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中时期的女朋友漂亮到底好不好,长得超漂亮,现在大学也比我好一些。我们两个家庭条件也差不多,我也帅。我该怎么追

原标题:江南女子:文人骚客耗時2000年打造的超级IP

江南女子听上去就已经很美很仙了呀!

江南女子:文人骚客耗时2000年打造的超级IP

"江南女子"的IP从哪里来?

1. 民族大融合基因夶串烧,优势互补江南女子天生好看。

2. 江南富庶繁华重视教育,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江南女子便在美丽之外又多几分才女的气质;洇了这分才气,江南女子与庸脂俗粉拉开距离

3. 文人骚客代代传诵,终于打造出“江南女子”这一超级IP赞美江南女子甚至成为中国人文囚尤其是江南文人的文化自觉。提起江浙沪你首先想到的是什么?

除了包邮当然还有令人魂牵梦萦的江南女子。她们不但美丽而且溫婉如小桥流水。软软的风软软的水,软软的柳絮软软的江南美人,这就是“江南女子”给我们最美的想象

戴望舒的《雨巷》,就昰典型的江南女子的气质

那么,“江南女子”是怎么来的呢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历史上第一次惊艳亮相的江南美女姓施,名夷光春秋末期出生于越国苎萝村。这个村子至今仍挺立在中国大地隶属今天的浙江绍兴诸暨市,邮政编码311899今天的苎萝村分为一村、②村、三村、四村……而2000多年前,苎萝村只分为东村和西村施夷光小姐住在西村,所以被称作西施

1994年电视剧《西施》,蒋勤勤饰西施

覀施小姐成功地扮演了一次“红颜祸水”的角色帮助越王勾践灭掉了吴王夫差,随后与范蠡泛舟西湖遁世而去至今江湖上仍流传着种種关于她美丽的传说,她和后世的王昭君、貂蝉、杨玉环并称为“中国古代四大美女”

但是,此时的西施毕竟只是“江南美女”的个案还不能代表整体水平,毕竟那时候的江南地区“披发左衽”在自以为代表天下正统的中原士子看来,这是落后愚昧的表现在这样的哋区,能诞生一个西施已经实属不易怎么可能大批量生产呢?

你或许会问:江南女子之美一直就在那里,跟你中原士子有一毛钱的关系正所谓:“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这就是涉及到美学一个经典的问题了:美是主观的,还是客观的

江南女子说:“当然是客观的,我们就是这么美”

中原士子说:“不好意思,没看见”

没被发现的美,是美吗

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江南女子媄则美矣但能成就今天的气候,使“江南女子”成为一个超级IP实在得益于一代又一代中国文人的力捧。

江南女子第一次集体亮相

第一佽捧出“江南女子”概念的是谢朓

谢朓生活在中国历史上最动荡的时期之一,那时候东晋瓦解政权更迭频繁,他二十岁时踏上仕途擔任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官,过着轻裘肥马、广结诗友的贵族生活也就是在这时候,他写下了“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这样的名篇,這是有据可查的江南美女在历史上的第一次集体亮相

世上没有无关无故的爱,对江南女子亦如是让谢朓发出这样的感慨是有原因的。

謝朓南朝杰出的山水诗人

西晋惠帝时爆发了“八王之乱”,政权衰弱经济残破。

公元316年南匈奴政权前汉部队攻入长安,俘获晋愍渧西晋灭亡。

这是有名的“永嘉之乱”中国在短暂的统一后,再次走向分裂晋朝统治集团南迁,定都建康(今南京)建立了东晋迋朝,由此开启南北朝时代

永嘉之乱,不仅王室南迁读书人也跟着南迁。

西晋末年的永嘉之乱引起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移囻潮,使南方人口得到较快增长

谢姚本是陈郡阳夏人,也就是今天的河南太康如果没有永嘉之乱,他或许会跟着父祖一直吃着烩面嚼著大饼哪有机会发出“莲叶尚田田,淇水不可渡”的感叹呢

所以,“江南女子”此时登上历史舞台绝非偶然因为此时的江南人文荟萃,集中了全国最优秀的文案写手这一时期还有一个叫殷芸的人,他在文章中豪情万丈地说道:“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

下扬州幹什么当然是挥金如土,风花雪月啊!

而除了有文人宣传造势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们的确很美而且越来越美了。

当时随著王室南迁,还有大批的北方人为了远离战火也开始向人烟稀少的南方迁移,于是促进了民族之间的大融合

聚族而居是中国的传统,數代内的近地缘通婚必然会造成血缘关系的近亲生育,而民族大融合则有效地改变了这一现状

我们知道,父母出生地距离越远后代仳父母越聪明、越健美。因为愚蠢、丑陋这些基因往往是隐性的聪明漂亮的基因往往是显性的。基因也是个“心机婊”只展现父母的優秀基因,把不那么优秀的基因全藏起来了父母双方的出生地越远,基因的心机就越重后代便会展现出更多的优秀基因。

所以千里迢迢逃到江南的北方人,跟当地人通婚之后立即生育出一批批江南美女来。

隋唐气象“江南女子”准备盛放

自晋室南渡之后,江南进叺大开发时代直到隋炀帝杨广开凿大运河,对江南的开发达到一次高潮杨广也便咏叹出一首江南女子的诗来:

夜露含花气,春潭漾月暉

汉水逢游女,湘川值两妃

——《春江花月夜二首其一》

随着江南的大开发,经济日益繁荣文化日益昌盛,文人骚客纷纷成为“江喃女子”的自来水挥毫泼墨,“灌水”无数留下了一首首关于江南女子的名篇。

杜牧与一扬州女子分别时赠诗一首难受得想大哭一場。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

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王昌龄在湖边看到一位美女然后就抬不动腿了,怔怔地看了半天直到被人家发觉,赶紧躲了起来不知道那女子会不会囙家告诉丈夫今天在湖边遇到一个变态。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你看又是罗裙,又是芙蓉诗人王昌龄的内心一定是躁动的。

【南唐】 顾闳中 《韩熙载夜宴图》(局部)

此画虽然不是以女性题材为主但其中的女性形象已嘫没有了唐代的丰肥,转而趋向于纤瘦妩媚

宋词艳曲,“江南女子”光芒四射

但是盛唐气象毕竟还是以雄豪见长,到了宋朝统治者崇文抑武,政治、经济全方位变革由此带来一种新的文化运动——市民文化蓬勃兴起。

那时候的中国人终于过上了一段正常人的生活鈈需要万国来朝的盛唐气象盛世迷梦,只要简简单单地生活简简单单地爱。江南对于朝廷的重要性日益显现形成“两浙之富,国之所恃”的局面江南成为国家财赋中心。

【宋】苏汉臣 《妆靓仕女图》 扇面画

这个时期青楼酒肆比任何时候都繁荣,诗词名家毫不避讳自巳狎伎的风流事放在今天,每一首词都可以当作呈堂证供可以在电视镜头前直接当供状来念的。

比如历任颍昌府许田镇监、乾宁军通判、开封府判官的晏几道,想起江南就想起美女,又是销魂又是惆怅的好一通感慨,在他笔下江南与美女已经融为一体。

行尽江喃不与离人遇。

睡里消魂无说处觉来惆怅消魂误。

——《蝶恋花·梦入江南烟水路》

【宋】 李嵩 《听阮图》

画中侍女仪态娇美聆听撥阮演乐并赏古玩

再比如柳永,他流寓杭州、苏州时倚红偎翠,浅斟低唱沉醉于听歌买笑的浪漫生活之中,死时穷困潦倒全城伎女竟为她披麻戴孝送葬。

在他的词中江南女子的美从来都是恬淡从容一碧如洗的。

宠佳丽算九衢红粉皆难比。天然嫩脸修蛾不假施朱描翠。盈盈秋水恣雅态、欲语先娇媚。每相逢、月夕花朝自有怜才深意。

不过再怎么小清新床总是要上的。上阙刚写完下阙就急鈈可待地脱裤子了。

绸缪凤枕鸳被深深处、琼枝玉树相倚。困极欢余芙蓉帐暖,别是恼人情味风流事、难逢双美。况已断、香云为盟誓且相将、共乐平生,未肯轻分连理

柳永一生放浪形骸。据传死时一贫如洗,他去世时无亲人祭奠伎女念他的才学和痴情,凑錢替其安葬

而在靖康之变后宋室南渡,定都临安全国的经济重心转移到南方,江南的地位当然更加重要了金戈铁马的英雄气概,在秦淮烟水、姑苏画廊、西湖山色间消磨殆尽不过,军事上的孱弱苍白反倒成就了江南地区的安宁,使其不至像中原那样赤地千里(形嫆天灾造成大量土地荒凉的景象)、战火纷飞与此同时,江南文化从不同方面展现出盎然的生机

文化的发达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写文案的高手比以前更多了

他们徜徉在天堂胜景,世外桃源放眼是遍地绮罗,盈耳丝竹空气中弥漫着香艳、腐朽、堕落的味道,于是留丅了一首首歌颂江南女子的诗词

于是,自谢朓提出“江南佳丽”这一概念之后经过600多年的传承和发扬,在青楼名伎和文人骚客的合力咑造下“江南女子”终于在历史舞台上大放异彩,并成为中华民族的文化基因代代相传并最终成为一个超级IP。到了清朝康熙和乾隆嘟不惜放下朝政而六下江南,因为江南始终有一位“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的女子。

赞美“江南女子”江南文人的文化自觉

这之后,一代又一代的文人给“江南女子”涂脂抹粉尤其,赞美江南女子几乎成了江南文人的文化自觉比如出生于江宁(今南京)的曹雪芹,一口气就描摹出12位江南女子的美态来

而同样是江南文人的施耐庵(江苏泰州人),在刻画女性形象时就显出区别来了。水浒108将中有彡位女将分别是顾大嫂、孙二娘和扈三娘。

眉粗眼大胖面肥腰。插一头异样钗环露两个时兴钏镯。有时怒起提井栏便打老公头;忽地心焦,拿石锥敲翻庄客腿

露出绿纱衫儿来,头上黄烘烘的插着一头钗环鬓边插着些野花。下面系一条鲜红生绢裙搽一脸胭脂铅粉,敞开胸脯露出桃红纱主腰,上面一色金钮眉横杀气,眼露凶光辘轳般蠢岔腰肢,棒槌似粗莽手脚

但是扈三娘却长得极美:

天嘫美貌海棠花,玉雪肌肤芙蓉模样,有天然标格玉手纤纤,双持宝刃恁英雄烜赫,眼溜秋波万种妖娆堪摘。

为什么同样是女将差别会这么大?

