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是黑的,像块大油布罩着这座城市,淅淅沥沥的雨点敲在玻璃上,有玫瑰的香味在空气中浮动。苏颜在这样的夜色中醒来,对着落地窗前的男人背影发呆,残留的记忆只剩在酒店廊道里扶墙而走的那一段,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全不记得了。杨振穿着白色坎肩背心,露出的臂膀很结实,肌肉上有几道很深的刀口印子,他维持一个姿势,盯着灯火朦胧的窗外看了很久,最后头也不回就问道:“醒了?”苏颜下意识撇撇嘴,看着窗外还留心身后,心机真重!他转过身,汲着人字拖往床边走,苏颜神经开始紧绷,在他落在床边的一瞬间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杨振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说:“怕什么!”她把被子往高拉了拉,侧依着床头,没有说话。杨振看了她一会儿,拉开抽屉抓了几颗巧克力豆递给她,这回轮到她莫名其妙,昨晚醉酒的可爱迷糊和现在的清醒理智真是判若两人,他把豆子放在床头柜上,语气忽然柔软,“你变了很多。”
苏颜切了一声,满不在乎的说:“我朝你崩一枪试试看,看你会不会变?”他笑出声来:“不可能。”说完开始满屋子翻箱倒柜,最后在衣橱的顶层翻出一支枪,像丢玩具似的丢在床上,“你开枪试试,看我会不会变。”又指指膝盖,“朝这开,当初怎么伤的就怎么开。”苏颜愣了楞,骂他变态。他眉毛一拧,“还不动手?”说着就走到床跟前,拿了枪往她手里塞,“你开枪,试试看我会不会变,往哪开都行,最好一枪打中心脏,看我会不会怪你。”苏颜被他认真的态度吓到,一边挣脱给她枪的手一边骂他:“你变态,变态!”他忽然松手,“不动手是么?”说完就着**咔嚓一声上膛,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我帮你。”苏颜尖叫:“疯子!杨振你疯了!”他没给多余的时间,直接抠动扳机,却在开枪的刹那被苏颜扑上去,那支**便被她撞飞出去,她抱住他的头,紧紧伏在他的肩上,抖着身体等了很久,却只听见轻微的声响,嘭的一下,像气球炸裂。
回去的路上,苏颜比较郁闷。林佩佩说了一堆话,百分之一的内容是在她批判杨振种种恶行时嗯呀着附和几个字,剩下百分之九十九都在劝她认命,还说就算她真的英年早逝那也只可能死在杨振手里。而这一切在她得知林佩佩收了杨振的贿赂之后,更加郁闷,佩佩这女人的脸皮子越来越厚,收了钱也没想过背叛她,却在知道她无力逃脱之后立即站到杨振那边,一点不同情她为宝宝羁绊住逃亡的脚步。杨振看她一眼,在绵绵细雨的小道上开口:“聊什么了?”苏颜头靠车门,斜着眼睛看他:“你存心羞辱我是吧?买通这些人为了证明你很强大是吧?你一个男人心机比女人还重是吧?”杨振莫名,眉毛微皱,专门抽时间带她过来,怎么不感动反而发脾气了。于是说:“你要不喜欢,下次就不来了。”他看着前方,浓郁的眉峰和阴暗的天气十分融和,鼻梁像挺拔的山,眼睛像夜里的星,苏颜最最不喜欢他说话的样子,像似什么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毫无情绪起伏得令人生厌。
S城临海,常年多雨,水杉和银杏长开叶子后特别美,绿汪汪的一整片,细雨滴滴答答落下来时,像隐秘的奏乐。见惯了车水马龙的杨振越来越喜欢这里,没事的时候总喜欢载着苏颜到处跑,车速不快,一个拐弯,甩手的样子被他做得特别潇洒,以至于后来分开时,她每逢雨季或者每晚做梦,都会想起他这个动作,把着方向盘轻巧一带过,看似笨重的汽车便灵巧地顺利拐弯,而他每逢此刻总有一只手闲着,要么搁在敞开的车窗上,要么捏着半截未燃完的烟。
