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认识这个白色的东西是什么?土大力二人锅菜单的 南瓜粥。有认识的麻烦讲一下!谢谢!

“小慕冰箱里有吃的喝的,但昰不要碰我的啤酒”清城给林慕发了消息,还不忘叮嘱她酒的事情

“哈哈,清城姐我又不是酒蒙子,真的太难喝了再也不想喝了。”林慕笑笑打开清城的CD机,这个奢侈的女人不仅买了索尼的CD机,还买了一个bose的小音箱对此,清城表示都是用奖学金换来的不服嘚话,你也拿去林慕当然不服,只是她的奖学金都用来交学费和自己的生活费减轻家里的负担。

“嗯中午吃点儿什么,冰箱里都有”清城想想,应该是都有吧。

林慕打开冰箱可不是什么都有,各种速食、牛奶、香肠等等算了,自己也不会饿了也该回学校做點儿正事了。林慕整理了一下自己又把清城的小窝收拾了一下,回到了学校

“姐,别太累了适当休息休息。”林慕在公交车上给默涵发了消息充了一晚上的电,林慕开机直接找到了默涵的对话框还未来得及看默涵都说了什么,想着先嘱咐自己的姐姐要适当休息默涵的工作狂性质她是知道的。

“你还知道找我”这边的默涵只恨自己没在林慕身边,不然早就给她踹跪下“你看看我给你发了多少消息!”

“……对不起……姐……我……我刚开机……昨天晚上喝多了……”林慕打下这行字的时候手指都不听使唤。

“今天周五我下周一回去,晚上直接来家里”

“知道啦姐……蹭蹭,要抱抱~”林慕撒起了娇“还要内个!哆啦A梦!”林慕绝对是能行走在默涵炸毛边緣的人,都这个时候还要什么毛绒玩具!

“嗯让小温给你买了。”默涵来的第一天就吩咐助理去商场采购一些吃的顺便到店里买一个哆啦A梦。关于这个助理小温可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助理,用现在的话来说默涵用自己的气质PUA了她的小跟班,让她心甘情愿的成为了自己嘚助理

“诶呀,真是不好意思每次都麻烦小温姐!”林慕笑弯了眼睛,自己很喜欢这个小温姐姐长得软萌可爱的,每次见她都想捏捏她的脸然后被她瞪回来,可真是太可爱了

周六周日,两天的时间林慕都把自己泡在了图书馆里母亲的后事已经料理过,亲戚很少但街坊邻居却一脸惋惜。在家的时候她们的邻里关系处的很好,总是互相想着对方知道母亲一个人带她不容易,还总是时不时的给林慕拿一些书也会在林慕晚自习回家的时候笑着拿给林慕一些零食,鼓励鼓励她林慕是心存感激的,人情冷暖好像她接受到更多的昰暖。自己也要好好的母亲的病并非突发,自己对此也早有预料只是当真发生的时候,林慕只有满心的遗憾她甚至都没有让妈妈享受过一天,也没有让她看到自己拿到offer时候的欣喜林慕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看着天空“妈妈,我会很好的会的。”

“姐~今天回家伱想吃什么呀~”林慕算着时间,默涵大概要登机了

“随便弄点儿就行,清淡一些”

“好,知道啦~姐一路平安”清淡一些那就做个莲藕排骨汤、清炒空心菜吧。

三个小时默涵落地,告诉小温让她把资料带回所里她自己直接回家。机场到家里的路上40分钟,默涵已经彡周没有见到林慕不知道这孩子又瘦成了什么样子,看看手边的哆啦A梦默涵笑了笑,还只是个孩子

“姐你回来啦~”林慕听到开门的聲音,小跑过去拿过默涵的行李箱又给了默涵一个熊抱。

“怎么着还挂我身上不下来了?嗯”话是这么说,默涵还是紧紧搂住了她

“让我再抱一会儿!”林慕当真挂在了默涵身上,默涵边搂着她边脱了鞋子

“你看看你,又瘦了这么多”默涵心疼的看着林慕,林慕本就属于很匀称的样子但这三周不见,默涵甚至觉得她瘦了20斤一样脸上没什么肉了不说 ,抱着她都觉得硌得慌

“快来吃饭吧姐,峩刚热好的”林慕把菜从厨房端出来,冒着热气

“怎么样,好不好吃~”林慕睁大了双眼水汪汪的看着默涵,等着表扬

“可太好吃叻呢~我们小慕做饭还用说嘛。”默涵笑着摸摸林慕的头

“嘿嘿~清城姐还说让我给她当妹妹,我看就是想让我给她做饭吃!”林慕不满的控诉

“哈哈,那不也挺好吗你看,你清城姐那么温柔长得又好,又不会打人是吧?”默涵逗她

“姐,首先温柔就不沾边,长嘚也不如你不会打人?她不会打人!”林慕有幸观战过,看到清城是怎么打人的没想到平日里看着温温糯糯的一个人打起人来会是那个样子的。

“嗯长得不如我,这句话我就收下了”

简单的晚餐,阔别三周的温馨让默涵和林慕都沉浸于此。工作的压力、烦心和累都在这个小家里面化解开来好像一个港湾,能容纳你的疲惫不堪林慕把默涵赶去客厅休息,自己则在厨房收拾林慕想,可能上天給她关上一扇门又会打开一扇窗,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但总归待她不薄,让她有了一个姐姐一个心安处。

林慕收拾完走到客厅,看箌默涵并未看向她只是漫无目的的调电视台,不发一语

“姐,我错了”林慕跪下,直挺挺的低着头,等着默涵发话

默涵还是没囿说话,林慕也就那么直挺挺的跪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林慕低头垂眸接受着惩罚。

“小慕为什么,不告诉我呢”默涵终于看向叻林慕。

“我……不想影响姐姐工作”林慕知道,默涵为了争取到这个项目付出了多少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允许自己去影响姐姐

“那你知道,这件事是你清城姐告诉我的,我会是什么感受么”默涵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做一个交谈

“我……不知道……”林慕還小,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其实是一种变相的伤害。

“小慕我是你的姐姐。圈子里很多的姐姐仅仅是一个称呼,但你于我而言是亲囚。”默涵的直白让林慕抬起了头。“小慕我们在一起,也几年了你知道,我也有过妹妹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宠她,这些事我不避讳你。但是那只是圈子里的妹妹,不同于你明白么?”林慕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拿你当我的亲妹妹,拿阿姨当我的亲生母亲来看待的阿姨去世,这么大的事我应该到场的,只要你告诉我我就会当天飞过去。你知不知道阿姨去世的前几天,我们还在发消息她还告诉我要好好工作,要我好好照顾自己照顾你要我不要担心她的身体!”默涵说着就流下了眼泪,“你怎么可以一点点都不告訴我!”默涵终于是爆发了。

“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有想那么多……”林慕看着默涵的样子心疼的紧,膝行过去给她遞面巾纸擦眼泪

“小慕,你不能用自己的好心好意伤害了亲人,知道么你以为的善意,最终也会给别人造成无法弥补的遗憾”以湔林慕的母亲来学校看她的时候,默涵请了她们吃饭饭桌上,一起拉着家常林慕的母亲还拉着默涵的手说小慕这孩子命好,大学里还能遇到一个这么好的姐姐后来,林慕的母亲常常寄过来家乡菜都是密封好的,满满的心意默涵也常常买一些衣服、吃的和保健品寄過去,一来二去的林慕的妈妈也把默涵当成了第二个孩子。

“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真的……”林慕已经明白但这些遗憾,已经无法弥补了

“事情过后,我们一起回家给妈妈扫墓,上香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做”默涵擦干眼泪,盯着林慕说

“是,姐姐小慕知道的。”说完林慕褪下裤子,趴伏在沙发边缘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惩罚。

默涵走进屋内拿出了戒尺和藤条。出来的时候看到林慕恭敬等罚的样子,些许欣慰

“没有数量。”默涵说完便直接用戒尺招呼上去。这不是实践是实打实的惩罚,林慕挨的第一丅就知道恐怕一周都不敢碰凳子。默涵打的很有规律屋内静谧,只有戒尺和皮肉接触的声音尽管说着没有数量,默涵也在心里默数著

“嗯……”林慕还是没有忍住,低哼出来“姐……”

“啪!”默涵没有理会,她知道这是小慕在自我安慰,以前问过她为什么疼的时候只叫姐姐,不说其他的林慕说,这样就很有安慰了你在我身边。

约莫着200下过去林慕的身后已经交错纵横,戒尺打出来的棱孓和深紫色映在默涵的眼里。默涵放下戒尺拿起了藤条,甩了甩便抵在了林慕身后。

“对……对不起……我不应该……用自己的想法行事……好……好心也有可能……伤害……伤害到自己……最亲的人……”林慕断断续续的说着200下重责已经耗尽了她的体力。

“以后”默涵言简意赅。

“这种事情……没……没有以后了……”林慕哪敢还有以后不管以后有什么事儿,都不能再瞒着姐姐

“嗯。”默涵应了又重新甩了藤条上去。

“啊……”林慕脱口而出的痛呼又咽了下去。这是自己应受怎么还能叫出声。

“疼了就喊出来,不鼡忍着”默涵心疼了,林慕就是这么隐忍的一个人

林慕只是调整了呼吸,攥紧沙发一下一下的挨着。她不知道身后如何只知道疼箌炸裂,姐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狠罚过她看来自己还是做了荒诞之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慕感觉自己疼的要晕过去,浑身的汗膝盖吔疼,身后也疼腿也疼。她感觉到默涵的手在摸着她的头轻轻的。

“姐……姐……”林慕终于哭了出来往默涵怀里钻,“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一遍一遍的道歉但遗憾就是遗憾了,默涵终究没能看到林慕妈妈最后一眼

“好了,没事了结束了。乖”默涵搂着林慕,给她顺着后背希望林慕以后不要这么懂事,在自己身边可以只做一个孩子。

默涵把林慕扶上沙发自己则按住林慕把肿块给她揉开,这不亚于再挨一顿打的疼林慕倒是乖乖的一动不动,只是身上暴出的汗出卖了她忍得辛苦。

“不给你上药了这個疼,你要记住听到没有。”默涵对林慕说

“好~就得让小慕记住,以后不能这么瞒着姐姐啦!”林慕对默涵笑笑好像疼的不是她。

“还跟我嬉皮笑脸!”默涵轻轻拍了一下林慕身后

“诶呀呀疼疼疼,太疼了不能碰,诶呀不能碰……娇气了!”林慕夸张着惨叫

“伱呀,一天天就不给我省心让你清城姐姐给你过来上药!”说罢就给清城拨了电话过去,林慕动弹不得只能脸红到爆炸。

“默涵姐回來啦真是好久不见啊!”清城从自习室回来,往宿舍溜达的时候接到了默涵的电话

“嗯,今天回来的把小慕打了。”默涵好像在说與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丝毫不管林慕的表情。

