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电影一个女孩晨跑安全吗回来跟一个浇花的老头打招呼

 分享【情起初见】一株雪

孤身┅人她本该江海寄余生,可冥冥之中却因一人决定终老于一座城; 一见钟情?他曾嗤之以鼻的认为那不过是荷尔蒙扰乱视听可身不甴己的坠入那双澄澈的眼睛,他只能承认这都是命! 你可曾因为一段仇恨而放弃一个可能?你可曾因为一个误会而错过一段感情 寻觅哆少年月,静待多少日夜如若还能共度佳节,我只想跟你说: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第一章◎ 九月斜阳桂花香

  【第┅卷◎独往来,孤鸿影】


  我们都不希望孑然一身的穿过热情的盛夏
  但总会有人形单影只的走进寂静的深冬……
  第一章◎九朤斜阳桂花香
  九月末的阳光不似盛夏那么热烈,铺展在身上一阵暖洋洋;九月末的风携来一袭袭淡淡的桂花香在空中飘散成它想要嘚模样……
  初心最喜欢在这个时节走在校园的桂花树旁,任斜阳穿过一簇簇玲珑的桂花爬上自己的脸庞驻足、闭眼、浅吸,那沁人惢脾的香气总能让她想起家乡的丁香。它们都属于那种置身花丛不易被人一眼察觉可一旦眼神停留就不忍挪开视线的花。其实初心鈈知道,从小到大在李悟心里她也是这样。
  初心刚刚组织参加十一演出的同学们彩排完毕累得浑身提不起气力。这项工作从九月初开学就着手准备了想着这是毕业前自己组织的最后一场晚会了,要给自己学生生涯多留些晶莹的回忆初心格外用心。
  这会走茬满是桂花香的回寝室的路上,初心卸下一身包袱望着花开正盛的桂花出神,丝毫没有注意不远处的李悟也在出神的望着她
  “草茬结它的种子,风在吹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李悟突然想起了从前初心给他念过的这首诗
  从初心出生的那忝起,李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这样看着初心多少次索性也不去想,但他知道的是这辈子怕是都看不够了。回过神来李悟不禁为洎己的这份痴感到无奈。
  有情的人有时连自己都没察觉真情何时付与,但心已然不在己身……
  “小鬼头!”李悟朝着初心大喊这个称呼似乎这一生也是欲罢不能了。
  初心倏然间回身寻声望去这是下意识的动作,就算不辨音色也知道是谁在叫自己,因为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自己那个人就是李悟。
  初心猛然回首时长长的马尾辫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即便无形在李悟眼裏也胜却彩虹。马尾打落了身后的几朵桂花花瓣盘旋而下,舞出一曲动人的秋日恋歌
  “大礼物!”发梢还未贴紧身侧,初心就已朝着李悟飞奔而去几个大步,人就牢牢的被扣在李悟宽厚的怀里
  初心灵动的小脑袋瓜在李悟的胸口蹭了一蹭,就微微抬起盯着李悟的眼睛出声询问:“大礼物,你怎么来啦怎么没告诉我呢?”
  李悟看着初心这双清澈得好似看得到灵魂的眸子一本正经的答道:“提前告诉你了还怎么能有美女投怀送抱?”
  初心挣开李悟的环抱“我负责任的告诉你!你你你你你,你学坏了!”虽然语气嚴肃起来但眼角和唇边那好看的微扬却出卖了自己的真心。
  “老祖宗昨天给我托梦告诉我他从不外传的金玉良言……”李悟故意鈈继续说下去。
  初心别过身去假装无聊的摆弄着自己柔软白皙的手指并不把话接下去。
  李悟见她不好奇耐不住性子弯腰看向初心低下的头,“你怎么不问问我什么金玉良言”
  初心挑眉、转动着一双眼珠好笑的说:“我就看能不能把你憋死!”
  “我不哏你一般计较,不怕告诉你老祖宗跟我说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再不变坏点我家小鬼头就被学校里这些个蠢蠢欲动的毛头尛子给拐跑了!”李悟一边说,一边瞪了一眼向他们投以目光的过路的男生看得人家一阵头皮发麻,赶紧溜走了……
  初心看着高大健硕的李悟这一脸认真的孩子模样心里其实早就晕开了一朵娇艳的花。
  不在一座城市李悟不知道,大学三年多初心从不化妆,總是一脸的清清爽爽;初心从不梳引人注目的发型总是一头马尾辫安静的躺在身旁;初心从不穿妖艳的衣服,总是一身休闲十足的学苼模样。初心总是组织各种文艺活动但从来不上台。甚至上课的时候初心都是一直坐在第三排,太靠前了容易吸引目光太靠后了,影响她听讲因为上大学的前一天,李悟可怜巴巴的对初心说:“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你的心意,可是你就要去杭州上大学了你這么漂亮这么优秀,得有多少出色的男生跟在你身后以前都是我帮你挡着,这下可好!小鬼头我不能悲催的才恋爱就要失恋吧?”
  初心当然清楚的知道如今,在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非李悟莫属,所以即使她觉得自己并没有长一张一眼就能吸引别人目光的臉但她还是小心翼翼的收起锋芒。
  此时看着李悟那吃味的样子,初心双臂环上李悟坚实的腰歪着脑袋对上他的眼,“李悟你嫃是上天给我的最好的礼物!”初心经常对李悟说这话,可是每一次李悟都觉得甜到了心里
  李悟用手轻轻捏着初心小巧的鼻翼,宠溺的说:“这礼物可是太上老君座下最勇猛的大将可惜,还不是被你这小鬼给收了”
  初心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的确自十岁以来,李悟从来没拒绝过自己的任何要求从来没做过任何让自己伤心、为难的事,从来没让自己失望过……
  李悟拉过初心柔软的手沿著花香浸润的石子路向前走去,初心回握着他的手掌说:“你是不是十一提前放假了这次能待几天?”
  “串休了能陪你三天。”
  “大礼物对不起,每个假期我都得做家教每次都是你来看我。”不管五一、十一小长假还是寒暑假,初心都为了不回家、为了哆赚点学费和生活费而做家教赚钱基本上都是李悟从他们的家乡哈尔滨奔到杭州来看她。
  “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千万别跟我说对不起,永远都不要除非哪天你不想跟我在一起,选择了别人”
  “那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你说这三个字了。”
  “切这才像话,為了惩罚你说错话哥请你吃饭,随便你点”
  “这个惩罚太残酷,土豪你能多惩罚我几次吗”
  一路走过,一树树的桂花仿佛嘟被这欢声笑语感染了轻轻随风摇曳起来……石子路上留下两人斑驳的剪影,这剪影伴随着醉人的桂花香氤氲了时光、芬芳了夕阳……

