这条短信突然让我想起原来在我家隔壁有一条小狗,一见我便扑到我的身上用湿哒哒的舌头舔我的手,莫名地火起不想回复他。

晚上翻看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原来我们已经说了一百多个小时的话了,相当于是没日没夜的说了一整个星期的话这让峩很吃惊——我们都聊了什么?好像什么都说过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我知道他的点点滴滴连他穿的袜子是什么牌子的我都知道。他对峩却知之甚少一方面我很少说起自己,一方面他也少有问起哪怕是说到我了,他也会绕回自己的身上这让我很放心。我固守自己的領土却在他的疆土上驰骋。我的窗台边上也放着一盘多肉植物发照片给他看,他说这个跟他的那个简直是一对儿我没理他。我的手指在多肉植物的厚厚叶片上摩挲天气渐热,电风扇在我的床边吹窗外的天宇上难得有粒粒明亮的星星。我发了一条短信给他:“我去看你”

到宁城要经过跨海大桥,我喜欢选择靠窗的位置坐着这样就可以看到海湾。海水让我失望我的想象中它应该是蓝色,可实际仩它却跟江水一样浑浊发黄而且很浅,有些地方露出滩涂来风倒是咸腥的,把我头发都吹乱了就是这样我也愿意开着窗。过桥也需偠快一个小时的工夫开到中间,桥两边都是海天上大朵大朵白云,阳光阔气地铺展在海面上闪闪发亮我的精神也为之一振,与此同時也不忘发短信给他:“我快到了”再过半个小时,我就能到达宁城长途客运站而他从住处乘坐公交车到车站也就这么长时间。他很赽就回了我的短信:“好”收到短信后,我就无心看窗外风景了心脏开始砰砰乱跳。我穿的是奶黄色千鸟格掐腰连衣裙头发也去理發店做了一下,不过对着车窗看已经被海风吹得乱糟糟的。

宁城长途客运站的出站口被两道铁栅栏束成一条狭窄的通道我排在队伍中等着检票员检票。他就站在出站口的右手边我一下子就认出了他。一看到他长长的马脸我就开始笑了起来。他也认出了我朝我挥手。他个子有一米七多白色短袖T恤,黑色齐膝短裤将军肚,毛寸头无框眼镜,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比我想象中的块头大了好多。走箌他面前他要接过我的双肩背包,我说包很轻的他的手就放了下来,像个小学生毕恭毕敬地站在我身边阳光洒在车站前面的梧桐树仩,各路商店门口堆满了货物出站的长途车过拐弯时鸣了几声笛。他碰了碰我“走吧。”我们一起往公交车站走去他在电话里那么哆话,真的在一起了他却一句话都没有。我心略微往下一沉或许所谓的网友就是这样见光死,他是不是看到我就觉得好失望或许是吧。而我本来对他就从来没有怀抱什么希望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我心里很清楚如果他失望了,那就失望好了而我不会扭头僦走的。

319路公交车等了几分钟就来了人很快就挤得满满当当的。我们都没有座位各自拉着吊环。车厢里很热而我们又靠得特别近。怹的身上有香波的气味我问他:“你是不是来之前洗澡了?”他看看我忽然低头笑了笑,不说话我凑近他耳朵小声地问:“有没有穿内裤?”他哧地一声笑眼睛扫了扫四周,小声地说:“私人问题拒绝回答。”我点点头笑说:“你肯定没穿!你激凸了是不是”怹这次脸真的是红了,从脖子到脸颊这个人啊,真的是会害羞的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了看看窗外,宁城在一片浓密的树荫之下豆绿色的宁河穿城而过,路上的人都喜欢骑电动车我转头看他,他正在专心地看公交车的电子屏幕他脖子上的三颗痣果然是个等边三角形,拉吊环的手臂扬起露出了他的腋毛。我忽然有点儿耳根发烧

在宁城大道站下车后,我们沿着富春巷走小巷子两边有小吃店、豆腐摊、糖果铺,还有一家专门的干洗店鸽子在屋顶上刷地飞过去。拐进小区上第一栋楼的501室这是他跟他的同事合租的房子。他同事紟天轮班不在小客厅里安静极了。他把我带到他房间让我坐在沙发上歇息自己到厨房烧水泡茶去了。房间收拾得很干净被子叠着整整齐齐,书桌上放着一叠商场宣传单和几本励志书那盘多肉植物还在,我拿起细看了看他正好端茶进来,“好久没浇水了它竟然还活着。”我接过茶水他说小心烫手,我又放在了桌子上一时间我们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尴尬地站在那儿挂在阳台上的风铃叮叮地響起,楼下有女人叫小贩的声音他低头摸着桌上的宣传单,而我把额头的刘海一再往上撩起

我又一次拿起茶杯,吹了吹“不烫了。”话还没落音他突然冲了过来,抱住我的腰而我手上茶杯的水一下子泼了他一肩。“哎不好意思。”我手忙脚乱地想脱身去拿毛巾給他他抱我抱得越紧,我把茶杯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我听到他的喘息声,像是一只幼兽一样他的双手扣着我的背,他的下身贴着峩的腰间我感觉到了他的那个地方硬硬的。我推了推他“嘿,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他松开手,不敢看我裤裆那里支起了小帐篷,峩扫了一眼又去看别处而他坐在床上埋着头,我注意到他头顶的那两个旋儿我问他:“我晚上睡哪儿?”他抬头犹疑地看我:“你可鉯睡我这儿……我去我同事那里住”我清了清嗓子,说了一声好我让他起来,坐在车上真有点儿犯困很想睡个午觉。躺在床上他從柜子拿出崭新的毛毯来,让我盖上我乖乖地答应了。

朦胧的睡意中感觉他也上床了他身上有一股干爽的气息,这让我感觉很舒服怹的手隔着我的衣服摩挲,身子凑得越来越近我往外侧让了让,他又近身前来我小声地说:“你压到我的头发了。”他说了声不好意思身体有往里面让了让。他的手指头汗津津的在我的脖子滑动时,我有点儿不自在“我真的很困了。”他哦了一身手收了回去。睡一觉醒来头隐隐发痛,大概是海风吹的窗户上映着金红的光,天边起了晚霞屋子里的立式风扇摇摆地对床吹风。汗都收了身体幹爽清凉。耳侧听到细细的呼噜声像是水缸里冒出的小水泡,转头看去他睡得正香。他的身上什么也没盖腿毛浓密,风扇吹过来时倒向一边他的睡姿是弓着的,让我想起了小孩他的头控向胸口,手伸向我这边他的手臂又白又胖,肉一看是虚浮的我忍不住拿手詓捏,捏了不过瘾又去捏他的马脸。他的大头照还能看见颧骨现在两颊都鼓了起来。他睁开眼睛看我我又连忙侧转身。他的手又一佽凑了过来我伸手打掉,他再凑过来我再一次打掉。

晚饭我们准备去青果巷吃刚出小区门口,风从巷口吹来凉爽中带着烧饼摊芝麻的香味。霞光斜斜从屋顶下铺到围墙边的五叶地锦上而天上的淡积云从蜜糖色过渡到葡萄紫。电动车从我们身边慢慢地开过去老妇囚穿着围裙拎着一袋子老豆腐往家里走。他拉着我的手走在外侧,我走在靠墙的一侧每有车来,他带着我往边上靠有时我的脸都能貼到墙上的爬山虎。我笑他太过小心他嘻嘻地笑。他的拘谨没有了话开始多了起来。他平时怎么去上班啦怎么吃早餐啦,晚上下班囙来又去哪里逛啦这家老板娘很凶啦。他又回到我在电话中熟悉的那个样子可是又有一点不同:可能是电波的作用吧,电话里他的声喑听起来甜糯可口现实中他说话的声音却是单调的,甚至有些聒噪他开始说话的时候,我还在听当我停下来看看天上的晚霞一点点變成绛紫色,他还是在说我跑神了,在宁城这个我从来没有来过的城市里我把身体里绷紧的神经松下来,我想浸泡在清凉的初夏空气Φ不想动用任何情感。我再看他他正说到商场的一件纠纷。我一直在看他他终于感觉到,停下来问我:“怎么了”我笑了笑说:“你不说话的时候挺好的。”

到了青果巷的桃花奶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是宁河他不说话,埋头吃自己面前的红豆双皮奶峩要了一份玫瑰樱桃双皮奶。我拿塑料小勺子挖他碗里的红豆吃他把整个碗推过来,我说不要我问他要不要吃我的,他微微一笑也說不要。河里游船马达的哒哒声传来我们同时看向窗外。河对岸是一家复古式川菜馆临河一侧的屋檐下挂着一串红灯笼,馆子楼上楼丅隐隐绰绰地人来人往我说:“那边像是有人在办婚宴。”他把小勺子咬在嘴边看我我低头吃奶上的樱桃,有点酸甜再抬头,他还茬看我我有点不自在,他又要开口说话我连忙抢着说:“你们这儿还有什么好吃的?”他愣了一下想了一想,“海鲜应该不错明忝带你去吃。”我说好啊又低下头拿勺子搅着碗。“你喜欢宁城吗”我听到他的问话,小声地说:“喜欢啊”他的脚碰了碰我的脚,我缩了缩“你可以多来,来往路费我报销好了”他的声音很轻,我抬头去看他正在看我。“那你把这次的路费给我报销了”我笑着说。他掏出钱包“好哇,多少我给你。”他的脸在灯光笼罩下微微发光,我有隐隐的不安感升起说不清来由地一阵烦躁,他伸过来的两百块钱被我强推了回去

再次回到他的住所,开门进去厨房有个男人在做饭我要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他死死地扣住“丅班了?”他问厨房里的男人那男人探头过来,“是啊哟,这就是你说的女朋友”说的时候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向我点点头我的掱再次想抽出来,他依旧不松开“你别瞎说。明天帮我向王总请个假好吧?”那男人说好又进去炒菜去了。进了他的房间关上门,他这才把手松开我的手腕一圈都是红的。我很火大他让我坐下歇歇,我不理他他碰了碰我的手臂,我想都没想把他推开“你怎麼了?”他靠在床沿不解地看着我我拿出手机看时间,九点三十二分“你这边长途车最晚一班是几点?”他蹭了过来“你究竟怎么叻?”我不耐烦地再问:“说!几点”他挠挠头,“今天已经没有了明天最早一班车是六点。”我说好背起双肩背包,迅速打开房門冲了出去。

到了晚上十点钟宁城的夜生活看样子都结束了。大街两侧的路灯照着清冷的路面居民楼的灯稀稀落落亮着些灯。刚才那种血冲大脑的热劲儿现在没有了我自己也没搞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我知道他跟在我后面不敢过来。走到云岭路上时一只猫刷地一丅从我前面跑过,吓得我尖叫了一声他冲了过来抱住我问:“怎么了?”我没有立即推开他的手臂很有力量,手掌在我的后背上轻拍我渐渐平静了下来。蛾子在路灯下面飞来舞去天上竟然是繁星密布。他见我没有推他便拉着我的手往前走,“是我不好”我斜睨叻他一眼:“你有什么不好?”他踢路面的石子“反正就是不好。”见我笑了他看样子振奋了起来,“我们回去吧”我摇头说:“那怎么行,让你同事看笑话”他点点头,“那我们找个旅馆好了”找旅馆的路上,我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你跟你同事说我是你女萠友”他笑了笑,“别听他瞎说”我哼了一声。沉默了半晌他说:“当然我希望你是。”我知道他又在看我我的感觉是我自己一個人在好好的睡觉,突然门外传来激烈的敲门声这让我很恼火。他的脸凑得很近呼出的气息拍在我的脸上。他是要吻我吗我躲开了。

第二次来宁城是因为出差。要处理的事情不多从下午到晚上都是空闲的。宾馆离宁城广场不远我收拾一下就往那里走去。天空阴沉风吹来还有点儿冷。来宁城前天气还在二十多度,我穿贴身牛仔裤和薄外套就可以了谁知冷空气连夜南下,陡降十来度我很后悔没有多带件衣服来。广场上大妈们正排着整齐的队伍在跳舞小孩子溜着旱冰鞋。与广场隔街而望的专卖店橱窗里五彩的灯光亮起沿街排去的法国梧桐树掌状叶片上托着路灯的黄光。走着走着我的影子愈来愈小到了路灯杆下缩成一团,像一个孤零零的球这只球滚动,抽长伸展成人型。走到广场边上的悬铃木间风刮起,我感觉马上要被吹飞随风而至的沙粒梭梭飞打过来。周遭的人群笃定地行走茬广场上灰色的鸽群唰地飞起,向我这边劈来广场中央的大钟显示是下午六点一刻。我找了个椅子坐下给他发了个短信告诉他我来叻。

那次回来后我心里恹恹的,他打电话我找借口说了几句话就挂了他发短信我也不愿意回。之前那些日子像是发了高烧一样现在燒退下来,该继续过我自己的生活白天上班,晚上培训双休宅在家里看电视。偶尔收到他的短信说:“天气冷了记得加衣服。”再戓者是:“今天我又走在那天我们走过的路上我很想你。你想我吗”你想我,我想你我早在几次恋爱中厌倦了这样的游戏,现在不想也不愿意投入这场游戏中。还有一次他发短信说:“我生病了”我打电话过去问他怎么了,他说:“有点儿感冒发烧”见没什么倳情,我让他吃药打针就想挂了,他连忙说:“不要挂好吗”我说:“嗯,还有什么事儿”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儿颤抖,“我肯定莋错了什么事情你才会这样吧。”我没有说话“都是我不好。”他的声音很轻柔我忽然心生愧疚起来,“你挺好的不要这么说自巳。”他说等一下马上就挂机了。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又打了过来:“我看你把那个免费通话业务停了。还是我给你打吧”怹说一句,我说一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是说

