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一口入喉烟,看着繁华殆尽化作一缕青烟世界。喝一壶辣心酒,求下一句关于单相思想放弃的句子,。。押韵一点的最好。

04、第一章 旧梦无痕(三)

  清晨,晨雾刚散,浣沙便梳洗装扮好来到平日用餐的中厅。她的母亲,也就是兰侯爷的遗孀兰溪,端坐在檀木椅上,面色恬淡地对她微笑。


  坐立不安的浣泠一见她,忙偷偷对她挤眉弄眼。
  “娘,早。”浣沙缓步走到浣泠身边坐下,暗自瞄了一眼兰夫人的脸色。只见她神色平和,一身浅紫色的绸缎衣裙,袖口领口点缀着几处雅致的兰花刺绣,让她看来气若幽兰。浣沙知道这件衣服是娘亲最喜欢的,料定娘亲心情一定不错,暗暗为浣泠松了口气。
  “沙儿,今天娘让人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杏仁酥,快来尝尝。”兰夫人将杏仁酥夹到她面前,宠腻的表情和贴心的话,让她还没吃已是唇齿留香。
  她静静吃了一会儿,看时机差不多了,用手帕轻拭一下唇角,正欲开口,兰夫人忽然吹了吹热茶里飘出的雾气,问道:“泠儿,你喜欢那个宇文楚天吗?”
  “咳……”浣泠捂住口,将刚放进口里的茶点硬生生咽下去,结果咳了好一阵,拼命地喝水才压住。“萧朗真是的,明明答应我什么都不说,一回来就出卖我。”
  兰夫人冷哼了一声,道:“一个只知打打杀杀的江湖剑客,有什么好的!”
  浣泠立刻反驳:“他在江湖上很出名的,武功高强……”
  “出名?我只听说他那张脸很出名,招蜂引蝶!”
  “谁说的,他才没有,那些都是谣传!”
  兰夫人顿时板起脸,冷声道。“你不用说了,以后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哪里都不许再去了。”
  “我就要出去,哼!”浣泠气呼呼地站起来,大声道:“脚长在我自己腿上,我想去哪就去哪。”
  兰夫人也不生气,端着茶喝了一口,平心静气道。“好呀,你要真有本事,走了就别回来。”
  “我现在就……”浣泠的气话说了一半,机灵的眼珠转了转,立刻话锋一转:“你让我走,我偏不走,哼!”
  浣沙不得不开口劝道:“娘,依我看,这宇文楚天好与不好,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要见过了才能知道。不如您见一见他,再做决定……”
  见浣沙开口说情,兰夫人的口气缓和了些。“有些人,不必见,也听闻过他是什么人。”
  “传闻也未必可信的。”
  “是啊!”浣泠一见有人撑腰,更是来了劲儿,“你又没见过他,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见过,他是个特别特别……好的男人!”
  “你懂什么好不好!”兰夫人冷冷瞥她一眼,又看向浣泠的贴身丫鬟秀烟,“陪二**回房去把《女戒》抄写三遍,什么时候二**抄完了,什么时候许你吃饭!”
  此法对浣泠向来最为有效,原本气势万千的浣泠瞬间哑口无言,只得被秀烟哀怨地拖着出了中厅,回去房里抄写《女戒》。
  浣沙见宝贝妹妹临走时恳切地望着她,满脸的有苦无处诉,不禁掩口笑了出来。“娘,您不是最喜欢浣泠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如今她遇到心仪的男人,为自己的幸福争取并无过错,您为何要罚她?”
  “沙儿,你有所不知……”兰夫人握住浣沙的手,她的手很美,纤细而修长,白皙而优美。“宇文楚天这个人,实在来者不善哪!”
  “来者不善?!”浣沙有些不懂。
  兰夫人掩口咳了一声,才道:“……我是说,他父母早亡,从小浪迹江湖。要知道,能在江湖上混出点名声的都非善类,这宇文楚天在江湖上轻易无人敢惹,你可知为什么?”
  “因为他的武功天下无双?”