杨振手臂血流不止,最后还是去了医院,康耀明扯开领带训苏颜:“你就不能不动用武力?振哥他再强悍那也是个人,谁经得起你这样折腾。”苏颜坐在蓝色塑胶椅子上,来回是穿白袍的医生和病人,她很无力的样子:“这回真不关我的事,是别人先撞上来。”康耀明咧了咧牙:“要不是你让他分心,哪能被撞上?昨晚大半夜的你吐他一身,今天这么早就出来,肯定又是一夜没睡,要我说你真比不上那孙**,看看你自己什么样!”苏颜火了,一脚踹上他的膝盖骨:“我哪比不上她了!”说着预备再加上一脚,康耀明堪堪躲过,像只蚂蚱跳来跳去,赶紧求饶:“说说而已嘛,看你小心眼的。”躲闪中瞄见空座上的请柬,月白的烫金封皮沾了几滴血,看上去别有风情,他拿在手里翻开来读,不由得露出很贱的笑容:“慈善晚会,谁给的这高雅玩意儿?”苏颜说:“猴四。”然后康耀明就不说话了,想了半天才想清楚的样子,将请柬朝原位摔回去:“这混账,到底想干嘛!” 窗外又开始电闪雷鸣,雨越来越急,清脆地打在玻璃上,远处的海山连成一线,云雾迷蒙,在灯火下看上去真实又遥远。杨振冲了澡出来,苏颜已经由躺的姿势改为趴着,半蜷着腿,睡得特别沉。他铺开毯子给她盖严,摸摸那颗毛茸茸的头,心里无限满足。 没人知道他这七年是怎么过的。G市那夜的暴风雨和今夜一样,狂乱凶猛像猛兽发怒,他当时的心境像暴风里的破船,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毁灭,却不得不孤军奋战,顶到最后。 因为六指还被关在赌场地下室,六七个人把手,透只苍蝇进去都难。秦二摸了张三条,慢条斯理地甩了张八万出去,看了看杨振:“手气不错,这一晚上就你在胡牌,再打下去,白鹤洞那间酒楼怕是也归你了。” 杨振笑着说:“二爷可愿赌服输啊,我今晚就冲这酒楼来的。”说完在六角水晶缸里掐了烟。秦二看了一眼烟灰缸:“你这一晚上烟瘾挺大,抽了有一盒了吧?”他刚好打完一张牌,又摸出一支烟:“闲着没事儿,这瘾就上来了。”秦二丢了只打火机过去,他捧着火苗子,利索地点燃。 又打了一圈,屋外一个炸雷劈天,轰隆隆的响了很久。秦二推牌,靠在椅子上:“不玩了,叫他们弄点儿吃的来。”他看着杨振,喝了几口茶,笑眯眯道,“你去办事,人已经找到,在靠山的小炮楼里。亲手解决了她,我收到消息立马放人。”说完打个手势,“疤头,叫十个兄弟抄上家伙给你振哥带路。” 杨振将烟送进嘴里,狠狠吸了一口,半寸长的烟灰洒在裤子上,他不在意地拍了几下,站起来说:“一言为定。” 先前他已经追杀过,这次半途回来,空手而归,说是跟丢了。秦二自然不信,派十几个人别着枪一路前行,其实是在谨防他一个人,他就是再能打,也敌不过带火药的真枪实弹,一枪毙命不说,两个最重要的人都得玩完。只能追赶,在惊雷炸响的雨夜,小庙山下有条河,他们顺着河流 而上,终于看到暴风雨里颓败不堪的红砖楼。 脚底下是痉根茂密的杂草,坚硬的叶子豁到裤子上,贴到小腿,有些刺疼。他走在最前面,越来越靠近那幢楼时,脚底下不知踩到什么,连绊了好几下。疤头是个烂人,越干伤天害理的事他越高兴,远远看到扶持而上的两女孩儿时,惊诧着把人引了过去。 杨振依然冲在最前,手里的枪早已上膛,他的步子很快,清明的脑子一片茫乱,像那夜的天,迷蒙不清,沉甸甸。楼梯是镂空的铁板,每个阶梯的接缝处都是空白,一行人踏上去,凌乱沉重的声音,似乎要把那东西踩跨。雷鸣暴雨里还能听见沉重的呼吸声,她们没有伞,撑开胳膊支着一张塑料皮,躲闪着往楼上冲,像在猛兽出没的丛林里逃命的兔子。 苏颜绊了一跤,差点跪在铁板上,被林佩佩扶起来时,转头看了一眼。那一眼的惊恐慌乱叫杨振一辈子难忘,他握着枪忽然站住,下一刻自己腰间却被一支枪抵住,于是六指被吊起来棍打双腿的画面闪过脑海,刹那间秦二、苏雄、六指、苏颜……甚至小时候奔跑于生计的各种画面凌**错出现,短暂又突兀。 