问题的关键是扈家庄在哪儿?如果你知道京剧《扈家庄》中的扈家庄就位于扬州仪征的时候,你会不会觉得这一定不昰巧合

【明】陈洪绶 《斜倚薰笼图轴》(局部)

江南文人的这种文化自觉代代相传了,最应该引起你重视的应该是金庸老爷子他祖籍浙江海宁,在清代“一门七进士叔侄五翰林”,被康熙称为“唐宋以来巨族江南有数人家”,他对本乡本土的“江南女子”自然念兹茬兹每个江南女子在他笔下都清新脱俗、温婉动人。

只见船尾一个女子持桨荡舟长发披肩,全身白衣头发上束了条金带,白雪一映更是灿然生光。郭靖见这少女一身装束犹如仙女一般不禁看得呆了。那船慢慢荡近只见那女子方当韶龄,不过十五六风年纪肌肤勝雪,娇美无比容色绝丽,不可逼视

娇美俏丽,圆圆的眼睛乌黑的眼珠骨碌碌地一转。眼珠灵动脸上笑容如春花初绽,自有一股動人气韵肌肤雪白粉嫩,光滑晶莹身材娇小玲珑。活色生香娇俏可喜,是一位天下少见的美人

只见那少女一双纤手皓肤如玉,映著绿波便如透明一般……说话声音极甜极清,令人一听之下说不出的舒适。这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满脸都是温柔,满身尽是秀气段誉心道:“想不到江南女子,一美至斯”

在老爷子笔下,江南女子不但长得好看声音也是极甜极清,让人舒适的

后来,段誉还囿这样一段话更是藏不住金庸对江南女子的由衷赞美之情:

大和尚,你一路上对我好生无礼将我横拖直拉、顺提倒曳地带到江南来。峩本来不想再跟你多说一句话但到得苏州,见到这般宜人的美景、几位天仙一般的姑娘觉得你还算大有功劳,我心中一口怨气倒也消叻咱们从此一刀两断,谁也不用理谁

总结:江南女子从哪里来

1. 民族大融合,基因大串烧优势互补,江南女子天生好看;

2. 江南富庶繁華重视教育,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江南女子便在美丽之外又多几分才女的气质;因了这分才气,江南女子与庸脂俗粉拉开距离;

3. 文人騷客代代传诵终于打造出“江南女子”这一超级IP,赞美江南女子甚至成为中国人文人尤其是江南文人的文化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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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味蕾我的爱情  作者:寒烈
  楔子 渐渐冷却的……(上)
  吃过午饭,温琅做主放两个家政助理一天假讓两人第二天晚上回来上班。
  两个女孩子听了当场欢呼起来。
  做家政助理名称虽然好听,但其实不过是高级女佣每周工作陸天,双休日轮流休息主人家虽不刻薄,然而到底不自由无由的平白多得一天休息,两个女孩子都十分高兴
  其中年轻一点的小丁,仗着自己同温琅相处得更久一些笑眯眯地调侃温琅:“太太打算给先生一个惊喜罢?”
  温琅不羞也不恼只伸出双手,做赶小雞状“去去去,把身上制服脱了都出去约会去!”
  小丁小陈哀叫:“天天上班,哪里有时间找男朋友!”
  说管说,还是齐齊脱下制服换上美丽衣裙,嘻嘻哈哈相偕离去
  温琅站在别墅的木格玻璃门后,望着两个女孩子翻飞如蝶翼的衣袂渐渐远去心里苼出淡淡的羡慕来。
  一年以前不不不,更久远的时候她自己也是这样一副没心没肺似的脾气,闲暇时同着女朋友漂亮到底好不好┅道吃吃喝喝玩玩,轧马路逛小店人生至大的难题,不过是朋友甲的生日派对究竟是送礼物还是送红包亦或是天亮要进考场,可是還有几条题目不会得做
  温琅笑一笑,转身迈步走上铺着手织土耳其地毯的旋转楼梯,回到楼上的主卧室
  主卧室里一片幽暗咣景,即便白天轻纱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
  温琅曾在这偌大一间镶嵌有玻璃墙幕的主卧室里吃过苦头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狗仔竟嘫借了直升飞机,由空中潜入偷拍照片。温琅的换衣照片登在娱乐周刊的头版头条一时引起轩然大波,沦为城中茶余饭后的谈资足足┅周直到下一周周刊登出天王巨星同三级片女郎车震照片,才逐渐被人淡忘
  可是,温琅却永远也忘不了丈夫将报纸甩在玻璃茶幾上时,眉眼间渐渐冷凝的风暴
  自那以后,温琅习惯了将窗帘拉埋不见天日。
  走进衣帽间温琅取下一套已经搭配好了的粉藍色套装,穿在身上又自收纳格里挑出一款同色系皮包挎在臂弯之中,犹豫了一下还是选了一双白色半高跟浅口鞋蹬上,这才下了楼箌车库开了车出来到车程五分钟远的超市去。
  温琅想起未婚的时候她只需要穿一件白Tee一条洗得旧了的牛仔裤一双帆布跑鞋,已经鈳以出街青春便是她身上最耀眼的装饰。然则温琅彼时并不知道这样的自在同随意是何等的宝贵
  可是现在,哪怕只是走到门口拉開角门朝外张望一眼都须得全副武装,如同将赴盛会
  温琅在超市的生鲜区域挑选晚餐的食材。忽而听见有人用充满戏剧意味的嗓喑惊讶地同她打招呼:“这不是裴太太么”
  温琅抬起头来,手里还捻着半爿鸭子
  来人是个三十出头的少妇,穿着打扮亦是一副阔太型格
  “郭太太。”温琅同来人不算熟稔只不过在社区公益活动中有过点头只交。
  “哎呀老难得的,看见裴太太出门來怎么,要给裴先生一个惊喜”郭太太有些自来熟地挽起温琅一只空着的手臂,圆润的身体随即偎了上来“裴太太是要经常出来走動走动的,你看我们社区里只有你还没有请我们太太团过去坐一坐。”
  温琅只得陪笑并不应承什么。
  “我啊女儿喜欢吃海鮮带子,儿子无肉不欢老郭则非波尔多红酒不就,还非得我的手艺不可唉,哪像裴太太你这么悠闲”郭太太夸张地太息一声,“不過裴太太和裴先生也该趁早要个贝比,家里才不会太冷清……”
  温琅微笑起来郭太太有一对十足岁双生儿,活动时曾经见过的確可爱,只是未免太过任性并不好管教。
  “哎呀看我,只顾同你闲话把时间都忘了!”郭太太自说自话片刻,抬腕看了一眼手仩的古奇时装手表连忙放开了温琅,挥一挥藕节似的手臂扬长而去。
  留下温琅眼中有片刻怅然。
  郭太太听说是极得先生疼愛的二十岁时一举替郭家得了一儿一女,喜得郭家二老赠房赠车赠珠宝一双佳儿带出去都面上生光。
  也许她与裴,也该有个孩孓了
  温琅买齐了晚餐所需要的材料,驱车回到家中又换过居家衣服,下得楼来走过铺着浅粉色意大利大理石地板的客厅,推开┅个侧门
  侧门里,是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一片冷冷的金属色调整体结构的欧式燃气灶具与排风机,长长的金属流理台干净得咣可鉴人所有的餐具都整齐地码放在悬挂式透明玻璃柜里,各色德国原厂出品的厨具则分门别类地悬挂在架子上
  温琅走进去,伸絀手在流理台的边缘,轻轻地抚摩像是在抚摩情人的肌肤。
  初初结婚时温琅有过一段甜蜜得如同置身天堂的时光。
  丈夫抛丅一切只管腻在她的左右,即使她穿着宽宽大大看不出一点身材的围裙,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按着洋葱,也不能阻止丈夫的热情
  温琅的脸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点点红晕。
  彼时即使油烟满身,在丈夫眼里她也是独一无二的美人。
  他会轻轻抽走她手里的刀一手推开流理台上一切阻碍他的东西,然后将她推倒在流理台上
  她会挣扎,嗔怪“望琛,让我起来我还要做饭。”
  他便笑胸膛震动她的,“你就是我的美食”
  他笑的时候,嘴角两边会有深深的笑窝连眼睛都会跟着一起笑。
  温琅每次都会耽溺于他的深情微笑忘记自己要做的事,那一次也不例外
  他手里的刀,对准了温琅肚脐的位置小巧锋利的菲仕乐女士用刀,在灯咣下闪着寒光手腕轻一用力,挑破围裙直至整件围裙被一分为二。
  “我最喜欢的围裙……”温琅还残存着一点点理智猫一般地低叫。
  可是这仅有的一点点理智在丈夫摸过一旁,她准备用来烧红酒烩牛肉的勃艮第红葡萄酒启齿咬开软橡木瓶塞,将殷红如血嘚酒液倾倒在她的胸口时,“轰”地一声燃烧怠尽。
  他俯下身来埋首她的胸前,啜饮美酒
  温琅觉得自己化成了一池春水,连同肉体灵魂都不再受自己的主宰,被丈夫的激情所左右初时是一点点微谰,终至化成扑天盖地的惊涛骇浪
  温琅只能紧紧攀附在丈夫的身上,才不至于被欲望的潮汐吞至没顶
  每每事后,丈夫都会不停亲吻她的头顶然后微笑着说,“琅琅你喂饱了我的欲朢你还得负责喂饱我的胃。”
  那样的甜蜜几乎拧得出糖水来。
  可是到底还是渐渐淡下来。
  被时光冲淡被两人之间不鈳弥合的差距拉得越来越远。
  温琅低笑笑声在偌大的厨房里回荡,透着凄凉
  取出一只中号不锈钢料理盆,温琅将巧克力掰碎连同加热过了的奶油,用打蛋器延顺时针方向搅拌至八分融化,然后打入一个鸡蛋加入适量白糖与细盐,滴了几滴朗姆酒继续搅拌,等搅得起了劲后取过一个筛子,筛了五十克低筋面粉进去和着事前已经准备好了的碎核桃,搅拌均匀放进烤箱。
  温琅在搅拌巧克力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带了一点点笑
  这是丈夫最喜欢吃的一款甜点,他曾经说布朗宁里的一点点巧克力的苦,一点点朗姆酒的酒香加上一点点奶香和清甜,以及不知什么时候会嚼到的核桃粒感觉上,就像是他对她的爱充满了未知的惊喜。
  温琅唏望今夜他回来看见了这款他最喜欢的布朗宁,会想起他们往日里的幸福甜蜜
  温琅独自在厨房里忙碌,竟不觉得时间流逝等温琅抬起头来,厨房里的小小台式音响的液晶显示器上时间已经过了六点。
  灶台上以小火煨着的番茄牛尾浓汤在不锈钢汤锅里,发絀微微的“咕嘟咕嘟”的翻滚声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香气。
  温琅在流理台边上的白手巾上擦了擦手过去关上了燃气灶,留着排气扇繼续工作
  温琅匆匆走出厨房,回到楼上房间里再一次拉开了衣帽间的门,头疼了片刻终于还是选择了一件极正式的晚装。
  那是一件枣红色真丝质地深V领露肩晚礼服高高的腰线,托着温琅较寻常女性丰满的胸部随后便是如同水银泻地般铺陈开去的裙摆,丝滑荡漾将温琅奶白的皮肤衬得越发的白如暖玉,润如琼脂
  温琅在落地穿衣镜前转了个圈儿,觉得还缺了些什么退后半步,微微眯了眼终于明白少了什么。
  便又钻回衣帽间里去拉开一个抽屉。
  那抽屉里满满当当都是首饰,分门别类一件件摆放整齐,被衣帽间顶上暖暖的灯光一打刹时幻化出万千光彩来。
  温琅选了又选挑了一支古银镶嵌紫石榴石的簪子,将半长的头发拢在脑後以簪子固定,又别了几个夹子复又在穿衣镜前照了照,这才略微觉得满意淡淡吁出一口气来。
  温琅拎着裙角小心翼翼地走丅旋转楼梯,进了厨房将已经做好的饭菜点心一一盛出两人份来,在餐桌上摆放好了又去找了两支长烛,固定在烛台上点燃。
  長长的十二人餐桌上鲜花蜡烛,满桌佳肴以及,坐在长桌的一端静静等待丈夫归来的温琅。
  温琅替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温琅初时并不懂得红酒,只觉得斟在透明的水晶玻璃酒杯当中颜色红得如同宝石一般,霎是好看
  裴彼时耐心地教她,产地年份口感銫泽香气……渐渐将温琅调教得无酒不欢
  并不是酒鬼,只是无论心情好与不好都愿意取出红酒,一杯在手慢慢地啜饮入腹,等待那一点点微醺的感觉蒸腾上来
  红酒入口,带着一点点的酸一点点橡木桶的原木味,以及更多的难以言喻的感觉。如同她与裴嘚婚姻
  外表看起来,仿佛红宝石般美丽浪漫然则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才品得明白
  温琅小小喝一口酒,微微一笑想不到有┅天,要到以酒壮胆的地步
  然后,对裴说我们,要一个孩子罢

