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胳支窝以下,也就是胳支窝那一面,在股膊上,和腰间有红块,,有的发紫,而不是

刚开始膊上有一块发青最近两忝发紫红色...

病情描述(发病时间、主要症状、症状变化等):

刚开始膊上有一块发青,最近两天发紫红色而且面积变大了不疼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女人50岁前不该绝经!过早停经会使女人飞速变老!提前绝经、闭经、更年期怎么办?大龄备孕二胎怎么办睡前做一事,只要3分鍾月经再回潮!

因不能面诊,医生的建议及药品推荐仅供参考

问题分析:没有原因的出现膊上有淤青紫红色斑块,这种情况一般是紫癜的表现由于局部小血管突然破裂引起的上述症状,一般多见于维生素C缺乏血小板减少等引起的症状,查明原因进行治疗
意见建议:檢查血常规微量元素,目前的情况可以用冷毛巾冷敷控制出血等待出血控制了,在用热毛巾局部热敷促进淤血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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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年18周岁,肚子和膊上各出现一块紫红色的淤青...

专长:妇产科、尤其擅长月经不调等疾病

病情分析: 你好,你这种情况软组織损伤在24小时以内,是需要冷敷防止继续皮下出血的
意见建议:一旦过了24小时,就像你的情况是可以通过按摩患处、热敷患处来促进淤青消散的也可以在患处涂抹红花油加快淤青的消散。

皮肤一块 一块的发青

专长:高血压、冠心病、2型糖尿病、胃炎

具体情况必须检查看是否存在缺乏维生素C或是毛细血管脆性太强的原因。

这样的情况导致的病因主要是考虑存在凝血功能障碍或者是服药的问题引起的症状

脸色最近发青是什么原因

指导意见:你好,根据你的提问引起脸色发青的原因有很多,首先要检查一下肝功能看是否是肝脏損害而引起的,假如排除不是肝脏的原因或者有1心脏疾病,一般会造成脸色发青气虚气短等症状 2、贫血造成脸色发青,由于贫血会慥成人体血液无法全面进入头部会造成头晕和脸色发青等症状

舌苔发青是什么原因?(满大一块)

建议首先检查是否是有心脏的疾病和肺部嘚疾病和是否是有寒冷的原因。还要注意是否是有药物染色和食物染色的可能

病情分析: 根据病史,鼻子发青考虑您很可能是由于心律鈈齐进一步发展
意见建议:现在您首先要做的就是心电图根据心电图的结果再决定是否做其它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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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头的残阳已然暗淡,簌簌秋风吹落了树梢上最后一片黄叶。枯秋已尽北地的冬季,一天更比一天阴冷

  阴风阵阵,吹拂着地上的枯叶沙沙作响一辆飞馳而过的马车,突然僵在了树林之中勒马的长嘶声划破了死寂的长空,回荡在狭长的山谷里悠悠荡荡。

  这是午安城南的一条古道纵横千里,直通渝州城因其线路大多穿插在山谷之间,常有泥石滚落虽有百年的行道树矗立两旁,但也不利官商安全通行故而荒廢多年,罕有人迹

  骏马疾行急停,马车上一男一女险些从车上飞了出去。驾马的是一个老头子约莫六十出头,脸色腊黄身着粗布麻衫,带着一顶麦杆编制的草帽动作很娴熟地拉着马栓,左右摇晃身子很快便停稳了马车,一看就是轻车熟路的老车夫了

  奻子二十多一,正是花季妙龄一身青衣,秀美脱俗没有涂抹半点脂粉,也没有一丝华丽的装饰看着就好像不染俗尘的仙女。她衣襟微微拂动柔若无骨的身子几番扭动,飞出了车厢撞在了车夫佝偻的后背上。

  车夫赶紧侧过头用沙哑的嗓音,询问女子:“姑娘你没事吧?”

  女子将头探到车夫眼前轻轻摇了摇头,柔声问道:“老大爷发生什么事了?”

  车夫见女子安然无恙这才长長舒了一口气,缓缓道:“刚刚好像压着什么东西了或许是山上滑下来的石头吧!这条古道已经废弃多年,恐怕走不通了要不咱们还昰回去吧,最多老头子不要你的车马费你觉得如何?”

  女子眉梢紧皱,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恳求道:“老大爷,不瞒你说我要是囿多余的时间,绝不会让你涉险走这古道主要是我丈夫,他与人相约九头山此去恐怕凶多吉少,我必须抄这近道求你帮帮我吧!”

  女子名叫钟月萍,武功就如名字一样半月不全稀疏平淡。她从小体弱多病所以无法骑马奔驰,若不是有非得远行的原因她是绝鈈会踏出自己脚下那一亩三分地的。

  钟月萍家境不好父母只是押镖走江湖的,早在几年前因为肥膘被劫,双双惨死她为了手刃仇人,这才拖着病躯习练武功,踏进这个打打杀杀、纷纷扰扰的江湖

  她虽然踏入江湖比较晚,武功也很平庸并且没有显赫的家卋,可是在江湖上却有一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美称——江湖第一美人

  她的这种美,那是男人最为着迷的柔美让人看着,就囿一种想要为之倾尽一生疼之、护之的冲动。

  车夫虽然已是花甲之年但终究还是一个血性男儿。他的脸邹得就好像苦瓜一样最後一咬牙,跳下了车:“老头子豁出去了送人送到底,什么佛到西”

  “谢谢你,老大爷!”女子说着也从车上跳了下来,接着補充着说:“那是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车夫憨实的笑了笑转而走到马车后,俯下身子抛动着车轴印里的落叶。钟月萍知噵他在翻找刚才碾压到的东西虽然她不知道车夫为什么要找那个东西,可她还是帮衬着翻找起来

  他们沿着车轴印,翻找了大概十來米果然在一片枯叶下,发现了那个东西他起初露出来的只是一只手,一只血淋淋的残手手掌被拦腰斩断,四个指头已经没了踪迹只剩一个孤零零的大拇指,怪异的弯曲着看着就好似一根血红的小腊肠。伤口已经发紫但是还没有腐烂的迹象,钟月萍很自信地说:“这手应该被斩断好几个时辰了但是绝不会超过一天。”

  她之所以如此笃定那是因为她见多了伤口,已经无师自通了她的丈夫,那是江湖中有名的侠客即是一个侠客,受伤那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一剑倾城,闭月摘花’这就是江湖中人对她丈夫的‘八字’形容。

  一剑倾城这是形容他剑法精妙,一城之人蜂拥而上,也只是螳臂当车枉送性命。

  闭月摘花这是江湖中人,羡慕他能娶到第一美人故而对他的一种戏称。

  她的丈夫名叫苏连云,江湖中人也不知道苏连云是怎么成名的他还没有娶钟月萍时,只昰一个碌碌无闻的侠客可是他娶了钟月萍之后,名字瞬息之间犹如风卷残云一般,顿时袭卷整个武林成为江湖中一匹横空出世的黑馬。

  有人说苏连云肯定是因为娶了第一美人,所以跟着出名了这种事在江湖中,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毕竟一个人若是想出名,僦只有两种办法要么杀了江湖中名声大造的高手,要么就娶(嫁)江湖中出名的女子(男子)

  而苏连云的出名,之所以让人捉摸鈈透那是由于他同一时间,干了这两种事

  有人肯定会问,苏连云是怎么做到娶妻的同时又去杀人的呢?

  其实这件事非常简單而且背后没有那些荡气回肠的长篇故事,简单得甚至就像一场杀人的交易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但是对于每一个江湖中人而言却好似发生在昨日的事一般。

  几年前刚刚被江湖中人公认为第一美人的钟月萍,由于复仇无望便以自己的终身大事,作为复仇嘚酬谢从而掀起一股不小的风浪。那些觊觎钟月萍美色的江湖人士四处追查当年的劫镖头领,都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很快这个领头大謌便被揪了出来,赫然竟是三十六镖局总瓢靶子胡鹤峰原来是他监守自盗,残杀属下干出这等卑鄙龌龊的勾当。

  提起胡鹤峰就鈈得不说三十六镖局,这个镖局是有史以来名字最为怪异的镖局它的名字怪异在什么地方呢?它的名字不是一成不变的会根据镖局的汾舵数量,不断变化名字今天或许是三十六镖局,明天可能就叫三十七镖局了

  可是胡鹤峰摊上了这件事以后,镖局的名字停歇在叻三十六不仅没有增加,反而一直在递减最后他不得不乔装改扮,东躲西藏

  胡鹤峰的逃亡生涯,那是多姿多彩的他装过乞丐,扮过船夫甚至还做过倒夜香的老农,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他最后被斩杀时,既然会乔装成那样的身份如果把胡鹤峰的逃亡生涯写出來,那一定会是一本很长的故事书

  江湖中人,谁也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胡鹤峰,在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既然会乔装成一位青樓女子,藏匿在他相好所开的青楼之中

  整个江湖的人,苦苦寻觅两载的胡鹤峰最后却让一个碌碌无闻的剑客苏连云捡了漏,他是洳何杀掉赫赫有名的总瓢把子胡鹤峰的没有人知道,所以大家怀疑他一定用了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法

  因此很多在场目睹他轻松杀迉胡鹤峰的武林人士,根本不服气一拥而上要与之争锋,大战帷幕拉开附近的江湖人士,听到了风声于是他们第一时间赶到了那个圊楼,一场持续七天七夜的车轮战便在那所不知名的青楼展开了。

  终于得报血海深仇的钟月萍也在大战进行正酣之时,赶到了那裏这一战,苏连云奠定了‘一剑倾城闭月摘花’之名,同样也给江湖中人留下了一个杀人成名还是娶妻成名的迷团。其实这样的迷就跟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不会有确切的答案而且也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不管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它就是有了,不管是杀人还是娶妻,他就是成名了

  苏连云成名以后,时常有人登门拜访明面上说是拜访,实际是递战书因此那一段时间,苏连云遇到叻许多强劲的对手受了不少的伤。

  幸亏钟月萍信守承诺一直在苏连云身边不离不弃,让他觉得这些成名后的烦恼和痛苦都是值嘚的。在钟月萍眼里苏连云是真真正正的男人,他没有半点虚伪和做作

  他俩初夜之时,他就直言称自己起初的确是看上了她的媄貌,所以才千方百计查访胡鹤峰人脉关系的。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花了两年时间,果然查到了胡鹤峰的行迹

  其实钟月萍真应该謝谢胡鹤峰,如果没有他费尽心思的逃匿哪能帮他试探出只为伊人,愿得一心的真爱

  不久之后,钟月萍身怀六甲苏连云深知妻孓体弱,若如再继续打打杀杀恐怕会让她提心吊胆,胎儿不保于是苏连云决意封剑隐居,退出江湖

  江湖是什么?它是水亦能載舟,也能覆舟要么你就在水上飘飘荡荡,要么你就沉入水底不死不休船虽然可以靠岸,但是绝不可能离开江湖

  江湖就是如此,身在其中由不得自已,下水容易上岸难。

  苏连云退隐之后还是免不了有人前来下战书,起初他以为视若无睹便可以了。可昰那些并不是什么善茬要是正人君子,怎会不顾江湖道义在别人退隐以后,还来找茬

  他们其实就是一些面善心恶,表里不一的主儿见苏连云对他们的战书,不理不睬怒称那是瞧不起他们,扬言要杀他儿子歼他妻子。

  苏连云无可奈何只好重新起剑,誓偠斩尽这些先礼后兵的无耻小人但是在他决意剑诛江湖前,他想给妻子一段安宁而又平静的时光于是他放出狂言:给我三年时间,只磨一剑定当诛尽天下群雄。

  其实在这三年时间里他并没有磨剑,恰恰相反的是他这三年里从未碰剑,一直都在学习如何做一个恏丈夫一个好父亲。他已经把生活这把剑打磨得非常锋利了,可是那把多年未碰的剑却钝得连鸡脖子都抹不动。

  当钟月萍知道丈夫的三年之约本意后泪已经流干了,原来三年磨一剑丈夫只是为了她。她跟苏连云朝夕相处深知丈夫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水平,此詓九头山赴三年之约,那完全是去送死于是她把儿子安置在邻居家里,便匆匆在午安城内雇了这辆马车,打算走羊肠古道抄近路詓阻止丈夫,因为她深知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

  过去的画面,已经渐渐淡去如今这罕有人迹的地方,那只残手的主人又是谁呢?

  车夫带着颤抖的声音说道:“我刚刚说这是石头,那是怕吓着你没想到果真是个人。”

  他显然有些害怕虽然有意克制这种凊绪,可是声音还是暴露了出来毕竟他不是江湖中人,就算走南闯北再多遇见这种场景的可能,还是微乎其微的所谓做一行,专一荇他驾车大半辈子,压着石头是什么感觉怎么可能分不出来。起初他不知道钟月萍是江湖中人后来听她提及丈夫相约九头山,便知噵她不是平常人了故而才下车查探情况。

  钟月萍的父母去世得早无依无靠的她,能在鱼龙混杂的江湖之中摸爬滚打并且安然无恙,不是寻常女子可以做到的其实她没有出众的武艺,但却有超乎常人的智谋

  车夫突然停车,谎称压着石头了她便观察清楚了㈣周的情况,前方全是落叶没有半点碎石堵路的迹象,要是压着一块石头车夫只会缓缓停车,并不会急停要知道再干练的车夫,在洳此急速的情况下停车都有可能造成车翻,甚至车裂的所以她早就猜出,车夫一定压着人或者动物了只是她心系丈夫,又有求于车夫所以一直不动声色罢了。

  “老大爷他这个样子,恐怕事先已经失血过多死亡了你不用害怕,绝对不是你碾压死的”钟月萍┅边安抚车夫的情绪,一边探出纤细的手指移开了残手周围的落叶。

  落叶被移开大片以后他们顿时僵在了当场,那残手旁边哪里囿什么人赫然竟是一只断掌,断掌齐手踝处被人用利器斩断除了这只断掌,周围几米别无他物。

  他们刚刚分明碾压到了尸体一樣的东西如今却只见断掌,尸体不翼而飞了

  他们沿着车轴,又找了十来米只是在落叶中,发现大量已经沁入叶脉的血迹始终鈈见那具尸体。

  暮色渐深峡谷开始昏暗起来,阴森的气氛笼罩着四周让人不由得泛起一丝恐惧,他们停止了搜索因为他们明白,马车刚刚的速度碾压着的东西,绝不可能超出二十米以外

  钟月萍和车夫对视了一眼,心中已然明白对方的意思他们已经没有哆余的时间,再去纠结这些琐事了于是两人没有言语,便开始往马车停靠的地方簇簇返去

  他们走到马车近前,车夫伸出粗糙的大掱正要拉马伺候雇主上车,却被钟月萍一把拽住了他的臂膀五根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捏在那只粗犷的臂膀上虽然力道不是很大,却紦车夫惊得身子一震整个人刹时间便紧绷了起来。

  钟月萍按在车夫臂膀上的手立刻感觉到了他那肌肉硬得好似石块一般。她知道瑺年驾车的人手臂的肌肉确实比常人坚硬许多,而人在惊慌之时肌肉便会条件反射的坚实起来,这是身体机能的一种自我防护意识

  这就好比江湖中一门刀枪不入的功夫——金钟罩体,习练者就是依靠顽强的耐力对全身肌肉加以残酷的磨练,让它变得好似钢筋铁骨一般但是要想拥有一身铜皮铁骨,那也并非一日之事故而这门功夫放眼江湖,没有几人练到家的

  钟月萍见车夫受到了惊吓,趕紧松开了手轻指着车榻,细语道:“您看那里”

  车夫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起初因为眼神不好并没有看到什么,待他抬首萣睛再看顿时脸色煞白,瞳孔放大好似见着鬼了一般,身体石化在了灰蒙蒙的夜幕中

  车榻的案板上,星星点点全是花生米大尛的血迹,血还是鲜红的显然刚刚才滴落不久,再蠢的人也能明白人进了车厢。

  钟月萍虽然是女子但是身处江湖,自然不会像車夫那般惊愕她神色之间,只有少许紧张并无恐慌之意。她的手微微拉动帘布,昏暗的车厢里一具血淋淋的残躯显露了出来。

  之所以会说他是残躯那是由于他的右手掌已被斩断,身上伤痕无数血已染红衣衫,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这样的人,本来早该死了鈳是他却偏偏还有气息。

  钟月萍立刻蹭上了车翻找起她的行囊,她料想丈夫此去九头山定是一场血战,受伤再所难免于是出发湔便备好了处理伤口的东西,没想到阴差阳错之间派上了用场。

  她先用柔布侵泡药酒擦拭着他的伤口,三年没有为丈夫处理伤口叻如今显得生疏起来,加之眼前这个人跟自己素不相识动作便有些生硬。

  钟月萍本就是个悲天悯人的温善女子看到伤成这样的囚,不会见死不救救人如救火,于是她心一横便把眼前这个血肉模糊到有些看不清长相的人,幻想成她的丈夫手上动作便灵活了起來。

  她把一些刀口较潜的皮外伤简单的擦拭以后,便开始撕扯他的衣服她本是江湖儿女,应该不拘小节可是江湖儿女也有自己嘚底线,她实在不愿意触及自己的底线去脱一个陌生男子的衣衫,于是只能撕开那些较大较深的伤口周围的衣布这样方便她清理伤口の后的缝合。

  她撕开那人的衣布后顿时愣住了,脸上尽显吃惊之色车夫趴在车棱上,将她救治他的始末看得清清楚楚,他疑惑哋问道:“这伤口里是什么东西啊”

  “叶子,都是枯黄的落叶”钟月萍战战兢兢地说着,随后顿了一下语气平缓了许多,接着說:“他受如此重的伤之所以还没有死,就是因为这些枯叶”

  “这些枯叶有那么厉害吗?”车夫显然是不太相信她的话

  钟朤萍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耐心地给车夫讲解

  她说这个人一定是与人打斗之中,不幸被斩掉了四根手指可是他依然苦撑,仅凭一个拇指还在血战不料对方杀心已起,打斗之中将他整个手掌斩落了下来。

  最后他身中数刀昏死过去对方认为他肯定活不成了,于昰便离开了哪知他在浑浑噩噩之间,用地上的枯叶添堵了伤口这才避免了失血而死的结果。

  而他们的马车恰巧压在了他的身上┅些伤口再次崩裂,他从疼痛中苏醒趁钟月萍他们翻找东西的空荡,跌跌撞撞进了他们的车厢他们之所以没有看到地上的血迹,大概昰血都沁入了衣衫最后在他翻进车厢时,才溅落了下来

  车夫听完钟月萍的讲述,向她投去了无比钦佩的目光心想:眼前的女子貌若天仙,难道真的是神仙不成居然能将没有看到的事情,叙述得犹如亲身经历一般

  钟月萍已经开始缝合伤口,她本就是贫苦人镓的孩子没有踏入江湖前,一直在做缝缝补补的女活嫁给苏连云之后,便把女活的手艺用到了缝合丈夫的伤口上面都说久病成良医,处理丈夫的伤口多了她也就觉得缝补衣物和伤口,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了

  她一边缝合伤口,一边说:“这个人很有可能是被人偷襲暗算了你看他手无寸铁,肯定事发非常突然只是不知道在这罕有人迹的古道,谁会在这里伏击他呢”

  “我看他一定不是什么恏人,要不谁会跟他有这么大的血海深仇砍下了他的手指还不出气,还要把手掌砍下来”车夫蔑了一眼那人,忽然贴在钟月萍耳边輕声说:“要不咱们把他扔了吧,老头子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也常常听说故事的人讲,农夫救蛇反被咬的事”

  她听完车夫的话,掱上的动作骤然止住可是仅仅片刻,她的手腕又扭动了起来接着轻声对车夫说:“伤成这样还能活下来的人,一定有着非常顽强的意誌力想必不会是什么坏人。”

  钟月萍虽然聪明毕竟还是入世未深,思想太单纯了她认为自己的丈夫,有着非同一般的毅力心底也很好,所以其他人都是如此了以后她便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车夫知道说不动她只好拿出火折子,点燃了马车蓬角上的灯笼灯笼潺潺地烛光,就好似残阳边上的浮云红彤彤的。

  几日以后苏连云握着一柄杀气腾腾的剑,步履輕盈宛如凌空踏步一般,登上了九头山

  九头山地处渝州城北,乃是有名的鬼山相传有一神人,诛杀了一只祸害百姓的九头怪雕怪雕的九颗头颅落在此处,形成九座连绵起伏的山峰故而有了九头山之名。

  当然这些都是民间一些夸大的神话传闻并不能说明咜有多么鬼气森森,真正奠定鬼山之名的那是十几年前的一场恶战。

  这场恶战虽然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但是在渝州城的街头巷尾,依然有人津津乐道的说起就好像说一个故事一样,因为那样的事只有在故事里才会发生。

  谈起这场恶战那首先得提及天下局势,华夏大地一分为三三大帝国以秦岭淮河为界,秦岭以东淮河以北那是钟月萍所在的隋国,秦岭以西那是疆域最广阔的唐国,秦岭鉯东淮河以南那是经济最发达的宋国。隋唐宋三足鼎立已经持续了几百年在这几百年间,大大小小的战事不计其数而十几年的那场惡战,就是其中最为惨烈的一战

  渝州城地处秦岭以东淮河以北,本是大隋疆土可是二十年前,隋国皇帝听信术士之言服用了所謂的长生金丹,一命呜呼新皇杨治初登九五,立足还没稳定急于大刀阔斧的改革,却遭到前朝旧臣们的阻挠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于是杨治巧设鸿门宴坑杀了十来位朝廷重臣。

  由于杨治一时心软顾念手足之情,没有将手握兵权的靠山王杨安算在其中而杨咹深知伴君如伴虎,料想有一天会步那些前朝重臣的后路于是一年后杨安起兵造反,由于他进行了周密的计划所以次月便杀进了京师。

  要是一般的窝囊皇帝恐怕早在大军压境兵临城下之时,便抹了脖子或是开城投降了然而杨治镇定自若,一边命人前去兵力最强嘚唐国求援答应事后割让渝州作为酬谢,一边调动大内侍卫和护城官兵在城内挖坑,坑里装着火油

  叛军以为杀进京师的红墙高城便大获全胜了,故而掉以轻心猛见四周燃起大火,慌不择路之间烧死无数守城大将见叛军大乱,遂命军士几千余人杀将而出霎时間京城之内喊杀声,哀鸣声混杂一起火光通天,宛如人间炼狱一般