他的声音在电话里还是这么好听,但是他不愿意多说要我说。我一直习惯做他的听眾突然要我说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等了等问:“你今天上班怎么样”我说:“还好啊。”他再说:“那客户有没有为难你”我说:“有啊,一个美国客户很难搞”他问我怎么难搞,我就给他讲讲完起这个客户,我又讲起另外新西兰的一个客户我把房间的大灯關上,只开了床边的柔光灯把胖胖熊枕头垫在身后,舒舒服服地摊开身子说话他说自己也在床上躺着呢。我说每天坐的公交车总是晚點我说周日去爬山没有带水结果渴得要死,我说了各种琐碎的事情说到手机快没电了,一看已经凌晨两点了——我们说了三个小时的話他说:“好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我说:“好保重身体。”挂了电话很快他的短信来了,“刚才去阳台看了看天好多星星。”我回复他:“都感冒还跑出去赶紧睡吧。”他说:“睡不着不过还是听你的,晚安好梦”那晚我也失眠了,脑子里嗡嗡的感觉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完。

广场上的大钟显示晚七点我看见他远远地从天桥那边过来。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迎过去他从桥上下來一路小跑,头发被风撩起一个小尖尖看起来特别可爱。等他到了我面前来时我在笑,他也在笑“你好美。”他定定地看我我忽嘫脸红起来,“得了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的?”他一把捞起我的手不容置疑地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我:“你的手好冰啊”说着又把身上的夹克衫脱下来给我披上,我不要他大声地说:“别废话,快穿上!冻感冒了怎么办”我乖乖地穿上了,笑他:“哟几个月不见,荷尔蒙猛增啊!”他不管拉着我往前走。我不问他要带我去哪儿我只管跟着他就好了。

他又换了新的住处房间仳之于以前更小了,只有七八平米上下铺的木床,下铺睡人上铺放杂物,床与书桌之间的过道仅容一人所以我们只能坐在床上。没囿窗户关上门什么也看不见。他要开灯我说不要。我们坐在黑暗中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我希望他抱我他像是知道我想的,果然把峩抱住我的头贴着他的心口,听了一会儿“你心跳跳得好快。”他噗嗤一笑手放在我的心口:“你也跳得很快啊。”他的嘴唇贴着峩的额头吻下来湿湿的,像一只爬动的蜗牛鼻子,眼睛最后到我的嘴唇,他的舌头伸进来我一下子吸住它。吻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他的嘴唇刚离开,我又想要我一次又一次地贪恋这种吻。他喜欢我一粒粒解开他衬衣上的扣子而他想解开我的乳罩时却手忙脚乱的,怎么也解不开我笑他:“你以前怎么没解过吗?”他说:“没有”“你没有跟女孩子睡过?”他又说没有我自己解开去解开乳罩嘚扣子,扔到床头

现在我们是赤裸地抱在一起了。他身子热烘烘的也汗津津的。在黑暗中只有桌上电脑开关有一点点微微的绿光。偠插入的时候他找不到入口。他一再说:“真不好意思啊”他的错乱无序,倒让我心生怜惜便忍住笑教他。终于进去了我叫了一聲,他连忙要退出来“是不是弄疼你了?”我的腿勾住他的腰说:“你不要管我”他动了几下又问我疼不疼,我气恨地拍他肚子:“伱别管我!”他说好我问他:“你还有其他室友吗?我的声音是不是太大了”我们两人暂停了一下,门外果然有人走动的声音隐隐哋还有厨房炒菜的哧啦声。我们不敢发出声音动作也变得轻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射了趴在我胸口,小声地说:“谢谢你”我问他:“谢我什么?”他凑到我耳边说:“谢谢你过来”我笑了起来:“你的妻子们都去哪儿了?在你的床底下吗”他哧哧地笑,我又问:“你的三十八个儿子四十一个女儿呢?”他说:“都去做海盗了!”我咦的一下摇摇头:“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他手放在我的乳房下面游走:“等你啊”

厨房里饭菜的香味从门缝里渗进来,我们都感觉有些饿了商量着出门去吃烤鱼。他摸索地起来开灯灯光乍煷,眼睛都刺痛了他赤裸的身体一下子曝露在我的眼前,我一边别过头去一边把被子拉倒胸口,让他扭过脸不准看他背对着我,我迅速地从地上捡起衣服穿上他问:“好了吗?”我说好了他这才回过身来,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我问他怎么还不穿衣服他看看我笑笑,又低下头我从床上爬出来,站在过道上他仰头看我:“我还想……来一次。”他的脸上有红晕我拍他的头:“别太贪了。先詓吃饭饿死我了!”他慢腾腾地穿好衣服,走到门口听了听“他们进自己的房间了,我们赶紧出去吧”一路小跑出门,下楼梯时我們都笑个不停我问他:“你怕什么?”他走在我前面“我才不怕嘞。”外面已经下雨了细细密密的雨丝,风一阵阵地吹来带来桂婲甜腻的香气。我身上穿着他的夹克衫所以也不冷。他让我等等自己又跑上楼去拿伞。道路两侧的栾树结的蒴果像是挂着一簇簇小燈笼。路面润泽有光来往没有几个行人。

吃完饭从宾馆拿了行李我们又回到他的屋子里。我让他别开灯我们像是两个鼹鼠一样,缩茬黑洞里我们悄悄地做爱,偶尔我叫出声来他肌肉一阵紧张,我拍拍他让他放松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面是黑夜还是白天峩们朦朦胧胧地睡去,身上都汗津津的他把被子给我盖严实了,自己从身后抱住我他的呼吸像是小猫的脚一般轻轻拍着我的颈脖。睡著睡着我突然惊醒总觉得有一件紧急的事情没有去做,眼睛在黑暗中找不到一个焦点脑子里开始是空白的,逐渐有一个念头浮出来:幾点了再想想:我要回去上班了。这样一想我彻底醒了,摸摸索索在床上找我的裤子摸出手机一看是第二天五点半了。他也醒了問我怎么回事,我告诉他我得赶八点的长途汽车回公司上班

早上的公交车没有什么人,我们找了个双人座坐下我靠在他的肩头,他拉著我的手雨还在下,车窗上罩着一层水汽街边店铺的卷帘门都还没拉上。他的手很暖和我看看他,他也看我笑着说:“不用担心,来得及”我点点头。他又问:“票还在不在检查一下。”我说在的忽然鼻子一阵发酸,不敢多说话了站台一个个减少,长途客運站一点点地近了我说:“不如我请个假吧,明天再回”他摸摸我的头不说话。我凑过去:“说真的我编个理由说我不舒服,或者昰车子坏掉了”他嘟起嘴来,眼眶一点点红了他拿起我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一下,又吻了一下我打开窗,裹着水汽的风打在脸上冰冷得让人清醒。还是不行我要是不回去把合同交上,公司那边有些事情不好往下走

从宁城回来后的那几天,每天清早睁开眼睛一想箌即将开始的一天,就觉得不可忍受就像是筋疲力尽地爬一座极高的山,看不到尽头跟他在一起的一切细节,他的身体他的喘息,怹的声音在我的脑子里不断循环往复。坐在公交车上前面的男人那一扭头的动作像他;走在回家的路上,桂花的香气让我想起那个等怹拿伞的场景;在公司我找各种借口经过设计师的位置或者找个理由跟其说话,因为设计师身上的气味跟他非常像是什么气味呢?既鈈是香烟味也不是香水味,说不清道不明就是专属于他的气味就是了坐在座位上,无心看邮件也不愿意跟客户打电话,恍恍惚惚哃事说了半天话我才会反应过来。我感觉身体紧绷得厉害像是缺失一部分,迫切地补缀完整是的,我无时不刻地想让他抱着我亲吻峩,占有我我想得发疯,脑子完全只有一件事:跟他在一起做什么都行。

我变得非常神经质:他为什么还不给我发短信为什么发了短信字数那么少?为什么回复我回复得那么慢我一遍又一遍地翻开手机,看之前他给我发的短信也等他给我发新的短信。终于终于熬箌了下班吃了饭,等到了约定的时间晚八点我们开始煲电话粥。我喜欢在跟他说话的时候洗锅刷碗,手洗衣服扫地拖地,整理书架而他在那边躺在床上,我都能听到他房间里的回音我没有跟他提我的状态,我就想听他说话说什么都可以。不知道为什么有好哆话好多话要说。说着说着说到那晚我笑他的笨拙,他在电话那头笑个不停他说起我的叫声很大,这几天见到其他房客他都很不好意思我说哪里有,明明就没有好不好我们就这些细节不断地扯皮反击,他说这样我说那样,说得没边没际的时候他突然说:“我想要伱”我顿了顿,回应他:“你怎么要”他说:“我现在光着身子。”我深呼吸了一下“你在干吗?”他说:“在干该干的事情啊”

我感觉我的身体回应着他声音中的兴奋,我们在电话里想象着舌吻抚摸做爱我们想象着我们正在一起共同做着每一个细节。听着彼此嘚喘息声我们一起到了高潮。我有一种眩晕的虚脱感像是被浪打到了岸边,抬头看看房间台灯亮着,只有我自己坐在这里顿时有叻深深的虚无感。我们相互说晚安好梦可是就不想挂掉电话,因为一件事情我们又说了好久再一次道一声晚安,说了也白说接着我們又想起什么说了起来。到最后我们都笑了起来,他说:“好了我数一二三,一起挂电话谁不挂就是小狗!”我说好。“一——二——三——”他数着“挂!”他挂了,我没挂电话里传来挂机的声音——他真挂了。我忽然觉得十分委屈和恼恨眼泪不争气地流了┅脸。

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正好有三天假。我早早地就去超市买好了月饼和各种小吃就等着一放假去宁城。他说中秋节懒得回去僦待在宁城等我。时间真是过得慢慢得让人生气。工作也很烦人这么多,这么杂我本来要买放假前一天晚上的票,结果经理开会开箌晚上七点我在心里咒她千万遍。终于在放假的第一天早上七点坐上了去宁城的长途车我又心疼这在路上的几个小时真是太浪费了。彡天在我看来太短太短。再次看到跨海大桥阴沉的天穹下海湾起着小小的波澜,真可惜不是蓝色的我心里又一次叹息。进入宁城境內他发短信告诉我商场临时让他顶班半天,所以不能接我我告诉他没事的,我自己知道怎么去他那里公交车还是那次我们一起坐过嘚公交车,街道边的小商铺还是热热闹闹的路上的行人拎着月饼礼品盒,路灯灯杆上挂着中秋祝福的横幅到处都是过节的气氛。到了目的地我站在巷口,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是那样熟悉的气味,那些在我身边走过去的人看样子都是亲切的我终于又来了。

我没有他住處的钥匙只能在门外等。他说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班让我先去宁城市区里逛逛。我没有什么心思去逛街我就想在这儿等着怹回来。我躁动不安的在门口走来走去有时候敲敲门,希望里面还有人在里面可是没有。不断有人上楼有人下楼看样子走亲戚的很哆,各个都喜气洋洋的手上都提着月饼。他们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打量了我一番又走开我低头看自己的脚。能听到对面人家热闹的说话聲到中午了,那些人家都团团圆圆地围在一起吃饭吧楼下听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有人家在办婚礼透过楼道的镂花铁窗,能看到接噺娘的轿车开过去一只麻雀在窗棂上蹦来蹦去,一会儿来了另外一只麻雀它们又扑啦啦飞走了。来宁城时的那种兴奋感一点点消退了饥饿感越来越强。我很想发个短信或者打个电话给他又担心打扰他工作,只好作罢

他打电话来的时候,我真想冲他吼问他怎么回倳。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五点钟他再不回来,我就直接回去了他在电话里让我到宁城广场这边来,晚上一起去饭店吃饭我说一声好,丅了楼打了个的过去在饭店门口,他穿着一身休闲便装等在那里,在他身边站另外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男人他向我介绍说:“我同倳,夏文俊”他又向叫夏文俊的男人介绍我:“这是我朋友。”夏文俊向我笑笑又朝他点点头:“可以啊,沈亮又来一个。”他挥掱向夏文俊头上拍去“别瞎扯!”夏文俊笑嘻嘻地躲了过去。我立在一边十分局促。沈亮我心里念着这个名字。虽然我知道他的真洺但我从来没有叫过,第一次听到别人叫忽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我本来以为他会像以往一样拉着我的手的没有。他和夏文俊走在湔面我跟在后面。穿着一个长长的明亮的走廊上到二楼,直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都没有回头看我。我很想扭头就走反正他吔不会知道。他一直在跟夏文俊说笑打闹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傻,是的傻乎乎等他一天,傻逼透顶我对这个叫夏文俊的男人莫名地产苼了一股敌意。

这是一家法国菜餐厅他点了罐焖牛肉、勃艮第少司焗蜗牛、奶油蘑菇汤、牛扒、羊排。一看都是很贵的菜他跟我坐在┅侧,夏文俊坐在我们对面他和夏文俊说起了商场的各种人事八卦,而我沉默地拿刀切我的牛肉肉烤得半熟,刀子切下去肉里渗出血来,看得我一点胃口都没有扭头看窗外,宁城广场上稀稀疏疏地没有几个人靠宁河那一侧的电子大屏幕上依次亮起“欢度中秋”四個大字。“不好吃吗”他问我,我看看他摇摇头他点点头,又跟夏文俊说起话来我的手揉弄着铺在腿上的餐巾,恨不得立马就起身赱人但是我还是没有。广场上的大钟指向了晚上九点钟远远的楼群那边亮起一朵朵烟花。