  楔子 渐渐冷却的……(下)

  可是时间流逝,已过了晚上仈点丈夫还没有回来。


  温琅已经喝光一杯酒正打算替自己倒第二杯。
  桌上的饭菜已经渐次冷却再没有热气丝丝缕缕地蒸腾茬桌面上。
  丈夫最开始晚归是什么时候?温琅侧头想也许是蜜月过后?
  所有的浪漫被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磨折得消失殆尽的時候
  又或者是她的无措第一次在社交场合令丈夫下不来台的时候?
  温琅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丈夫再不肯多看一眼她烧嘚饭做的菜只记得一开始秘书还会语带歉意地打电话过来,通知她“裴太太,裴先生今晚有应酬不回去吃晚饭了,教我通知您一声”
  到了最后,连这样的电话便也没有了
  丈夫要娶她的时候,父亲同继母说过什么
  琅琅,齐大非偶父亲语重心长。
  小琅。继母冷静淡漠人贵有自知之名。你确定想好了不要以后哭着回娘家。
  温琅想那时候也有要争一口气的意味在里头罢?要教父亲和继母看见她离了他们,也会过得幸福
  现在想起来,原来人人都看得比她清楚独她一人,当局者迷
  忽然听见鈴声,在空寂无人的豪宅里回荡成巨响
  温琅静静放下手里的酒杯,只得酒杯接触桌面发出的声音出卖了她。
  她一步步走出开放式厨房走过圆型大厅,来到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陌生男子
  男子三十岁左右年纪,头发剪得干净利落戴一副无框眼镜,门廊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教人看不清楚他镜片后的表情,只能看见一只直挺如刀削斧凿般的鼻子菲薄的嘴唇哃刚毅的下颚,还有他身上一丝不苟的深灰色西装同银灰色领带
  温琅不是不失望的。
  不是丈夫不是她的裴。
  “请问你找谁?”出于礼貌温琅还是问了。
  别墅是有门卫的门口的摄像头连接到保安室,他们能放他进来总是已经确认过身份了的。
  “温女士是么。”男人并不是疑问的语气
  “是,我是”温琅眼里升起戒备。
  这里没有人叫她温女士只会称她裴太太。
  男子嘴角边有一点点微笑然而这不足以缓解他脸上的刚硬线条。他取出一张名片来双手递向温琅。
  “温女士你好,我是裴朢琛先生的代理律师鄙姓叶,叶良韬”
  温琅一愣,裴的律师
  “我受裴先生的委托,前来与温女士协商办理您与裴先生的离婚事宜……”
  温琅的脑海里“轰”地一声除了“离婚”两字,再听不清其他
  叶良韬镜片后的眼里,闪过流光冷漠无绪地看著面前的女子,脸上一点一点失去血色,渐渐苍白
  “温女士,我们方便进去坐下来谈么”叶良韬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晚仩八时三十分他还有约,希望可以在三十分钟内解决这桩由裴望琛临时起意扔给他的离婚案。
  温琅怔忪片刻终于还是向后退了兩步,将律师让进屋
  叶良韬极快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布置,干净简约并没有暴发户的气息,看起来女主人不是一个喜欢奢华炫耀嘚女子这也许好办,也许——更难办
  如果爱财,给她足够的金钱便能结束这段为期一年的婚姻。
  然而如果是为了爱,那麼无论多少金钱,都不能弥补这个女子所受的伤害
  温琅游魂似地将叶良韬让进会客室。
  “叶先生喝点什么”温琅敛睫轻问。
  “不用麻烦了温女士。”叶良韬自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叠准备好的文件放在玻璃茶几上,推到温琅跟前“这是我为你囷裴先生拟定的离婚协议书。”
  温琅如泥木雕塑般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一动不动,眼睛盯着那份协议书又仿佛穿透了文件,视线落在了不知名的地方
  叶良韬暗暗叹息一声,只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伸手翻开文件的封面,一一解释“由于温女士你在婚前已經和裴先生签署了婚前协议,所以你不能分得裴先生的任何婚前财产裴先生在与你完婚后,至今一年间净收入为——”
  叶良韬说叻一个数字。
  这是一个在寻常人听来非常诱人的巨大数字
  可是坐在他对面的女人只是愣愣地,苍白着一张脸什么也没有说。
  “裴先生愿意与你平分这部分收入一次性支付你大约——”叶良韬又说了一个很可观的数额,“以及将现在所居住的这幢别墅让度箌温女士你的名下如果温女士今晚就签下这纸离婚协议,还可以获得每年三十万元的赡养费温女士你每多考虑一天,就从赡养费的金額当中扣除一万元”
  也就是说给温琅一个月的时间考虑。
  “我建议温女士现在就签下离婚协议这样可以保证获得最大利益。洳果温女士准备打官司我可以坦白告诉你,你不会有任何的胜算裴先生已经非常之慷慨了。”叶良韬再次推了推眼镜温声劝解温琅。
  眼前的女子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静静地如同一潭死水,这叫他心惊
  这样的女人,虽则不哭不闹可是一但决绝起来,所使的手段往往真真叫人吃伊不消。
  他曾经在国外碰见一个案例两夫妻浓情热意,蜜里调油的时候妻子捐出一只肾脏给肾衰竭嘚丈夫,然而丈夫随后变心寻了一个更年轻更漂亮并且浑身上下不缺少一件器官的女子,吵着要同发妻离婚
  妻子并不吵闹,只说没问题,不过请把我的一只肾脏还给我,教你的新情人捐新的给你罢
  看,多么冷静多么疯狂。
  叶良韬怕在任的裴太太也昰这样一个女子
  可是,裴望琛不是这样形容温琅
  他说,她是最温柔女子开通,明朗只是,我们不合适所以我愿意在婚湔协议之外,给她更多补偿
  由始至终,没有说温琅一句不是
  当年裴与温琅不顾裴家长辈反对,走在一处的时候叶良韬尚在國外,只收到裴望琛一封电子邮件通知裴三少已经同一个他们圈外的女孩子拉埋天窗。
  然而三周前叶良韬回国与旧时一班好友重逢,只道是裴三婚姻幸福所以绝迹江湖,可是老友记个个讳莫如深倒教他不好发问。
  等真见到了裴三第一句话,便是请托他代為办理离婚事宜
  叶良韬所知的裴三,并不是一个会为了家族压力而放弃原则的人由他当年不惜与家人撕破脸面都要娶温琅过门,便可知一二然则他一旦做了决定,也决意不会更改
  如今看到温琅,叶良韬心中不解更深可是身为律师,他也不便投入个人感情
  温琅的视线在虚空中漂浮了片刻,才终于又投回到叶良韬身上
  这个律师是裴请来的,立场鲜明并无赘言,只教她即刻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即日生效,可以解除她同裴的婚姻关系
  没有人问过她的感受,又或者问与不问,已没有区别她所爱的那个人,已经不再在乎
  她还傻傻地,做了一桌裴最喜欢吃的饭菜怀着一线希望地等他回来,一起庆祝他们的一周年——纸婚。
  然洏她所等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律师,一纸离婚协议书以及一地永难补完的心碎。
  温琅有一刹那冲动想摸起电话打给裴,质问他为什么!
  当年她出嫁时,父亲不舍继母冷眼旁观,可是结婚前夜继母还是来到她的房间,轻轻坐在她的床边小心翼翼地抚摩她嘚鬓角。
  “琅琅你太年轻,不知道一入豪门深似海再回首已是百年身。你妈妈若是还在世也一定是反对的。我和你爸爸还有伱去世的妈妈,都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一生可惜,你心里恨我抢走了你爸爸总不肯接受我。我到底也不能像你妈妈那样……”
  温琅记得她那时翻了个身,摆脱了继母的手面朝墙壁,背向继母假装熟睡。
  继母叹息一声“我祝你幸福,可是万一,伱有烦恼伤心时候记得我你你爸爸一直都在这里。”
  竟似早已预见这一天
  如今回想起来,温琅只得苦笑的力气
  温琅抬起眼来,直直地望进叶良韬眼镜后头的双眸里去
  “我唯一的要求是,请不要在外间大肆宣扬我们离婚的事”
  叶良韬微微皱眉,这个要求恐怕有些难以接受。若她仍顶着裴太的身份招摇过市难免给裴三造成一定困扰。
  “我只是不希望父母伤心,并不是戀栈裴望琛太太的身份”温琅似看出叶良韬的迟疑,轻声说
  在豪门日子久了,别的没有学会看人眼色的道行却日间深厚。
  “可以在协议书上加上此一条款暂不对外公布,可是一旦你的行为言论对裴家产生负面影响此条款立即作废。”
  温琅一笑“好,签在哪里”
  倒教叶良韬一愣。他本以为温琅只是做状随后尚有十条八条要求等他周旋,谁料她已然爽快答应真正决不恋栈。
  并不是忸怩作态之辞
  叶良韬心里忽然对这个女子生出丝丝缕缕的不忍来。
  别墅大门打开的一刹那这女子眼里的喜悦与期待迅即化为失望与温冷,他便晓得伊并不知道,她等来的会是一纸离婚协议
  叶良韬有一瞬间,想问温琅你不再考虑考虑?可是怹的职业操守不容许他有这样一问他只是翻到合同最后一页,指指空白的一处地方
  而相对应的一处,已经笔走龙蛇签上了裴望琛的名字,盖了私章
  温琅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她的字同裴相比,真是小儿科
  当她落下最后一笔,所有往日的温馨甜蜜幸福快乐便都像隔壁餐厅里,那一桌已经渐渐冷却的美食失去了甜美的口感和营养价值,最终只能统统倒进垃圾桶去
  叶良韬收好离婚协议,站起身来“温女士,打扰你这么久不好意思。”
  温琅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么温女士,再见”叶良韬走向大门,在手接触到冷冷的不锈钢把手时犹豫了一下,回眸望向埋坐在沙发之中,一动不动的温琅巨大的酒红銫真皮沙发,仿佛一张巨兽的大嘴要将伊吞噬一般。叶良韬于心不忍“这么晚了,有没有亲戚或者朋友来陪你”
  他看得出来,偌大一幢别墅里只得温琅一人。
  温琅迷茫地抬起头来见律师还没有离去,又惘然中似乎听得他问有没有人陪,倏忽嘲冷一笑“有大把钞票陪我,还不够么”
  叶良韬摇摇头,拉开门走了出去没有看见,那个埋坐在沙发里的女子游魂似地站起身来,穿过愙厅推开厨房的门,独自坐到了餐桌之前对着整整一桌饭菜餐点,静静地捧起自己的饭碗,将已经冷硬的饭粒扒进嘴里
  番茄犇尾浓汤已经冷却,面上浮着一层腻腻的茄红色牛油喝在嘴里,油腻冷膻一如,她与他的爱情终于走到这一步,直似残羹冷炙教怹弃如敝履。
  而她独自回味,苦涩悲哀
  眼泪终是扑簌簌落了下来,落在枣红色真丝礼服的衣襟上一点点化开,斑斑驳驳滲进纹理之中,留下永远的痕迹……

  第一章 午后的咖啡(1)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上肆意蔓延的绿色爬山虎浓郁得仿佛凝翠般的枝叶,落进了古老弄堂石库门房子的厢房里在青砖地面上形成一个又一个心心相映的斑驳光影。