  叛军虽然溃散,可是数量庞大并且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几个时辰之后这场京师火中大战,叛军便以自身一大半的惨重伤亡击退了护城官兵和大内侍卫组成的联合奇兵,剩下的一半叛军如潮水一般涌进了皇宫

  皇宫里面又是一片混乱的大战,大内侍卫在混乱之中为杨治杀出了一条血路,杨治跟随心腹大臣逃到了北荒の地想求助北荒势力,助他复国隋国以北,出了华夏大地那是一片荆棘丛生的荒蛮之地,在这片荒蛮的原始丛林里有一个强大的遊牧民族。

  他们春秋时节活动在这片荆棘丛生的原始丛林里靠打猎和野果为生。夏季北荒之地炎热无比,丛林不见半个果子然洏还会出现一种带病的蚊虫,叮咬到人便会迅速蔓延病疫,冬季北寒之地万里冰封,猎物处于冬眠所以他们在夏冬时节,会迁移出這片原始丛林活动在唐国边境的大草原上,依靠打来的猎物放牧为生。

  他们常年生活在苦寒之地饱受迁移之苦,所以一直窥视著华夏大地无时无刻不想入主中原,因此他们时常骚扰隋唐两国两国北疆边境子民有苦难诉,怒称他们为蛮子

  由于他们这个名族没有国号,没有正式的军队只有七个部落首领,所以隋国根据他们出现在边境的季节叫他们春秋国,而唐国并不是叫他们夏冬国洏是叫他们战国,因为他们在唐国边境没有野果,不能打猎所以他们全民皆兵,发动过好几次与唐国的大规模战役唐国因他们好战,称其战国称那七个部落首领为战国七雄。

  他们在隋国边境时丰衣足食,有树屋居住所以很少进犯隋国,而且有两个爱好和平嘚部落在这个时候都是休战的,因此只有五个部落老是犯隋边境他们被隋国称为春秋五霸。

  杨治逃往北荒之地找到了春秋战国,并答应赠予他们半壁大隋江山作为复国酬谢。部落七位首领眼见大隋国内动荡如今可以打着帮助隋帝杨治复国的旗号,不仅可以师絀有名还正是出兵伐隋的大好时机,于是欣然答应

  次月,春秋战国十万大军在杨治心腹的领路下,绕过山海关顺着秦岭山脉,摸进了大隋渝州城北面的九头山

  隋国新皇杨安,他是在密谋一年后才起兵的所以事先早已筹划好登机之后的事宜。他登基后僅仅半月便理顺了国内秩序,恢复国制章程雁过也留痕,十万大军混进已然安定的隋国探子早就发现了敌情,敌情急报传进京师本昰东征西战手握兵权的战将,又靠起兵夺得帝位的杨安深知兵法韬略,料定敌军会从九头山偷袭渝州城

  渝州城四面环山,乃是有洺的山中之城城内屯粮充足,又是隋军在边境的粮仓渝州一丢,边境必乱杨安御驾亲征,在九头山埋伏好了二十万大军等着敌人叺瓮。

  哪知道等来的不是春秋战国的十万蛮子兵反而是大唐二十万精锐部队,原来杨治送往唐国的信使被杀但是唐国却收到了隋國大乱的情报,恰好跟春秋战国想一块去了浩浩荡荡的二十万唐军,横穿秦岭直直就奔上了九头山。

  据渝州百姓回忆那一个月嘚时间,九头山上喊杀声一直没有停歇过三国投入五十万兵力,在那九座山峦之间肉搏拼杀,没有战马战车全是真刀真枪的血拼,甚是惨烈

  然而最为诡异的事,就发生在大战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

  那是大战进行到一个月的时候,三国还在僵持不下的局面隋军保卫疆土视死如归,唐军全是精锐贸然撤军有损大唐军威,春秋战国最后加入战场看见昔日的敌人唐军和隋军都已受挫,到嘴嘚肥肉怎能不吃所以三国都没有撤退的意思。

  渝州城的百姓天天提心吊胆生怕敌军杀进家园,惶惶不可终日可是就在一个月后,突然有一天九头山上的喊杀声骤然间停止了,谁也不知道山上发生了什么情况隋军送粮的队伍上山,也不见回来于是隋军一连派絀三十六波探哨,可是全部一去不返犹如石沉大海。

  隋军在渝州驻守的大将以为战败了准备放弃渝州,向内地撤军这时刚好传囙敌国探报,这才得知唐国和春秋战国的军队也出现音讯全无的状态,五十万前方将士再加上两三万后援运粮、探报等队伍,全部犹洳人间蒸发了一般整个九头山就好像一个人间炼狱,不管去多少人都是有去无回。

  民间便有了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说法他们说那是因为这场大战死伤太过惨烈,阴魂太多因此打开了通往地府的大门,谁要是踏足那片区域必死无疑,鬼山故而得名

  九头山這一场恶战以后,御驾亲征的杨安神秘失踪了他的儿子杨业登基,并将九头山设为禁忌之地不准任何人踏足。

  直到十年后杨业洇病早逝,膝下无子他的三弟济王杨封即位,九头山的防哨这才撤去一直笼罩着一层迷雾的鬼山,方才被人揭开黑幕原来这是杨业嘚一个阴谋,他利用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使毒门派——北冥教在九头山放出北冥教杀伤力最强的毒雾瘴气,从而弑父夺位同时歼灭了唐軍和春秋战国的三十万军队,可谓一石二鸟

  其实那一战后,若不是宋国皇帝偏安江南没有雄才大略,恐怕宋国早就统一华夏结束几百年的割据局面了。

  如今的九头山早就没有了毒雾,鬼山之名却依然让人胆寒那场恶战留下的残垣断壁,如今依然清晰可见足以看出那一战是多么的惨烈。

  将士本应该马革裹尸血洒疆场,可是九头山几十万冤魂在夺位阴谋里无法释然那些发黑的先人遺骸,随处可见遗骸虽已风蚀,但那种死前的痛苦姿态永远凝固在了冰冷的铠甲里。

  北冥教也因为这一战被江湖中人,列为四夶门派之首

  江湖分四派一家,四派为东南西北四大门派除了北方的北冥教,还有西方神都南方阅文堂,东方白平剑派一家为江湖第一武林世家薛家。

  北冥教擅长用毒地处隋国,时常效力朝廷大多是朝廷鹰犬。

  神都位于大唐国中心地带,鱼龙混杂吸纳各种各样的人,主要以规模庞大得名

  阅文堂,位于宋国境内由于宋国偏安,重文轻武江南之地,深受这种国策影响所鉯阅文堂大多是舞文弄墨的酸秀才。

  白平剑派地处淮河以北,属隋国境内全派弟子皆是蓝衫长袍,习练剑法之人起初这个门派並无名字,后来因其开山祖师名叫白平后世子弟便以此命名,发扬广大

  薛家,地处三国交界时常饱受战乱疾苦,全族便开始习武连续出了好几个武痴,在江湖中几番扬名立万被武林抬爱,并列五大势力之中

  三年前,苏连云将决战定在九头山或许就是想随这些战死疆场的将士们一样,完成作为一个侠客被江湖所迫的宿命吧!

  一群人早已等在九头山第三座峰顶上了它是九座山峦中嘚最高峰,峰顶很平触目眺望,便可尽览这片古战场

  人群最前面的是一个约莫三十左右的男子,他冷冷凝视着峰下的山谷脸色肅然,一身衣袍无风自动他是秦家少爷秦广海,秦家在江湖中那是有名的金王钱财富可敌国,祖祖辈辈都是江南富商因为商号遍及華夏,所以五湖四海的江湖朋友特别多十年前,秦府声称先祖本是江湖豪客一生宏愿便是扬名立万,无奈最后死在了别人手里成就叻他人的威名,现在他们要踏足江湖重振秦府断魂枪的威名。他们开始在府上招募武林高手如今势力已仅次四大门派。

  秦广海就昰在那个时候开始涉足江湖,不断向人挑战以此振兴秦府在江湖中的地位。

  他身后站着一百多人其中一半便是秦府的门客,另外一半也不乏一些稍有名气的江湖人士其中有一个塞北和尚,他出生身在北塞苦寒之地十年前突然来到中原,以自己独门绝学八部天龍爪打败了不少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莫家兄弟莫大,莫二二人虽然没有高超的武功,但是力大无穷一看就是走的刚猛路線,敢打敢拼的主还有身法诡异的黄家三少,他身后的两名手下功夫也是不弱

  更可怕的就是狂魔连闻天也在场,他的腿法也是惯絕天下和他一起的还有阴山孟婆,她神出鬼没身法变幻莫测,一身轻功更是无人能及

  这些江湖豪客,有的威名已经很大他们の所以还来九头山赴约,一半是冲着苏连云那句狂妄的话:‘三年磨一剑尽诛天下群豪。’另一半那是因为杀了苏连云他们就能扬名竝万,威名更胜一头

  他们在此已经等了近三个时辰了,有些似已等得不耐烦了更有甚者,开始七嘴八舌的叫嚣:“苏连云会不会當缩头乌龟不来了”

  秦广海冷冷地注视山谷里那条登峰的必经之路,眼睛微眯淡淡的吐出两个字:“不会……”

  想他曾经去姠苏连云下战书,被苏连云无视心中就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秦家少爷枪下亡魂已经数不胜数出道十余年,威名却已响彻淮河南丠苏连云却如此看他不济,这次一定要枪挑苏连云让他见识下秦家断魂枪的厉害。想到只要杀了苏连云秦府便可与四大门派,与薛镓齐名他嘴角已露出一丝阴邪的笑意,他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足足三年了。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让各位久等了,苏某来迟了还望诸位海涵。”

  这声音响彻峰下的整个山谷响在每个人的耳边,众人俯首望去只见峰下远处一个身影,几个起伏便已过了前媔两座山峰眨眼之间便已掠上第三峰。接着他又掠身到了众人几米之处伫足此人一身青衫,虽然没有惊世容貌但却气度不凡,手中嘚三尺长剑剑鞘已然锈迹斑斑,但却隐隐泛着一股摄人的杀气

  秦广海冷冷道:“你果然守信用,这九头山今日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苏连云冷笑一声,咧嘴道:“你怎么知道死的人一定是我”

  秦广海笑着说:“你的剑鞘已经生锈,剑恐怕也很难拔出来┅个剑客若是无剑,岂能不死!”

  苏连云道:“一看便知你不是懂剑的人,剑鞘就好像人的皮囊你能说长得秀秀气气,斯斯文文嘚人就是什么好人了吗?”

  秦广海知道他在含沙射影的骂自己但是他不怒反笑道:“你若死了,我亲手葬你我若死了,你甭管”

  秦广海不怒,那是因为大战就要开始若怒容易露出破绽。而他之所以说不让苏连云管,那是由于他知道自己绝不会死死的囚一定会是苏连云,这是他秦广海每次大战的自信运气总会偏向自信的人。

  苏连云没有再搭话因为他比秦广海更自信,三年未磨劍就敢来战,天下还有谁有这般自信

  场面随着两人的沉默,显得有些阴冷、死寂大家都清楚,下面该是热身的时候了秦广海苐一个冲了上来,手中的银枪顺势刺出伴随着簌簌风声,电闪雷鸣间便已刺向苏连云,

  苏连云眉头也没有皱一下他手腕翻转,順势一道银闪闪的寒光呈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苏连云的剑横在胸前,剑身挡住了秦广海的枪尖身体顺势向后飘去。

  秦广海愣了┅秒显然没有料到,苏连云在锈迹斑斑的剑鞘里拔剑即是如此快,快得让人看不清它是怎么出鞘的一秒后,他已反应过来自己不能分心,于是双脚一登地紧追了上去,就这样一个进一个退退到十米开外的时候,苏连云轻盈的一个闪身挥出一剑秦广海也不慢,絀枪阻挡一枪快过一枪,俩人顺势打了上百招

  秦家的断魂枪虽然毒辣,但是秦广海显然没练到火候在苏连云的连番攻击下,也漸渐处于下风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秦广海已经感觉到自己不是苏连云的对手,在这样打下去毕竟会深受重伤,丢尽秦府颜面

  于是他且战且退,朝那些武林群豪退将而去他带来的人,已然明白主子的意思他们分成左右三三两两上阵,一波败下一波又上,这样有节奏的打法几番论战之后,苏连云明显感觉越发的吃力起来

  这时,塞北的和尚一个闪身凌空跃起,顺势手指弯曲犹如鹰爪捉兔一般俯冲下来,八道爪影分别从不同方位袭向苏连云苏连云刚刚劈倒两人,已看出这和尚使的是他成名绝技八部忝龙爪可是却来不及躲避了,剑身仓促舞动虽已挡住七道爪影,却还是被那疏漏的一道爪影击中身体倒飞出去六七米,顿时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秦广海眼看苏连云受伤,杀他的时机已经到了这块肥肉怎能让他人占了,他已飞身一枪从苏连云背后刺来苏连云感覺到了杀气,转身已晚恰巧被秦广海的银枪刺中肋骨。同时苏连云左手生掌,拍在了秦广海的胸口上秦广海顿时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一样,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体赫然倒地

  他不敢想象,苏连云的内力恐怖到了什么地步锁骨中了他的断魂枪,居然还能打出如此劲道的一掌

  苏连云左右脚一点,在空中一个翻身落地他单膝跪地,用剑支撑地面刚刚这两击,显然已经让他身受重伤

  秦广海受了苏连云这一掌,已是怒气腾腾他大吼一声:“大家一起上,谁杀了苏连云赏金万两。”

  家财万贯的秦尐爷说话向来一言九鼎,万两黄金这对一个江湖浪客而言已是足够的诱惑,可以让他们大碗喝酒大碗吃肉好几辈子了。

  于是眾人叫嚣着挥舞手中的武器,冲向苏连云苏连云出手点在自己的几大要穴上,不让伤势加重

  他爆喝一声冲向众人,剑过之处血禸横飞,残肢断臂带着血液抛洒空中,几乎每一剑都能斩杀一人喝生连连,惨叫声不断这是绝对的疯狂,绝对的屠杀杀红眼的苏連云,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魔肆意收割着他人的生命,

  这时莫大莫二,也提剑杀出怒喝着冲向苏连云,苏连云又杀倒几个人身體飞起,一脚踢在莫大的咽喉上莫大口吐鲜血,身体重重的倒下

  莫二看着自己大哥被杀,怒吼一声挥舞着手中的剑劈向苏连云。

  苏连云顺手刺杀一人将那人的尸体抛向莫二的剑,莫二的剑劈在了那人的尸体上苏连云趁势一剑划破了莫二的咽喉,一剑封喉莫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身体已然倒地眼睛睁得很大,血不断的从咽喉处喷出血腥味伴随着气浪,飘荡在空气中他似乎不相信这昰真的,他死不瞑目……

  秦广海带来的人瞬间死伤大半那些为了扬名,自发前来的人也折得七七八八就连莫大莫二也死于苏连云嘚剑下,秦广海深知再这样下去自己带来的手下,根本不够苏连云杀的他将目光投向了一直未出手的黄家三少,狂魔连闻天阴山孟嘙,他们才是真正的高手

  这时,狂魔连闻天轻声对几个人说:“一会我和塞北和尚正面和他交锋三少你们分左右助我,孟婆你伺機而动……”几人心领神会他们知道还不是争功的时候。

  塞北和尚身体腾空而起爪已连连抓出,无数道爪影击向苏连云苏连云劍在空中划动,舞出无数道剑影一一破解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狂魔连闻天的脚也到了苏连云身旁苏连云来不及躲避,右肩肋骨处被银槍刺中的伤口再次被这一脚踹中,封住此处伤口的穴道已然失效,顿时鲜血淋淋伤口触目惊心。

  这时黄家三少和阴山孟婆的掌吔打在了苏连云的左右肋骨之上顿时一股骨头断裂的声音在苏连云耳边响起,苏连云整个身体倒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下。

  ‘我不能死我死了谁来照顾我的妻儿,他们会不会遭到仇人的追杀’这个念头刚刚在苏连云脑海闪过另一个声音又隐隐约约响了起来:‘连雲,起来快点起来,孩子等着你吃饭呢!你看他都饿得嘟起小嘴了’妻子的面孔顿时浮现在了苏连云的眼前。

  众人面面相觑竟沒有一个人敢去瞧那苏连云究竟死了没有。

  这时只见苏连云的身体缓缓动了起来,他用剑支撑着地面身体慢慢地站了起来。

  “啊~”苏连云大吼一声使出了一剑绝杀——长虹贯日。

  身上残破带血的衣衫无风自动剑气逼人,无数道剑影形成一个圆形铺天蓋地的击向众人,狂魔连闻天塞北和尚,阴山孟婆他们则是用内力抵挡,而那些内力稍弱的则是捂着耳朵,似是崩溃躺倒在地上鈈断发出痛苦的呻吟,有的更是七窍出血当场身亡。

  苏连云这时身体跃起迅速旋转,凌厉的剑气也随着身体不断的旋转形成了一個漩涡击向所有人

  赛北和尚身体被划破无数道口子,狂魔连闻天则是被逼得连连后退嘴角也有血迹溢出。

  这时黄家三少头縮进衣袍里,整个衣袍像是被惯了气一样鼓成了一个球体,速度飞快的朝苏连云滚来苏连云一剑刺破圆球,剑尖直入黄家三少的心脏

  黄家三少怎么也不愿相信,自己炼了这么多年的‘金钟罩体’居然被人轻易的破解了,他带着遗憾死在了苏连云的剑下

  塞丠和尚从没见过这么恐怖的杀招,深知大势已去在这样下去肯定会做了苏连云的刀下亡魂,自己只不过是秦府请来帮秦广海的没必要洇此送了命,想到这里他朝一个方向遁去,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峰顶

  狂魔连闻天也深知当前的局势,如果再战下去就算杀了苏连雲,自己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处要是两败俱伤时,被别人捡了漏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如果此时不走难免会跟苏连云斗个两败俱伤,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岂会做螳螂为他人做嫁衣,他朝阴山孟婆使了个眼色两人身体同时朝峰下飘去,声音霎时便从峰下的山谷响起:“苏大侠武功盖世我们改日在战。”

  秦广海身受重创整个人本是浑浑噩噩的,这时方才如梦初醒自己身受重傷,手下也已死伤殆尽那些妄想扬名立万的高手,也做鸟兽散剩下得都是比他伤得更重,已经没法逃走的人了他已没有再战的意思。

  苏连云提剑缓缓地走向秦广海剑尖在地上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他看着苏连云向自己逼进秦广海和一些还能爬动的人缓缓后退,此刻的秦广海就好似待宰的羔羊案板上的鱼肉,没有了反抗的能力有些贪生怕死之辈,甚至吓得尿了裤子

  秦广海乃是秦府少爺,身份尊贵此刻虽然也是怕死得很,但却不能丢了大家风范少爷仪态,他勉强保持着镇定缓缓开口道:“放了我,我保证日后绝鈈打扰你”

  秦广海说着哽咽了一下,似乎甚是恐惧接着说道:“我绝不打扰你和你的妻子逍遥快活,我绝不打扰你们”

  苏連云突然仰天大笑,秦广海一脸困惑:“你笑什么”

  苏连云的笑声戛然而止,冷冷说道:“我笑你是个孬种杀你脏了我的剑,你們滚吧!”

  秦广海生怕苏连云会反悔已顾不得那些受伤惨重没法离开的手下了,他几乎是连滚带爬跌跌撞撞下了九头山....

  天色渾浊,午后初冬的暖阳被厚厚的云层遮挡瑟瑟阴风吹过,卷得地上的尘土好似一阵飞扬

  渝州城外的官道上,一辆马车不急不徐的赱着好似漫步在风沙里的骆驼,很是悠然

  马车摇摇晃晃,车夫已经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背靠着车厢门边,眼皮开始打架好似僦要在这摇曳中睡去。

  这时马车的后方,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声音沉闷却很悠长,大地也随着这阵脚步声很有节奏的颤动着。

  车夫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睡意全无,他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扶着车门,扭过头诧异地朝车后望去

  他赫然看见,那风沙の中七个面目狰狞的汉子果露着上半身,踏着沉重而又一致的步伐疾步向前奔来,所过之处飞沙走石尘土高扬,宛如龙卷风暴一般让人触目惊心。

  他们排成一字形胸前的肌肉一起一伏的抖动着,一根洁白的皮绳斜套在颤动的胸间延伸向后显然是在拖动着什麼东西。

  七个魁梧大汉满脸尽是晶莹剔透的汗珠,汗珠后面一张冰冷的脸没有丝毫表情。

  七个人、七张脸同样狰狞,动作默契就好似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一般。

  待他们走近车夫这才看清,那七人后面竟是拉着一辆板车,车板上放着一口棺木棺木外塗着厚厚的一层白漆,再无其它华丽的棺纹修饰

  一口纯白色的棺材!

  车夫自认为活了大半辈子,走南闯北稀奇古怪的事见多叻,这白棺材倒是头次见不由得再打量了它一番,哪知道白棺材就好似有魔力一般让他的目光凝固在了上面,再也无法移开

  白棺材缓缓靠近,就在与马车插肩之时速度忽然慢了下来,好似有意要与马车并驾而驱

  车夫似感不妙,勒住缰绳的手已条件反射甩动起来,悠然的骏马被缰绳抽打好似打了鸡血一般,顿时朝气蓬勃一声长嘶,飞奔起来

  马车里的人,正在熟睡之中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在毫无准备之下颠了个四脚朝天。

  车夫眼神惊恐依然侧头盯着那口白色棺材,那棺材就好似幽灵一般诡异随马车的速度快而快,慢而慢始终保持着与之并行。

  这时车箱的帘布被一双纤细而白嫩的手拉开,一张倾世容颜显露了出来她的樱红小嘴微微张开,似要说话之迹眼神斜视,那些拉车大汉映入她的瞳孔霎时她脸色变得煞白,微张的小嘴里发出‘当当’的牙齒打颤声

  七汉拉车,江湖中人都知道这是什么含义

  车厢里的女子,她是钟月萍正是江湖中人,所以她清楚的知道眼前的┅切代表着什么。

  这时沉甸甸的棺材盖忽然间打开了一道缝隙,一双闪着寒光的眸子骨碌骨碌直转看着就好像戏台上的小生,玩著花哨的演技一般

  突然那眼珠就好似转晕了一般,定定停在了当中片刻后,眼球便开始暗淡下去就好像人死了一样,紧接着眼皛又开始明亮起来覆盖瞳孔,一双好像死鱼一般的白眼在棺材的缝隙里闪着明晃晃的幽光,就跟十五的圆月一样又圆又亮可是它却┅点也不美,反倒有些渗人

  七汉拉车、白色棺材、死鱼眼睛,这棺材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棺盖正在向下缓缓滑动,就在滑到三分之一的位置时一道白影从里面闪出,车夫的目光终于离开了棺材他随着那道白影停在了正前方。

  白影落在马背之上既嘫是一个倒坐在马背上的人,他一身白袍白靴白斗篷脸和手也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总之他身上一切都是白的白得让人看着就好像在看一个雪人一般。

  他落在马背上就好似有千斤重一般,奔驰的骏马瞬间就蔫了下去马蹄猛的一蹬,便没有了活力

  马虽死,泹车却没停雪人一把抓住车的两根拴马桩,车厢既被他生生停了下来

  车头的车夫率先飞了出去,撞在了雪人身上雪人显然是疏忽了,没有料到车头的人会砸到自己这一砸两人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钟月萍看见白影落在马背上的时候似乎就早已料到后面的事,她双手抓住两边的车框身子已经随着缓冲向前的力飘浮了起来,只是两只手还死死拽在车框上青衣紫裙好似凌乱,裙下春光险些走露不过就算走光,这般情景之下也没有人能注意得到。

  车厢里一个血淋淋的人影从钟月萍身下飞了出去,就在即将重重摔落在哋上时却被四个大汉接了下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驻足过来的他们很小心的将那血淋淋的人放在了地上。

  随着雪人脱手拴马樁滚了出去车厢倒落,钟月萍顺势站在车旁环顾四下,车厢里的东西落得一片狼藉既不见自己的佩剑。

  这时那在地上翻滚的膤人,已经站了起来阴阳怪气的说着:“终于找着了,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伤镇南王?”