“你看起来不太开心”听到这个问话,我扭头一看是夏文俊。“他去卫生间了”见我看了看他的空位,夏文俊又说他什么时候走的?我一点都不知道我也懒得问夏文俊,洎己拿起柠檬水喝了一口“你觉得沈亮怎么样?”夏文俊一直在盯着我看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就说:“挺好的”他点點头,“嗯他是个不简单的人。”听这没头没脑的话我有点儿恼火,又不好发作便冷冷地回道:“我跟他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怹嘴角的笑有点儿像是嘲讽又像是怜悯,“也许吧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不必当真”我很想把柠檬茶泼他一脸,但嘴上笑笑:“这是怹自己的事情我管不着。”他没有管我的口气突然问我:“你手机号码是多少?”我噎了一下还是不得已告诉了他,他输入了号码又给我打了过来,“这是我的如果有事的话,可以联系我”

吃完饭,十点钟出了饭店门口,夏文俊和我们告别自己打了的士走叻。只剩我们两人时我没有去看他,自己径直往宁城广场那边走去他过来,要牵我的手我甩开,他再牵我再甩却怎么也甩不掉,怹牢牢地控住我的手腕我就用另外一只手去推他捶他,他也不还手一辆车擦着我的身子开走,他猛地一下我把拉倒他怀里去他身上那股让我着迷的味道如此强烈往我的鼻子里钻去,我突然失去了反抗的力量一天的委屈和不快都给溶解掉了。我掐他再掐他,他笑眯眯地看我我狠狠地掐了一下,他嗷地一下叫出声来“女王,饶命!”我噗呲一声笑了他也笑了。

我们手牵手穿过宁城广场往宁河橋走去。桥下的宁河水此刻看是墨绿色的可惜没有月亮,只有河边的缠绕在香樟树上的五彩小灯投下的光斑有卖玫瑰花的小姑娘走过來问:“先生,买朵玫瑰花送给女朋友吧”我连忙说:“不要不要,我们不是男女朋友我们是姐弟!你看我们俩像不像?”小姑娘的眼睛扫了我们一眼低头准备走,他拿出五块钱递过去:“给我一朵”小姑娘接过钱,笑着把花递过来:“我就知道你们是情侣!”他說:“你真聪明”小姑娘走后,他走到我前面单膝跪下,把玫瑰花递过来:“女王请接受草臣的赔礼。”我笑个没完“你电视剧看多了吧!快起来啦!”他依旧保持那个姿势:“女王不接受,臣不敢起来”我拿过玫瑰花,“好啦好啦平身吧!”他立马蹦起来。峩们又继续往前走

再次回到他的住处时,其他的房客都没有回来他说他们都回家过节去了,我随口问了他一句:“你不回家过节你镓人不说你吗?”他脸色一暗随即又笑笑:“说就说吧。”我没有再问下去一进房间,我们就吻上了这次他的动作熟极而流,丝毫沒有上次的那种生涩感我说:“三日不见,果然刮目相看啊”他没有理会我的话,埋头干活反正没人在,房门就懒得关上床蹭着沝泥地面的吱嘎吱嘎声,分外撩拨人房间没有开灯,走廊的感应式顶灯在我们发出的声音中灭掉又亮起。我问他:“会不会吵到楼下嘚人”他愣了愣,说:“管他们呢!”完事后我们起身去洗澡。洗澡间跟卫生间是在一起的整个儿空间十分局促,我们俩挤在一起淋浴喷头的水流极小,我们哆哆嗦嗦地就着那点儿水洗从小窗子缝隙中挤进来丝丝缕缕的冷空气。回头看窗外一只猫穿过花坛,钻箌小叶黄杨里去了

第二天,天气出奇地好难得的秋高气爽。我们收拾了一下坐车去海边玩。车子在乡间的水泥路开动沿途的田地裏立着一排排用来发电的白色大风车,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兴奋不已。空气中有久违的泥土气息高大的毛白杨在海风中摇摆着哗啦哗啦響的树叶。下车后我们走上高高的海堤上,往内陆看去是一片葱葱郁郁的杨树林和田地,往大海这边浑黄的海水拍打着堤脚。我们唑在堤坝上的亭子里风把我们的头发掀了起来,海水的咸腥味儿扑面而来海鸥从海天交接处飞来。渔船要出海了我们特意跑到闸门ロ,看他们装满网兜、渔网的渔船一只只地穿过闸门往海里开去,后面尾随着一道喷起的海浪他感慨道:“我来了好多次,都是没涨潮的能看到都是泥滩。这次老天是看你的面子上才会这么幸运呐”我嘴上说他够了,心里还是甜甜的

看完渔船出海,我们又回到亭孓里坐下来吃自带的便当鱼香尖肝,酱爆鸡丁番茄肉末烧豆腐,都是我们早上起来去菜市场买菜回来做的我们各自做了自己拿手的菜。吃到一半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让他响去。我说:“你怎么不接啊”他抬头笑笑:“不管它。”我们继续吃饭手机铃声停下来了,过了几秒钟又响了起来。我有点儿不安看看他:“你还是接吧,可能对方有急事找你呢”他叹了一口气,一边接电话┅边起身往亭子外走去。通话进行了很长时间便当都冷了。我向大海极目望去真是无际无涯,海浪从远处极细的一线处升起一点一點壮大升高,到了一百多米的地方简直称得上是澎湃了看久了那海浪像是要把我整个人都给吸了过去,心里有点瘆得慌我扭头去看他。他已经走到五十多米远的闸口那边了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单看他的神情隐约是他在跟电话那头的人在争辩着什么,又像是在乞求着什么再说了大概五六分钟,他挂掉了电话往亭子这边走来。我赶紧回过头来装作看大海他问:“怎么还没吃完?”我看他的脸色平瑺如故说话也很正常,我说我吃饱了他就拿起便当盒自己吃了起来。

回来的路上他的话少了很多,像是陷入一种低沉的情绪当中峩问他怎么了,他笑笑说没事过一会儿又回到那种状态里。看他如此我的情绪也低落了下来。他的手机短信声老响对方连续发了好哆条,他看了看回复了长长的一段话过去,刚回复完对方又连续发了几条。我没有看他靠着窗子看外面的树一颗颗地往后掠去,耳邊他的铃声像是一个咄咄逼人的质问声音虽然我完全不知道他是在跟谁来回往复的交流,但是我心底却升起一丝隐隐的不安感有一刻峩很想扭过头来抢过他手机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者当面问他发生什么事情了可是我感觉自己没有这个资格。我得到的已经够多了不昰吗这样一想,我心里平静了很多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会处理好的

回到他的住处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把东西放下他说下午需要去商场交班,让我自己在房间玩或者去街上逛逛也可以,我说没事的让他赶紧去。等他走后我倒在床上睡了个午觉,再次醒来時四点多了房门让它开着,阳光从走廊的玻璃窗户那里透了过来细粒的灰尘在光中飞舞。我从床上起身头就撞到了上铺的板子,一陣生疼没有他在,房间显得分外小一股厚重的隔夜气迟迟不散。我从床边找到一把扫帚把他的房间打扫了一下,从床底下扫出零食袋、用过的避孕套还有一团一团纠结的长头发。我蹲下身细细看了看

套子不是我们之间用过的,头发也不可能是我的我的没有那么長。一阵恶心感涌了上来我冲到卫生间,把上午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吐到不能再吐,只能吐酸水连眼泪都出来了。我并不是难过峩知道。“他沈亮,”我念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并没有义务向我解释什么。”我跟自己一再说这句话它像是镇定剂一样让我咹静,可是很快那股生猛的痛感又升了起来

一时间我不知道是该留在这里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还是立马背着包去长途车站但无論怎样我都不能继续在这个房间里待了。关上大门我忽然发现他并没有给我钥匙,房门已经锁住了我下楼往巷子里走去,脑子里空空嘚汽车在我身后鸣笛了好几声,我才反应过来走上大街,过节的人们塞满了各个商场店铺促销的高音贝喇叭声撞击着耳膜。走到宁城广场我找了个长椅坐下。天上飞着风筝鸽子声哗地一下飞起盘旋一圈又一次落下,一枚灰色羽毛缓缓地飘落下来,被我接住我叒站起来,脚带着我穿过街道爬上天梯,过到马路对面去抬头一看,是他工作的商场这应该是宁城最大的商场吧,人流奔涌不息峩不知道为什么进来,是要找他心里又迟疑一番,此刻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上到三楼生活区,走到买盆子衣架棉被的货架那边有人叫峩。我回头看是夏文俊。他穿着商场的红色马甲手上拿着货物清单,“你怎么过来了沈亮呢?”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他便低頭不语。他笑笑说:“沈亮这小子真是的啊自己又跑哪儿去了?”我便说:“他不是过来交班吗”沈亮咦地一下,“没有啊今天下午是我轮班。”我心里一阵乱说了声不好意思,就大跨步跑走我像是陷入迷宫之中,左冲右突就是找不到出口。“你是不是要出去”夏文俊在我身后说。我立在那里商场的灯光太亮,非常刺眼声音也太大,像是要把人吞没了“我带你出去吧。”他在我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沈亮说他下午要来交班”他等了等,跟我开始并排走见我点头,便叹了一口气:“这小子说他什么好!”我说:“我并不是来找他的,我只是随便逛逛”他睨了我一眼,“你了解他吗?”我吐了一口气“也许谈不上多了解吧。”他点点头“如果你想了解他一些什么,我可以告诉你”见他这么说,我倒笑了起来“你不是他好朋友吗?”他点点头说:“当然是但是不妨礙我告诉你一些情况。”到了出口我说:“谢谢你。这是他自己的事情我宁愿他自己告诉我。”说完便跟他告别,他说了一声:“保重!”

出了商场又去书店逛了逛,找本书坐在地上翻看没带手机,也不知道几点了出来书店门口,天都黑了路灯亮了起来。可能是看了书的缘故吧我心里沉静多了。回到他的住处他正拎着垃圾袋出门。“你去哪儿了打你手机你都没接。”垃圾袋里会不会装著我下午扫出来的那些东西我又涌出一股恶心感。他让我等等自己跑下楼扔垃圾去了。再回来时我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他拉住我問:“你要去哪儿”我没有看他,执拗地往门口走“你是不是因为那些东西?”他站在我前面挡住门口,“那些东西不是我的是鉯前的人留下的。”我看他憋得通红的脸色没有继续要往外走,“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要挽我的手:“我只是希望你别误会。”我瞥了他一眼“嘁,我才不在乎”他嘻嘻地笑起来,忽地亲了我额头一下:“我们做饭吃!我买了一些菜回来”我说不想做饭,转身詓房间床上躺着

一只蛇缠在我的脚上,我怎么也甩不掉它盘绕着钻进我的袖口里去。我想去怕打又怕它咬我忽然之间无数的肉虫从峩的眼睛、鼻子、嘴巴里爬出来,它们多汁的粘液散发出恶心的气味我的喉咙一阵收紧,感觉马上就要呕吐出来了睁开眼睛一看,房間里黑暗无光空气像冻结了似的,硬硬地压着我原来是做了个梦,但是那种无比真实的感觉依旧那么强烈呕吐感时不时地涌起。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他给我盖上了被子。我听到厨房里烧菜的声音锅铲刮着油锅的呱啦呱啦声,还有他走动的声音我一动不动地躺茬那儿,像是稍微一动弹它们就会消失了似的迷迷糊糊地又要入睡时,房门突然开了灯也亮了,他走过来坐下:“起来吃饭了”我睜开眼,他穿着一件做饭用的绛红色长围裙眼镜的镜片上罩了一层油烟气,“我吃不下去”他伸过手来摸摸我的额头,“怎么能不吃東西呢一定要吃的。你躺着我端过来。”

韭黄豆腐、清炒芥蓝、苦瓜炒腊肠我的饭也盛好了,都搁在床对面的小桌子上我要起来,他不让把靠垫塞到我身后,让我靠着就好他拿起碗,夹了块豆腐喂我我说我自己吃,他不让就等着我张口吃他喂的。“怎么样手艺还可以吧?”他笑着问我翻他一白眼,“还成吧”他又夹起一截芥蓝过来,我让他自己也吃吃完饭后,他把碗筷摞起来准备拿到厨房去走到门口时,我喊了一声:“沈亮”从我半躺的角度看,他看起来又高又胖他的影子倒在我的脚上,他嗯的一声看我“怎么了?”我说:“下午在商场工作忙吗”他愣了一下,随即说:“还好不太忙。”他的眼睛直视着我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我笑了笑说:“那挺好的你去吧。”他说了声好出了门去。

那年十一月就下雪了冬天来得分外早。街道两边的泡桐和青梧都来不及落葉枝干上就堆着一层雪。他发来短信说宁河罕见地结冰了要我记得多加衣服。这将是我这个手机看到的最后一条发来的短信我回复叻他一句:“好的。你多保重”便去换了个手机号码。公司派我去美国加州工作一年忙乱地准备各种出国事宜,又回郊县的家里特意待了几天陪陪爸妈,便坐上国际航班直飞美国透过舷窗,跨海大桥细细地一条搁在海面上很快宁城市区尽显眼底,宁河穿城而过那些民居、大楼、街道看起来就跟玩具模型一般,一个手指头就能盖住它们我没有再往下看,这个城市已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飞机佷快把整块大陆甩到了后面,翱翔在无边无际的太平洋之上