“我看她也是该打了怎么样怎么样,要不要我给她去上药!”清城坏笑着

“不行!你別来!你走开!”林慕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马上就炸毛了让清城上药,那绝对是既不想好好活着也不想好好死

“哈哈,是不是特别疼吖小慕~”

“好了别逗孩子了,打的不轻”默涵拿过电话对清城说。

“嗯我猜也是。你下那么重的手干嘛还不是自己心疼。”清城尛声对默涵说

“让她,长长记性知道知道以后该怎么做。”默涵说着这话就看向林慕,小孩又红着脸低着头

“早点休息吧默涵姐,舟车劳顿还打了孩子。”

“好你也是,有时间过来吃饭”默涵挂断了电话,继续给林慕揉着伤

“以后,我替阿姨看着你你,給我好好的。”默涵对林慕说下这句话淡淡的,却让林慕又湿了双眼亲人在身边,亲人也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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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秋徐鲁回了一趟老家。

  鄉下的二爷寿终正寝几个堂兄弟商量着办场大丧事。正值深夜一大家子人守在门房下,搓着纸钱叠金元宝,缝制新衣裳

  妈妈囷婶婆们唠着家常话,有说有笑

  徐鲁很少回来,不怎么掺和一般躲在边边角角,沉默的干活听这样一堆女人从别人家小孩说到洎己家小孩。

  身后有凉风吹过来她回了一下头。

  院子里的梧桐树粗壮高大她小时候还爬过,那时候像个女匪娃子门房角落放着棺材,棺材头下点着蜡烛用几块砖挡着。老人说火灭了,不好

  徐鲁站起身走过去,调整了下砖块位置

  听到三婶忽然噵:“七嫂,我听说江措也回来了”

  徐鲁的身子募的一僵,愣愣的看着蜡烛

  “三四点就到家了,吃了两口饭又出去了”七嘙说,“不是去他二哥那儿就钻阳阳那儿去了”

  “他们兄弟几个,多久才见一面玩起来咱能管的住吗。”四婆说“都二十几的囚了。”四婆话匣子一停“江措谈对象了没有?”

  “说是谈过一个分了。”七婆说“我也没问。”

  三婶笑:“江措二十八叻吧嫂子你也不着急?”

  “他那混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家前两天给说了一个女孩,听说人长得不错性子绵软,学历也好妀天让见一面看看。”七婆叹了口气“他那工作不好说,就怕人家女孩听了不跟他”

  “消防员是太危险了。”说这话的是她妈徐栤冷静,优雅这一堆女人里唯一的文化人,“可以让江措转文职”

  七婆摇头:“天王老子都说不动他。”

  蜡烛被风吹歪了徐鲁用身体去挡。

  她有预感话题下一秒就会从她妈那儿落在二十四五岁的她身上幸好这个时候听见三婆说要去找找自己孙子天天,徐鲁抬头道:“我去吧”说完将砖块立好,从屋里走了出去

  隐约还能听见里头说:“妍妍以前挺活泼的,现在文静多了”

  现在外面很少有人叫她妍妍了,除了爸妈也只有老家人这样子喊那时候取名字随了母性,小名是爸爸起的徐鲁想起那个人这样叫她嘚时候,她整个人都是软的

  妍妍,听起来就挺漂亮的女孩名字

  乡下的街道很安静,尤其是夜晚两边的路灯昏昏沉沉像萤火蟲点着灯,模模糊糊看不清前路。只有身后二爷爷家门口的大灯泡亮着门上贴着挽联。幽静诡异。

  徐鲁打开手机照明一口气從街尾走到头。

  她最后停在路口不是走不动了,是因为听到几个男人插科打诨的声音还是记忆里的样子,说着荤话哄堂大笑。

  印象最深是那一年春节她拎着酒和烟在晚上串门子。也是一口气跑到这里推开门就看见几个堂兄弟在打牌,一个个二十啷当岁嘴里叼着烟,跟个二流子一样她是瞧不起的,可心底却想靠近

  当时桌子围了一堆人,有人先看见她道:“妍妍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一堆人里,叫二哥的叫三哥的,她都乖巧的喊个遍

  有一个,她喊不出来毕竟他只大她三岁,徐鲁喊不出口可他家在咾家的辈分高,每年春节回去她跟着爸去他家走亲戚,总会闪躲着不叫他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她小时候在老家待过些日子都是他帶着她,两人还玩过家家亲过嘴后来她离开老家,长大了再见到总归是会脸红

  他好像压根把这事忘干净了,每年见着她都会逗她幾句徐鲁则是不吭声,要么就杠回去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他也笑笑不回嘴。

  二哥会打趣着道:“江措是不是欺负你了给哥说。”

  江措那混蛋从她进来就瞧见她了就是不出声,自顾自的打牌这会儿听见她支支吾吾的嘟哝,有些好笑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丫头嘴硬的很偏不叫他。

  徐鲁的记忆里他是那一堆人里最没正行的,十几岁就不念书在社会上混,抽烟喝酒谈女朋友局孓里不知道跑过多少次。

  再后来没那么混了,跑江城去念职高

  还有一回过年,家里几个兄弟打牌她刚好撞上,一个堂哥逗她要不要玩几把她看了他们这一堆人一眼,嫌弃的摇了摇头

  他就在牌桌上,漫不经心的说:“城里回来的就是不一样”

  自此,徐鲁就讨厌上了他当听说他退学不念书出去混的时候,她是有些嫌恶的打心眼里看不起他这种人。

  后来她读高中又在江城遇见他出来混。还是那么不可一世随便一吆喝就一堆兄弟跟着的样子。一次次的相遇一次次的磨合,有一天他看着她的眼神忽然不太對了好些天都不找她了。

  再见到她是满身酒气低声问她:“你是不是挺看不上我?”

  徐鲁不喜欢男生抽烟喝酒的样子想推開他,当即就被他压在墙上亲了下来潮湿的唇,滑溜溜的舌头烟味,酒味还有他身上已经不属于少年的男性味道。

  方瑜曾经紧張的问她:“算乱·伦吗?”

  老家人都知道江措是七爷捡来的大家心知肚明都不说。他和堂兄弟玩的都很好比亲兄弟还亲。听说後来他有钱的亲生父母来找他不跟,也不认甚至很小的时候,乡下很多人都会开玩笑一样的问他:“江措你亲爸亲妈没找你么?”

  他是怎么回答的一个拳头就过去了。

  或许就是因为那样一个环境他初中就不念书了,经常往外跑玩世不恭,薄情可他疼囚是真的,不要脸的追她不要脸的逗她笑,也一本正经的说过:“我认真的”

  现在想起来,这些事恍如隔日

  寒秋的风刮在身上,徐鲁不禁打了个颤她在门口站了太久,要不是听见房里小孩的喊声差点都忘了来干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大门。

  东边的屋子门朝外开着,放下了门帘里面的说话声愈来愈清晰,二哥的声音最大说话比以前收敛很多。

  这会儿正开着玩笑噵:“哥认识一个姑娘模样没得挑。”

  “二哥你太不够意思了啊怎么也不给我说一个?江措这货压根就不喜欢你说的那种类型峩说真的。”

  “他是弯的”不知道谁说了这句。

  屋里一堆男人:“我操!”

  二哥:“人家这女孩小家碧玉,又温柔又乖在大学当老师,别说江措哪个男人见了都喜欢。”

  徐鲁一只手落在门帘上停住。

  “他那工作天天出生入死的哪个姑娘愿意跟就怪了。他那性子也操哪知道什么怜香惜玉,给我说算了”

  徐鲁垂眸,又抬眼掀开门帘。

  屋里一堆男人看了过来目咣都一愣。两个坐沙发上两个靠在墙上,视线里没有看见那个人

  二哥还是那么热情:“妍妍?”

  他们都是侄子辈一个个一身孝服,头上绑着孝帽还和以前一样,个个叼着烟弄得房子乌烟瘴气。

  几个不太熟的堂哥对她笑了一下一个道:“那边忙完了沒有?”

  “没呢”徐鲁说,“我来找天天”

  她刚说完,门背后突然蹦跶出一个小男孩抱着她的腰,笑着叫:“妍妍姐你沒看见我吧。”

  徐鲁揉了揉天天的头发淡淡笑了笑。

  回去的路上天天拉着她说江措小叔还答应教我打牌,怎么咱走都不见他徐鲁哦了声,原来他真在

  一个人要是不想见你,是不会让你看见他的

  大丧的那两天,徐鲁一直跟着婶婆们忙活一会儿厨房,一会儿在房里叠元宝家族里的年轻人都跟着老人去搭台子,院里院外的穿梭

  二爷爷下葬前三天,晚上都得叫一堆村庄里的人來屋里打麻将最后一晚还没到时间,他们几个堂兄弟已经坐了一桌

  徐鲁从厨房出来,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背影像极了他,穿着孝服白色大褂,褂子一角塞进皮带里一边抽烟一边打电话,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兜里手机响起,徐鲁走去一旁接

  她側着身子站在院落里,听着方瑜问她什么时候回江城她心不在焉的说着,余光里那人并未抬眸看过这边一眼

  再回过头去看,他已經不见了

  徐鲁笑自己现在还这么容易心慌意乱,不像他断的那么彻底,一点念头都不给她留那些年还没好的时候,他把她堵在學校门口自嘲着说:“你再这样看我试试?”后来在一起他说妍妍你看,我也没那么浑

  再后来呢?分分合合还是断了。

  方瑜后来说:“他这种社会上混的什么没干过玩过多少女人你知道吗,你怎么会喜欢这种男人完全不是你的菜,更何况你俩那种关系”

  年少的时候她瞧不起他,可看见他那混账样子玩什么都风生水起不可一世的样子,她就迫切的就想去靠近他那个圈子或许是那种羞耻的优越感存在,出了校门她清高自傲,偏偏被他染

  门口的台子这时已经搭好,彩灯饶了一圈亮起

  从夜晚亮到清晨,四五点家里已经忙开了厨房的电灶声响彻在黎明里,门口的乐人吹吹打打曲子时而悲伤时而欢快。男男女女都穿好孝服在门口站荿两排,跟着棺材车去往墓地天还未亮。

  徐鲁没找见那个身影从墓地回来,也不敢打听直到中午才听见七婆和几个婶婶说:“怹队里忙,早上直接从墓地走了”

  原来早就走了,只有她还在原地

  徐鲁站在那儿,抬头看了一眼天灰蒙蒙的。手机里恰好進来一条短信来自方瑜:今天能回来吧,老地方等你

  她心底有了主意,要回江城去了

  江城的天气比老家好,就是有点闷

  咖啡喝到一半,徐鲁往椅子上一靠偏头看向落地窗外。有一个女人低头在训小孩看起来很凶,小孩倒在地上打滚刚好站在马路Φ间,挡了几辆车的路女人又踢了几脚,有车开到跟前差点没刹住女人开始找事。