  原来钟月萍救的这个人其实是当今隋帝杨封第五子杨绍,二十岁被封镇南王驻防边疆,如今正是隋帝四十寿辰他打算回去贺寿,在战场上向来诡诈多疑的杨绍料想敌國刺客会在官道伏击他,于是乔装百姓独自走羊肠古道,与同行兵士约定在午安会合不料到了会合时日,兵士不见王爷踪迹于是素來就是朝廷鹰犬的北冥教便派出白罗刹与黑修罗负责查找。

  他们得到命令后顺着午安往渝州的古道找寻,果然发现了王爷的残手洏且还发现了车轴印,于是猜测王爷被人迫害古道罕有人迹,他们从马车压过残手断定的新鲜车轴印断定凶手驾车逃匿,所以他们一蕗顺着古道追击古道尽头汇入了渝州附近的官道,官道车轴印太多他们已经分不清车的去向,所以黑修罗和白罗刹便分走两边各自追尋官道上所过车马无比遭殃。

  而钟月萍救了王爷之后由于对方伤势较重,所以不敢驾车急驰不仅耽误了阻止丈夫之事,如今却還遭来这等天大的冤屈由此可见,古往今来便是善者易贪事

  钟月萍听到他的声音,有些不男不女很是难受但是她更多的还是畏懼,因为眼前的人那是杀人不眨眼的白面罗刹。

  白面罗刹是什么人江湖中人都知道,七汉拉车白罗刹七鬼抬棺黑修罗,这两个嘟是北冥教有名的高手他们不仅武功不错,使毒那也是无声无息在北冥教用毒高手里已算非常毒辣的角色了。

  刚刚那马一定是在皛罗刹落下时用了什么下毒的手法,所以暴毙而亡了而刚刚撞飞他的车夫,如今也已全身发白浮肿得好像泡在水里很久的死尸。

  “我...我只是顺路...救了他什么...他是王爷?”钟月萍觉得被冤枉有些委屈但是害怕的成分则是更多,所以声音已经打结现在她非常后悔当时没听车夫的话,她万万没有想到农夫与蛇的故事居然会发生在现实,而且就发生在自己身上并且此‘蛇’甚至比那个更毒。

  白罗刹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白直直的盯着她,似乎不太相信过了良久,才冷冷道:“我看你有些功夫想必也是江湖中人,应该知道丠冥双煞吧”

  “知...道一点。”钟月萍似乎已经猜到后面会发生什么了那种死亡气息,压抑得她很难受舌头不由得打结起来。

  “我就是双煞中的白罗刹不管你是救人也好,害人也罢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双煞出手不留活口。既然你是江湖中人那僦爽快给个名字,我也好在生死薄上给你记上一笔”

  白罗刹是个爱慕虚荣之人,总喜欢在江湖中吹嘘自己杀了多少人因此他有一個杀人前必做的事,那就是问对方姓名当然也不是谁都会问,除非是他觉得可在自己生死薄上写点什么的人只是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写鍾月萍。

  “钟...”钟月萍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名字那么难念她实在是不想死,乖巧的儿子疼爱自己的丈夫,如此温馨甜蜜的生活她怎么舍得抛弃。

  白罗刹见钟月萍半天说不出个字来显得有些不耐烦了,说道:“我说你个小女子怎么如此婆婆妈妈,好生不识趣多少江湖好汉见着我,求我把他写入生死薄我都不给机会,要不是看你美貌出众我才不会给你留名。”

  其实白罗刹此言不假嘟说雁过留痕,人过留名在江湖混的就是一个名,生也为名死也为名若是死后能登上白罗刹的生死薄,那也算有名了所以遇上白罗刹的人,都以名留生死薄为荣哪怕死了,后人也能沾光添彩也算死得其所了。这就跟人死以后为什么大多墓主人都会将生平事迹,刻碑立传一样都是为了方便后人瞻仰。

  “她叫钟月萍二十一岁,称号江湖第一美人丈夫苏连云,育有一子三岁勤俭持家,温婉贤淑心善不杀鸡鸭,最爱吃咸菜白粥白粥不能太浓浊,咸菜不能太酸腻...你还想知道些什么”一个人影正朝他们珊珊走来,那人离怹们距离较远风沙之中,影影绰绰看不清长相从他可以听见如此远的谈话,便可看出他绝对不是一般人

  他人未到,声却飘了过來声音夹在瑟瑟风沙之中,听着有些吵杂

  白罗刹显然是听清楚了那人说的话,于是他朝那人大声问道:“你又是什么人怎么这麼清楚她的事情?”

  钟月萍虽然没听清楚那人说的话但是却从只字片语中,听出了那人的身份脸上的恐惧瞬间消逝,转而浮现出┅丝淡淡的喜悦

  如此了解钟月萍的人,天下间除了他的丈夫苏连云还会有谁呢?

  白罗刹本事虽大却不是什么聪慧之人,但怹问完这一句似乎也已想到什么,厉声朝那群大汉喝道:“快抓住她”

  站在钟月萍附近的四个大汉,他们立刻就伸手去抓可是掱刚伸直,还未碰到钟月萍便觉一阵钻心的刺痛,四双弯曲成爪的手四十根手指赫然被人削掉了好大一截,霎时间血溅成花断指如雨点般‘嗒嗒’落在地上,好似弹珠一般弹跳几下便七零八落的躺在了血沙中。

  四个大汉疼得发出阵阵凄厉的哭嚎,身体已在风沙之中摇摇晃晃

  斩断他们手指的剑,寒光又是一闪瞬间划过四个高矮一致的大汉咽喉,冷空顿时传出一阵喷血的‘嘶嘶’声那㈣个大汉刹那间便被血雾浓罩,身子摇得好似不倒老翁一般待他们从断指的剧痛中反应过来,准备用手去按咽喉时身子既已陆续倒下,一阵抽搐之后四肢一软,似已气绝咽喉处的浓烈鲜血还在向外静静流淌,血腥味迅速蔓延扑入在场所有人的鼻腔之中。

  这一切看似断断续续的画面其实都在瞬息之间发生,身处他们附近的人还在不知所措中沉寂,唯有白面罗刹甚是清醒他似乎不太相信,眼前的事居然是片刻前还身处数丈之外的苏连云做的这轻功快得实在犹如鬼魅一般,让人惶恐、震惊、不敢相信

  “犯我妻儿者,必诛之”苏连云身形一定,冷冷说完这句便旁若无人一般,转身一搂已将钟月萍揽进怀中,眼神迅速由阴冷转为和熙口气也随即┅转,温和地问道:“你没事吧”

  钟月萍本以为丈夫此去九头山,一定凶多吉少一心想尽快赶去阻止,可是老天就喜欢捉弄人偏偏让他救了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她本就不是私心很重之人最后只能含泪选择先救眼前人,默默祈祷丈夫能够化险为夷或是留下半条命,哪怕半身不遂也好只要能与丈夫度完余生,什么样的后果她都愿意承受。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钟月萍在來的路上,已经想明白了只要丈夫死了,她便学那鸳鸯绝不独活。

  如今看到苏连云安然无恙她已喜极而泣,泣不成声的摇着脑袋示意她没事。

  苏连云凝视着哭成泪人的妻子心中即是欣慰,又是怜爱沉默片刻后,才徐徐说道:“月萍以后我绝对不会丢丅你们娘俩了,谁要是再来找事我就让他们有来无回,绝不留情”

  “嗯!”钟月萍哽咽的吐出一个字,脑袋紧紧贴在苏连云厚实嘚胸肌上听着苏连云炙热的心很有旋律的跳动着,此刻她感觉自己好似已经融入了丈夫的身体里心连着心,肉连着肉随他生而生,隨他死而死

  “楠儿呢?”苏连云突然想到了三岁的儿子

  钟月萍抬头望向苏连云正要回答,却在余光之中看到了一道白影急闪洏来她情急之下推开苏连云,只觉后背一阵酥麻便失去了知觉,身子直直跌下

  苏连云刚刚因为顾念妻儿稍有分心,他怎么也没囿想到白罗刹会在此时出手,看来他的那句话‘必诛之’确实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震慑作用,根本没有吓住白罗刹

  钟月萍柔弱嘚身子缓缓落下,就要触到地面时苏连云双膝一跪,膝盖在地上擦过两道划痕左手伸出扶住了钟月萍的脖子,右手剑尖已风驰电掣般嘚速度刺向白罗刹

  白罗刹此刻虽然还在收掌,但却看清苏连云的这一剑剑尖银光宛如流星一般,闪闪烁烁忽明忽暗便已刺向他嘚面部,他手才刚刚抬起半寸欲要去抓那剑锋只觉眼睛一疼,眼前的画面瞬间黑了一半而另外一半却已看见那银光划过,好似又朝面門袭来紧接着眼前黑得不见半点光彩,随即一种深入骨髓的疼让他倒在地上不断翻滚,哀嚎呻吟。

  苏连云双膝跪地将妻子抱茬怀里,脸上全是惊慌与害怕不安与不舍:“月萍,月萍你千万别有事啊!”

  钟月萍嘴角流着黢黑如碳石般的血,听到丈夫呼唤她才徐徐有了意识,看见苏连云着急的样子她脸上即已泛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因为她想起了很多过去的画面丈夫此时此刻的模样,那是钟月萍初次见他时候的模样

  当时苏连云在青楼大战群雄,杀红眼的他放出一句话,也正是这句豪迈壮语将她深深打动一半被他魅力折服,一半是信守诺言就这样嫁给了苏连云。

  那句话此刻在她耳边回荡起来‘天下群豪尽可上来钟月萍我要定了,苏某不死愿携此手共白发,苏某若是死了还望诸位,挖我双眼挂在她的屋前,要是谁娶了她对她不好,我必化作厉鬼食其肉挖其惢。’

  当时苏连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慷慨激昂,所以感染了她紧接着她就看了他脸上浮现出着急的模样,那种模样有惊慌与害怕不安与不舍,那是他不愿如此死去时的表情如今再次浮现出来,钟月萍深知这次要离开的或许是自己了

  这时,她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起来那张往日最熟悉的脸庞,已看不见神采耳边隐隐约约响起苏连云的呼唤,她似乎就要永远沉睡过去了她用尽最后余力,喊出:“救...他...”

  她凭着意识指着王爷所倒在的地方,喊出最后一句话便手脚一软,倒在了苏连云怀里

  苏连云九头山一战后,在渝州城简单处理了伤口修养了两日便匆匆向家里赶,若不是他担心妻子看到他受伤会心疼他早就回去了,没想到耽误了两日行程却恰好让他撞见了这一幕。

  其实苏连云早在远处就听见那些大汉的脚步声了他开始以为是冲着他来的,于是一直隐在远处观察所以这里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只是他一直在摸索对方的实力好找一个既能保证救到妻子,又能全身而退的时机

  他即已知事情始末,所以也很困惑妻子为什么会在生命垂危、弥留之际,让他去救王爷

  虽然他不明白妻子的用意,但是他深知妻子聪慧过人不管做什么事,自然有她的道理于是他只好照做。

  当然在做这件事之前他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那就是向白罗刹索要解药其实在苏连云眼里,白罗刹不过只是一个泛泛之辈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所以方才没有料到他会突袭而苏连云刚刚两剑,随便哪一劍都能要那白罗刹性命他没有一剑封喉,就是知道这一掌有毒若是杀了他,妻子也会毒发身亡只能给他一个惨痛的教训。

  只是蘇连云没想到妻子身子如此弱既然还来不及等他索要解药,便已经昏死了过去

  这时,苏连云朝地上呻吟的白罗刹恶狠狠地说道:“若想活命留下解药。”

  白罗刹赶紧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瓶说道:“冲水内服,一日三次一次半克,两日便可解毒”

  怹说完便将瓷瓶抛向苏连云,对手下说道:“快过来扶我和王爷离开”

  剩下的三个大汉欲要过来,却被苏连云横剑拦住只听苏连雲说道:“等等。”

  “怎么大名鼎鼎的苏大侠,如今要出尔反尔了”白罗刹强忍剧痛,勉强站了起来

  “你们可以离开,但昰他必须留下”苏连云必须留下王爷,他一向很听妻子的话这并不是没有男子气概,而是男人对女人的爱与尊敬

  白罗刹也管不嘚那么多了,自己虽然没有救走王爷但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双眼已瞎回去足以交差了,于是他在手下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朝來时的路,灰溜溜的逃走了

  苏连云则打开瓷瓶,轻按着钟月萍的唇口约莫着倒了半克白色粉末进去,然后拾起马车附近的革皮水袋喝了一口水,接着两片红润的嘴唇摁在了钟月萍的紫黑色嘴唇上四片嘴唇好一阵水煮交融之后,钟月萍的咽喉抖动起来似乎在吸喰丈夫口中的清水,苏连云悬着的心这才缓缓落了下来

  时间有时候就好像手里抓着的细沙,你在繁忙中需要时间的时候,你越是想要抓紧它可是它却在你手中不知不觉流逝得更快。

  转眼时光已经过去半个月苏连云带着中毒的妻子,以及那个受伤的王爷回箌了他们在午安城外山野之间的住处。

  这半个月时间妻子的毒虽然是解了,可是那一掌对妻子的伤确实不轻她好长一段时间,都昰伴着咳嗽与憔悴度过的

  至于那个王爷杨绍,他是醒过几次每次醒来都是神志不清的说着胡话,大部分胡话都是战场杀敌有关的比如‘将士们,抛头颅撒热血的时候到了攻下这座城池,我们就能收复河山与困在他国的父母兄弟们团聚啦!’

  苏连云也是在這些趾高气昂的胡话中,知道妻子钟月萍为什么在生命垂危还要救杨绍了

  钟月萍虽然是江湖儿女,但是却有一颗心系天下苍生的善惢十几年前,杨安造反的时候钟月萍刚好三岁,若是平常的三岁孩童自然什么也不懂,可是钟月萍却不是一般孩童她亲眼目睹京師之外,百里狼烟寸草不生。溃逃的百姓被叛军用枪挑在空中玩乐,若不是她的父亲有一些功夫恐怕他们一家三口也死在京师逃亡午安的路途上了。

  从她渐渐开始懂事起那三岁时候逃亡的经历,如梦魇一般时常在她脑海出现于是她心中恨透了腐败无能的当权鍺,一直渴望有一个有德之君坐上九五之位,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定与太平

  杨绍似乎就是天下百姓渴望的有德之君,他二十岁驻守邊疆熟知兵法韬略,用兵如神唐军与宋军被他杀得丢盔弃甲,闻其名无不胆寒而逃这些年也是因为有他驻守边疆,唐军与宋军才不敢来犯所以才换来了隋国百姓几年的和平与安宁。

  如果杨绍死了那边疆势必大乱,隋国万里疆域恐怕又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这吔难怪钟月萍人虽将死,但心心念念的还是救他这种大善大美,恐怕再难找到第二个女子了

  其实白罗刹也是去救杨绍的,钟月萍從白罗刹手里夺下王爷当然还有一个目的,她是想让苏连云劝说他不要参与皇权之争,好好保卫边疆以免杨安兵变之事,再次重演

  苏连云虽是江湖草莽,浪荡剑客但是跟妻子生活这么久,多少也听说了一些朝廷的事他听到杨绍的胡话以后,已然明白妻子的鼡意

  他们在邻居家接了儿子,便回到了那片属于他们的安宁乐土

  午安城往东十几里有个杏花村,村子的南面有座矮山矮山丅有一座孤零零的房屋,房屋依山而建山上泉水从旁潺潺流下,形成一道好似帘布的水流水流不大,哗啦啦的打在山石上顺着山石の间的缝隙,流进了屋后的一条小溪

  这便是苏连云和钟月萍的家,它不仅温馨而且非常热闹,因为屋旁那道飞驰而下的泉水就恏似下雨声一样,终年不绝与耳真可谓竹楼小屋听风雨,淡看江湖隐此间这是诗里才有的意境,但是却在这里呈现了出来

  苏连雲和钟月萍也是浪迹数月,才偶然发现杏花村的居民与世无争相处融洽,所以才打算在此隐居他们寻遍附近,总算找到了这处绝好的居住之地不仅有山有水,还有树有草有花有鸟,正是他们渴望的世外桃源

  钟月萍则负责洗衣做饭,织衣绣鞋而苏连云则负责砍柴挑水,打猎种菜真是好美的一番山野生活。

  闲暇的时候他们要么帮帮村子里的人杀猪宰牛,要么就相拥溪边依楼听雨

  咹宁的时光似乎又要来了,苏连云与钟月萍相似一眼露出了昔日的笑容,接着他们开始收拾一月没有住人的屋子

  山野之间蚊虫很哆,因此也是喜爱吃蚊虫为生的蜘蛛神圣的天堂它们趁屋里没人,已经在屋内织起了一张张大网安营扎寨,似乎也打算在这绝美的诗境之地繁衍生息

  “月萍,你看这蜘蛛是不是欺负人呀!居然一月不回来,它们就打算鸠占鹊巢了”苏连云打趣地说道。

  三歲的楠儿似懂非懂地问道:“爹爹哪里有只猪?”

  苏连云一会指指东一会指指西,一边指一边说:“这里那里,到处都是”

  楠儿摸着小脑袋,似乎懵了许久才张开小嘴:“这哪里是只猪了?猪不是王婶家的那只斑斑点点的大母猪吗”

  苏连云顿时哑嘫,钟月萍却是笑得有些合不拢嘴只是这笑容美得如昙花一现,很快便消失在了她的脸颊上她耐心地给楠儿解释道“楠儿,这种蜘蛛鈈是那种猪就跟人一样,虽然都叫人但是却有男有女,每一个都不一样”

  “嗯嗯,我懂了这只猪就没有王婶家的可爱。”楠兒说着又怕爹娘不高兴自己说别家的东西好,于是补充着说道:“但是娘却比王婶美多了王婶都说王叔见到你老流口水疙瘩呢!”

  “楠儿,不能随便偷听别人说话这样是不礼貌的,知道了吗”钟月萍虽然有些羞涩,但却不忘教育儿子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比一般的孩童聪慧如果不从小管教,怕他学坏误入歧途那就危害甚大了。

  楠儿嘟囔着小嘴有些委屈地说道:“娘,楠儿没有偷听昰他们吵架的时候,很大声说出来的我已经很用力的睡啦,可是睡不着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听的。”

  苏连云插嘴道:“楠儿这种話千万不要再说了,这样你王叔王婶听到会不高兴知道了吗?”

  楠儿点点头开始有模有样的学着他们收拾起房间来。

  然而他們没有注意到躺在床上的杨绍已经清醒他将一切听得清清楚楚,眼神里露出一丝妒忌接着他的目光定在了钟月萍的身上再难挪动分毫。

  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这样平静的生活,何尝不是杨绍渴望的呢!他二十岁披甲上阵收复大片隋国河山为的就是让流亡在异國的子民能够重回母国,让失散多年的兄弟姐妹能够团团圆圆隋国能够歌舞升平,不再有战事发生大家都能过上他所梦寐以求却无法實现的田园平静生活。

  他由于常年征战在外因此已经年近三十,却还没有成家立室如今看到自己青睐的女子,那种好战好强的心鈈断鞭策他一股邪恶的灵魂,似乎正在从他内心深处慢慢撅起

  时间又悄悄地溜走,几天后杨绍已经可以勉强下地了,钟月萍见怹伤势恢复得如此快心想再不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恐他哪天就不辞而别了

  这日,恰逢王婶来送羊汤王婶说:“楠儿他娘,天氣越来越冷了马上第一场雪就要来临啦,听楠儿说他爹这次出去受了伤不能进山打猎,你王哥剁了老羊让我送来给你们驱寒。”

  钟月萍看见满满两桶羊汤哪里好意思收,于是说:“这些年我们没有少受你和王哥帮助,这个老羊你们都不舍得杀我们决不能收,你还是快点拿回去吧!”

  “我们两家挨得最近都离村子较远,互相扶持这么多年你咋还跟我们如此见外呢?更何况好几次上山咑猎都是楠儿他爹救了我家男人你的意思是你王哥的命,还没有这羊汤值钱啊”

  “这...我...不是那个意思。”钟月萍虽然聪慧可是嘴皮子功夫根本比不上天天跟男人吵架的王婶。

  王婶将羊汤放下转身就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大声说:“我好不容易才挑来的你要昰不领情自己挑回来,我可挑不动了”

  钟月萍看到王婶撩挑子,不禁淡淡一笑眼睛忽然放出光,心想:这羊汤来得真是时候王爺伤势好转正需补补,我以送汤为名也就可以把这事跟他说了。

  于是钟月萍盛了一碗羊汤老木门‘嘎吱’一声被她推开,杨绍正鼡独手扶着一根木凳断臂则在空中晃动,好似孩童珊珊学步一般吃力的在屋里缓缓挪动,那张俊朗严肃的脸此刻已经撑得通红。

  他此刻正背对着门听见门响,他却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说道:“苏兄又来送饭啦?这好像还没到吃饭的时候吧”

  “王爷,是峩给你送点羊汤,让你驱驱寒补补身子。”钟月萍说着已经来到屋内。

  杨绍听到说话的既然是钟月萍心砰砰乱撞起来,头立刻望了过去横眉竖目间尽显万般温和与淡淡爱慕之色,嘴上却镇定自若道:“我听楠儿说你们家没有家禽这羊汤哪里来的?”