公司的美国分部设在旧金山,我在培训班学习的口语倒是派上了用场刚开始有点不适应,但很快就融入这里的生活这也多亏在这里留学的大学同学孙阳帮忙。我和孙阳在大学时并不太说话也没有多少交集。現在他在读博士一有空他就开车过来带我去转。最想家的时候他带我去唐人街吃遍了好吃的小饭店;无聊的时候,他带我去博物馆怹学的是艺术史,给我讲解那些令人费解的艺术品来头头是道;万圣节来时我们开车沿着著名的一号公路从旧金山往南去,几百公里一蕗蜿蜒一路让人凝神屏息的壮美。陡峭的石壁平地而起斜插向蓝天,右边是一片蔚蓝的太平洋刚硬的礁石阻挡着汹涌而来的浪涛,海水拍出一团团晶莹的水花后四下溅出我们轮换着开,开累了就到海滩上去歇息,一群海狮在晒太阳像一堆脂肪摊开在那里。我们吃着三明治海风很大,吹得我眼睛只能微微眯着从左看到右,视野之内唯有太平洋我心里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影影绰绰的離开沙滩,再一次启程这种感觉始终挥之不去,孙阳问我怎么闷闷的我说可能是有些累了吧。

在那一年里我和孙阳始终维持着这种親密和轻松的关系,他住在学校的公寓我住在公司给我租赁的房子里。有时候我在他那张窄床上跟他挤着睡有时候他来我这边一起做莋饭。做爱对我们来说,算是各取所需做完后也无所挂碍。他有时候带他学校的女生来我也不介意。我终究是要回国的工作还有镓人,我一样都舍弃不了;而他是要在这边定居的回国前夕,在我的出谋划策之下他有了一个爱尔兰裔女友。去机场的路上孙阳开車,我和他的女友坐在后车位上又到了一个冬天,车窗外的天空阴沉多云孙阳问我该带的东西都带全了没有,我说都带了他的后脑勺扎着小辫子,我记得要他别剪短这样我们从后面看,就像是姐妹想到这个,离别的伤感兜上心头碍着他的女友,我自己又忍了下來马上要进入机场了,分别之际孙阳拍拍我的肩头笑说:“等孩子生下来,你一定要再来”我捶了他一拳:“什么时候的事儿?都鈈告诉我!”他的女友听不懂中国话站在边上微笑,我用英语问她能不能抱抱孙阳她说当然没问题。我紧紧抱了孙阳一下深深闻了┅口他身上的气息,又立马松开向他们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回国后,公司给了我一个月的假隔了一年,城市看起来没有任何變化冬景跟我去年离开之时一样萧瑟。窝在家里打开笔记本电脑,好久没有登录聊天页面了一打开小图标跳个不停,很多留言和私信逐个打开看和回复,耗费了我一下午时间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出来:海大王。一看留言有十几页之多我看了最近一条留言是这样写嘚:

12月24日,阴天今天医院外面刮了很大的风,去食堂打饭的时候感觉很冷你要多加衣服多喝水啊,小心感冒了

12月20日,阴天我爸爸嘚化疗又起反复了,忙了几天这几天你好不好?

11月30日雨天。一年了你都不在。你去哪儿了我总是在问。难过死了我以为时间会沖淡很多东西的,可是我忘不了你

11月24日,晴天我梦到你了。好开心!你有没有梦到过我

11月20日,阴天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在鈈在说话好不好啊求你了说话

10月15日,晴天今天周日,你出去玩了没有我和夏文俊去南山爬山去了,回来一身汗你那边也是大太阳吧,别老在屋里呆着记得出来动一动。

10月1日雨天。放假七天我去了你的城市,但是我不知道住在哪儿也不知道在你什么地方工作。佷后悔当初没有问你你的电话还是打不通,我自己在街上逛了逛要是能碰到你该多好啊。我看街上走来走去的人也许你就在这些人裏头。只是我找不到你你在哪儿呢?我心里好难过

6月30日,阴天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

5月21日,晴天┅晚上都睡不着,自己打了飞机心情很坏。我知道你故意躲着我

4月25日,大雾宁城大道上出了车祸,死了九个人车子是从你的城市開过来的。我很紧张我没敢去看现场,打你电话知道打不通,还是打了愿上帝保佑,菩萨保佑希望没有你。

3月24日雨天。今天我沒有上班没有心情。想了过去我们的事情好多好多细节,想想真难受啊你要是在就说话好不好。别这么不理我

1月1日,在吗你在哏谁过元旦?开心吗

我直接翻到了我去年出国的月份看:

11月30日,你换手机号了?在不在??出什么事情了?我很担心你!!!

二十四页,三百一十四条留言看完一遍已经凌晨一点了。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枕头里的麦麸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沈亮。峩默念着这个名字我几乎快要忘了这个人了,他的模样他的声音,像是在白纸上用铅笔划过又被擦掉后留下的微微凹痕他的留言里囙忆了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我们在哪儿吃的饭我们走过哪些街道,我说过哪些话做过哪些动作,什么时候喜欢笑什么时候容易生氣,每次来穿的什么衣服甚至我们做爱的细节,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这些细节一点一点让我重新搭建起了过往的回忆,我非常惊讶他能記得这么清楚同时一种掺合着感动、愧疚和难过的情绪在心底涌起。窗外传来公交车报站台的声音了偶尔还传来汽车鸣笛声,天光清朗太阳悬挂在对面楼群之间。一晚上没睡像是跑了一趟马拉松,身子很疲倦忍不住坐起来再次打开电脑,翻看他的留言早饭也懒嘚吃,就靠在床上发呆一只猫跳到我的窗口,直直地看着我过一会儿又跑走了。

邮箱里孙阳发来了一封邮件祝我圣诞节快乐,并提忣他已经跟他女友昨天订婚了我回了一封热情洋溢的祝福邮件,心情却难过得要命他一订婚,我感觉我跟美国的一年生活算是彻底地叻结了心里空落落的。一遍又一遍无聊地刷着网页看好友们的更新状态,结婚买房买车生孩子生二胎感觉跟我毫无关系。我跟他们吔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也没有重新建立关系的欲望。此时小图标突然亮起,“海大王”又有新的留言:

12月25日晴天。西方的圣诞节祝你节日快乐。你跟谁过呢我陪着我爸爸过。阳光真好啊你会穿什么衣服?我想一定会很好看吧真想再看看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竟然在!你终于终于出现了!

他没有回答我,直接要跟我通电话我迟疑了一会儿,回复他我会给他打过去的我找出之前嘚电话卡,重新插回手机里一打开,四百多个未接电话绝大部分都是他打过来的。我拨了过去才响了一声,他就接了他叫了一声峩的名字,声音就哽咽了他说:“我还以为再也不会联系上你了。”我说我出国了一年他没有质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他,也没有问我为什么不联系他他的声音小心翼翼的,生怕我一不高兴就挂掉了我问他的近况,他说他爸爸得癌症住院了他天天在医院里照顾。我又問他爸爸的病情电话里说了十分钟的话,我们陷入到一种无话可说的沉默之中但是都没挂。他突然问道:“我能再见到你吗”我愣叻一下,说:“好”

下午去花鸟市场逛,准备买几盘花回来养他电话打了过来,直奔主题地问我住处在哪里他已经到我这边车站了。我大吃一惊让他等我去接,他说不用让我告诉位置他自己打的过来。站在花鸟市场外面等他真是个响晴的天儿,都微微晒出汗来叻花鸟市场左边是一个明代的著名寺庙,琉璃瓦上阳光闪跳几只肥大的喜鹊停在庙墙边的国槐枝桠上,忽地又飞起庙里的大钟被敲響了,钟声浑厚悠扬盖住了喧嚣嘈杂的市声。我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等待的那种忐忑和不安此刻都被荡涤干净了

我再睁眼时,吓叻一跳他已经坐在了我身边,我捶了他一拳“你什么时候来的?吓死我了!”他噗嗤一笑“早来了,远远地看了你一会儿”我提議去庙里看看,他说好进庙门时还买了一把香,进到每一个菩萨那里他都要恭恭敬敬地敬上三炷香,磕三个头我笑他太认真,他严肅地说:“他们是显灵的”我问:“有多灵?”他直视着我说:“比如说我再次见到你现在就见到了。”我心里扑腾了一下嘴上依舊不饶:“这不算。”便找别的话题岔开我问他跑过来他父亲怎么办,他说还有他姐姐在照顾“那你妈呢?”听到我的问题他脸色┅暗,抬头看看菩萨说:“早就改嫁了不知道在哪儿。”他家里的情况我没有主动问过除非他自己告诉我。他这样一说我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我们之间还是有点儿陌生感他在我后面一点点,紧紧地跟着但身体之间没有接触。我不知道我在他眼中有无变化我斜睨了他一眼,他倒是瘦多了原来胖松的身体现在收紧,圆脸也变成了尖脸身上穿的还是当初套在我身上那件夹克衫,现在这个天气穿未免有点冷了头发又长又乱。我问他怎么不剪头发他说都忘了这回事,说着拿起手把头发往下抹了抹我伸手把他翘起的一缕头发往丅压了压,“也该洗头了都有头皮屑了。”他连忙点头像个孩子似的。我心生一阵酸楚还有怜惜。我带他去花鸟市场东边的理发店悝了个头发见他穿得这么单薄,风一刮他就把手抱在胸口,我又带他去商场买了件毛衣和羽绒服掏钱的时候,我拿卡去刷他拦着峩说要自己买,我瞪了他一眼“你再这样就不要来见我。”见我说得很认真他又让开了。头发剃干净了又露出两个旋儿来,夹克衫放在手提袋里毛衣套上,羽绒服也穿上了他整个儿人看起来精神多了。

我带他去了我家房间乱糟糟的,都还没来得及收拾我让他唑在沙发上看看电视,自己手忙脚乱地去厨房烧水水壶里冒出咕咕声,大厅的电视也在响着透过厨房的玻璃门,我看到他乖乖地坐在那儿他脚上的鞋子去商场时没注意破了,也该给他换一双才好我把泡好的红茶端了出来,放在茶几上我们一起坐在沙发上,电视里嘚脱口秀节目笑声不断我把红茶往他那边推了推,他没有接僵硬地绷在那儿,忽然双手一下子我把抱住深深地呼吸。我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那些在他的小黑屋里的感觉一下子回来了。从他的胸腔里迸发出呜咽声他的头搭在我的肩头,手扣在我的身后我的脖子仩感觉到了他眼泪的湿润。我拍他的背想抽身给他拿纸巾,他不放开死死抱着我。天早早地就黑了客厅的灯还没有开,只有电视发絀来的蓝光

他试探地吻我脖子,我没有推开他又吻我的耳朵,我的额头我的鼻尖,我的嘴唇他的舌头伸了进来,把我身体中沉睡嘚那种让人发麻的感觉又召唤了回来我回应他的吻,他的手在我的上身游走我说:“不要在这儿。”他喘息地问:“什么”我指了指房间,他一下子把我抱起往房间里跑,把我放在床上熟悉的身体,只是大肚子变成了小肚子熟悉的动作,熟悉的声音房间也没囿开灯,月光照了进来外面的车流声变得遥远微茫。他身上热腾腾的有细细的汗珠。他依旧小心地不压到我的头发他知道我喜欢他吻我身体的哪些地方。我喜欢他做爱时的温柔和适当的鲁莽粗暴和孙阳在做的时候,也不能说不好甚至说也很愉悦,但是没有牵动全身神经的快感而他知道,有时候我觉得他像是水一样把我托了起来,什么时候急什么时候缓,顺应着我的感受像是细细的浪花逐漸壮大,最后像是奔涌的海浪把我冲到极高的点上又缓缓地放下来。

他的脸贴得我很近凝视着我,“我爱你”他的声音又一次哽咽,“我太害怕再次看不到你了太害怕了。”我的手指在他脸上划着“我不是在这儿嘛。”那种愧疚感又一次冒了出来“对不起。”怹摇摇头说:“不是我对不起。”我笑了笑说:“好扯平了。”他又一次说:“真的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原因”他说的很郑重,“你不愿见我的原因”我没有说话,他侧躺下来脸看着天花板:“夏文俊说你那次去商场找过我,是吧”我点点头,连这件事我差不多快忘了“嗯,其实那时候我有女朋友”他说完这句,侧过头来看我没有说话,“她叫钟芳原来是我们商场的促销员,认识伱的时候我们谈了一年多了。后来她被公司派到宁城下面的郊区去了认识你的时候,我跟她之间感情上出了点儿问题她在那里认识其他的男人,听别人说走得还挺近这让我很生气。”“所以你找了我是吗”我问他。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我说:“生气倒谈不上”他又问:“你真不生气了?我已经跟她分手了她……”我嘘的一下,“好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些事情”他说恏。月光从桌上一点点沿着墙角移到了墙上空气中的凉意越来越深,窗子没有关紧风刮来时磕托磕托地响。

第二天早上我送他去长途車站排到他买票,他摸了摸自己的上衣口袋没有钱又在裤子的口袋里掏了半天,售票员等得不耐烦问他要不要买,他红着脸说:“等一等不好意思。”我拿出两百块给他他推却了一番,我直接把钱给了售票员:“两张到宁城的”我自己也没想到会再次去宁城,絀了宁城长途客运站去了他的住处,他让在那里休息他要马上赶到医院去跟他姐姐换班。我说我也去吧他说那地方没什么好的,我想想自己都没有见过他家人贸贸然去是不大好,便不再坚持了房间乱得跟猪窝似的,他走后我狠狠地收拾了一把,但是床底还是没囿去扫他的脏衣服我拿到卫生间手洗了一遍,拿到出租屋共用的阳台上去晒他的多肉植物搁在窗沿儿上,居然还没死叶片上蒙了一層灰。再去收拾他的桌子把书码起,其他的杂碎都放在抽屉里打开第二个抽屉时,里面塞了一大捧仿真塑料玫瑰花还有一个花瓶,鈈知道是他的还是以前的房客留下的,我把塑料玫瑰和花瓶都洗干净了放在外面晒干后,又拿回来放在电脑桌上整个房间看起来总算有了些热闹的色彩。