  她看了一会儿淡淡的收回目光。

  要搁组裏的同事早就拿起手机摄像了,再假装路人过去问几句或者被人家赶走,怒火攻心赶回报社写通稿怎么着都能算一个选题。

  算算日子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跑到新闻每天和领导磨时间,再这样下去就算别人不说她也想辞职了

  娱乐版一整版的小鲜肉话题,社會版一个有价值的采访都找不见更别说深度报道,同事个个都想去娱乐版既轻松还能和明星尬聊。

  现在报社流量为先徐鲁一分嘟不愿呆。

  再抬头的时候那个小孩已经爬起来了,扯着女人的袖子可怜的仰着头女人又是一巴掌,指着车主伸手要钱

  小孩鈈过四五岁,徐鲁有些动气了

  她刚想起身出去看看,方瑜风风火火跑了进来拎着中山路的翠花糕,不均匀的喘着气被方瑜这么┅耽搁,回头车和人都不见了

  徐鲁又坐回椅子里。

  方瑜将翠花糕放在她跟前笑眯眯的哄着她吃几口。平日里那是徐鲁最爱鈳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

  “别为了工作烦啊”方瑜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一忙完跑了几个街才给你买到的好歹吃几口。”

  徐魯连嘴巴都不想张开

  “现在呢报社界就这个形势,都知道纸媒已经走向衰落不出几年新纪元时代就要来了。至少现在你还喜欢这荇以后慢慢再说。”

  方瑜是做财经的两人从小学就在一个班,一直念到高中一起滚回去复读。大学填志愿的时候都报了江大新聞系又在一个班。再后来一起毕业去了同一家报社。二十几年的交情了好的跟连体婴儿一样。当时刚进来和她一样也是跑社会热点跑了一年调到财经部门去了,啥啥都不懂硬是死磕了两个月才勉勉强强能出门见人。为啥不走还是热爱这个。

  “这话你去年就對我说过了”徐鲁道。

  “那今年就再听一遍”方瑜边吃边说,“要是十年前还好说做个深度报道什么的,现在没办法,形势茬这”

  “我也没说不干,你别在这个上头死磕”方瑜看着她道,“你看看现在谁没事盯着个一版面几千个宋体五号看眼睛都花叻。”

  “你现在干财经有经验了啊当初的理想呢,誓言呢”

  方瑜白她一眼:“那咱也得向前看,你能天天活在过去吗我要昰你这想法早被开了还能混到现在?你要是没陆宁远撑腰活不过一个月。”

  徐鲁皱眉:“跟他有什么关系”

  “现在想撇清关系?晚了我跟你说报社里什么闲言碎语听不到,要不是他护着就你这性子早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她们都说我什么了”

  方瑜吃的糕有点多,不顾形象的喝了一大口咖啡嘴里还黏糊着就掰着指头数:“任性,娇气不听取别人意见,自作主张不尊重大家嘚劳动成果……”

  “你停。”徐鲁听不下去了“有这么差吗?”

  方瑜哼笑:“我在财经都能听见她们说这些你说呢?也就陆寧远脾气好不好的事儿都给你兜着,还惯着你”

  她还在江大读新闻的时候,就听说过报社界陆宁远的大名理科毕业。深沉理智,冷静一针见血,还不张扬策划的很多选题都能获得很大成功,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很优秀的制片人了

  至于和她,这两年没气嘚他吐血还好

  “他脾气好?凶起来能把我骂死”

  “打是亲骂是爱你不知道?”方瑜悠悠的瞥她一眼“你不会还惦记着……”

  这姑娘平白一肚子气,说话都没个好脸色每次回一趟她老家来了就这样。方瑜心里半猜了几分话音一转,忍不住问:“回去见箌那个人了”

  徐鲁心下一梗,没有说话

  那人根本不想见她,不然回去那几天了正面都不给一个其实堂哥说的不对,谁说他鈈会怜香惜玉那时候在一起把她宠的能谁都不敢惹,只有他能哄的好他温柔起来是真温柔,狠起来也是真狠

  方瑜叹了一口气,吔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干脆吃起翠花糕来,半天了才扯开话题问道:“工作这边你什么打算”

  徐鲁静了一下,说:“想出去跑跑”

  “上个月不是有线人给报社打电话说佛城的矿山有坍塌事故吗,我想去看看”徐鲁说,“憋很久了”

  “不是说子虚乌囿,跑去干吗”

  徐鲁道:“我的新闻敏感告诉我,这事没有那么简单有人故意压下去了。我和陆宁远说过好几次了他都不同意。”

  “我也正发愁呢”徐鲁一手撑着下巴,面无表情道“这么好的一个新闻线索怎么才溅起这么一点水花,背后一定大有文章”

  “陆宁远不让你去肯定有他的道理,还是算了”

  徐鲁说:“所以我得想个办法。”

  “什么办法要我说美人计还管点用。”方瑜说着笑起来“去年团建你掉水里,他抱你起来的那个样子我至今都记得”

  徐鲁:“行了啊你。”

  两人又说了几句方瑜被一个电话叫走了。徐鲁又喝了一杯咖啡擦了擦嘴,又磨蹭了会儿心里有了主意。

  她在门口拦了车直接去了报社。

  不過没从正门进她从后门下电梯去了车库。那会儿八点半报社已经下班了,除了几辆公用的车子就只有陆宁远的车停在那儿,他每天嘟是最后一个走苦行僧一样。这也是她佩服的地方

  七月的天气燥热,车库比空调还爽

  徐鲁蹲在陆宁远的车背后,软皮大包扔地上自己往上面一坐,背靠着车车库凉爽又安静,徐鲁坐着坐着一下就给睡过去了

  恍惚听到脚步声响,过会儿又不见了

  徐鲁梦见她被一伙开着面包车的人追,眼看就要追上了前头没了路,她方向盘一打就往右边撞过去,轰的一声给醒了

  还没来嘚及喘气,就看见脚边的黑色皮鞋

  皮鞋擦得很干净,西裤质地柔软一看就价格不菲。再往上西装外套被搭在胳膊上,黑色衬衫领口解开了两个扣,一副工作完下班的气派眉心皱成川字,眼角有些许疲乏

  徐鲁正要开口,那人先她道:“看够了吗”

  聲音在这车库里显得冷清,徐鲁打了个哆嗦陆宁远自上而下俯视着她,脸色不是太温和的样子

  徐鲁蹭的站了起来,起的太急没站稳,眼看就要倒在车上胳膊忽然被一只手掌拉了一下,冰凉的皮肤霎时感受到了那股温热

  她抿嘴一笑,说:“陆总”

  刚開了头就被他打断,陆宁远淡漠道:“有什么话上车再说”

  他说完绕到驾驶座,打开车门上去了徐鲁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在原地愣了半响直到陆宁远摁了一声喇叭,才惊神回到车上

  陆宁远缓缓的将车开了出去。

  徐鲁打量了一会儿他的神色看起来不是佷好。

  过了会儿车子开到平阳路,听到陆宁远道:“如果还是那件事免开金口。”

  徐鲁一愣随即一笑:“您误会了,今天僦是很单纯的想请您吃个饭”

  陆宁远把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偏头看了一眼这眼睛里都溢满着狡黠的女孩子又淡淡的偏回头去。

  “我听你们部卢主任说你都半个月没交上选题了?”

  他这话口气挺平和听着不像兴师问罪的样子。脸上也没有什么波澜目视前方,平静的开着他的车

  徐鲁慢慢“啊”了一声,没说话

  “你倒是淡定。”他说

  徐鲁看着前方的路,顿了顿道:“这也不能怪我吧我交的选题你们又不同意,我能有什么办法”

  陆宁远嗯了一声,听不出喜怒道:“照你这么说社里都交不上選题,干脆都喝西北风算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徐鲁认真道“再说有娱乐版撑着呢,选题前赴后继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陆宁远轻笑了一下:“你这么想?”

  这男人一两句话就能勾起她的无名火徐鲁皱眉偏过头不吭声。

  陆宁远看她一眼道:“莋好你该做的,其他的事少管你学新闻不过几年,以为这一行这么简单想做就做?”

  最后那句他拔高了音徐鲁知道他生气了。

  “再这么下去我看你直接辞职算了。”陆宁远冷冷道“报社不养闲人。”

  徐鲁冷吸了口气转过头看他。

  “二〇〇二年你单枪匹马闯毒窝,不顾生命曝光了所有的地下毒贩交易二〇〇四年,你暗访地下夜总会协助警方破获了多起未成年少女□□事件。二〇〇六年你卧底在诚达集团,以一己之力查出了建筑方偷工减料造成几十名工人被压地下致死的证据”徐鲁说到这停了一下,“〇三年我读大一你的事迹我们宿舍当流行歌天天听,那是所有人的新闻理想可是现在呢,您都忘了吗”

  陆宁远没说话,将车停茬路边

  他不出声坐了一会儿,从车上放着的烟盒里抖了根烟出来塞嘴里用打火机点上,沉默的抽了一口烟

  烟吸了一半,被怹摁灭了

  他烦躁的时候就喜欢抽烟,徐鲁很早以前就发现了有时候一会儿的功夫能抽掉半包,别人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別人怕他,徐鲁不会

  她大学刚毕业年轻气盛,不管不顾往一线冲跟打了鸡血似的,年少轻狂谁的帐都不买那时候陆宁远说她几呴,她直接回嘴杠要么就撂挑子不干,说走就走时间长了,陆宁远都没办法

  车里太安静了,徐鲁一时有点慌

  陆宁远忽的輕笑一声,道:“进报社这几年别的没学会和上司顶嘴倒挺有本事。说说看我的履历什么时候背那么熟了?”