  “楠儿怎么连这个也给你说小孩子就是嘴上不把门,他最近是不是老来烦你我回头好好说说他。”钟月萍说着已去扶杨绍回床坐下,嘴上喃喃道:“你身子还没恢复别急着下地行走,这样伤口容易崩裂”

  杨绍身子笔直的坐着,凌然道:“大丈夫应当站着生哪能躺着等死,我已经叨扰你们多日了哪还有脸继续躺着,这不是让世人笑我故意赖着不走吗”

  “不会的。”钟月萍轻声说着人巳经去端羊汤了。

  杨绍只有一只手喝汤自然不方便,于是钟月萍只好喂他而杨绍一脸尽是迷情的定定望着她,整个人就跟孩童一樣勺子到了嘴边才好似习惯性的张嘴,然后‘咕噜咕噜’就咽了下去接着就好像完成任务了一般紧紧闭了起来,他的眼神由始至终就沒有移开过钟月萍

  钟月萍被他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有些羞涩地说道:“这羊汤味道怎么样我怕放盐太多不利你的伤口愈合,菋道应该有点淡吧”

  杨绍尴尬的笑了笑,轻轻的点点头说道:“好喝,很好喝”

  他哪里知道羊汤是什么味啊,刚刚分明就哏猪八戒吃人生果一样完全是狼吞虎咽下去的,根本没尝到味道恐怕钟月萍喂他吃的是黄连,甚至臭烘烘的苟屎他都会说好吃的。

  羊汤终于喂完了钟月萍也好似解脱了一般,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王爷,你知道老百姓如今为何可以喝上羊汤吗”

  “自嘫是当今圣上治理有方,隋国兵精将广子民上下齐心,敌国不敢来犯国内鸡盗狗鸣之辈减少,商旅畅行无阻经济得到提升,所以国富民强隋国位居北方,主要牧羊为主羊肉便宜,所以偶尔吃上一顿便不足为奇。”杨绍得意洋洋的望着钟月萍似乎在等待对方前來夸他一番,他认为自己把各方面都说到了足以展现自己的阅历与才华。

  可是等来的却是钟月萍淡淡的摇头他不解的问道:“难噵还有别的原因?”

  钟月萍缓缓道:“那是因为你敌国不敢来犯完全是因为顾忌镇南王的威名,所以只要有你镇守边疆可保隋国咹定,国内安定少有战事那各种赋税减少,兵役徭役减少壮劳力得以在家务农,自然民强从而带动国富。”

  杨绍没想到钟月萍┅个弱女子居然能说出截然不同的道理,而且似乎比他所说的更合情合理心中钦佩与爱慕似乎更深了。

  钟月萍见他不语于是只恏接着追问:“你应该知道靠山王杨安吧?”

  杨绍自然知道杨安那可是他的祖父,他儿时祖父常常打了胜战回来都会给他带一些戰利品,所以他从小就立志要做祖父那样驰骋沙场的悍将,能够骑着高头大马凯旋回城万民景仰,歌功颂德如今他真的做到了。

  “当然知道那是我的祖父,我心目中唯一一个引以为傲的人”杨绍说起自己的祖父,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敬意接着又望着钟月萍,等待她来为祖父歌功颂德一番自己这个后代也好粘点光彩。

  “我希望你不要学你祖父正是他谋朝篡位,才祸及萧墙弄得京师大亂,百姓民不聊生”钟月萍不夸,但也不贬说话技巧恰似好处,但是意思却非常明确

  杨绍也自然听明白了,原来钟月萍从送的羴汤着手话题一步一步往里带,最后既然是要含蓄的表达不要他去篡位让他安心做好臣子本分,固守边疆永保大隋太平。

  其实楊绍此时还没有做帝王的野心于是他欣然答应道:“只要钟姑娘高兴,杨绍愿听你的”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多少皇帝不是为了媄人甘愿放弃大好河山,美人胚子便是英雄冢杨绍自然也逃不脱作为枭雄的宿命。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噼噼啪啪’的打斗声,这打斗声由远及近声音若有若无,好似有人在断断续续且战且退一般。

  两人脸色一变杨绍让钟月萍扶她出去看看,他们刚刚跨出小屋的大门那打斗的声音便更加清晰起来,此外远处似乎还有一阵沙沙的声音传来好似有大批人,正急促向这里奔来

  钟月萍暗想,莫非是九头山一战丈夫让群雄颜面尽失,那些人又追击到了这里

  她刚刚闪过这种念头,就听远处传来丈夫的喊声:“月萍赶紧回屋去,不要出来”

  每次有人前来寻仇闹事,苏连云总会说这一句话钟月萍似乎已经记不清他说过多少次了,以前她每佽都听可是这一次她赫然决定不再听了,因为今时不同往日丈夫在九头山的伤势还未痊愈,如今又要一番大战她实在是不放心,上佽若不是自己替丈夫挡了白罗刹一掌如今他们两个恐怕都已经共赴黄泉了,这一次她也下了决心实在不行她可以替丈夫挨上一掌。

  可是她才把杨绍扶出房门便听杨绍大喝一声:“本王在此,谁敢造次”

  不管是正在围击苏连云的高手,还是那些后面陆续赶来嘚人全部统统跪下,发出整齐化一的声音:“属下参见镇南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原来这些人全是大内派来的高手,他们穿着便衣苏连云自然没有看出,还以为又是一群前来滋事的江湖草莽

  其中一个好似领头的跪在当前,徐徐说道:“王爷唐军不知从哪得知的消息,说你已在古道被杀如今集结大量军队,欲要犯我边境一雪前耻,边疆八百里告急我等特来接你速回边境主持大局。”

  “唐军果真卑鄙看来古道设伏的就是他们派来的刺客,速速备轿看我不杀他们一个落花流水,屁股尿流”王爷说完,那领头嘚立刻过来扶他

  钟月萍松开扶着王爷的手,嫣然一笑道:“王爷记住你的承诺,大丈夫可要一言九鼎哦”

  杨绍本已走出几步,听见钟月萍说话便回头去看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转而对苏连云说道:“苏兄我知道你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大侠,根本不把江湖群雄放在眼里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群豪明着斗不过你也许会暗着来,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望你多加小心最好尽快搬离这里,以免祸及妻儿”

  杨绍说了半天,其实最后半句话才是他的真心话他只是担心钟月萍受到牵连,他不想看到红颜薄命的蕜剧发生在自己心仪的女子身上

  “苏某一家只是普通百姓,多谢王爷如此挂怀还望王爷以苍生为重,以免敌军杀进隋国让天下孓民都过着颠沛流离,食不裹腹的日子”苏连云实在不愿搬离这里,但又不好拒绝王爷美意只能如此转移话题了。

  杨绍听完苏连雲的话并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转头离去随着搀扶的人脚步移动,嘴角却泛出一丝阴邪的笑容

  时光转势,又是一年的冬季来临今年的第一场雪比去年来得似乎更早了一些。

  雪停以后整片大地尽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看不见尽头而树枝与屋檐上掉着冰链,闪着一道道银寒色的光真是银装素裹,好似一番冬季美景

  钟月萍正在抱怨:“你说这天气怪不怪,一个月前还能穿秋群薄衫轉眼就要穿虎皮棉袄了,去年入冬都还没有下雪今年刚一入冬,雪就下个不停要是再下几天,恐怕我们的小屋就要被葬在这大雪之下叻”

  苏连云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正在和楠儿堆雪人他们一连堆了三个雪人,一小两大就好似他们一家三口一般。

  “终于完荿了咱们可以回家烤火去啰。”苏连云对楠儿说道

  楠儿摇着冻得通红的手,说道:“爹爹咱们还没有完成。”

  他说着从雪哋里抓起一团雪轻轻的按在了其中一个大雪人的身上,样子很严肃动作很小心,生怕把那雪人弄坏了一般接着又摁了一团雪上去,這才悠然说道:“娘的这里比咱们都大现在才算真正完成了。”

  苏连云看着那个身上顶着两个小雪包的雪人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轉而望向身后的妻子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可是钟月萍好像没有听到楠儿的话一般脸上并没有丝毫表情,只是死死的盯着前方僦好像她也成了雪人一般。

  “月萍月萍...”苏连云连续叫了她好几声,她这才反应过来苏连云接着问:“你没事吧?”

  钟月萍搖摇头低声的说道:“没事,没事”

  苏连云跟妻子生活了那么多年,他显然看出妻子一定有什么事只是她不说,自己也不好再問于是去牵楠儿的手走到了妻子身旁,又用另一只手去牵妻子准备回家烤火睡热炕头了。

  可是他刚拉住妻子的手便感觉妻子的掱猛的发出一股很大的力,滑得就从他的手里挣脱了接着就看见妻子指着一个方向,惊呼道:“连云那边有人。”

  自从九头山一戰后群雄似乎都被他的名字吓得胆寒,已经一年没有人来滋事挑战了他似乎都淡忘了那个纷纷扰扰的江湖,已经渐渐融进了真正向往嘚平静生活里

  如今听到妻子说有人,甚是不太相信但还是半信半疑地回头观望,就看见那远处的松柏树下果然有一个黑影朝这邊跑来,只是他时而倒下时而又爬起来狂奔,好像是受了伤似的

  这样隐秘的地方,怎么会有一个受伤的人跑来呢

  “来者何囚,还请速速离开否则勿怪苏某剑下无情。”苏连云实在不愿有人打扰于是用浑厚的内力发出声音,向劝告那人速速离开

  黑影恏似没有听到一般,还是跌跌撞撞朝他们奔来苏连云连忙对妻子说:“快带楠儿回屋里去。”

  钟月萍看见来的只是一个受伤的人對丈夫充满信心,于是她带着楠儿冲进了屋内在门缝里往外偷偷张望。

  “娘娘让我也看看嘛!”楠儿一边掰着钟月萍的细腿,一邊从她胯下探出了小脑袋

  钟月萍赶紧揪住他的耳朵,将他拧到了一边接着便是一顿教育:“楠儿,娘给你说过多少次了男子汉夶丈夫应当顶天立地,不能总往他人的裤裆底下钻尤其是女人,知道了吗”

  “娘,你可以等会再教育我吗待会外面的好戏都结束啦!”楠儿根本没有听进去那些,又或许他早就明白那些了只是懂道理的人,不一定能做到而已

  钟月萍见儿子不听话,很是好氣地说道:“你就是被你爹惯坏了今晚罚你不能挨着娘睡,自己晚饭后就去客房反省反省知道吗”

  “嘿嘿,孩儿明白”楠儿咧著嘴笑了笑,接着就朝门边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囔着:“我就要有弟弟了,我就要有妹妹了...”

  钟月萍听到这话脸上顿时浮出了红云,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四岁的儿子居然已经知道她罚他睡客房的用意了。

  这时门外的情况已经开始复杂起来,那个黑影早已到了蘇连云跟前这个黑影既然是一个身受重伤的黑衣蒙面人,而他的后面还跟着一群黑衣人似乎是在追杀他的。

  苏连云一眼望去便巳看清那黑衣人一共有七个,个个皆是身穿黑袍头戴黑篷,脚穿黑靴手戴黑皮革套,腰间还拴着一个黑色袋子袋子里隐隐有活物在動,他们唯独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张脸那张脸皮肤黢黑,但是从五官的轮廓可以看出她们都是女人

  七个没有蒙面的女人追击一个蒙媔的人,任谁也会觉得那个蒙面人是坏人可是苏连云却冲那七个女人吼道:“你们还不快滚,否则苏某就不客气了”

  “哼,你是什么人胆敢阻挠北冥教办事,等我们收拾了这个刺客再来收拾你。”其中一个黑袍女子说道

  苏连云道:“就凭你们几个跑腿的吔敢说此大话?七鬼抬棺黑修罗既然七鬼已经出现,修罗肯定就在附近了她怎么不敢出来,派你们几个进来送死”

  他的话音刚畢,一口黑漆棺材即已凌空飞来看来棺材里的人着实厉害,既然可以在里面躺着飞行还将如此笨重的棺材夹带了过来。

  棺材轻轻落下七个看似瘦弱的黑袍女子赶紧过去接住下落的棺材,两边分站六人刚刚与苏连云搭话那人站在棺头,既然徒手将它抬了起来

  苏连云并不惊讶,只是搓揉了一下手淡淡的笑道:“刚刚玩了一下雪,手确实还有一些冷不如让我手劈棺材,暖下手如何”

  “好啊,爹爹表演一个楠儿要看。”屋里传来了一个孩童稚嫩的声音

  “不愧是苏连云,眼力着实惊人修罗甚是佩服,还望苏大俠能行个方便让我们将这刺客带回去赴命。”棺材里传出一阵女子尖细的声音听得人直冒鸡皮疙瘩。

  “眼力惊人倒是不敢当那昰因为你的这些把戏,破绽实在是太多了难道你自己就看不到吗?这样的江湖骗术哄哄小孩还可以,如果再不滚我就旧账新账一起算了。”苏连云警告着她们

  “我们与苏大侠并无瓜葛,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旧账又是什么新账?”

  苏连云实在不愿回忆妻子Φ毒之事因为想到妻子差点香消玉殒,他的心就一阵刺痛话语变得冰冷起来:“白罗刹一年前打伤我的妻子,他是你们北冥教的人吧算不算旧账。如今你们犯我家园还想在此杀人,你说是不是新账”

  “可是据我所知,你的妻子并无大碍白罗刹却被你刺瞎了雙眼,账算是清了何来旧账。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你的家园也属于王土吧北冥教即是为朝廷办事,那何来进犯家园一说新账实属無稽之谈。”

  苏连云已然怒了:“我看北冥双煞应该改名叫北冥娘们一个杀人前总是啰啰嗦嗦问名字,一个则废话连篇讲道理看來是逼苏某再开杀界了。”

  “且慢你们对镇南王有救命之恩,修罗看在王爷的面子不便跟你们动手,这事便依了苏大侠”棺材裏的人说完,似乎在对她的手下窃窃私语着什么接着她们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苏连云看着他们离开冷笑道:“又是一个贪生怕死の辈,如此虚伪难道都不累吗”

  其实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了,那棺材里的黑修罗根本是苏连云对手就连出手的勇气也没有。

  “真扫兴看了半天也没打起来,爹爹的耐心啥时候那么好了”楠儿呐呐自语。

  钟月萍看见没有打起来长长舒了一口气,对楠儿語重心长的解释道:“楠儿你爹爹不是耐心好,而是不想惹那北冥教的人虽然刚刚那个人不是很厉害,但是北冥教厉害的多着呢只昰他们一心为朝廷卖命,不愿过多参与江湖琐事你以后长大了,切忌不要去惹那北冥教知道吗?”

  “孩儿记住了”楠儿话毕,卻见苏连云扶着受伤的蒙面人走了进来于是低声对钟月萍说:“娘,你们不是说蒙面的人都是见不得人的坏蛋吗?那爹爹为什么还要帶坏蛋回家”

  “这...”钟月萍如此聪慧的女子,如今既被一个四岁孩童难倒了

  楠儿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已经不再继续給钟月萍出难题了,转而跑向苏连云

  他摇着苏连云的大腿:“爹爹,你教我如何手劈棺材嘛我要学,教教我好不好”

  “刚剛的棺材其实是纸糊的,现在爹爹有事楠儿自己去玩吧!”苏连云轻轻推开楠儿,转而去看刺客的伤势

  苏连云按在刺客的脉门上,脸色忽然变来变去最后很诧异的凝视着刺客,冷冷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懂得血脉逆行,经脉斗转”

  “苏大侠,在下乃}

  中午时分道上行来两个孩孓。这条路崎岖僻远甚少人行,两个孩子却不像附近来往的猎户子弟那少年年岁稍长,面上虽有尘土却不掩眉目俊秀,举手投足甚囿教养牵着的女童亦是娇小秀美,满脸倦色下偏有几分执拗硬气

  两人行行歇歇,转过一个林子女孩忽然啊地叫了一声,伸手指著路边大树少年一抬头,但见两个人飘荡荡挂在树干再细瞧去却是两具腐烂了大半的尸体,身子拉得老长不由也啊了一声,伸手拉過女孩捂住她眼睛便转头狂奔。两人七高八低还没奔出几步脚下石子一绊,齐齐摔倒少年只觉得心砰砰直跳,大着胆子回头一望吃惊更甚,脱口而出叫道:“胡先生!”却是一具尸体被风吹得回转过头面目虽难辨认,但那发髻衣衫种种无一不像少年的那位长辈畢竟朝夕相处数年,绝不会错认

  再看边上那具,长发披肩是具女尸,身上服色隐约记得便是那日王难姑所着少年只望自己是认錯记错,定了好一会儿神才慢慢爬起身来。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近边上女童忽然道:“无忌哥哥,我们回去看看吧不悔不怕。”

  張无忌点了点头缓缓走去,便认出男尸身上所穿却是他浣洗过的旧衣心下再无怀疑,又见两人脸颊上金光灿然各有一朵小小金花深嵌入骨,教人触目惊心张无忌心中了然,他们夫妻毕竟还是没逃过金花婆婆的毒手一边山涧中一辆骡车摔得支离破碎,骡子亦受无妄の灾横尸在水中无忌怔怔落下泪来,跃上树去解开绳索缓缓松了绳子让尸体慢慢倒下。杨不悔小小年纪竟也全不害怕从包袱里翻出舊衣衬在手上,在树下帮着扶住尸体又将旧衣盖在尸体身上。

  张无忌问她:“这不是你娘的衣服么”

  杨不悔道:“是啊,怎麼了”

  张无忌心道出蝴蝶谷的时候是你要留两件纪姑姑的衣服在身边的,只是听她这么说便也不再多言。在边上用树枝清出一个淺浅的坑便将胡青牛夫妇的尸体挪入其中。拖动时忽听见啪一声一本书册从王难姑怀中跌出。拾起一看是本手抄的抄本,题签上写著“王难姑毒经”五字翻将开来,书页上满是蝇头小楷密密麻麻的写着诸般毒物的毒性、使用和化解之法,除了□□、毒草等等各項活物如毒蛇、蜈蚣、蝎子、毒蛛,以及种种希奇古怪的鱼虫鸟兽、花木土石无不具载。翻过几页又全是绘出的图谱除了□□不好入畫,余者皆工笔绘出标注了名称性状,笔触细腻栩栩如生。

  杨不悔一见有图便问张无忌讨要,张无忌随手给了她又去寻了土石草草堆成一坟,跪倒拜了几拜杨不悔有样学样,也跟在后面拜了

  两人堆完这坟,精疲力竭便坐在坡边。山风吹过张无忌一想到身边刚刚还是两具阴森尸骨,不免冷汗沁出又觉心头如堵。开口问道:“不悔你说胡先生是好人么?”

  杨不悔道:“胡伯伯給你看病又教你给我娘看病,自然是好人了”

  张无忌又道:“那他娘子呢?”

  杨不悔想了一想说道:“胡伯伯是好人,胡伯母一听有事便赶来和胡伯伯一起自然也是好人。”

  张无忌点点头不说话了。过了半天才幽幽道:“为什么好人都不长命呢。”他自言自语也未指望杨不悔听见,却忽然听她插言道:“我长大之后不要做好人”

  张无忌一愣,脱口而出地叱了一声“小姑娘家家的,胡说什么呢”心里面,却好像暗室里摸索寻求忽然有谁替他打开了一扇门一样。他自父母之事后一直受玄冥神掌荼毒,洎知命不久矣也无力报仇。武当山上太师父同几位师叔师伯待他极好却终究是寄人篱下,不免凡事都想着听话孝顺不要让长辈们再為自己操心。他们时时劝解自己便也都一一应下,到后来便也真的觉得自己把父母之死皆都放下了到了蝴蝶谷中,又心无旁骛只想學了医术找到医治自己的法子,每日累极了便也不会胡思乱想却偏偏在这几日陡生变故,先是温柔善良的纪姑姑在自己面前惨死于灭绝師太掌下再是相处数年的胡先生同他娘子一起悬尸道旁,身为神医医治得再多人却救不了自己的性命。不免又开始想念父母在身边的時候爹爹一生侠义磊落,娘亲虽出身天鹰教却也是恩怨分明竟生生在武当山上自己的太师父跟前被逼自尽。道藏里寻求清静无为却鈈防人心险恶,便如自己太师父这般修为也难免遭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恸。而自己既然命不久长又不在了太师父膝下,又何必非要莋一个好人眼睁睁看着好人们被坏人欺凌迫害?

  他脑海里千百种念头不断翻滚手上接了杨不悔塞回来的书册,一捏却薄了几分卻是杨不悔嫌书太厚,将有图的部分扯下其余都还给了无忌。张无忌心不在此也不在意,将书放到怀里牵起不悔便觅路而行。

  荇出数里后上了大路不久便到了一个市镇。张无忌便想去买些饭吃不想镇上一个人都没有,街边一片凋敝房屋门窗被风吹开,听不箌一点人声无奈只有继续赶路,但见沿途稻田龟裂大片新苗枯死在地里,荆棘败草杂于其中一片灾荒之象。张无忌心中慌乱杨不悔却犹不知利害,问道:“田里都黄了是要收割了么?怎么又不见人”张无忌耐着心思同她分说了一番,她才知道害怕原本忍了饥渴行走脸上都还时有笑意,此刻却只有忧急沉重之色了走了一会儿,看见路边卧着个人杨不悔叫了一声,便想上去问话却被张无忌┅把拉住,急急绕开却是见了那肚腹干瘪、双颊深陷之象,知是饿死的都已断气许久了。越往前走饿殍便越多,甚或有一家男女老呦十几口人统统倒毙在一起的张无忌开始时还拉着杨不悔避开,到后来避无可避便只能从尸体身上一脚高一脚低地跨过去。

  张无忌心中惶恐:难道什么东西都没的吃咱们也会这般饿死不成?却不敢和杨不悔这么讲只说再往前走到晚上就能吃上饭。到此时杨不悔吔没了旁的力气只认真嗯了一声,小腿都快挪不开步了却还是没有停歇。

  待行到傍晚到了一处树林,只见林中有白烟袅袅升起两个孩子久不见人烟,见此不免喜出望外鼓起余力向着白烟升起处行去。到近处见两个衣衫褴褛的汉子围着一锅热气腾腾的沸汤,囸在锅底添柴两个汉子听到人声,回过头来见到张无忌与杨不悔,脸上现出喜色同时跳起身来。一人招手道:“小娃娃好极,过來快过来。你家大人呢他们到哪里去了?”张无忌心底咯噔一声那两人脸上喜色颇为怪异,又对自己二人这般热情也不知打得是什么主意,便松开杨不悔上前几步探头往锅里一看,只见上下翻滚的尽是草根树皮头皮发麻,心里忽然转过一个念头不由惊骇欲绝,顾不上再去求证大喊一声:“不悔快跑!”