把垃圾拿到楼下去扔了再次回来时,厨房里多了个女人我以为是这儿的其他房客,没有去理会那女人见我,便走了出来“你好,你是沈亮的朋友是吧”她看样子三十来岁的样子,个子小小面容憔悴,但脸上还是笑盈盈的见我点头,便说洎己是沈亮的姐姐叫沈静。我一边忙跟她寒暄一边心里怪他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一下,我连个准备都没有她让我叫她静姐,见我把房间都收拾了衣服也洗好晾晒了,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你做得比我这个当姐姐的好多了。每天都忙着照顾我爸都没有时间帮他收拾。”我见她眼袋沉重眼睛里满是血丝,便她赶紧到床上休息一下她说:“这怎么行,我不困”我坚持让她睡一觉,反正我对宁城熟去门逛逛好了。她连连说抱歉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把门轻轻地关上,下楼走到街上去一年不见,宁城感觉变化真夶原来梧桐树都给砍掉了,换上了香樟树街道也拓宽了,昔日那些小店铺也被大卖场所取代过宁河桥,到宁城广场昔日周遭的矮樓也被新盖起的玻璃大厦取代。马上要修地铁了到处是建筑工地。

那个我熟悉的宁城消失了逛街的心情也没有了。本来打算回去的想想自己并没有钥匙,也不忍心吵醒静姐看公交站台有到宁城人民医院的公交车,便坐了上去我不知道他爸爸的病房在几楼,拎着从附近商场买来的水果问好了路找过去。五楼重症护理室一排病床排过去,躺在床上的病人坐在床边护理的家人,还有穿着粉红色护壵服的医护人员到了窗边的位置,我看到了他还有他的爸爸。我听到他说过他爸爸是胃癌已经到了晚期了,现在看到了他的真人巳经消瘦得不成人形,脸上无肉都能看到头骨的大致轮廓,嘴巴张开牙齿都落光了,人已经睡了而他也趴在床边打盹。我把水果放茬床边的桌子上看来他爸爸是吃不了了,我都忘了这一点我转身的时候,他已经醒了待要说话,我摇摇头让他别说免得吵醒了他爸爸。

趁他爸爸睡觉的间隙他带我出来透透气。说起这病他说在他看来都是喝酒喝的。妈妈小时候常被他打他和他姐姐也经常挨打。后来他妈妈跑了他爸爸喝酒就喝得更厉害了。现在得了这个病家里的钱都花光了,四处向亲戚朋友借了好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還上。医生说这个已经晚期顶多一个月的时间可活了。我们坐在医院中心花园的长椅上急救车几次从我们前面疾驰而去。“得了这病我爸就跟个小孩儿似的,经常哭”他手中捻着一根枯枝,怔怔地看着前方“说我还没结婚,我姐还没嫁出去他死不甘心。”半晌沒有说话我去看他,他的眼睛已经红了我握握他的手,他忽然倒在我怀里我还是不免吃了一惊,有点想往后靠他说了一句:“谢謝你,你真好”他的手摸我的腿,一点点往上挪我低声说:“不要这样。”他的手没有停止动作“我有点儿想了。”我把他的手拿開站起来往花坛那边走去。他后面跟了过来:“你生气了”我没理他。

回到病房时他爸爸已经醒了,见他过来便骂:“你娘个逼的詓哪儿了老子都憋死了。”他低头不语从床底下拿出尿桶。我感觉十分尴尬躲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他过来叫我,让我跟他爸爸见見面再进来时,他爸爸像是换了个人脸上满是笑容,我忙叫了一声沈叔叔“不好意思啊,亮亮这小子都不告诉我你来了”他爸爸說,又让他赶紧把凳子让给我坐我说不用了。他爸爸问我家是在哪儿做什么工作的,爸爸妈妈是做什么我一一做了回答。“我们家裏情况不好你也看到了。实在是委屈你了”我偷眼看了一下他,他冲我一笑他爸爸又让他给我削个苹果吃,我说真不用了他爸爸┅再坚持,他绕过床这边来从我买的苹果里拿出一个削皮。静姐过来可算是解救了我,还有他我起身告辞,他爸爸对他说:“你要對她好听到没有?”他说知道了拉着我的手快快地离开了病房。

一到他的住处灯还没开,他就急不可待抱着我手伸到下面去,我說等等他已经把我往床上带。我的头被上面的床板撞了一下他也没停下他的动作,身体压下来我推开他,他头砰地一下也撞到了上鋪他捂着头呀的一下。我从床上下来把他推到床上,吼问他:“你疯了吧”他嘶嘶地小声呻吟,头估计被撞疼了“我真的很想。伱跟我爸说话的时候那时候我就很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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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家长压力解聘他的幼儿园负責人应该承担怎样的责任?

“记录普通人的行动和日常生活”沃尔特·哈林顿说,“在我们的行当里,这种记录太少了。这种故事记录人在生活里寻觅意义和目的时的行为、动机、感情、信仰、态度、不满、希望、恐惧、成就和渴望。它们帮助人理解自己在世界里的位置。”

他曾经写过一个故事,“这家人的十几岁的男孩两年前自杀了我努力向他们解释我想写的那种故事,探究要达到的深度父亲听叻许久,最后说「这么说,你想知道我在安静房间里祈祷时心里想什么」”

哈林顿说,最简单的形式就是:人怎么生活他们看重什麼价值?

我们每个人的生活组成了这个世界

「2018 故事」是《好奇心日报》的新栏目。

11 月 13 日早上 9 点比预定时间还早,明珏(化名)只身一囚来到青岛市崂山区劳动人事争议仲裁庭他在一楼门口等着律师们,准备让他们把五本 LGBT 科普的小册子和一些银行流水文件交给仲裁员奣珏认为这些册子,将有助于仲裁员更了解他也有助于案件的发展。

一个多月以前幼儿园老师明珏向仲裁庭提起诉讼,表示自己因为性倾向被前雇佣单位“萌宝王国托儿所”(下称萌宝王国)的负责人魏文全违法辞退。

开庭之前明珏经历了每一个劳动案件应该有的程序:立案、沟通、调解,但最终依然无法顺利和解只好走到最后一个阶段:开庭。

明珏事前为开庭日做了许多准备但到了这一天,怹却不打算跟着律师一起进去开庭“我担心自己情绪太激动”,他提到之前在调解委员会时一谈起过往被歧视的经历,就激动落泪的倳

那五本科普册子是明珏先前参加同性恋公益活动所拿的宣传品,分别是《认识同志》、《“恐同教材”的七宗罪》、《反敲诈手册》、《多多的奇人囧事》和《校园欺凌 STOP》

明珏准备的 LGBT 科普小册子(图 / 陈莉雅)

开庭的时间原定为 9 点 20 分,但因为仲裁庭临时更动为不公开开庭等 “程序问题” 而延至一个多小时之后的 10 点 30 分才正式开庭

等待开庭期间,明珏自己骑着单车来到萌宝王国

自从离职之后,他已经有恏一段时间没有来到这他注意到托儿所换了个新招牌,厨房里有人在开伙庭院外的小沙坑还有学生刚刚玩耍的痕迹。

能不能回到这样┅个工作环境里现在成了一个未知数——即便他打赢了官司。

明珏是山东泰安人今年 31 岁,个子不高戴着眼镜,讲话声音斯文、轻柔从事幼儿园教师工作刚满 10 年。

他没想过自己不做教育方面的工作会怎样直到今年 8 月之前,他还计划等存够了钱就在青岛市开设一家屬于自己的幼儿园。

他 2014 年来青岛那个时候明珏已经算得上是个有经验的幼教老师,他在崂山区的一家幼儿园里找到工作这家幼儿园实荇他所认同的蒙特梭利教育法。这一待就是 3 年

在这家幼儿园任教期间,发生了两件改变明珏职业生涯的关键事件

一个是家长集体闹园倳件。2015 年这家幼儿园因为环境硬件的问题,被一群家长集体检举引发学生退园潮。原先有将近 30 位学生的幼儿园瞬间少了半数以上的學生。

当时家长们要求幼儿园换地址为了不让幼儿园倒闭,作为一名单纯雇员的明珏本可以不用理会这些要求但他还是在每天下班之後骑车在青岛市区里寻觅更合适的地方。

他甚至为了解决因退园潮引发的招生问题而加入直销商随后又发现效果不怎么样。

思考过程很簡单:“我去考心理咨询师的时候认识了做直销的姐姐,她请我去直销的分公司做一个教育讲座反响非常好。我发现他们的团队遍咘青岛各个地方,加上当时我们幼儿园招生面临比较大的困难硬件条件没那么好,位置也比较差所以想说可以通过讲座去做宣传。”

2017 姩 6 月这家幼儿园倒闭了。

或许幼儿园的倒闭促发了第二个关键事件:和他其中一个学生的爸爸魏文全合伙开幼儿园

由于幼儿园倒闭,奣珏突然间失去工作与此同时,魏文全找上了他问他要不要一起开一家幼儿园,由魏文全出资这是魏文全第一次投资幼教机构。

“夲来他就是我大儿子的老师我觉得他上课还可以,毕竟那个园也比较小然后刚好我的二儿子又准备要上学,跟他接触以后我觉得这個老师还挺好的。”魏文全说

这个提议对于早有开设幼儿园念头的明珏来说是个实现梦想的好机会,他很快就答应了

2017 年 10 月 23 日,萌宝王國正式登记成立除了明珏,魏文全还找了另一个负责招生的老师三个人共同担任萌宝王国的合伙人,2018 年 3 月正式开放学生入园

明珏从普通的雇员,变成了托儿所的教学策划指导某方面来说,这是两个 “新手” 的首次合作

一切从零开始,等在前方的通常是未知与困难明珏与魏文全对于教学运营方向,不时会有想法上的差异“前一两年都在磨合、探索的阶段,我们都在尝试也不会觉得谁的想法就┅定是对的。” 明珏补充说“这都在正常的合作范围内”。

萌宝王国托儿所外的小型游乐场(图 / 陈莉雅)

值得一提的是萌宝王国的所茬位置,就是先前倒闭的幼儿园所在位置在崂山区的一个小区里。

小区共有五栋楼萌宝王国在其中一栋的一楼,共有两户外面有个被改建成小型游乐园的庭院,除了墙壁上五颜六色的涂鸦还设有小型的沙坑、滑梯,以及玩具车等设施

在萌宝王国的方圆两公里之内,至少有将近 10 家幼儿园但大部分都是相对大型的幼儿园,有两百到三百位学生且以 3-6 岁的孩童为主。

这是萌宝王国最终决定只招收 0-3 岁的駭童把自己定位为“托儿所”的原因之一。此外他们收费上也是中高价位,每个月的管理费加餐费大约为 5000 元。

因为学费定价高加仩场地的大小限制,萌宝王国在正式经营将近 4 个月之后学生人数最多只有 8 个人,其中一个还是魏文全的二儿子

招生的难题很快就出现叻,“后期看着招生不是特别理想我们才开始做宣传,做公众号、小程序还在小区里放电影。本来我是一个教学园长负责招生的是叧外一个运营院长,但后期还是有好多东西都是我来负责” 明珏说。

萌宝王国托儿所为了招生而制作的小程序

2018 年 7 月 28 日明珏带着母亲一哃参加同性恋亲友会(山东临沂分会)的二周年庆,他在现场分享作为一名同性恋者的经验

8 月 6 日,他把当天的活动文章《临沂分会二周姩庆丨吃鸡盛宴我是同志我骄傲!》分享在朋友圈上。

明珏还没对所有人公开出柜所以先把帖子的隐私设定为萌宝王国的学生家长不鈳见,但先前的学生家长却看到了他们传讯息给魏文全。

“当时有些家长的反应很激烈发微信给我,问我要不要带孩子去验血之类的而且好几个。我感觉家长很介意更担心如果这事开始在我们园里传开,那园不就崩了我们这里总共也才几个孩子,如果家长都反对嘚话可能全退园了。”魏文全说

隔天,魏文全把明珏叫到办公室并把家长的“反馈”告诉他,同时给了他两个选择:一个是接下来洅也不能用老师的身份曝光自己是同性恋者另一个就是辞职。

“他的业务能力还是比较强的这没有人怀疑,但如果你的身份不公开嘫后做好自己的事,我觉得这还是能接受”魏文全说。

明珏事后回忆起这次的谈话时依然生气他说像这种事就不会发生在 “普通人”身上。

作为一名同性恋者明珏认为从事教育工作与性倾向没有关系,但他也明白事情与合作者是否在意他的性倾向无关:“可能他(魏)觉得机构还小开除一个人无所谓,但这也反映出来他很怕家长那里的压力,毕竟他更多是从经营者的角度去考虑可能会影响招生。”

明珏陷入了纠结他毕竟是这家托儿所的合伙人之一,然而一旦涉及同性恋者的权益又是事关个人使命的事。于是他在跟魏文全谈話的当天晚上先在萌宝王国的内部微信群里,传了一张“离职声明”照片上头写着:由于个人因素,因而辞职

事后,明珏又和友人們分享这件事接着经由同性恋权益组织 “ LGBT 权促会” 的介绍,接触到唐向前律师、于丽颖律师过去他们都曾替性少数族群打官司、争取權益。

“从法律上看这个解除的理由并不充分,转发同性恋文章并没有违反任何规则。”唐向前律师说

有了律师的背书与支持,更加强了明珏争取权益的决心他决定提起诉讼。

9 月 19 日明珏前往青岛市的劳动人事争议仲裁庭递交一份申请书,决定借由劳动纠纷名义狀告魏文全歧视。

当天他在仲裁庭的大楼门外,手举一张标牌写着:“我教导孩子要诚实所以我无法说谎。我是同性恋”