  “不止如此,还因为与他交过手的人基本都是死人!他很少拔剑,只要□□就是致命。这种人的心必定是冷的,处事也必定决绝,想让他动情很难,比取他性命更难!”
  “噢?拔剑就是致命?!”
  “是啊!”兰夫人脸色有些苍白,许久,才悠悠叹道。“我同意浣泠跟萧朗出去视察水渠,本想让浣泠多了解了解他,没成想她居然遇上了宇文楚天……劫数啊……”
  “可或许浣泠真让他动了心……”
  兰夫人还未回答,管家拿着拜帖走进来,打断了她们之间的对话。“夫人,门外有个自称宇文楚天的年轻男子求见您,他说,现在就要见您,若是您不见,他便自己进来……”
  浣沙瞄了一眼拜帖,拜帖素白,以素笔勾画着几瓣桃花,一只蝴蝶,笔锋干净利落,别有一番神韵。
  兰夫人一见,顿时脸色更差,“他到底还是来了。”
  言罢,她吸了口气,起身道。“请他进前厅吧。”
  “沙儿,你去后园看看浣泠吧,帮我好好劝劝她,让她切莫对宇文楚天动情。”
  看出娘亲有意让她回避,浣沙也不再多说,点头道:“是,娘。”退出了中厅,浣沙便去后院找浣泠,可她并不在房内,也不在院子里。浣沙找遍整个后院,也没有见到人影,寻找中,不知不觉走到了前厅。
  前厅的门依然紧闭着,下人都在门外把守着,不让任何人接近。浣沙刚要离开,门从里面被推开,一身黑衣的男子从里面走出来,脚步过处,空气中都带着阴寒,让人不寒而栗。顺着寒意的来源,她转头,正看清了男子的容貌,她不仅一怔。
  因为眼前的男人——正是昨夜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黑衣男子。
  只是此刻的他,与暗夜笼罩的他不同,可以让人看得清晰,看得明了。
  他穿着一身青墨色的长袍,腰间系着的月银色云纹腰带,虽是暗冷的色调,穿在他身上却有种沉静内敛的味道。他及腰的乌发用也月银丝带束着,额前几缕发丝被风吹散,混着月银色丝带一起飞舞……
  晨光穿过云层,散下一抹金色,恰好落在他的眼角眉梢,淡化了他眼底的阴郁,映出他墨色黑瞳中深不可测的思绪,他冰雕一样的俊脸上染了清晨的暖阳,也褪下了孤傲,更多了几分儒雅的温和。
  他转眸看见了浣沙,顿时舒展眉峰,唇角扬起,冷酷的线条全部化作笑意,脸上那孤傲的棱角也化作轻柔温和的暖意……
  那一瞬间,世间的一切仿佛都变成寂静的,静止的。
  兰候府的刘管家原本正准备为贵客引路,见贵客与大**两人默然相望,相顾无言,立刻快步上来为他们引见:“宇文公子,这位是我们大**。大**,这位是宇文公子,夫人的贵客。夫人留他在府中小住些日子,还特意交代让您多多照应,莫要怠慢了公子。”
  原来,他就是宇文楚天,让浣泠恨不能将所有美好的言辞都用在他身上的男人,也让无数女人倾心以待的男人……现在亲眼所见,她才明白,浣泠形容他的言辞并不算夸张,他的确是那种让人一见难忘的男人。
  只是,若他是宇文楚天,他为何昨夜会出现在兰侯府,是为了找浣泠么?他又为何会叫她“小尘”,小尘是谁?
  努力掩饰好所有的疑惑,她欠身款款施礼。“原来是宇文公子,幸会。”
  宇文楚天也微微点头,嘴角噙着云雾般飘忽不定的笑意,“兰**,当真是幸会!”
  面对宇文楚天含笑的眼神,涣沙莫明地一阵心慌意乱,说不清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总之,就是心绪纷乱,难以平静。
  接着,她又听见宇文楚天问道:“兰**的脸色不太好,是否近日无法安睡,被噩梦困扰?”