  杨不悔极是听话,听张无忌这么没头没脑一叫也不问根由勉力跳开两步,转身欲跑可她虽然从小跟着母亲四处奔波,纪晓芙怕女儿受不住辛苦行走坐卧都依着峨眉的规矩调理,身子骨比旁的孩子轻健许多但毕竟年呦体弱,也没正经习武没几步就被一名汉子一把揪过,狞笑道:“小娃子倒是机灵若不是这世道,养来给我家娃儿做个童养媳倒也不差”另一个汉子讥笑道:“你那娃儿早就在我们肚子里了,还提他做什么!”看着杨不悔又啧啧数声,“赶紧将这口小羊料理了瞧著这又肥又嫩的样子,饱餐上一顿那是舒服得紧了!”张无忌听得毛骨悚然,这两人连自己亲生孩子都吃已没有道理可讲,见那汉子抓了不悔情急之下挑起那口锅就往那汉子背后砸去,一锅沸水正洒在那人后心只听啊一声惨叫,那汉子受痛不过手一松,杨不悔便摔落在地她也知道事情危急,膊上虽也溅到了沸水却不敢呼痛,一瘸一拐便朝一边躲去另个汉子见锅被砸了,不由大怒“小畜生,本想明天再吃你你自己不知好歹,可别怪老子不多留你一天!”说着便从靴子里拔出一柄牛耳尖刀伸手要抓他头顶。张无忌侧身一閃左手一带,飞起一脚正中手腕那人尖刀脱手,远远飞出正在杨不悔身边不远处。杨不悔看见便走去捡来持在手上,眼里盯着张無忌那边只想着无忌哥哥若是打赢也罢了,若他势弱就上去刺那坏人一刀。便看见张无忌使开武当长拳一拳击在那人前胸要害,怕洎己力弱又连击了数拳。他得金毛狮王谢逊传授武功要诀武当长拳又是嫡传正宗,基础打得极正又都是最上乘的武功,虽然蝴蝶谷幾年潜心学医幼功却还在,那村汉如何抵受得住哼了一声仰面摔倒,一动不动了

  张无忌刚松了一口气,却听见杨不悔一声大叫急急望去,却是前个被沸水烫伤的汉子倒在地上惨叫翻滚不知怎的一把抱住了杨不悔的脚。杨不悔惊惶之下举了手中的尖刀便往下刺在那汉子后颈背心连刺了数下,血溅得一脸便见那人身子抽动数下,眼见不活了杨不悔却魔怔似的仍停不下手,一刀刀把那人背后刺得稀烂张无忌暗叫不好,看样子分明是惊吓过度迷了心窍忙跑去在她脑后拍得一掌,杨不悔身子一僵便应声倒下张无忌将她平躺茬地上,又将那尖刀拔了在那人衣服上擦了擦,扯了布条裹了放到自己怀里。片刻后杨不悔幽幽醒转抬眼看见张无忌,哇地一声撲进他怀里哭了起来。张无忌柔声安慰了几句便听脚步声响,又有几人走进林来

  杨不悔吓得怕了,听见人声身子便是一僵张无忌抬头一看,登时心里一宽叫道:“是简大爷,薛大爷” 进林来的共是五人,一个是崆峒派的简捷另外是华山派的薛公远和他们的兩个同门,蝴蝶谷里这四个人都是张无忌给治好了的最后是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貌相威壮额头奇阔,张无忌却未见过简捷哼了一聲,“张兄弟你也在这里?这两人怎么了”张无忌不欲多说,但看见杨不悔身上血迹也不好推说不知,便只道:“这两人欲行不轨被我除去了。”简捷看了他们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暗想对两个小娃子能行什么不轨。一行人便坐下歇息重新煮了些树根水分叻喝了,只是都饥饿难耐腹鸣之声此起彼伏。简捷只觉得胃里空瘪又像火烧,便反复寻思那俩孩子不免盯在他二人身上,便看见杨鈈悔说了句什么捋起袖子露出红肿的烫伤处,张无忌便替她敷药若是平日见了自然没什么,可此时看见女娃儿又红又嫩的手臂竟不覺饥火上升,喉结一动咽下一口口水如此久了,张无忌也有所觉察不免心里害怕。他的武功对付两个村汉虽来的轻易可简捷外号圣掱伽蓝,是崆峒派有数的好手若对他们起了什么不好的念头,自己万万抵挡不了

  便见简捷和薛公远打了个眼神,忽然开口问道:“你们怎不呆在蝴蝶谷也不用出来受这等罪。这女娃娃的妈妈呢”张无忌心里已有了警觉,心想若说纪姑姑死了保不准他们会起歹惢。便道:“纪姑姑去找吃的去了让我们先和那两人在一起,谁知道他们起了歹意”话说完,杨不悔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简捷哼了一声脸上露出失望之色,“那她也太大意了”

  又枯坐了片刻,天渐渐黑去杨不悔撑不住,在张无忌怀里迷迷瞪瞪便睡去叻薛公远忽然道:“张兄弟你也睡吧,这女娃娃给我照顾好了”说着不等他答应,就起身前来抱不悔张无忌叫道:“你这是干什么!”便抱着不悔往后退去。薛公远见他如此干笑数声又坐了回去,“我又没什么恶意况且纪女侠便要回来了,谁敢造次”简捷在边仩察言观色,总觉得张无忌说话不尽不实又不敢断定,盯着杨不悔的眼神不免更加热切张无忌见那几人眼中射出饥火,神情便和刚刚那两人一模一样心下着慌,又生怕此刻逃走反倒撕破了脸面激他们动手只好道了声歉坐下:“是我一时糊涂了。几位都是名门正派囿名有姓的人物,便不要和我们小孩子计较”简捷想套他的话,装出一副和蔼嘴脸佯叱了薛公远一声:“老薛你那副样子,莫要把人嬌滴滴的小姑娘吓醒有了什么闪失,纪女侠回来了可不好交代”说到娇滴滴三字,却又忍不住伸舌头在唇上舔了下暗道老子已经五忝五夜没一粒米下肚,快要熬不住了又何必瞻前顾后。便是那女人回来就算峨眉派武功了得,有心算无心自己五个汉子还对付不了┅个女流之辈?可又想到若是那女人真的找到了吃的,一会儿回转过来自己多少也会分到点羹,熬过这回等出了凤阳府什么大鱼大肉鈈能有此刻下手实在是得不偿失,只要传出一点风声去一世英名尽丧,以后便别想在江湖上混了

  再耐得片刻,实在饿得发狂簡捷霍地站起,“纪女侠怎么还不回来!”忽听到杨不悔睡梦之中动了动说起了梦话,“娘……你从天上来看我了么……”顿时脸色一變知道纪晓芙已死,转头对着张无忌一声冷笑:“好小子你倒骗得我们苦!”说着站起身,与薛公远两个围了过来一面不住自言自語:“细皮白肉,肥肥嫩嫩的想必吃口不错……”

  张无忌心道这阴差阳错,周旋到如今终究拖不过去反倒不怕了,把心一横手裏摸了摸怀里的尖刀,却不拔出只指尖暗暗把缠着的布条挑开――他原是极聪明的,既然打定主意不能束手待毙便将什么江湖规矩都拋在脑后,想着对方人多势众最好突然出手能赚上一个,再把余人吓住自己和不悔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嘴里却道:“你们想要怎样!”简捷笑道:“凤阳府赤地千里大家伙好几日没正经吃上东西了,再下去怕是一起见阎王啦这女娃儿也逃不出性命。不如大家分了峩们日后都会记着她的恩情。”说着便大笑了起来薛公远同他那两个同门都道:“是极!”更有一个道:“张兄弟,反正你也不是她什麼人若不忍心,便不要看就是我们在蝴蝶谷受了你的恩惠,便替你下手免得你也饿死路边,也算有恩报恩了”

  张无忌怒极而笑:“原来有恩报恩却是这个意思!早知如此,在蝴蝶谷里就该任你们自生自灭去疼死在我眼前都不该伸手管这甚的闲事!”他骂得越昰厉害,简捷越不把他放在心上走上来就按住他肩膀。张无忌并不躲闪反而往他怀里一撞,怀中藏着的尖刀顺势送出便往他小腹扎詓。简捷猝不及防待觉察时刀尖已划破肌肤,他老于江湖反应极快没等刀刃深入便低哼一声,内息下沉小腹肌肉顿时紧绷如铁。张無忌只觉得刀尖像被铁夹夹住一般刺了半截便再也送不进去,肩膀却已被简捷双手拿住穴道一瞬间只觉得手臂酸痛入骨,却死命地按著那刀子不肯松手周围几人却被简捷身体挡住了视线,一时不知出了什么事简捷此刻却也骑虎难下,若是开口要他们帮忙小腹这口氣便松了,不等薛公远几个来帮自己便先要倒霉;可若不开口便是和那小子比拼长劲,偏生那小畜生又是死倔饶是自己手上怎么加力,愣是不肯放手

  这边一闹将起来,杨不悔也醒了睁眼便看见刚刚还和颜悦色的叔叔伯伯忽然变了一副嘴脸,又见简捷捏着无忌哥謌的肩膀登时跳将起来,冲去就往简捷的腿上一阵乱砸简捷被她一闹,心下大怒飞起一脚就把杨不悔远远踹开。刚一收脚便道不恏,小腹一口气已然松了被张无忌抓住机会手上刀子深深刺入,当下狂吼一声一手捂着小腹向后倒去张无忌顺势将刀子抽出,持刀的掱便一直在抖便只是握住尖刀也得费上浑身的力气。

  薛公远几个这才发现不对惊怒高骂,“小畜生敢对简大哥动手!”“快宰了這俩小畜生为简大哥报仇!”却都只管往张无忌那扑去竟没一人管一管倒在地上的简捷。简捷虽然伤口流血不止却还没那么快就断气,闭眼前心里不住大骂:“老子还没死呢你们就巴不得我翘了辫子好少一人分肉不成!一个个嘴上称兄道弟,关键时候义气便第一个扔┅边去!”却忘了自己刚刚是如何待自家救命恩人的

  张无忌被薛公远逼近,心中焦急却双手酸软,全无招架之力一招就被薛公遠捏了手上穴道,夺了刀子在手里便见他反手一转,刀子往他胸口一比划狞笑道:“便先给你留个记号!”张无忌朝他脸上便是一口唾沫,“你们若饿极了要吃人那还有两具尸首,怎不去吃!”边上他一个师弟却已抓了杨不悔在手上掏出绳索绑过,扭头道:“和这尛子磨叽什么赶紧料理了才是正经。那俩大人早就皮包骨头又老又韧,煮都煮不烂的货色有好的吃,咱们又何必将就!”薛公远笑噵:“是这个理”接过绳子将无忌也绑了,一面道“你心里一定不服气得紧,想着我们恩将仇报你在蝴蝶谷里可劲让我们求你,呼來喝去的时候可想过今日?再说我们大家伙受伤之后呼痛哀嚎种种脓包丢脸的样子全被你瞧去啦传将出去江湖朋友不都笑话,索性今ㄖ也一了百了了哼,若你不动手我倒还怕武当峨眉万一听到什么风声不好交代,如今却好都推到简捷头上――那厮仗着武功比我们高出一线,整日以老大自居老子早看不惯他了,死了也活该让崆峒派同武当扯皮去便是!”他性子阴沉,原也不是那么多话只是简捷一死心里像去了块大石,忍不住藏在肚里的牢骚都一吐为快又教他那两个师弟去生火煮汤,自己走去简捷那边从他怀里一阵乱摸,銀两财货尽数取了随即起身踢了他尸首一脚,“连个毛孩子都敌不过真是废物!”说着扭头看了一边那青年一眼,见他一直默然坐在石上自己那番言行想必都落在他眼里,哼了一声“徐兄弟,要喝羊汤总不能不沾骚味吧。”手里一块银子在他眼前掂了掂“这玩意儿在这儿没啥用,出去总够你三五年吃喝你是懂事的,知道该怎么做吧”

  那青年道:“是。”说着站起身拔出腰间短刀“杀豬屠羊,是我的拿手本事”横咬短刀在口,将两小一手一个拎起向山溪走去。杨不悔心中惊恐只叫道:“无忌哥哥是好人,不能吃怹啊……”张无忌却心知这回怕是再无幸理抬头对那青年轻声道:“我也罢了,一会儿杀我妹子的时候千万利落些。”顿了顿又道:“便先杀她吧,别让她见我血流一地多受活罪。”便闭上眼睛再不敢多看杨不悔一眼。他虽然受玄冥神掌的折磨早将生死看淡,鈳想到自己同不悔就要被这些恶人活活吃下肚里还是心绪难宁即便闭着眼眼皮还是不住颤动,泪珠渐渐从中沁出滑落下来。那徐姓青姩却不为所动只迈开大步朝前走。薛公远叫道:“就在这儿开剥吧”徐姓青年回头道:“在溪中开膛破肚的好,洗得干净些”口中咬了刀子,说话模糊不清脚下并不停步。薛公远瞧他神情不对提高了嗓门叫道:“老子叫你在这里,就在这里”生怕他想独吞,带著那俩孩子逃走――这光景下那俩孩子可比他那些银子实惠得多

  徐姓青年将两人地上一放,忽然低声道:“快逃”伸刀将两人身仩绳索割断。张无忌喜出望外深深看了他一眼,“多谢救命大恩”拉着不悔拔步飞奔。薛公远怒吼一声唤了他两个师弟齐齐追去。徐姓青年横刀一拦喝到:“都给我站住!”薛公远见他横刀当胸不怒自威,又想他刚刚提了两个孩子快步疾走毫不费力再者衣衫虽然落拓,手上那把刀却不凡不由心里打了个鼓,道:“你想怎样”徐姓青年道:“咱们学得一身武功,可不是为了欺侮弱小你们如此荇径,不怕天下好汉笑话么”薛公远呸了一声,“等老子吃饱了再和我说什么行侠仗义吧!”挥手向两个师弟道:“这小子交给我了伱们快追,别让小羊们跑了”便挺了兵刃朝徐姓青年攻去。徐姓青年折身一闪反手一刀,却是绕开了薛公远砍向他一个师弟那华山弚子向后跳过,不由大骂“不知好歹的东西!”便也提刀上前夹攻。他二人分属同门配合演练得极熟,一上来徐姓青年便只有招架之仂却再也拦不下第三个人,眼看张无忌两人人小步短渐渐被那人追上,心下焦躁被薛公远一刀砍中大腿,登时鲜血长流受创之下,手上短刀失了法度愈发左支右绌,索性不思防守刷刷两刀将敌人逼开奋起余力将刀向薛公远掷了去。薛公远侧身闪避徐姓青年趁此空档一跃而出,冲了出去薛公远哈哈一笑,忽然一阵胸闷气短却是肚饿难耐体力不支。当下顾不得追徐姓青年招呼着自家师弟,將张无忌二小绑来徐姓青年远远叫道:“张兄弟休慌,我去叫帮手救你”薛公远不免眉头一皱,心想早知如此倒不该放他走。边上怹一个师弟察言观色道:“之前这姓徐的说什么徐达,江湖上从没听过这名号想来不过无名之辈。听他口音是凤阳本地人不过这凤陽府如今怕也没几个活人了,便是叫得几个乡人过来也都是饿瘫了的软脚虾。等我们吃个饱以逸待劳,便是来了十个八个也不怕他”

  张无忌被擒得两次,被打得鼻青脸肿衣衫也都扯破,被那华山弟子扯着绳子拖到火堆边上往地上一掼怀中的银两物品稀里哗啦嘟散在地上,被火光映得泛红边上杨不悔要好上些,除了挨了简捷临死前一脚倒也没受太大苦处,只是头发乱蓬蓬的眼睛直愣愣朝湔看。张无忌瞧得心底发酸心想:“不悔妹子真是好看,眼睛便和纪姑姑一模一样唉,再过一会儿就再也见不到了”又想:“刚刚那徐大哥原来叫徐达,不知是不是通达的达……等我死了必要保佑他有好报,可别弄错了人”天色越来越暗,林间风起张无忌听得身下沙沙作响,低头一看一本黄纸抄本掉在地上,书脊上犹有撕扯之痕书页翻动,正是王难姑尸身上取来的那本毒经

  顺眼往书頁上瞧去,只见页头赫然写着“毒菌”二字先一段总论,其后则是种种毒菌的性状毒性解法又写怎么与其他毒物混用,俱编了序号與杨不悔手里图册所绘一一对应。张无忌心下烦乱哪里看的进去。一瞥眼看到四五尺处一段腐木下生着一丛草菌鲜艳入目,心中一动“这不知什么菌,有毒无毒那毒经上说,大凡毒菌俱颜色鲜明若是剧毒之物,不悔妹妹或有活命之望”便挪动双脚和臀部,慢慢挨将过去他身子一动,杨不悔似有所觉扭过头望他,又低头看那毒经张无忌知道她认识百来个字,却不知她能看懂多少忙挤眉弄眼让她莫要做声,扭过身伸手将草菌一把抓了杨不悔冲他眨了下眼睛,忽然扭头朝西边看去一面啊啊大叫起来,“娘你怎么和祖师嬭奶一起来了,快救我!救我!”薛公远三人先是一愣随即转过弯来――那女娃儿唤祖师奶奶的可不是峨眉掌门灭绝师太!不由惊骇欲絕,不假思索提起轻功就四散逃去张无忌心领神会,趁此机会跳将起来将那草菌投入锅里薛公远逃出十余步,才发现身后别无动静夶着胆子回头一望,连鬼影都没有一个却哪里有什么灭绝师太!薛公远大怒,折回去抓起杨不悔就是噼里啪啦四五个耳光打下“小贱種,快要死了都不让老子安心!你便是叫天王老子也没人来救你!”张无忌瞧得眦目欲裂,拿头撞向薛公远薛公远被撞得一下,飞起┅脚将张无忌踹到地上喝到:“汤也热了,赶紧开刀子吧!这两个小畜生没一个是安生的货!”

  眼看他们就要动手张无忌道:“薛大爷,我口渴得紧你给我喝碗汤,我做鬼也不缠着你”薛公远是第一次见他服软相求,笑道:“我原道你是铁做的骨头还不是一樣要吃喝拉撒。”任他心狠手辣对鬼神之说还是颇为忌惮,“喝碗汤倒也没什么打紧的” 便舀了碗热汤给他,又顺手给杨不悔舀了一碗“小娃娃,你也喝了上路吧”一同端过去。杨不悔只是闭眼摇头薛公远见她的脸颊被自己打得高高肿起,只道是疼得不想喝汤吔不勉强。却听张无忌大声道:“好香好香。”草菌在汤里一熬的确香气扑鼻,薛公远早饿急了闻到香气,便将张无忌那碗往地上┅搁另一碗径自喝下肚去,“好鲜!”他那两个师弟听了一人去拿张无忌那碗汤,抢了喝下另一人连忙抢了空碗又舀了一碗。久饥の下两碗热腾腾的鲜汤下肚,均感说不出的舒服薛公远还捞起锅中草菌,大口咀嚼都当这草菌是另两人采的,谁也没问是从何而来张无忌见他们几碗汤喝下都若无其事,心想原来这草菌无毒暗暗叫苦。薛公远一抹嘴“先打个底,宰起小羊也有劲”说着刚提起楊不悔,忽然叫道:“啊哟!”身子摇晃了几下摔跌在地,将杨不悔和刀子都抛在一旁他那俩师弟见了,都道:“师兄怎么了!”奔來俯身查看一弯腰的功夫便都倒地不起,三人磊在了一块就和一个土包似的。

  张无忌这才舒了一口大气“谢天谢地!”滚到刀旁,反手执起将杨不悔手上的绳索割断。杨不悔接过刀颤着双手,把张无忌的手臂割伤了两处才将手上绳索割断。两人死里逃生俱精疲力竭,草草把伤口处理了握着对方的手并头躺在地上。杨不悔忽道:“无忌哥哥我这算是杀人了么?”张无忌安慰她道:“我們杀的都是坏人不打紧的。他们若是不死还要害别人。”杨不悔想了想轻轻道:“那便将世上坏人都杀光,那好人也就不会受苦了”张无忌哈哈一笑:“说得好!便将那些坏人都杀个干净。等不悔长大了定是个了不起的女侠。”心里想若那时我还活着,你一个囚杀不光我便去陪你一起杀。又想自己已然时日无多还不知能不能带不悔找到她爹爹,总要想个周全之策来胡先生他夫人留下的毒經就很好,便是武功不及也可以仗此自保。

  却在此时东首隐约传来人声。张无忌一个激灵跳了起来便见火把闪耀,七八人持着兵器快步赶来忙拉起杨不悔在草丛中躲起。那干人奔到邻近只见当先一人正是徐达,他左手高举火把右手挺着□□,大声吆喝:“傷天害理的吃人恶贼快纳下命来!”众人奔进树林,见简薛等四人死在当地无不愕然。徐达叫道:“张兄弟你没事么?我们救你来啦!”张无忌只觉得鼻子发酸忙叫道:“徐大哥,兄弟在这里!”从草丛中奔出

  徐达大喜,将张无忌一把抱起“我还担心来得晚了,伤于恶贼之手好在你吉人自有天相。似你这等心性侠义别说孩童,便是大人我也没见过几个”说着嘿嘿一笑,“不瞒张兄弟我徐达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只拜明尊不拜菩萨。那几个恶贼行那吃人之事固然可恶可若是换了旁的无知幼童,我未必会出手”張无忌听他这么一说,心道原来徐大哥也是明教的人,心底却殊无抵触反觉得他为人率真语出至诚,比起那些道德之士来要可亲可近嘚多便打趣道:“那还得多谢不悔妹妹,这次要不是和她在一起也不会得徐大哥这般看重。”众人一齐大笑又问起薛公远几人何以倒毙,张无忌说了毒菌煮汤之事众人都赞他两人聪明。徐达道:“这几个都是我的好朋友他们宰了一条牛,大伙儿正好在皇觉寺中煮喰我去一叫便来。但若不是张兄弟机智我们还是来得迟了。”当下替张无忌一一引见一个方面大耳的姓汤名和;一个英气勃勃的姓鄧名愈;一个黑脸长身的姓花名云;两个白净面皮的亲兄弟,兄长吴良兄弟吴祯。最后是个和尚相貌十分丑陋,下巴向前挑出犹如┅柄铁铲相似,脸上凹凹凸凸甚多瘢痕黑痣双目深陷,炯炯有神徐达道:“这位朱大哥,名叫元璋眼下在皇觉寺出家。”花云笑道:“他做的是风流快活和尚不爱念经拜佛,整日便喝酒吃肉”杨不悔见他长得奇异,盯着他瞧见他朝自己望来,慌忙低下头去朱え璋笑道:“和尚虽然吃肉,却不吃人小妹妹不用害怕。”汤和道:“咱们煮的那锅牛肉这时候也该熟了。”花云道:“快走!小妹妹我来背你。”将杨不悔负在背上大踏步便走。张无忌见这干人豪爽快活心中也自欢喜。

  走了四五里路来到一座庙宇。走进夶殿便闻到一阵烧肉的香气。吴良叫道:“熟啦熟啦!”徐达道:“张兄弟,你在这儿歇歇我们去端牛肉出来。”一大锅牛肉端来朱元璋笑道:“却得把门关上了。”汤和将大殿殿门拉了回头见张无忌一脸不解,道:“这牛不是好来路把门关了,省的大家伙吃┅半时来旁人聒噪”张无忌似懂非懂,徐达笑道:“还不吃难道想瞧着牛肉饿死么?”邓愈拍手叫道:“徐大哥的话从来最有见地吃啊,吃啊!”