他的太阳穴疼得要命,几乎是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朝着将将关闭的铁门开了枪,疤头带人想闯进去,他一枪崩了那人的腿:“我的人我自会处理,还轮不到你收尸。”于是没人敢再上前。那一枪是计划好的,并不致命,可就算是她腿残了人死了,这一辈子也会一直跟着他,只能跟着他,想是这样想,第二天开始,却再也找不见她。 无数次梦见她哭、她逃,纤瘦的背影跑得不快,回头看他的眼睛充满惊恐和心痛,也会梦见背书包上学的她,天真洋溢的一张脸,盛满数不尽的阳光,接着就是整夜整夜的失眠,最严重的一次,三天三夜不合眼,六指叫人打了五只镇定剂才勉强让他睡了两小时。 他开始扩势力,圈地、买人,惟有站在顶端才能掌握命运。林佩佩告诉他她已经死了之后,他在炮楼里站了一夜,那是怎样的一种痛,权利在手,弹指一挥间能断定一个人的生死,却无法找回心爱的姑娘。 如今,这姑娘失而复得,叫他怎可能放手。就像林佩佩说的一样,苏颜这辈子就算死,那也只可能死在他杨振的手里。 金玫的壁纸,玉白的扶梯,旋转至三楼,康耀明正在露台的小厅里玩梭哈,穿紫绀小坎肩的荷官给他散了牌,他摸开一看,正是一手满堂红,当即加码。轮到廖峰,慢条斯理地甩开牌,却是一手同花顺。康耀明愿赌服输,由得荷官推了码过去:“你爸前几天来S城,看样子和猴四挺熟啊。” 廖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过瘦的脸颊从颧骨开始往下凹:“那是他的事儿,和我没关系。”康耀明看他吸毒过量的样子,觉得他果然是个败家子,只管吃喝玩乐到处爽,也不管老子的仕途。不过作为一个赌友,倒是十分合他意的。 说话间又轮了几番牌,康耀明连输好几把,摊在椅子上:“我就那么点工资,你也好意思赢!” 廖峰笑:“你跟杨先生混,这俩钱还拿不出来?” “哟!改叫杨先生了?那晚他要埋你,你不挺恨他的么。” “小月和他挺熟,早晚一家人,算了。” 轮到康耀明哈哈大笑,双眼异常放光彩:“孙**?得了吧,这是哪跟哪,我振哥可是有老婆的人。” 康耀明想,这厮不光是个败家子,还是个败类,不过说得也算有几分道理,男人嘛,还不都一个样。他推了牌,摆手:“不和你玩了,输光了。” “先欠着呗,什么时候够数什么时候还。” 康耀明骂:“他奶奶的,老子以为你讲义气,这点破钱好意思要!” 将说到这里,楼下传来争吵的声音,接着杯碟桌椅乱成一团,响得乱七八糟。康耀明倚着扶手,往栏杆下看了两眼,调戏荷官:“美女你遇到这事儿都怎么处理呀?” 发牌的姑娘也是个有经验的,笑着说:“顾客一般不会冲着我们,这种情况不多,如果碰上,只能劝和,重发一次牌了。” 康耀明还想说点什么,却见廖峰忽然朝楼梯拐角点了点下巴:“您刚还念叨呢,这人不就来了。 ” 他转头一看,猴四站在通风口的栏杆里,和几个赌家说笑,楼下的动静越来越大,有人到他耳旁通风报信,他夹着烟,把人引到大门后……康耀明觉得蹊跷,甩了牌站起来,说:“他在的地方准没好事!” 说完就下楼去凑热闹,这不凑还好,一凑却是吓一跳。那女人披头散发,像被惹毛的狮子,站在长条桌的中间,虎视眈眈地看着几个打手。这叫康耀明一瞬间不知道自己的出现是好还是不好,靠近她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腿都在颤抖:“姑奶奶,你这是在干什么?” 苏颜抬头,看到熟悉的人,心下大松。其实就她自己而言,她更不清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上午刚开门,就被通知杨振在这里等她,然后一路被送过来,却在进门后撞翻服务生的杯子,而开始 “还不赶紧下来!”