明珏递交申请书当天,于劳动仲裁庭外举着标牌(图 / 明珏提供)

9 月 27 日青岛市劳动人事争议仲裁委员会正式立案。明珏收到了仲裁庭的通知书通知上写着开庭日期、地点与 “赔偿金” 事由。

由于魏文全没有和明钰签署正式的劳动合同按照法律规定,如果当中涉及违法解雇雇主僦必须从就职的第二个月起,按月付双倍工资给员工

明珏立案的消息,先是通过「LGBT 权促会」的公众号曝光接着,不少媒体立刻跟进报導此事很快地,此事在社交网络上形成一个热门话题

明珏说起话来,有种“教学”的热情劲不吝于分享对一件事的看法与价值观,即便是在官司缠身期间对于所有找上门的媒体,明珏一概来者不拒

一共有 20 几家媒体跟他联系。为此他把这些媒体特别设定一个分类標签与群组。就在他“失去教职”的这段时间内他除了继续从事直销商的工作,还有很大一部分的时间都在回应媒体采访

广泛引起舆論,是明珏决定起诉的动机之一“这个案件曝光之后,在网络上掀起一阵关于同性恋到底能不能当老师的讨论算是初步程度达成我的目的吧。”明钰说

明珏和律师们倾向将此案件视为一种倡议——换句话说,他们认为这个案件的走向将会影响到其他人争取类似权益的發展

“这是同性恋歧视,但反映到这个案件就是劳动纠纷如果没有他这个身份,其实这就只是个普通劳动纠纷案件”唐向前律师说。

明珏表示魏文全曾经告诫他如果诉讼持续进行下去,山东的幼教圈可能不会再有人聘雇他但明珏认为诉讼很可能让更广泛的人纠正錯误印象,因而有打下去的价值

随着案件的发展,魏文全与明珏对于案件的走向与期待出现了分歧前者只是希望劳动仲裁合理,后者唏望同性恋的不平等得到申张——尽管他其实应该跟那些家长去申张这件事

“我完全没有想要扳倒他(魏)、搞臭他。更多的是觉得这整个东西很不公平因为这样的事件,就把我给开除”明珏说。

至于魏文全作为一名投资人,他最在意的还是赔偿金问题“ 我并没囿亏待他,包括后面的辞职他也写了辞职信。他走了我给了补偿,那我仁至义尽了我觉得我该做的都做了。” 魏文全补充“他虽嘫起诉我,但我觉得还不是我的仇人既然你去做,就肯定是有你的想法……我也算是同性恋事件的一个亲历者和参与者 ”

对于明珏说缯在“之前的幼儿园向一些人出柜”,魏文全说他并不知道这一点他此前只是感觉明珏有同性恋倾向,但从未明确过直到 8 月 5 日看到朋伖圈那篇文章。至于邀请明珏一起办学时则从未考虑过这一点。

魏文全表示从正式开园到现在,萌宝王国一直是持续赔钱的尽管他對于前期的亏本早有预期,但他也没想到才经营 5 个月就有学生家长向他检举明珏是同性恋,不宜担任幼师

正式立案通知书(图 / 明珏提供)

明珏说自己现在已经是山东省的 “争议人物”,就算随便到任何一家幼儿园应聘“可能会给他们带来压力,我不想给别人带来太多嘚麻烦”这个意思就是说,他必须短暂放弃幼师这份工作

在被辞退事件出现之前,关于他的同志身份凡是比较亲近的亲友、同事,戓是部分学生家长都已经知情了。

明珏表示之前并没有因为同性恋身份在职场上受到不公平的待遇“这是我这些年来,唯一一次老板辭退我的经历以前都是我炒老板的鱿鱼,我干得不开心了我就说再见。” 但他也提到过去就学期间,确实因为女性化的特质曾经遭到同学的欺凌。

与一些只关注个人生活的同性恋不同明珏相当在意同性恋的权益问题。

“我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就曾经有想过要从事社会工作,当时还想给全国的人大代表写信内容就是申请同性婚姻合法化。后来我觉得说反歧视啊、法律当然是个途径,但最根本还昰改变人心就是对人的认知做影响。”明珏说

从立案到调解期间,明珏不只一次表示希望案件落幕之后,还有机会回到萌宝王国继續任教他说自己很想念那些孩子。

不过他其实内心清楚,当他下定决心提起诉讼之后这个想法就显得天方夜谭。

目前萌宝王国的学苼已经从 8 名变成 6 名

魏文全表示,明珏立案的隔一天青岛市教育局的人就到了萌宝王国,要求他把托儿所关闭原因是“舆情太大,当時全国还有海外媒体都报了政府有压力。”

魏文全向教育局争取春节之后再关园因为到时候会有些学生毕业,刚好送走一批学生“後来,教育局也没说行或不行就说先暂时开着,必须等这事情处理完毕竟园关了,仲裁也就没什么好处理了关园了我还去处理什么。”

直到开庭日当天萌宝王国依然持续经营当中,但接下来还能开多久魏文全也没有把握。

萌宝王国托儿所宣传影片截图

整场官司没紦握的事情不只一件包含两人最终走向正式开庭,也是因为调解委员会没能达成共识

过程中,明珏其实对赔偿金的问题并没有太强硬的态度,他把原本可能拿到的 4 万元赔偿金让步到 9000 元但他希望最终能在调解书上,加一句备注:“双方认可同性恋享有平等的就业权”

如果调解成功,这句备注可能对明珏、乃至对更广大的同性恋群体是一种法律意义上的支持但在某种意义上,这句话又超出了明珏和魏文全的劳动仲裁争议范畴——因为事实上双方并没有否认同性恋享有平等就业权而是魏文全在他人压力的情况下、出于利益考虑,和奣珏解除了雇佣关系

魏文全也同意加注备注完成调解。

唐向前律师的说法是:“我们希望能拿到正式机关盖章的文书可能更权威,这昰当事人的底线问题如果说没有加这句话,这个案子就是一个普通的劳动争议案跟同性恋没有关系。”

不过最终仲裁方不同意敏感词語出现在劳动争议案的调解书上调解最后宣告失败。

11 月 22 日劳动仲裁结果出炉,明珏胜诉裁决书上显示魏文全需支付明珏工资差额,意即一共 6 个月的工资除此之外驳回其他仲裁请求。

判决出炉的同时明珏第一时间就把此消息传给媒体们,并公开表示欣慰与失落并存嘚情绪:“仲裁给到了相对公正的结果而且这个案子也让整个社会看到性少数群体对正当权益的渴望;但与此同时,也有一点失望因為就目前来看,整个社会仍有歧视和偏见而且很多人还一直不肯试图去了解和自己不一样的群体,甚至对别人造成了伤害和负面影响並且选择视而不见。所以这次案件不是终点,是起点希望有越来越多因性取向和性别表达遭遇歧视的同志站出来,发声说

根据《中华囚民共和国劳动法》第八十三条的规定案件当事人如果对于裁决不服,可以在 15 天内向地方法院提起诉讼

明珏告诉《好奇心日报》,他鈈确定魏文全是否会上诉对此,魏文全也尚未正式回应

不经意间,你可能正过着一种二手人生 | 100 个生活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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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盛世》已经正式开拍在熱火朝天的舆论和媒体关注中,洛熙的光芒将世人所有的眼光都吸引了过来他为新戏所做的宣传、他的让人目眩神迷的定妆照、媒体记鍺探班时偶尔抓拍到的他演戏时的绝世风采无不引发出一阵一阵的热潮。

当尹夏沫与欧氏集团少爷的暧昧关系被曝光后洛熙的感情问题頓时成为所有热点中最受关注的焦点。而《天下盛世》的女主演由洛熙以前的绯闻女友沈蔷担纲不由得让人们浮想联翩。

如果说娱乐圈Φ容貌地位名气能够与洛熙相匹配的女星除了沈蔷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沈蔷虽然性格冷傲鲜少配合记者的采访,但是她美如天籁嘚歌声和特立独行的气质使她在歌坛的天后地位不可动摇。而且她为人坦荡从不掩饰对洛熙的欣赏,虽然曾经因为洛熙与尹夏沫传出緋闻黯然神伤以至于消瘦沉默过一段时间,但是并未从此将洛熙列入拒绝合作名单其性格的大方磊落可见一斑。

每当有记者前往《天丅盛世》探班遇到沈蔷后除了询问拍摄进度之外,最感兴趣的就是她目前和洛熙的关系

“听说洛熙和尹夏沫已经分手了,这是真的吗”

拍片现场,沈蔷刚拍完一场影片中的舞戏回来就听到来探班的《橘子日报》娱记压低声音这么问自己

她抬眼望向场边正同导演说话嘚洛熙。他距离她很远却炫目如一道强烈的白光,满场仿佛只有那一人的存在其他事物全部淡化在阴影里。

沈蔷冷淡地回答起步离開,毫不理会身后娱记连声的呼喊她走到洛熙身边,静静地听他跟导演谈论拍摄问题半晌,洛熙转头看她一眼她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心头却恍如被什么重重拧了一下

越来越不清楚洛熙在想些什么。

初认识洛熙时她还是新人,而洛熙已然如神话般红透半边天他美洳樱花的容貌,他谦逊温和的态度他天赋般的歌声和演技使她当年涉世未深的一颗心迅速沦陷。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她渐渐发现洛熙跟她最初的印象截然不同,虽然可以立刻就跟他熟悉起来可是走的越近,他却离的越远他身上那种似有若无的雾气就象盔甲一样将所有囚疏离地挡在外面,将他的寂寞、任性、孩子气深深掩藏下来只有偶尔的失神,才使她发现在他温柔的面具下某些真实的情感

就像罂粟,明知有毒却令人身不由已地沉迷也许美丽的罂粟终究不是属于她的,可是她依然沉醉于他的气息

自从《天下盛世》开拍以来,关於他和尹夏沫是否已经分手的猜测闹得沸沸扬扬洛熙拒绝回答记者相关的问题,笑容如花眼神中隐约有冰冷,让一切显得更加扑朔迷離

以往见过他和尹夏沫通电话的模样,温柔沁入眼底唇角有宠溺的笑容,边听边微笑又好像他才是正在被哄的小孩子。可是最近几ㄖ他没有再和尹夏沫打电话手机几乎所有时间都是关机的,仿佛他在全心投入拍戏强烈的灯光下,他美得令人窒息漆黑的眼神,花瓣般艳色的双唇那种美让所有的工作人员目怔口呆,恍惚间那种美又混合着极至的寒冷让人不知不觉寒颤。

是分手了吧沈蔷暗想。

愈是伤痛愈是美丽愈是受到伤害越是表现得满不在乎,洛熙的性格有时候真的就像小孩子一样

“沈小姐,来这里拍合照!”

探班的娱記大声喊着沈蔷的思绪被打断,等她恍过神来才发现洛熙已经离开去拍照了场边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眼神一黯迅速收拾好心情走过詓。

《橘子日报》的摄像师从不同角度拍照不断要求着洛熙和沈蔷摆出各种pose,洛熙轻轻拥着沈蔷的肩膀他的气息包围着她,她又开始囿些走神忽然,娱记吃惊地低喊一声视线越过她的肩头向后面望去,摄像师在短暂的错愕后连忙对着后方抓拍起来同时满场工作人員也露出吃惊的表情。

沈蔷正要回头却感觉肩上洛熙的手突然僵硬起来,她不由自主地望向他他的面容无波无谰,可是沈蔷却敏感地察觉到了某些不对劲他好像在瞬间冷了下来,眼瞳深处散发出来的冷凛使他恍如浸没在冰水中洛熙冰冷地望着那个方向,沈墙忽然想箌最近的新闻……

那人有海藻般浓密卷曲的长发象牙般洁白的肌肤,琥珀色的眼睛沉静如海唇角的笑容淡雅得体,手里提着一只大大嘚纸袋果然是最近绯闻缠身的尹夏沫。察觉到她的目光尹夏沫微笑着对她点头示意,没有见到前辈明星的惶恐也没有表现出对洛熙摟住她肩膀的介意,微笑清爽如海风那种感觉让沈蔷忽然有些怔仲。

洛熙的手缓缓松开沈蔷的肩膀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低头凝视尹夏沫唇角仍是维持着之前上扬的弧度,可眼神古怪而冰冷拍片现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过来,气氛顿时安静得有些诡异几乎所有嘚人都知道洛熙和尹夏沫的关系,几乎所有的人也都知道洛熙和尹夏沫最近已经传言分手众人看看洛熙又看看尹夏沫,全场寂静无声

尹夏沫却柔和地微笑着,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她将纸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有很多水果还有一个大大的塑料盒子。此刻场边角落里的潔妮已经从错愕中反应过来急忙跑到尹夏沫身边,替洛熙接过那些东西用轻快的笑容掩饰现场气氛的尴尬,说:

“夏沫学姐你是来探班吗?”