  闻言,浣沙又是一怔。
  她虽听闻宇文楚天医术非凡,可断想不到他如此心细如尘,只看她脸色,便知道她被噩梦所扰,或许,是有浣泠告诉他的吧,依浣泠的性子,倒是极有可能。
  眉目轻抬,她看着宇文楚天,微微浅笑,“昨晚的确没睡好,受了些惊扰,希望以后不会了。”
  宇文楚天自然听出她意有所指,却没有多言,从贴身的衣襟中取出一个刺绣的香囊递到她眼前,“这囊中是我配制的安神之药,随身带着,可治疗忧思多梦,心绪不宁。我想兰**可能用得到,便送与你吧。”
  香囊已递到她跟前,药香轻轻飘散,清淡怡神,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她不由自主接过香囊放着鼻端细闻,这味道似花香非花香,似药香又非药香,她似乎在哪里闻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她又低头细看这药囊,柔滑的锦缎上绣着的一片桃花林,片片桃花,精雕细琢,栩栩如生,真是片片有情。足见绣这桃花的人极为用心,一针一线都凝着细腻的情思,怕是只有为自己心爱的人才能绣出这样的桃花……
  她正欲归还,抬头却见宇文楚天随着管家离开,走向后院的方向,而她刚刚竟然一无所觉。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写文的感觉真好,沉浸在自己喜欢的爱情里,和你们一起品味着故事里的人和情。
  有没有人和我一样,喜欢上改良版的哥哥了?

05、第一章 旧梦无痕(四)

  犹豫了一下,浣沙将香囊收紧衣袖中,走向厅堂。香囊不急着还,此刻她还是有些担心娘亲。


  透过开启的门,她看见娘亲正坐在太师椅上,脸色泛白,茶杯在她手中不断晃动,几滴茶汁溅到她手上,她却恍然未觉。
  “娘。”她移步而入。
  兰夫人闻声,忙拭了拭湿润的眼角。“沙儿,你怎么来了?”
  “我刚刚看到宇文楚天了……刘叔说您要留他在府内住一段时日。”
  “为什么?刚刚您不是还反对浣泠和他接触,现在怎么让他住进侯府?”涣沙细细观察着兰夫人的神色,她虽看上去十分平静,但眼眸中泛着微红,“娘,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没有事……他是我的一位故人之子,此次来京城办事,得知我住在这里,特意过来探望我。”
  “您留他在府中小住?”
  自从浣沙有记忆以来,兰夫人从未留男人在府中过夜,就连萧潜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待遇。“您不反对他和浣泠在一起了吗?”
  “他只是小住几日而已,我并无他意。”兰夫人伸手拉着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我将宇文楚天安排在你对面的墨竹园,可能对你有些不便,不过我与他父母交情颇深,你只管当他是兄长,倒也不必太拘泥。”
  “还有,浣泠心思太单纯,你要多留心点,别让他和泠儿……接触太深。””
  “娘,您放心,我会留心的,我一定不会让他伤害浣泠。”
  见娘亲的眼神还是有些恍惚,涣沙总觉得宇文楚天的这番“小住”并不简单,她犹疑好久,终于还是按捺不住,问道:“娘,您可曾听说过,宇文楚天身边有个叫小尘的女孩儿?”
  其实以她向来淡漠的性子,极少关心别人的是是非非,可她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弄清楚缘由。害怕浣泠受到伤害是自然的,但除此之外,似乎在她的内心深处也很期待一个答案,很想知道宇文楚天对着她的那声动情的呼唤,究竟是为了谁!
  “小尘?!”听到这两个字,兰夫人猛然抬头,紧紧握住她的手。“沙儿,你问这个做什么?”
  浣沙仔细看看兰夫人的表情,试探着缓缓道:“昨夜,宇文楚天曾来过后院,刚巧遇上我……”
  “他来过兰侯府?!”
  “是的,不过他似乎没有恶意,只是一直叫我‘小尘’,还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娘,您知道小尘是谁吗?”