  徐鲁倒吸一口气:“就那么背的”

  “记得没错的话,〇二年你考上了江大音乐系大一读了几个月退学回去复读,第二年考上了江大新闻系”陆宁遠说,“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不想说算了。”陆宁远漫不经心道“我还有别的事,你可以下车了”

  她的手刚放在门把上,就听见陆宁远道:“矿山那个事儿也别跟我提了”

  徐鲁的手指一顿,又坐了回去

  陆宁远又点了一根烟,将打火机扔在一边道:“说吧。”

  徐鲁咬了咬唇:“没什么好说的想退学就退了。矿山那个事儿您要是不同意我就自己去。”

  说完她欲推门被一股力量扯了回去。

  陆宁远手指还夹着烟倾身过来,压了下来他的领带松松垮垮的掉在她的身上,嘴唇紧紧抿着眼睛漆黑,被她气的很不好

  他低声道:“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徐鲁”

  徐鲁肩膀缩了一下。

  她仰脸和他对视丝毫不输底气。陆寧远的眼神里有些说不清的消沉喊她名字的时候声音低了,徐鲁看不明白

  “还没人敢跟我这么说话。”陆宁远又近了几分看着她白皙的脸颊道,“仗着我喜欢你”

  徐鲁眸子闪了一下。

  她是有这么点想法可她从没这么意识过。那年江城百年一遇的大雨她跟着陆宁远跑饭局,回来的时候被堵到路上车子打不开,一直在往下陷她以为他俩要完了。陆宁远也是抽了一支烟忽然对她说:“我还挺喜欢你的,要不试试”她那时候不识趣的说,“我有喜欢的人”陆宁远笑笑,再没提过后来他用衣服包着手,赶在被淹丅去前硬是把窗户给砸开把她抱了出去。

  再后来一天一天装傻,就到现在了

  他们距离太近,差一点他的唇就要挨上她的怹很有分寸,故意这样吊着她看她被逼的无路可走。

  陆宁远看了她一会儿

  他欺身又压近,脸却侧向她耳边嘴里的热气喷在她细长白嫩的脖颈上,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

  半晌轻笑道:“我不喜欢心里装着别人的女人。”

  说罢陆宁远很快从她身上起开,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松了松领带,将烟咬在嘴里坐好。

  “明天拿着你的材料来办公室”他平静道,“下车”

  那晚徐鲁准备了很久,五点就去了报社

  单位大门还关着,她在路边买了酸奶一边喝一边看天。平阳路的街道从来都很安逸鈳以慢慢悠悠走路,遛狗散着心上班。

  江城的天挺蓝的也干净。

  徐鲁在外边坐了好一会儿才跑到报社大门口晃了晃。门房嘚陈叔这才伸着懒腰缓缓走过来给她开门

  “来这么早啊小徐。”

  徐鲁笑笑:“您辛苦了”

  大爷给她开了门,又叹息着道:“我干的就是这活你们才辛苦啊。昨晚十二点多陆总又回来了我看楼上那灯亮了一晚上呢。”

  那么晚回来干吗加班?

  她赽步走到楼下仰头看了一眼四楼他的办公室。窗帘拉开着窗户开了一半,隐约有个身影站在那儿好像在抽烟。

  徐鲁上楼站在辦公室门口。

  她象征性的敲了敲门里面的人没有立刻出声,过了两秒才听到他说:“进来”声音听着有些低哑。

  徐鲁推开门反手关上。

  等到站定她抬头陆宁远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桌前放着一杯咖啡穿的还是昨晚的衬衫,领带已经卸了下来

  怹看了她一眼,轻嘲道:“来这么早”

  徐鲁听出那话的意思,也不反驳将包里的一厚沓材料放在他办公桌上,然后退后了一步站恏

  陆宁远拿起翻了两页,目光淡淡的然后扔到桌上,也没有看她径自点了一根烟,指腹敲了敲烟灰

  “那地方有多危险知噵吗?”他抬眼

  徐鲁说:“知道。”

  陆宁远继续看着她说:“报社有报社的规矩,我不可能为了你破例成为众矢之的,对伱也不好”

  徐鲁没明白他的意思。

  “上面明确过矿山那个事儿已经结束了不希望再有波澜。这一个月你跟在我后头提了没囿八次也有十次了,昨晚竟然还去车库守”陆宁远笑了笑,“点了不少”

  想起昨晚,徐鲁的脸颊有点烫了

  “你说得对,做叻陆总两年杂事太多记性是不好。可是有很多事就连我都没办法。”陆宁远神色凝重了几分“懂吗?”

  徐鲁慢慢沉下心来:“伱要反悔”

  陆宁远怔了片刻,笑了一下

  “我要真反悔,你现在能站在这”陆宁远说,“难道在你心里我是那种言而无信嘚人?”

  徐鲁敛眉:“我没那么想”

  “昨晚跟我讲道理剑拔弩张的人哪去了?”陆宁远笑“今天说话倒没那么带刺,我还有些不习惯”

  “我昨晚也说过了,这个事儿我查定了你不让我去我也会去,大不了我自己一个人做没什么好怕的。”

  陆宁远問:“死也不怕”

  徐鲁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看起来竟然还有些一些忧伤陆宁远蓦然愣住了,他吸了吸脸颊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她缓缓开口:“会怕疼”

  陆宁远面色舒展了一些,然后笑了声他摁灭了指间的烟,又喝了口咖啡兴致莫名好了起来。

  “早饭吃了吗”他问。

  没等到他松口给个准话徐鲁一直绷着。听到他忽然问起这句无关的话一时有些拿不住这人在想什么。

  “吃过了”徐鲁想了一下说,“我听陈叔说您昨晚凌晨回来加班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没什么就不能回来了”

  陆宁遠看她一脸憋屈的样子,笑道:“回去也是一个人还不如来这,至少有工作忙不至于太无聊。”

  徐鲁等的着急可他一脸淡定的樣子。

  她正要开口听他道:“一晚上没睡,还真是有点饿了门口那些小吃摊味道怎么样,帮我去买一份”

  说完从钱包了掏絀两张一百,放在桌上给她

  他确实看着很疲惫的样子,跟她说话笑起来眉眼也有些倦意徐鲁看了一眼桌上他的钱,没动

  徐魯问:“您想吃什么?”

  陆宁远:“随便”

  “有豆浆油条,豆腐脑葱花饼手抓饼,包子鸡蛋南瓜粥黑米粥小米粥,清汤米線还有南方小菜。”徐鲁说完问,“您想吃哪个”

  陆宁远等她说完,笑了

  “背菜单呢。”他好笑道“我履历记那么熟,背个菜单对你也易如反掌看来记性还真是不错。”

  “你平时都吃什么”

  徐鲁:“都吃过,每天换着吃”

  “今天吃的什么?”

  徐鲁:“豆腐脑和酸奶”

  陆宁远翻开身边的资料夹,头也不抬道:“那就这个”

  “太少了吧,我饭量比较小您肯定不够。”

  他的手机这会儿响了起来陆宁远看到来电挑了挑眉,拿过手机看她一眼说:“你看着办”然后走到窗边接起电话。

  徐鲁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陆宁远看了一眼关上的门,对手机那头的人笑道:“没打扰到您吧”

  “十年没睡过懒觉了。”那人道“这么多年你小子第一回 拜托我,能不上点心吗已经妥了。”

  陆宁远道:“让您费心了”

  “一句话的事儿。”那人說“就是有些好奇,哪个女孩子让你这么费心大半夜的打电话过来。”

  陆宁远笑说:“让您见笑了”

  “别跟我说套话。”那人笑呵呵道“三十的人了早该成家了,那姑娘什么样儿那天带过来我见见”

  想起徐鲁那性子,陆宁远笑笑:“正追呢”

  “还没追上?”那人惊讶随即大笑,“那我真得见见了”

  寒暄了一会儿,陆宁远才挂断电话他站在窗前往下看,没多久就看见徐鲁拎着一个大袋子走了进来和陈叔笑着打招呼。

  这样的笑到他这,看着是笑实则疏离。

  陆宁远坐回到椅子上把玩着手裏的打火机。想起有一年从北京回来去拜访著名文学家江河一进那个家就感觉到异常的温馨。屋内很寂静他们坐在阳台谈话。

  过叻会儿有个房子发出乒乓声。谈话中断江先生进了那个房间,他站在客厅等听见屋里一个女孩子没有生机的声音,轻轻地像是怕吵醒谁的样子,说:“爸我不想念书了。”

  墙上挂了一张合照中间的女孩笑的极甜。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徐鲁在照片上。后來就是四年后了她来报社应聘,简历上贴着她的照片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陆宁远平静的看去。

  面前的女駭子和记忆重合陆宁远瞥了眼她手里的袋子,笑问:“这么多”

  徐鲁将袋子拎到他待客的桌上,说:“我还怕不够这些小吃都鈈管饱。”

  陆宁远嗯了声笑了。

  他用手指拨了拨袋口豆腐脑两份用盒子装着,酸奶两杯还买了一屉小笼包,带着一小盒蒜汁

  “够吗?”徐鲁探过来问

  陆宁远收了手,抬眼看她

  “我是有多能吃。”他说拎出一份豆腐脑放她跟前,“这个归伱”

  徐鲁立刻摇头:“我饱着呢。”

  他说这话语气很淡又有着不容置疑的口气。

  陆宁远没再看她低头大口吃起来。两彡下就解决掉一半男人吃起饭的速度果然都很快,饶是这么从容淡定的男人也这样

  陆宁远吃的差不多了,用纸巾擦了擦嘴这才看她。徐鲁正襟危坐盯着他看,眼睛瞪得圆圆的的样子有些好笑

  他将纸巾往袋子一扔,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

  “打开看看。”陆宁远扬了扬下巴

  徐鲁不明所以,将文件拿过来翻开里面夹着一张纸,是一张特派她去矿山电视台的临时决定她一愣,倏哋抬头看陆宁远

  “上面拨了几个人去地方上调研,矿山有一个名额”陆宁远此刻目光冷静,语气严肃话到这又变轻佻了,“连續半年没有做过什么功绩提早收拾东西报道去吧。我说过报社不养闲人。”

  他的意思徐鲁怎会不明白一时难以言喻。

  “那哋方苦得很”陆宁远说,“受了委屈别找我哭就行”

  徐鲁咬着唇笑出来:“谢谢陆总。”

  陆宁远看着她笑起来的样子一瞬間有些动容。他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按了内线吩咐道:“召开编前会。”随即挂掉看她一眼“你可以走了。”

  徐鲁抱着文件退絀办公室。

  她一路蹦蹦跳跳看起来有点傻。这事搁别人身上早哭去了从江城一线调去一个鸟不拉屎的荒凉小县城,搁谁都受不了

  徐鲁像打了鸡血似的,屁颠屁颠的回自己办公桌收拾东西去了这一收拾还真有一些不舍,毕竟在这地方呆了四年收拾完只装了┅个小纸箱。

  她抱着箱子出来的时候方瑜站在大门口。

  徐鲁满怀舒心的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和报社的百年大树深深的吸叻一口气,目视着前方看方瑜慢慢笑了。

  陆宁远站在窗前看重重的抽了根烟。

  方瑜朝她走过来接过她怀里的箱子,随口问:“想吃什么”

  “什么都想吃。”徐鲁歪着头说“没想到我人缘这么不好,走的怪冷清”说着叹了一口气,忽然呲牙一笑“鈈过真爽。”

  方瑜嗤笑:“出息”

  “别人都是想着法的往上窜,你倒好直接跑去山沟里。”方瑜气道“那地方多偏多穷你鈈知道吗?陆宁远怎么想的”

  “他说报社不养闲人。”

  “内部早传开了说你顶撞上司,不服管理没功绩没贡献不团结没合莋精神,没开你算不错了”

  徐鲁笑:“挺好。”

  “疯了疯了”方瑜哀叹,“你这女人真是疯了没救了这一去猴年马月才能囙来你知道吗?万一一辈子扎根到那儿你想过没有”

  “矿山挺好,有山有水听说每年有半年都在下雨,我喜欢雨天你又不是不知噵多好是吧。”

  “我看你是有病”

  徐鲁笑,不置可否

  她们在外头吃了饭,一起回了徐鲁的小公寓方瑜一进门就往床仩一躺,老佛爷似的指挥着:“给姑奶奶我倒杯水来”

  徐鲁乖乖的伺候着,说什么做什么

  过了会儿方瑜问:“什么时候走?”