等他挥完手,苏颜刚跳下桌,那几个战斗力颇强的人却丝毫不松懈,集体冲上来。 康耀明骂:“他奶奶的,吃雄心豹子胆了?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苏颜对准来人的鼻梁,狠狠揍上去,招呼康耀明:“说什么废话,动手啊!” 两人虽然会打架,可毕竟战斗力不扎实,尤其是苏颜,连康耀明都知道她那是三脚猫功夫,几个回合之后,两人渐渐由攻击变为防守。眼看苏颜即将挨上一拳,康耀明立即朝那人的手腕踹上一脚,招呼她逃命:“你去搬救兵,再打下去,咱俩都得玩完,这**够娘生的目的也太他妈明显!” 她捡缝隙逃窜出去,灵活得像条鱼,那身手敏捷的男人也抓不住。康耀明第一次由衷对她表示很满意,没想到她这点狡猾劲还能办大事。出来之后,苏颜才知道自己是被人坑了,他妈的大清早就来坑人,不是一般缺德! 身后有棍棒敲打的声音,她像短跑选手一般往外冲,终于在被身后的人追上时,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抬头看的时候,杨振已经擒住尾随者的手腕,看似轻巧地往后一掰,实则手背的青筋已经凸显,那人惨叫着跌倒在地。 山猫领着人进去,人手一根棍子,见什么拆什么,玻璃墙哗啦啦粉碎,正在豪赌的客人吓得抱头鼠窜,他们熟门熟路进行排查,直逼得躲在吧台下的经理自动站出来认罪。 杨振的脸色不太好,苏颜挠头:“我不知道那人不是你的人……” 他扣住她的手,重新领着她进去,从一层小偏厅一直查到二层卫生间,每个角落都不放过。身后的兄弟该砸得已经全砸了,他们办事效率极高,短短几分钟之后,已经百无聊赖地坐在赌桌上喝茶。 大部分人已经走光,剩下几个服务员在厅里哭,也只是哭,不敢动。杨振推开三楼的第二扇门时,第三扇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猴四叼着雪茄,一脸意外地看着他:“我说怎么这么吵,原来是振哥你来了!怎么,查场子啊?”他笑得很冷,“这可不是你的地盘。” 他身边没几个人了,那些人都被安排在一楼大厅,这时候已经七横八竖像被打掉鳞的鱼。杨振也不寒暄,由得手下拎着棍子围在猴四身后:“我白送你五个点,你不道谢反而大张旗鼓弄我的人,什么意思?” 猴四夸张地张开双臂,撑住玉白的栏杆:“谁敢碰振哥的人?谁看见了,是我弄的吗,谁能证明?” 紧接着,楼下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是六指在用烟灰烫那人的手背,他趴在地上,双腿来回蹬,十分别扭,想是疼得厉害,边叫边向猴四求救。 那人也是猴四心腹,其感情不亚于六指和杨振,他当即黑了脸,十分不友善地问杨振为什么扣他的人。杨振的声音在大堂内不轻不重,却因满目疮痍之后过于安静的环境,而显得很有分量:“六指,告诉你猴哥,为什么扣他的人。” 抢答的却是康耀明这个积极分子,站在黑衣压压的一层大厅,仰高了脖子望到三层:“报告振哥!大家都用棒子决斗,这哥们却藏了一把刀。江湖道义,哪儿出错罚哪儿,既然这手不长眼睛,理当叫它长长眼,看清楚什么是规矩!” 将将说完,六指立马配合地用烟头往那人手上点了一下,那凄厉地惨叫声再次响彻整个空间。猴四掐着雪茄,往地上啐了口痰,一双眼睛隐现血丝,似要喷出火来,他就着夹烟的手指杨振:“我忍你不是一两天了,走着瞧!” 说完极其轻蔑地喷出一口烟雾,领着身后的两个人准备下楼。那两人前脚刚走,山猫和一兄弟便挥了棒子朝他们打去,一连串的假动作吓得那两人连跳着躲了好几下,霎时间整个大堂哄笑声一片,猴四转头瞪着两个跟班,一双耳朵已经红得和真猴子没什么两样。 杨振揉揉太阳穴,叫山猫:“别玩了,叫老三上来。” 