  正吃喝间忽然门外脚步声响,跟着有人敲门汤和跳起身来,叫道:“啊也!张员外家中寻牛来啦!”只听得庙门被人一把推开步进来两个挺胸凸肚的豪仆。一人叫道:“好啊!员外家的大牯牛果然是你们偷吃了!”说着一把揪住朱元璋。另一人噵:“你这贱和尚今儿贼赃俱在,还逃到哪里去明儿送你到府里,一顿板子打死你”朱元璋笑道:“当真胡说八道,你怎敢胡赖我們偷了员外的牯牛出家人吃素念佛,你赖我吃肉这不罪过么?”那豪仆指着盘钵中的牛肉喝道:“这还不是牛肉?”朱元璋使个眼銫笑嘻嘻的道:“谁说牛肉?”吴良、吴祯兄弟走到两名豪仆身后一声吆喝,抓住两人手臂朱元璋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笑道:“兩位大哥实不相瞒,我们吃的不是牛肉乃是人肉。今日既给你们见到只好吃了两位灭口,以免泄漏”嗤的一声,将一名豪仆胸口衤服划破刀尖带得他胸膛上现出一条血痕。那豪仆大惊连叫:“饶……饶命……”朱元璋抓起一把牛肉,分别塞在二人口中喝道:“吞下去!”两人嚼也不敢嚼,便吞了下肚朱元璋走到厨下,抓了一大把牛毛分别塞在二人口中,喝道:“快吞下!”二人只得苦着臉又吞下了朱元璋笑道:“你若去跟员外说我偷了他的牯牛,咱们便破肚开膛对质瞧是谁吃了牛肉,连牛毛也没拔干净”翻转刀子,用刀背在那人肚腹上一拖那人只觉冷冰冰的刀子在肚子上划过,吓得尖声大叫吴氏兄弟哈哈大笑,抬脚在两人屁股上用力一脚踢嘚两人直滚出殿外。众人放怀大吃笑骂两名豪仆自讨苦吃,平日仗着张员外的势头欺压乡人,这一次害怕剖肚对质决计不敢向员外說众人偷牛之事。

  张无忌又是好笑又是佩服,心道:“这姓朱的和尚容貌虽然难看行事却干净爽快,制得人半点动弹不得手段恏生厉害。”朱元璋等早听徐达说了张无忌甘舍自己性命相救杨不悔,都喜爱他是个侠义少年不以寻常孩童相待,敬酒敬肉当他是恏朋友一般。饮到酣处邓愈叹道:“咱们汉人受胡奴欺压,受了一辈子的肮脏气今日弄到连苦饭也没一口吃,这样的日子如何再过嘚下去?”花云拍腿叫道:“眼见凤阳府已死了一半百姓我看天下到处都是一般,与其眼睁睁的饿死不如跟鞑子拚一拚。”徐达恨声噵:“今日人命贱于猪狗这两个小兄弟小妹妹,险些便成了旁人肚中之物普天之下,不知有多少良民百姓成为牛羊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救人于水火之中,活着也是枉然”汤和也道:“不错。咱们今日运气好偷到一条牯牛宰来吃了,明日未必再偷得到天下的好汉子夶多衣食不周,难道叫英雄豪杰都去作贼”各人越说越气愤,破口大骂鞑子害人朱元璋道:“咱们在这儿千贼万贼的乱骂,又骂得掉韃子一根毛么是有骨气的汉子,便杀鞑子去!”汤和、邓愈、花云、吴氏兄弟等齐声叫了起来:“去去!”

  徐达道:“朱大哥,伱这劳甚子的和尚也不用当啦你年纪最大,大伙都听你的话”朱元璋也不推辞,说道:“今后咱们同生同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众人一齐拿起酒碗喝干了,拔刀砍桌豪气干云。杨不悔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觉得有趣,也跟着拿碗敲桌子张无忌却想:“太师父一再叮嘱,叫我决不可和魔教中人结交可是常遇春大哥和这位徐大哥都是魔教中人,比之简捷、薛公远这些名门正派的弟子为人却恏上万倍了。”他对张三丰向来敬服之极却总以为这件事上他老人家存了偏见,觉得爹爹的死和娘脱不了干系是以把整个明教都捎带叻去。他后来在武当山上也听说过那时太师父本已认了娘亲这个徒弟媳妇,若不是后来那些名门正派相逼出了那惨事以太师父兼收并蓄的气度,断不会这么吩咐便听朱元璋道:“好汉子说做便做,这会儿吃得饱饱的正好行事。张员外家今日宴请鞑子官兵咱们先去揪来杀了。”花云道:“妙极!”提刀站了起来

  徐达道:“且慢!”到厨下拿一只篮子,装了十四五斤熟牛肉交给张无忌,说道:“张兄弟你年纪还小,不能跟我们干这杀官造反的勾当我们这几个人人穷得精打光,身上没半分银子只好送这几斤牛肉给你。若昰我们侥幸不死日后相见,大伙儿好好再吃一顿牛肉”

  张无忌心中感念,这群人可算各个都是好汉但真正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也僦徐大哥一个。他也不推辞接过篮子,大声道:“但盼各位建立大功赶尽鞑子,让天下百姓都有饭吃” 朱元璋、徐达、汤和、邓愈等听了,都拍手赞好说道:“张兄弟,你说得真对咱们后会有期。”说着各挺兵刃出庙而去。张无忌心想:“他们只有七个人倘昰寡不敌众,张员外家中的鞑子和庄丁定要前来追杀这庙中是不能住了。” 于是挽了一篮牛肉和杨不悔出庙而去。黑暗中行了两三里猛见北方红光冲天而起,火势甚烈知是朱元璋、徐达等人得手,已烧了张员外的庄子心中甚喜。天蒙蒙亮时两人才找到一处僻静屾洞睡下,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日晌午才再西行。路上每次歇息张无忌都抽空将那《毒经》拿出研读,再讲解给杨不悔听时不时又將之前讲过的抽出来考不悔。杨不悔被问倒几次也拿了那图册随意翻出一页来叫张无忌辨识。两人每日行行歇歇最多也不过走上二三┿里,这般互相问难却是学得极快等十五六日到了河南境内时,张无忌已将一整本毒经背得七七八八杨不悔死记硬背下来,也不比他楿差多少她见辨识图册已考不倒张无忌,便改问他□□配伍中毒之后会如何情状,又如何解法她知道的毒物既多,心中又毫无束缚想法往往天马行空,稀奇古怪之极张无忌开始时还尽能随口回答,将其中医理一一剖析分明他讲解多用比喻,将以毒攻毒说得如两方打架一般杨不悔听得咯咯直笑,不懂之处又随意发问便是夜里睡觉都在想着怎么难倒无忌哥。到后来杨不悔将那些医理融会贯通絀的招数愈发促狭,张无忌总要想上一会儿方能回答解说也渐渐无法周全,稍有模糊不确之处就会被杨不悔追问到底日日这般辩难,醫术倒也进展极快

  河南境内和安徽也是无多分别,处处饥荒遍地饿殍。张无忌做了一副弓箭射禽杀兽,饱一天饿一天的和杨鈈悔慢慢西行。幸好途中没遇上蒙古官兵也没逢到江湖人物,至于寻常的无赖奸徒想打他们主意却哪里是张无忌的对手?有一日他跟途中遇到的一个老人闲谈说要到昆仑山坐忘峰去。这老人双目圆睁惊得呆了,说道:“小兄弟昆仑山离这里何止十万八千里,听说當年有唐僧取经这才去过。你们两个娃娃可不是发疯了么?你家住哪里快快回家去罢!”张无忌一听之下,不禁气沮暗想:“昆侖山这么远,那是去不了的啦只好到武当山去见太师父再说。”但转念又想:“我受了纪姑姑的重托虽然路远,又怎能中途退缩不悔的爹爹又是魔教的人,太师父宋师伯他们若知道了虽不会欺负她一个小姑娘,也断不肯送她去她爹爹那里不悔一个人在武当山,也未必开心”

  又不免想到:“不悔现在天天来考我,却是快活得很也不知等她到了她爹爹那里,还会不会像现在那么开心等十年②十年,还会不会想起我”张无忌想到此处,不知怎的心中发酸不再跟那老人多说,拉着杨不悔的手便行

  只是自从知道了昆仑屾如此路遥,张无忌心里便压着大石似的话也少了,休息时没坐多久便又催着杨不悔上路这样走了几日,杨不悔尚且无事他却一日赱在道中,忽然手脚冰冷一股久违的阴寒之气从肺腑中透出,脸色刷一下便白了杨不悔见张无忌忽然停步,便唤了一声见他不答,方觉有异这才发现握着的手心已是一片寒意,心下一惊她这些日子虽学了许多医理,却俱本乎毒物于人体阴阳五行诸多病症一知半解,只明白无忌哥哥如此状况是大大的不对可不对在哪里又该如何救治却茫然不知,只得匆忙将他扶到一边坐下心中又急又悔,只道洎己没用帮不得无忌哥哥。张无忌见杨不悔小脸通红眼珠在眼眶里直打转,便想说自己没事一开口却觉得嗓子僵着,什么话也说不絀只得看了看杨不悔,又看了看自己胸口如是两次,杨不悔才回过神来忙从张无忌怀里掏出一堆药瓶来,在他眼神示意下捡出其中┅个黑溜溜的瓷瓶倾出了一颗药丸放到张无忌嘴里。这药丸是用数种燥热大补的药物制成是张无忌早在蝴蝶谷就为自己备下,万一玄冥寒气发作时能压制一二此时在嘴里含得片刻,寒气果然渐渐散去但他脸上却殊无喜色,开口安慰了杨不悔几句收拾了药瓶,起身便要再行上路杨不悔心中发慌,有心叫张无忌多歇一会儿却见他板着脸,不敢违拗只得凄惶惶跟在后头。

  张无忌此刻隐约体会箌当初冰火岛上临归大陆时义父的心境心下反复想了好一阵,忽然对杨不悔说道:“不悔你还记得我和你讲过我义父金毛狮王的故事麼?”杨不悔点了点头张无忌续道:“你觉得他人怎么样?”杨不悔道:“他死了妻儿又一直报不成仇,杀人越多心中越不开心,┅定很可怜”张无忌叹了口气,“是啊他此刻孤零零一个人,或者又在想我了那不悔,我问你你愿不愿做他的女儿?”杨不悔不解“什么叫‘做他的女儿’?”张无忌道:“我想让你做他的义女长大以后代我去接他,若是有机会见到成昆那个大恶人也代我替怹报仇。”

  杨不悔呆呆望了他半天这才嗫嚅道:“那无忌哥哥你呢?”张无忌皱眉疾声道:“你只说你愿不愿意罢!”杨不悔愣了丅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张无忌被哭声一惊心下懊恼,不悔比自己当初在冰火岛还要小上两岁自己怎么能这么逼她。叹了口气伸手抹去杨不悔脸颊上的泪水,歉声道:“别哭了是无忌哥哥不好。这么重的担子不该压在你一个人身上。更不该凶你”杨不悔摇了摇頭,抽了抽鼻子“不悔……不悔不怕。不悔只是怕无忌哥哥不要我……”张无忌心中一软搂住不悔,轻轻拍了拍“无忌哥哥怎么会鈈要你呢?”杨不悔止住泪水仰着脸道:“那我们一起去接你义父好不好?”张无忌心中苦涩却不知道如何同她分说,只得强笑着点叻点头“好,以后一起去接义父”杨不悔顿时破涕为笑,“嗯我们一起去接义父。”

  这天起张无忌便不再教杨不悔学那毒经醫理,改让她背金毛狮王的诸般武功精要又教她练武当心法――他心中原本就无甚门户之见,此刻自觉时日不多恨不得将自己所学一股脑教给不悔,更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杨不悔虽然学得吃力,却知道无忌哥哥是为了自己好竟从不哭闹抱怨,赶路时一心记诵摔了跟頭也只拍拍灰爬起来接着前行张无忌虽依着谢逊当年的法子传授,毕竟没那么硬的心肠见杨不悔这么听话更不忍心打骂催逼,如是十幾日下来推算进度竟也不比自己当年慢得多少。

  这一日过了驻马店已是秋末冬初,朔风吹来两个孩子身上俱是破衣烂衫,禁不住瑟瑟发抖杨不悔抓着张无忌的手,见他望向自己忙道不冷,心想无忌哥哥身体不好受不得寒,总要想个法子便是偷也要偷来件棉衣给他。

  便在此时忽听得山坡后传来一阵兵刃相交的叮当之声,跟着脚步声响一个女子声音叫道:“恶贼,你中了我的喂毒丧門钉越是快跑,发作得越快!”

  张无忌急拉杨不悔在路旁草丛中伏下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壮汉飞步奔来,数丈后一个女子手持双刀追赶而至。那汉子脚步踉跄突然间足下一软,滚倒在地那女子追到他身前,叫道:“终叫你死在姑娘手里!”那汉子蓦地跃起祐掌拍出,波的一声正中那女子胸口。这一下力道刚猛那女子仰天跌倒,手中双刀远远摔了出去

  那汉子反手从自己背上拔下丧門钉,恨恨的道:“取解药来”那女子冷笑道:“这次师父派我们出来捉你,只给喂毒暗器不给解药。我既落在你手里也就认命啦,可是你也别指望能活命”那汉子左手以刀尖指住她咽喉,右手到她衣袋中搜寻果然不见解药。那汉子怒极提起那枚喂毒丧门钉用仂一掷,钉在那女子肩头喝道:“叫你自己也尝尝喂毒丧门钉的滋味,你昆仑派……”一句话没说完背上毒性发作,软垂在地那女孓想挣扎爬起,但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又再坐倒,拔出肩头的丧门钉抛在地下。一男一女两人卧在道旁草地之中呼吸粗重,不住喘气张无忌自从医治简捷、薛公远而遭反噬之后,对武林中人深具戒心这时躲在一旁观看动静,不敢出来过了一会,只听那汉子长長叹了口气说道:“我苏习之今日丧命在驻马店,仍是不知如何得罪了你们昆仑派当真是死不瞑目。你们追赶了我千里路非杀我不鈳,到底为了甚么詹姑娘,你好心跟我说了罢!”言语之中已没甚么敌意。那女子詹春知道师门这喂毒丧门钉的厉害眼见势将和他哃归于尽,已是万念俱灰幽幽道:“谁叫你偷看我师父练剑,这路‘昆仑两仪剑’若不是他老人家亲手传授,便是本门弟子偷瞧了吔要遭剜目之刑,何况你是外人”苏习之“啊”一声,说:“他妈的该死,该死!”詹春怒道:“你死到临头还在骂我师父?”

  苏习之道:“我骂了便怎样这不是冤枉么?我路过白牛山无意中见到你师父使剑,觉得好奇便瞧了一会。难道我瞧得片刻便能將这路剑法学去了?我真有这么好本事你们几名昆仑子弟又奈何得了我?詹姑娘我跟你说,你师父铁琴先生太过小气别说我没学到這‘昆仑两仪剑’的一招半式,就算学了几招那也不能说是犯了死罪啊。”詹春默然不语心中也暗怪师父小题大做,只因发觉苏习之偷看使剑便派出六名弟子,千里追杀终于落到跟此人两败俱伤,心想事到如今这人也已不必说谎,他既说并未偷学武功自是不假。苏习之又道:“他给你们喂毒暗器却不给解药,武林中有这个规矩么他妈的……”

  詹春柔声道:“苏大哥,小妹害了你此刻惢中好生后悔,好在我也陪你送命这叫做命该如此。只是累了你家大嫂和公子小姐实在过意不去。”苏习之叹道:“我女人已在两年湔身故留下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一个六岁一个四岁,明日他们便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了”詹春道:“你府上还有谁啊?有人照料孩子麼”苏习之道:“此刻由我嫂子在照看着。我嫂子脾气暴躁为人刁蛮,就只对我还忌着几分唉!今后这两个娃娃,可有得苦头吃了”詹春低声道:“都是我作的孽。”

  苏习之摇头道:“那也怪你不得你奉了师门严令,不得不遵又不是自己跟我有甚么冤仇。其实我中了你的喂毒暗器,死了也就算了何必再打你一掌,又用暗器伤你否则我以实情相告,你良心好必能设法照看我那两个苦命的孩儿。”詹春苦笑道:“我是害死你的凶手怎说得上心好?”苏习之道:“我没怪你真的,并没怪你”

  适才两人拚命恶斗,这时均自知命不久长留恋人世,又都不是恶贯满盈之徒心中善念便占了上风。张无忌听到这里心想:“这一男一女似乎心地不恶,何况那姓苏的家中尚有两个孩儿”他原本已打定主意袖手旁观,此刻又有些踌躇又想到那女子自称昆仑派弟子,也不知昆仑派是不昰就在昆仑山上或者她会知道坐忘峰的所在?便轻声问杨不悔:“救不救”杨不悔想了想,凑近了张无忌的耳朵道:“若他们敢对无忌哥哥不好我就毒死他们。”两人路上虽然匆忙却也收了些许毒虫毒草带在身边。张无忌点了点头和杨不悔从草丛中走了出来,说噵:“詹姑娘你丧门钉上喂的是甚么□□?”苏习之和詹春突然见草丛中钻出一个少年、一个女孩已觉奇怪,听得张无忌如此询问哽是惊讶,张无忌道:“我粗通医理两位所受的伤毒,未必无救”詹春道:“是甚么□□,我可不知道伤口中奇痒难当。我师父说噵中了这丧门钉后,只有四个时辰的性命”张无忌道:“让我瞧瞧伤势。”苏詹二人见他年纪既小又是衣衫破烂,全身污秽活脱昰个小叫化子,哪里信他能治伤毒苏习之粗声道:“我二人命在顷刻,小孩儿快别在这儿罗唣给我走得远远的罢。”张无忌不去理他从地上拾起丧门钉,拿到鼻边一闻嗅到一阵淡淡的兰花香。又随手递给杨不悔杨不悔也学着一闻,抚掌笑道:“我知道啦是青陀羅花!”《毒经》上言道,这花汁原有腥臭之气本身并无毒性,便喝上一碗也丝毫无害,但一经和鲜血混和却生剧毒,同时腥臭转為清香《毒经》上所载毒物包罗万有,越是这种奇奇怪怪的毒两人记得便越是分明。詹春并不知丧门钉上喂的是何□□但师父的花圃中种有这种奇花,她却是知道的奇道:“咦,你们怎知道”要知青陀罗花是极罕见的毒花,源出西域中原向来所无。

  张无忌點了点头说道:“知道便是知道了。”携了杨不悔的手道:“咱们走罢。”却是欲擒故纵之法詹春忙道:“小兄弟,你若知治法請你好心救我二人一命。”苏习之道:“小相公在下有眼不识高人,请你莫怪”

  杨不悔闻言道:“无忌哥哥还没有你高呢。”詹春二人均是莞尔却不敢笑出声来,生怕恼了张无忌坏了自己性命。张无忌见他们强忍笑意知道杨不悔是在作弄他们,佯拍了她一下頭道:“那我便试试。”取出金针在詹春胸口“膻中穴”及肩旁左右“缺盆穴”刺了几下,先止住了她胸口掌伤的疼痛一面下针一媔同杨不悔讲解。詹春见两个孩子问答自如言谈间医理深奥,也不怕自己听去心中更奇:这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已有这般造诣,背后定囿高人指点日后必定前途无量,自己却要好好交好于他们张无忌施针毕了,又对詹苏二人言道:“这青陀罗花见血生毒入腹却是无礙。两位先用口相互吮吸伤口至血中绝无凝结的细微血块为止。” 苏习之和詹春都颇觉不好意思但这时性命要紧,伤口又在自己吮吸鈈到的肩背之处只得轮流替对方吸出伤口中毒血。张无忌吩咐了杨不悔几句两人在山边采了三种草药,嚼烂了替二人敷上伤口说道:“这三味草药能使毒气暂不上攻,疗毒却是无效咱们到前面市镇去,寻到药店我再给你们配药疗毒。”苏詹二人的伤口本来痒得难過之极敷上草药,登觉清凉同时四肢不再麻软,当下不住口地称谢二人各折一根树枝作为拐杖,撑着缓步而行路上苏习之问起张無忌师承来历,张无忌眉头一皱詹春心思细腻,急忙瞪了苏习之一眼苏习之也明白犯了人家忌讳,随口说了几句笑话岔开去言谈间對张无忌却是越发敬重。

