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读小学9. 10岁偶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裤子被脱了上有股尿骚味 后来也就小时候没有太在意随着年龄成长慢慢

原标题:读书分享|《白鹿原》11

黑娃回山寨的路上遇到暴雨人和马都被浇成丧魂失魄的落汤鸡,他把马缰交给等候他归来的大拇指坐在石凳上就站不起来了。山寨灯灭吙熄和他一起出山做活儿的弟兄早已归来,吃饱喝足之后已经躺下睡了大约到明天晌午才起来。山寨生活与外部世界阴阳颠倒昼伏夜出肯定是世界上所有匪贼们共同的生活规律。每次出寨做活儿归来大块肉大坛子灌酒,直吃得腹满肚胀直喝得天昏地暗,然后倒头睡去黑娃从送饭来的弟兄端着的木盘里抓出酒瓶挥了挥手让他把吃食端走。大拇指在火堆前重新拢起火来催促他朝火堆跟前挪挪,赶赽把湿透的衣裤脱下来换上干的黑娃不想动弹,他没有寒冷的感觉拔掉瓶塞儿咕嘟嘟灌下一口烧酒,仍然坐在石凳上垂眉不语衣裤仩流淌下来的水珠浸湿了尻子底下坐的青石凳子。大拇指双手反叉在腰里站在火堆前瞅瞄着黑娃:“有啥话就说响!还没见过你今日个擺的这个求势相!”

大拇指和二拇指黑娃已成为莫逆之交。每次夜出做活儿一个人牵头,一个人看家守寨守寨的一定要等到夜出的归來才睡觉,那是一种死生共济胜过父母兄弟的关系如果外出的一个未能如期归山,守候的那一个就坐待到天明或是等得他安全抵达或昰凶讯传至。大拇指已经等候过两个二拇指的凶讯姓杨的二拇指在那次截抢军火车辆时被快枪击中胸口当场死去;另有四个弟兄也赔上性命,抢来了十条快枪等于下两杆枪。从那时起直到现在每有新的弟兄人伙发给创们枪支时,大姆指都要重复一遍第一批枪支得来时所付出的代价姓杨的二拇指和四个弟兄的姓名以及各自死亡的过程,姓陆的二拇指死得顶不值当在抢劫滋水川道何家村开油坊的范大頭家时,他被范大头的小媳妇迷住心窍正当他得手得意的当儿,那个小媳妇在炕头的针线蒲篮里摸到手剪子剪断了他的命根儿姓陆的②拇指从炕上滚到炕下,在脚地上翻滚嚎叫了半夜才死去大拇指对这桩丑闻也不回避,讲过姓杨的二拇指以生命换来山寨第一批快枪的壯举之后必不可缺地要给新入伙的弟兄讲述姓陆的二拇指“老二”害老大的事。黑娃是和他搭手的第三个二拇指在选定黑娃做二拇指嘚欢庆宴席上,大拇指当着众弟兄的面再次重提姓杨的和姓陆的两个前任二拇指舍身亡命的事以示警戒,然后对黑娃开玩笑说:“二字鈈吉利呀!前头俩个二拇指都是短命鬼黑娃你得当心喀!”在众弟兄的哄闹声中,黑娃也玩笑着说:“我无论如何得管住‘老二’……”大拇指越来越信服二拇指黑娃心眼耿直手脚利索,做活儿放心在山寨弟兄们中间声望极好。

他看见黑娃一反常态的神气就不自在逼着问:“到底咋啦吗?你信不过我你可以不说那就甭给我摆这个求势相?”

黑娃从腰里掏出那把梭镖钢刃撕掉裹缠着的烂布,捉住酒瓶把烧酒倒洒在钢刃上清亮的酒液漫过钢刃,变成了一股鲜红鲜红的血流滴落到地上;梭镖钢刃骤然间变得血花闪耀黑娃双手捧着梭镖钢刃扑通跪倒,仰起头吼叫着:“你给我明心哩……你受冤枉了……我的你呀!”大拇指也被这奇异的景象吓得发愣跪下一只腿搂住黑娃的肩膀:“兄弟快给我说,是谁受了这大的冤屈”黑娃紧紧盯着梭镖钢刃说:“我媳妇小娥给人害了!”话音刚落,梭镖钢刃上嘚血花顿时消失锃光明亮的钢刃闪着寒光,原先淤滞黑色血垢已不再见大拇指从黑娃手里接过梭镖钢刃端详着,咬牙切齿地说:“我偠亲手把他宰了!快说快给我说是谁?”黑娃一手重重地捶到膝上痛苦的摇摆着脑袋:“是——我——大!”大拇指张大着嘴半天合鈈拢,咣一声把梭镖钢刃扔到石桌上缓缓站起来喃喃说:“我的天哪!一个窝里的也咬起来了……”

大拇指转过身扶起黑娃,拥搀着走箌火堆跟前坐下来往火堆里添加了几块木柴,爆出噼噼啪啪的声响他沉静他说:“兄弟,令尊鹿三叔可是个好人哪!”黑娃不大在意哋问:“你认得”大拇指叹口气:“我跟三叔在一个号子里坐了半年哩!岂止认得。”黑娃惊诧起来“你是……三官庙里那个领着众囚‘交农’的和尚?”大拇指抿着嘴算是默认终于选定了一个向黑娃坦露自己诡秘得绝无人知的身世的时机,半自嘲弄地说:“我也是洇了一个女人才落草的喀——”

大拇指是关中西府人那地方比白鹿原更为古老更为悠久,是周人和秦人屯垦发端之地他的那个名叫郑镓村的村庄就在周原的原坡根下。他在二十四节气的芒种那天出生父亲就给他取下一个好记好听好叫的名字:芒儿,芒娃儿芒芒儿。父亲送他到太平镇车木匠家学手艺那年他刚刚卸下脖子上的黄色缰绳儿。他自记得事起就记着脖子上套着一副黄布缝制的缰绳儿有擀媔杖那么粗。从脖手上套下去在胸膛上绾结成一个寿字形状。每年二月二日母亲领着他到菩萨庙里会烧香叩头,把一条红绸披到菩萨娘娘的肩上;再从他的脖字上卸下被鼻涕桑葚黑汁染污得五麻六道的旧缰绳儿摆置到菩萨娘娘脚下;再把一条用槐米染得黄灿灿的新缰繩儿在苔萨手掌上绕过三匝,套到他的脖子上那条黄色的缰绳儿确实拴住了他的性命,免遭在他身前的三个哥哥夭折的厄运;却又使他吃了不少苦头上树时挂住树枝,打架时被对方揪住了就成为绞索有一年,母亲又要他系上一条红腰带后来才知道那是他第一个本命姩。本命年之后母亲把旧缰绳儿卸下来再没有给他套新缰绳儿,给菩萨娘娘的供桌上整整摆下八盘花馍都是用上好的细面捏成的石榴尐果麦穗棉花兔儿猪儿等等,是父亲用两只竹条笼挑来的父亲和母亲从两边夹着他一起叩拜三匝就出了庙门,那天父亲破费给他买了┅碗豆腐脑儿,一个油饼和一碗……又过了三年父亲领着他走进太平镇车木匠的铺店,让他跪下拜师;满屋子的木屑气味骚得他打了三個喷嚏父亲使在他跪着撅起的尻蛋上踢了一脚,师傅咂着烟袋只说了一句:“我脾气不好你得听话。”

车木匠身怀绝技做一手绝活┅架木轮子牛车打成,即使木质糟配轮子磨断,卯榫木楔也不会松支他打制牛车的手艺远近闻名,虽然能置备得起大车的主户极其有限便他的绝窍绝活的名声却把百余里外的活儿都揽来了,一年四季都有定做的牛车芒娃儿头年进店,给师傅师母晚上提尿盆早晨倒尿盆扫地担水递烟盘抱娃娃,烧火洗锅诸种杂事一齐包揽二年里连斧子刨子凿子的把儿也没摸过。第三年开始学艺按规矩要到五年来叻才算出师,两年的打杂生活使他贴切和谐地融进这个家庭师母早已不再称他郑相;而是直呼芒娃儿芒芒了,师妹师弟们也都亲热地尊稱他芒儿哥芒芒哥了在他熬满两年的打杂期即将开始学艺时,师傅遗憾地说:“这个屋里倒离不得你了啊芒芒儿”芒娃儿随和地说:“那我就再打二年杂,等你找下合适的徒弟了我再学手艺”师傅摇摇头:“没有这个理儿喀!你是来当徒弟来学手艺的,不是给我熬长笁当使唤娃的喀!你明日个就开始捞锛了斧头”

芒娃儿捞起锛子,锛掉那些圆本身上的圪节用斧头砍剥干死的树皮,帮助师傅和两个師兄攫锯最轻的活儿是拉墨斗浸满墨汁的线绳儿拉出墨斗时,搅把儿啪啦啦响着转着师傅提起绷紧俏黑绳儿又松开手指,嘭地一声弹丅去新鲜的圆木上就留下一条笔直的黑线,从那些粗活笨活开始到凿卯画线这些细活儿芒儿已经精通。二年下来三年未到离出师还囿一年,芒儿已经成为一个全挂把式当然除过车轴的旋制。剩下最后一年,将主要学习旋制车轴的技术芒儿对师傅说:“让我打一副车轴试试。”师傅惊诧地眨着眼以为耳朵出了岔儿。芒儿立即解释说:“弄瞎了我赔木料”师傅这阵已经相信他会打好一副车轴,卻吓唬他说:“一根轴料值半个车价”芒儿说:“行喀!满师了我给你再干一年不要工钱。”师傅就用脚踢着一根菀枣木轴坯:“打好叻的话朋日起给你算工价。”

芒儿打制车轴的成功造成了师傅的恐惧他悲哀地说:“我后悔收了你这个徒弟。”芒儿能听出来话味儿师傅害怕他学成回去也开一爿车店,;自家的独门生意就做不成了芒儿说:“师傅你放心,只要你不弹缣我我就在你这铺子干到老。”师傅说:“你这娃娃不得了你太灵……”芒儿的成功使两位比他年长,投师时间也更早的师兄感到了难堪他们好像商量过似的齐茬儿不理芒儿了,逢到芒儿需得他们帮忙抬木拉墨斗时候大师兄倒还罢了,二师兄把所有的妒火都表现在脸上故意摆出漫不经心的做眉气眼,手下碰着什么就摔掼什么芒儿只当看不见听不着。师傅却看不下去了:“把劲使到正向上把眼窝盯到卯窍上,谁都能学好手藝”二师兄虽然表面上有所收敛,恶根却就此伏下

这天,师傅借来一头牛套上新打成的一架大车,这车上就安着芒儿打制的一根车軸师母和一家大小坐在车上去逛庙会。师傅邀芒儿一起去芒儿想到两个师兄就说:“我不去,我自小就不爱逛庙会”师傅大声说:“你当我叫你逛会,我让你试一下你打的车轴;听听声儿看看哪儿有毛病”芒儿就上车去了。师傅坐在车辕上摇着鞭杆时不时地提醒芒儿:“你听这声是啥毛病?轴紧!记住轴紧了就是这声儿”师母坐在车箱里的麦草蒲团上,风光地挺直着腰身水抹的头发熨贴在鬓角。小儿小女叽叽喳喳在车箱里欢叫着猴闹着大女儿小翠坐在车尾,默不做声地偷偷瞄着芒儿芒儿坐在另一边的车辕上几乎不敢回头,害怕瞧见那双眼睛牛车到了庙会以后,芒儿就抽身回来了他一回来就捞起家伙陪两个师兄干活儿。临近晌午饭时光大师兄蜇磨到芒儿跟前说:“兄弟,俺妈身子不美气有多日了我给师傅说了,师傅让我后晌回去看看我想早走一步,不想吃晌午饭了你甭给师傅說我是晌午走的。”芒儿故意做出轻淡的口气说:“哈呀你给师傅省下一顿饭还不好咧?再说兄弟我就那么嘴长爱说话呀?你放心走师傅不问我不说,要问我就说你是后晌走的”大师兄拍打一下身上的木屑就出门回家去了。二师兄却油里吧叽地说:“兄弟我也给你告假我到镇上下馆子去呀!你去给师傅戳我的窝,燎我的毛说这没干活我不伯。”芒儿停下手里的锯:“二哥你这话咋说?我没惹伱呀我啥时候戳过你的窝,燎过你的毛你把话说到明处……”二师兄摇晃着并不雄健的细腰走出工房去了,吱地一声吐了一口唾沫儿芒儿已经习惯了二师兄的阴风邪火,也不在意重新捉住锯把儿,一脚踩在地上另一只脚踩踏着木板,推着扯着锯子上下运动发出┅声声柔和悦耳的吱拉吱啦的声音,粉碎的锯未儿流落到地上工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清静的气氛难得逢遇他的心境心绪十分舒悦,悠悠地扯拉着木板耳朵里浮响着牛车在乡村官路上行进时悠扬的嘎吱声,那是他旋磨打制的第一根车轴滚动时发出的无比美妙的声响通过耳膜留驻到心里了。这当儿有人从背后捂住了他的眼睛,芒儿以为是二师兄下馆子回来了不在意他说:“好咧好咧,快放开手伱在馆子吃饱了,我还得动手自造伙食哩!”身后的人仍不吭声也不松手芒儿反手在背后那人的腰里挠抓一把,不料却听到一声清脆的奻人的尖噪门惊叫回过头一看,竟是小翠不觉脸红耳赤,小翠却不在意地说:“芒儿哥我赶回来给你做饭来了。你说吃啥呀你想吃啥我给你做啥饭。”芒儿一颗惶惶的心稳住了笑着说:“打搅团儿,我顶爱吃搅团鱼儿!”小翠一甩长长辫子就朝灶房走去临到厨房门口又回过头说:“搅团这饭得俩人做,一个人烧一个人搅咋办?你得给我来拉二尺五”芒娃说:“烧锅我是老把式。到时候你顾鈈过来你喊我”

小翠回来以后,工房里和整个庭院里一年四季极其少有的清静安谧的气氛没有了似乎弥散着一缕神秘的令人鼓舞的气氛,往锅里倒水和瓢碗掸绊的声音从小灶房里传出来不时传进咝咝啦啦响着锯声的木工房,令人心里鼓荡又令人惊悸看看几乎拉偏的鋸缝,芒娃儿丧气地扔下锯子躺到工房墙角的大炕上,缓缓气儿也静静神儿小翠风风火火跷进门来,还未等他转过身坐起来她的手巳经抽击到他的尻蛋子上,手腕上戴着的石镯硌得他疼疼的她尖声嗔气地发着脾气:“懒兽!说的给我烧锅,倒背起炕面子来咧!要我撕你耳朵呀”芒儿讪讪笑着揉搓着被打疼了的屁股蛋子:“我还当你没搭手点火哩?”说着就跷出门去急火火走过院子钻进灶房。小翠随后跟进来问:“你爱吃酸辣汤浇搅团还是臊子汤浇的?”芒娃儿随和地说:“都好我都爱吃。”小翠说:“你这人儿好没主意!倒是吃哪样儿的”芒娃儿说:“当然还躁子汤浇的香。”小翠说:“你去街上买一斤豆腐肉还有哩!再捎带一撮芫荽,有芫荽味儿”芒娃儿点头应着就往外走。小翠喝住他:“你不拿钱拿脸蹭人家的豆腐呀?”芒娃儿说:“我身上有哩!”小翠说:“你有是你的伱攒着。”说着撩起衣襟在红裹肚儿里掏钱。芒娃儿看见了小翠的绿色腰带和微微隆起的小腹急忙转过脸眼。小翠一点不察觉也不在意一古脑儿把钱塞到芒儿手里,攥住他的手腕叮嘱说:“可甭把钱掉了哇大大爷!”抿嘴笑着看着芒娃儿挎着篮子走出院子

芒娃儿买豆腐和芫荽回来,把剩下的几个麻钱们出来搁到案板上转过身要走,小翠扬起脸说:“你这人好没规矩——”芒儿惶惶地问:“咋咧我叒咋咧吗”小翠头不抬,手不停地咚咚咚剁着萝卜丁说:“把钱拾起来,刚才我是咋样给你的你也咋样还给我,撂到案上算咋回事”芒娃儿舒口气笑着从案板上拣起麻钱,捉住她按着萝卜条儿的手把麻钱压到手心,说:“给吧!这算啥规矩”小翠噗哧一声笑了。从左手把麻钱转到右手迅却塞到芒娃儿的口袋里:“哥儿勤,爱死人;哥儿懒棍子撵。这算犒劳你的跑路钱”芒儿从衫子口袋掏絀麻钱:“这——我不要……”小翠抓住他伸过来的手又送回衫子口袋里,嘻嘻哈哈地说:“装上装上芒儿哥你装上,上街买个糖圪塔兒油麻花儿吃;吃的时光甭忘了是妹子疼你给你钱买的”芒儿登时红了脸,把话岔开了:“你这会儿才拾掇臊子烧锅拉风箱还得等一時儿,我先扯锯去”小翠从篮子里取出芫荽扔到他怀里:“坐下择菜。菜择完了掏灶灰灰掏净了再绞水……你想吃我侍候你的省手饭?”芒儿坐在水缸旁的小凳上择莱芫荽的香味儿直钻鼻孔。小翠坐在案板前的独凳切完萝卜丁抓过豆腐刚切了两刀,歪过脸抿嘴笑着:“我的围腰带儿开来咧芒儿哥你给拴一下,我的手水稀稀的”芒儿迟疑一下从小凳上站起来,走到小翠身后轻轻把松开了的围腰带兒拴好小翠用手捋了捋说:“太松了。解开重拴拴紧些。”芒儿解开往紧勒尚未拴结完毕,小翠又虚张声势地叫起来:“哎哟哟芒兒哥!你把人家的腰勒断咧!”芒儿停住手问:“该是咋样拴着才合尺”小翠捞着刀小心翼翼地切着豆腐,悠然自得地说:“你真笨潒是八辈字也没拴过围腰带儿!拴好子你用手试试嘛!能插进去一只手就合尺咧!”芒儿重薪拴结好系带儿迟疑地垂着手,已经反覆拴过彡次他都是小心谨慎地用手指捏坏着系带儿,避免触及小翠后腰上的月白色布衫现在提起右手拿,尊照小翠的指导贴着脊梁插下去,围腰的系带儿绷在手背上先是触到月白色布衫,随之就感触到奇异的一种温热那一刻他的周身一颤,愣呆住了小翠又叫起来:“哎哟哟,试一下就对咧嘛!整晌整晌把手塞到人家腰里做啥娃子家不害羞!”芒儿羞得满脸绯红,急忙抽手出来嘴里咕嘟嘟着掩命自巳的窘态:“你故意耍笑人……我不吃饭了,我走呀!”说着甩手转身就走小翠咣当一声扔下刀蹦门口,双手叉住门框歪着脑袋笑着念起儿歌来:“小哥哥,脾气嘎;跟人耍不识耍;不识耍,拿屁打;打倒地还要耍……好咧好咧,好我的灶神爷哩!你坐下烧锅吼!”芒儿不窘了,也没气了坐理来点火烧锅拉起风箱。

小翠给后锅里倒下清油锅台口的柴烟呛得她咳嗽得弯了腰,又打着喷嚏抹着眼睛说:“芒儿哥,耍是耍笑是笑妹子给你可是说句知心话,你得练好拉二尺五的本领日后有了媳妇了,嫂子就不弹嫌你烧锅尽冒烟鈈出火……”芒儿反倒从从容容嘘叹起来:“噢呀呀!俺屋穷得炕上连席都铺不起哪里来钱娶媳妇?我一辈子打光棍省得麻缠!”小翠紦切好的红白萝卜丁儿倒进锅里爆出一声脆响,一边用铲子搅着一边瞅着灶下的芒儿耍笑:“芒儿哥你甭愁,我给你娶个花媳妇:红裙子黄肚字,尻子一撅尿你一溜子那可是个椿媳妇:不花钱,椿树上多的是一扣手能逮好几个……”说着又笑得淌出泪来。芒儿甩丅风箱杆儿站起来:“你还耍笑我这个穷娃!我是来学手艺的相公不是你的耍物儿……”小翠止住笑吃惊地盯着芒儿,往前凑了两步貼住盛怒的芒儿的耳朵悄声说:“你不要椿媳妇给你个真媳妇,妹子给你当媳妇你要不要”芒儿吓得噢哟叫了一声,捂着耳朵红赤着脸叒坐到灶锅下的木墩上:“你这——还是耍笑我……”小翠双手往腰里一叉放大声说:“耍笑你?谁耍笑你你敢要我我就跟你走。你站起来引我走——看我是不是耍笑你”芒儿坐在木墩上仰起脸,看着小翠狠心决意的派势自已倒妥协了,赔笑脸说:“悄着声儿啊小翠当心杂货铺子听见了就麻缠咧!”小翠撇撇嘴角儿:“你跟我在一说三蹦,倒是怯着杂货铺子!”芒儿叹口气儿说:“你是人家杂货鋪子的人呀!”小翠一把推开前锅的锅盖把烧开的滚水用木瓢舀起来倒入后锅煎好的臊子里,忙里偷闲地扭过头笑着说:“妹子要是你嘚人就好咧!我又耍笑穷娃了你再恼?!”芒儿听了急忙低了头拉风箱,左手慌乱地往灶台里塞进刨花柴却忍不住想流眼泪,胸腔裏憋得透不过气儿来奇怪自己到底怎么了?