  天井里零散放着几把藤椅一张小幾,几上随手搁着数本杂志并一碟什锦点心旁边有一溜十数盆绿色植物,看得仔细了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只是最最常见的宝石花蟹爪兰易养易活。
  午后的弄堂人声寂寂年轻人多数上班去了,老年人泰半习惯午睡眯一歇歇辰光,下午才有精神去搓卫生麻將。
  除了远远传来的汽车鸣笛声整条幽静的弄堂,竟仿佛是远离了尘世的喧嚣自成一格。
  有微风拂过带起了杂志的一角,嘩啦啦地露出一点真容,便又落了下来
  直到有踢踢蹋蹋的脚步声渐渐走近,才将这天井里的幽寂驱散
  三个年轻女郎穿着白衤黑裤,浅口平底便鞋先后自后间走了出来,走到天井里一个年纪略长些,黑发绾做干净的髻以黑色纱网拢在脑后,别了一个同色沝晶的发卡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并不算是潮流美人微微有些丰腴,皮肤洁白细腻杏眼丰唇,笑容温润手里端着一只圆肚咖啡壶。另两个年纪相仿各拿了两只咖啡杯。
  三人到了茶几前各自选了平时喜欢坐的藤椅落座,丰润女郎为各人倒满了咖啡
  咖啡昰最普通的拿铁咖啡,自家外出旅行时买的非洲咖啡豆回来之后手工磨碎冲泡调入牛奶,工艺原始然则喝在嘴里,心情怡然悠闲
  三人三只马克杯,看花纹竟是一套的,温蒂彼得潘,虎克船长想必另一只应该是长翅膀的精灵罢。
  “老板的手艺就是好”短发的女孩子捧着马克杯,喝了一口做陶醉状。
  “再拍老板马屁一时也不会给你涨薪水。”亚麻色辫子也喝一口咖啡转而对丰潤女子说,“温蒂要硬得下心来,别给潘甜言蜜语哄得放弃原则”
  “小丁,你敢挡我财路纳命来!”短发的潘听了,也不扭捏只放下手中的马克杯,朝梳辫子的小丁纤细的脖子掐过去
  “啊啊啊!老板,潘为了十个百分点要手足相残……”小丁只好捧着咖啡杯往老板身后躲
  “如果吃得了苦,转做正职加薪不止十个百分点。”温蒂笑眯眯地啜一口咖啡笃悠悠地说。“小丁也是一样莋满了三个月觉得吃得了苦,才留下来的”
  “啊啊啊……”潘的嗓音都颤抖了,立刻放弃了追逐小丁转而投到温蒂的身前,“咾板小女为此愿意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己,我对您的仰慕……”
  “潘尊严!尊严!”小丁回到自己座位上,举着咖啡杯挡住自己的半张脸。
  “为了这不止十个百分点尊严算个毛?!”潘两眼放出幽幽绿光
  小丁已经笑得浑身抽搐天啊,这个潘!
  小丁没有同潘深谈过不过隐约听里弄里的阿姨说潘的父母从小离异,潘跟着父亲一起长大潘的父亲游手好闲,成日在女人堆里咑混有女人出手阔绰,两父女的日子便滋润些不然便紧巴巴地过。后来潘的父亲认识了一个做了点小本生意死了丈夫的寡妇,人家鈈计较潘父带着个拖油瓶愿意同潘父结婚,可是只肯养潘到高中毕业
  潘高中毕业,考进了一所高职学习制作中西点心,目前高職二年级正在为买一辆小电动脚踏车,以方便在学校和打工的地方之间来会奔走而努力攒钱中
  小丁想,她能理解潘把金钱看得重於一切的心情可是,这世界上有时候并不是只有钱不是么?
  温蒂微笑摸摸潘的头顶,这孩子有一头好头发呢可惜,为了省钱总是自己一剪刀下去,永不长过耳根
  “现在洗发水都涨价了啊……”她曾经听见潘抖着嗓子对小丁说。
  小丁不再和潘嬉闹順手抄起一本杂志,翻开
  店里买了许多杂志,方便客人在等待时取阅时尚方面的,财经方面的竟然还有汽车杂志。
  小丁看叻潘一眼潘耸肩,“这本是新推出的赠阅当中,不拿白不拿”
  “如果客人喜欢看,以后就每月都买好了”温蒂愿意给所有客囚营造宾至如归的感觉。
  “老板……”小丁哀叹这仿佛是周刊,而且一本定价要三十米三十米啊!什么内容啊?薄薄一本一周┅次,有多少东西可写啊宰人也不是这样宰的啊……
  “算我私人购买,不用入公帐”温蒂只温温朗朗地,继续喝她的咖啡偶尔咬一块点心。
  小丁刷刷翻汽车杂志入眼都是汽车广告,跨页超高清图片,偶有俊男以及美女大腿
  “哗……帅哥……”潘的嗓子又抖了。
  年轻的潘对金钱以及帅哥毫无免疫能力望之则倒,然后如同打了兴奋剂又或者希瑞获得了神力,浑身充满了力量

  小丁看见跨页帅哥,一愣立刻想要翻过这一页,可是潘却死死地扒住了小丁的手臂口水都要滴下来。
  “哈哈你个头!”小丁用掱猛推潘的脑袋,要把潘从自己身上推开
  而潘则死命地想凑近了看得更仔细些,力的相互作用之下只见潘的一张俏脸已是扭曲变形。
  连一旁悠然喝咖啡的温蒂都被两人的举动吸引得及目望来
  纵使小丁有□之术,这时也来不及阻止只见他们温润的大老板捧着马克杯微微倾身过来,看向摊开在小丁左手上的杂志
  跨页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男子黑色微微卷曲头发,饱满额角飞扬眉毛,浓长睫毛一双琥珀黄色眼瞳,挺直鼻梁菲薄嘴唇,刀削面孔深邃得如同文艺复兴年代意大利雕塑家鬼斧神工之作,兼之青年得志意气风发,往沙发中闲闲一坐白衬衫蓝牛仔,也已经英俊得教男人嫉妒女人垂涎。
  大大标题:一车一世界——与裴望琛一起分享愛车心得。
  “看看看!连老板都赞同我小丁你自从恋爱以后,越来越没有眼光……”潘彻底丧失察言观色这一机能犹自喋喋不休。
  小丁无可奈何左手一撩,把杂志“啪”地合上顺势拍在茶几上,随后两只手一起扣住潘的脖子“我叫你看帅哥!跟我进厨房去,把那一盆土豆统统给我削出来……”
  然而温蒂只是浅浅一笑“小丁,别闹出人命就好”
  潘流下两行宽面条泪来。
  留下温蒂慢悠悠地,一口一ロ啜饮咖啡只是心思已经不知飞往何处了。

  第二章 午后的咖啡(2)

  “琅琅”直到有醇厚好听的男声唤回温琅的思绪。


  “启明……什麼风把你吹来了”温琅,离婚后便一直都用英文名字温蒂她始终记得,离婚协议上律师添加上去的那一条款。
  即使三年过去裴朢琛之于温琅,早已如同前尘往事可她还是谨守着自己的诺言。
  “学校里已经放暑假了琅琅。”斯文清癯的卫启明无奈地笑一笑没囿责怪,只是疼惜
  疼惜她,忙得已经忘记了时间
  卫启明坐到温琅对面的椅子里去,看见茶几上零落的杂志和点心以及多出來的咖啡杯。
  “这是我们自己喝的最简单,怎么好请你喝”温琅不好意思地放下手里的马克杯,站起身来“我请你喝别的。”
  卫启奣笑一笑起身跟上温琅,离开后头天井上楼到二楼阳台。
  二楼阳台铺着花色素雅的地砖卫启明第一次来时,便被这从古建筑内拆下来的古老地砖所震慑百年时光过去,这些古老而美丽的建筑零件又在别处,焕发出蓬勃生机真是不可思议。
  卫启明犹记得洎己第一次走进温琅的食肆时的情景
  那是一个下着雨的傍晚,大学时的博导叫他过来吃饭
  老人家住在老式弄堂里,一整幢石庫门房子儿女都出国去了,老伴欢喜同居委里几个老阿姨唱歌跳舞搓卫生麻将老人久了便觉得寂寞,想着把当年的得意门生找来解解烦闷。
  老人精神矍铄谈兴颇浓,时时拍一拍他的肩背老怀大尉,“启明你们那一届里,只得你耐得住寂寞如今还留在学校里莋学问,其他的经商的经商,从政的从政都把所学的还给先生了。”
  卫启明笑一笑“是学生能力不足,无法到政商两界呼风唤雨”
  “所以还留在学校里,我为人木讷嘛”卫启明给先生添了一点茶水。
  老先生哈哈笑“你木讷?!那系主任的女儿追求年轻副主任的傳闻从何谈起”他这弟子,大学时代会得读书会得玩,两不耽误不知多风光,怎会木讷!
  卫启明耸肩,“除却我其他大多数都昰五十岁朝上的教授,她实在挑无可挑”并不是我比较有吸引力,不过是没得选择
  老人笑着拍他的肩膀,“快点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解決了她自然知难而退。”
  老师你真八卦卫启明看着老人,笑而不语
  系主任的女儿是一个年届四十仍然单身的女教授。
  大約是家学渊源从小到大,埋头学问等恍然抬首,韶华已逝
  伊又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太年轻的不要没学问的不要,矮的不要胖的不要,低收入的不要没房没车的不要……
  挑三捡四,最后把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三十七岁,与女博士同年同样学历,職称比女博士还高上一级收入可观,有房有车身高一米七九,体重七十公斤不吸烟喝酒,无不良嗜好没有近视……
  卫启明这样想┅想,都觉得自己分明就是女博士的目标
  可是思及女博士寡淡无味的面目与酸掉牙的谈吐,真真避犹不及哪里还想同伊进一步发展?
  两师徒说话间客堂间里的落地钟已经“当当当”敲响。
  老先生一拍南官帽椅的扶手“看我,聊得兴起时间都忘了,走走走請你去个好去处吃饭。”
  “怎么师母现在都不回来准备晚饭了?”卫启明不是不诧异的
  以前读书时,周末到先生家里来都是师母裏外张罗,连同小保姆一道烧一桌丰盛好菜,足够他们这班弟子改善生活储存营养,直到下一次来教授家做客
  “你师母现在年纪夶了,反而愿意到处走动交游出门前已经下过懿旨,叫我去弄堂里的食肆自行解决”老人家青衫玄裤,踩一双外间地摊上到处可见的塑膠洞眼鞋自门边摸出一把油纸雨伞来,“我一早已经到食肆订了位子”
  卫启明两次听见“食肆”这个字眼从耳边滑过,颇觉兴味
  现茬外间动辄某某食府,某某皇宫某阁某坊,名字取得一间气派过一间索价不赀,可是菜肴吃到嘴里其实味道都相差无几。
  然這幽幽深深的弄堂里,有一个吃饭的去处波澜不兴地,只用了一食一肆两字却通身透出一种不羁来。
  肆者不顾一切,任何而行又可做铺子商店之解。
  食肆食肆到底是肆无忌惮地吃,还是仅仅是吃饭的铺子呢
  卫启明接过先生手里的伞,轻轻把住教授嘚一侧手臂
  天晚夜雨,弄堂里石板地滑他怕先生摔跤。
  老人家斜他一眼“这样体贴仔细,怨不得有人追在你后头哭着喊着要嫁给你”
  “看在许多异性眼里,不过是粘腻温暾罢了”卫启明笑一笑,他已经三十多岁平时泰半时间都倾注在教学与课题研究上,下嘚班来倘有闲情,宁可游山玩水也懒得交女朋友漂亮到底好不好,伺候女王陛下逛街看电影说起来,他其实是顶没情趣的人呢
  老先生叹息,“现今的女孩子统共不晓得什么叫绅士风度。”
  两师徒走到弄堂深处一间石库门房的门前。
  门口的两扇实心黑漆朩门半掩着自门缝里,透出暖暖的光来将一丝丝夜雨,晕染得如同漫天金芒
  卫启明左右看了看,没有看见门铃便好玩地叩响叻大门上的黄铜门环。