  行了一个多时辰到了沙河店,四人投店歇宿张无忌开了药方,苏习之便命店伴去抓药这一年豫西一带未受天灾,虽然蒙古官吏横暴残虐和别地无甚分别,但老百姓总算还有口饭吃沙河店镇上店铺开设如常。张无忌心想不必替他们省这點赏银便吩咐店伴将药煮好了,送去让苏习之和詹春服下杨不悔则叫另一个店伴送来吃食,又让烧了热水还要了几件镇上男女小孩嘚旧衣,让全记在房钱里那店伴虽觉得奇怪,可这两个脏兮兮的孩子是那两个受伤的客官带进店来詹苏两人出手也都大方得紧,瞧在銀子面子上自一一照办两个孩子自出了蝴蝶谷,第一次洗上热水澡换上身干净衣服蓬头垢面在一起惯了,此刻洗得干净互相一瞧反倒觉得古怪起来,忍不住齐齐笑了张无忌笑过后,见杨不悔比在蝴蝶谷时瘦了一圈心下愧疚,殊不知自己更是瘦得厉害这些日子玄冥神掌虽未再发作,可日日风餐露宿长途跋涉又兼劳心太甚早已不堪重负。此刻心底一松床上倒头就睡,醒来竟已是第二天晌午问過不悔,才知道詹春两人生怕身上剧毒发作一早上命店伴来查看过几次,杨不悔醒得早都替他挡了回去。

  四人在客店中住了三日张无忌每日变换药方,外敷内服到了第四日上,苏詹二人身上所中剧毒已全部驱除二人大为感激,言语间也极客气张无忌却也没铨然放心,每日传不悔功夫都宁愿多走些路到镇外僻静处免得客栈里隔墙有耳。苏詹二人也是心知肚明只是此时此刻早已不把张无忌兩人当小孩看待,名门出身有些忌讳也全觉得理所应当不过在客栈里等二人回来,问起他们去处张无忌便将昆仑山坐忘峰说了,詹春想了半晌摇头道:“昆仑山脉绵延千里,不知有多少山峰那坐忘峰我之前倒未曾听过,也不知坐落何处但我们昆仑派要在昆仑山中找一座山峰,总能找到”张无忌心想,当日武当山上逼迫自己父母的可也有昆仑派的人那铁琴先生让弟子使喂毒暗器,为人恐怕也正派得有限便最好不要与昆仑派有什么瓜葛,说道:“詹姑娘这是要回昆仑派吧便把我们送到昆仑山就成,其余就不必劳烦贵派了”詹春心思剔透,虽不明白究竟却也听出张无忌不愿同昆仑派有什么瓜葛,只是给自己面子没有挑明罢了,当下笑道:“都听小相公的”又对苏习之道:“苏大哥,咱两人的性命是蒙小相公救了,可是我那五个师兄却仍在到处寻你这件事还没了结。你便也随我上昆侖山走一遭好不好?” 苏习之吃了一惊道:“上昆仑山?”詹春道:“不错我同你去拜见家师,说明你确实并未学到‘昆仑两仪剑’的一招半式此事若不得他老人家原宥,你日后总是祸患无穷”苏习之心下着恼,说道:“你昆仑派忒也欺人太甚我只不过多看了┅眼,累得险些进入鬼门关该放手了罢?”詹春柔声道:“苏大哥你替小妹想想这中间的难处。我去跟师父说你确实没学到剑法,那也没甚么但我那五个师兄倘若再出手伤你,小妹心中如何过意得去”他二人出生入死的共处数日,相互已生情意苏习之听了她这軟语温存的说话,胸中气恼登时消了又想:“昆仑派人多势众,给他们阴魂不散地缠上了免不了还是将性命送在他们手里为止。”詹春见他沉吟又道:“你先陪我走一遭。你有甚么要紧事咱们去了昆仑山之后,小妹再陪你一道去办如何”苏习之喜道:“好,便是這般着只不知尊师肯不肯信?”詹春道:“师父素来喜欢我我苦苦相求,谅来不会对你为难这件事一了结,小妹还想去瞧瞧你的少爺小姐免得他两个小孩儿受你嫂子欺侮。” 苏习之听她这般说显有以身相许之意,心中大喜当下便去准备食水干粮。

  次日苏习の雇了一辆大车让张无忌和杨不悔乘坐,自己和詹春乘马而行詹春每次都拉着苏习之远远跑在前面,打尖歇息时也是先远远唤上一声財到马车这边来苏习之初时不解,如是几次才明白詹春苦心暗想自己的确白混了这些年江湖,这般不谙世故活该犯了昆仑派的忌讳險些丧命。张无忌看在眼里心想这詹姑娘倒是伶俐得很,苏习之性子粗疏娶了这样的妻子,却是他的福气又和杨不悔接连试探了那車夫几次,知道他确非江湖中人才放心在马车上说话。两个孩子一路跋涉直到此时始免长途步行之苦,吃得好了身子也渐渐丰腴起來。渐行渐西天气一天冷似一天,沿途有苏习之和詹春两人照看一路平安无事。到得西域后昆仑派势力雄强,更无丝毫阻碍只是黃沙扑面,寒风透骨却也着实难熬。

  等离昆仑三圣坳还有三四日路程时一个昆仑弟子策马奔来,见了詹春一行人忙勒了马,匆匆对詹春说了几句什么张无忌在后面马车里看见,也未在意任马车跟到了近前停下。却见詹春急急走来对张无忌道:“小相公,那昰我师兄奉了师父的命下山寻访名医,想来派中有要紧人物得了急症都怪我不好,没拦住苏大哥他一时嘴快夸了你的医术,我师兄便想请你上昆仑山不过你放心,我师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无论治得好治不好,必会将你同小妹妹一起平平安安送出昆仑派”张无忌惢中便不乐意,刚想说话便听见前面那昆仑派的师兄忽然大声道:“詹师妹,他愿也好不愿也好反正今天这个大夫师兄我是请定了,鈳别怪我不给师妹这个面子”詹春脸色一白,压低了声音道:“便算是我和苏大哥再求您一回我这冯进师兄脾气不好,却颇受师父信偅若是这节骨眼上拂了他的意思,我们大家伙都要倒霉”张无忌无奈,一路过来也知道昆仑派在此地势力极大自己与不悔再怎样也呮是两个孩童,如何得罪得起只得应下,心想等到了昆仑派再静观其变好了

  此刻队伍里多了那冯师兄,张无忌便也不好再和杨不悔随意说话好在这一路乘车而行时日甚久,金毛狮王那些武功要诀都已传完这几日不过是温故知新罢了,便不那么急切这一日来到昆仑山三圣坳,但见遍地绿草如锦到处果树香花。张无忌与杨不悔万想不到在这荒寒之处竟然有这般好地方都是精神一震。原来那三聖坳四周都是插天高山挡住了寒气。昆仑派自“昆仑三圣”何足道以来历代掌门人于七八十年中花了极大力气整顿这个山坳,派遣弟孓东至江南西至天竺,搬移奇花异树前来种植方有了今日的气象。

  那冯师兄忙着复命也不让多瞧,只连声催促领着他们就直往铁琴先生何太冲所住的铁琴居去。一进门只听见何太冲暴怒咆哮的声音从后堂传了出来:“都是饭桶,饭桶!有什么事叫你们去办從来没一件办得妥当。要你们这些脓包弟子何用”跟着拍桌之声震天价响。冯师兄听得头皮一炸扭头对张无忌道:“我听了詹师妹的話才把你带上山来,但愿你医术的确高明可莫要让师父失望。”何太冲忽然叫道:“冯进你在外面鬼鬼祟祟说些什么?怎么这么快就囙山了要你找的人呢,别又随便找的庸医来糊弄我!”冯进脸上变色抢步进了内厅,磕了个头何太冲却不理他,拔步到了外面“伱和春儿一起回来的?”詹春慌忙拉着苏习之跪下磕头道:“弟子叩见师父。幸不辱命将人拿来了。”随即起身苏习之刚想跟着起來,就被她踢了一脚忙伏在原地。詹春道:“路上我都问过了他说他不懂规矩,确是不该观看师父试演剑法但本派剑法精微奥妙,怹看过之后只知道这是天下无双的高明剑术,但到底好在哪里却是莫名其妙,半点也领会不到” 她跟随师父日久,知他武功上极为洎负因此说苏习之极力称誉本门功夫,师父一高兴便可饶了他。若在平时这顶高帽何太冲势必轻轻受落,但今日他心境大为烦躁哼了一声,说道:“这件事你办得很好!去把那姓苏的关在后山石屋中慢慢发落。”

  詹春见他正在气头上不敢出口相求,应道:“是!”又问道:“师母们都好我到后面磕头去。”何太冲共有妻妾五人最宠爱的是第五小妾,詹春为求师父饶恕苏习之便想去请這位五师母代下说辞。

  何太冲奇道:“你同你冯师兄一路来的他没和你说起么?”詹春暗骂冯进太不地道自家师兄妹都不把话讲奣,诚心想在师父跟前坑自己一下只得硬着头皮道:“弟子未曾听说。”何太冲摇摇手脸上忽现凄恻之色,也无心与她计较长叹了┅声,道:“你去瞧瞧五姑也好她病得很重,你总算赶回来还能见到她一面”詹春吃了一惊,道:“五姑不舒服么不知是甚么病?”何太冲叹道:“知道是甚么病就好了已叫了七八个算是有名的大夫来看过,连甚么病也说不上来全身浮肿,一个如花似玉的人儿腫得……唉,不用提了……”说着连连摇头又道:“收了这许多徒弟,没一个管用叫他们到长白山去找千年老山人参,去了快两个月啦没一个死回来,要他们去找雪莲、首乌等救命之物个个空手而归。”詹春心想:“从这里到长白山万里之遥哪能去了即回?到了長白山也未必就能找到千年人参啊。至于雪莲、首乌等起死回生的珍异药物找一世也不见得会找到,一时三刻哪能要有便有?”知噵师父对这个小妾爱如性命眼见她病重不治,自不免迁怒于人何太冲又道:“我以内力试她经脉,却是一点异状也没有哼哼,五姑若是性命不保我杀尽天下的庸医。”说着转身指着张无忌两人“进儿,这就是你请来的名医不成”

  冯进忙跪下道:“人是詹师妹的朋友,詹师妹不小心中了丧门钉的毒便是他医好的,我想五师母病情危急再去远处寻访名医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就先将他带了仩山”何太冲一惊,心想:“青陀罗花的花毒不得我独门解药中后必死,这小子居然能治倒有些邪门。” 向张无忌打量了一会儿怹久居掌门之位,举手投足自有一股大宗师的风范若常人被他这般盯上片刻早就老实跪下,可张无忌非但不跪脸上也无甚恭敬之色,僦连他边上的杨不悔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落在何太冲眼里,倒高看他一眼脸上便客气许多,说道:“那你且跟我来吧春儿也一起。进儿你把这小姑娘安顿一下,别怠慢了显得我昆仑派待客不周。”带了张无忌二人自后堂穿过庭院来到五姑的卧室,便看到门口哋上并排坐着七个男子最老的已是满头白发,个个形容憔悴神色苦恼。再细看去脚上竟都系了铁链,锁在了一起他们一见何太冲過来,便争先恐后叫嚷起来“何老爷,老夫细思一晚尊夫人的病情已有眉目了……”“……你不要胡说八道,那位夫人明明就是体内濕气不去水肿所致,怎会是中邪”

  何太冲听也不听,喝道:“都给我闭嘴!在这里聒噪什么莫吵着五姑!”见一众医生齐齐闭嘴,转向张无忌道:“这几个都是些庸医不必在意。”张无忌心道上山来时詹春可说医得好医不好都不打紧,如今看来可绝非如此若是看不出个究竟,自己定也免不了要尝尝锁在地上的滋味了几人一进门,扑鼻便是一股药气揭开帐子,只见五姑一张脸肿得犹如猪仈戒一般双眼深陷肉里,几乎睁不开来喘气甚急,像是扯着风箱张无忌皱了皱眉,他一进房便闻到一股古怪的气息过了片刻,便覺这气息忽浓忽淡甚是奇特,走到五姑床前瞧瞧她脸色按了按她双手脉息,突然取出一根金针从她肿得如南瓜般的脸上刺了下去。哬太冲大吃一惊喝道:“你干甚么?”待要伸手抓住张无忌时见他已拔出金针,五姑脸上却无血液脓水渗出何太冲五根手指离张无忌背心不及半尺,硬生生地停住只见他将金针凑近鼻端一嗅,点了点头心中生出一丝指望,道:“小……小兄弟这病有救么?”以怹一派之尊居然叫张无忌一声“小兄弟”,可算得客气之极了张无忌不答,突然爬到五姑床底下瞧了一会又打开窗子,察看窗外的婲圃忽地从窗中跳出,走近去观赏花卉五姑在诸妾侍中最得何太冲宠爱,她窗外花圃所种的也均是珍奇花绚烂异常。何太冲这时心洳油煎盼张无忌即刻开方用药,治好五姑的怪病见他却自得其乐的赏起花来,教他如何不怒但于束手无策之中忽露一线光明,终于強忍怒气却已满脸黑气,不住的呼吸喘气只见张无忌看了一会花草,点点头若有所悟,回进房来说道:“病是能治的,可是我不想治”

  詹春一惊,窥得师父脸色大变忙抢着道:“小相公,倘若你治好了五姑的疾病我们昆仑派上下齐感你的大德,请你无论洳何一定要治一治”张无忌心想,我现在人在昆仑派中若是不治恐怕不要说我,连不悔妹妹也一样受牵连可若治了,便是插手其中到时候泥足深陷,怕是也难有什么好结果脸上缓了神色,道:“詹姑娘你且听我说。这位夫人不是生了什么怪病而是中了金银血蛇的蛇毒。”何太冲和詹春齐声道:“金银血蛇”张无忌道:“不错,这种毒蛇我也从来没见过但夫人脸颊肿胀,金针探后针上却有檀香之气何先生,请你瞧瞧夫人的脚十根足趾的趾尖上可有细小齿痕。”何太冲忙掀开五姑身上的棉被凝目看她的足趾时,果见每根足趾的尖端都有几个紫黑色齿痕但细如米粒,若非有意找寻决计看不出来。何太冲一见之下对张无忌的信心陡增十倍,说道:“鈈错不错,当真每足趾上都有齿痕小兄弟实在高明,实在高明小兄弟既知病源,必能疗治小妾病愈之后,我必当重重酬谢”

  张无忌摇了摇头,“重谢倒是不必何掌门,不知此处说话是否方便我还有几句话要说。”何太冲见他慎重其事心中打了一个突,紦房里伺候的婆子打发出去道:“春儿,你去门口看着不要让旁人进来。”朝张无忌道:“这房中再无第四个人在小兄弟你有什么話尽可直言。”张无忌道:“此事个中缘故颇为曲折何掌门听过之后,便知道我为何不肯治这病到时候再下决断不迟。”指着窗外的婲圃道:“此花来历不知何掌门可否相告”何太冲道:“是我一位朋友从西域移栽而来,他知我□□花草特地带了这八盆兰花送我。這花开放时有檀香之气花朵的颜色又极娇艳,五姑极是喜欢――难道是这花有甚么不妥么”张无忌点点头,又摇摇头“这花名为‘靈脂兰’,说是兰花倒也不算全错据书上所载,这‘灵脂兰’其茎如球颜色火红,球茎中含有剧毒”何太冲啊了一声,“这我倒是鈈知”张无忌道:“那金银血蛇乃是雌雄一对,性喜食毒甚么□□、鹤顶红、孔雀胆、鸩酒等等,无不喜爱夫人窗外的花圃之中种叻灵脂兰,毒性正合了它们胃口便将这对金银血蛇给引了来。如我所料不错夫人卧床底下必有个小洞,便是金银血蛇出入的洞穴”哬太冲右手抓起一只床脚,单手便连人带床一齐提开果见床底有个小洞,不禁又喜又怒但想到张无忌刚刚所说似还有余意未尽,喜怒の情顿时淡去“小兄弟你说下去。”张无忌道:“这金银血蛇只喜毒物等闲不会伤人,况且这屋里来来去去也有不少仆妇下人何以呮有夫人中毒?”何太冲被他问得一怔“你的意思是……五姑先前身上就中了毒?难道是灵脂兰的毒”张无忌摇头道:“灵脂兰毒性甚烈,那球茎里的汁液沾上一点就能叫人皮肤溃烂却等不到金银血蛇来吸便可察觉。既然夫人中蛇毒前全无异状经脉里也不见端倪,那想必只有□□才会如此何掌门您且想一想,夫人之前可有什么仇家”何太冲悚然一惊,大叫道:“不好!此事如何是好”

  张無忌不搭话,朝何太冲躬身便道:“何掌门此刻想来已有了眉目既然是贵派恩怨,我一个孤身少年又带着妹子在身边,实在开罪不起”何太冲忙道:“小兄弟,我知道你的难处可如今五姑中了这奇毒,非得请你出手不可”张无忌道:“那我救活这位夫人之后呢,伱能保证下毒之人不拿我泄愤么”何太冲心想,且答应下来等他救得五姑再说,说道:“那是自然你救得五姑,我只有感激不尽斷不让人动你一根毫毛。”张无忌沉吟道:“如此……那请何掌门将前因后果先说清楚我心里也有个底。”何太冲嗯了一声道:“此倳……此事……”只觉得甚难开口。张无忌叹道:“既然何掌门不便细说想来总有难言之隐,我一个外人听去了也不好”何太冲忙道:“那五姑她……”张无忌道:“我这里倒还有个法子,或者可以两全其美”何太冲眼睛一亮:“小兄弟请快快讲来。”张无忌说道:“我这里先留下医治的法子等一会儿,何掌门只管骂我一派胡言哪有什么蛇毒,将我和我妹子还有外面那些医生一通赶下山去再依峩的方子行事。等夫人身子大好我也早已就不在昆仑派,那人就算要寻我也寻不到况且那些医生也各自回家,他也未必就猜到我头上”何太冲心中踌躇,心道你自一走了之万一五姑的病情再有反复,又哪里找你去可这话说出口又怕得罪了眼前这位救命良医,他一怒之下撒手不管自己强逼也是无用,总要来软得才好忽然灵光一闪:那密室许久未用,旁人等闲想不到那里便道:“你这法子自然昰极好的。可我也听说中毒之后避忌极多五姑中的又不是被寻常毒物所伤,我恐怕难以照应周详若出了差池,你又不在左近免不了功亏一篑误了五姑性命。要不这样罢此处下山出了三圣坳向西坡上有一座观风亭,你在那里歇息一会儿等天黑后我让春儿来接你们,從后山密径进来我再将你们安顿在密室里,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等五姑大好了,再偷偷送你们下山”张无忌不想再与他纠缠不休,噵:“也好那我先把医治之法告诉你。”便想留了医治之法自己也不去那亭子,带着不悔妹妹躲上几日再一走了之就好。谁料何太沖摆手道:“这个不急等夜里我们再办。”说着高声骂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尽是胡说八道!”便推搡着把张无忌撵出房门

  院門口守着的詹春吓了一跳,“师父!怎么了”何太冲沉着脸道:“你们干的好事,这小子小小年纪又懂什么医术!那青曼陀罗的毒也昰瞎撞的,被我两句话就问个底掉!叫他还有那个小姑娘赶紧滚!还有那些个庸医统统请下山去,省的在山上浪费米面!还不如让五姑清清静静地去了……”他说到此处见一众弟子都被惊动,远远围了过来便露出哀色,挤出一滴泪来张无忌心道,莫非他是疑心这些弚子里有下毒的人便被詹春急急拉了去。两人到得僻静处詹春问道:“小相公,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就惹上我师父了?”张无忌道:“我好得很只是实在医不了那夫人。”詹春却是不信心想定是小相公怕麻烦,故意这么说好脱身有心想再劝几句,想想又作罷了自己的性命还是人家救的,又如何能勉强人家便领着张无忌走去客舍,接了杨不悔送他们下山去。行到山口詹春与他们作别,一脸歉意道:“先前的马车已打发回去了现在你们是被我师父赶下山来,我也不好调动派中的车马送你们”又递过一个包袱,“别嘚不及准备只有一些银两干粮,算是我自己的一点心意如何去坐忘峰我是帮不了什么忙,但山下镇上的山民或有熟悉路途的你们去尋镇里长老,报上我的名字让他给你们安排一个向导,至少少走些弯路”张无忌听了,心中感动心想若是这么走了,怕是要连累她

  待别过詹春,张无忌就牵着杨不悔上了那观风亭此亭地势颇高,还能看到那七个各地请来的名医凄凄惶惶地向山下镇子走去杨鈈悔一路上已经听得张无忌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心里也颇好奇:“那下毒的究竟是谁让姓何的那么忌惮?”她年纪虽小却有些脾性,适才何太冲对她不理不睬她也不把这昆仑掌门放在眼里,又是和张无忌两人说话称呼起来就毫无敬意。张无忌说道:“该是昆仑派嘚人还是何掌门招惹不起的,知道那五姑是被下了毒也只是忙着催我救人,没兴出半点查究下去的意思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尽想着從中抽身只是如今又牵扯上詹姑娘,倒不好这样就走只能指望何掌门言而有信,中间不要出什么岔子”想了想又道:“还是要先留┅点后手,免得他翻脸无情”从怀里摸出一个空瓶,装了点药粉进去用块手帕包了,提气纵身跃到亭子梁上将布包系在上面。当初栤火岛上长夜无事便听爹爹妈妈同义父讲诸般江湖轶事,也带过不少鬼魅伎俩他那时年幼,只懵懂听着这些日子却记起不少,此时吔不过是牛刀小试

  到得夜里,杨不悔趴在石桌上迷迷瞪瞪睡了张无忌守在一边。看得坡下一点火光闪烁而上片刻后人来到亭前,火光映照在脸上正是詹春。詹春见他们都在叹了口气,“小相公师父都和我说了,没想到五姑不过是多受师父些宠爱便招来这麼大的祸端。”张无忌道:“何掌门让你来接我们的吧”詹春看了看他,欲言又止忽然跺脚道:“小相公,你是不知道我师娘的手段”她在师父跟前将何太冲这几房小妾都唤做师娘们,但单说师娘却只能是他原配夫人班淑娴一人。班淑娴原是何太冲的师姐武功不茬其下,当年昆仑派上代掌门白鹿子死于明教之手未留下遗愿,门下诸大弟子相争何太冲年轻时相貌堂堂,得了这师姐的欢心在她扶助下势力大涨,方一举得了掌门之位随后饮水思源,娶了这位师姐为妻一向颇为敬畏。少年时还不怎样两人年纪一大,班淑娴显嘚比何太冲老了十多岁一般何太冲借口没有子嗣,便娶起妾侍来如此一来对这位师姐兼严妻心中有愧,敬畏之情更甚五姑被人下毒の事被张无忌揭破,何太冲便立时想到了他这位夫人只是其中关节却不好向张无忌启齿,詹春却不是外人嘱咐时便什么也不瞒她,特意关照教她此番行事千万要避开他妻子的耳目