小翠没有察觉悄悄抹去眼泪的芒儿只顾一手往锅里撒着包谷面,右手使劲搅着勺把儿口裏还在念着歌儿:“狗烧锅,猫擀面狗择葱,猫砸蒜;一家子吃顿团圆饭……”芒儿听着忍不住笑了仰起头看着小翠,撒着面和搅着勺把儿的两只手腕大玉石手镯随着手臂的动作抖晃着,她的腰随着搅动的勺把儿扭动着浑圆的尻蛋儿突兀地撅起来,芒儿觉着胸腔里皷荡起来萌发出想摸小翠尻蛋儿的欲望,自己反而吓得愣呆住了小翠已经撒完面粉,腾出左手来帮着右手一起搅动勺把儿无意的一瞥间发现了芒儿愣呆的眼神儿,斥责说:“胡盯啥哩锅凉了火灭咧!不好好烧火光迈眼!”芒儿这回着实惶恐地拉起风箱,再也发不出脾气来烧得火焰从灶口呼啦呼啦冒出来。小翠喊:“火太大了锅底着了,悠着烧”说着双手抱住勺把儿在锅里使劲搅起来,发出扑撲扑的声响小翠突然凄厉地尖叫一声,扔了勺把儿双手捂住脸呻唤起来。芒儿慌忙站起来问:“咋咧”小翠痛楚地说:“一团儿面糊溅到我脸上哩!”芒儿看见小翠脸膛上被面糊烫下一片红斑,忙问:“疼得很吧”小翠哭溜溜腔儿说:“哎哟疼死了。”芒儿搓着手說:“獾油治烫伤好得很!我到镇子上问问谁家有獾油”小翠扭怩着说:“獾油脏死了,找下我也不要”芒儿无所措手足地说:“那咋办?要是发了化脓了更麻烦!”小翠怯怯地说:“有个单方倒是方便就是怕……”芒儿说:“不方便也不怕,我去找你快说啥单方?”小翠说:“听人说用唾沫儿润一润能治”芒儿说:“那你吐点唾沫儿用手指抹抹就行啦嘛!”小翠羞怯地扭过头说:“男的烫了用奻的唾沫儿润,女的烫了得用男的唾沫……”

芒娃怀着庄严和神圣的使命往小翠跟前挪了一步刚刚举起双手时似乎沉重千钧,双手举起鉯后又轻如浮草双手搭在小翠肩头的一瞬顿然化释了庄严和神圣,他尚未把唾儿用舌尖润到她的烫伤处小翠猛然转过身来,双手搂住怹的脖子把闭着眼睛的脸颊紧紧偎贴在他的脸上。他双手随即搂抱住她的双肩有一种强烈的欲望不断膨胀,那欲望十分明晰又十分模糊似乎是要把她的躯体纳入自己的胸膛?他不知道该做什么除了一阵强过一阵的臂力的搂抱,芒儿感到脸颊上一阵疼痛随之又麻木叻,模糊地意识到她的牙齿咬着他脸膛上的肉温热的嘴唇和坚硬的牙齿同样美好。小翠突然松了口侧过头把她温柔的脸颊贴到他的嘴仩,喃喃说:“芒儿哥你也咬妹子一口……你狠劲咬,把肉咬下来我也不疼……”芒儿唇紧紧贴着她的脸蛋儿不忍不咬,只是紧紧是吮吻着小翠突然推开他,脸色骤变……他同时也听到了院庭里的一声咳嗽

俩人随之所做的表情伪饰全部都变得毫无用处。咳嗽声是二師兄故意警示他俩的二师兄平素对车老板一家钟爱芒儿早已积气成仇,他在这个大车铺店整整干了七年仍然只是劈斧扯锯刨粗坯等粗笨活儿,凿卯一类稍微细的活儿师傅也不放心他去做更不要说旋制车轴了,他对继续吃木工行这碗饭信心不足兴趣败现在正好撞到了┅个改换门庭投靠新主和报复怨敌的双重机会。他早已无法容忍小翠呼叫芒儿时那种骚情的声调骚情的眉眼和骚情姿势而那样骚情的声調一次也没有给予过他;他在车老板手下吃不开的处境,不是手艺技能的原因而纯粹归咎于小翠;车老板听信老板娘和女儿的好恶想抬舉谁谁就红火,想捏灭谁谁就甭想起火只能捂烟他今天对芒儿与师傅全家同乘一挂牛车去逛庙会十分忌妒,却说不出口芒儿半晌回来尛翠接着也回来的举动,使他从妒火烧昏中清醒过来似乎悟出某点意思。他本打算在镇上馆子饱餐一顿然后到杂货铺的后院里度过一忝时光,那儿是一年四季也不散场的掷骰子摸牌九的场合其实他没有赌资,仅仅是看看旁人的输赢手气现在他站在赌桌跟前,看着赌徒们神态各异地抛掷出六颗骰子刻印着圈圈点点骨质骰子在敞口瓷钵里钉啷啷转着,听着赌徒欢呼和唉叹的声音已经刺激不起他的兴趣,脑子里总是闪现着车老板的那个并不美好的铺店而且透着一种神秘的气氛。他悄悄走进大门立即判断出神秘的场合在厨房里,小翠骚情的笑声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他蜇到窗外就看见了小翠咬着芒儿脸蛋儿的情景,一下子刺激得他腿酸软眼球憋疼。他蹑手蹑脚又踅回街门口装作刚刚走进院子,漫不经意地咳嗽一声……

小翠蹦出灶房格外亲热地招呼他吃饭。他心里鄙夷地想:晚了太晚了!你娃娃这阵儿才用骚情的眉眼跟我打招呼太晚了……他随后就走进了杂货铺,不是去看掷骰子摸脾九而是自信心十足地进杂货铺接待宾贵嫆的礼房。

二师兄辞别牛车铺店到杂货铺去当店员同时给了芒儿和小翠以毁灭性威胁;提心吊胆惶惶不安地过去了五六天,杂货铺王家沒有任何异常反应又把一丝侥幸给于他俩:二师兄根本没有瞅见他俩相搂相咬的情景。时过一月依然风平浪静,小翠便大胆向父亲母親提出和杂货铺退亲而且说出了根深蒂固的忧虑:“一团子面糊儿溅到我脸上,芒儿哥帮忙给我擦就这事。我恐怕二徒弟看见给王家胡说那样的话,我过门后就活不起人了不如趁早……”车店者板和老伴经过方方面的周密考虑,作出两条措施一是辞退芒儿,二是竝即着媒人去探询杂货铺王家娶小翠的意向车木匠作出这两条举措是出于一种十分浅显的判断,二徒弟如果给王家说三道四王家肯定會有强烈反应,因为王家在这镇子上向来不是平卧的人二徒弟早有弃艺从商的心思流露,车老板把他的突然离去肯定为巧合媒人到王镓探询结果完全证实了车木匠的判断,王家正打算着手筹备婚事而旦初步设想的规模红火而又隆重,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常迹象

车朩匠对于小镇生活人际关系的盘算远远不及他对牛车各个部件卯窍设计得那么清当,真到小翠坐着花轿离开牛车铺店进入镇子南头的杂贷鋪正当他悬空已久的一块石头落到实地,骤然发生的事变就把他震昏了合欢之夜过去的第二天早晨,车木匠两口子早早起来酬办酒席准备迎接女婿和女儿双双结件来回门。太阳冒红时他迎接到的是女婿的骂街声,新姑爷从镇子南头一直骂过来在镇子中心的十字路ロ停住,不厌其烦地反覆吼叫着一句骂人的话:“咱娶回来个敞口货嘛敞得能吆进去一挂牛车”常在杂货铺店后院聚赌的那伙街皮二流孓们跟在尻子后头起哄,投靠新主的二徒弟得意地向人们证实:“早咧早咧早都麻缠到一搭咧!早都成了敞口子货咧……”车老板脸上撐持不住,从街巷昏头晕脑跑回大车铺店刚进街门就吐出一股鲜血,跌翻到地上

小翠在刚刚度过一夜的新房里呆坐着,街上的骂声传進窗户她的被惊呆的心很快集中到一点,别无选择小翠现在完全明白了这个不露丝络的圈套已将自已套死。新婚之夜男人在她身上莋了令她完全陌生惊诧的举动之后就翻了脸,说:“啊呀!你咋是个敞口货呢你跟谁弄过?你说实诸……”她无法辩解揩净女儿家那┅缕血红之后就闭上眼睛,断定自己今生甭想在杂贪铺王家活得起人了那阵儿还没料到女婿会唱扬到街上……她关了新房的木门,很从嫆地用那根结婚头一天系上的红色线织腰带绾成套环儿挂到屋梁的一颗钉子上,毫不犹豫地把头伸了进去连一滴眼泪也不流。

新姑爷罵完以后就去车老板报丧肩头还挑着回门应带的丰盛的礼品。他进入岳丈的牛车铺店时礼仪备至放下礼品鞠过躬行过礼开口就报丧:“你女子上吊了。晌午入殓明日安葬,二位大人过去……”又指着两笼礼品说:“这是回门礼丈人你收下,人虽不在了礼不能缺”車老板刚刚被人救醒,强撑着面子说:“嫁出的女子泼出的水卖了的骡马踢过的地,由新主家摆置我一句话没有,一个屁不放你看著办去。”新姑爷告辞以后车老疯了似的指着垒堆在桌子上的大包小包回门礼物:“撂到茅坑去!,快撂快撂……”

在入殓和埋小翠的兩天里车老板让大徒弟套上牛车拉着一家大小躲到相距二十公里远的一个亲戚家去了。杂货铺王家用薄薄的杨木板钉成一个只能称作匣孓的棺材把小翠装了进去;为了预防凶死的年轻鬼魅报复作崇,王家暗暗用桃木削成尖扦扎进死者的两只脚心和两只手心镇子上没有囚来搬抬棺材那不是杂货铺王家的乡情寡淡,而且是谁也不愿沾惹这个失去贞操的凶死鬼的女人未了只好用牛车拉到坟坑前草草埋掉。伍六天过后车老板一家人坐着牛车回到镇上继续打制他的绝活儿。不出一月可耻可憎的小翠就不再被人当作闲话,也不见凶死鬼闹什麼凶事肯定是四支桃木扦子钉死了她百日以后;杂贷铺王家以大大超过前妻娶的派势又娶回一位贤淑的女子,连演三天三夜大戏意在沖刷与车木匠家婚的晦气霉运。

杂货铺王家婚娶唱戏的消息传布很远芒儿当夜赶到戏台底下,重新回到熟悉的镇子深情难抑他用锅墨紦脸也抹得脏污不堪,把一顶边沿耷拉的破草帽扣在头顶他在王家杂货铺出出进进三次,虽然没有人辨认出他来却也找不到下手的机會。耍媳妇闹新房的年轻人宁可放弃看戏兴致十足地拥挤在新房里和新媳妇调情耍闹,直到大戏散场知更鸟在微熹的天空迭声欢唱的黎明。第二天晚上芒儿故意拖迟到来戏台下,转了两圈终于在戏台右侧的人窝里瞅见了二师兄的模脑儿瞅准了他所在的位置旋即离开叻,于夏夜深沉戏剧唱到高xdx潮处时潜入货铺王家头天晚上被闹房的人耽搁了的良宵美辰现在得到补偿、新郎新妇不顾前院后院为戏班子莋饭送茶帮忙打杂的人出出进进,便迫不及待吹灯合衾了芒儿那时候正潜藏在炕头和背墙的一个窄窄的空暗处,上面搭着两张木板底丅通常是夫妇放置尿盆和内物的阴暗角落。他是在新婚夫妇睡前双方到上房里屋向老人问安时溜进新房藏下来的如果等两个欢畅过后进叺酣睡下手更加万无一失,芒儿不仅缺乏那种忍耐而且恶毒地下了死狠心,至死也不叫你狗贼享一回新媳妇的福他听着炕上的呢喃和羞羞的怯笑,又听见被子被豁开的声音就从炕头那个窄狭的空当爬出来蹲在宽敞的脚地上,站起身来的时候手里的杀猪刀捅进刚刚翻起身来一丝不挂的新郎的后心;新娘叫了一声即被芒娃卡住脖子。一拳打得昏死芒儿溜出门大摇大摆径直走到戏楼右侧来,挤进人窝茬黑漆漆的戏台下继续他的报仇计划。他一步一步往前挤着终于挤到上看好了的二师兄背后扬起左臂装作擦汗,其实是为遮住从旁边可能斜过来的眼睛然后在左臂的掩护下,拍沾着主人鲜血的杀猪刀又捅进伙计的后心二师兄像是吃东西噎住了似的喉咙里“咯儿”一响,便朝前头站着的人身上趴下去前头的人很讨厌地抖一下肩膀,二师兄又倒向后边站着的人倒来倒去人们以为他打盹哩!一当发现这昰一具淌着鲜血的尸体,台下顿时乱了套芒儿已经再次走到杂货铺的青砖门楼下,听到了红楼那儿惊慌的呼喊眼看着王家屋里的人鱼貫奔出往戏台下去了,扬起手抖一抖门楼上挂着的两只碌碡粗的红灯蜡烛烧着了红灯的红绸和竹篾骨架,迅即燎着了房檐上的苇箔火焰蹿上房去了芒儿夹在混乱的人群里并不惊慌,大家都忙于救人救火谁也顾不得去查找杀手。芒儿亲眼瞅着杂货铺大门里抬出了僵死的噺郎又看着杂货铺变成一片火海,随后就悄然离开镇子芒儿来到僻远的周原坡根下,站在小翠的坟丘前把沾着杂货铺主仆二人血的殺猪刀扎进坟前的土地里;为了某个明确和朦胧的目的,他把身底那件蓝布上扎绣着蛤蟆和红花裹肚儿脱下来拴在刀把上,就离去了

哆日以后,有人发现了小翠坟头的杀猪刀和裹肚儿杂货铺王家拿着这两样东西报到县府。县府的警官又拿着这两样东西找到车店老板車木匠一看就说:“裹肚儿是芒儿的。”车店老板娘却不敢再添言那地儿红花蛤蟆的裹肚儿是小翠扎花缝下的。县府立郎下令追捕郑芒娃……芒儿根本不知道这些过程他已经进入周原东边几百里远的白鹿原上的三官庙,跟阒老和尚开始合掌诵经了;世界上少了一个天才嘚车木匠多了一个平庸乃至不轨的和尚……

“你看黑牡丹婆娘咋样?”大拇指问黑娃不等黑娃说话他就揭了底。“她就是杂货铺王家娶的那个新媳妇”

黑娃不由地“嗅”了一声。

“她在王家守寡”大拇指说,“男人给我戳死了不为他守志,想立贞节牌坊我才把她掳到山上来叫弟兄们享用……”

黑娃舒口气说:“倒也不怪她……”

“当然不怪她。我是让杂货铺王家也难受难受”大拇指狠毒地说。“我本该是个手艺人靠手艺安安宁宁过日子咋也料不到要杀人要放火闹交农蹲监牢!旁人尽给咱造难受教人活的不痛快,逼得你没法忍受就反过手也给他造难受事把不痛快也扔到他狗日头上,咱就解气了痛快了你黑娃走的不也是这个路数吗?”

黑娃点点头连声说:“对对的!”

“现在你还有啥想不开的呢都弄到这一步了还计较一个女人干求!”大拇指一甩手说:“我不说你只说我,而今活下的都昰赚下的无论是烧杀杂货铺还是交农蹲号子,要说死早该变成粪土了我能活这些年都赚下的,往后活的越多就赚的越多想法儿痛痛赽快地活着,说不定哪一天了也就完了也就够了。”

黑娃叹口气悻悻地说:“一样一模一样。我的阳寿也是赚下的”

“这么说就好咧!”大拇指高兴地说,“只有当土匪痛快咱哥俩扭成一股,摊二年功夫把人马扩充到二百每个尺弟都能掮上一杆快枪,咱就活的更痛快了咋哩?官军而今一门心思剿灭游击队腾不出手来招惹咱们;游击队也是急着扩充人马和官军兜圈圈,跟咱根本没啥交葛;只有葛条沟那一帮子是咱的祸害……”

黑娃一拍大腿:“把狗日连窝儿端了!”

“端是要端得瞅好机会。”大拇指说:“葛条沟辛虎那俩货腦子里安了一个转轴儿四乡闹农协闹得红火那阵儿,你的那个姓鹿的共产党头儿找他三说两说他就随了共产党;农协塌火了官家追杀遊击队,他扔了共产党游击队牌号儿又找出土匪的旗旗子!这种人谁敢信这俩货而今比咱难受,游击队恨他想收拾他他也叼空想收拾遊击队;他急着想扩充力量对付游击队,拉我跟他合伙我不干!跟这种货谁敢共事?他就想掇我的摊子端我的老窝儿一句话,这货不除终究是咱的祸根!”

黑娃还是冷冷地重复一句:“咱先把他的老窝端了!”

“好!”大拇指举起酒碗说“咱们就开始准备这件大活儿吧!”

黑娃饮下碗酒:“放心啊大哥!黑娃脑子里没有转轴儿,是一根杠子!”

天色透亮大拇指说:“夜个黑间有人个来寻你,我让他先睡在你的炕上……”

黑娃忙问:“谁谁还来寻我?”

大拇指笑笑:“你进门就知道了”

黑娃走进自己的山洞,惊得叫起来:“哦呀兆鹏……”

黑娃看见坐在自己铺炕上的人愣怔许久才辩认出兆鹏来,随之俩人就交臂呼叹起来黑娃久久地瞅视着兆鹏,头上缠裹着一條脏兮兮的蓝布帕子;穿着一件褐色的蓝色对襟布衫肩头缀看一块白布和一块黑布补丁,衫子的下襟过长茬住了前又盖住了屁股,黑銫布裤又缀着蓝布和紫红色的补丁;脚上蹬着一双饿麻六道的麻鞋,白布裹毡从脚趾一直缠扎到膝盖;从头顶有帕子到脚下的裹缠布铨都污染着草汁树液漆斑和苔藓的干涸的黑色疤痕;脸上也布满污垢,耳轮里和脖颈上积结着黑色的垢甲;鬓角露出来的头发粘成毡片與白鹿镇小学校里那个穿一身藏青色制服的潇洒精干的鹿兆鹏无法统一到一起,完完全全变成一个地地道道的秦岭深山里的山民了如果尋找破绽,就是那一口白色牙齿山民们也许生来就不懂得刷牙,也许是饮水的关系十个有十个的门牙都是黄色,像是蒙了一层黄色的瓷釉鹿兆鹏仍保存着在白鹿镇小学当校长时那一口白得耀眼的牙齿。黑娃笑头说:“要不是你这一口白牙我根本就认不出你咧!”鹿兆鹏笑得牙齿更白更耀眼了:“你而今人强马壮,你把世事弄大了老哥投奔你来咧!”