  隔了没多久有人自里头走来,一手撑伞一手拉开了大门。看见卫启明两师徒便侧身礼让,“王伯伯这位先生,快请进”
  这是卫启明第一次看见温琅,站在一把柠檬黄色的雨伞下头白衣黑裤,平底鞋身后是天井里暖暖的灯光和漫天的雨芒,不像是一间饭铺的老板倒像是一个等候家人归来的寻常女子。
  心间瞬便柔软了下来

  温琅引着他们进了客堂间,替他收叻伞插放在门口一只雨过天青的花瓶里,看见他的视线落在花瓶上微赧一笑,“一只西贝货可是做工精巧,放在这里惹行家一笑。”


  卫启明摇摇头“我也不太懂,听教授说过一些三脚猫罢了。”
  是个有趣的女子呢
  别人买了假货,恨不能找个行家鉴定成真品小心翼翼地收藏,当成无价之宝供奉起来她倒好,大方承认是一尊赝品然后搁在门口,放雨具掸子
  他忽然很想知道,这样嘚一个女子经营的食肆烧出来的菜肴,会是什么味道
  温琅没有叫他失望,在递了两块干爽毛巾给卫启明两师徒后延二人上了二樓阳台。
  阳台装了钢化玻璃的遮雨蓬细雨沙沙地打在雨蓬上,透过灯光幻化出迷蒙的色彩,投在花砖地面上仿佛虚与实两个世堺,重叠在一处
  自阳台望出去,是重重叠叠的老房子在雨夜里,一扇又一扇窗的背后都晕开或暖或冷的光团远处,是都市绵延嘚霓虹灯光连黑沉沉的雨夜天空,都被映成了一片亮橘色
  两相对应,很有些红尘世外的恍惚
  他与老师吃了一盏大麦茶的工夫,小菜已经送上来了
  温琅的平底鞋踩在木质的楼梯上,发出微微的吱嘎声叫人心生期待。
  等温琅走得近来只见她托着一個不锈钢托盘,上头放着四个碟子走到桌前,将白瓷碟子一一放在桌上
  “小温,别走别走给启明介绍介绍你的菜有什么特色。”王咾先生在温琅打算走开之前叫住了温琅。
  卫启明看得出来老板小温同学还是有些害羞的,忙替她打圆场“师傅你见多识广,你一萣知道老板这些菜有什么过人之处”
  “哈,你说对了我可是老饕了,一吃就知道小温的菜有什么不同喏喏喏,启明我告诉你这碟幹丝呢,是鸡汁干丝用的不是一般的高汤块,而是上好老母鸡汤文火熬成浓汤……”
  他便趁老师滔滔不绝时,向温琅悄悄霎眼示意她赽逃。
  他看见她眼底一点点融开的笑意便也觉得高兴。
  既叫授业恩师高兴又能叫一个温润的女子高兴,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等热菜端上桌来,卫启明不是不意外的四菜一汤,并不是什么稀罕的菜色不过是普罗大众最常见的一小坛子东坡肉,一盘银芽炒禸丝香菇菜心,葱油蚕豆和一盅丝瓜海蚌汤除开东坡肉,菜色都不油腻极其清淡可口,并不是大饭店里千篇一律的味道反而弥漫著浓郁的家的感觉。
  他与先生吃得极尽兴到最后,两人各添多一碗饭拿白瓷调羹舀了紫砂坛子底下浓而不稠,香而不腻的汤卤拌了饭一起吃下去。
  饭后温琅并不似一般饭店送上水果,而是端了茶水上来微微一笑,“张阿姨也是担心你的身体不过适当补充動物优质蛋白,是可以的偶尔吃一次不要紧。这东坡肉还是阿姨替您点的呢”
  老先生闻言,眉花眼笑起来会了钞,尽兴而归
  自此,卫启明的心里落下了温琅的身影,隔三差五拜会恩师,总要来温琅这里叨扰片刻。
  卫启明笑一笑转眼已是两年时间,他成了此间的熟客也——仅止于熟客。
  看似温润平和的温琅明明笑容似水,却将自己的心保护得滴水不漏泼水难进。
  看着端著咖啡走来的温琅卫启明轻轻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琅琅别忙了,你坐一歇歇我有事想同你说。”
  倘使不是一年前正好遇见溫琅有急事,他正好开车过来载了她一同前去,无意之中听见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中年人叫她“琅琅”,他对温琅的了解大抵也便停留在“尛温”或者“温蒂”的阶段罢?
  自那以后温琅对他,总是多了一分额外的热情
  可是,卫启明不会错以为这分感激是旁的感情进而洎做多情。
  他只是认真于学问并不是生活在象牙塔中,与世隔绝不通人情世故。
  温琅将用手磨咖啡粉冲调并挤上鲜奶油的咖啡交到卫启明的手里“什么事,启明”
  他轻啜了一口咖啡,唇上沾了一点点白色奶油也不在意,只伸出舌尖轻轻舔去。
  温琅恏笑这样的卫启明看上去,有点像偷吃了奶油蛋糕的小孩子有些些成熟之外的稚气。她轻轻推了干净的餐巾过去
  “琅琅,今天昰我生日。”卫启明思量再三终于还是说。
  “不晓得琅琅送什么给我”卫启明又喝了一口咖啡,嘴唇上沾着一圈奶油笑眯眯问。
  “那么琅琅许我一个愿望可好?”他悄悄地放出线来只等小鱼自己上钩。
  “什么愿望”温琅坐正了身体,去年父亲重病继母急得全没叻主意,只晓得拉住父亲的手哭泣若不是卫启明恰好过来,载她去医院全程陪伴她为父亲办住院手续交款送进手术去,也许她同继母嘟会垮下来罢
  自那以后,温琅总觉得无以为报
  现在启明说,许他一个愿望温琅愿意竭尽全力。
  “我的愿望是——请朗朗为我准备一桌十二人份的生日宴不知道朗朗能不能满足我的心愿?”卫启明温雅微笑圣人穆罕默德说过: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既然鈈能引温琅进一步走近自己的世界,那么就让他把自己的世界,带到温琅的眼前罢让他把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点点滴滴,悉数呈现给温琅看罢
  温琅听了,升起些少歉意来
  她果然,始终身无一技之长只会做几款家常小菜罢了。
  随后点了点頭“应当的,启明你过生日我理应该为你置办一桌生日酒宴的。”
  想了想又说,“十二个人的厢房够么要不要移到天台去?”
  卫啟明听了心中一喜天台是温琅的私人世界,除开极好的朋友决少向客人开放。此刻听伊说要将天台腾出来予他宴客无疑是将他视做恏朋友,而不再仅仅是她家食肆的常客
  “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只请了几个知交好友,并不打算大宴宾朋琅琅你不用把天台让出來。”卫启明私心里希望有一天,只得自己同温琅两人时一起上天台去。
  温琅点了点头抬腕看了看腕上那只已经陪伴她三年之久嘚精工手表,站起身来“我要去后厨准备了,启明你自便”
  卫启明也不拦她,与她道别

  等温琅从后天井的厨房里出来,卫启明巳经走了


  他知道厨房是温琅另一处私人世界,不容任何人轻易踏足
  温琅将桌上的咖啡杯收走,只听见楼下天井里有人喊她的洺字:
  温琅自阳台的木制栏杆探出半个身去不意外看见皮肤黝黑的英俊男子站在天井里,朝她挥舞手中帽子一脸灿烂笑容。

  樓下的英生笑出一口白牙“我看见你给我留了咖啡。”
  温琅把用过的茶具送进厨房水斗里踅回前头,只见英生已经毫不客气地坐在藤椅里自己倒了咖啡在马克杯里,大口大口地往肚里喝十分豪放。
  “已经冷掉了我再去给你冲一壶。”温琅打算将小几上的咖啡壶端赱
  英生一把按住了她的手,“不用麻烦你知道我不拘这些的。你陪我坐一会儿就好我时间不多,一会儿要走”
  温琅也不坚持,坐在了他的对面扫了一眼茶几,几本杂志已经被收走了估计是小丁担心她有过激反应,所以悄悄过来一并都拿开了
  “三周。”英苼竖起左手三根手指英生常年在外,浑身皮肤被阳光晒成深橄榄色只是手心仍是正常的象牙黄带着一点点粉,同手背皮肤形成鲜明反差乍眼看去,真以为是非洲人“家里逼我晚上参加相亲大会,已经约了造型师在家里等着将我浑身上下彻底洗刷消毒,做头发剪指甲保养皮肤美白牙齿务必要以光鲜亮丽俊美无俦之形象出现在宴会现场,好教一班瞎了眼的名媛以为我是从哪个石油国来的黑金单身汉鈈管三七二十一扑将上来,解决我的终身大事”
  温琅听英生一口气说完,先是笑得几乎岔了气随即便生出一点点的悲哀来。
  那樣的日子她也曾经有过。
  无所事事将全副精力都扑在塑造个人形象上头,惟恐出得门去被小报记者捉着排头,教裴面上无光
  可是,温琅能理解英生父母的心情
  英生已经三十岁,至今仍满世界游走一时在南极,一时又去了北极今天在撒哈拉沙漠,奣天已可能在阿尔卑斯山从没有一刻安定下来的时候。也没有哪一个女子能跟得上他的脚步愿意陪他天南地北上山下海。女人的青春箌底有限谁愿意将有限的青春抛掷到英生无限的探险当中去呢?
  英家是豪门大户据说祖上在清朝,是正黄旗世袭罔替的王公后來做了商人,一路沿袭至今背景雄厚。上至中央下至地方,英家都是极有分量的
  英生的父亲官至前商务部副部长,如今已经退休在家安养晚年。闲来无事见长子长女都已经成家立业,有所成就只得这个小儿子,一事无成平生恨铁不成钢之感。拉下老脸託了关系,将英生送进商务部实习
  不过几天下来,英生已经叫苦连天
  “人事关系错综复杂,稍有行差踏错便要被捉住小辫子,百口莫辩这叫我怎么活?”英生认识温琅后向温琅抱怨,“将我拘在商务部有什么意思?不过是平白又多出一个官僚主义的行政人员罷了”
  英生瞒着老父,辞了工作事情传到英生父亲的耳里,已经是木已成舟再难挽回。英老部长一气之下断了英生的经济来源,冻结了他的存款郑重警告家中老妻与长子长女左右亲朋,谁也不许给英生提供经济援助他倒要看看,英生没有了英家雄厚的经济实仂做后盾还如何五湖四海潇洒游历。
  谁知道英生铁了心不走寻常路,索性撒开了去环游世界去了。
  没钱走到哪里,打工箌哪里因缘际会,认识了一个意大利朋友开始代理朋友葡萄酒庄出品的葡萄酒。
  英生自己背了包带上酒,一家一家餐厅饭店推銷结果并不理想。大酒店有自己的进货渠道小饭店则不需要名贵红酒。当英生敲开食肆的大门时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不料竟遇見了真正内行的温琅
  他在温琅的食肆里,掘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
  对英生而言,温琅是伯乐也是知己。
  “如果不是你晚上脫不开身我一定拉你一起去参加宴会。”英生喝白开水似喝光一杯拿铁咖啡。
  温琅笑着摇头敬谢不敏。
  豪门夜宴不是她温琅的那杯茶。
  “好我歇息够了,要上战场去了”英生站起身来,伸个懒腰黑色紧身Tee随动作绷紧,展露优美的腰背曲线仿佛一头休憩够了的猫科动物,醒了过来打算狩猎,稍早慵懒的眼神悉数退去透出锐利的明光来。
  “别同老人家起正面冲突他们到底是为你恏。”温琅也站起来
  温琅大笑起来,“没有我你一样活得不知多潇洒,英生”
  “啊,给你看穿了”英生笑眯眯地倾身过去,香一香溫琅的面孔“下次来,一定要吃到你烧的菜才走”
  说完与温琅告别,转过身眼里流过不知名的光。
  温琅没有看见英生转背时的眼神只来得及目送他颀长优雅健美的背影走出门去。
  这个潘总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别人背后。
  潘的视线随着温琅的手指望過去,望过去——一箱十二支红酒正静静放在茶几脚下。
  午后的阳光渐渐西斜天井里一派静谧,咖啡的香气渐渐散逸在空气中。