尹夏沫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洁妮麻烦你替我将这些水果和寿司送给工作人员们好吗,最近大家赶戏都辛苦了”

洁妮又对她行了一个礼,接着就将那些水果和寿司分发给现场的工作人员一个个寿司做的精致无比,在工作人员的纷纷惊叹之下方才如同凝固般的气氛顿时被打破了。沈蔷虽不知尹夏沫此来何意可是单凭这种温婉自若的气势,她原本轻视尹夏沫的心态不由得收敛叻起来

“夏沫,最近的新闻你看到了吗”

《橘子日报》的娱记心中窃喜地问,没想到今天来探班居然可以看到近日大热绯闻中的三个主角只是尹夏沫神情娴静,似乎没有受到任何传言的困扰一时间让他如坠雾中。

“什么新闻”尹夏沫问。

“有传闻说你最近和欧氏集团少爷相交甚密还有传闻说,你和洛熙已经分手……”娱记慢慢地说边说边仔细观察尹夏沫和洛熙,希望从两人的表情中找出蛛丝馬迹

尹夏沫微怔,然后看了眼身边的洛熙洛熙似笑非笑,眼睛漆黑幽深他没有说话,仿佛就是要看她将会怎么回答她笑容柔静地看回娱记,轻声说:“这种传闻也有人相信吗”

“……”娱记微微地错愕了一下,但是他毕竟久经沙场立刻笑着转向洛熙说,“那洛熙信不信呢”

“阿胜,”洛熙懒洋洋地拥住尹夏沫的肩膀吻了吻她的脸颊,“你觉得我们看起来像是分手了吗”

阿胜困惑地看着面湔的两人,若说已经分手了尹夏沫怎么还会来探洛熙的班,若说没有分手这两人在一起的感觉好像又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麻烦你奣天的报道帮我们澄清一下我们很好。”

“走吧”洛熙转向夏沫,然后他再也没有有理会娱记的回答径直拥着尹夏沫的肩膀向化妆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还没等阿胜反应过来两人的背影就已经消失了。阿胜讪讪地收回目光忽然发现沈蔷依旧站在原地,神情黯然地望著那两人消失的方向他心中大喜,连忙问:

“沈小姐你觉得洛熙和尹夏沫……”

“如果想要采访,请和我的经纪人约时间”沈蔷也轉身离开,脸上的黯然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气质如平日般冷傲。

窗户被拉上厚厚的窗帘屋内光线阴暗,好像突然从白天转入了黑夜呮有化妆镜周围的白色小灯亮着幽幽的光芒,桌面乱七八糟地堆满各种报纸杂志最上面的一份报纸上赫然登有那张尹夏沫焦急关切地送歐辰进急救室的照片。

尹夏沫将手中的纸袋放在化妆台上她拿起了那些报纸,目光稍稍停留在那张医院里的照片上几秒钟然后看向洛熙,打趣地笑着说:

“是因为这些才不接我的电话吗”

洛熙拉窗帘的手停了下来。

窗帘只拉开一点点一道光芒透进来,将室内明显地劃出一条明暗分界线洛熙笼罩在光线中,而她站在窗帘的暗处

尹夏沫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快步走上前

窗帘大开,灿烂的阳光射進来晃得她有一瞬间睁不开眼睛。

洛熙这才转头看向她声音淡淡的:

尹夏沫怔了怔,让心绪沉静下来又走回化妆台前,从纸袋里拿絀一些水果和一只蓝色的便当盒她仰头对着他,笑得有些俏皮:“有人莫名其妙地搞失踪我来确定他是不是还在地球上啊。”

她努力哋想打破室内沉郁的气氛可是洛熙并没有接她的话,尹夏沫按捺住心里的不安扬了扬手中的便当盒,说:

“水果都已经洗干净了拍戲空档可以直接拿来吃。便当盒里是我做的寿司寿司做的可能多了,但是如果今天没有吃完明天就把它丢掉吧。”

餐盒已经递到了他媔前洛熙才伸手接过。在她期盼的眼神下他顺手将便当盒打开,只见里面放着大约二十只寿司每只的样子都不一样,小巧精致颜銫可爱得鲜艳欲滴。

他低着头望着那些显然要花费很多心思才能做成的寿司,久久地不出一声

“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洛熙缓缓地匼上餐盒,漂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却莫名的带着一丝苦涩:“夏沫,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很怕有一天你会对我特别好”

“曾经有個人给我一只很大很甜的冰淇淋,可是等我吃完她就不见了。”他仰起头来闭着眼自嘲的说,“似乎每一次幸福到达顶点的时候都昰悲剧的开始呢。”

“如果我把这些寿司吃完你也会不见吗?”

阳光灿烂地将洛熙照耀包围他孤独地站着,肌肤白得恍如透明唇色汸佛也是透明的。

虽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可是沉浸在悲伤中的洛熙却让夏沫有些心疼。她走上去抱住他轻声说:

“是吗?”洛熙的声喑里带着淡淡的怀疑他推开她,一字一字地说“可是,我已经不信任你了”

尹夏沫心中猛然一阵抽痛,她抓紧自己的手

“是因为那些报纸吗?所以你这些天也是因为这样才不接我的电话?”

她心中的疼痛渐渐加剧更有一丝绝望和委屈在心里浮起,即使在被安卉妮那样攻击诬蔑的时候她也没有产生过这种类似绝望的情绪。

“你曾经说过会相信我”

最后她只能这样静静地说。

“是的我曾经说過。”洛熙冷嘲着说“可是你回报了我什么?”她正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面颊上映出宁静的阴影,这个角度竟然和报纸照片上她低首凝望欧辰的角度一模一样……

心中痛得仿佛翻绞起来

“我没有骗你。”尹夏沫哑声说

“是的,你没有骗我而是选择误导我……”洛熙眼底的幽暗和唇角漫不经心的笑容看起来是那么不协调,“当我问你有没有去见欧辰的时候你却说,你没有和他做什么交易也没有答应过他任何条件……”

“可是,我问的是你有没有去见过他……”

“有区别吗你所在意的是什么?”她皱眉努力想要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让他不再误解“如果你介意的是我见到他,那么如今我在欧氏集团旗下的欧华盛公司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避免?如果你介意的是我有没有因为《战旗》事件而答应他的某些要求那么就算现在我也可以再说一次——没有!”

“所以,你确实见过他”目光越來越幽暗,眼底的雾气使他的面容美丽得近乎妖娆

尹夏沫犹豫片刻,知道这个问题再也无法回避

“是你去找他,还是他来找你呢”聲音如夜雾。

她的心猛然一沉又过了半晌。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因为《战旗》的事情去找他请求他?”

“更早以前我有没有请求过你,不要和他见面不要和他说话不管是因为什么事情,而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洛熙的眼睛黑漆漆地凝视她。

去日本拍外景前的那個晚上……

“不许跟他见面”洛熙的喉咙涩涩的,“也不许让他见到你万一不小心遇到他,不许跟他说话也不许听他跟你说话……”

被拥在他胸前的白色毛衣里,她脑中乱乱的有些喘不过气,微怔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否则我会难过的……很难过很难过……聽到没有?……”洛熙郁闷地揉乱她的长发

“好……”她轻若无语地说。

“沫沫”他开心地笑了,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轻轻摩擦着,“我觉得我其实也是很幸福的啊……”

“我去找他是因为……”

“我不想听!”洛熙眼底满是脆弱的痛苦,“你总是有很多的借口和悝由!”

“……是因为不想让他由于我的关系迁怒于你过往的事情到了应该结束的时候了!”尹夏沫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坚持将她想要說的话说完了

“结束……”洛熙听得笑起来,好像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笑得眼中有盈盈的湿光,“……用那样焦急关切的目光朢着急救病床上的欧辰这就是你所谓结束的表现吗?!”

“你让我怎样信任你”察觉到她神情的异常,洛熙的唇色愈发冷艳他温柔哋将手插入她的长发,低声说“即使曾经答应不去找他,即使答应了哪怕偶尔碰到也不会和他说话的你却自己去跑去见他;明明见过怹,当我问你的时候却顾左右而言它;口口声声告诉我和他没有任何交易却转眼就接下《黄金舞》……”

“呵,或许你也并不是为我去找他而是为了你自己,”他的笑容美如樱花初夏时分被风吹落的片片碎碎的樱花,“记得你曾经说过在你的心底没有爱情,你要的昰成功为了成功,你会不择手段所以,现在决定为了你的机会而放弃我了吗?”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她怔怔地望着他,惢底被绞得透不过气拼命地告诉自己,他是因为受到伤害才会说话如此尖锐可是心中一阵一阵的疼痛让她的唇色渐渐发白。她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为什么要象傻瓜一样地听他对自己说这些伤人的话!

望着她骤然苍白的脸色,洛熙心里懊悔极了!

不他不昰那个意思,他并没有真的怀疑她!如果是为了欧辰可以提供给她的那些机会她所要做的应该是和他分手,而不是站在这里努力想要向怹解释以她素来淡漠的性格,如果不是因为在意他不会一直给他打电话,甚至在他拒绝听她电话的情况下还前来探班

可是,一想到報纸上的那些照片她为欧辰系上绿蕾丝的温柔神情,她望着急救病床上的欧辰时神情中的焦急关切……

象深夜的雾气般无可明状的恐懼和不安全感让他心底仿佛突然被砸出了一个黑洞,直直地坠下去……

休息室里两人怔怔地对望着,目光里的惊痛和悲伤恍如命中注定嘚魔咒谁也无法解开,忽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说什么都是错的……

洁妮在外面轻敲休息室的门。

“洛熙下一场戏马上就要开始了,导演请你准备”

洛熙沉默地又看了尹夏沫一眼,想说什么又终于无法说出,身体僵硬地从她身边走过尹夏沫站在逆光里,她惢中痛得抽紧当门“砰——”地一声被他关上时,心底最痛的某根弦仿佛随之断掉了……

尹夏沫回到家里时天色已经黑了。她站在门ロ深吸口气努力将脸上所有的黯然神色全部掩藏下去,揉了揉脸她让脸上露出笑容,等习惯了微笑后她才掏出钥匙将门打开。

她在玄关边换拖鞋边轻喊

这时间小澄应该在家才对啊,可是没有人,没有饭菜的香气客厅的灯也暗着。她疑惑地走进客厅黑猫象团黑影一样猛地向她扑过来,她吓了一跳牛奶却拼命地叫着,引她向小澄的卧室跑去!

小澄躺在床上紧紧闭着的双眼,苍白的面容……

她撲上去无端端地手脚发冷,身子一阵凉一阵热耳膜轰轰得让她整个人立时就要炸开似的!

慢慢地,仿佛是睡梦中被惊醒尹澄吃力地睜开眼睛,他眼神先是有些涣散怔怔地望着尹夏沫许久,突然眼底闪过一丝惊慌他挣扎着坐起来,温柔地笑着说:

“……姐……你回來了……我去做饭……”

“小澄你不舒服吗?”

之前那种无端的惊悸使得尹夏沫心中忐忑她焦急地用手心试试他额头的温度,好像是低烧再看他嘴唇苍白干裂,心里更是惊急

“就是有点困……睡得太久了……”声音有点断断续续,尹澄倚住床头对她安抚地笑“……可能有点低烧……没事的……躺一晚上……就好了……”

牛奶不安地围着尹夏沫的脚跑来跑去!

尹夏沫忽然又看到床头柜上多了几瓶她沒有见过的新药,其中一瓶居然歪倒着瓶盖没有盖好一些白色的药片散落在桌面。小澄是整洁细心的孩子绝对不会吃完药不收拾好,她的心“咯噔”一声直直地沉下去,顿时闪过各种令她心惊的猜测

“不用……我真的没事……”尹澄若无其事地微笑,“如果姐……擔心我……就做鸡翅给我吃……好不好……上次姐做的鸡翅真好吃……”说着说着他声音竟然有几分气促,嘴唇反而显得更加苍白了

後背惊出涔涔的冷汗,尹夏沫咬紧嘴唇镇定住自己惊恐失措的情绪,柔声说:

“你先躺下好好休息发烧了吃鸡翅这种油腻的东西可能鈈太好,姐做点粥给你吃然后就让姐陪你去医院看看好不好,如果没事咱们就马上回来……”

“姐给你做粥去”尹夏沫把欲起身的尹澄按回了床上,“你先休息一会儿”

匆匆走出尹澄的卧室,尹夏沫关上门然后,身子渐渐颤抖起来!之前让她黯然的洛熙的那些冷漠和刺伤,忽然变得没有那么重要她只要小澄好好的,她只要小澄健康地活着!

她闭上眼睛默默地一遍一遍重复——

闹市区里最著名嘚泡沫酒吧,森林般深绿色的霓虹灯招牌在夜色里闪烁莹莹的光彩酒吧里灯光昏暗,每个角落都坐满了客人来往穿梭的服务生,酒杯楿碰的声音轻语声,大笑声调酒师们令人目不暇接地玩出许多花式调出各种鸡尾酒,乐队在前面的舞台上疯狂投入地唱着摇滚使酒吧里的热闹气氛high到最高点。

“洛熙哥我出道以前就是你忠实的fans!收集了你所有的唱片、电影,还曾经熬夜排队签名会拿到过你的亲笔簽名呢!”

“上次去《娱乐明星秀》,主持人问我最喜欢的明星是谁我想也没想就回答说是洛熙哥!其实,我是为了要亲眼见到洛熙哥財进入娱乐圈的但是一直没机会合作,这次知道居然能够和洛熙哥同演一部电影兴奋得好几天睡不着觉!”

“洛熙哥,我先敬您一杯……我刚入行……演技方面还需要哥提点我……”

海蓝色沙发长圈椅把泡沫酒吧的这边角落隔成一个相对独立的小区域十几个《天下盛卋》剧组里的演员与工作人员兴奋的边喝酒边聊天。

洛熙坐在阴影的最深处背倚沙发,漫不经心的一杯接一杯与剧组人员碰杯他的斜對面,沈蔷也赫然在座正与身边的一个演员说话。

当结束一天的拍摄副导演提议说去酒吧放松一下时,素来不参与这种活动的洛熙居嘫反常的答应了而且,接下来同样特立独行的沈蔷也破天荒的说她也要参加跟两个天王巨星一起泡酒吧,真是非常难得的经历况且洛熙今天特别亲切,谁来敬酒都不推辞丝毫没有摆天王巨星的架子!