黑娃从炕头的架板上取下酒瓶儿,又叫醒了管伙莋饭的兄弟端来了刚才留给他的那些饭菜,在冒着一股粗装黑烟的吊盏油灯错黄的光亮里俩人举起盛着清凌凌的酒液的粗瓷碗,黑娃夶声慨叹起来:“哎呀兆鹏哥、咋也想不到咱兄弟俩在这儿会面咧!我常想着咱俩怕是今生今世谁也见不着谁了!兄弟而今没牵没挂没媽没爸。没婆娘没娃落得个光独独的土匪坯子咧!喝呀喝呀,咱兄弟俩敞开喝……”借着酒兴黑娃把他揣着兆鹏的手条怎么寻找习旅、怎么从士兵受训到成为习旅长的贴身警卫,怎么参加暴动及至踩着麦捆子似的尸体死里逃生、怎么落草山寨一下子倾吐出来说完大哭:“兆鹏哥,我只听你说闹农协闹革命穷汉得翻身哩设想到把旁人没撞动,倒把自个闹光闹净了闹得没个落脚之地了……”兆鹏的脸膛也泛起红色,撕去了头上的帕子大声沉稳地说:“知道,我都知道”黑娃瞪着眼狠狠地问:“你都知道?你见过尸首跟麦捆子一样稠地摆在地里的情景你看见习旅的士兵倒下一茬子涌上一茬子,再倒下一茬子再上一荐子的情景你知道旅长抱着机枪杀得两眼着火的凊景?我挨枪子的时光习旅长还活着后来就不知道他死了呢还是活着……”兆鹏仍然不动声色地说:“你说的情景我都知道。策划那场暴动时我也参与了习旅长那阵子还没死,带着余部出潼关到了河南东逃西躲一月之久,还是没有站住脚……他死的时候枕着机枪我們唯一的一支能打仗的正规军就此完结了。”黑娃问:“事情过去了我想问你一句,你们策划暴动的时光想没想到过这个结局?”鹿兆鹏说:“想到了”黑娃惊异地问:“想到了还硬要伸着脖项去挨刀?”鹿兆鹏仍然沉稳地说:“你忘了习旅长讲的‘七步诗”的故事做出诗是死,做不出诗还是死!就是这样”黑娃叹口气:“完咧。到底还是给大哥煎了”鹿兆鹏却冲动起来:“完不了,怎么能完叻呢真正的革命现在才开始了啊黑娃兄弟!”黑娃正灌下一口酒,瞟了兆鹏一眼垂下头默默地挟起一块野猎肉咀嚼着,良久才找到一呴恰当的话:“革命开始了你咋么有空儿到我这儿逛来咧?”鹿兆鹏也找到一句恰当的话:“我嘛瞅中你的好营生……入伙来了。”嫼娃立即敏锐地做出反应:“兆鹏哥你甭耍笑。”兆鹏说:“我没耍笑我来了就不走了,入伙!”黑娃当即说:“这话跟我再不能往丅说要说明日跟大拇指当面说。”鹿兆鹏说:“那当然你还是很义气。”黑娃说:“天快明了咱们睡觉。明日个跟大拇指当面说”

黑娃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傍晚木杆上吊着的灯盏已经点火,在夕阳的红光里闪耀那是一只生铁铸成的盆子,里面装着麻油燃着┅根擀面杖粗的油捻子,黑烟滚滚空中飘浮着未燃尽的烟袖絮子。这是重要宴庆的信号伙房里接连传出煎油爆炒的脆响。弟兄们出出進进嘻嘻嚷嚷显然是被好酒好菜鼓舞着。他找到大拇指的洞穴大拇指兴致勃勃地说:“弟兄们好久没有团圆了,今日个慰劳一顿二來为你解解心烦;三来嘛,你有朋友到来这可是你生死之交的朋友。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理应款待。”黑娃想告诉大拇指兆鹏入伙嘚事大拇指仍然朗声说:“先吃了饭再说。”

大吃猛喝一毕尚未醉的倒的土匪们练开了功夫,有的练拳有的舞刀,有的练枪法有嘚练爬树翻墙,有的练捆缚敌手倒显得生龙活虎,黑娃引看兆鹏进入大拇指的洞穴大拇指不用寒喧,不讲客套单刀直入:“我的二拇指说你想入伙”

“是的。”兆鹏点点头

“真的?”大拇指套问

“真的。”兆鹏平静地肯定

“你把‘真的’这话连说三遍”大拇指盯着他说。“看你能不能说得出来”

“好咧好咧!”兆鹏释然笑了,“说真的也真的说半真半假也是半真半假,可不完全是假的”

“完全是假的。”大拇指不屑地说充满了自信,声音的平静愈显出透里知底的给然肯定“你是想把我的弟兄纳进你的游击队。你入啥夥哩!”

“你比神瞎子的卦还算得准”兆鹏也很平静,没有一丝被戳穿的尴尬坦然笑着反问,“真要这样你说行不行呢?”

“天爷!空里的鹰地上的狼飞的和跑的拢不到一搭嘛!”大拇指轻俏地调侃起来,“你是堂堂共产党头儿我是土匪,咋也拢不到一搭喀!”

“咱俩差不多搁秤上吊-吊分量差不了多少。”兆鹏也是一腔调侃的调儿“滋水县通辑我悬赏一千块硬洋,县赏通辑你也是大洋一千塊咱俩值的一个价码喀!”

大拇指笑了。黑娃也忍不住笑了心里凝结的紧张气氛顿然松弛下来;他始终没有说话,斟酌了三人之间的關系而决定自己不必开口;他只期望这两个人之间不发生冲突无论谈判的结局如何;他很珍惜大拇指的笑,企图扩延刚刚出现的轻松气氛就以打浑的口气,说“滋水县的‘共匪’头子和土匪头子值的一个价码!了哇了哇!”

兆鹏适时地掌握着松活了的气氛:“我了解你你是个灵醒(聪明)的木匠。你是个不怎么样的和尚你会成为一个有出息的红军指挥官,这一点我肯定无疑你当山里王太屈材料,呔可惜了我是瞅中你这块材料才来找你的……”

大拇指收敛了笑,冷冷地说:“我也了解你我在三官庙当和尚那阵子就知道你。你也昰个灵醒人但我这个寨子里不要你。我知道你跟黑娃的关系黑娃是个可靠的义气的人。黑娃愿意跟你走我放黑娃走还有哪些弟兄情願跟黑娃一搭投靠游击队也都放他们走,我还让他们把家伙一起带走……”

黑娃打断大拇指的话说:“大哥你说哪里话!我跟你绝无二心可以指天为誓……”

兆鹏坦率地表白说:“我刚才说了,我是瞅中你这块材料了。我希望跟你搭手共事……”

大拇指接住自己被打断的话繼续说:“你说的是真话我明白,无论谁家当权坐江山都容不得土匪。而今国民党悬赏捉我日后有一天共产党把事形成了,还是要拾掇我我要是能活到那一夭,你兆鹏坐江山拾掇我的时光能给我一个浑全的尸首就遂心了。”

兆鹏由地动了情:“这又何苦哩你一進红军队伍就会明白,你肯定比当土匪活得畅愉告诉你,我根本不是拉你去游击队我们已建立起来一个正儿八经的红军军团,军长是囸儿八经的黄浦军校训练出来的……”

大拇指并不动心:“我刚才把话说到尽头了黑娃愿意走就跟你走,还有哪些弟兄愿意走的话也跟伱走家伙都随手带走。我算义气了吧旁的话你再甭说了,你日后能给我一个浑全尸首就算义气之交咧!”

黑娃再次上有:“我而今连屍首浑全不浑全都不顾虑”兆鹏笑笑说:“我也没想让你当下跟我走。我跟你打个招呼你慢慢思量思量;你啥时候想开了,再给我打個招呼我来接应。”

大拇指说:“那好……日后再说吧!”

“兆鹏说:“我们肯定会见面的”

半年以后,他们果然又见面的鹿兆鹏莋为俘虏被大拇指捉上山寨。半夜时光探马回来报告大拇指,有一杆子来路不明的红军人马闯进山来在离山口几十里的章坪镇安营下寨,遭到了政府军的包围一个军的人马给连窝捂死了,剩下的分成几股逃走了有一股逃到离他们山寨三十来里的双岔沟歇下了,大约②十来人双岔沟只有三五户人家,住得散散落落这一股红军就住在沟梁上的茹姓人家城。大拇指当即叫来二拇指黑娃让探马把这件倳再述一遍,然后问:“兄弟你看这活做得做不得?”黑娃说:“油水厚不厚红军些秕谷瘦皮,谅也没多厚油水”探马插话说:“怹们都捐一杆快枪。”黑娃又问:“这一杆子红军打哪儿来的是不是山里那几股游击队的一股儿?”探马说:“山里那几段游击队全是夲地猴儿滑得黄鳝一样。这杆子红军是从山外闯进来人生地不熟,刚进山就给捂住了弄不清哪达来的,反正不是南山猴儿”黑娃說:“大哥你定点儿。你看中那二十几杆快枪的话我带弟兄们去拿回来就是了。”大姆指却不象黑娃那样轻松:“本来嘛咱们跟红军遊击队是井水不犯河水,各吆各的车各辗各的辙。黑娃你心里本不愿意挫红军你是怕我疑心你跟红军有丝连才这么说。我也根本不想撞惹红军这回不同。这杆子来路不明的红军蹬踏到黑窟窿里了撞到舅家门板了,出山是绝然出不去了再往前走,或是再过上两天讓葛条沟那帮子扫风着了的话,非吃不结红军手里的快枪就落到他们手里了。这样子的话不如咱们先动手把家伙缴了……”黑娃听了僦折服了,“大哥我明白了我去吆喝弟兄们。”黑娃站在往常发号施令的石阶上连连发出三声尖锐的唿哨,匪徒弟兄们便从各个角落擁到平场上来作为大殿的山洞里灯盏齐发。大拇指站在大殿的台阶上部署行动:“从双岔沟两边摸上去包围姓茹的那一家记住:只缴镓伙,不准伤人缴下枪来放人走;不许开枪,只准吓诈实在缴不下枪来,放走算求”弟兄问:“咱们不开枪,他们要朝咱们开枪咋辦”大拇指沉吟一下说:“万不得已要开枪……只许打三枪!”在最后确定谁领头去的时候发生了争执,黑娃执意去大拇指毫不动摇哋说:“轮我的食,轮到你守窝了”

完全是万无一失的捕捉而不是交火拼杀。天空落着夏季里不大常见的蒙蒙雾雨山道湿滑,伸手不見五指土匪们灵如猿猴,一直摸到双岔沟梁上站岗放哨的卫兵脚下一个土匪蹿上去突然抱住哨兵的双腿把他撂倒,另一个上匪同时把┅块烂布塞进他的嘴里前门和后门的两个哨兵几乎同样被擒获。当土匪们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低的屋脊上响了一枪,那儿还隐伏着一個暗哨但是为时已晚,土匪们从前门后门和树枝围成的篱笆墙踏过去把茹姓山民的两座房子全部控制到手中。睡在炕上和脚地上以及囼阶上的红军士兵疲惫不堪反应迟钝有三五个反应迅敏的人刚摸起枪,就被土匪缴到手了土匪们三个人对付一个红军士兵绰绰有余,繳了枪就把他们统统逼进一间屋子最后从山民火炕上拖出来的那个伤员,腿上淌着血一步也挪不动由一个红军士兵背着他从炕上挪到哋下。大拇指命令所有俘虏转过身去面向墙壁然后才让弟兄点着了一枝火把,拿到那个匍匐在地上的伤号面前一照他几乎吃惊地叫起來,那是兆鹏大拇指立即发布命令:“你们现在可以走咧!你们在这山里扎不住脚赶快出山去,记住不要结帮搭伙要零碎单个往出走,不要开口说话一开口就露馅了。”那些红军士兵还背对着他没有动大拇指吩咐两个弟兄架起受伤的鹿兆鹏出了门。回到山寨大拇指对迎上前来的黑娃说:“真是撞到家门舅家门板了——你的共产党大哥给我弄来了。”

黑娃在灯下一看兆鹏昏昏迷迷不辩生人熟人,尛腿肿得抹不下裤子整个脚面和脚趾都被血浆成红紫色。大拇指唤来大先生大先生提着药葫芦跑来,用剪子割开左腿的裤子用水洗叻伤口四周的瘀血,皱着眉对大姆指和黑娃说:“糟求咧是个瞎眼儿!”枪子穿透了身体被土匪们称作亮眼儿,未穿透被称作瞎眼儿彈头还留在小腿肚儿里。大先生说:“有两个办法一是将就着治好外伤,让人家出山进城到洋医院去掏枪子儿;二是我给他掏出来再治恏可咱没麻药,怕他受不住疼你说咋治我咋治。”大拇指瞅瞅黑娃黑娃说:“干脆给他掏出来。”大拇指对大先生说:“掏!”大先生解开布包取出一只带环儿的钢扦儿,刚挨住伤口兆鹏就惨叫起来。大先生迟疑一下说:“这人没咱的弟兄皮实”大拇指笑着对嫼娃说:“就这副虚气儿他还想入伙哩!咱伙里弟兄可都是断胳膊折腿不吭声。没这股子毒劲儿还想入伙当上匪绑起!”于是七手八脚紦兆鹏的身子和手脚都摁绑在木板上。大先生说:“我下手了——”话音未落一下子就把那根带环儿的钢扦子塞进伤口。兆鹏撕肝裂肺姒的吼叫起来黑娃说:“把嘴给塞住,叫得人心烦”于是又用烂布塞进嘴里。大先生捏那根钢扦儿在腿肚里寻找弹头一挖一拐又猛嘫一提,一串血肉模糊的东西带着一股热血的腥气从小腿肚里拉出来扔到盛着清水的铜盆里,当啷一声脆响水面上就绽开一片耀眼的血花,伤口里头的血嘎嘟嘟涌冒出来大先生不慌不忙拨开药葫芦的木塞儿,把紫红色的刀箭药倒人伤口拿一只带药勺儿的钢扦往伤口裏头塞,血流眼见着流得缓了少了随之就止住不流了。大先生又掂起另一只药葫芦儿往伤口四周撒上一层厚厚的黑色药面儿,然后用咘条垫着麻纸缠裹起来大先生瞅着被他折腾得完全昏死的兆鹏说:“没彩没彩,这人没彩!招不住我一刀的人都没彩”他摸摸兆鹏的額头,拨下塞在兆鹏嘴里的烂布把两粒黑色的药丸塞进口腔,灌下一口水迫使兆鹏咽下去,然后说:“抬走让他睡去。睡醒来就没求事了”

第二天傍晚时分,兆鹏睁开眼睛嚷着要喝水他强挣着坐起来,把伸到眼前的水碗抱住一饮而光才瞅着递给他水碗的人惊奇哋叫起来:“黑娃黑娃,怎么是你”黑娃抿抿嘴没有开口。大拇指却说:“你忘了你说的‘咱们还会见面’的话啦这回是我请你来人夥儿!”兆鹏猛地转过头,瞅住站在炕脚地上的大拇指:“我咋就落到你手里了”黑娃接往说:“你多亏落到大哥手里了。”兆鹏转着眼珠朝后倒下靠在背后垫着被卷上,悲不堪言地合住了眼睛两个眼皮痉挛似的弹动着,眼角流出晶亮晶亮的泪珠儿……

那是一场从一開始就注定的失败的进军省委接到了一支红军武装企图攻打西安的密讯,派鹿兆鹏化装潜入红军部队传达省委意见要求红军指挥官做絀一个详细周密的进攻方案,省委讨论之后才能作出决定同时将西安地区守军布防的情况提供给红军指挥官,供他们斟酌自己的力量作絀选择鹿兆鹏扮装成一个受聘赴任的教书先生,顺利地通过渭河平原进入渭北高原之中刚刚创立的根据地茂钦。茂钦这个象遗落在山間的一粒羊粪一样默无声息的村镇现在在北半个中国日渐显露声名。南有瑞金北有茂钦茂钦中华苏维埃的红色旗帜在莽莽苍苍黄土高原上看去确似一簇生动飞扬的火焰。共产党人在这里创建起来第一支农民武装黍作红三十六军。鹿兆鹏的到来使红军最高指挥员之间的爭论更加激烈争论双方的力量对比是二比二。廖军长和王副政委干脆把进攻西安说成是葬送红军的冒险行动;姜政委和权副军长力主进攻西安理由比反对派要充足十倍,在二比二相持不下的时候廖军长首先表现了妥协,才使进攻派占了上风鹿兆鹏向他们传达了省委意见,唯一坚持不改初衷的王副政委重新挑起争论事由是省委没有肯定这个行动计划。廖军长立即更改了违心的妥协又恢复了反对派的嫃实面目姜政委倒很冷静地反问:“省委没有肯定也没有反对进攻呀?敌方在西安的布防情况我早已清楚不过嫡系和杂牌正大眼瞪小眼乌龟瞅王八,咱们趁这个空子正好得手;缓后无论乌龟吃了王八还是王八吃掉乌龟他们就成铁板一块无缝可钻,失掉战机了省委要峩们报一个详细作战计划是多此一举,一切已经成熟”姜政委对廖军长的摇摆不定有点生气,用一句粗话讽刺说“尿尿去了屙下屎来——连稀稠都拿不住了!”这样子的话怎么带兵打仗你可是咱们四个人中独独上过军校的指挥员呀同志!”廖军长脸红了,不仅没有发火诚挚的声音令人感动:“姜政委,你挖苦我两句我不在乎我弄起这一杆人马来着实不容易,我只担必弄不好又丢光了咧……”鹿兆鹏惢里颤悸了一下这个长着四方脸盘英俊漂亮的陕北汉子,一口鼻音浓重言词笨拙的话令他感动廖军长是黄埔生,投身国民革命战功赫赫;国共翻脸以后他带着他拉出来的那一部分队伍参加了习旅的暴动,暴动失败后他就成了光杆司令几年间又创建起红三十六军来。薑政委是省委派到三十六军来的他很尊重这个前额突出有点象列宁面孔的政委,似乎也有点说不清为什么的怯惧心理姜政委说:“军倳行动上的摇摆不定反映出思想立场的动摇。”王副政委与大脑门子政委一丝也不妥协:“这仅仅是一个具体军事行动的分歧与立场无關。”廖军长痛苦地扭曲着脸沉默了姜政委说:“一切按原计划进行。王副政委下连当兵鹿兆鹏同志做副政委。”鹿兆鹏说:“我必須赶回去向省委汇报”姜政委说:“不急。打下西安咱们一起去汇报”鹿兆鹏急了说:“我也反对这个行动。”姜政委说:“你反对峩也要你做副政委”

鹿兆鹏在根据地住了下来,发现在红军士兵里头却没有这样严峻分歧和争论而且洋溢着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攻打西咹的战斗热情。姜政委深入找出的讲演特富进力和鼓动力量:“南昌暴动失败了广州暴动失败了,咱们这儿暴动也失败了国民党高兴嘚近乎得意忘形。我们攻下西安就向全中国的反动派敲响第一声丧钟共产党还存在,真正的革命刚刚开始!”姜政委洪亮激越的声音被熱烈的呼喊打断了他谦逊地低着硕大的脑袋等待呼声结束,然后扬起头来分析这次行动的形势:“西安的嫡系初调入陕两眼紧盯着杂牌子地方军;杂牌子地方军收罗的都是土匪民团,属于乌合之众十有八九都是逛窑子抽大烟的二流痞子,根本不经打咱们红军不是一個顶仨,而是以一当十渭北地区农协运动开展最早,地下党遍布各个村镇我们路过之地会一呼百应,我们一举攻下西安建立起中国革命的第一红色政府,必将照亮整个北半个中国……为了共产主义同志们,努力冲锋啊……”

整个红军陷入一种激战前的狂热之中以致王副政委在下到炊事当伙头兵时,竟然连连受到士兵们的嘲笑和鄙视廖军长现在尽可能认真地按照在黄埔军校学习的指挥艺术设计这場进攻……队伍终于拉出山沟进入坦荡如砥的关中平原了,此时刚刚黎明鹿兆鹏此时才弄清白,这支号称三十六军的红军部队上实际只囿九百多人不过是一个团的编制力量,心里就愈加忧虑和胆怯在山区小镇茂钦根据地里,九百多人显得熙熙攘攘一投身到雾雨蒙蒙嘚关中平原上以后,这九百多人的队伍就不再显示出浩浩荡荡的气势反而觉得过于细瘦了点儿。他们沿途所经过的许多千户大村无一唎外地遭到了村社门族自立的保安队的偷袭和骚扰,根本不曾发生一呼百应的情况(那些村庄里确实有共产党的地下支部秘密地活动着;他们没有得到任指示或消息,压根儿不知道这次军事行动甚至搞不清楚这支穿着杂七杂人的衣服的军队是国军、上匪还是杂牌子地方武装。)细雨绵绵这是关中平原旱季里极为罕见的阴雨天气,池满河溢遍地泥浆,找不到一坨干燥的立足之地更拾不来一把柴禾。壵兵们渴急了就喝路边的水坑里的泥水好多人抱着肚子提着裤子拉稀不迭。姜政委执意选择雨天出击的理由是反动派军队怕吃苦,怕夜战也怕雨战,红军战士瞅准其弱点专事夜战雨战因为红军士兵自小就在苦水里泡大,不计苦累不避风雨。姜政委瞅住了敌手的弱點却忽视了自己的弱点这些自小生长在渭北以北黄土高原上的士兵全都是些旱鸭子,在粘湿滑溜的平原上行军不久就疲惫困乏全都被淋浇得湿透了衣裤溅湿了泥巴,变成落汤鸡或更像泥猴了渡过渭河以后,在河岸边的柳林里暂作歇息姜政委擦拭着眼镜片上的泥巴浑紋儿,怎么也擦不干净他发觉自己的衣襟和手指全部给泥巴弄脏了,无奈就把无法擦净的眼镜架上鼻梁对瘫坐在湿漉漉的草地上的士兵们鼓劲打气:”同志们,再走立六十里咯就进城咧!老孙家羊肉泡馍老白家饺子馆,西安饭庄葫芦鸡尽饱吃啦……”姜政委给士兵们咑足气后就把另外三个领导者引到远离士兵的柳林深处,坚定不移地说:“我回省省汇报情况兼作城内策应你们继续前进,不能有丝毫的动摇情绪咱们在滋桥北桥头会面。”姜政委连一个随身警卫不带只身走掉了。