  晚上七点时候预定晚餐的第一批客人走进食肆。


  温琅的食肆虽地处市中心然则位置隐蔽,除非无意间走进弄堂否则很难发现。所有新老食客全靠口耳相传,特地按地址找上门来
  温琅记得自己的第一批客人,是弄堂里的老先生老阿姨刚开张时候,正是盛夏时节老人们也懒得自己开伙仓,见食肆开张索性相约来解决三餐。一吃之下惊为天人。渐渐便有了口碑食客盈门。
  晚上嘚第一批客人是一对年轻人男孩子英俊,女孩子美丽手挽手走进来。女孩子对石库门房子充满了好奇睁大一双墨丸般的明眸,四处張望
  男孩子很宠爱地凝望着她的一举一动,微笑并不觉得伊仿佛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好奇有任何不妥。
  温琅走进西厢房看見这样的情景,心下微暖
  此时此刻,他们是真心相爱的罢
  所以他见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可爱的
  但愿这爱,能持久不变
  少年便凑到少女耳边,两人以英语窃窃交谈随后少年摆摆手,“缇娜说她不吃动物内脏其他都可以尝试。”
  温琅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请先用点茶水饮料菜稍后就上。”
  温琅走出西厢小丁端着大麦茶送进去了。
  温琅有些羡慕里头的少年少女
  少年昰前头老式花园洋房里,一位音乐家的孙子小小年纪已经送到美国留学,只得假期里回国来与祖父母团聚。少年有一双不识人间疾苦嘚干净眼眸整个世界看在他眼里,都是美好的那少女想必是他的小女朋友漂亮到底好不好,通身也透着一股干净清透的气息不带一點点杂质。看得出家世极好,接受良好教育长大与少年并肩站在一处,真正如金童玉女般
  这是门当户对的好处。
  双方家长鈈用调查对方底细爽快接受两个孩子走在一起,乐见其成
  温琅这样想着,已经走进厨房里去少女不吃动物内脏,那么竹荪猪脑羹要换掉换成菌菇文蛤豆腐汤罢,营养滋补清火适合这个季节在饭前喝一碗。

  心念一转温琅已经行动起来,拉开冰箱的门取絀一颗小小高山娃娃菜,对半剖开放在水里浸泡,同时将草菇口蘑鲜香菇各三朵洗干净摘掉根蒂,切成薄片放在一旁待用。不锈钢湯锅里加三碗水放入鲜姜两片,等待加热到沸腾期间将高山娃娃菜自清水里捞出来,切成手指宽的丝放进沸腾的清汤里去,随后依佽放进豆腐菌菇片胡萝卜片以及鲜活文蛤一百五十克只放一点点盐提调味道,等沸腾两分钟后盛进冰瓷汤盅里,撒一把香菜末那汤沒有一点点油,清澈的汤头看得见里头嫩嫩黄色的娃娃菜,白白的卤水豆腐红色的胡萝卜,深深浅浅的蘑菇带着一点点浅紫的贝壳,还有浮在上头的翠绿生菜末仅仅只是看着,已经教人垂涎欲滴
  温琅按了按铃,潘灵巧地闪进厨房端过托盘,将两盅菌菇豆腐攵蛤汤和腌制好的酸辣白菜百合南瓜,咖喱鱼冻和卤水乳鸽一起送进西厢去
  温琅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这边厢少年少女已经开始边吃边聊
  少女对送上来的每一种食物都充满了好奇,拍着少年的肩膀头问:“亚历山大这是什么?亚历山大那是什么?”
  少姩亚历山大有些说得出名堂有些则一无所知,只好央小丁“招待,麻烦你介绍一下好不好”
  小丁微笑,这两个天真可爱的孩子“是。这是菌菇豆腐文蛤汤菌菇爽滑,豆腐软嫩文蛤鲜美,搭配在一起营养丰富,口感清新;这道是酸辣白菜选用最嫩的白菜心,焯沝以后浸没在冰水中冷却,再用密制调料腌制甜酸辣度适中,即使不爱吃辣的人也可以尝试,非常爽脆可口;这道是百合南瓜百匼清脆,南瓜甜糯女孩子都很喜欢;这一道是咖喱鱼冻,选用新鲜鲮鱼皮加水与各种调料和广东米酒,以旺火烧开再转以文火慢慢熬化,冷却后放入冰箱食用时取出改刀,拌入咖喱油口感滑嫩,味道鲜美”
  等小丁退出厢房,少女缇娜拿起筷子试了几次,都沒有夹起那滑溜溜的鱼冻不由得泄气。
  少年亚历山大不由得笑拿过调羹,舀了一勺替缇娜放在碟子里,“用不惯筷子的话给你換餐叉?”
  缇娜摇了摇头“爷爷说,要入乡随俗不可以失礼。”
  亚历山大摸了摸缇娜的头“试试看,好不好吃”
  缇娜将透明的魚胶冻送进嘴中,蓦然眯起了眼睛
  那凉爽滑软的鱼冻,接触到舌头甚至容不得她回味,竟已顺着舌根滑下肚去只在口腔里留下┅股难以形容的鲜香味道。
  看见缇娜的表情亚历山大笑了,又替她舀了一勺
  “不要那么快咽下去,要将舌头卷成卷轻轻含住,感觉鱼冻在嘴里慢慢融化时的奇特感受然后让它顺着舌根流下去,一点点凉意很鲜美,很鲜美……”
  亚力山大自己也吃了一勺鱼冻閉上眼睛,享受美食
  “阿力克斯,这真太好吃了简直想连舌头都一起咽下去。”缇娜赞叹
  说话间,小丁又送了一道南乳稻香肉進来
  随后向缇娜大力推荐,“你还没有吃过这道南乳稻香肉酥而不烂,肥而不腻浓而不稠,哗——不知多下饭”
  “真的?”少女没有減肥烦恼听亚历山大这样一说,眼睛都亮了起来
  “你喜欢的话,我们天天来吃老板可以不重样菜色让我们吃足一个月。”
  那边廚房里潘探进头来。
  “温蒂这里我替你一下,你去招呼卫先生”小丁指了指炖在蒸柜里的炖品。
  温琅擦了擦手解下身上的白圍裙,走出后天井的厨房穿过天井,到了前头东厢房
  卫启明已经同几个朋友先到了,看见温琅进门连忙向温琅招手:“琅琅。”
  “喏向大家隆重介绍,这是我的朋友此间的老板,温蒂”
  “是是是,我买单我们今天不醉不归。”寿星公从善如流
  “我到后头看看菜,你们慢慢聊”温琅颌首致意,退出厢房
  直到走进厨房,温琅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才一点点,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是那个,在她的结婚周年纪念日里敲开门,说:我受裴先生的委托前来与温女士协商办理您与裴先生的离婚事宜……的叶良韬罢?
  温琅雙手撑在流理台上苦笑。
  看女人就是这样小气。
  对她好的未必记在心上,可是对她不好的一定永志不忘。

  叶良韬等溫琅走得远了才将自己的眼光收了回来,向老友举杯


  “启明,外间不知多少人替你担心怕你做学问做得不识人间烟火,却原来茬这里藏了一位红颜知己。实在该罚”
  卫启明扶了扶眼镜,嘴角带笑“所有人担心我,里头也未必有你一个当年我们几个人一起,難道你还不了解我”
  叶良韬想一想,是他是了解卫启明的。
  当年他们几人走在一处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套用时下最最流行的┅个名词简直是当时风头无两的花样男子。
  “启明何时结识了这样温柔的老板娘也不早点介绍给我们认识?”齐治国过来搭主卫启奣的肩膀,“同这位比起来那位真真的毫无希望了。”
  门口人未到,声先至
  待话音落地,两个都市女郎并肩走进厢房
  “启奣,生日快乐”卷发女郎将手中一只木匣递向启明,正是先前的一把清脆声音
  “谢谢你,郦君”卫启明向孔郦君道谢,伊是他课题组嘚副组长又有同门之谊,关系十分亲厚
  等卫启明接过去礼物,与孔郦君同来的短发女子也递了一只扁平纸盒过去
  “启明,才知道你今天生日不及准备,小小礼物请笑纳。我不请自来你不会不高兴吧?”女子向启明道
  一旁,孔郦君在同来女子看不见的角度朝启明无奈地眨眼睛
  对不起,寿星公她听说你生日,死活要跟来我找不到理由拒绝。
  启明只好笑一笑伸手接下礼物,“沈教授有心了”
  “现在不是在学校里,启明你还叫我教授太见外了,直接叫我自芳好了”
  沈自芳并没有看见在座一众人,除了鈈明就里的叶良韬纷纷露出牙疼似的颜色。
  启明迟疑了一下才转头向不认识沈自芳的叶良韬介绍,“良韬这是我大学里的同事,沈自芳沈教授”
  “自芳,这是我的发小叶良韬。”启明并没有向她详细介绍良韬的身份只说是幼时好友。
  “你好”沈自芳矜持地向葉良韬颌首,与诸人打过招呼等老好人赵普主动替她拉开椅子,才施施然落座
  “自芳喜欢喝什么饮料?”身为晚宴主人启明到底不能真确地冷落了不速之客。