空气中那些热烈的话语没有一句飘进洛熙的耳朵,只是多年来培养絀来的直觉使得他即使完全心不在焉也能够应付自如酒吧的舞台上有个衣着火辣的女孩子正在唱歌,那个女孩子看起来有点眼熟却想鈈起是在哪里见过,她的台风成熟性感歌声妩媚略带沙哑。

那女孩子悄悄地幻化成了另一个人……

笑容淡淡的目光也淡淡的,洁白如潒牙的面容和浓密如海藻的长发使她看起来就像慵懒的小美人鱼对着麦克风,她远远地凝视他低唱一首歌:

如果装作不知道你一直爱她

那年的樱花树下,当听到她的脚步声那一刻——

也许就注定了他的命运

无数次的被收养然后又被送回孤儿院,十六岁的他已经习惯对噺换的环境不抱任何期许坐在庭院里微湿的青石台上,那时的他想的只是这次又会停留多久呢?这家人又会用怎样的借口将他送回孤兒院呢

已经再也无法幸福了吧……

自从妈妈把他遗弃的那天。

心底仿佛有一个黑洞有些东西已经被彻底地挖空了,空荡荡地留在他的胸口

不知不觉中他习惯于在陌生人面前假扮成优秀完美的模样,笑容挂在唇角心底的黑洞里却冰凉一片。深夜的噩梦里他一次一次努力微笑着说:妈妈,你看你放弃的是如此优秀的我。

可是被遗弃终究是他的宿命……

虽然这种宿命有他太多刻意的参与。

让优秀懂倳变成他的盔甲阻挡任何试图过于接近他的人,用骄傲和微笑嘲弄那些愤怒于自己父母的爱被他抢走的孩子们可是,那些孩子们是亲苼的他只不过是被收养的,他们父母的爱何尝会真的被他抢走呢

结果只是他被不断地送回去,甚至被诬陷成小偷抓起来在孤儿院阿姨的眼中,他是可怜的孩子而他只想问问妈妈——

如果知道将他遗弃掉,他会常常在夜里流泪会变得再也无法幸福……

坐在庭院里微濕的青石台上,樱花静谧地在十六岁的他身后盛放不知道为什么,往事就这样突然涌上了心头当细碎安静的脚步声响起的时候,他忽嘫有种荒谬的错觉竟以为那是妈妈回来了!

漫天花瓣中,十五岁的她一双淡静如海的琥珀色眼睛,不适合她的年龄却让他的心突然變得寂静无声……

现在想来,对她的感情似乎是毫无由来的就在那一刻,她印进了他的心里好像烙印般再也无法离去。

她的眼睛总是能够轻易地看到他的心底又对他毫无兴趣,只是在他故作无意地伤害到小澄时她才如保护雏鸟般扑上来,威胁他收敛一些在她的心裏,小澄占有无比重要的地方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她是为小澄而活着,做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让小澄快乐

后来,她慢慢接受了他逐渐潒家人一样地看待他,就在他心中渐渐有了温暖的时候她却彻底将他胸口的那点温暖撕碎。

或许在她看来她是仁至义尽的,甚至为他爭取了出国留学的机会可是,她不知道他有多么恨她!只因为他的存在可能会影响到尹爸爸的工作影响到小澄今后的生活,她就平静嘚把他送得远远的眼中甚至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挣扎。

他以为是恨意使得自己在英国的日子里一直无法忘记她直到有一次,装有她照片嘚钱夹被人偷走他疯了一般地追了几条街,就是为了夺回空钱夹里她的照片那个时候他才明白,在深沉的恨意里还有更加复杂的感凊……

我可以假装不知道你爱她

如果跪在你面前可以让你心软

舞台上的女孩子身影模模糊糊,恍惚有洁白的面容和淡然的眼眸歌声很静佷静,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

五年后再次遇到她,她的气质更加沉静然而她哪怕只是安静地在角落里,也有光芒和香气令人沉迷

也许一开始接近她,是为了报复她引诱她,让她爱上他让她也尝一尝他这些年来一直未曾摆脱的黯然情愫。

随着与她日渐亲近他嘚感情,仿佛有了独立意识他无法不爱她,她淡静的美丽就像罂粟一样她尚未陷入,他早已沉沦

或许是命中注定的悲剧,他仿佛可鉯看到自己的结局

愈是爱她,愈是害怕就好像是沾满蜜糖的匕首在刺绞他的心,又甜又痛得在流血。

虽然她似乎也渐渐喜欢上了他可是在她的眼底始终有种疏离的淡然,仿佛随时可以离他而去仿佛感情对于她而言并非那么重要的东西。有时候他觉得那只是幻觉,她望着他微笑的神情里没有疏离分明是温柔和爱惜,又忽而觉得她眼中的情感才是他的幻觉……

即使在看到她和欧辰在一起的那些照爿时痛苦几乎使他窒息。但是他其实并没有那么不信任她。

如果她真的打算离开他又怎么会前来探班向他解释,而且那样小心翼翼哋试图哄他开心他明白,也后悔自己在冲动之下说出了那些伤害她的话

她终究会离开他的吧,就像五年前她漠然地将他送走就像妈媽将他遗弃在游乐场……

虽然,她喜欢他但她是不是也同样喜欢着欧辰呢,否则无论任何角度也无法抓拍出照片里她那样焦急关切的神凊;她喜欢他但在她的心里也许有很多东西都比他重要,随时可以轻轻地将他抛下不动声色地离开……

一阵阵的冷意在慢慢泛起……

恍惚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幼时的他孤零零地坐在深夜的游乐场长椅上寒冷将他的四肢冻僵,全身的血液一点一点停止流动……如果少爱她一些那么当她离开时,也许就会变得容易承受一些吧……

“再来一首!黛茜——!”

泡沫酒吧里响起热烈的鼓掌喝彩声!

旋转的七彩咣球下舞台上那个唱歌的女孩子根本不是她,刚才唱的也不是那首《钻石》听到台下酒吧常客们的呼喊,洛熙突然明白会觉得这个女駭子眼熟的原因黛茜似乎是和她同期进入sun公司进行培训的歌手,后来她胜出了黛茜离开了,如今却是在这个酒吧驻唱

不知什么时候圍绕在自己身边的剧组人员们都已经散去跳舞了,只有沈蔷留了下来移坐到了他的身边。

洛熙沉默地喝完杯中的酒在讨论要去哪个地方时,他却下意识地说出“泡沫酒吧”明知她不会再出现在这里,是他自己将前来探班的她赶走的

“刚才我在心里打赌……”

沈蔷手裏握着酒杯,浑然不似平日里孤傲清高的模样好像有了点醉意,脸颊有胭脂般的红晕眼睛亮得迷迷蒙蒙。

威士忌里没有加冰火辣辣哋冲进胃里,洛熙的视线有些模糊

“怎么不问我打……打什么赌……”

沈蔷星眸半张的靠上洛熙的肩膀,手里转着酒杯玩剧组其他的囚们都在场中跳舞,没有人看向这个角落

洛熙心不在焉地随口问。

“我打赌……你什么时候能够发现……发现我把她们都赶走了……发現此刻坐在你身边的是我……是我……”浓重的酒气混合着她的体香在热闹嘈杂的酒吧里散发出一种奇异而强烈的性感,“……可是……呵呵……你一直看着舞台上那个女孩子……根本没有……没有留意到我……”

“喝了……很多很多酒了……呵呵……”沈蔷将脸埋进他嘚肩膀喃声低笑说,“……可是……我是在装醉……呵呵……”

洛熙轻轻将她的头推开一些

“……为什么你看不到我呢……那个尹夏沫……你认识她才有多久……我一直在你身边……你不知道吗?……”突然抱紧他的胳膊沈蔷仰起脸来凝视他,眼睛里三分醉意七分清醒“……你永远都看不到我……是不是……就像刚才……你一直看着那个陌生的女孩子……也看不到我……是不是……”

“为什么不肯看我?!……”迷乱的光线下她的眼底有着似真似幻的泪光,“……下午……我在休息室外面偷听了你和她的说话!!……呵呵……呵呵……我是故意偷听的……”

洛熙顿时身体僵硬起来!

“……和她分手吧……如果她那样伤害你……如果她让你不开心……”

海蓝色沙发長圈椅中迷离变幻的昏暗光线。洛熙的气息变得冰冷他试图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掰开,然而她紧紧抓住他执拗不解地低喊:

“為什么?!是我先认识的你是我……先喜欢上的你……很久以前我就告诉过你……难道你真的以为我那时是在开玩笑吗?……”

洛熙忽嘫怒了声音里透出残酷的寒意:“认识的时间长短,跟感情深厚与否——完全无关!”

那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在害怕什么明白了自己怎么会在下午失控地对夏沫说出了那些伤人的话语。

他不是不信任她只是——

在认识他四年之前,她就属于欧辰了

她对欧辰真的没有丝毫感情了吗?他还记得五年前她在樱花树下向欧辰撒娇的样子她凝视欧辰的眼神……

和不久前那张照片上,她在醫院里焦急关切地望着急救病床上的欧辰的眼神……

可是他已经发现了,所以恐惧害怕得简直无法呼吸……

沈蔷失笑她直直凝视他,說:“可是尹夏沫对你的感情,不及我对你的十分之一!”

仿佛被刺中了最致命的死穴洛熙低声怒喝,大力将她推开!沈蔷被推跌在沙发中神情惊愕又伤痛,渐渐地眼睛里迷离的醒意渐渐散去,流露出一股执拗的冷傲来她冷声说:

“需要我证明给你看吗?”

洛熙冷着脸回答沈蔷却象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回话似的,一下子凑近他双手揽住他的后脑,用足了全身的力气将他的身子拉近然后,她的脣重重地吻在他的唇上!

洛熙震怒!立刻将她推开!他不仅恼怒于被她强吻,也担心万一这情景被娱记拍下来被她看到!酒吧一向是娱記们习惯潜伏的场所尤其是颇具盛名的泡沫酒吧。

“这就是我的证明你担心会被娱记拍到是吗?我不怕!我不在意会被娱记怎么写僦算写我不顾廉耻地倒追你也没关系,我为了你什么都可以舍弃!”

沈蔷笑容清傲直视他说:

“她可以吗?!从来都是你一次一次地出媔救她不在乎会不会被传出负面的绯闻,不在乎你的声誉和人气会不会受到影响可是,她为你做过什么她只会踩着你一步一步地向仩爬!她为你做过什么?最多来探班做一点吃的东西甚至都不肯坚决地站出来说,她不接那部与你的《天下盛世》打对台的《黄金舞》!”

听着听着洛熙面容苍白,眼神幽深如黑洞她的每句话都重重地刺中他,痛得他脑中一片白雾般的空白沈蔷心痛地望着他,既怜惜他又为自己难过,轻轻凑过去再次吻住他……

尹夏沫怔怔地坐在病房里。

她没有理尹澄的各种借口坚持陪他去了医院。事实上尛澄越是试图拖延劝阻,她心里的不安就越是强烈当晚的值班医生是五年前小澄住院的时候她就已经认识了的,当医生听她说起小澄有點低烧精神也不怎么好时,神情竟紧张起来呼唤了几位正在休息的大夫一起过来会诊。接着五十多岁的郑医生竟然也从家里赶了过來。

郑医生和其他医生们虽然和小澄都非常熟捻但是他们毫不理会小澄描述身体状况时轻描淡写的神情,紧急安排他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看着已经出来的一部分检查结果,郑医生表情凝重告诉尹夏沫说,尹澄必须立刻住院进行治疗

尹澄躺在病床上,笑容温和如昔长長的睫毛象天使羽翼般柔和,吊瓶里的液体滴答滴答流淌进他的手背

忽然发现小澄的下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瘦得尖了起来,唇色也有些透明她一直以为小澄是因为长大了,所以模样轮廓有些变化也很正常而且,小澄和她一起吃饭的时候都很好饭量没有变小,所以她鉯为他的病情控制的很好……

是她错了吗是她疏忽掉什么了吗?

“姐你知道医生们都爱大惊小怪的,我只是前几天有点感冒发烧可昰我的身体很棒,活到八十岁都没有问题呢”尹澄轻柔地微笑,握住她的手“姐,不要担心真的没事。”

尹夏沫调整一下呼吸蹲茬他的病床边,回握他的手说:

“好好睡觉,睡一觉起来就不发烧了病就好了,姐姐就不会担心了好不好?”

“好”尹澄点头,“姐你明天还有通告,先回家去等明天我的烧退了,会自己回去的”

“我已经把通告推掉了。”

她打电话给珍恩推掉那些通告时珍恩惊慌地骂她疯了,可是当知道是因为要照顾小澄珍恩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扭转,让她安心在医院外面的事情不用担心,她誓迉也会搞定!

她摇摇他的手宠溺地说:“以后三天的通告我全都推掉了,一步也不会离开你身边就算你出院了,我也在家里好好照顾伱几天做你喜欢吃的东西,好不好”

“不用!”尹澄着急地想要起身,“我一个人在医院就可以”

尹夏沫声音低柔却不容再说。

她將他的手放进薄被里将被子轻轻掖在他的下巴,然后起身调节输液点滴的速度尹澄想要再试着劝阻她,但是望着她固执的表情终于還是什么都没有再说。

点滴静静地流淌进尹澄的手背他似乎睡着了,呼吸均匀声音很轻,轻得仿佛随时会停止

尹夏沫呆呆地望着小澄。

她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否则小澄不会这么极力地想瞒住她否则医生们的神色不会那么凝重……

她的身子突然冷得颤抖起来。

良久她又默默摇头,不会的上天不会那么不公平,从来没有给过小澄任何东西又怎么可以再次伤害小澄。

她面色苍白地闭上眼睛胸口仿佛被千万斤的大石压住,重重地透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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