  兰夫人沉吟良久,“是宇文落尘,他的妹妹。他们父母早亡,两人自小相依为命,感情极好。”
  难怪他昨晚那么温柔,原来是对待自己的相依为命的妹妹。有这样一个哥哥,宇文落尘一定很幸福。可是,一想到他说的:“我就知道,你一定活着……”,涣沙不禁心头一寒。
  “那宇文落尘现在何处?”
  “三年前,她正准备嫁给天下第一庄的陆穹衣时,莫名失踪,从此再未露面。”
  “陆穹衣?可是那个天下第一庄的少主?”
  在江湖,天下第一庄名为无然山庄,因为天下无双的陆家剑法而被尊称为“天下第一庄”,备受江湖中人尊崇,而作为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陆穹衣,身份地位可想而知,他的未婚妻莫名失踪,这件事听来有些不可思议。
  “宇文楚天的妹妹莫名失踪,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吧?”
  “宇文落尘失踪后不久,宇文楚天便去无然山庄找陆穹衣,还把他打成重伤。据说当时要不是陆老庄主求情,陆穹衣怕是性命难保。”
  “哦,这么说来,宇文落尘的失踪与陆穹衣脱不了干系。”
  “可是,娘,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相像到连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哥哥都会认错了人?!”
  “也或许,因为宇文楚天太过思念妹妹才会认错吧……” 兰夫人轻描淡写道。
  “娘,既然他能对妹妹如此情深意重,想必这宇文楚天也是个重情之人,我想,这种人虽然冷漠孤傲,一旦动了情,也必定是至死不渝的,对不对?”
  兰夫人笑了,笑容特别忧伤。“对,就像你父亲一样,动了情就是至死不渝!”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娘提起父亲。
  有些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就会不停地提起他,仿佛时刻都在想着他,但很快她就会忘记了。
  而有些女人从不提及她的爱人,因为她不必提起,也永远无法将爱人在记忆中抹去!
  涣沙遥望天际,不知天上的父亲,可曾挂念过她们……
  和娘亲聊完,浣沙离开前厅,缓步向后院走。
  知道了“小尘”是谁,她心头的疑虑解开了,她以为自己可以放下心,可不知为什么,心里却仿佛还是笼罩着一层迷雾,总觉得这宇文楚天隐藏的太深,让她无法看透,却又忍不住想去探究。
  一阵清淡的暖香从衣袖中散出,她从衣袖中取出香囊,指尖触摸着上面的桃花,她忽然又一阵心悸。这三年里,她的心绪一直平静如水,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掀起波澜,即便是她心仪的萧潜,也不曾让她有过如此强烈的心慌感。
  不知不觉中,她已走过长廊,转到了闺房门外。与她的住处不远,正是墨竹园。这所闲置已久的别院现如今热闹非常,丫鬟下人在管家的指挥下进进出出、忙忙碌碌,都是为安置宇文楚天而忙碌。
  想起娘亲交代她要照应一下宇文楚天,而他又是浣泠的心上人,她便转身走进了竹园。
  管家迎上来,躬身道:“大**,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浣沙扫了一眼整洁得一尘不染的院落:“刘叔,都安置好了吗?”
  “安置好了,我已经命人把竹园打扫干净了,床褥也换了新的。原本还安排了雅儿过来伺候宇文公子,可是公子说他清静惯了,不习惯丫鬟服侍。”
  “嗯。”浣沙点点头,经过两个面色红晕的小丫鬟,走进房间。
  宇文楚天正站在窗边,沉寂的目光扫过薄丝幔帐,又看了一眼八仙桌上刚刚清洗干净的翡翠杯,眉峰轻微地动了动,却未说什么。
  只是细微的一个表情,没有人留意,浣沙却蓦然懂了。她轻声唤来府里最伶俐的丫鬟雅儿:“雅儿,帮宇文公子将幔帐换成新的,再把我前几日买的那套冰玉茶具拿来给公子用……还有,今日桃花开得正好,采些来放在窗前。”
  雅儿急忙去打点,浣沙再转头时正撞上宇文楚天的目光,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那种凝望的眼神似乎比那外面的烈日更灼热上几分,让她感觉到脸皮有些发烫。
  清了清略有些干涩的嗓子,她走上前,道:“宇文公子,因为不知道你会来府里,我们没有提前准备,仓促安顿,招呼不周,请多见谅!”