  “和你一样好了”沈自芳望了望启明手边的杯子。
  “自芳你不是酒精过敏?启明他们喝的是低泡香槟”孔郦君轻轻在沈自芳耳边说。
  沈自芳看了郦君一眼勾一勾嘴角,道:“今天是启明生日怎么好扫了大家的兴呢?”
  齐治国闻言呮好埋下头去,把嘴巴死死压在玻璃杯后头才免得叫沈自芳看见他拼命才能忍住的笑来。
  启明是你什么人沈女士?目下并没有人姠你敬酒罢哪里轮得到你扫大家的兴啊?
  孔郦君无奈地向等候在一旁的潘说“请给我一杯鲜榨西瓜汁,不加冰”
  “我和他一样。”沈自芳扬了扬下巴示意启明方向。
  这时陆续又有启明邀请的客人到场总算把尴尬场面缓解了过去。
  潘自厨房返回先送上饮料,又征求卫启明的意见是否可以开席了。
  启明看一看客人基本都已经到齐了,遂向潘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小丁与潘便各嶊了一辆小小餐车进来
  餐车分上下两层,每一层放着三盅炖汤比拳头略大些的青瓷汤盅,盖着盖子隐隐有些少香味逸出来,可昰却闻不大真确
  小丁和潘将汤盅一一放在客人面前,揭开盖子便有清香扑鼻而来。
  “三菌炖乳鸽各位请慢用。”小丁等所有客囚的汤品都揭开了盖子曼声介绍道,然后和潘推着餐车退出了东厢
  卫启明欠一欠身,“今天不是什么大生日在坐都是我的好朋友,大家别同我客气一切随意。”
  转身已经扯开喉咙叫服务员上白酒。
  卫启明苦笑“我的酒量你们是知道的,还是先喝点汤润┅润胃。此间的汤十分可口”
  “启明的介绍,那一定不错”孔郦君微笑,拿过汤匙试了一口。
  果然汤色清透,味道清甜温度適中,喝下肚去胃里暖融融的,仿佛一天的疲乏都因之消解了般四肢百骸都舒坦了开来。
  冷菜热菜陆续送了上来席间推杯换盏,笑语宴宴
  叶良韬却发现了卫启明的心不在焉,几次都在脚步响起时把视线落在了门外,可是当看见走进来的是两个女服务员時,便有些微的失望掩在了眼帘后面。
  等到一道特色酒酿小圆子送上来的时候卫启明叫住了小丁,“跟你们老板说这些菜已经足夠了,叫她别忙了过来和我们一起吃饭罢。”
  小丁笑了起来“卫先生,老板今天晚上还有最后一道菜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很快就好了。”
  众人已经吃得七八分饱听见小丁的话,不由得都起了好奇
  “老板厚此薄彼,怎么可以单单只为启明准备一道菜”
  小丁抿嘴微微一笑,听见天井里的脚步声渐渐近了便闪开身,让出路来方便温琅和小丁进门。
  温琅在前潘在后,一人捧着一个汤碗
  温琅手中的碗小点,潘手中的碗大些
  温琅走到卫启明身旁,将手中的汤碗放到他跟前
  那是一只大大圆圆的厚胎青花碗,碗沿上描着缠枝莲的花纹蔓蔓生生。碗里盛着混汤面上面撒着碧绿生青的葱段,嫩黄的姜丝细细薄薄的胡萝卜丝儿和一撮白芝麻,看上去与普通的面条并无二致。
  “启明事出匆忙,我也没有什么准备这一碗面,聊表心意祝你生日快乐!”温琅微笑着,将一双銀尖象牙筷交到了他的手里
  他下午冒昧提出要求,在这么短时间里温琅替他置办了一桌丰盛的晚宴,还特地为他做了一碗面怎鈈教他感动?
  他接过筷子轻轻一挑。
  这面竟仿佛没有尽头似的
  他伸长了手臂,面仍没有断
  整桌人都将注意力放了過来。
  他们是听说过长寿面这一传统的但,真正亲眼见识这还是第一次。
  “这是老板亲手擀的长寿面一根面条从头到尾有三米长,下锅的时候要盘着放下去不能用力搅动……”潘有些得意地介绍。
  启明望向温琅只见她笑意盈盈地凝视他,便一笑轻轻将面条放进嘴里。
  启明心里发出无声的感叹
  这面条——分明是用鱼浆混合了面粉的海鲜面条,滑嫩而不软烂十分筋道,咬在唇齿间柔韌香滑,都舍不得多嚼吸溜吸溜就咽了下去。
  等咽下嘴里的一口面启明对温琅说,“太香了!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手擀面!你忙了一晚了,一定饿了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罢。”
  “那是俗话说,三年饥荒饿不死厨房嘛。”沈自芳突然插口说
  伊自以为幽默機智,却没有看到在坐大多数人都变了颜色
  在人家地盘上,当着厨师的面说这样的话,分明是挑衅
  孔郦君一手掩住半边面孔,真想做不认识此人状奈何两人由襁褓里已经认识,没办法撇清关系
  启明真真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沈自芳不请自来也就罢了,讲话不着调也罢了可是当着他的面给温琅下不来台,他是绝对不能忍受的
  启明刚打算开口,温琅却先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後浅浅一笑,“我后厨还有事要料理启明你们慢用,这一顿我请”
  “老板娘真大方。”沈自芳又开口了“老板娘这样年轻,已经有一爿生意不知道怎么会想要来经营餐厅的?”
  坐在她身侧的孔郦君想拦都拦不住她
  温琅转眼仔细看了一眼沈自芳。
  沈自芳生得一張冗长脸发际线本就偏高,偏还将头发统统梳在脑后做精明爽利状,一双眉毛修得极细眼睛之间距离较之常人略近一些,人中窄长一眼望去,显得脸颇长面相刻薄。
  伊的眼里是一副看不起车船店脚牙行当的神色
  温琅并不迟钝,自然领会得沈自芳言语肢體间泄露出来的敌意不过温琅不打算与伊争一时口舌之利。所以只是一笑“一点家常手艺,让各位见笑了请多提宝贵意见。”
  说完率小丁和潘退出厢房。
  “老板乃为毛要叫那个马脸女骑到乃头上去?”等回到后天井潘忿忿不平地追问。
  “笨!他们是客人懂鈈懂?”小丁起手拍潘的后脑勺
  “米办法啊,谁叫顾客就上帝捏”小丁耸肩摊手,做无可奈何状
  温琅在旁整理厨房,清扫地面聞言,噗嗤笑出声来
  那位女士,是喜欢启明罢
  等到打扫得差不多了,温琅着小丁过去东西两厢结帐
  一双年轻人已经吃唍了饭,自有司机过来将两人接走了。
  另一边好好的一顿生日宴,让沈自芳搅得气氛尴尬偏偏她毫无自觉,只以为自己击退觊覦卫启明之劲敌心中不知多得意,不经意便喝多几杯酒人已经开始迷糊,不由自主往卫启明身上倒去
  启明不好当众用力推开她,又不喜欢被她吃豆腐脸色已经渐渐难看。
  “启明对不起。”孔郦君难辞其咎频频将沈自芳从启明身上拉开,“她很少喝酒今天喝哆了,你别同她计较”
  “我不同她计较,快点送她回去罢”启明不晓得沈自芳竟然会当众想要给温琅难堪,如果知道他哪怕得罪她,吔不会让她留下来
  孔郦君点头,强行扶起软趴在启明肩膀上的沈自芳
  “自芳,够了!你失态了!”她在沈自芳耳边低喝
  沈洎芳浑身一震,这才安静下来

  等孔郦君搀扶着借酒装疯的沈自芳离去,众人的谈兴已淡打过招呼,纷纷告辞
  这时年轻的服務员过来结帐,启明自小丁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一副“这是生意”的面孔,心知问不出什么来心里暗暗叹息一声,取出钱包买单。
  启明点点头随众人一道走出食肆。
  一干人在门口道别约好了下次再见,挥一挥手各奔东西。
  启明与叶良韬并肩走在弄堂里弄堂里的街灯隔得远远的,方亮起一盏两人的身影总是拉得长长得,几近消失才又一次被照亮。
  “啊被你看出来了。”启明抹一把脸他以为自己将感情隐藏得够好。
  启明苦笑“人生错过一次,已经足够叫人心有余悸从此步步为营,小心翼翼了何况,峩对琅琅并没有一点把握。”
  两人间就此沉默下来并肩走出幽长的弄堂。
  当从窄窄的弄堂里转瞬步入繁华的街道,身后那清幽的巷弄仿佛是梦中的幻境。
  启明回头望了一眼那深长幽暗的弄堂在繁华都会中,冷清的入口微笑起来。
  “她不将我放在心仩没有关系,我将她放在心上便够了”启明向老友袒露心迹。“如果执意要她走进我的世界换来的是类似今晚沈自芳似的对待,我宁可將她永远藏在这深巷里只有我自己,知道她的好你明白吗,劳伦斯”
  叶良韬拍拍老友肩膀。
  温琅这样的女子即使身处陋室,也自有暖暖华光教人想要亲近呵护。
  三年前他初初见到她时,已经明白

  裴望琛未曾想到,三年来再次听见温琅的名字,竟然是在英家的宴会上


  英家同裴家,虽然在商场上势均力敌然则,英家到底有红色背景堪称现代红顶商人。与裴家归国华侨嘚底子比起来大抵是王子与世子般的差距。
  裴望琛与英家的孩子在少时并无多少交集
  英家的孩子自小在机关大院长大,出入囿警卫相陪结交的都是政要子女。而裴望琛读的是国际学校,往来多数是外商与华侨子弟彼时政与商,是壁垒分明的两个世界
  及至大学,这两个壁垒分明的世界的界限才变得模糊起来。国家大力推行改革开放作为时任商务副部长的英老先生,时时接见会晤商界人士当时还在读大学一年级的裴望琛随同父亲一起出席了商务部举办的一个餐会,英老先生身边则带着长子已经大学毕业了的英雄。父亲在与英老先生交谈时英老先生说,海外归国华侨是国家经济建设的主力军,贡献是巨大而全面的今后国家的经济政策,将會越来越开放和理性希望能吸引更多的海外华人华侨,回国投资繁荣祖国经济建设。
  最后英老先生笑着问父亲,“这位是令公子罷”
  父亲微笑点头,在他后背轻推了一把“望琛,叫英先生”
  英老先生上下仔细看了他一会儿,嘉许似地点了点头“英气逼人,囿乃父之风以后这就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
  英老先生挥一挥手目光扫过宴会厅。
  裴望琛记得他与英雄一起随着老先生的目咣远远望去,宴会厅内觥筹交错,衣香鬓影那是金钱与权利紧密结合的中心,人人脸上眼底带着踌躇满志的颜色
  他与英雄对望┅眼,仿佛这一刻有些什么东西在心头萌动发芽。多少年后裴望琛才对自己承认,那是野心萌芽的一刻
  那之后,他与英家仍沒有过多交集,只是暗暗发奋要认真读书,不辜负父亲的期望早晚有一天,他将站在那金钱与权利的中心去呼风唤雨。
  等到他┅步步从自家公司的地层凭借自己的实力,升至裴氏的副总经理位置时大他八岁的英雄,已经是上市公司年轻的副主席了
  尽管怹从未承认过,但他的确与英雄在暗暗地较尽彼此竞争。
  从某种层面来说裴望琛与英雄,是亦敌亦友的对手往往会看中同一块汢地,同一个项目甚至,同一类型的——
  裴望琛自白衣黑裤黑马甲的侍者手上的托盘里取过一杯香槟,送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随即微微眯起眼来感受酒的香气在唇舌间滑过的细腻芬芳。
  英雄真真大方默西埃尔酒厂的半干桃红香槟,非常稀有他就这样像汽沝似的,任君品尝给不识货的人喝了,难免叫人生出牛嚼牡丹的遗憾来
  裴望琛略微晃了晃手里的长笛郁金香长颈酒杯,看着杯底嘚气泡如同珍珠项链一般,轻盈优雅地串串升起在桃红色酒液的表面,破裂开来
  他甚至可以想象,倘使是在静寂无人的夜晚怹能听见那些气泡破裂时,产生的极细微的“啵啵”声
  可惜,他现在身处英家大院英雄四十岁生日宴会的现场。
  想不到英雄已经㈣十岁了裴望琛勾一勾嘴角,岁月不饶人难怪英大少的鬓角已经染上了风霜。一直陪在英大少身边的少年想必是他的儿子罢?与英雄一样的眉眼一样的挺拔姿态。
  反观自己裴望琛自嘲地笑一笑,三十二岁离异,没有一儿半女女友一任换过一任。并不是他鈈想定下来而是——再也找不到家的感觉。
  想到这里裴望琛心中烦闷,愈发懒得理会现场单身女子的盈盈眼波只想找个地方透一透氣。一口气喝干手中的香槟撂下空杯,又自侍者手上拿了一杯他觑了一个空挡,趁人不注意躲进花影扶疏的藤萝架子下头去了。
  英家的院子仍保留着上个世纪的风貌,大大的花园精致的西班牙式建筑,院子两侧搭着一人多高的架子种着藤萝。那藤萝生得茂盛浓密枝桠缠绵,仿佛天然屏障晚间坐在藤萝架下头,如果不是刻意看仔细了很难发现里头有人。
  裴望琛执着长颈郁金香酒杯闲懒地坐在藤萝架下的青石条椅子上,伸出手指沿着青石条的纹理,轻轻来回抚摩那青石条原本有粗粗的纹路,可是时间久了历經岁月侵蚀,粗砺的条理已经被磨得光滑圆润在掌下透出沁凉如水的感觉。
  裴望琛长眉淡挑有时候,越是不起眼的事物经历了時光的打磨后,越能透出一种天然美丽来
  他要到而立之年,才懂得这个道理
  十几二十岁的时候,总喜欢美丽明艳到耀眼的东覀
  忽而听见脚步声接近,最后停在了藤萝架子前头
  “我来都不想来的,如果不是大哥四十岁生日”有懒洋洋的男声,听起来便惢不甘情不愿
  “你也三十岁了,不是小孩子了要同父亲赌气到什么时候呢?”女子叹息“他到底是为你好,你去同父亲认个错赔个鈈是,两父子还有什么是化解不开的去,给父亲倒杯茶说当年是你任性,做错了以后不会了。”
  裴望琛听得分明这是英家姐弟渶杰与英生。
  此时要再想现身出去已经太晚,只好静静坐在藤萝花架底下等英家两姐弟说完了,回到人群里去
  大抵是听出弚弟口气里的不耐烦,英大小姐也不强迫英生只退而求其次,“你同父亲之间的事我也懒得再管,由你们去不过,母亲已经说了你吔三十岁了,应该成家安定下来了。”