山猫躬身点了个头,顺着旋转楼梯小跑步踢踢踏踏往下走。今天一早他去公司查账,趁空偷了个闲,准备回家看看他的女人,却在到达楼下时被山猫告知人不在了,开始还怀疑是她自己溜了,忽地想起昨晚……恩……她也不是因恼羞成怒而逃跑的人。 这怀疑到猴四身上,并不是空穴来风,那家伙和他的恩怨已久。用女人来挑拨,这一招并不意外,只是猴四仅想给他一个下马威,顺带吓吓他的女人,并没想过要怎样伤害苏颜,一是因为他不仅惦记着鸽子林的五个点,还想把整个工程都吞到自己肚里,若是这女人有个三长两短,杨振那向来不把命当命看的人,应该会带领整个队伍和他血拼,硬打肯定吃亏。二是他心里仅有不甘,他虽是个烂人,却不干拿女人开刀的下三滥事情。 玩玩而已么,谁知道那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更不知道半途会杀出个康耀明。而杨振又是何等精 明,不仅来了,还把他堵个正着,想赖账都赖不掉。 而此刻的杨振已经生气到不得不控制自己的情绪,还好苏颜没什么事,不过这女人也够笨,也不问问清楚,谁叫都跟谁走,看来门口撤掉的人是时候再叫他们回来站岗了。 至于康耀明,他是不大想管的,这小子机灵,越十万火急越能顽强地活着。康耀明也大概能猜到些什么,乖乖地站在他旁边,像进老师办公室的小学生。果然,杨振发话:“又赌了一夜,这回是和谁赌?” “不是呢,哥,玩玩么,我刚来。真的,刚来!”说完有意无意撞苏颜的胳膊肘,苏颜十分想要撇清关系似的,干脆往左走了一步,让他彻底碰不着。她此刻无比期盼自己是个隐形人,能被杨振遗忘,哪还有功夫管你康耀明是不是挨骂了,她等下定是要被骂没脑子的好吗! 想到这一点,苏颜觉得自己特没骨气,以前的奴性好像渐渐回来了,出了事她开始自我反省,最担心的就是被杨振骂。 ……果然,她也乖乖的,更像个小学生。已经敞开心胸,准备接受他的数落,却等了半天也等不 到结果,抬头一看,杨振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这一刻的苏颜和记忆重叠,她明明离开很多年,却像从来未曾走远,知道他会生气,也接受他的生气。 那些怒气在这新旧交替的错综复杂情绪中渐渐消散了,他一言不发领着人往下走。赌场老板自然是认识的他的,可看到自己的地盘在阳光明媚希望满满的早晨,被毁成了这个样子,心底多少还是很难过的。 杨振环顾四周一圈,吩咐老板:“重新装修,我参股一半,下月初一开张。” 老板含笑目送这**强盗似的客人鱼贯而出,一瞬间的心情十分难以形容。到了车里,他的心情还是不太好,也难怪,谁会在美好的清晨带着好心情解决这些事。前排开车的司机倒是顶佩服他,这么短的时间拆了人家的铺子,又立即把铺子收到自己名下,这也太会做生意了! 他火还没彻底消呢,看着身边的女人,伸手刮她的头:“以后机灵点儿,别傻乎乎的谁叫跟谁跑。” 这一下他还真用力,刮得她真想火冒三丈,不过理亏,也就悻悻的没说什么。到底分别多年的两人昨晚才刚温存过,他的心还是很柔软的,伸手揽了她的肩,刚往自己怀里带时,手机却响了。苏颜刚巧被他勒得脖子疼,挣扎着抗拒时,碰下了扩音键。 接着,孙明月那月亮般的嗓音便传遍整个车厢:“杨先生你不够意思,说好了九点见,我都已经到了,却看不到你,你在哪里?” ……世界安静了,苏颜那压下去的火顿时嗖嗖嗖地又增加了几丈高,连前排的司机都差点暗暗抚额,老大啊老大,你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生意做得成功,怎么这感情就这么凌乱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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