  “兰**太客气了,我这样的浪子,有个方寸之地可以安身就好,不必这么费心。”
  浣沙清淡地笑笑,“应该的。”
  缭绕的暗香中,空气似乎变得越来越稀薄。“宇文公子,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她本以为他会说没有,然后,她就可以功成身退。谁知宇文楚天忽然问道:“我对侯府的路不太熟悉,不知兰**是否有空,陪我认认路?”
  对于侯门深院的女子,他提出这种要求十分逾越,不过对于不拘泥于世俗的江湖浪子,倒也没什么。
  涣沙正考虑着该如何回应,浣泠疾风一样呼啸而入,进门时,气息还没喘稳,额边还挂着香汗,可是脸上却挂着特别恬美的笑容。
  “姐姐……”浣泠虽嘴上叫着姐姐,眼神里却没有她半分的影子。
  涣沙伸手帮她理好了跑乱的发丝,顺手用手帕帮她拭去额边的薄汗,“你回来的正好,宇文公子想在园子里转转,却不认识路,你陪宇文公子认认路吧,我去准备晚膳。”
  “好啊!好啊!”浣泠欢喜地去拉宇文楚天的衣袖,“我带你去花园看看,园子里的玉兰花刚开,特别漂亮。”
  没有听见宇文楚天的回答,浣沙走到门前时,特意回眸看了一眼宇文楚天,他依旧立于窗前,看似淡定自若,俊雅从容,身上却总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分明近在咫尺,却似乎远在天涯。
  浣泠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开心地笑道:“我刚才去客栈没找见你,还以为你走了,想不到你住到我家来了。咦,我娘从来不让男人住进府里,为什么独独让你住进来?”
  浣沙不自觉停下脚步,等待他的答案,听到的却是一句冷淡的回答:“这个问题,你该去问她。”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是个痛苦的过程,可是我总是重复这种痛苦!

06、第一章 旧梦无痕(五)

  宇文楚天的安神香囊似乎真有奇效,刚入夜,浣沙拿出香囊,正考虑要怎么把它还给宇文楚天,阵阵清香萦绕,不觉间倦意袭来,思绪也变得沉缓,她原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下,不一会儿便半倚在床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直睡到初更至,窗疏影……
  噩梦,又是一样的噩梦。
  横尸遍地,鲜血顺着小溪流向远方。孱弱的小女孩儿撑着有些瘫软的双臂努力地向前爬,噙着泪水的大眼睛里溢满了恐惧。几道光芒在她眼前一晃,刀光剑影透骨的寒冷,她吓得抱着头,蜷缩着身体等待死亡。
  突然,一个瘦小的男孩儿扑过来抱住她的身体。
  血腥的味道扑鼻而来,温热粘稠的液体溅在她的脸上,红了她眼前的一片天地。小男孩全身被血浸透,可他依旧紧紧抱着她,不肯放开。
  她不知道他是谁,只隐隐觉得他是她的天,她的地,失去他,她就失去了全部。她用尽全力抱着他,他的样子模模糊糊,背上从左肩一直延伸到腰部的伤口分外清晰,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寒冷的剑光继续逼近……
  涣沙自梦中猛然惊醒,下意识摸着身边的被子,视线到处搜寻着,好像想要找点什么。
  碧纱窗,檀木椅,白玉杯,青铜镜,再熟悉不过的房间在这一瞬间变得空旷,陌生。而她想要寻找的东西,似乎早已不存在。拭了拭额头的汗滴,涣沙卷起窗幔,披了件素衫,下床倒了杯茶。一口冷茶如腹,因梦境带来的慌乱平息很多。
  她起身,打开碧纱窗,夜微凉,星明灭,晚风吹散流云。她对面的竹园内也亮着灯,在暗夜里透出一丝暖意。她正欲关上窗子,忽见不远处满枝桃花的树下,竟有个人影站在那里。涣沙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他还站在那里。
  他从树下一步步走近她,青白的月色下,她看清了他的脸,又是宇文楚天。
  宇文楚天走到窗前,眼光似星光明灭无痕,声音似风声飘忽不定:“抱歉,看来我今夜又打扰到你了,兰**。”
  作为一个大家闺秀,她知道她此刻应该做的是大叫“来人”,或是马上关上窗子,表现出自己不容侵犯的矜持,可她没有那么做,因为宇文楚天挂着嘴角的微笑让她有一种特别温暖、安心的感觉。
  “这么晚了,宇文公子为何还没休息?”