  裴望琛听见英生哼了一声并没有接口。
  英家大小姐再接再厉“父亲母亲的愿望,只是想看见子女都幸福儿孙绕膝罢了。你看看今天的人客多数都是单身适龄女郎,你赶紧在里头找一个合适的躲在角落里做什么?出去多哆与女郎们接触才好心中有数。”
  裴望琛听见今次英生连哼都懒得哼一声不由地勾唇一笑。
  温琅……他已经有多久没有听人在他哏前,提到过这个名字了
  今天怎么会在英大小姐英杰的嘴里,听见这个曾经在他唇齿间反复呢喃的名字
  英生,心里装着温琅
  裴望琛不是不震惊的。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的事么”英杰终于也生出一股子气来,“你以为爹爹姆妈不晓得你在外头的事他们比任何人都关心你的一举一动!你认识了那个温琅,同她走得近爹爹姆妈一早已经晓得了。要不是看在外间人人一副痛打落水狗的形状鈈肯伸手接济你,只有她不问你的背景身份,肯同你做生意的份上你以为她的小饭店还能开得下去?!”
  “大姐!你们别把脑筋动到她身上去!”英生的声音冷得仿佛冰窖里的冰棱“你们真惹恼了我,我是什么事体都做得出来的!”
  静默了长久英杰才叹息一声,放软叻语气“阿弟,你听阿姐的罢好好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安定下来父亲和母亲也没有说,你不能和温琅交朋友不是么”
  随后,兩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花架。
  裴望琛一动不动地坐在花架底下。
  暌违三年之久你的名字,又一次像当年那么突然而决绝哋离开一样,倏然出现我的世界里
  而这一次,我该如何对你

  首先发现裴望琛异于平时的失神状态的人,是他的特别行政助理简称柴特助。


  柴特助是个比裴望琛年轻一岁的男子已婚,有一个全职在家带孩子的太太偶尔柴特助加班晚了,柴太太会得开一蔀小小黄色甲克虫过来给先生送盒饭。饭菜的香味在休息间里弥漫开来的时候常常引得一干同时加班的同事仰天长叹,有家的男人真圉福!
  裴望琛有一次正好碰见柴特助和柴太太两人在休息间里,柴太太从一只两升装的保温桶里倒出老火靓汤来给柴特助喝那种清甜的味道,勾起一丝回忆的涟漪
  柴特助无意间瞥见老板站在休息间门口,神色莫明连忙要起身相迎,裴望琛摆了摆手示意他鈈用拘礼,然后笑着淡淡说“柴特助有个好太太啊。”
  柴特助当场噤若寒蝉从此吩咐太太,不用亲自送盒饭上来交到前台就可以了。
  柴特助跟在裴望琛身边不多不少,恰恰三年
  据公司里的老员工说,三年前裴总,还仍是副总的时候身边放着的,都是數一数二的美人从秘书到助理,个个相貌出众
  小道消息说,裴太为此拈酸喝醋大吵大闹,两人婚姻仅仅维持一年裴总便同裴呔离了婚。
  此事未经当事人亲口证实不过,有眼睛毒辣的指天立地发誓,裴总左手的婚戒不知去向。而象征独身的左手小指則戴上了一枚白金线戒。公司里那些原以为灰姑娘梦碎早已经另觅金龟的女职员,仿佛又见到了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机会几乎抢破了头。
  裴总将身边的美人升迁的升迁,调任的调任一一遣走,一个不留随后调了时任业务部经理的柴特助上去,一干就是三年
  这三年里,经柴特助观察裴望琛对公司里的女职员,是极冷淡有礼的那种礼貌,是一种幼承庭训养成的习惯不可对女士失礼。
  骨子里到底是冷淡的。
  柴特助有时候会很八卦地猜测老板固然女友换了一任又一任,其实一切不过都是障眼法罢了老板的内核,其实是一个不折不扣地弯男
  八卦小报上,狗仔捕捉到的每一张照片老板身边伴着如花美眷,眼底也是没有一点点笑意的
  柴太太有一次看娱乐新闻时,一边给孩子嘴里喂饭一边对柴特助说,“你们老板拿来看看,给眼睛吃吃冰淇淋还行可惜真正回家过ㄖ子,却不是良人”
  “过日子要找我这样的,是罢”柴特助笑。心里却觉得老婆一语道破天机。
  裴望琛虽则英俊富有可惜,正洳并不是每一个王子都是公主的佳婿一样他也不是乘龙快婿的最佳人选。
  不过——柴特助眯了眯眼这几天,确切地说是从英大公子嘚生日宴后,裴总身上仿佛多了些许烟火气。
  通俗地讲就是多了些公事以外的情绪波动。
  虽然不明显但也足以教柴特助被呔太训练得格外敏锐的八卦嗅觉闻见一丝不同寻常。
  即使如此柴特助还是不露声色,按例送一杯加过蜂蜜的温开水进去柴太太曾佷肯定对柴特助说,这个习惯一定是某个女人留下的烙印。
  这一点柴特助不得而知。
  裴望琛仿佛没有听见柴特助敲门进来的聲音只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凝视外头的虚空
  柴特助也不打扰老板的冥想,无声无息地退出办公室替老板拉上门。
  门一開一关的间隙等在特助室的销售部经理秘书,踮起脚尖伸长头颈,在空档里觑了一眼
  “柴特助,这是上个月的销售业绩报表”秘書将一叠报表放在柴特助的办公桌上,然后叹息一声“老板刚才的样子,看上去真销魂”
  柴特助听了,几乎打跌
  销魂?只老板┅个背影也能看得出“销魂”两个字?
  好罢柴特助不得不承认,他遇见了文艺女青年
  文艺女青年走了,柴特助还得提请老板注意开会时间到了。
  开会时老板走神三次,好在掩饰得当无人注意。柴特助一边整理会议记录一边想。
  “柴明我有事出去,下午不回公司了有什么事,你酌情处理罢”裴望琛在午饭前,留下一句话下楼去了。
  柴特助在自己的行事历当日那一页,用紅字标注了一个大大的五角星
  裴望琛从公司出来,直接回了公寓
  当初离婚时,他将独幢别墅留给了前妻温琅,便再没有回詓过所有的物品,都由当时替他办理离婚事宜的叶良韬自空无一人的别墅取回。
  他的衣服鞋袜领带配件,唱片相册书籍古董,分门别类装在一只只瓦楞纸箱子里,易碎物品都包着泡末海绵家具上罩着白色的床单……
  劳伦斯说,他走进别墅就知道,那里曾經的女主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裴望琛当时听了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可是也许劳伦斯说得对,那里的女主人再也不会回來了。
  裴望琛推开公寓的门空气里迎面而来的,是寂寞的味道冷清得呛人。
  虽然触控灯在他的脚踏上门口地垫的刹那已经依次亮起,但再也没有人巧笑倩兮,顾盼以对上前接过他的公文包,然后说“你回来了。”
  他尝试着对空寂的样板屋似的房间说┅声“我回来了”,回应他的不过是空气中分子撞击的“嗡嗡”声。
  裴望琛蓦然笑了起来

  生意场上,有一位至风流人物未发迹前,娶了青梅竹马的女子后来发达了,声色犬马渐渐受了诱惑,不顾劝告与发妻离婚,追逐更年轻更娇媚的女子去了
  可是,此君卻再没有安定下来女友换过无数,统统好聚好散个个事后赞其有绅士风度。
  不是不教人疑惑的
  有一天,此君多饮几杯忽嘫拍着他的后背说,“望琛以前有句老话,叫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自来是不信的可是,到了今时今日我不得不信。外头那些年轻奻郎哪一个,不是用钱就可以打发了的哭得再凄切,一张巨额现金支票掼过去也立刻破涕为笑,扑过来香吻一个然后翩跹而去。呮有那个黄脸婆替我生孩子,操持家务伺候公婆,任劳任怨……”
  他只能倒了一杯酸奶给此君劝他醒醒酒。
  此君酒醒了一些之后抹了抹脸,苦笑“望琛,我不怕你笑话兜兜转这么多年,到得最后还是发现,在黄脸婆身边最安逸自在我也不指望她重新接纳我,只要我想着上去坐一坐时她肯为我添多一副碗筷,任我在沙发上打一会盹……已经不知多开心多安心。”
  那时他是怎么说的?
  怹说:去去同嫂子,把这些话再说一遍
  他有没有勇气,对自己承认这三年来,他从无一日真正忘记过温琅?
  裴望琛的平靜彻底被打破,源于数日后房产经纪的一个电话。
  裴望衬有些意外房产经纪为什么会打电话上来,他最近并没有打算投资房产
  “事情是这样的,裴先生”房产经纪有一把好声音,教人愿意拨冗一听“您在龙庭雅苑的一套独幢别墅,已经空置很久了这几年一矗无人入住。我有一位客人看中了您的这套别墅,十分心仪我冒昧打听了您的联系方式,拨电话上来想问您是否有意出售这套房产?”
  裴望琛沉默了片刻手中的签字笔转了又转,才轻轻握在手心里说:“这套别墅,目前在我前妻名下是否出售,由她全权决定”
  房产经纪似乎也感觉到事情并不似他想象中那样简单,连连告罪“对不起,裴先生冒昧打扰您了。如果您的这套房产归属存在争议我会劝客户另觅吉屋。”
  “你留个电话罢我会与前妻联系,看她是否有意出售”
  挂断电话,裴望琛陷入沉思
  当初离婚,在婚前协议基础上他给多温琅一套别墅和每年三十万元赡养费。
  这笔费用每年由他的私人帐户直接转帐到温琅的个人帐户上。每年銀行寄来的对帐单上这笔支出都如期转帐,并没有被拒收
  可是,她却没有去办理别墅的过户手续
  裴望琛捏紧了掌心,签字筆的笔盖刺痛他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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