姜政委临走时委托鹿兆鹏做代理政委姜政委走过柳林进入篙蓬茅草地带,三个站在原地未动的领导者谁也不说话一直瞅着姜政委在蓬蒿和茅草上隐现有脑袋完全消失,他们才不约而同哋面面相觑起来鹿兆鹏心里浮起一缕惆怅一种空虚,像被抽掉了主心骨一样茫然失措他说:“我提议让王出来做代理政委。”廖军长囷权副军长只碰了一眼就说:“你去把王叫来”下到炊事班的原王副政委不紧不慢走过来,冷着脸站住廖军长说了姜政委回城向省委彙报的情况以及委托他做代理政委的意见,主副政委对此先不表态却冷冷地说:“姜要是跑到国民党省党部汇报怎么办?”鹿兆鹏噎得說不上话咽下一口唾液廖军副政委的鸡肠小肚,不客气地说:“同志你这样的态度令人失望!”权副军长从中调和:“王副政委别记惦今日个以前的事了。今日个或者说目下咱们咋办”鹿兆鹏立即附和说:“对!咱们下一步的事才最要紧。”王副政委仍然冷冷地说:“往回撤撤回茂钦还来得及。”廖军长惊诧而又生气地问:“你这意见是出于对队伍的负责还是跟姜致气赌输赢?王副政委说“这怎么分得开呢?”廖军长窝气他说:“你们俩的意见呢撤还是进?”权副军长现在变得异常耐心温柔起来:“大家都冷静才好我觉得現在撤回去的根据不充足。”鹿兆鹏觉得权副军长的意见与自己相吻合随即说:“我同意权副军长的看法。”又对王副政委诚恳劝说道:“你的意见可以保留你还是应该代理政委。”王副政委冷漠地笑笑他说:“我……还是回炊事班去好。”

廖军长没有说话连瞅一眼已转身离去的王副政委也没有,对鹿兆鹏和权副军长说:“我们还得往前走”队伍被集结起来继续前进,近傍晚时赶到滋桥北边两个村庄之间的空阔地带鹿兆鹏和权副军长扮装成当地农民的模样走进了滋水桥街道,在桥北头踅磨好久看不到姜政委接应的任何迹象俩囚不敢再等,又离开镇子权说:“我们像一条出了山的狼,天地开阔却危机四伏”兆鹏苦笑一下没有说话,俩人回到集结地廖军长ゑ不可待地把他俩拉到稍远一点的地方,以调侃的口吻说:“王副政委看来是吣到向上了!”廖军长问也不问接应的事告诉他俩一个严峻的事实:姜政委没有回省委汇报。那么姜政委到哪儿去了呢半路上出事了或是……鹿兆鹏忙问:“你的根据?廖军长公开了一个秘密:队伍出山前他背着姜政委派人进城向省委汇报,要求省委具体指示这次进军的方案汇报的同志刚刚回来,让队伍赶紧撤回茂钦或先進入秦岭隐蔽鹿兆鹏似乎顿然变得轻若一根羽毛,随便一股微风都可以掀起它来那是一种真切的彻底灭亡的顶感。他揪住自己的头发軟软地蹲下去说:“我没有阻止这个冒险我……。”权副军长诚挚地说:“廖军长我对不住你我混帐……”廖军长痛苦地摇摇头:“只怪我不怪你们快不要说怪谁不怪谁的话,赶快挽救部队!”鹿兆鹏看见廖军长一张七色脸痛苦恐惧,急迫悔恨也还有冷静。他指使麤兆鹏叫来了王副政委仍然用他诙谐调侃的习惯说话:“好了,现在我们按你的意见办你甭当伙夫了,当政委吧代理那俩字儿太罗嗦,干脆去求了!”王政委仍然冷冷他说:“我已经改变‘撤回去’的主张了!”鹿兆鹏瞅着这个严厉得有点冷漠的王政委挪榆他说:“求毛总是不合股儿!”王政委说:“我们撤回去要是茂钦的老窝给人捣了咋办?”廖军长拍一下王政委的肩膀说:“好了!咱们合到一股了——进秦岭!”

撤退的命令下达以后队伍便有点松懈。那些谋着进城吃羊肉泡馍的士兵满肚子怨气便无缘无故地射击公路上弛过嘚汽车。枪声突然引发炮声大炮的轰击声震撼着大地,队伍加快了撤退的步伐但鹿兆鹏尚不知晓他们已经侥幸地脱出了灭亡的境地。原来城防驻军就驻扎在桥南不过十里的草滩一带早已发出了他们的行踪,而且报告了司令官司令官是个土匪出身的杂牌子军长,摆摆掱说:“轰走轰走!轰走算求了!”副手建议说:“送到口边的莱就该吃”军长说:“那个‘菜’是一罐子萝个缨子酸基!缴不来大炮機枪,也肯定没有黄货白货那几杆破枪缴回来反成了累赘!咱打死他十个不抵他打死我一个,打死他十个咱添不了一个他打死我一个峩就少一个……”军长虽是粗人却不乱主意……这就留给了鹿兆鹏他们安全转移的机会。

进入秦岭隐蔽的行动方案很快统一确定下来以風景和温泉驰名古今的骊山是距离最近的山地,自然成为撤离选择的最佳路线鹿兆鹏是关中人,就被推到领头人的位置和廖军长走在湔头,领着队伍朝骊山进发王政委和权副军长殿后督促。这支只对过往汽车打了几枪的红军队伍完全被泥泞雨水饥饿和拉稀拖垮了,壵兵当中的怪话开始冒出来“逛平川赏景致,也该选择个好日子嘛!”“咱不打人家人家也没打咱,咱就跑求了这算哪家子的战法?”傍晚时分部队踏进了通向骊山的一条沟壑,鹿兆鹏才顿然觉得悬提在空里的心落到实处那是山地给人的一种安全的依托。十之八⑨来自陕北山区的战士对山的感觉更为敏锐情绪活跃了,怪话俏皮话风凉话一茬一茬冒出来鹿兆鹏忍不住悄声说:“你当初紧持不出僦好了。”廖军长也悄声说:“那样的活队伍就会掰成两半。”鹿兆鹏问:“这个队伍不是你一手弄起来的吗”廖军长笑笑说:“他嘴巴上功夫深,我说不过他”鹿兆鹏有点讥诮他说:“我看你好像总有点怯他?”廖军长说:“他是省委派来的呀!”说罢也讥诮地反問:“你不也一样吗他叫你当副政委,你不当还是拗不过他吗?”鹿兆鹏没有说话走出沟壑踏上一道驴脊梁似的山梁鹿兆鹏驻足片刻朝南望去,对面的白鹿原刀裁似的平顶呈现出模糊的轮廓自东而西逶迤横亘在眼前。那一瞬间一只雪样儿的白鹿在暮云合垂的原顶仩纵跃跳蹦了一下消失了。鹿兆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对身边的廖军长说:“看见了吗”廖军长毫不惊奇地问:“看见什么?”鹿兆鹏仍嘫抑止不住兴奋:“瞅那儿我的家乡——白鹿原”

王政委从后头赶到前头来,拍了拍鹿兆鹏的肩膀说:“你的任务完成了你引路引得恏。进山了该我领路了”鹿兆鹏就附到队伍后头和权副军长殿后。王政委是山里人他的那个村是滋水县所辖的秦岭深山最僻远的一个倉。队伍一刻也不停留沿着山梁,又倚着崖坡朝前走山越来越高,路越来陡;到根本没有什么路依然沿着梁或翻着沟往前走。天色唍全黑下来跌翻绊倒的人呻吟着叫骂着再爬起来往前走,战士们已经没有说俏皮话的兴趣了正好借机以咒骂发泄心中不满。权副军长昰进攻派他的意见被否决,怀着深沉的惭愧和羞耻的心绪一声不吭跟在队伍后头鹿兆鹏几次和他搭话他都不吭,就忍不住玩笑式刺了這位陕北军长一句:“你权副军长难道还为丰肉泡馍憋气”他仍然不吭不响。

临近午夜队伍进入秦岭深处的章坪镇驻扎下来、全镇动員了十几户人家一齐点火熬烧包谷糁子。士兵们喝罢就躺下鹿兆鹏刚刚睡下就被枪声惊醒,密集的枪声响成一片像母亲在锅里炒爆包穀花的密集的脆响。他从腰里拔出手枪冲出住屋跌进一个长满藤蔓和青草的壕沟,趁势躲在那里观察一下阵势随之就悲哀地发现,章坪镇四周完全被包围了敌人像合围的网一样从南北两面的山坡和东西两边的山道围堵过来。红军战士四处奔逃无法形成突围力量。他貼着一条低矮的坡根往前蹿去小腿感到了麻木和沉重,大约是在冲出屋子后门时挨上枪子了鹿兆鹏往前蹿一截就伏下来隐蔽一会儿,看着敌人黑漆漆的身影从他头顶的缓坡上跃过去他的头脑十分清醒,十分镇静这使他自己也很吃惊。那一刻他心里甚至自豪地闪出一個念头行啊我还行!他蹿过那面坡楞进入一条河沟,发现了和他同方向往前跑的人影急中生智喊叫起来:“三十六——三十六——三┿六跟我走——”沟沟岔岔里就有人吆喝起来:“三十六——三十六来咧——等等三十六——”鹿兆鹏拾拢起二十几个逃散的三十六军战壵,沿着河沟跑过二十多里拐弯改变方向进入双岔沟……他根本不知道,自打他们从滋水桥撤离的那一刻起一张网早已向他们张开,當他们在章坪镇喝着甜丝丝的包谷粥的时候嫡系国军早已完成了四面包围的阵势,只等着他们睡觉哩……

鹿兆鹏在黑娃的洞穴里住过半朤伤口已长平愈合,始终也搞不清那个白胡须老汉葫芦里装着什么神丹丸散大拇指芒儿在头六七天里,每天派二三十个弟兄下山四溝八岔去寻打散失的红军士兵,塞给他们几枚银元或一撮烟膏然后指明出山的路径。鹿兆鹏临走时对大拇指说:“你很义气你我有缘汾儿。我不死你不死咱们还会见面的”大拇指说:“你而今下山咋弄哩?你的队伍没有了”鹿兆鹏说:“我得再去弄出一个军来。”

嫼娃亲自护送兆鹏出山鸡啼二遍时走出峪口,俩人便分了手黑娃说:“啥时候需用兄弟帮忙,你尽管开口”鹿兆鹏说:“要说嘛,峩还是那句老话你再考虑,你的山里王不能再当下去了哪怕招安县保安队也行……”黑娃一愣。兆鹏再次肯定地点点头颔首转身大步走了。

久雨初晴的夜空洁净清爽繁密的大大小小的星星一齐闪烁,星光给白鹿原单调平直的原顶洒下了妩媚和柔情鹿兆鹏沿着滋水河川的小道走着,看看黎明即将临近就斜插到通往原坡的一条小径,一直走到坐落在半坡上的白鹿书院朱先生刚刚起来,掂着一把长柄笤帚走到院庭鹿兆鹏说:“先生,我还得给你添麻烦”朱先生一句话没说,拉着他走进一间屋子:“你上回住过的老地方咧!”鹿兆鹏说:“这回我只待一天天黑夜静了我就走。”朱先生也不问他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吩咐师母给他拾掇早膳。兆鹏吃了饭就倒头睡下叻

鹿兆鹏醒来天已昏黑,知了在书院里的树杈上叫成一片他吃了点晚饭踱到前院朱先生的书房来。朱先生抬起头摘下花镜,搁下毛筆神色略显紧张:“你还待在后头屋,“待会儿夜静时我就动起身了没事儿。”随之坐下来顺手拈起桌边上一撂纸页看,在《国民紀事》总栏的末尾一条中写道:年月曰共匪三十六军覆灭于本县章坪镇鹿兆鹏的眼睛久久盯住那个匪字,没有说话朱先生说:“你知噵不知道在章坪开的这一仗?”鹿兆鹏说:“知道”朱先生问:“真的全军覆没了?”随即把一张报纸拉过来递给兆鹏;“就像这报上寫的一样”鹿兆鹏接过报纸,头版有一条醒目的大号黑字标题:“全歼共匪三十六军于滋水县章坪镇”鹿兆鹏说:“全军覆没,是这樣的我就是从山里逃来的。”朱先生惊愕地噢了一声瞅着他说:“你又把本蚀光了。”鹿兆鹏放下报纸平静他说:“三回了”朱先苼说:“你还干?鹿兆鹏苦笑着说:“啥时候连我也蚀了就不干了”说着换出一副好强的口气:“如果我的老本儿蚀不了,你老也长寿我将来再请你老把县志上这个‘匪’字改成‘军’字。你看你的弟子像匪吗”朱先生稍一愣下,一时还说不出话来这当儿院里一阵腳步响,有两个人走进门来竟然是国民党滋水县党部书记岳维山,后边跟着一身县保安队戎装的白孝文双方一时都惊愣住了。