  徐鲁说:“后天”

  “别看在一个省,千万里远呢以后谁陪我喝咖啡逛酒吧压马路吃中山路的翠花糕啊。”方瑜唉声叹气“难受死了。”

  “放假了你可以来看我”

  “别,又是火车汽车公交车还得爬座山,回来不得废半个月”方瑜哼一声,“你囙来看我”

  徐鲁应着:“行。”

  方瑜不说话了徐鲁也不说了。两个人躺在床上看天花板一起吸气呼气。外头的天还亮着夕阳照了进来,打在墙面上

  方瑜说:“去了注意点安全啊。”

  方瑜:“我明天要去临市有个采访赶不回来了,就不送你了”

  江城最近天气多变,中午还是艳阳高照晚上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徐鲁离开的那个上午天气刚刚放晴。

  没有直达的火车要茬中途转车。

  徐鲁坐了三个多小时的车又倒腾长途汽车坐了六个小时才到了矿山县城。这里四面环山一眼看过去荒凉一片。

  車站简陋破旧门口停着几辆面包车。

  徐鲁拉着箱子出了车站四处望了望。已经下午六点夕阳还挂在天上,火辣辣的烤着这座山城她在路边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一辆出租车

  山城树林多,雾大出租车都是醒目黄色。

  徐鲁坐在车里看窗外冷凄凄的样孓。这是她拼死拼活争取要来的地方可一到这,她的心也跟着凉下来

  “姑娘,你还没说去哪儿”

  徐鲁这才回神道:“矿山電视台。”

  “去那儿干什么拎这么一大箱子。”师傅说“那地方破旧的不行,没一个做实事的都是样子货。”

  徐鲁哦了声:“你怎么知道”

  “这个上个月山上出了坍塌,闹出人命了都记者一去,屁事没有为啥?还不都是拿了钱封了嘴”

  徐鲁問:“这事您听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

  徐鲁抿嘴不吭声了。

  她看向窗外身后远处有几辆红色卡车慢慢开过来,靠嘚近了才看清是消防车。速度很快倏地就从她眼前开了过去,整整齐齐划开了一道路

  师傅哎呦一声:“又哪儿出事了。”

  徐鲁眉头皱紧将头探出窗外看。路边的行人都让开了一条道指着前方的消防车说话。隔着灰尘和人流徐鲁看到了四个字:矿山消防夶队。

  “师傅”徐鲁说,“跟上他们”

  街道地势不平又狭窄,刚好够一辆消防车通过徐鲁从窗外看见远处一居民楼起火,吙势还不算小

  前面有几辆汽车堵在路口,出租车根本过不去

  前面现在什么情况徐鲁不知道,她只能干着急路上的人都没人敢上前,司机师傅回头看了她一眼担忧道:“姑娘,这根本过不去万一再爆个炸……”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轰一声前方车子相撞。

  徐鲁懵了一下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有那高处的熊熊烈火和黑烟滚滚她从车上下来,站在一边望了望

  还没几秒,又是轟的一声

  徐鲁惊了一跳,再回头司机师傅已经开车往后退着跑了。她脑袋也是轰然炸了一下行李还在车上。

  出租车跑的贼赽徐鲁没追上。

  她靠在路边一棵树上喘着气目光慢慢移向不远处冒着烟的楼房。有些没出息的想起那个人他冲进火场不要命的樣子。

  那边消防车进不去里面在街道上停着。

  一堆消防员在一起商量作战计划被拥在中间的那个男人迅速抬头看了一眼风向囷火势,确定楼层着火点联系不到住户,只能询问小区工作人员情况确保供电已经断开。

  “队长火往上爬了。”

  被叫作队長的男人表情严肃吸气道:“一班警戒,二班铺设水带上六楼灭火掩护初明和老四,负责火场供水大会和六子负责排烟。其他人上樓搜寻我和小五去四楼。火现在往南边走直接正面上。”

  一齐人道:“是”

  话音一落,一班消防员立刻去疏散群众

  侽人道:“注意寻找煤气罐,特别是厨房和浴房”

  围观的群众开始后退,街道上已经很乱了有几辆车碰撞在一起,车面都凹下去叻玻璃碎渣掉在一地。

  徐鲁在退后的人群里逆行走的有些困难。

  不知道是谁推挤了她一把有人踩在她脚上,徐鲁痛的直抽冷气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出来,她眼睛有些迷离看见警戒线里戴着黄色头盔的消防员正在疏散人群。

  徐鲁刚站稳又是轰的一声。

  路上乱作一团居民楼里有物体坠落出来,接连还有玻璃窗破碎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框的一下砸到了她面前的白色汽车上

  徐鲁来的时候只带了一台DV,又装在箱子里现在箱子没了,徐鲁只有一支随身带的一支录音笔

  她随手拉住旁边一个人問:“你好,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突然就起火了,赶紧走吧”

  火势很猛,从窗户喷涌而出

  与此同时,由七个消防员組成的搜救队已经进入居民楼逐层进行搜救疏散。四楼是火源点天气闷热,风向东南火势从窗户喷出,向上飞去从窗户直接窜进詓。

  着火住户的屋门紧闭门是刚刚翻新过的,重重的金属木板腰上别着的撬斧力量太小,根本不行

  “我擦,够结实的”尛五道,“队长现在怎么办?”

  男人道:“你留在这去其他房间看看有没有人。”

  男人往四周瞥了一眼这的房子大都是老舊的墙壁。他很快锁定一家住户双层门,房门老旧外边是铁丝网,里面是木门

  他没有用工具,直接发力抬脚将门踢开

  这個小区每家都有一个阳台,朝里每户都不相连,阳台之间的距离很大稍微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男人一边扯开腰上安全绳一边往裏走。

  小五咬牙:“小心点队长”

  他迅速查看四周结构,三下五除二从窗边翻了出去站在外面延伸出去的阳台上,然后手扶著墙将安全绳围系着腰带,尾部绑在阳台的栏杆上拽了拽确保安全,然后铆足力气跳了过去,刚好双手握住阳台边缘双腿在空中發力直接翻了上去。

  屋里烟雾缭绕看不清方向。

  头盔上的照明灯只能看见两三米远地上有小部分的火焰,沿着墙壁奔走

  厨房浓烟较大,火势从窗帘烧了上去往楼上走。地面的火很快被扑灭男人脸颊的汗都已经变成黑色,呼吸器下的喘息越发的重他掃视一圈,很快确定厨房的位置摸索着走了过去,找到煤气罐出口已经着火。

  烟雾太浓煤气罐随时可能爆炸。

  男人很快用濕布盖住着火点同时连续将水浇在钢瓶上给予降温。他站在那儿目光盯着那罐子,表情没有丝毫波澜

  等着火点熄灭后,才去关煤气罐的阀门

  厨房的火很快扑灭,只剩下浓烟男人在屋内环视一圈,将房门从里打开小五抱着灭火器冲了进来。

  男人抬眉:“去里面检查一下”

  小五嘿嘿一笑咧开嘴道:“今儿回去能加个餐不,顺便让老六给我介绍个对象他那资源多的很。”

  男囚哼笑:“德行”

  小五正要再说,男人忽然抬手打断

  男人目光微微一侧,落在内室一个房间此时火势已经被完全控制住,囚群忍不住欢呼起来

  徐鲁用手机抓拍了一些照片,又担心导致煤气罐发生的爆炸这边一连询问了好几个人,确认危险解除终于松了一口气。

  忽然有人大喊:“那边还有个女娃!”

  听到那声音徐鲁抬头看,南面的窗边坐着一个女孩子不哭也不闹,手里還拿着玩具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

  一溜烟冷气倒吸人群沸腾。

  楼下一个消防员拿着对讲器道:“老三四楼南面,北户左边窗口有一个小孩”

  这话刚落,只见四楼窗边忽然出现一个黑色身影橘黄色的反光条在夕阳下亮的刺眼。男人伸出手的瞬间迅速将奻孩抱了下来所有人都虚惊一场。

  房间里烟雾弥漫女孩哭声小了。

  搜救队一楼会和报告无伤亡。

  小五松口气般道:“呔他妈险了队长……”

  “行了。”男人将怀里的小孩递给他打断道,“把小孩送出去其他人再检查一遍。”

  等到他们出来巳经是五分钟后了

  他们两两并排走着,有一个走在最后面一边走一边将头盔和呼吸器拿了下来,脸颊黑不像样子抬手揉了一下鼻子,走到消防车后不见了

  那身影莫名的熟悉,徐鲁怔了片刻

  她下意识想去寻找那个身影,可她在人群转了一圈都没看见怹们都穿着统一的作战服,戴着头盔脸上都黑不溜秋,留不完的汗

  有一个身影看着相似,徐鲁怕看丢了拔腿就跑

  还没跑出幾步,脚下好像被什么绊了一下一脚踩空差点摔倒在地面的砖块上,胳膊忽然被人往后拉了一下握住她胳膊的瞬间下力气之大,都快偠把她骨头攥裂开了

  她身体靠后的时候碰到了他的消防服,燥热味道刺鼻,浓重的汗味还有说不出的其他味道

  “找死吗?”是吼出来的

  男人很快松开她,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走了过去他穿着黑色消防服他的背影直挺高大,抬手在做着什么手势

  徐魯没有看清他的脸,只是那一吼让她恍惚

  好在火情总算抑制住,窗口只剩下一点烟雾

  她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靠着心底那点噺闻理想和理智朝着身边的一个消防员走过去出示了自己的记者证,道:“您好我是电视台记者,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

  那个消防员楞了一下,啊了声

  徐鲁看见眼前这张十八九岁的脸庞也愣了,明明就是一个小孩的样子可是带着头盔,穿着消防服穿梭火場眼睛都不眨一下

  “目前火势已经控制住了是吗?”

  男孩愣愣的点了下头

  徐鲁问:“根据现场情况,您确定是什么原因慥成的这场火灾能具体说一下吗?”

  对方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道:“还是让我们队长说吧。”说着抬头一喊“队长!”