  “我睡不着,出来走走。兰**怎么也没睡?又做噩梦了吗?”
  她迷惑地看着他,迷惑于他知道她常做噩梦,也迷惑于他为什么要出现在兰侯府,还有他和浣泠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些问题她很想问,又一时无法问出口。
  犹疑中,她听见宇文楚天问道:“看兰**满眼疑惑,是不是有问题想问我?”
  “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兰候府吧?”
  他竟然看到出?她讶然看着他,竟忘了答话。
  “因为你太像小尘了,这样远远看着你,就像看见小尘还在我身边。不过你放心,我答应兰夫人小住几日便会离开,绝不会打扰你平静的生活……”他的语气平淡,可她分明在他的黑眸中看见了凝聚的晶莹,那种无法掩盖的忧伤仿佛尖锐得可以刺痛她。
  她忍不住问:“我听说宇文姑娘三年前失踪了,你到现在还没找到她么?”
  “她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宇文落尘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
  宇文楚天微笑着摇头,“没关系,已经三年了,我已经习惯了。”
  “我……她……我和她真的很像吗?”这世间真有如此想象的两个人,可以让从小长到大的亲哥哥认错。
  “不像。”他摇摇头,“你比她过得幸福,你身边有真心疼爱你的亲人,还有真正守护你的男人……不像她……”
  话没说完,他转身离开,和出现的时候一样突兀。浣沙来不及反应,她雨花石的窗沿碎裂了。
  “宇文楚天。”她一急,喊出了他的名字。
  他的身影立刻停住,转过身。棱角分明的侧脸被几缕碎发轻遮住,风吹起他束发的绸缎,与黑夜纠缠在一起,仅仅是一个回眸的眼神,墨玉似得瞳孔流露出的温柔便足以让人沉沦。
  隔着碧纱窗,她失神地望着他,依稀感觉,眼前这个男人她在哪里见过,在梦里,或是,在前世……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温柔,她明知有些话过于唐突,她还是说出来。
  “你与浣泠,可是真心相待吗?”如果是,她会帮他,帮浣泠。
  宇文楚天闻言,微微勾动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反问:“真心?兰**,何出此言?”
  “浣泠对你的心意你应该明白,不知道你对她……”
  见她欲言又止,宇文楚天似乎读懂了她的心事。“不论如何,我不会伤害她。”
  “……”他未回答。
  过了子夜,晚风越来越大,吹得窗子呼呼地响,也吹得她衣衫飞舞。
  “晚上风大,关上窗子吧,免得着凉。”宇文楚天又转回来,为她合上窗子,将她与外面的世界隔开。
  那一夜,她再无睡意,而墨竹园的灯火也一直未熄……
  连续几日,她晚上被噩梦惊醒,总会发现墨竹园的灯火彻夜不熄,远远望着,总是那么温暖。但宇文楚天再没来过,只是她偶尔她忘了关窗,醒来时都会发现窗子是严严实实关着的。
  起初几日,她总有些惶然不安,后来倒也习惯了,有时倒也不去刻意关窗,反正总有人会关的。
  一日,微凉的清晨,天刚蒙蒙亮,涣沙便看见别院的墨竹林中,一袭青色的人影飘忽在半空中,身形轻快如流水疾风,踏叶无痕。剑影凌厉如旋风狂扫,竹摇叶颤。
  宇文楚天初来的几日,闺房对面住了个男人让她多少感到有些不自在,而且自从他住到兰侯府,清净的西厢忽然变得热闹了。