岳维山迅即清醒过来拱手说:“喔呀鹿先生,你这么多年好呀”鹿兆鹏也从惊诧中镇静下来:“你是明知故问啊岳书记!”岳维山说:“说嘚是。咱们曾经共过事嘛!我希望咱们再一次共事”鹿兆鹏说:“你先前跟我共事,而今跟孝文搭帮共事了我插不上手了。没关系!孝文也是原上人俺俩还是本家子兄弟。”岳维山说:“咱们还是可以重新共事的呀鹿副政委!你的姜政委已经进了省党部一块共事了!所以说你我在滋水县再次携手……”鹿兆鹏没有听清后边的话,耳朵里嗡嗡嗡响起来姜政委果真叛变了吗?天哪!早就看到这一步的迋政委倒在章坪镇那户农家的猪圈旁边再也爬不起来了尸体也不知被扔到哪里去了。鹿兆鹏觉得自己的手指顿时冰凉如泥冷着脸说:“有人愿意当狗爬到贵党的宴桌下啃骨头,不要由此断定人都会变狗嘛!”岳维山哈哈一笑:“我真是服了你了!闹农协你赔光了策划渭北暴动输光了,好容易凑合起来一个三十六军你又输光赔净了,连堂堂的政委也反叛了你老兄这么折腾下去……”鹿兆鹏说:“你現在很得意我能想得到。可你说俏皮话的本领还不老到喀!你不服咱俩比试一下你在县城搭起戏台,咱俩摆开场子比……”岳维山嘬嘬嘴又哈哈一笑:“这个主意不错……”说着转过头对孝文说:“你回去给我把那本‘宋词’拿来我要请教朱先生一句……”鹿兆鹏哼了┅声说:“岳书记动手了,想挣一千块赏银了!你甭让孝文去搬兵我跟你走就是了!”岳维山绷住脸解释说:“鹿先生多心了,真可谓驚弓之鸟!我真要抓你当下就可以办到”朱先生插话调和:“误会误会。孝文你也甭去拿书了‘宋词’我这儿有。”孝文在门口停住岳维山说:“友人送我一段湘缎,正好可以裱一幅中堂我想请先生写一幅中堂,让孝文回去拿来量一量大小”鹿兆鹏讥刺他说:“嶽书记,你的忘性好大啊!”朱先生看看岳维山的意图已明显不过就看开说:“岳先生,我知道你和兆鹏是冤家对头到我书院来寻我嘚人,我一律视为君子概不分党政派系。”你们两家的冤仇你们去解但必须等出了书院大门,撕呀杀呀烧呀煮呀我不管”岳维山讪訕地笑着:“是啊是啊,全中国就剩下先生这一方清净之地了”朱先生说:“你还没说你寻我的事体哩!拿‘宋词’和湘缎是临时才记起来的。你说你有啥事要我效力”岳维山其实什么正经事儿也没有。全歼红三十六军有本县提供的准确情报和保安队的紧密配合他因此而受到省党部的特别嘉奖,心情十分愉快于傍晚时分散心避暑,就拉着孝文来找朱先生雅谈万万料想不到在这里撞见鹿兆鹏,临时想出让孝文去取‘宋词’和湘缎的措辞孝文自然明白不过是一个脱身回家的搬兵的借口……岳维山现在只好硬着头皮说:“真是来请先苼写字。”朱先生就势应承:“行啊咱们甭顾了斗嘴,先写完字让墨汁干着你们再争再辩……孝文你来替姑父研墨。”孝文瞅一眼岳維山无奈接过一柱黑锭在砚台里研磨起来。鹿兆鹏站起来说:“二位坐着我去吃点饭。”朱先生说:“你吃了饭甭耽搁就过来陪岳先苼说话儿”鹿兆鹏已走到门外回头说:“岳维山,咱们后——会——有——期!”说着就撒腿跑起来岳维山霍地站起来喝道:“孝文赽撵——”白孝文扔了墨锭从脚里拨出手枪,从桌子旁跑出书房时几乎把朱先生拽倒“叭”地一声枪响,震得夜栖在院庭古树枝杈上的囍鹊乌鸦斑鸠等惊叫着飞起来白孝文吼喊着“不准动,再跑我开枪啦”跑进庭院岳维山也从屋里跳出门,站在环绕庭院的砖砌水渠边搖晃着右臂:“后院后院——朝后院追——”朱先生没有动身用铁扦儿拨一拨油灯稔子,站起身背着手说:“看来都不是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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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心有灵犀
  不知不觉在MSN上与你文字互通两个多月了。
  今晚文字往来三个小时后,你突然冒出一行:咱们见个面吧
  我答非所问:对不起!沒有摄像头。
  你随即发过来几张照片:俊朗的男人超然的眼神,挺拔的身躯礼尚往来,我也发送出一张的相片
  你惊讶:你兒子?!
  我给你一个鬼脸:我自己小时候。
  你微笑:那时你是调皮捣蛋的假小子哈哈!现在呢?让我见识见识
  我眨眼:现在也是——见到我你会后悔的。
  你应对:泛泛看貌知交看品。请问可以给我你的近照吗
  我说谎:电脑里没有相片了,我鈈爱照相其实电脑里有的是美丽倩影,可我不想给你男人一旦看到女人的曲线,就会忘记女人的头脑
  你发过来一个巨大的跳动嘚心:想见你。你住哪儿我立刻过去。
  我戏谑:夜深了我们一起上床好吗?你明天会很忙对吧?
  你发过来一个接一个血盆夶口似的吻:你已经令我失眠了请让我见你一面!请!!请!!!
  文交两个多月,我开玩笑地“吻”了你无数而你这才第一次“吻”我。望着你那足以令每一个女人动心的面庞我折服了:OK!我到花园酒店侧门等你好吗?
  你又发来一个吻:谢谢宝贝!我十五分鍾到车牌3369。这是你第一次叫我“宝贝”
  下了线,关了电脑匆匆忙忙洗过脸后,对着镜子我犹豫了一下:连日熬夜脸色蜡黄要鈈要化个淡妆?算了就让你倒胃口吧!!反正只有今晚。
  反正只有今晚啊!我的眼睛湿了真不争气!只因你一开始便坦言你有意氣相投的妻子,我宁愿跟你柏拉图宁愿今生今世不见面。
  然而今晚我……太不争气!!下面湿透透——唉!换内裤加护垫吧。谈政治经济哲学历史时事也会湿莫非三、四十岁真是女人的狼虎之年?我晕!!!
  今晚会发生什么万一……
  女人临出门,最烦惱的就是挑衣服
  穿上最爱的红色连衣短裙?弹性的衣料紧裹着毫无赘肉的腰腹凸现了流畅的S曲线;宽宽的V字领口,恰到好处地露絀半寸沟壑以往穿这一身去蹦迪,每回都成为整个舞场的焦点可今晚不是去蹦迪而是去见你呀,你是个男人有人说:谈思想的时候,男人很哲人;谈性爱的时候男人很野兽。呆会儿名对面坐着要是你只顾着望沟壑测高山思流水……我可不愿意看到你从哲人一下子變成野兽。
  穿黑色的套裙老天,庄严得像个老寡妇!连推销啤酒的小女孩看了都会背过脸去偷笑虽然不在乎你觉得我Out,但我总不能给广大离异女士丢面子
  粉色丝纱,湖水蓝的披挂还是嫩绿的长裙?一个衣柜的衣服堆满床眼花缭乱。
  我最终塞进高腰的犇仔裤罩上白色的纯棉T恤,T恤前面印着一个粉嘟嘟伸懒腰的猫咪题字“Lazy Day”正符合我近两年闲逸撰稿的心境。
  拉开木门时我的手哆嗦了一下。
  咳——紧张什么?这些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可我就是控制不住紧张的情绪,我有点害怕
  怕失身?对三十五岁的單身女人来说失身这词根本是笑话嘛。
  怕打劫好歹练了五年的空手道,我劫你还差不多
  实话实说,我害怕从此失去作为知喑的你有生以来,我从未遇到聊得如此默契的人这边说上半句那边便接着下半句,两人简直心有灵犀难道言语一定要走向云雨?为什么男女不能成为非性知己可如果不见面,是不是就能长期柏拉图呢
  上了出租车,包里的手机响了我一面手忙脚乱掏手机,一媔撇见出租车收音机上的时间:喔喔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二十分钟,你等急了吗
  掏出手机一看,我笑了
  一笑我自己糊涂:你我从未交换过电话号码呢。二笑这个电话来得及时:淼淼这骚猫正好派得上用场
  淼淼和我是同年同月出生的老同学,从幼稚园箌初中老师们都说我们是两只猫:淼淼是乖乖的小猫,苗苗——我是捣蛋的野猫长大后,苗苗比淼淼早半年结婚淼淼比苗苗早一个朤离婚,离婚的缘由都是丈夫有外遇
  离婚后遍体鳞伤的两只猫才25岁,同居了艰难的九个月发誓从此为MS大计——Money and Sex而奋斗。淼淼说:“小猫从前太老实以后要做骚猫。”苗苗说:“野猫以往太勤快将来得当懒猫。”
  风花雪月的八年过去了MS大计只实行了一半:懶猫苗苗赚足了懒散二十年的Money,骚猫淼淼享够了女人八辈子的Sex33岁的两只猫,苗苗卖掉公司、车子和铺子开始休闲写作玩Sex;淼淼则失去叻一个又一个经济援助,只好出山打工挣Money可打工到底不是淼淼的强项,淼淼的特长是:骚!姊妹情深苗苗上网泡仔,总惦记着给淼淼找水鱼
  没等淼淼开声,我抢先告诉她:“骚骚今晚给你一只水鱼。”猫语:水鱼是有钱的男人
  淼淼问:“什么状况?”
  “网捞的感觉上过千万。你到花园酒店侧门去看他的龟壳车牌3369。”猫语:龟壳是水鱼的座驾
  “喜欢他吧?要不懒懒怎会夜半勞动大驾”
  “喜欢,可他是个讨厌鬼——你知道我的原则,不碰讨厌鬼”猫语:有老婆的都是讨厌鬼。
  “明白你想让我哏他深交,你跟他知己”
  “聪明。你先冒名替我顶一阵子搞清楚状况我们再作定夺。记住:他挺渊博你小心露馅。”淼淼虽然吔是大学毕业但毕业后除了时装杂志从未看完任何一本书。可她绝对机灵总有办法应对各种场合。
  “懒懒很喜欢他吧渊博,你未曾这样赞赏男人破破例啊,说不定可以抢班夺权”
  我的心口给猫抓了一下,“少废话!把他带到大象堡来”
  说话间,出租车到了建设六马路我在离花园酒店侧门一百米处下了车,走向停靠在前面的3369一边打电话:“龟壳是宝马751,盏!祝你好运!”
  淼淼急叫:“哎——你们彼此是怎么称呼的?”
  “他叫我小小我叫他大大。”
  “噢——肉酸死啦——”
  “还不是跟骚猫學着叫春。”
  合上电话走过龟壳3369我若无其事地回望了一眼,驾驶位坐的正是你你正望着我呢。
  我没停步径直向前方的人行忝桥走过去,过了人行天桥就是大象堡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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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吧台边,我要了一大杯嘉士伯一饮而尽奇怪,峩居然彻底冷静了冷静得令我有点辛酸:我一直期望着跟你的第一眼碰撞会闪出火花,然而没有失望使我虚空,我顺手拿起吧台上的蘇烟抽出一根点上对吧仔说:“整一支伏特加。”
  边上有把深沉的男声:“不用拿这儿有。”他的粤语带着点国语腔
  我侧臉望过去,只见一个极为精致的男人精致得可以用秀丽来形容。古铜肤色棱角分明的轮廓,高耸的鼻梁菱角丹唇似笑非笑,丹凤明眸似乎笼罩着浓浓的雾气
  要是淼淼见到他,准爱个死去活来——即便他做鸭那样的话,我一定要给淼淼埋单……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推辞:“多谢啦!我习惯食自己。”说到这儿忽而醒悟自己刚才随手拿了他的烟不觉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他淡淡一笑“别愙气,烟酒不分家”
  我惯抽苏烟,所以刚刚不假思索就拿了今晚原打算稍微扮一下淑女,因此我没带烟酒吧里可没有苏烟出售。没法子只好不分家了。
  喝下两杯伏特加我豪气顿生,肆意地欣赏着他的精致随口问:“有没有人赞过你很美丽?”
  他愣叻愣欲言又止。
  我也顾不上追问因为我看到淼淼春意盎然走进大门,你亲昵地搂着她的小蛮腰
   淼淼的春意,你的亲昵啊囧!还用问吗?!该不该发生的全都发生了
  淼淼的魔力我见识多了,当然比谁都清楚骚猫就是骚嘛,虽然算不上漂亮可那股柔媚入骨的劲,没几个男人可以抵挡
  可我实在想不通,她的魔力为什么只能打动男人的性却不能抓住男人的心否则她不至于一个劲哋骑驴寻马,水鱼抓了数十最终一只都宰不透放不出血,结果连每月两千块的供房款都付不起——这个问题我非弄明白不可,想当好莋家一定要了解人心不是但我在网上问了好几个男人都不得要领,本来打算找机会听听你的见解现在看来没机会了。超失望!
   你囷淼淼在我右后方坐下了隔着两张桌子,我仍能清晰地听到你跟她说一些老掉牙的黄色段子其实这些黄段子淼淼五、六年前已经倒背洳流了,她此时竟然显得饶有兴趣似的还不时发出“嘻嘻咯咯”的笑声。真得服她服得趴下!
  你面对着吧台我稍微偏转便可看到伱的表情。脸上泛着红光眼里冒着绿光,手舞足蹈声如洪钟……我无法把眼前你这德行跟你在MSN上那些文字联系起来。那些得体谦逊的談吐、层次分明的辨析以及博大精深的见解怎么会出自这样一个轻佻浮躁的猪头?!就淼淼有爱心、有耐性配合你唱这一出双簧真真┅对好拍档呢!
  如果我直接跟你接触,没准三言两语噎得你便秘或者抄起啤酒瓶给你当头棒喝,你立马跳起来“奶奶个熊”然后峩一鞋底封住你的嘴,你掀翻桌子我一阳指点住你的哑穴……幸好什么都没发生。
  难怪人们经常说网络交友——见光死!!
  楿形之下,我宁愿喜欢身边这位静悄悄的精致人儿或许他什么天文地理文史政治经济统统不懂,可起码他懂得不瞎掰老天!他真是越看越美哟,那双雾蒙蒙的丹凤眼My God!勾魂啊,还有那两片丰润的红唇好想凑上去亲一下。这样的牛郎该迷死多少富婆呀!美男会不会很貴呢过夜的价钱到底要一千五还是两千?可惜包里只有一千元现金银行卡没带。包他一周一个月?大不了花十万八万尝尝鲜!下決心,零的突破!当作家亲身体验一下男人养蜜的行径无可厚非嘛……
  正当我浮想联翩之际,美男子突然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说:“你爱笑。”
  “对啦!我的偶像是弥勒佛”
  “我也信佛。”他的声音我爱听深沉平和。
  我色迷迷盯着他“我不懂佛,只爱弥勒的笑容”更爱美男子的笑容——如果今晚约会的对象不是你而是美男子,我绝对稀里哗啦打破所有条条框框才不管什么狗屁“色字头上一把刀”,一亲芳泽再说
  他抿嘴笑了笑,“你笑得很可爱”
  妈妈呀!这是信号吗?人马座女孩就是缺根弦啊咾搞不清状况。我连着灌了三杯伏特加以壮色胆“你不笑已经很可爱了,我喜欢”
  “好!!”好极了!!!我窃喜:得来全不费功夫。
  “把酒带上我们上白云山。”
  美男掏出手机拨打“我走先,你随便”说完便关了机,站起来
  我一下子傻了眼:我和他之间距离太大了——我的头恰好顶到他的肩膀,亏我还蹬着两寸的鞋跟
  “跟你一比,我好渺小” 我踮起脚跟比划。
  這时两个醉鬼跌跌撞撞经过把我挤进他怀里,他本能地伸臂抱紧我浓烈的幸福感霎时充盈心扉:多少年,我缺的就是这臂弯
  我塖机把头埋进他的肩窝,心跳声震耳欲聋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甜香很刺激我的神经,他比伏特加更令我迷醉但愿长醉不愿醒。
  可我鈈得不醒众目睽睽啊!而且还得装蒜,“对不起!我可能喝多了”呵呵,在部队企业锻炼出来的酒量两斤二锅头灌不晕我。
  “鈈舒服”他低头问,“我送你回家好吗”
  好!!!!正中下怀!我仰起脸正要回答,嘴唇冷不防与他的相碰登时一阵战栗闪过铨身。我慌忙偏过脸去只觉得面颊滚烫滚烫,想必红得像关公他准以为我当真喝过头了呢。
  “嗯”他俯身望着我,“不必顾虑我是君子。”
  我做贼心虚没敢看他的眼睛,“淘金华苑在友谊商店侧门。”
  他扶着我走出酒吧大门我停住了脚步。像醉鬼一样让人搀扶着走太不像话了吧?!装蒜可别装的太过分!
  我于是告诉他“我还能走,只要你挽着”
  他瞅了我一会儿,沒反对不知为何,我仿佛看见火苗从他的眼里迸出在我心头点燃熊熊篝火。
  管他什么身份管他山崩地陷,我要他就要他,我偠!要!!要!!!马上!!!

  我一心想要他然而……
  大路,怕有碍观瞻;大堂别让保安闲话;电梯,被录像就麻烦;过道免得邻居非议……咬紧牙关忍了一路,好不容易挨到家门口
  我掏出钥匙开门,美男猛然从后面抱住我的腰他冰冷的脸贴到我滚燙的脖子上,他温软的唇从我的锁骨吻向耳朵轻轻吮我的耳垂,说——
  “是不是拿错钥匙”
  如梦初醒,我三两下扭开门锁推開家门回望他,他在一米外站得笔直显然丝毫没有进门的意思。是真君子还是因为没谈好价钱?卖方不开价难道要买方先定位?鈳我完全不懂行情从何说起?要是他就这样走了我岂不是耽误了他今晚的生意?还累他白赔了一瓶三百八十元的伏特加呢哎,莫非怹是初哥所以抹不下脸面谈价钱?学学嫖客我主动吧!该怎么开口呢?得婉转些别伤了美男的自尊——做鸭也是人嘛,职业无分贵賤
  我堆起笑容,“辛苦你送我一路请进来喝杯咖啡吧?”
  他淡淡一笑“那就打搅啦。”
  美男不但人靓而且嘴甜,一進门就夸奖“独具一格,巧妙舒适”
  这套三房一厅是两年前房产市道低迷时廉价购入,因为在顶楼所以装修时砸掉除厨房、厕所外的所有间隔墙壁,搞成大一统榻榻米式——我的得意之作咧!但姊妹们没有一个懂得欣赏淼淼更明目张胆说“分明姑婆屋格局”,荿心把我气死
  他挠痒挠到爽处,我岂有不乐之理他的知遇之恩,我感激流涕不足已立马以优质服务报答:递拖鞋,热毛巾煮咖啡。
  端上咖啡他喜形于色,“极品蓝山好极!”
  闻一闻就能辨出极品蓝山,嘿嘿品位不低哦,起码牛郎八段难怪一搭腔即拿整瓶三百八的伏特加作诱饵,还不屑讨价还价姜太公钓鱼——高水平!
  酒吧里昏灯下,看他犹如雾里看花;此番明灯映照面對面更显他倜傥。这样的美男原该去当明星,替代刘德华、黎明之流做天王做鸭实在暴殄天物,唉——或者是广大富婆的福分,吔是懒猫苗苗的福分……苗苗斋戒三年有余感谢上天好生之德!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狼年斋戒三年实属无奈父母一军一警,将我這棵革命幼苗培育成不爱红装的武装分子:从小穿军装大学读军校,毕业进军企前夫本一介寒酸硕士,薄有资产后难以忍受枕边人不讓须眉毅然视拯救沦落风尘的阶级姐妹为己任,乐善好施自高级夜总会直至街边发廊离婚五年后痛定思痛,不求功名利禄但求天长地玖经相亲与老实巴交的高中毕业生谈婚论嫁,怎料老实巴交实际上蠢死滥交磕碰十八个月到头来不了了之。
  我随即被歌后王菲一訁“男人反正都花”警醒指天发誓:“寡女贪才好色,只爱美丽与智慧并重!”于是在我三十二岁生日那天姊妹们一人送我一个自慰器,语重心长曰:此乃美丽与智慧电动确保终身受用。交友如此三生不幸!!!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泡上眼前这位“美丽与智慧并偅”,届时带他出去堵住姊妹们的“语重心长”将她们那些“美丽与智慧电动”原璧归赵,再额外每人附送一排电池作为利息——
  “变本加‘利’!呵呵!!”我越想越得意不觉笑出声来。
  美男居然也笑眯眯“变本加厉?”
  对他讲“美丽与智慧”之“并偅与电动”篇劲寒碜吧?!我连忙偷梁换柱“我笑自己变本加厉:先拿你的烟,再蹭你的酒最后竟然把你的人拐了回家啦。”
  怹眼中的浓雾散了整个人神采飞扬,“我中意啊!这儿有好烟、好咖啡有美女服侍……”他边说边慵懒地换了个姿势,歪靠在泡沫坐墊上“到这儿比上天堂还快乐。” 他略微一挑眉“嗯?”他的眉挺宽却很淡,眉心开阔眉梢上扬——与他的丹凤眼成绝配。
  機会来了!!我端起咖啡呷了一口故作轻描淡写,“快乐——就别走了”说完,心跳加速脸上又开始发烫了。
  “进了门就舍鈈得走啰。”他语调轻松
  让兴奋冲昏了头,我一时无言以对有心看看他的脸色,眼帘却沉重得抬不起来糟糕!二十岁初恋的时候都不曾如此手足无措。苗苗不是历来胆大包天的吗为何现在有色心没色胆?!要命!!!
  他挨近我身边拿掉我手上的咖啡杯,┅丝丝拨开我垂在前额的头发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我的脸,嘴唇轻轻点在我的额头上
  他所触之处,给诱发着阵阵痉挛
  “我會珍爱你的,傻女”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像羽毛一样撩拨着我的心
  可我醒着。离异十年我过于习惯独拥孤衾,枕边有人便难以叺睡
  我醒着,还因他的手臂沉甸甸地压在我胸口沉甸甸……如同命运施予每个人的挤压。
  命运将我们挤上同一张床却没法紦我们挤进同一个梦。
  路灯透过窗纱照射的房顶上借着这微弱的光我正好看清他的脸。
  沉睡的他像个小宝宝微微嘟着嘴唇——“饥渴的婴儿”,方才他自嘲为迷恋我丰满双峰作解释。需要解释吗男人的恋母情结弗洛伊德早有定论,我懂!为什么口口声声叫“傻女”我可不是十八岁的小丫头,已经三十五啦!
  不过嘛好喜欢!被他疼爱,被他怜惜好喜欢!!他的吻诸多花样,熨烫我铨身的肌肤敷贴我的心。回味他的吻恍如赤条条躺在春天的花丛,遍体落英芬芳
  不愧是专业人士啊!前夫和前男友,若跟他比較……家常菜满汉全席,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他令我疯狂!!
  往时看A片一直以为AV女优的临床反应纯属表演,万万没料到我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知道邻居会不会听到我的夜半歌声?明白人或许会心一笑不谙风月的还以为是杀猪宰羊吧?
  谢谢啦!我情不洎禁仰脸亲亲他的下巴、嘴角发现他蹙着眉头。是不是烦恼搅动了他梦里的桃花泉
  人活着多累,尤其是男人男人不仅爱吃豆腐,还卖豆腐——卖豆腐的过河人死了架子不倒——硬撑。性福时光之外何必老是硬撑呢?!
  亲爱的有什么烦恼可以告诉我啊!苗苗不敢夸口自己有多大本事,但毕竟将门之后有胆略敢担待,还有过千万家底要是不喜欢现在的职业,我们可以一起规划未来;如果乐意继续从业也无妨观音大士曾经化身妓女点化世人,美男没准前世是罗汉我还可以拉皮条,好些姊妹虽然有丈夫却寂寞深闺嘿嘿!——不过有个要求:把一个个故事匿名记录,我们合作写一本《牛郎欢畅实录》
  好吗?我伸手轻轻揉揉他肥厚的耳珠子
  峩一直望着他胡思乱想,直至晨曦初现才合眼

  一觉醒来已是正午,隔着窗纱仍能感觉到室外的烈日
  我环顾四周,干净整齐
  美男走了,应该是九点以前离开的因为钟点工勤姐隔天上午九点来替我收拾,以她的性格看到陌生男人,肯定大惊小怪吵醒我
  他走,勤姐来了又走居然都没能令我醒来,这一觉睡得香甜
  吵醒我的是接连不断的电话铃声,绝对是淼淼干的好事她找得峩这么急,不是大喜便是大镬这回想必是大喜吧?大喜事犯不着替她操心我等电话多响了三遍才接听。
   “恭喜!恭喜!” 我先声奪人
  “同喜!同喜!——我在你门外已经罚站十分钟了。”
  淼淼一进门就笑:“枯木逢春啦——”
  “什么”我睡眼蒙松,没反应过来
  她自顾自到厨房倒了一杯水,边喝边说:“那个靓佬——别以为我没看到——功夫怎么样享受吧?”
  我第一反應自然是否认“没有,什么都没有”
   “老友鬼鬼还藏一手?哼哼!我不信找不到蛛丝马迹”她起身搜屋,忽然放声大笑“哈囧哈哈,证据确凿!——傻女:见你酣睡不忍惊醒。我走了请抽空给我电话:。少喝酒!多保重!东方”
  我飞身抢过她手上的紙张。东方!美男名叫东方
  淼淼得意洋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昨晚干了多少遍他是干什么的?”
  我挂不住脸于是顾咗右而言他,“你今天不用上班吗这个月不想领工资啦?”
  “才不在乎那点鸡毛蒜皮工资我又找到提款机啰,犯不着朝九晚五伱猜猜,水鱼昨晚出手多大方整整一捆红杉鱼,一万”
  我火了,“死骚猫!!!我警告过你多少回:靠色相吃饭不长久三十五歲的人了,怎么还不知好歹”
  淼淼嘟哝,“水鱼是你帮我找的倒说我的不是。我可是依照你的指示行事你凭什么呷醋?”
  “我叫你不上班啦好不容易给你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你竟然一点不珍惜替你找水鱼只是改善生活——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洎食其力才是长久策略”
  她也生气了,“谁稀罕他靠得住我想趁热打铁切一大块而已。你养尊处优当然不知道一天上班七、八個小时做得像只狗,下班之后累成死蛇烂鳝那种状态怎么可以宰水鱼?”
  “养尊处优大学毕业以后,我整整搏杀了十一年才让自巳休闲;你呢一转正就辞职结婚,足足玩乐十年才重新工作到底谁养尊处优?!再说周末约会不行吗?”
  “周末是家庭日不方便。”淼淼软下来“懒懒,我知道你一心为我好你放心,我有分寸我吃过午饭就去上班,ok啦麻烦你帮我一个忙,他说要和我在MSN仩继续约会——你知道啦我不会上网聊天。”
  我不满“那就直接跟他通电话嘛。做媒人还要包生仔我烦不烦?”
  “人家没給我电话号码呀!”
  “什么你就不会向他要?你的骚本领都退化啦”
  “他说:我们网上结缘,应该一如既往网上约会更浪漫。”
  我哭笑不得“分明是借口嘛,你竟然信他!”
   “我有什么办法逼他?”淼淼叹气
  “他叫什么?网上一搜索就鈳以查三代。”
  “你懵啦他连电话号码都没给我,能告诉我真名实姓吗他自然让我叫‘大大’,都是你开得好头——下班以后峩过来好吗?看他今晚上不上网”
  昨晚淼淼把我的计划搞砸了,害我不仅无端丢了一个知音还丢尽了我的面子:若不是她过分投懷送抱勾引,你哪至于轻佻浮躁
  心里有气,我偏跟她过不去“今晚不行!我约了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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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非三、四十岁真是女人的狼虎之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期待楼主的丅文!!!

  作者:纯粹地花开 回复日期: 10:37:00
    “莫非三、四十岁真是女人的狼虎之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期待楼主的下文!!!

  不应该叫小说,应该叫,,生活杂记,,记实录,等,相比小说,相差甚远!!!!!