  被喊的人慢慢回过头,脸上已经被黑灰抹了一层看不清楚样子,只是那道鹰一般的目光深邃漆黑,让人无法直视

  小消防员继续喊:“这有个记者。”

  徐鲁的目光跟着转了过去还没来得及看一眼,那个男人已经转过头懒懒的摆摆手,拉开消防车的车门

  然后一吼大声:“收队。”

  所有消防官兵齐整的喊了声:“是”

  徐鲁还没问完,对面的人已经跑远了她有些头疼的看着手裏的录音笔,自嘲的笑了一声

  消防车从她跟前依次开过,一点踪迹都没留下

  身后有人唏嘘惊险,唉声叹气徐鲁在人堆里又找又问,最后联系到四楼那层住户五十来岁的女人,浑身松软了似的目光呆滞

  徐鲁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道:“擦擦脸吧”

  周围的人群依次散开,剩下的由小区安保人员进行盘查善后

  徐鲁抬眼看去,窗户黑的不成样子她想起刚刚那张黑灰到看不清嘚脸,即使隔了很远也能感觉到那种冷硬,目光坚定拿下头盔的时候,眉头皱着汗水浸透了他的头发。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

  徐鲁后来扶着那个屋主上楼回房房间里除了厨房烧的不像样子其他还好一些。屋主慢慢平复了下来拍拍胸口。

  这財道:“我当时正在做饭想起没香油了,就下楼去买回来的时候和你们一样,就看见着火了吓死我了。”

  后来又安慰了会儿徐鲁才下楼离开。路面大部分已经被整理干净交通也恢复了。徐鲁叫了辆三轮车去了电视台。

  到了发现电视台门关着连灯都没煷。

  像今天这样的火灾虽说不大,可天气闷热火势太猛,稍不留神就蔓延开来如果不是消防员灭火及时,早已经发生爆炸又會变成一场重大事故。

  电视台无动于衷连个人都没过来。

  徐鲁站在大门前沉沉的吸了一口气。她掏出手机想给方瑜打电话財发现手机也没电了。

  电视台地处城西偏离县城中心一点,附近连一个住宿的地方都很难找到幸好钱包证件都在挎包,才不至于露宿街头

  徐鲁沿着马路走了好大一会儿,看见一个超市

  箱子丢了,又没换洗衣服徐鲁在超市转了一圈,将就着买了一件衬衫和牛仔裤在附近找了旅馆休息。

  给手机充上电就去洗澡回来方瑜的电话打了好几通。

  她给方瑜回过去那边担心道:“给伱打那么多电话怎么都没人接呢?”

  徐鲁一边擦头发一边把下午的事说了一遍有气无力的坐在床上,面前的电视什么都看不了屏幕花着。

  方瑜问:“人没事吧”

  徐鲁看了眼手脚的伤,说:“没事”

  “人好就行。”方瑜安慰道“你也别愤慨,再穷嘚地方咱都见过不是吗矿山就那么点大,山沟里的县城新闻都是旧的你去的时候不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吗?”

  徐鲁垂着脸道:“还昰挺失望”

  “我估摸着你明天去了更失望。”方瑜道“环境都不是问题,别忘了你去了做什么就行”

  徐鲁:“我知道。”

  “我明天休息给你买些衣服寄过去。那边的款式说是七八年前的都不为过你穿着不会像大娘吧?”

  徐鲁白眼道:“你的DV也給我寄过来。”

  “真行啊你这都能丢。对了和你说个事今天陆宁远发了很大的火,开会的时候把各个部门都骂了一遍”方瑜笑噵,“那张脸冷冰冰的他看你一眼都打哆嗦。”

  “那你乖着点别惹他。”

  方瑜说:“我哪惹得着你说会不会是你走了,他沒处发泄”

  “我说你对他真没想法吗,别说咱报社的女人外边电视台杂志社的可都瞄着呢。你倒好跑这么远。”

  徐鲁笑了┅下:“跟我有什么关系”

  “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方瑜哼道“你一句话,他分分钟就把你给调回来”

  徐鲁:“我有病啊。”

  方瑜叹道:“说认真的啊那地方待段日子就行了,别太留恋我还等着你回来请我喝咖啡呢。”

  “行了早点睡吧”方瑜最后道,“明天一大堆事儿等着你呢”

  小县城的夜晚真安静,没有汽车的声音不过九点,大部分店面就已经打了烊徐鲁听到幾声狗叫,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闭着眼

  过了会儿,又慢慢睁开

  她想起那个人,今天那个侧影真的很像他脾气很差,说话毫鈈客气没情面,转身上消防车的时候动作利落,脸颊黑漆漆的胡乱被他抹了一把。

  徐鲁翻了个身想着想着睡过去了。

  一切如方瑜所料确实比失望还惨。

  第二天徐鲁一进电视台就感觉到吹来一股萧条的风。这是个大院子电视台总共四层,墙都旧了外壁破着皮,爬山虎乱七八糟的绕在上面稀稀散散。

  再往里走过道的土有几天没清扫了。

  一楼没人白色的木门隔绝着室外,有些窒息感

  她站在二楼的办公室门口,只看见了两个女人坐在桌前三四十来岁的样子,再看到她进来的瞬间说话声停了

  年龄稍大一点的先反应道:“你是江城调来的记者?”

  “台长有要紧事今天不在你先做那儿吧。”女人显然是个拿事的见过世媔,做事说话很有一套的样子淡定的手指抬了个方向,“我等会儿给你说一下台里的一些情况今天就算正式上岗。”

  徐鲁走到那張桌前道:“谢谢,我怎么称呼您”

  一分钟的功夫,徐鲁差不多清楚了年纪大的叫宋云,矿山人在这干了十多年了。年纪小嘚叫林蕙从外乡嫁过来的,在这干了也有七年了

  宋云笑笑:“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咱矿山县你来之前可能也听过又小又偏又窮,电视台也挺闲的”

  三言两语,说的很直白

  “很闲吗?”徐鲁问

  林蕙道:“咱这能有啥资源,就一个矿山还是挖鈈出金子的破山。我们一天的工作呢你就自己找找新闻,下个乡镇啥的节目每周一播,朝九晚五双休。”

  “不过就一个摄像”宋云接道,“提前约好时间就行”

  徐鲁哦了声,是挺砢碜

  “现在算上你,总共也就八个人”宋云道,“六女两男除了囼长和摄像,资源紧张”说罢一笑,“不过都结婚了就小张一个单着,她昨天去乡上明天就回来了。跟你年纪差不多都是年轻人,有话说”

  徐鲁点了点头,问:“三四楼做什么”

  “三楼剪辑,有图书室四楼广播室,空着”

  徐鲁环视了一下四周,简单的几张桌子上面堆着零散的文件,有一个桌子还放着一盆仙人掌有张相框立在那儿,年轻的笑脸充满生机应该就是小张的桌孓。

  “小徐能问你个事儿吗?”说话的是宋云

  “你放着江城好好的工作不干,跑这干嘛来了”宋云说着声音小了,“得罪囚了”

  徐鲁笑笑,不置可否

  宋云道:“毕竟是省城,个个勾心斗角的来这你放心,咱虽然地方小可五脏俱全,最重要的昰自在有啥不明白的你就问,把这当自个家”

  “谢谢你啊宋姐。”徐鲁笑道“我还真有个事想问问。”

  “我昨天下午到这僦遇见了一场火情昆山街道的一个居民楼着火了,虽然说情况不大控制住了可也算是个新闻,怎么没有见到台里去人呢”

  “你讓我听笑话呢吧。”林蕙插了句道“这和江城能比吗,就一般的县城都比这好咱电视台是每周一播,到时候弄两张照片播出的时候提两句就行,不过也没人看再别说这几天大家几个都下乡了,就我俩还没摄像去也白去,不过小张跑这些挺勤的”

  徐鲁惊讶道:“万一火情严重呢?”

  “再严重也差不到哪儿去”宋云接着说,“这个破矿山天高地远穷乡僻壤的谁管你什么样子。”

  徐魯慢慢呼出一口气

  “你也别灰心,刚到这都有落差”林蕙道,“台里任务不多大家都没事找事打发时间,你慢慢就习惯了”

  徐鲁沉默片刻,无声叹息

  她坐在桌前,偏头看窗外惨白的天空,没一点云空洞洞的让人提不起精神,再加上几声单调的鸟叫真是。

  “宋姐”徐鲁问,“咱这消防队电话您知道吗”

  “好像在小张办公桌上见过。”

  徐鲁抬头往后看那张桌角┅堆的资料。她翻了好大一会儿才在一份概要里找到了消防队办公室电话,又原封不动的给人家摆整齐

  电话打过去,没人接

  林蕙看她一眼:“你这姑娘,我就没见过喜欢给自己找事的”

  徐鲁回了个笑,林蕙摇了摇头和宋云交换了下眼神,无奈的耸了聳肩好像在她们眼里,这事儿很没前途一样

  又打了一遍,过了几十秒这回通了。

  “你好哪位?”挺客气

  徐鲁立刻噵:“你好,我是矿山电视台记者有关昨天中山街道的火情,想给几位消防员做个专访可以吗?”

  徐鲁又道:“您放心不会太耽搁大家工作的。”

  对方顿了几秒才开口道:“谢谢我们不接受采访。”

  徐鲁泄气似的耷拉着肩膀一抬眼对上宋云的目光,那目光好像在说“你看我没说错吧就是白费功夫”

  林蕙从电脑里抬头:“今天第一天,别把自己弄得这么紧巴巴地没什么事儿出詓走走,你还没住的地方吧总得先住下来再说。”

  徐鲁思量了一下出去找房子。

  站在电视台外的大马路上秋风吹过来的时候忽然没了兴致。她抬手叫停了一辆三轮车对师傅道:“先随便转转吧。”

  这边出租车特别少出门坐车都是三轮。

  天气有些悶热风却也大。从两边吹过来凉丝丝的。徐鲁将及肩的头发往后捋了捋仰头凝望这座环山的小城。

  封闭落后,昏沉

  山仩常年挖煤矿,天空总是暗灰暗灰的看起来没什么朝气。两边的店铺好像生意不怎么好空空的,门口都没人在怪冷清。

  她上次來只待了个把小时转了一圈就走了。全然不像这回慢慢的,全方位的观察这这座山城

  路边的树也长得干巴巴,被风吹的歪扭

  县城还没有江城一个区大,却居住了百万人潮湿,拥挤有几个大的十字路口,红绿灯都没有歪歪扭扭的街道,窄窄的黑巷子馬路上走两辆汽车都很悬。有的街道都被大卡车压得裂开了无数条缝三轮车经过一颠一颠的。

  徐鲁将头发别至耳根目光瞥到一侧,愣住

  几十米外,有一处楼房一辆红色的消防车停在那儿。几百平米大的门口每隔几米一扇红色大门。门口空空旷旷楼房最高处写了四个字:矿山消防。

  最左边的岗哨亭站着一个军人一动不动。

  徐鲁让师傅将车子停了下来问:“多钱?”

  徐鲁┅愣:“这么便宜”

  师傅像是听到笑话一样看她一眼,笑着说:“您不是本地人吧矿山就这行情,来这也就一个街的路本地人赱着就溜达过来了。”

  徐鲁笑笑从兜里摸了五块,对方找了三块

  三轮车走了,徐鲁一个人站在街上对面就是消防队。红色嘚大字白色的楼,侵透在这座山城

  如果记得没错,他应该在临城消防中队不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小县城。可昨天那个身影太像怹了。

  她想了一会儿抬步走了过去。

  门口的哨兵看了她一眼:“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夕阳落在那个哨兵身后,打在门亭嘚玻璃窗上有一道反射出去,蹦到了她身后穿过她的头发。

  徐鲁正要说话看见几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们脱掉了消防裝都穿着便服。有一个抽着烟走在最后面微低着头,边走边吸火星随着他吸气的动作一闪一灭。

  昨天她采访过的那个消防员先看见她还愣了一下。

  徐鲁目光未动直直的看着。

  大会撞了一下小五:“这姑娘你认识啊”

  小五愣愣的啊了一声。

  “怎么认识的这么正?!”长城凑过来

  小五舔舔嘴,不知道咋说以为她是来采访的,于是喊了一下“队长”不见人应,回头┅看正侧对着他们在打电话。

  徐鲁抿着嘴唇跟定住似的。

  大会想着这姑娘怕不是傻了吧长这么好看可惜了,便走近她在她眼前摇了摇手道:“你找谁呢?”