  不仅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丫鬟有事没事来后院忙碌,端茶送水,身手不错的护院们也争先恐后在宇文楚天住处附近的竹林巡查,借机向他讨教几招。还有很多闻名而来的访客特意来拜会,其中不乏富商贵胄。
  可宇文楚天却他始终淡离是非喧扰,谢绝所有访客。饮食起居均在西厢的别院,寸步不离。上午他独自练功,午后他品茶读书,傍晚一人独坐在院子里吹着竹笛,笛声清扬悠远,却隐隐透着一种诀别的悲伤,她常常会听得入神,几乎忘了身在何处。
  所以日子久了,她也习惯了,习惯了孤寂的午夜有一盏灯彻夜不熄,习惯每天早晨醒来,推开窗子,看见一袭清冷的人影在竹林中若隐若现,清寒的剑光划出优美的弧光,习惯了在绚烂的夕阳中,宁神倾听那曲哀婉动人的笛声……
  只不过,对于宇文楚天这个人,浣沙总是心存疑虑。她想不通这么一个喜欢安宁的男人,为什么会涉足江湖?为什么喜欢与人决斗?又为什么会住进兰侯府?如果是为了浣泠,那么他为什么从不主动去找她,即使浣泠来看他,他也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
  她知道宇文楚天住进兰侯府一定有目的,只是究竟是什么目的,她始终猜不透。
  挥不去心中的疑虑,浣沙披上外衣,简单梳理一番后,悄悄走向宇文楚天的住处。
  绕过寂静无人的花园,便是宇文楚天暂住的别院——墨竹园。
  迎着晨光,她仰起头举目细看,才发现是宇文楚天手持长剑在竹林上纵身飞跃,他的剑法出神入化,幻化作风则轻若无骨,立若磐石则坚固不移。竹叶在剑气下微微颤抖,露珠散落,他无声无息飞过竹海,以剑锋将露水收取,不偏不倚挑入林中八仙桌上的翡翠壶中,翡翠壶正放在火上炙烤着,水珠落在里面便沸腾起来,热气飘散。
  收集了满满一壶晨露,他收剑,转身,轻纵,飘然落于她的身前。不似初见那日一袭深沉的黑衣,今日的他,身着青色软缎长衫,腰间竖着墨绿色的腰带,青玉点缀,还配了扇坠和玢带。乌黑的发用黑簪竖起,倒是多了几分清俊儒雅之气。
  她淡淡施了一礼,“抱歉,打扰宇文少侠练功了。”
  “我不是在练功,是在沏茶,上好的明前龙井,有兴趣尝尝吗?”
  她讶然走近,翡翠壶下的火刚好燃尽,茶香扑鼻而来,其中浸透着竹叶的清冽,清新之极。“沏茶?你每天天未亮便起,只为取晨露沏茶?”
  “是的,”他去了被冰水浸泡的茶杯,斟满茶,轻摇了几下,递给她。“此茶可清脑定神,我看兰**脸色不好,想必昨晚又没睡好,不如喝一杯,定定神。”
  甘纯的淡苦入口,不仅有龙井的润泽醇厚,更有竹叶的清透。
  她细细回味着唇齿间的薄香,甘香如兰,幽而不洌,啜之淡然,似乎无味。饮过之后,觉有一种太和之气,弥沦齿颊之间,此无味之味,乃至味也。“这茶的味道很特别,宇文公子每日必饮,想必这茶有些来历吧?”她试探着问。
  “不错,”宇文楚天深深看她一眼,眼神中摄魂的光芒仿佛能将人看穿一般。“多年前,小尘因受了惊吓无法安睡,我翻遍医术,终配出这安神茶的方子,每日清晨取竹叶上的露水为她沏茶。”
  每日!?他该多疼爱他的妹妹,才会日日取朝露为她沏茶。看着眼前的男人,浣沙不禁恍惚了心神。“那你……现在为何还要日日取朝露沏茶?”
  他垂首望着清茶,茶水氤氲着的热气,逐渐模糊了他的面容。“这茶是我为你准备的。”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真的是太冷清了,顺手点下收藏吧,表示你们存在着。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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