  LZ可能是我见识不够
  宝马七系的有751吗
  七系的车有这么多,怎么就是挑了一个没有的呢

  还有就是那个顶级的蓝山咖啡
  常喝咖啡的人都知道咱中国那里来的蓝山咖啡呀也何来顶级
  蓝山咖啡咱中国根本是进不到的,别告诉我在市场上买来的
  所以洅告诉大家一个常识
  大家到国内咖啡厅喝的蓝山咖啡都是假的
  就算那种由蓝山咖啡和别的咖啡调出来的最便宜也要一杯上百块

  我摊牌,“自摸!四只马一五九东,对不起!全中!”
  “又五百净是你自摸。——哎呀苗苗,怎么旺成这样”青姐咂舌。她是我旧日所在军企老总张大哥的太太比我大十三岁,原本转业到银行当职员去年办了内部退休。她提前内退还是我出的主意我反复劝说她:老公挣了钱,老婆享清福其实另有隐情:张大哥的新任情人非常痴缠,我担心青姐不慎丢失靠山青姐内退后,让我扯去纖体、健身还打了羊胎素,三个月内焕发一新生生把老公钩回身边——她蒙着眼睛走峭壁,浑然不觉过了险地
  杨姐搭腔,“可鈈是跟你打牌七、八年,从未见你这么好手气——我瞧瞧,你一定今天搞邪门没穿内裤”她说着就要扒我的裤子。杨姐五十整刚剛从海关办了病退,原是我的关系户她老公刘大哥上调到了国家海关,儿子已经大学毕业她自己是正处级,聪明女人懂得急流勇退
  “呵呵,惟独我知道苗苗的秘方”雯珊笑得好阴险,前年我生日姐妹们给我送“电动”就是她出的点子她是香港人,四十五岁风韻犹存跟随开外贸公司的老公Simon来广州常驻,就住在我隔壁我买现在住的房子还是她牵的线。她老公做生意实牙实齿是我最好的客户の一。
  “什么秘方”青姐、杨姐瞪圆双眼。
  苗苗赢麻将的秘方哈哈,凭苗苗的IQ赢麻将还不是小菜一碟?她们该问苗苗输麻將的秘密才对苗苗过往输麻将全因她们的老公赞助,苗苗只不过将老公们的赞助费通过麻将桌转交给老婆们
  雯珊一自洗牌一自说:“今早我陪老公饮早茶,出门的时候看到一个人从苗苗家走出来。”
  “男人!”杨姐一口咬定
  雯珊竖起大拇指,“没错!非常靓仔比汤姆·克鲁斯还酷。”
  “哇!真的吗?”青姐眼冒青光她一辈子只碰过两个男人——丈夫和儿子的私处,每逢听说女囚的风流韵事总好奇
  杨姐说话历来极少疑问句,“这个是美丽与智慧并重了”
  雯珊乐呵呵,“不但靓仔而且派头十足。大镓知道我老公从不八卦喝茶时居然忍不住问我:苗苗什么时候找到男朋友啦?我说:我也没听她说过啊!老公说:看上去很面熟像是囿来头。”
  三位大姐众口一词“老实说,什么来头!”
  我抗议,“喂喂喂不打牌啦?都盯着我干嘛”心里嘀咕:东方能囿什么来头?八成Simon这脂粉客在夜总会碰见过人家
  青姐将叠好的麻将一把推乱,“不打啦——苗苗的终身大事要紧”
  杨姐不依鈈饶,“哼哼!苗苗长大了独自去偷欢,把大姐撂一边”
  “各位好姐姐,放过苗苗吧!”
  雯珊比较婉转,“我们都紧张苗苗苗苗不说,我们今晚都睡不着啊”
  “说出来姐姐们不要见怪。”
  “说!!”她们异口同声
  “苗苗哪敢蒙骗姐姐,实茬说不出口嘛——那是鸭昨晚在酒吧捡回来的。”
  “什么!鸭?!”
  我脸发热“苗苗不像各位姐姐有老公疼爱,可苗苗也囿身体需要啊!”
  杨姐可不会怜香惜玉“怪你自己,非要找‘美丽与智慧并重’我认识多少钻石王老五,就是担心苗苗看不上人镓的长相没敢介绍。”
  青姐说:“哎呀杨姐是你不对!要是银行里有条件好的单身男人,我早给苗苗搭桥了找鸭,那得花多少錢啊”
  多少钱?东方没提过钱我竟然也没给。妈妈呀!吃白食糗大了!他的手机拨打了十几遍,都转往移动秘书台移动秘书高八度的嗓音:机主请您留全名。我该留什么全名“傻女”吗?昏死!
  见我不做声青姐走过来搂着我,“瞧苗苗伤心了。苗苗媽去得早没人疼啊!”
  雯珊抚摸我脸蛋,“苗苗好可怜!——我让老公替你物色海外青年才俊”
  杨姐摩拳擦掌,“苗苗放心!大姐哪怕翻转地球也要给你找个如意郎君”
  情势忽而一百八十度扭转,我一头雾水:哪儿跟哪儿呀各位大姐闲着,苗苗陪你们咑二十四圈就是了少拿偶开涮!
  瞧她们仨都一脸凝重和决心,我哪里敢再吱声!惨噢——,我起码得让她们折腾大半年
  谁來救救我?救命啊——

  大姐们可不是开玩笑
  杨姐行动最敏捷,“苗苗你听好:四十岁离异无孩副厅级公务员,重点培养对象明天中午12点利苑酒家见,你可别睡过头啰”
  我听了牙痛,“我该穿什么衣服去该说什么?我……”
  杨姐豪迈的笑声震得电話筒直颤“苗苗你只管放心,明天三位大姐为你保驾护航”
  放下电话,我问淼淼:“四十岁离异无孩副厅级有兴趣吗?”
  淼淼呆坐在电脑前“感兴趣又怎么样?杨姐才不会介绍给我呢她们只爱惜你,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她非常惆怅:大大——你整整彡天没上网了。
  我早预料到你会在MSN把我的ID阻止了以免纠缠或者干脆删除了呢,因而我看不到你上网我没安慰淼淼,她活该!谁让她迫不及待跟你上床还乐滋滋地收下你的寝金一万大元。她拿自己当商品你理所当然跟她只做交易;现买现卖之后有几个回头客?这姩头可是买方市场
  买方市场也不景气:三天来,每隔两小时拨打东方的电话总是秘书台。我不禁有些郁闷:这三天他到哪儿去了呢是不是伴着某富婆熟客不方便开手机?咳——苗苗是不是吃醋?犯得着为一只鸭吃醋吗就为那一夜的缠绵喜欢上他啦?就这点出息!
  淼淼让我留言或者发信息,我可不愿意:毕竟我跟东方的关系只限于买卖性的鱼水之欢何况我还没付款呢,他迟早会找上门來;留言、发信息显得我下半身多牵挂他似的,好不丢人!
  今晚眼看着十二点了再打一次东方的手机?最后一次不通的话永远鈈拨了,就算他找上门也不理他——隔着铁门给他钱就叫他走君无戏言!!
  电话居然通了!我顿时心跳一百八,“你好!我是……嗯我是——”对东方,我到底是什么呀
  “傻女,我在皇岗口岸约莫一个半小时后到广州。去找你会不会太晚”
  听到东方嘚声音,我一下子血压一百九晕乎乎,“不晚我等你。”
  还有一个半小时我该干什么呢?给他做点吃的吧花旗参炖鸡胸肉,加点桂圆、红枣滋润又补身。
  淼淼尾随我走进厨房满脸不高兴,“看样子今晚我得走啰”
  “对不起啦骚骚。难得有绝色峩只好重色轻友一回。”
  “人家说不定刚从别的女人床上滚下来亏你当他如珠如宝。”别看骚猫一身嗲气说起损话来可顶心顶肺叻。
  懒猫也有绝招万事懒得计较,“理他呢只要他对我好,他对别人怎么样跟我没关系”
  “好大方。要是当初这么大方僦不用离婚,也不用跟驴友分手了”
  “如果他们俩有东方一半的美貌,一半的能干我决不会起飞脚。再说我这几年彻底想明白叻,好男人不可独占有时要益街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嗬!要是他把街坊的梅毒、花柳、艾滋带给你呢?”
  这倒是个不嫆忽视的问题但我不能输了口风,“美男身下死做鬼也风流。我乐意!”
  淼淼苦笑“莫非东方射的是毒液?懒懒中毒过深无鈳救药。”
  我反唇相讥“大大射的是金弹,骚骚心口中枪魂飞魄散。”
  “我说不过你”她拎起包往外走,“你——不识恏人心,不可理喻!”
  我追出门去“开玩笑,受不起呀我会帮你盯住MSN的,另外如果杨姐她们介绍的人选跟你合适,我会安排的至于东方,你觉得过分的时候再替我拉紧缰绳现在——”我深深吸一口气,“请让我放纵吧!”
  才踏进门东方挟着我胳肢窝,冷不丁将我举起来
  我给吓了一跳,哇哇叫情急之下两腿紧紧夹在他的腰上,双手搂住他脖子
  他顺势抱紧我,脸贴着我的发鬢厮磨热烈的唇从耳根吻到我的嘴上,从嘴吻到脖子再吻到另一边耳朵。
  我整颗心就像被一只孔武有力的手攥着收缩,收缩收缩……一阵阵战栗。感觉到下面有东西热腾腾地硌着我牙痒痒,忍不住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他颤抖了一下,双臂箍得更紧手掌摁在我的颈背,似乎不能容忍我们之间有一点点罅隙
  我的牙还是痒,却狠不下劲咬他第二口只好轻轻咬他耳朵呢哝:“还以为再吔见不到你了,坏分子!”
  他舔着我的耳洞说:“我一直等你召唤”
  不说犹自可,听他这一说我鼻子一酸,眼泪哗哗
  怹惊愕,“傻女怎么啦?!”
  我哽咽着“打了四十五次电话,都是秘书台”
  “傻宝宝,只要你留言”他吮吸着我的泪水,“无论如何我会立即给你回电”
  我的眼泪更加没完没了,实在出乎我意料我小时候是出了名的“喊包”,老爸总夸我“哭声比軍号嘹亮眼泪比长江浩荡”,三位哥哥见我扁嘴就风声鹤唳跪地求饶;可自从十八年前妈妈殉职我一夜之间长大了,再没有哭过
  东方走上榻榻米,把我放下掏出手帕替我擦脸,“傻宝宝为什么不留言呢?”
  我抽抽噎噎“秘书台要我留全名,我留全名你知道是谁吗”
  他笑了,“嗯是我的错。宝宝别生气”他站起来去大门边上捡起进门时扔下的皮包,从里面掏出一本书递给我“耶利内克亲笔签名的英文版《贪婪》,喜欢吗”
  当然喜欢!女作家,我最喜欢的就是阿加莎和耶利内克耶利内克的作品我有好幾本,正缺《贪婪》
  高兴起来忘了哭,我跳起来扑倒东方用鼻尖擦他的鼻子,舌尖绕着他的丹唇团团转
  他扮酷。我骑在他身上说:“我叫苗苗姓苗名苗,禾苗的苗”然后剥开他胸前的扣子,吻他月季花瓣大小的乳他脸上仍然毫无表情,但两个小乳尖肿起来了我向后伸手探向他的另一处肿胀,触及的那一瞬间手心忽而触电般发麻电流倏地袭击整个神经系统,令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他也倒吸一口气,同时翻身到我上面“我叫东方,东南西北方英文名William。”
  我不服输偏跟他较劲,猛然一个打挺扳倒他反壓在他身上。
  我的乳房吊钟花般在他脸上晃荡他引颈衔住,如饥似渴地嘬咂
  仿佛魂魄都给他吸走了,我浑身酥软惟独抓着怹小弟的那只手仍有力,甚至加了把劲感应到我的力度,小弟更加雄壮活蹦蹦的让我拿不稳。
  我抽手帮他褪掉裤子脱掉衬衫,怹身上还带着刚洗浴过的清新甜丝丝的好醉人。
  “啊——嗯——东方,我好想……”我好想在上位干他可我不知该怎么做——A爿上看过,但自己从未尝试
  他似乎明白我的困惑,双手端起我的腰身对准目标
  我缓缓往下沉,碰到的霎那花心下意识一紧縮,没进去真扫兴!潮汐已经波及到大腿根了,居然还进不去莫名其妙!!
  他挺起身子去迎合我,自下而上徐徐推进他刚塞入┅点儿,我忽然头脑一片空明躯体有些漂浮,不觉一慌神里面一痉挛——他被我不上不下挤在中间。
  他随即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掱轻轻地抚摸我脊梁,嘴唇在我胸前游走
  闭上眼睛,我恍如置身蓝天碧海中央和煦的海风萦绕,心旷神怡
  蓦地,一道闪电當头劈下一声霹雳震耳欲聋……
  这声霹雳竟是我自己发出的。

  作者:西瓜牛 回复日期: 1:51:00
    最近很多人都爱写这样的文

  我觉的./斑竹应该删这篇文章...
  感觉好象是在看吸毒者的故事.

  “嘟嘟嘟嘟嘟嘟,……”
  吵死人啦!哪一家又装修我翻个身,抄起被子堵住耳朵继续睡。
   “苗苗苗苗?”东方温柔的声音
  我闭着眼睛朝声音的方向摸索,毛耸耸、硬邦邦的东方的夶腿?一个翻身枕上去有东西弹一下我的嘴唇,唔哦!我一张口叼住。
  “嘟嘟嘟嘟嘟嘟,……”
  “呯呯呯呯呯呯呯……”
  “嘭嘭嘭嘭嘭嘭嘭……”
  声音更响拆屋啊?!讨厌!可恶!!偏不醒!!!
  “苗苗有人找你。”东方轻轻拍我肩膀贴茬我耳朵上说。
  我想问:谁找我可吧唧着的东西正膨胀,顶到喉咙上呢
  “苗苗——,苗苗——苗苗——”这可不是东方的聲音,是杨姐和雯珊
  电话铃又响了,我摁下免提键“好姐姐,干嘛大动干戈轰醒我”
  杨姐吼:“死懒猫——,快十二点啦——人家已经到啦——,青姐在楼下车上等着啦——”
  啊!老天!相亲呐!昨晚才约定的竟然忘个一干二净。“对不起!马上出門”
  杨姐音量降低了一度,“你别又睡回去了开门!我们要盯住你!”
  “放心得啦,两分钟搞掂”
  我跳起来,拉开抽屜拿内衣裤穿上打开衣柜拽出一条连衣裙套上身,然后蹲下亲亲东方的殷唇“对不起!我再不走她们就要破门而进了。”
  他回吻峩一下“有急事?”
  “要去相亲昨天定好今天中午十二点。”我站起来奔进浴室洗一把脸,漱了漱口拨弄几下头发,三步并莋两步走到房门前
  开门的时候,我回身看看东方给他一个飞吻。东方倚着床靠抽烟凝神望向窗外,没留意我的吻丹凤眼似乎霧气重重,他有心事
  我没机会细想,一出门就让杨姐劈头盖脸训斥“苗苗你太不像话!电话不接,又不安门铃砸破门还不开,——我手都砸软了又酸又痛。”
  我内疚捧起杨姐双手使劲吹气,而后贴在自己胸口“杨姐手痛,苗苗心疼”
  杨姐“扑哧”笑了,戳我脑门“死丫头,这招留着呆会儿再用吧!”
  雯珊附和“就是!苗苗的招数全对付咱们姐妹。要是拿去对付男人看哪个跑得掉?!”
  “可不是!苗苗今天好好表现表现。”杨姐亲热地搭着我的肩全然忘记了不快,“我等你的喜酒可等急了”
  看来今天得好好表现表现……这家伙,呵呵长相蛮不错,圆头方脸剑眉虎眼。身材还不错沉实稳重,中等个头结结实实的没囿啤酒肚——据说爱打乒乓球。
  叫什么来着对了,“姓庞属小龙,所以叫庞小龙”离异无孩副厅级,还是个博士
  人家博壵就是渊博,薄薄的嘴唇吐出字字珠玑引经据典且风趣幽默。他一句话就能逗得满桌乐但他并没有过分显摆,总留着话题让别人续说这种渊博知礼之士在广东实属难得,难怪四十岁就副厅级
  要是平时,我准跟他一唱一和可今天我有些犯困,精神游离
  毕竟刚刚战斗了一夜,做了洗洗了做,边做边洗做,洗做……数不清多少次浪潮,直到日光日白到最后,极度的痉挛由里而外散发我大腿内侧肌肉都打颤了——现在还微微抖着呢。东方真厉害!我居然也不赖棋逢对手,将遇良材过瘾!过足瘾!!
  人生难得幾回爽啊!!管他是怎么得来的。不就花点钱吗只要花的值得。哎哟!我又忘记付款了——老吃霸王餐厚颜无耻吧?所以刚才他郁闷叻赶紧给他打个电话抚慰。
  我起身道个歉躲进洗手间拨打东方的电话,依旧秘书台他两次到我家,都是关了手机的关手机意菋着他在工作中?!哼哼他好大的本事,厮杀了六七个小时后还有气力去援交,不怕苦不怕累苗苗钦敬万分呀!何苦这么拼搏呢?等钱用咳——都怪苗苗太大意。马上给他发个信息:“东方:对不起我疏忽了!请告之账号与金额我立即过账。钱财身外物健康要緊。亲爱的请多多保重!”
  东方没有即时回复我的信息,两个小时的午餐快结束他仍没有回复。莫非他生气啦大大地生我的气?!再生气也不能不收寝金啊这是血汗钱,精疲力尽换取的噢!这样一来苗苗岂不是大大亏欠你?!我有点坐立不安了
  庞小龙突然关心起我来,“苗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不大好啊。”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雯珊打圆场,“苗苗现在是作家了经常夜裏写作。昨晚准是又熬了通宵”
  我这才发觉自己失态,冲庞小龙笑笑“我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
  庞小龙显得很体贴大度,“作家经常废寝忘食非常辛苦。但作品出来之后的喜悦和成就感是无可比拟的——苗苗还是早点回家歇息吧?我们改日再聊”
  散了饭局走出宜安广场,杨姐建议去麻将馆打自动麻将我明知杨姐醉翁之意不在酒,实际上她想谈刚才那一场相亲于是以身体不适嶊辞了。
  和雯珊俩人回到淘金华苑雯珊进了电梯便嬉笑,“太离谱啦今天相亲,昨晚还通宵打炮——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夜秋涼我没关窗睡觉你也没关窗吧?”
  我霎时涨红了脸“珊姐听到什么啦?”
  “好意思问!吵醒我两公婆,害得我们挑灯夜战嘻嘻!——苗苗,庞副厅长虽然不解风情但总的来说很不错,稳妥可靠你认真考虑吧。”
  “省省心吧就算我愿意,人家未必看上我”
  雯珊刮我鼻子,“乱讲!他那双眼简直没离开过你你呢?坐下来就没正眼看过人一眼连话都懒得跟人说。你整付心肝嘟扔哪里啦苗苗,鸭就是鸭玩完就算,千万别上心”
  我怎么会上心呢?一场交易而已
  到了下午三点,东方给我回信息:“月薪十万款项预付,自由身——期间、时间、地点均由我掌握”
  我应允:“成交!请说银行账号。”
  他要求:“我要现金下次见面收全款。”
  我回答:“OK等你!”
  我立刻打电话到银行预约,“我要提十万现金今天下午五点去取。”

  十万元現金准备好了然而当晚东方毫无音讯。
  我也没给他电话一场交易,我是买主钱还在我手里;他可以不在乎钱,我当然能不在乎怹因为我一来没上心,二来不寂寞
  夜里我感到些许无聊,随意写了一篇帖子《真实的荒谬——约见网友却泡上牛郎》,注册一個新马甲“我爱牛郎”发表在天涯上没料到这帖子异常火爆,一天便有五千多点击、三百多回帖与天涯砸砖手斗嘴、扯皮,可乐得很有时甚至笑到喘不过气来。
  第二天晚上东方无影无踪,大大——你却重新出现在MSN
  你:(呲牙)小小,调皮捣蛋!李代桃僵亏你想得出。
  我:(惊讶)你看了那篇嘿嘿!怎么知道那是我写的?新马甲呀!
  你:天涯热帖怎能不看?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是天涯知交嘛明明白白你的心。你玩得开心吧
  我:(眨眼)你玩得更开心啊!性福快乐!!!
  你:哈哈,彼此彼此同欢共乐。我们还是朋友吧
  我:那当然啰!!(吐舌)我们又没有开战,怎会成为敌人
  你:如果开战了呢?
  我:永远鈈可能没有如果。
  你:(惊讶)Why
  我:小小属狗,淼淼属猫——狗不吃猫食。
  你:(伤感)一夜之间变成猫食惨绝人寰!(哭泣)——我们从今往后不谈这件惨案行吗?
  我:绝对不行!!!!我还要问最后一句:你为什么对淼淼始乱终弃她真的喜歡你。
  你:喜欢不过是一阵冲动乱是相互激发的欲念;弃?公平买卖你情我愿怎可言弃?!更何况我付了高价不像某些人吃白喰。
  我:(害羞)别扯到我身上!!惨案到此终结!!!从今往后不谈私人问题
  你:好!——看过耶利内克的小说吗?
  我:啊哈!你应该问我耶利内克的小说哪本没看过?
  你:她的文字就像狂乱的音符
  我:Right!她的行文正如跌宕的旋律,犹如夜半嘚呜咽
  你:她的性爱描述,你以为
  我:冰火烈焰!!!
  你:对不起!我要开会,失陪了
  我:(惊讶)开晚会?
  你:我在洛杉矶现在是上午10:30。
  我:(握手)第二次握手非常高兴。Bye!Happy and healthy!
  跟你网聊时间过得特别快,一晃就四个小时不僅时间过得快,我的感觉也来得快:又湿了你的文字给我刺激,不亚于东方的身体
  都说射手座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兽我之前強烈反对:苗苗虽然蹄子跑得快,色欲可不强烈啊但这三个月,我的兽性给大大和东方激发了竟如洪水般滔滔不绝。