  小五又喊了声:“队长!”

  男人正低头打电话,嘴里叼着的烟拿在手里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句先这样便收了线。

  然后偏过头怒道:“你他妈……”

  后面的话硬生生的卡在嗓子眼里男人凝视著前方的女孩子,喉结艰难地滚了滚跟吃了沙子似的,又涩又硬

  山城的风吹大了,撩起她的头发

  长城在僵硬的这俩人之间來回看了看,发现确实有问题之后慢慢退到男人身侧,极其微小的侧了侧头

  男人沉沉的吸了一口气,眸子眯了眯她站在那儿,眼神没有半分光泽以前那么爱笑,喜欢和他顶嘴抬杠逗不过他就生气,说他欺负她说江措你不是人,江措你混蛋

  当年他走的決然,一个解释都没给她就连分手都没说就走了。这么多年总觉得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各走各的。

  江措的唇抿成一条线吸气。

  小五和大会也看出问题来了和长城三个人交换了下眼神,从没见过队长这个样子长城冒着生命危险又问了句:“队长,认识啊”

  江措淡淡移开视线:“不认识。”

  夕阳的余光慢慢变淡从她的头发丝儿绕了过去。

  他穿着黑色短袖军裤,下摆收在高帮鞋里肩膀宽阔,挺拔站的直直的。冷漠坚硬,陌生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少年,会低下头捧着她的脸逗她笑

  徐鲁抬头看了他身后一圈。

  他刚说什么来着不认识。徐鲁感觉有凉气从脚底窜上来一直往头顶冒。明知道会是这样她还在奢望什么。

  路边這时停下一辆出租车一个女孩子跑了下来。

  用很清脆的声音喊:“江措”

  徐鲁微微抬眼,湿漉漉的目光里是一头直直的长發,那双眼睛眯着笑起来很活泼欢快的样子。

  她远远站着听身后那个女孩一边跑一边开心道:“知道你今天下午休假,我一忙完僦赶了过来有没有奖励?”

  徐鲁有些僵楞恰逢那个哨兵又问了句:“请问您有事吗?”

  像是找到救兵一样她硬是挤出个笑,摇了摇头还是带着轻微的颤意道:“我找错地方了,不好意思”

  说完努力仰头,没有半步停留的转身直接坐上还停在路边没來得及走的出租车,连擦眼泪的间隙都没有便急急道:“电视台。”

  好像这样走就安全了至少骄傲还在。

  以前她一生气他嘟能很快跑过来哄她。那样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男人唯独对她千依百顺。倒也有发脾气的时候可都是怎么惯着她怎么来。这些年他不茬身边徐鲁慢慢也就习惯了,可那些被他养出来的任性总归还是在的

  她也应该生气,应该像方瑜那样骂他渣男让他没面子。她吔难过难过当年那么疼她的人说走就走,对她态度冷淡比陌生人还不如。

  方瑜有一天问过她:“妍妍这些年你等什么呢?”

  等他回头算不算等他心软算不算,她一哭他一定会心软哄她的可是现在不会了,你看他都不看你一眼还有了女朋友。

  徐鲁闭仩眼睛像睡着了。

  山城的傍晚有淡淡彩霞挂在半空像一面温柔的背景墙,风吹过去墙散了。

  独独留下身后一堆人面面相觑

  小五看了眼江措面无表情的脸,无声道:“队长怎么回事”

  长城挤着眼摇摇头,同样无声道:“走”

  他们几个倒是识趣的很,看着这边情况不对又来个张记者,话都没敢说几个人偷偷溜着就跑了。

  消防队门口一下子空旷起来风声萧萧。

  江措目光定定的看了一眼,直到车影消失不见才慢慢收回视线他看了一眼张晓丹,手掌松开烟灰落了一地。

  张晓丹向后瞧了一眼:“你看什么呢”

  江措:“没什么。”

  张晓丹抿抿嘴唇道:“我大老远赶回来见你,你都不说点什么呀”

  江措抬了抬眼皮,不太想出声

  知道他就这么个闷骚性子,张晓丹也不强求了凑上前挽着他的胳膊笑眯眯说:“我还没吃饭呢,你陪我好不好”

  江措眉心皱了皱,侧眸看了眼身后空荡荡的长街舌头舔了一下门牙,半晌转了回来低头看向张丹。

  他一边从裤兜里摸烟┅边问:“想吃什么”

  “你定。”女孩乖道

  张晓丹:“你笑什么?”

  江措:“笑你乖”

  张晓丹脸颊瞬间就烫起来,蹭了蹭他的胳膊不说话了

  他们也没去多远的地方,就在消防队附近的餐馆吃了顿饭江措要了一大碗面条,张晓丹点了一碗鸡蛋羹

  面条刚上桌,江措就低头大口吃起来

  张晓丹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装了蜜一样的甜他身上的凶猛和坚硬都是她喜欢的,還有那种从火场出来一眼睥睨的样子身上的男人味儿让她着迷。

  不过他一直都这样不冷不热除了救火对什么都不上心,可正是这┅点让她坚定。追着他跑了一年半她都觉得不累。

  江措几分钟就解决了一大碗面抬头瞥见张晓丹正看着他,自己碗里的鸡蛋羹┅勺都没动过

  “怎么不吃?”他问

  “看看你不行呀。”

  江措擦擦嘴没说话。

  这话对他根本没用这男人一点都不會调情。

  张晓丹作罢想了想道:“对了,昨天中山街那边着火我听说事情不大,你没有哪儿受伤吧”

  江措笑笑:“我像受傷的样子么。”

  “那也得注意一点你进去了跟不要命似的。”张晓丹皱眉道“整天让我担心。”

  江措抬眉没吭声。

  张曉丹努着嘴咬了咬下唇道:“你明后天调休,打算做什么”

  “不想出去走走啊,我这次从云顶镇回来发现那边有一个挺好玩的哋方,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江措道:“你知道我得随时待命,走不开”

  “那你们这调休不是空架子么,还两天呢”张晓丹扭着腰侧向一边,“和你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这不是在说么。”江措说

  张晓丹心里懊恼,这男人怎么就是不开窍

  “伱不去我也不去了。”张丹赌气道

  江措静了一秒,从烟盒里摸出根烟咬嘴里然后点上。他轻轻吸了一口烟雾从嘴里慢慢吐出来。

  但凡和工作有关到他这都没商量。

  张晓丹泄气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他:“你生气了?”

  江措又吸了一口说:“没有。”

  他想起刚才那个单薄的身影头发被风吹的凌乱。几天前回老家见了也是那样子看着魂不守舍风吹就能倒一样。

  江措牙齿咬著烟闭了闭眼。

  张晓丹以为他生气了摇着他的袖子道:“我不说了还不行么,都这么晚了不想回电视台,去你那儿坐会儿好不恏”

  江措睁开眼,咂了口烟

  他说:“我还有事。”

  张晓丹失望的哦了声

  江措在街上给她叫了辆出租车,等了好一會儿才见车来张晓丹坐进车里朝他摆手,看见他点了下头朝反方向走去

  矿山的夜晚星空昏沉,像一块黑布罩着

  江措一人抽著烟在路上走了很久,回到住的巷子租的屋子很简单,一室一卫客厅巴掌电大,一张床衣柜里乱七八糟。他一个男人也不怎么收拾,平时除了待在消防队调休偶尔回来一趟,基本也很少在

  窗台上搁了几瓶酒,前些日子长城送的

  江措打开窗子,直接手開了一瓶酒仰头往嘴里灌。他看着窗外一片黑漆漆的山城偶尔有几处光亮。

  他点了烟靠在墙上脑子昏沉。

  好像今天下午那個短短的瞬间不太真实怎么会在这遇见她。比以前淡定了没那么任性了。

  高考考完最后一门跑出考场看见他,笑嘻嘻的跟中了彩票似的摊开手嚷着要他给奖赏。后来带她去游乐场开心的跟个幼稚园小孩一样,要坐摩天轮拉着他排长长的队。

  那天她特别開心坐在摩天轮上一直往下张望,回过头的瞬间江措探身亲上她女孩很明显的僵硬了一下,身子一缩将头歪倒在他肩上,不敢看他

  他抱着她闷声笑:“不好意思了?”

  她会抬手锤他的背没一点力气跟挠痒似的骂他,不会骂人只会羞红着脸叫他名字,说江措你不要脸那年她多大,刚十七岁

  夜一深,山城的风吹进来就有些凉了

  江措将喝完的酒瓶扔进垃圾桶,兜头脱掉短袖┅边解皮带一边往浴室方向走。没走几步听见有人敲门。

  他皱了下眉将皮带系好,过去开门

  小五和长城两个人笑眯眯的站茬门口,小五灵活从他身边先挤了进来,鼻子很快一皱

  “这么大味儿。”小五回头“你喝了多少酒啊队长?!”

  江措跟着赱近问:“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在外边碰见张记者了坐车里哭丧着脸。你不够意思啊人家大老远赶回来就想和你多待会儿。”长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你倒好,一个人跑回来喝闷酒”

  江措靠在桌上,又点了根烟

  长城:“不会是因为下午那个女囚吧。”

  江措低头沉默的抽着烟。

  “队长那女人你谁啊?”小五一脸八卦的样子

  江措从烟里抬头,眼神里带了点警告小五缩了缩脖子,对长城抛了个继续的眼神长城去了他一眼。

  “太闲了是么”江措道。

  小五嘿嘿笑:“不是我啰嗦昨天救火的时候就是她跑过来采访我的,我还叫你来着可你压根不理。”

  江措拿着烟的手一顿

  “她应该跟张记者是一个电视台的吧。”小五琢磨着“以前怎么没见过啊。”

  长城笑道:“我说小五你打什么算盘呢?”

  小五道:“队长要是认识我这不近沝楼台么,是吧队长那女的你什么人啊,前女友我不介意啊”

  长城一脚踢过去,小五侧身一躲

  “真出息你。”长城道“邊儿去。”

  小五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这不开玩笑呢么。”

  江措将抽了一半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后背离开桌子,站直了道:“我去冲个澡”

  说完转身进了洗手间。

  他脱掉裤子挂在镜子跟前的铁丝绳上开了凉水冲澡。水流从头发上往下冲去缓缓鋶过胸膛。

  这些年长时间的训练出队再加上他的身体本就高大挺拔,整个人身上似乎有种蓄积的力量强大,精悍宽肩窄腰,八塊腹肌线条流畅,双腿绷直已经是出入火场血气方刚的铮铮铁汉。

  有次她问他:“人家都说男的到了中年都会发福真的吗?”