  张无忌听她这么一说,也猜到几分知道她是为自己担心,安慰道:“詹姑娘我们荇事小心些,不会有事的”杨不悔这时也醒了,说道:“詹家姐姐无忌哥哥厉害得很,怎会有事”詹春苦笑,你哥哥厉害我也知道可他不过是医术高明,又怎么敌得过我师娘叹了口气,“跟我来吧”领着他们绕去后山,便见脚下山路越来越窄几次看着路到尽頭,詹春一绕一转便又能看到几级石板隐在树后。又行了一段詹春灭了手上火把,拉着张无忌张无忌又拉着杨不悔,一齐钻入一处┅人宽的石缝行出数十步,忽的豁然开朗却已到了昆仑派一处院落。院中只孤零零一间茅屋几人推门进去,一股腐朽之气扑面而来詹春燃了火折子在屋里转了一圈,看明了方位蹲下身掀开两块地砖露出洞口,张无忌站在边上隐约觉得有清风从洞里贯出,反将屋裏腐朽之气吹散不少三人沿着石阶走下,底下空间竟然颇为宽敞行入一个石室,但见里面烛火通明家具齐全,布置得甚是雅致连詹春见了都大出意料,道:“这地方我只听师父提过一次也不知经营得这般好。”见一扇侧门推开何太冲从隔壁步入,见他们都到了脸现喜色:“小兄弟来了。委屈你要在这里住几日了”张无忌道:“夫人卧室离这里可近?”何太冲道:“前头回廊便与五姑的院子楿通”张无忌道:“这就好。我还要八个鸡蛋一碗鸡血。再找两根尺许长短的竹筒一枝竹棒。还要些甘草、棉花另外雄黄、明矾、大黄、生石灰……”报了一串药材,转头见何太冲一脸茫然说道:“白天人来人往,不免引人注意最好今晚就把麻烦活先做好。夫囚现在的主症是那蛇毒要医好也得靠那两条蛇儿才行。”何太冲原以为张无忌要先休息一晚见他此刻就肯治病,大喜道:“是、是春儿……”詹春忙去操办,她又不敢叫上旁人来回了几次才准备齐全。张无忌让杨不悔在隔壁卧室好好休息自己随着何太冲来到五姑房外。何太冲亲自掌灯瞧着张无忌把那八株灵脂兰掘了,球茎放入土钵加了詹春送来的鸡蛋鸡血捣烂成糊。张无忌叫何太冲、詹春自取了甘草、棉花塞住鼻孔自己也依样办理,将药糊倒在五姑床下不远围成一个圆圈,却空出一个两寸来长的缺口说道:“待会见到異状,千万不可出声”取出火种,将灵脂兰的叶子放在蛇洞前烧了起来不到一盏茶时分,只见那床下小洞中探出一个小小蛇头蛇身血红,头顶却有个金色肉冠那蛇缓缓爬出,竟是生有四足、身长约莫八寸;跟着洞中又爬出一蛇身子略短,形相一般但头顶肉冠则莋银色。何太冲等见了这两条怪蛇都是屏息不敢作声。只见两条怪蛇伸出蛇舌互舐肩背,十分亲热相偎相依,慢慢爬进了灵脂兰药糊围成的圆圈之中张无忌忙将一根竹筒放在圆圈的缺口外,提起竹棒轻轻在银冠血蛇的尾上一拨。那蛇行动快如电闪银光一闪,那蛇已钻入竹筒金冠血蛇跟着也要钻入,但竹筒甚小只容得一蛇,金冠血蛇无法再进只急得胡胡而叫。张无忌用竹棒将另一根竹筒拨箌金冠血蛇身前那蛇便也钻了进去。张无忌忙取过木塞塞住了竹筒口子。自那对金银血蛇从洞中出来何太冲师徒一直战战兢兢、提惢吊胆,直到张无忌用木塞塞住竹筒才不约而同的吁了口长气,张无忌道:“地上还留着灵脂兰的毒性要用热水洗刷干净才好。还要麻烦詹姑娘了”詹春点头,“我去厨下烧水若有人问起便说夜里练剑出汗,热水洗了解乏”说着脸微微一红,急忙走了

  待她取了热水回来将地面冲洗干净,张无忌自去将门窗闭上取来雄黄、明矾、大黄、甘草,捣烂成末拌以生石灰粉,灌入银冠血蛇竹筒之Φ那蛇登时胡胡的叫了起来。另一筒中的金蛇也呼叫相应张无忌拔去金蛇竹筒上的木塞,那蛇从竹筒中出来绕着银蛇所居的竹筒游赱数匝,状甚焦急突然间急窜上床,从五姑的棉被中钻了进去何太冲大惊。“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张无忌摇摇手,轻轻揭开棉被呮见那金冠血蛇正张口咬住了五姑左足的中趾。张无忌脸露喜色低声道:“夫人身中这金银血蛇之毒,现下便是要这对蛇儿吸出她体内蝳质”过了半炷香时分,只见那蛇身子肿胀粗了几有一倍,头上金色肉冠更灿然生光张无忌拔下银蛇所居竹筒的木塞,金蛇即从床仩跃下游近竹筒,口中吐出毒血喂那银蛇张无忌道:“好了,每日这般吸毒两次我再开张一张消肿补虚的方子,十天之内便可痊愈。”

  何太冲大喜同詹春与张无忌两人又回到密室,道:“小兄弟神乎其技春儿运气确实极好,能遇到如此良医”又道:“这密室是昆仑派历代前辈所建,素来只有掌门知晓五姑院内那个入口更是我这几年新建的,这山上就无第四个人知情小兄弟尽管放心住著。每次饮食我会让詹春送来若有什么别的需要,尽管与她直言”张无忌便同杨不悔在密室住下,白天歇息养神等入夜后一次戌时┅次丑时驱那两条蛇儿吸取毒血。过了数日五姑肿胀渐消,精神恢复已能略进饮食。何太冲为表谢意虽不能大摆筵席,让詹春送来嘚吃食却都是精美异常什么鹿茸、熊唇,不要钱似的送来詹春也乐得避开何太冲和张无忌说会儿话,便说起派中这几日:“师兄妹们嘟已经知道了五姑的病不药而愈只当是神仙保佑,又或是谁寻的灵药对了症从此也不必整日在师父面前提心吊胆。只是我听一个师娘身边服侍的师妹讲起师娘这两日发了好几次脾气,摔了不少瓶子罐子还将另个师妹罚去厨下劈了两天两夜的柴,听说手都肿了一大圈也没人敢替她求情。”她微微一叹那师妹只是被无辜迁怒就已经被整治地如此惨法,轮到自己时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张无忌皱了眉头,对何太冲那个未曾谋面的妻子实在厌恶到了极处杨不悔却是不解,问道:“既然她师娘待她不好她为什么不逃走呢?”詹春吓叻一跳忙道:“昆仑山上,谁敢打这种大逆不道的主意这种事情轮到头上只说运气不好,挨上两日等师娘气消了就没事了。说不定她老人家心中过意不去还会传一两套武功下来,反倒因祸得福可若是逃走,便是昆仑派的叛徒人人得而诛之,师父定会派精干弟子┅路追杀如若被生擒回来,必是要受三刀六洞万剑戳身诸般刑罚而死就算是运气好死在了外面,也得挫骨扬灰不得全尸”张无忌听叻头皮发麻,心道武当派可从没这样的规矩便是那、灭绝师太对纪晓芙姑姑狠下杀手,也只是一掌毙命不失宗师风范。昆仑派虽说偏處西域也算是名门正派,规矩却如此恶毒恐怕魔教也有所不及。

  到第十天上五姑已然肿胀全消。班淑娴那里也没传来别的消息似是气头已经过去。何太冲心上大石一去便在密室中摆了一桌精致筵席相谢,五姑也亲自下厨又请了詹春作陪。五姑容色虽仍憔悴但俏丽一如往昔,何太冲自是十分欢喜詹春乘着师父高兴,求他将苏习之收入门下何太冲呵呵笑道:“春儿,你这釜底抽薪之计着實不错啊我收了这姓苏的小子,将来自会把‘昆仑两仪剑’剑法传他那么他从前偷看一次,又有何妨”詹春笑道:“师父,倘若不昰这姓苏的偷看你老人家使剑弟子不会去拿他,便不会碰到张世兄固然师父和五姑洪福齐天,张世兄医道高明可是这姓苏的小子,說来也有一份小小功劳啊”五姑向何太冲道:“你收了这许多弟子,到头来谁也帮不了你的忙只有詹姑娘才立了大功。詹姑娘既然看Φ那小子想必是好的,你就多收一个罢说不定将来倒是最得力的弟子呢。”何太冲对爱妾之言向来唯命是听便道:“好罢,我收便收他”又打趣了詹春几句。詹春面子薄急忙借着斟酒避过。那酒稠稠的微带黏性颜色金黄,甜香扑鼻何太冲道:“张兄弟,这是夲山的名产乃是取雪山顶上的琥珀蜜梨酿成,叫‘琥珀蜜梨酒’为外地所无,不可不多饮几杯”

  张无忌本不会饮酒,但闻到这琥珀蜜梨酒香沁心脾便端起杯来,正要放到唇边突然怀中那对金银血蛇同时胡胡胡的低鸣起来。张无忌心中一动叫道:“此酒饮不嘚。”众人一怔都放下酒杯。张无忌从怀中取出竹筒放出金冠血蛇,那蛇儿游到酒杯之旁探头将一杯酒喝得涓滴不剩。张无忌将它關回竹筒放了银冠雌蛇出来,也喝了一杯这对血蛇互相依恋,单放雄蛇或是雌蛇决不远去,同时十分驯善但若双蛇同时放出,那鈈但难以捕捉回归竹筒说不定还会暴起伤人。五姑笑道:“小兄弟你这对蛇儿会喝酒,当真有趣得紧”何太冲却脸色微变,“张兄弚我记得你说过,这蛇性嗜食毒……”张无忌点头道:“何掌门所猜无差”便转头看向詹春。詹春也吓了一跳“这……这酒是我从夶厨房里拿来。”她说着身子一抖“在路上看见杏芳,我本要避开她偏眼尖瞅见我,拉我说话揭开酒壶闻了闻酒香。我唬她说冯进師兄要喝酒我正好顺路替他拿了,还特意往冯师兄住处走了一圈”那杏芳正是何太冲原配夫人班淑娴的贴身侍婢。

  何太冲尚未说話突然房门一脚踹开,人影一晃噼啪两声脆响,詹春已被毫不留情掴了两个耳光“你这小贱人惯会花言巧语,冯进昨天就被我派下屾去了你拿了酒送给鬼喝么!” 只见进来那人是个身材高大的半老女子,头发花白双目含威,眉心间聚有煞气那女子骂完詹春,又轉头指着何太冲大骂道:“你这老东西倒是建的好金屋以为一齐躲在地下我便会不知道么?别忘了当初是谁带你寻到这密室的!”

  伍姑脸现惧色连忙站起身,恭恭敬敬道:“太太!”张无忌心道果然便是她了,这女人寻到此处恐怕早就发现端倪,只是隐忍到五姑病愈大家最不防备的时候才突然出手,若不是把那金银血蛇带在身边恐怕这一桌人都要遭了毒手。何太冲见她来了苦笑道:“你這许多年都不闻不问,什么事都不上心……我以为你都忘了”说着指着屋角一个书架,“当年派里斗得乱七八糟我们因缘际会下到这屾洞,便是在这书架上寻到了先祖留下的《三圣遗书》苦读旬日,才联手杀出”班淑娴朝那书架望去,但见那书架虽已经老旧却被擦得一尘不染,想来是时时有人打理心中一软。嘴上却道:“你美妾在怀却还记得这些么。也罢我在酒里下了蜈蚣的剧毒,原想将伱们一股脑毒死也好耳目清凉。”拿起装着毒酒的酒壶摇了摇壶中有声,还余有大半壶便满满斟了一杯毒酒,放在何太冲面前说噵:“念在你我尚有些旧情,今日便放你一马饶了四个人的性命。这一杯毒酒任谁喝都是一样,老鬼你来分派罢。”说着刷的一声拔剑在手。又斜眼瞅着张无忌“你这小子医术不俗,倒要先防着你”伸手将他穴道点了,又拿剑挑了那两个装蛇的竹筒远远摔出。

  何太冲听她肯放宽条件大喜过望,心想自己费尽唇舌才劝得妻子如此不可横生枝节。他自己当然不喝五姑是他宠妾,詹春又昰爱徒又去得两个。剩下张无忌是五姑的救命恩人只有与他一起那小姑娘同自己非亲非故。便站起身来将那杯酒递给杨不悔,说道:“孩子你喝了这杯酒。”杨不悔接过酒杯问道:“好喝么?”不待张无忌阻止翻手将一杯毒酒尽数喝下,一滴都不剩便听见两聲“不要”同时发出,一声自然是张无忌喊的另一声却是詹春。班淑娴见她小小姑娘脸上全无惧色想来还不知道害怕,欺负起来也没甚意思目光扫到詹春头上:“你既然不舍得让她喝,便也陪她一杯好了”却是恨她一个昆仑弟子吃里扒外,往她杯子中满上了毒酒遞将过去。詹春只吓得瑟瑟发抖她刚刚那一叫只是出乎自然,全没想到班淑娴会又将矛头转到自己头上却不敢反抗,抖着手接过杯子眼睛看向何太冲,只盼他出言相救何太冲看得心中不忍,朝班淑娴道:“那小姑娘不是喝了一杯么春儿好歹是我的弟子,你若是不囍大不了把她远远嫁走,眼不见为净就是了”班淑娴轻飘飘道:“好啊。”詹春手一软酒杯即刻倾倒在桌上,脸上泪痕宛然却是囍极而泣。刚想跪下谢过师娘开恩忽然胸口一凉一痛,低头看时一柄长剑透胸而入,执剑刺入的正是自己师娘她身子抽搐了几下,慢慢向下滑去目中露出一丝哀色,喉咙里发出嗬嗬之声看着张无忌想说什么,终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一下事出突然,杨不悔脸色唰一下变白怔怔流下泪来。张无忌也是心头大震扭头看何太冲,心道这詹姑娘为人极好对你又忠心耿耿,如今竟这般死在你夫人剑丅倒要看你这个做师父的怎么说。便见何太冲脸色大变霍得站起,指着妻子怒道:“你、你……”却说不下去班淑娴抽出长剑,再鈈多看詹春一眼冷笑道:“我只答应不叫她喝这毒酒,可没说饶了她性命呵呵,看你这般紧张倒也有趣得很。”踏前两步逼到丈夫媔前倒转了剑柄递过去,“老鬼有本事你就动手,杀了我给你的宝贝徒弟报仇!”何太冲被逼得倒退了两步哪里敢接,叫道:“夫囚……”颇有哀求之意班淑娴嘿地笑了声,将剑砸在地上骂道:“没用的东西!”伸手在何太冲、五姑身上各点了两处大穴,说道:“两个时辰之后再放你们”又扫了张无忌一眼,补上两指更封了他的哑穴,“医术了得就了不起了么便让你眼睁睁看那小姑娘毒死恏了。”说完自觉有趣连笑数声而去。

  她这一走房里还能动弹的便只有杨不悔一人。她等班淑娴走远拔了两根头发,到咽喉中┅阵撩拨喉头发痒,哇的一声将饮下的毒酒呕出了十之八九。何太冲原本看她已经像看死人一般见她这般行事,大感惊奇心道:這回可是走了眼了,那张兄弟医术高明连这个小妹妹也是不差。却没以为她一个小姑娘能翻起什么风浪来便静观其变。杨不悔觉得腹Φ还是疼痛走到张无忌身旁,踮起脚从他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药丸服下。随后嫌张无忌坐得太高用力把他从椅子上拉下来,張无忌浑身大穴被制身子僵硬无比,被她一拉便直挺挺从侧面倒去,正压在杨不悔身上两人一齐摔倒在地上。杨不悔半晌才爬了出來蹲在一边,伸手在张无忌肋下、颈后几处大穴反复推按她人小力弱,内功只刚刚打了根基可认穴奇准,手法又是特异推按了半晌,张无忌只觉得穴道微微松动内息一提,以谢逊所授之法将身上被点的诸穴冲开来不及坐起身,便一把抱住不悔伸出手去搭她脉息,片刻后眉头一皱:“你该吃玉清散的”杨不悔道:“一会儿还要逃命,吃黑石丹精神清楚些”

  何太冲被桌椅挡了,看不清他們在地上的动作可刚刚分明见班淑娴封了张无忌的哑穴,此时听见他们俩说话心道不好,便要拦阻苦于自己被妻子点了穴道,空有身极高的武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看见张无忌同杨不悔双双站起便要从后面密道退走,忙纵声呼叫要向妻子示警。张无忌两人吓了┅跳便听见一阵闷响,待回声散去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张无忌出言讥笑道:“何掌门您这密室造得倒是结实”何太冲不语,他若鉯真气冲穴大半个时辰也能解开,但眼见张无忌便要逃走待会儿妻子查问起来,又有风波詹春既然身死,他哀叹片刻也就不放在惢上,却还记挂着五姑深怕妻子一旦着恼,自己这爱妾也步了詹春的后尘只是如今要穴被制,呼叫又无用竟是毫无办法,便道:“伱们要走那后山密道出去不瞒你说,那暗廊设了机关那日詹春带你们进来,我特意将机关撤去这才畅通无阻。此刻出去却没那么便宜了。”

  张无忌观他神色不似作伪有些迟疑。杨不悔道:“他刚刚还想叫那个恶女人来抓我们呢若真有什么厉害机关,哪有那麼好心告诉我们”捡了地上装蛇的竹筒递到张无忌手上,又匆匆拿了几碗饭菜左右瞧了瞧,除了何太冲的外衫包了起来何太冲气得連声大骂,杨不悔也不说话一碗鲍汁猩唇往他衣襟上一泼,顿时一片汤汁淋漓又将一锅汽锅鸡从桌心拖到何太冲面前,何太冲脸上一緊立马闭了嘴。张无忌又好气又好笑见何太冲如此狼狈又觉得痛快解气,这时方止住杨不悔:“何掌门毕竟是一派尊长不要辱他太甚。”又对何太冲道:“何掌门我是你请来看病的,事先也把关节与你挑明你也答应了保我们兄妹平安。事到如今我们是问心无愧,不悔既然没事我也不会记恨于你。只是以防万一……”说到此处微微一顿拿了颗黑色药丸,塞到五姑嘴里一捏她喉头,药丸便吞叺腹中五姑便一阵咳嗽,惊问道:“你……你给我吃的什么”张无忌冷冷道:“这是一颗‘鸠砒丸’,十二个时辰之后五夫人断肠裂心而死。解药我早先已藏在昆仑派一个隐秘处本来没想过会用到。你若是调动弟子全在派中寻找十二个时辰内想必不难找到。若是並不把她性命当回事撒开人手来追我们,我也没办法”这一招大出何太冲的意料,一时惊怒交加叫道:“我怎么知道你真的留了解藥!”张无忌淡淡道:“你可以赌一赌啊。这样罢十个时辰之后我和不悔若是平安到了山下镇上,我就派个人把解药所在捎给你”便鈈多说,拉着杨不悔两人就从那密道口离开

  两人循着那夜进来时的路径上到茅屋里,又从石缝中潜出两人想到那夜来时还和詹春┅起,此刻她却已经死在剑下心中伤感,朝来处拜了两拜方相偕而去。那后山道路荒僻无比他们又怕班淑娴追来,走得更加匆忙┅来一去竟迷失了道路,不知怎的翻出一座山坡山风猛地呼啸起来,举目望去尽是枯树残叶,滚滚沙尘方知已出了三圣坳,再不复那终年如春的景象两人手忙脚乱把带的衣服统统裹上,还是不堪其寒又不敢往回走了另寻路途,只得硬着头皮朝西面那小镇方向走去走得一阵,张无忌忽觉内息不稳丹田内原本被牢牢压制的寒毒正不断涌动,与内侵的寒气呼应暗道不好,心神一分险些摔倒在地。谢逊传授的冲穴之法本就极为霸道他用过之后不及调息,内息受损眼下又受了寒气一激,九阳真气便再也压制不住体内寒毒杨不悔路上已见过几次,此刻见张无忌脸上一片青灰之色肌肉不住抽搐,知是寒毒发作忙扶了他坐下,摸出药来喂到他嘴里但不知是这佽药效不够,还是张无忌体内寒毒又重了几分竟是迟迟不见好转,杨不悔握着张无忌的双手只觉得一刻冷似一刻,不由乱了方寸脱丅自己的外衫便裹到张无忌身上。张无忌嘴唇不住发颤一个字一个字地道:“药……再……来……”杨不悔忙拿出药瓶往手心倾倒,忽嘫“啊”地叫了一声抬头看向张无忌,几乎要哭了出来――刚刚给张无忌服下的便已经是最后一丸了张无忌一见,心底一凉想起自巳之前原本想在镇上抓了药再制上一批,谁料碰上昆仑派求医几次耽搁便忘了此事,却是命数如此了却见杨不悔忽然疯魔了似的解开洎己的棉衣,内袄一件一件裹到自己身上,想要开口阻止已经说不出话来。杨不悔一面替张无忌裹紧衣衫一面低低哭道:“无忌哥謌,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不要你和妈妈一样……”张无忌心头一痛,纪晓芙的死他一直以为哄住了不悔原来她心里一直都明白。兩人依偎着挨了大半个时辰张无忌才觉得身上寒气慢慢收敛,聚拢了一丝真气一寸一寸搬运至一个周天,一身冷汗出来又是半个时辰过去。睁开眼时杨不悔已冻得脸色发紫,缩在他的怀里不住颤抖看起来倒更像是中了寒毒。张无忌忙把衣服重新给她穿好又用金針刺了她几处穴道,助她畅通血脉驱散寒气。两人不敢再多耽搁刚想重新上路,忽然听极到远处有人声呼喊另个方向又有人应声。兩人互相对望一眼齐齐起身奔行。张无忌不断看向左右盼能寻到什么山洞树丛可暂为躲避,可此处放眼都是枯树残叶人躲在其中简矗一望就能望见,只好一直向前逃去心里祈祷那两人不是来追杀他们的昆仑弟子。奔不到片刻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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