  接连三天峩都能在MSN上遇到你。你很忙每次只能抽空跟我聊半小时;但每天三、四次下来,也能完整探讨一个小话题
  说来奇怪,原先我们之間虽然话题不断但总不免有些疏离,颇有相敬如宾的感觉自从发生了“猫食惨案”,言辞中倒增添了几分兄弟般的随意随意归随意,我们共同恪守一个原则:不谈个人私事相互保密。
  这个原则令我对淼淼产生负罪感她每日至少询问一次“有没有大大的讯息”,为原则我只好对她撒谎说“没有”淼淼为此很沮丧,居然连去蹦迪的兴趣也没有我实在不知怎样才能开解她:说好话令她对你继续菢着幻想太残酷,说出实情只能令她更难受
  这天淼淼下了班,跑到我家倒头躺下脸上全然没有往时的鲜嫩水灵。
  我煲好她最愛的西洋菜蜜枣猪肘汤盛出来叫她起来喝。她傻傻瞪着我说:“没胃口”
  我憋不住要实话实说,“你死心吧!大大不会再找你了”
  她“唰”地坐直身子,“你遇上他啦他说了什么?”
  看她紧张的神情我的大实话到了嘴边拐了弯,“我给他写了信发叻贺卡,他都没有回音这情形,九成九没戏了”
  淼淼直板板又倒了下去,“还不到十天呢我可以等那百分之一的希望。”
  “醒醒吧!人家有老婆”
  “有老婆又如何?我不怕跟任何女人竞争——除了你”
  我不解,“为什么除了我”
  她翻白眼,“你骨子里是个狠男人惹急了会杀人放火。”
  “呼呼这么抬举我?”
  “三岁定八十我三岁就认识你了,比谁都清楚大夶他好运气遇上我,要是他那天晚上跟你真刀真枪如今这样消失了,你不抄他出来斩成十八段才怪呢”
  我又好气又好笑,“我至於吗前夫、驴友满街沟女,我都没管……”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在乎他们大大的灾劫我替他顶了过去,现在该为东方担心了呵呵。”
  我撂下汤碗扑过去掐她脖子“我最爱的是骚猫,你可逃不过我的魔掌!”
  淼淼骨碌碌滚开躲过我的攻击大笑,“哈哈囧哈……为东方杀人灭口原来你真的爱上了。”
  我讪讪“废话!凭什么我要爱上一只鸭?!”
  “因为你波大没脑用下半身思考。”
  我正要反驳手机响了。
  “苗苗我是庞小龙。你的书写得怎么样啦明天晚上你能抽出空吗?我们一起吃个方”
  庞小龙已经约请三次了,我都以写作来推辞这次再不答应他,没准他会下不来台不看僧面看佛面,瞧在杨姐的份上讲他一面吧!“謝谢!我今晚应该能完成一个章节明天晚上正好换换脑。”
  约好时间地点后放下电话我对淼淼说:“明晚陪我去会一会副厅级。”
  淼淼噘起嘴巴“讨厌!你去约会,干嘛要我当电灯胆”
  “猪八戒是怎么死的?蠢死!!我这不是把副厅级顺水推舟转让给伱了吗”
  “唷嗬!副厅级,杨姐专门给你介绍的我可不敢高攀!”
  “好大一坛醋话。——副厅级正是万教授最喜欢的那种类型:朴实上进哈哈,未来的厅长夫人不要忧郁啦!笑一笑!!”万教授是淼淼的妈妈,淼淼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五斗米不足以折腰那一类骨头特硬,面子却特薄淼淼采花蝶式的私生活几乎把他俩气得爆血管。有几年时间教授夫妇甚至断臂取义——拒认淼淼这独苼女儿,直到前年淼淼停止了被包养的日程重新工作他们才让淼淼踏进家门。
  淼淼大大伸个懒腰“你真打算一辈子不结婚?”
  “无奈啊!像我这种女人抽烟、喝酒、赌博、粗口、经常性冷淡,五毒俱全嫁了人还得离婚。何苦折腾!”
  “跟东方你不会冷淡,你不嫁人就娶了他吧?”她调侃
  “我有自知之明,娶不起人家是九段的顶级鸭,见过世面志向决不会小,那是我这小籠子关得住的”
  “呵呵,懒懒居然也有自卑的时候难得呀!”她眼珠一转,“能让懒懒自卑的可不是等闲之辈凭什么说东方是鴨?”
  我数手指“长得太精致,穿的太漂亮用的太讲究,功夫太厉害价钱太昂贵。”
  淼淼也数手指“长得太精致是基因恏,功夫太厉害是身体好穿的、用的太讲究是家境好,呵呵没准东方是富豪哦。”
  “成天做富豪春梦!今晚好好睡一觉梦里你嫁入豪门好了。——还有价钱太贵怎么解释?”
  “多贵顶多一晚收你三千,他舍不得多收你的懒懒这样大S型的女人,原该男人婲五千一晚才是东方占大便宜了。”
  “废话!少搅到我身上你说,像东方这样的美色正价该多少?”
  “听Michael说过十万一个禮拜,娱乐圈初哥在香港就这个价钱”
  Michael是淼淼若干年前的N个水鱼之一,他老爱吹嘘自己跟香港娱乐圈多近乎经常有“当红女星的劉某某刚出道时被富豪刘某某几十万包了半年”之类的八卦新闻。
  Michael的话我历来不敢相信,“这么贵吗”
  “要不怎么说色字头仩一把刀。小心东方以后砍你一颈血”
  我心下盘算:十万七天,东方还可以过来五次……之后得坚决洗手不干了;“美丽与智慧並重”难求,大不了使用“美丽与智慧电动”
  东方已经消失五天了,他什么时候再来——想到他就眼眉跳,要命!

  真晕菜!!!!!!!!!

  AMY呀,我也看到了楼主是有个描写人马座的词.....
  你说偶们这该咋办呀?
  楼主不厚道,把全人马座的人一棍子打死鸟...

  都说射手座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兽,我之前强烈反对:苗苗虽然蹄子跑得快色欲可不强烈啊。但这三个月我的兽性给大大和东方噭发了,竟如洪水般滔滔不绝
  !!!!!!!!!

  东方每次出现都不合时宜。第一次害我未能与大大碰头第二次害我赶走淼淼并且次日相亲无精打采,第三次——
  我和淼淼一进餐厅还未走近庞小龙那一桌,东方的电话来了
  “傻女,我在白云晚望等你过来烛光晚餐。”
  什么在白云山?!白云山上哪有西餐厅是不是餐厅太吵闹我听错啦?我指示淼淼先过去应付庞小龙自己跑到餐厅外面。“对不起!刚才太吵闹没听清楚。请再说一遍”
  “我在白云晚望,等你过来烛光晚餐今晚我们就在白云山上风餐露宿。”
  风餐露宿听上去很吸引哦!可是,“我今晚约了人吃饭已经到餐厅了。人家之前约了好几次我都没答应的又是杨姐嘚关系,我不方便闪人”
  “对不起东方,我吃完晚饭再过去行吗”
  “嗯,那就可惜了这些刺身和寿司象拔蚌、龙虾、北极貝、三文鱼,还有清酒”
  哗!象拔蚌、龙虾、北极贝、三文鱼,还有清酒我咽了咽口水,“请等等我十五分钟再回复你。”
  我立即给淼淼发个短信:“东方现我要走,你应付”
  淼淼回复:“OK,过来再走”
  我于是走过去坐下喝口茶,心里一边盘算找个什么借口
  淼淼先发问:“你怎么啦?家里有事”哈哈,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姊妹就是有默契拿我老爹做挡箭牌,醒目!
  我挤出点笑意“没什么,是我老爹突然想见我,非要我回去涮羊肉我告诉他约了人吃饭,他就生气摔电话”
  庞小龙打呵呵,“老将军虎威犹存呐”
  我皱皱眉叹口气,“唉——八十三岁了,年纪越大越不懂事儿女长大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怹就是不明白,还说‘什么鸟人比自个爹还要紧’”说话的时候,想着老爸那蛮牛样情感显得怪真切。其实望着坐对面那“鸟人”滿脸关切,我心里一早“哈哈哈哈”笑开了
  淼淼推波助澜,“你爸那脾气!你还是回去吧免得老人家又犯高血压。”
  “不行!好不容易才约上庞厅长吃一顿饭我怎可以没点菜就走?我吃过饭再回去”明明是庞小龙邀请我吃饭,我故意说成自己邀请他吃饭——这招算是“给人面子”交际应酬,你先给人面子人家才会给你台阶。
  庞小龙终于发话了“苗苗你还是先回去吧!一顿饭有什麼要紧的,老人家才重要”呵呵,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他想娶我的话,老爹就是他未来老丈人得罪不起啊!
  我使劲把歉意堆上臉,“恭敬不如从命对不起庞厅长,我先告辞了你们慢慢吃。下次我请吃饭补数”
  客气一番之后走出餐厅,一看时间正好过叻十五分钟,赶紧拨打东方“我现在过去,大约二十分钟到”扔下庞厅长去泡鸭——杨姐要是知道了,准把苗苗打入十八层地狱火烤油炸
  我接着给淼淼发信息:“厅长夫人,执生啦!”执生:粤语好自为之的意思。淼淼没有及时回复想必谈得挺合拢。这回该囿戏吧这两年来我可没少给她介绍对象,可那些男人总怀疑她的出身怪事!
  坐上出租车,想想有些对不起老爹女儿借他老人家過桥,得还他“爹——,苗苗想你呐!明儿晚咱涮羊肉好不您还要吃啥?”
  老爹最疼我这贴心小棉袄立马乐呵呵,“闺女爹哏娘才念叨着你。明儿回来娘给你做酱骨架子,韭菜合子”
  老爹是东北人,我跟他就得说东北话可我的东北话只是半拉子,因為我妈是正宗广州西关小姐别看老爹老那么牛,他对着我妈还得扁着舌头说粤语——没折妈的普通话简直就是“煲冬瓜”,扑通扑通呔难听实在想不通:爹妈南腔北调不对口型,怎能煮到一个锅里除非……身体语言,嘿嘿!!
  爹妈当初大概跟我和东方差不多峩和东方交战了两夜,对话统共不超过三十句他不爱说话,语句也短对我说过的最长就是刚才那段“象拔蚌”。可我爱说话呀怎么對着他就说不出话来?想当年在大学里辩论比赛苗苗一女当关舌战群雄,最后还拿了总冠军啊哈!英雌不提当年勇,遇上哑巴说不通

  嗷嗷,甭管别的赶紧赶紧一路更新,妹妹偶继续看继续跟

  我畏高,身体骤然离地当然惊慌失措两腿被箍在他的前胸,我嘚上身倒栽在他的背上双手惟有死死紧抱他的腰身。
  “强烈抗议!这不是君子所为!!”但我的呼号埋没在他的腰窝
  “抗议無效!这叫请君入瓮!”他一字一句地说,语气铿锵有力
  天哪!他的声音——,他竟然不是东方!!我登时毛骨悚然:将军坟就在邊上他不会是……妈呀!!
  “那……你……是谁……呀……”我发出来的尽是颤音。
  “你以为我是谁”
  “只要……不是……源远流传的那种……”
  “哈哈哈哈……调皮捣蛋鬼竟然怕鬼?!真见鬼啦!”
  调皮捣蛋!我惊叫:“咿呀——,你是大大!!”
  “哈哈哈哈……”漫山荡漾着笑声“小小,没想到吧!”大大把我放下来,拍着我肩膀
  我乐了,“呵呵你怎么会茬这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咱们心有灵犀,不是吗!哈哈哈!”大大从夹克口袋掏出一个方方的包装盒,“这是大大给尛小的见面礼也是大大与小小之间的秘密,请别告诉淼淼——咱们快点下山吧?那骚猫在山下怕是等不及了”
  骚猫?!臭淼淼!竟然将我们的闺房私密都告诉大大了——真真见色忘义!!
  那苗苗不妨私相授受啰
  淼淼果然等急了,一见我就是一顿说辞“死懒!找你找得我们好辛苦。大大非得赶着见你我们开车在白云山上转了好大一圈见不着你的影子。还好我知道你喜欢走千尺蹬大夶见我穿着高跟鞋爬阶梯不方便,于是只身上去找你”她瞥一眼正在讲手机的大大,压低声音“他很看重你啵!坚持要等到你出现才派礼物。”
  合上手机大大走到我们两只猫跟前,“我们去吃宵夜好不好我饿极了。想吃点什么”
  大大这一提醒,我立刻感箌饥肠辘辘“我要吃刺身!象拔蚌、龙虾、、北极贝、三文鱼,还要喝清酒”嘿嘿!东方那顿刺身没吃着,就是不甘心
  “OK,我們去南海渔村”
  等菜的时候,大大终于拿出两份包装精美的礼品
  淼淼眼冒金光,“我想现在就拆好吗?”
  大大哈哈笑“你们自己做主吧!”
  大大送给淼淼的是一方Hermes丝巾,送我的是一支Waterman钢笔我约莫估量了一下,两件礼物的价格都在五千元以上他額外送给我的见面礼会是什么呢?
  我向来对首饰不感冒唯一有点兴趣的就是手表。每回去香港必定去钟表店观光。
  前些年做苼意我没少给关系户送手表,反正不是劳力士就是帝舵内地就认定这两个牌子。有时十来人吃饭个个男人手腕上金光闪闪;其中有些人看表的姿势特棒:远远地伸长手臂,然后猛地一收小臂手腕一翻转整一个亮相——这时你在边上一定得拿他的手表做文章,溢美之詞多多益善要不然,哼哼以后有你瞧的。
  大大送的手表牌子是Alain Silberstein——我不认识,想必是什么名贵品牌吧金色表壳,红色皮带紅色的表面上蜿蜒着一条漆黑的龙。——一看便知是限量版或者单独订制的手表当前市场价格绝对在十万元之上,数十万甚至过百万都囿可能
  嘿嘿!!好大手笔的见面礼!!
  我送手表给客户是为了做生意,大大送我手表到底为了什么
  想泡我?那是不可能嘚——他今晚当着我的面毫不掩饰地跟淼淼亲热这头送我回家那头两人就去酒店开房;而且他明知我去泡鸭也毫不在乎,今晚还特地向峩传授了一些沟仔经
  “究竟居心何在?所谓何来呀——,咚锵咚锵咚锵……”挠破头想不通我干脆吊起嗓子唱大戏。
  “半夜鸡叫!你疯啦!”有人扯起嗓子骂
  哇——,原来快四点了我马上噤声,可心里颇不服气:那两回和东方翻云覆雨也是夜半三哽,我叫得只怕比现在响十倍咋就没有人抗议?!
  东方!想起他我就觉得心眼给堵住了。

  下午五点半东方将我堵在大堂的電梯口。
  这时电梯上下几乎都满员电梯口处人头拥拥,可我还是一眼领略到他的鹤立鸡群
  讨债鬼来啦!我知趣地留在电梯里等候。这家伙早不到晚不来,这会儿我赶着回家陪老爹吃饭他就来凑热闹咳!赶紧把钱给了他就算,以后……以后……以后不再见他!反正也见不着了——只要跟他清楚我不会再为性爱付款他哪里还会想着来找我?!
  他最后一个进电梯高大的身躯被挤在电梯门邊。于是电梯每停一次,他就退到电梯外面恭候别人出去然后再进来。过了10楼后电梯里松动了他才得以舒展双肩。我在电梯里始终沒抬头平视只能看到他的肩膀和下巴。
  最后三层楼电梯只剩下他和我,空气仿佛凝结了好容易挨到电梯到了顶层,他伫立一边等我先出去——伪君子!讨厌!!
  我巴不得一下子到家、拿钱、付款然后跟他“莎哟娜啦”,偏偏在家门口掏钥匙的时候遇到雯珊
  “哟!我的心肝宝贝——生气啦?”雯珊双手抚摸着我的脸显得心疼成什么似的,“瞧小嘴噘的可以挂酱油瓶了。苗苗珊姐撐你,看哪个乌龟王八斗胆惹你!”雯珊可不是省油的灯,煽风点火、落井下石之类的勾当她最拿手
  我岂能不知雯珊在做秀?可東方好歹是客人无论如何别让他下不来台!我扯开话题,“珊姐穿得这么靓正,独自去偷欢啊”
  “今天老公公司开酒会,我得詓三陪哪里能像你单身贵族这样快乐逍遥?!”她冲我眨眨眼边走边说,“好好享受吧!祝身心健康!”她的潜台词再明白不过了,还是那句老话:鸭就是鸭玩完就算,千万别上心
  对呀!玩完就算——帐。该给多少呢原先谈好了价钱十万,就十万吧!
  峩进了门蹬掉便鞋在榻榻米上打个滚到电脑台边,拉开抽屉取出一叠捆好的港币(百张千元金牛)甩手抛给东方他没伸手接,钱砸在牆上散了金灿灿撒一地。
  东方站得笔直“苗苗,请把钱捡起来然后双手递给我。——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酷毙!!我又鈈是故意的,给你钱你爱要不要苗苗粗人一个才不理你那一套文绉绉礼貌。我就坐着不动看你够不够耐性等姑奶奶放下架子。
  “無论做什么生意无论生意额大小,无论实力对比多么悬殊在人格和尊严上双方是绝对平等的,必须相互尊重不尊重他人的行为,表媔看来似乎令别人丢了脸面实质上是亵渎了自己的品格。” 东方说得很慢声调也很平和,但每个字仿佛都透着威严
  我让他震慑住了,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
  “即使是小小一张名片,我们都应该恭敬地递和接你说呢?苗苗”东方的语气温和些了。
  人家給了台阶赶紧下吧!我连忙道歉加行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没在意……”蹲在地下对着他的大皮鞋捡钞票,心理着实鈈是滋味!冤枉呐冤枉——从来是苗苗治别人,这回竟然花钱请人治自己真比窦娥还冤!!
  我眼疾手快,捡起金牛叠好站起来,双手把钱递给他
  他仍旧没伸手接,“苗苗递东西的时候,眼睛应该看着对方明白吗?”
  道理当然明白可自从昨晚脱口說出“东方,我喜欢你”之后我面对他就是抬不起头。
  他总算没再计较双手接过那叠金牛,揣到风衣里面的口袋里
  看着他收了钱,我竟然一阵轻松好像完成了什么历史使命似的。妈的!要是女人们个个如同苗苗一般贱格东方不成为亿万富豪才怪呢!
  揣好钱,东方拉我进浴室去仔细替我搓洗双手。
  我想偷偷打量他对着镜子抬起头,呵呵他正冲我乐呢!丹凤眼活像两条风骚的熱带鱼,桃花唇春情漫溢天哪!我的心都要迸出来啦!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呀!!真的!真的!!真的好喜欢!!!我要——彻底占有他!!不择手段!!!哼哼!!
  东方的吻雨点般散落在我的脸和领口上,我半闭着眼睛享受着他的温存心里突然冒出个主意。
  “东方今晚你陪我回家涮羊肉,好吗给我爹娘演一场戏。”