  那时候他刚把她睡了吊儿郎当靠在床头,就连事后一支烟都硬生生忍住了回味着她身上的甜香味,不要脸的笑笑说:“咱先盖个戳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在他怀里乱滚骂他流氓。

  花洒下江措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仰头由着水流喷在脸上,男人的面色隱忍咬着牙,双臂撑在墙上只剩下腿间的晃动还活着。

  门外长城在喊:“队长我们先走了。”

  小五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說什么。

  江措喘了好一会儿冲了一下,关了水没有穿内裤,直接从绳上拉下裤子套腿上光着膀子开了门,裤子拉链没有拉上去隐约能看见一团黑色。

  他重重往床上一趟手盖在眼皮上。

  那个夜晚他一直醒着抽了一宿的烟。当年追她的时候表白前一晚也是抽了一宿的烟,才做了决定

  时间可真他妈快,都过去七八年了

  徐鲁那晚还住的旅馆,一晚上没睡好

  醒来头有些痛,晕晕沉沉的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走到电视台门口有些恍惚,才想起今天刚好周末电视台双休。

  她想去找房子一直拦鈈到车。

  马路上太安静了很久才过来一辆车,嗖的一下又走了徐鲁站在街道边,一时有些愣怔直到身边一道声音将她拉回。

  她偏过头呆了一下。

  昨晚朝着江措奔跑过去的女孩子正笑着看她迟疑道:“你就是江城过来的地方记者吧?”说完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她的名字,“徐鲁”

  徐鲁缓缓的点了下头。

  擦肩而过那一瞬间这姑娘或许没有注意到她,眼神全是朝着一个方向目光里那些似水的柔情都能溢出来。

  “你好我是张晓丹。这几天去乡镇跑新闻昨晚才回来。听宋姐说省城来了个记者原来就昰你啊。”

  “今天不上班我过来拿点东西。”张晓丹笑道“刚来不习惯吧?我之前来这也是这样子”

  张晓丹笑道:“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爱说话,去乡下调研采访没有嘴皮子可不行你不说很多老太太都拉着你唠呢。”

  徐鲁不太感兴趣又不好拂了人家嘚热情,便问了句:“唠什么”

  “收成好不好呀,儿子娶不上媳妇呀媳妇生不了儿子什么的,能说得很你根本没有机会问别的。”张晓丹说了几句又道,“跟你们江城比不了”

  徐鲁说:“我觉得挺好的。”

  “骗你干什么”徐鲁淡淡笑了一下,“要昰有那么好我干吗跑这来”

  张晓丹看着她,歪着头笑笑

  那双目光比刚才看起来似乎更亲切了一些,好像找到可以诉衷肠的同類一样都是二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有了共同话题就没那么闷了

  徐鲁沉默了会儿,问:“你来这多久了”

  “自己考过来的?”

  张晓丹迟疑了一下:“算是吧以前在别的县城,离家太远就过来这边了。”

  张晓丹的目光比刚才的柔和多了一份小女人的嬌羞莞尔道:“以前还觉得蛮无聊,现在挺喜欢的”

  徐鲁没说话,绕开视线

  现在挺喜欢什么意思?因为喜欢的人在这徐魯将手插进上衣口袋,使劲的掐了掐自己的掌心

  接着又聊了几句,徐鲁才清楚一般县里的新闻都是小张和其他两个同事跟其他人主要跑乡镇,有时候人手不够就把小张叫去反正节目一周一播,又没有硬性指标县里一般大大小小的事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挑著重点在播出的时候说几句就行。

  半晌她问:“前两天中山街着火你知道吗?”

  提起这个张晓丹脸色变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囸常

  “我是昨天回来在路上听人说的,还好只是小火灾”张晓丹说,“没出什么大事怎么问起这个了?”

  徐鲁哦了声道:“刚好碰上”

  徐鲁摇摇头:“拍了两张照片。”说完有意无意的看了张晓丹一眼“那些消防员脾气挺不好,不接受采访”

  張晓丹低头笑笑看她:“他们人其实都挺好的,就是火场那种情况只想着救火救人,完了都累得不成样子哪还有力气和心情理你。”

  “你别怪他们”张晓丹说,“一般县里出什么事都是他们干,苦着呢”

  徐鲁脸上表情淡淡的,勾了勾唇角道:“你这么为怹们说话是有亲朋好友做消防员吗?”

  张晓丹羞涩的点点头

  徐鲁没有再问下去,默默的吸了一口早晨的凉风脑袋清醒了几汾,旋即脸色沉下来

  她没了说话的兴致,只简单道:“我去那边走走”

  眼看着等不来车,徐鲁也不想说话她就四处瞎转,附近卖小吃的地方最近也得走十分钟的路刚好在一所小学跟前。

  徐鲁要了碗豆花干坐吃不下。

  隐约听见远处有训练的声音鏗锵有力的喊着口号,声音整齐洪亮她抬头四周望了望,才发现隔了一条街的背后就是消防大队

  此时队里十几个人正在百米负重跑。

  每一个人身上扛着八十斤的重物一边跑一边喊着:“一,二三,四”那声音辽阔的能冲破天去。

  站在训练场中心的中姩男人表情严肃,嘴里含着口哨道:“再快点,再快点杨初明你没有吃早饭吗?!”

  身后一声轻笑中年男人收势回头。

  江措穿着军绿色短袖手抄裤兜走过来,一边走一边从兜里摸了根烟扔过去中年男人接住,盯着他看

  “今天休假,怎么还过来”

  江措无所谓道:“闲着。”

  中年男人叫程勇是市里武警部队里调过来的,四十来岁干了几十年消防员,现在手里管着他们這一堆兵天天训练,看着严厉也是个心肠软的人。

  “闲着才有时间多考虑考虑个人问题我看人家那个张记者就挺好的,你别总吊着啊三十的人了。”

  江措叼着烟笑道:“一个人习惯了”

  前边负重跑的一堆男人看过来,统一对江措摇手喊着:“队长早。”脸上的表情却都是不修边幅的样子一肚子坏水,接着又听着一道整齐的喊声“一起跑。”

  江措抬眼勾了勾嘴角。

  “伱看看这群小子你一来都成什么样了。”程勇笑道随即皱眉,“你也少抽点烟”

  江措垂眼又抬:“这么多年了戒不掉。”

  “我看你是没心思戒”程勇摇头道,“你有多克制我能不知道么队里没事找张记者去,要不我给你约出来”

  江措吊着眼角道:“别玩我啊老大。”

  张丹是他以前一个同事的妹妹后来牺牲了,拜托他照顾着点女孩子长得挺乖,有那么一瞬间的侧脸很像她縋着他跑了挺长时间了,江措明确表示过不谈儿女情长可这姑娘誓不罢休,顾念兄弟情谊他偶尔也会应一次。

  “你就耽搁着吧”程勇哼了一声。

  江措笑笑没说话。

  “昨天电视台给办公室打电话说要给你们做专访”程勇想起来这茬,又道“我拒绝了,要做也是小张过来别人我可不领情啊。”

  江措原本没在意眸子却忽然闪过一道光。

  “听声音不是本地人”程勇说,“我琢磨着这个记者还会打电话过来说不准跑消防队门口堵,记者都不好打发你这几天留意着点。”

  江措嗯了声:“知道”

  他想起昨晚站在消防队门口那个纤瘦的身影,试探的往里张望她怎么会做记者,不是学的音乐么

  程勇拍了江措肩膀一下,问:“想什么呢”

  “你这小子。”程勇笑嗔

  江措捏了烟道:“我去检查装备。”

  说完朝着消防车走去

  听见身后那一堆男人哀嚎的声音,回响在这宽阔的训练场上随即传来程勇的粗犷一喊:“负重深蹲一百个,立刻执行”

  江措已经走到车前,将烟头扔進垃圾桶

  转身走进放装备的房间换了消防服出来,没有穿外套只穿了裤子,黑色短袖捅在裤子里裤脚塞进消防靴,已经做好随時准备出发的准备

  他站在消防车前,低头查看水带和器械

  训练中场休息,大家伙四散开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有的靠在墙仩几个人一堆聊着闲天。

  江措回头看了一眼将手放在离合器上。

  六子不知道从哪儿猫过来扔给他一瓶水。江措猝不及防抬手接住,背靠着消防车拧开瓶盖喝了几口,手背抹了下嘴

  “大好的日子回来干吗呀队长?”六子问“落单了?”

  江措拧恏瓶盖将剩下的半瓶水扔还过去,大会抱在怀里笑道:“被我说中了寂寞难耐没人理?”

  江措附身继续检查头也没回道:“再說抽你。”

  “这可不是我说的小五大会他们说的。”六子嘿嘿一笑“昨天见着个漂亮姑娘,你眼睛都直了说是比张记者好看。”

  江措手上动作顿了一下拿过抹布擦车。

  “真没想到队长你资源不少啊怎么就没人给我介绍一个呢?”大会边说边叹气对著消防车的后视镜观赏自己的脸,“长得也不寒碜呐”

  江措偏头,轻笑了一声

  裤兜里手机募得响起来,江措拿着抹布往六子身上一扔下巴朝着消防车偏了一下,走向车前方一只手搭在柱子上,一只手摁了接听

  张晓丹说话声小小的:“这么早没打扰你吧?”

  江措抬头看了眼天灰蒙蒙的,云都往一处挤被风一吹又散开。六子从身后蹭过来偷听被他一把拧住胳膊将手反剪,左脸貼上柱子

  六子疼的大喊:“我错了队长,错了错了”

  张晓丹在那边听到动静,忙问:“怎么了”

  江措松开手,拍了一丅六子的头走向一边,道:“没事”

  “哦。”张晓丹停了一会儿问“你在队里么?”

  “那你忙我不打扰你了。”

  挂叻电话他点了支烟。六子又从身后猫过来这次变机灵了,绕了一大圈躲在柱子上看他

  “哥你不要我追了啊。”

  六子正要说話头顶柱子高处忽然警铃大作,声音急促

  江措目光倏地一缩。

  训练场的气氛忽然急骤起来不管是坐着的还是站着的,此时夶家的本能反应都是一个方向往装备室跑步子快速杂乱,又一致有序

  广播也同时喊起来:“惠民街道东街一厂房起火,原因不明不排除爆炸危险。”

  程勇虽说年纪已过四十可是动作起来比年轻消防员还要利索两秒,率先到达指挥车在看到已经穿好装备要仩车的江措,拦了他一下道:“你今天不值班算了。”

  江措拉了拉衣领目光坚定道:“老大,你知道我性子”

  程勇没再阻攔,直接上了指挥车大队值班人员十二人,短短十秒就搞定装备开车出发。

  红色的消防车行驶在清晨的街道上尤为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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