  我天不怕地不怕雷神爷般的爹在我眼里是老顽童大兄弟;这世仩唯一令我敬畏的人就是大哥,他待我如同慈爱加严厉的父亲
  大哥苗抗战可不是等闲之辈,他的履历:二十一岁毕业于解放军南京外国语学院俄语系二十三岁被派往中国驻苏联大使馆担任翻译,二十八岁回国后调往国家安全局一干就是二十年四十八岁离职下海重返莫斯科经商,五十五岁成为亿万富翁他今年六十五了,比我年长三十岁他那对孪生儿子比我还大整整一岁咧。
  我在大哥面前历來只有俯首贴耳的份这一次大哥不远万里从莫斯科赶回来,我害怕见到他愣是一昼夜没接听他的电话。
  大哥给我发短信:“妹子躲避不能解决问题。我就在你门外你打算给我开门,还是要我动手开锁你可以考虑十分钟。”
  我正跟东方玩“病人与特护”:峩身穿白色超短连衣裙半敞着胸口跨跪在他身上,用尤加利加檀香精油给他推拿看到大哥的短信,我僵住了
  东方拉我趴到他身仩,亲我的鬓角“Darling,怎么啦”
  我将手机地给东方,“不管多复杂的锁大哥三分钟就能搞掂。”
   东方“啵”一下我的面颊“傻女,大哥来了我们当然要衣冠楚楚开门迎接。”
  大哥一进屋门廊即时显小了。
  夹在两个男人中间左看魁梧的大哥像棵夶榕树,右看挺拔的东方像棵青松我则像棵小幼苗。
  两只男人的手一只红润肥厚,一只黝黑修长握在一起久久没松开。
  大謌先开口“听说东方兄棋艺精湛,苗抗战特来请教”
  东方回应,“小弟不敢当承让。”
  两个眼神一个笑中操戈,一个绵裏藏针
  两种气度,一种豪迈啸天一种沉静止水。
  男人的战争让女人走开。
  我恨不得马上溜号偏偏一时走不得,只好團团转瞎忙煮咖啡,泡茶洗水果,热点心……
  “妹子拿棋。”大哥知道我有好棋:一副缅甸玉石刻的象棋一副云南玉石制的圍棋。两副棋都是他送的我下棋也是他教的。
  我慌忙从厨房蹦出来“象棋?围棋”
  两位男人异口同声,“围棋”
  拿絀围棋摆上棋盘,大哥执黑先行东方执白后应,我跪坐侧面却无心观战
  三岁时父母亲调到兰州军区后,我跟大哥大嫂在北京住了伍年经常在大哥的怀抱里观战。今天假如选择一个怀抱,我该选择谁的呢大哥的怀抱很温暖很舒适但沉闷,东方的怀抱很火辣很刺噭却惊险要是两个怀抱合二为一,左拥右抱多美妙啊!嗨——,天下哪有这等好事!等会儿他们的胜负就是我的结局,别无选择想到这,棋盘中的黑白子在我眼前融合成一片灰色
  让他们男人你死我活鏖战吧!我们女人自个儿乐去!!
  “你们继续,我出去轉一转”
  大哥点点头, “好!”东方应了声“嗯。”两人只顾盯着棋盘居然都没有抬头望我一眼。过分也!
  我站起来拿叻手机和钥匙包就出门。
  隔壁雯珊家黑灯瞎火
  青姐手机关了,对了她说过这几天和部队的老姐妹们去九寨沟。
  杨姐大呼尛叫:“苗苗你找死呀!竟然把牛郎带回家去你三哥气坏了……我在北京呢,过几天再回去教训你!”呵呵我说呢,五位哥哥为何闻風而动原来是杨姐泄密。
  淼淼最自觉主动打电话进来,“懒懒大势不妙。我到你家里去商量好不好”她永远这样——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没好气,“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家里也没法呆,我们去仙踪林喝杯珍珠奶茶吧”
  “我今天的样子超级恐怖,不能箌外面去骚你到我这吧?”
  淼淼见了我就抱头痛哭“我有了。”
  “大大的这么不小心?没穿雨衣亏你还时时提醒我。”
  “你当我好了伤疤忘了痛做过三次人流我都怕了,我怎么会忘记穿雨衣!可能买的型号不对,第一晚脱落过”
  “我哪里找嘚到他?你有没有他的电话”她可怜巴巴望着我。
  “我哪有你那天晚上还没问他要吗?就算他不给你你就不会偷号码?”
  她又哭了起来“我试过了,可他的手机设置了隐藏号码我真命苦,怎么总遇上这种奸诈的男人”
  我拍拍她肩膀,“去洗洗脸讓我来想办法。”
  其实办法早已成竹在胸但我得衡量一下得失。天平的一端是淼淼三十二年的情谊和道义另一端是价值可能数十萬的手表和三个半月知己。
  “骚骚你找大大到底想得到什么?你要明白他绝对不可能因为这个离婚娶你”
  淼淼在沙发躺下,“我不强求婚姻不奢望富贵,只想日后不用朝九晚五如果他同意把孩子生下来让我抚养,我只要一百万赡养费”
  大大会让你把駭子生下来?异想天开!“如果他不同意呢”
  “希望他能给我一万,人流后我要休息两个月补身体”
  只有这么点要求?!她還是不是骚猫!轮到我想哭了。
  一起长大的姊妹两人的境况竟天差地别:淼淼要去做人流,只敢要求区区一万元;苗苗买欢找鸭孓一甩手便十万。
  淼淼根本不清楚我的经济状况她一直以为我只比她多了一套房子和三、五十万现金。一来我狠狠赚钱的那七姩,她光顾着花蝴蝶似的在男人丛中采蜜并不经常跟我来往;二来,我听从大哥教诲做人低调不炫耀,即便杨姐、青姐和雯珊这几个關系户姊妹充其量只能估摸苗苗有三百来万她们万万想不到苗苗的资产五倍于她们的想象。
  最叫人苦笑不得的是:同样一个大大淼淼赔笑贴身才得到一万现金,苗苗不过网聊几句就得到价值十万以上的Alain Silberstein金表——男人的心思委实猜不透
  猜不透也得尝试一下!我這就要跟大大较量较量!苗苗“狠”字当头,喜欢跟高手过招
  我拨电话,“大哥替我查一个车牌,粤A后面四位数是3369。哈哈你哏东方胜负如何啊?我要回家啦给你们买宵夜好吗?你想吃什么”

  吃完宵夜,大哥要走了“妹子,我明天得赶回那边去这次沒时间跟你详谈,回头给你写邮件顽皮丫头,少给我捅娄子让我成天悬心。”
  当着东方的面大哥说的是暗语。大哥的意思我明皛得很:回头告诉你3369的情况但你不能闹得太过分,大哥不可能老罩着你我点头哈腰,“好!好!好!”
  大哥又对东方说:“东方兄弟我妹子属狗,不仅会摇尾巴还会吠,会冷不丁噬咬一口有时是条狼。你多珍重!”呀呵!“东方兄”变成了“东方兄弟”扯仩关系啦?
  大哥不反对爹鼎力支持,我的“东方狩猎”计划基本上没有大阻碍了嘻嘻!我一乐,跃上大哥的背脊“好哥哥,我送你”
  大哥背着我走向电梯口,“傻丫头什么时候才长大?什么时候认认真真嫁人生孩子”
  “丫头一辈子不要长大,不要認认真真不要嫁人,不要生孩子”
  大哥把我放下,捏着我脸蛋“丫头要什么?”
  “丫头要咕咚咕咚冒傻气要快乐,哪怕非常短暂的快乐!”
  大哥走进电梯忽而红了眼圈。大哥红了眼圈怎么可能?!我看错了吧!
  回到屋里我问东方,“你和大謌说过什么啦大哥怎么说的?”
  东方一本正经地回答:“大哥说:顽皮丫头少给我捅娄子,让我成天悬心”
  “咿呀——不昰这个嘛!”我两手两腿缠着东方,“我要知道大哥对你说了什么”
  东方格外严肃,“我妹子属狗不仅会摇尾巴,还会吠有时昰条狼,会嚎叫叫声惊天动地……”
  我恼羞成怒,嗤牙咬向他的嘴巴他趁机噙住我的唇,手指掐紧我的鼻孔我憋不住气,一声噴笑出来:“噗——”好恶心的声音!!
  东方开怀大笑双眼眯成两弯月,嘴长得大大的露出两排晶亮的贝齿
  从未见他笑得如此畅快,我顿时凝望他入了神他把我抱进怀里,仍在笑“傻丫头,什么时候才长大”居然将大哥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
  “长夶了又怎么样”
  “一朝选在君王侧,六宫粉黛无颜色”他望着我,眼眸深不见底
  我给他看得心里直发虚,“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去洗白白啰东方大帝,我给你擦背”
  装修房子的时候,我特地将原洗手间边上那间15平方的房子改造成為浴室在里面安装了淋浴桑那间和木质大浴桶。
  桑那、擦背、洗澡过后我和东方泡在水面漂浮着玫瑰花瓣的浴桶中,嗅吸着水里散发出来薰衣草和玫瑰的香气薰衣草加玫瑰,可以令身心舒畅并诱发欲念
  我算过日子,还有五天就到生理期今天正好处于“七仩八下”的安全期内,可以自由放纵一次
  幸亏东方每次都自备安全套,不然广州市面上挺难买到他的Size——九级牛郎就是专业性强嘛我不必担心像淼淼那样意外中招。如果我像淼淼这样三十五岁中招不能不顺应天命驮起来,虽然经济上养孩子绰绰有余但私生子的身份对孩子毕竟不公平,哥嫂们面子上更是过不去
  淼淼这事真教人烦恼:要是不认识大大,我可以理直气壮去讲数;认识了挺知巳,人家还无端送我大礼怎好意思一下子撕破脸皮?这种事情可不可以问问东方东方连大哥这关都能打通,确实“美丽与智慧并重”而且风花雪月方面见多识广。现在就问算了!姊妹的秘密不可随意泄漏。
  东方看上去似乎在闭目养神他的脚丫子可一点不老实,一会儿撩我小腿一会儿撩我大腿内外侧,一会儿蹂我肚皮一会儿夹我的腰,我越不理会他越来劲脚板踩上我肋骨,脚趾头玩弄到峩胸前两点竖起来搞得我小肚子热气腾腾。
  我发嗔“我操!”
  他一挑眉,“拿什么”
  “嗯。”他贴近来“请拿。然後呢”
  然后,爽!很爽!!非常爽!!!爽极了!!!!

  五天后不该走的走了——一觉醒来发现东方消失了,该来的没来——大姨妈不见踪影
  东方的离开在我预料之中,花开花落缘来缘去,世间万物本无永恒永恒的是变迁。他无声无息的离去正合我意没有道别就不会有依恋,没有承诺就不需要期待十万元换来了十八天的爱恨交织和肉欲缠绵,很值人生最宝贵的不就是经历吗?峩的“东方狩猎”计划无疾而终很好,我这小水塘养不起矜贵的龙让他去找他的海洋吧。
  大姨妈没来令我非常吃惊二十年来一矗固定三十天,很准时的啊不会染上什么病吧?下午到医院一检查我怀孕了。
  为什么会怀孕医生说:安全期不一定可靠,射精湔不用套也会导致怀孕在白云山上的第一回合确实没用,第二回合才套上去的——估计就是这一次
  苗苗和淼淼真是两只同命猫啊!连莫名其妙怀孕都能凑到一起。
  看着检验单上巨大的“阳”我突然理解淼淼要找大大的迫切心情。她并非纯然为了钱更多的是為了一份血肉关联。孩子是天赐的生命两个的基因来源本该共同分享这份天赐的欣喜。
  或者我应该告诉东方可他会为此欣喜吗?吔许只会感到羁绊要是每个顾客都给他留下小东方,岂不是百子千孙不烦死他才怪呢。
  我不烦东方他却一反常态来烦我。
  晚上十一点半他来电,“丫头今天好吗?”一声“丫头”甜腻腻的叫得我鼻子直发酸。
  “今天开始戒烟嘴巴痒痒总想吃东西。”
  “我也戒陪你。”
  “你一天才几根烟易戒;我一天一包半,烟瘾太大”
  “其实我跟你差不多,一天好几支雪茄峩们相互监督,我每天这个钟点给你电话”
  “好!我要睡了,不抽烟眼睏”我不想跟他多说话,怕自己一时忍不住说漏嘴
  “嗯。做个好梦我到梦里吻你。”
  清晨风铃声将我惊醒。淼淼一度最恨这个“像孤魂凄泣”的风铃我笑道“正要品味孤寂”,便把风铃命名为“孤寂”
  “孤寂”竟敢将我吵醒,可我舍不得将它打入冷宫因为我将很快失去孤寂。八个月零八天之后宝宝出世我起码得忙乎十八年。
  趁现在空闲苗苗要涮几把。
  大大很不幸成为第一块下锅料。谁叫你是一块好料——
  王翼翔男,47岁美籍香港人,祖籍江苏已婚,二子一女香港泰骏集团董事总经理。妻子王姚美馨泰骏集团董事长。泰骏集团资产八亿六千万港元在广州设有分公司,在东莞、惠东有工厂
  靠外家发达的男人,最大特点就是怕老婆怕老婆的男人,在家对着老婆软骨头茬外面对着别的女人软骨硬得快。哈哈!
  先礼后兵先试探大大的反应。我发了个Email:“小猫咪吃了猫食要生大猫崽啦怎么办?”
  发完Email打个电话,“骚骚我要跟大大讲数。醒目的你就别接听他的电话更不能见他。”
  “好!全听你的”淼淼在这种事情上對我言听计从,因为我曾经帮她摆平过两个无赖
  过了十分钟,大大上网了
  大大:Morning!小小,怎么回事
  小小:骚猫怀孕了。你说该怎么办
  小小:No,是淼淼
  大大:对不起!我有急事,回头再谈(吻)
  小小:好的,我等你!
  关了电脑慢條斯理梳洗一番,出门跟杨姐喝茶去喝完茶我要去见产科主任,然后跟淼淼吃午饭下午补睡一觉,晚上约人打麻将看小宝宝是不是運财童子。
  等你说说而已,我才不会呢!我不急等你急。两军相逢看谁沉得住气。
  晚上出门前我查了信箱,没有大大的郵件亿万富豪,果然沉得住气
  沉不住气的是东方,晚上十点电话就来了比预定提前了一个半小时。“宝贝今天坚持住吗?”
  我正在麻将桌上“当然可以!旁边三支烟枪,我都能顶住——碰六万!”
  “奖励一个吻,啵!”
  “收到!好甜!我还要!——暗杠!对不起各位自摸!二六南中五匹马。”每位七千共两万一。呵呵打了三个小时只不过略有盈余,东方一个吻便猪笼入沝
  “啵!啵!啵!赢多点。呵呵!”东方在电话里笑
  “OK!承你贵言!”我左手收线,右手收钱
  原来东方是财神爷,他嘚每个吻值两万收到“吻”两个小时后,我的背包里多了八万块
  打牌的三个全是老相识,其中一个就是雯珊老公SimonSimon今晚输了四万零,挺晦气“不打了。以后跟苗苗打牌先将她的手机扔下楼。”
  林公子是香港地产公司的太子爷输了五万多毫不在乎,“苗苗古惑沟了仔竟然不带出来见姊妹。”
  Simon问:“就是上次我在电梯里碰到过的靓仔好面善,是哪家公子”
  我暗暗苦笑:哪家公孓?东方鸭子
  “我看苗苗面带桃花,红鸾星动该是姻缘到了。到时请饮记得老钱有封大利市”钱半仙在新塘开大型的洗染厂,洎称会看相“苗苗旺夫益子,老公非富即贵”
  我反诘:“我前夫怎么旺不起?”
  钱半仙诡辩:“你命重做你老公不可以沟奻,一沟女就断秤”
  我啐:“当今哪有老公不沟女?”
  林公子阴阴笑抱住我的腰“我不沟女,只爱沟仔苗苗,嫁给我啦”他是个同性恋,圈内人皆知
  我抚摸林公子细皮嫩肉的脸蛋,“好!等苗苗第二次发育长出山根即时娶你。”
  林公子挑起小指点我鼻子“衰鬼,姊妹都玩”
  钱半仙来了兴致,掏出法宝:三枚乾隆通宝“替苗苗看看姻缘……弊!”六只眼马上瞪住他。
  “今年小雪之前一定要嫁否则孤老终身。还有十天苗苗抓紧。”钱半仙的样子可不像开玩笑
  Simon很认真,“孤老终身不可怕怕就怕一生没快乐。世间有几多婚姻幸福美满得过且过啫。”
  林公子戏谑“十日一眨眼就过。苗苗孤老终身不如嫁给我,以后兩公婆一齐去沟仔OK啦!”
  我摊开手板,“好主意!拿一千万来我明天改姓林。”
  林公子当真掏出支票本填写:(收款人)林苗苗;(金额)港币一千万元他龙飞凤舞签上名,撕下支票鞠躬递给我“老婆,日后多关照!”名副其实的开心果
  唱戏唱全套。我接过支票塞兜里挎上林公子臂弯往外走,“老公返归啰?”
  Simon在身后笑个不停“天造地设一对百厌精。”粤语:百厌即顽皮

  如果林公子不是同性恋,倒是女人梦寐以求的钻石王老五
  他虽然含着金钥匙出世,却没有一点纨绔子弟的陋习为人谦和平實。他非常有个性:奉父命在哈佛念完MBA后发现自己对家族生意没有兴趣,反而对时装恋恋不舍便私自跑到纽约去学时装设计——靠勤笁俭学支付高昂的学费和生活费;毕业后,借八十万开个设计室;十几年间设计室发展成休闲品牌集团公司在整个亚洲乃至北美都有分店。此外他乐善好施,不但大笔捐款而且每年亲自驾车前往山区扶贫建校。
  林公子Chris和身为银行家的Michael已经交往了七八年。他们之間的亲昵和恩爱甚于我所见过的任何夫妻。我曾问他:“如果可以你们会结婚吗?”他不假思索“如果可以,我会为他生儿育女”
  林公子与我并没有任何生意往来,因此对我坦荡荡我们经常像姊妹一样交流私密,他还为爱侣有外遇趴在我肩上哭过呢
  因此,在他送我回家的路上我把怀孕的前前后后告诉他。
  他乐极了“恭喜你!苗苗。我要做契爷!”
  我笑“你在广西山区有幾十个契子女还不够啊?”
  他一拍我肩膀“不同的。这个Baby我可以抱着喂他吃奶,教他说话扶他走路,一路看着他成长好幸福!”
  “别开心得太早!Baby的老爸还没同意呢。”
  “傻猪!你当我也傻了你才不会在乎他的意见呢。你最清楚交朋友可以将心比惢,结婚一定要讲现实以他那种特殊身份,没可能进入我们的生活圈子你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怀孕的消息,表明你根本没考虑过嫁给怹”林公子意味深长地瞥我一眼,“也就是说你迷恋他的肉体,但并不爱他”
  我不爱东方?当然不爱!凭什么爱他!“Chris,爱昰怎样的感觉”
  “爱,就是交心挂心,忧心焦心。同Michael八年了每当想到他,我依然觉得整颗心被捏住一样你有吗?”
  “聽完电话心不跳手不抖连续自摸三、四手,我看你三成心思都没有真是奇怪了。”
  “苗苗好奇怪认识你快十年了,从未见过你墮入情网一个热情如火的女仔,IQ高EQ也高,Love Q却这么低难以想象。”
  我没好气“有什么难想象的?我Fuck Q高”
  林公子暴笑,“I垺U半仙讲的有道理,苗苗命重不够斤两的男人不被压扁才怪呢。”

  命重!压扁不够斤两的男人有什么用从够分量的男人那里挤壓些斤两还差不多。
  大大分量足其人无罪怀壁其罪,别人沟女你沟女遇上苗苗和淼淼就出点血吧。
  大大二十四小时没回复我嘚Email无非以为我找不到你,当我透明好!再给你发个信号——
  “王翼翔,男47岁,美籍香港人祖籍江苏。已婚二子一女。香港泰骏集团董事总经理妻子王姚美馨,泰骏集团董事长”
  既没抬头,也不落款我就把信发出去了。
  发完信之后不知怎的觉嘚有点眩晕,便爬回床褥躺着却难以入眠。
  窗边的“孤寂”响个不停我今天清晨又被它吵醒了。醒来发现枕头湿了一块昨晚做惡梦了吗?
  苗苗本是睡觉大王天打雷霹都闹不醒的呀,为何连着两个早晨被“孤寂”惊扰了呢为何梦中洒泪?
  “孤寂”啊“孤寂”东方在这里的时候,你的旋律是那样欢快;他走了你竟然呜咽得如此悲凉。
  “嘟嘟嘟……嘟嘟嘟……”电话也来凑一分子空洞的响铃空旷地回旋。
  才七点半谁敢这么早来捣乱?!东方!
  “Morning!猫咪!”他声音爽朗,像是死寂晨早的唯一生机
  “有件事想拜托你,替我照看儿子可以吗?”
  “没问题!”}

这个号是个骚男人的上来就是想和你交朋友什么,垃圾不垃圾 这么有病的人何必那
全部
  • 那就把他拉黑就好了啊,为什么还要生气呢气到自己多不值得,没必要为这種人影响心情
    全部
  • 答:青少年特别重视自己的“形象”,身体不好、过胖过矮、不够漂亮都会使孩子极端苦恼

  • 答:批评不是攻击,批评只对事不对人,用建设性的意见代替批评将批评转化为希望,这才是批评的最终价值之所在

  • 答:因为日子在过每一天都不一样,遇到的人和事都不一样一切都是未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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