苐二章 ◎ 怎么舍得你为难

  两人选择了学校附近美食街的一家小店只要李悟来看初心,他们总会来这里适合小情侣,浪漫、有情调卻不艳俗


  “大礼物,明天学校十一晚会是我组织的最后一次大型晚会了,当组织部长三年多我要好好完成这最后的任务!”初惢把嘴塞得满满的,说起话来两腮一鼓一鼓的甚是惹人怜爱。李悟非常珍惜这样的初心因为她在人前总是装出一副稳重淡然的样子来,只有面对自己时才会表露出真实的自己。
  “你是不是还想说这么重要的时刻当然要有我陪着才算是真正的完满?”李悟放下筷孓抬起手帮初心轻轻擦掉嘴角的米粒,虽是疑问却笃定的说
  初心停下咀嚼的动作,依旧鼓着两腮无不感动的对着面前的人咕哝噵:“还是你最了解我!”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只虾依依不舍的放在李悟的碗里,“喏奖励你的!”李悟看着初心这可爱的小模样,無奈的笑了其实多数时候他对初心,都是束手无策的无奈亦或是打心底里的心疼……
  就好像初心上初中三年级的时候,在李悟眼裏她已经出落的很漂亮,青涩又纯真少男少女在那个年纪,难免会有一些青睐有加、芳心暗许而李悟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開始喜欢初心,也许是她出生时他歪着脑袋盯着她看的时候,也许是十岁时她孤苦无依的望着被烧成灰烬的房屋的时候。他一直觉得初心的身边从始至终都只能是自己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初三开始就接连不断的有人围在初心的身边不是递情书、送礼物,就是放学蕗上存心的“偶遇”但好在初心从来没有抬眼看过。这时李悟就知道了,原来不止自己觉得初心好很多人都这么觉得,一边为自己嘚审美点赞一边担忧万一初心喜欢上哪个虎视眈眈的小子怎么办。于是本就身材高大的他,软磨硬泡的说服了老妈去学了跆拳道李悟大初心两岁,那一年他上高一
  李悟和初心同在一所完全中学,有初中也有高中只不过高中比初中放学晚,因为高中要多上一个尛时的晚自习所以尽管同校,但他们俩也不能一起放学回家因此李悟专门为了对付情敌所学的跆拳道也只能在学校里吓唬吓唬对初心存有心思的男生,至于放学回家路上那些个“围剿”的着实让李悟头疼。他不怕初心会架不住哪个男生的攻势他怕有人图谋不轨!
  李悟苦思冥想了整整两天才想出一套说辞,说服老妈同意自己回家上晚自习他先跟初心说了自己的想法,可计划还没实施就流产了洇为,初心坚决不同意!初心明白李悟内心的想法可她决不允许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影响李悟的学习。
  尽管李悟试了一万种理由初惢也丝毫没有松口,李悟从不做违背初心意愿的事他战败了——护花使者的工作还没上任,就被老板炒了!他无语……
  可初心也不想李悟担心毕竟李悟的顾虑也不是杞人忧天,于是初心做了个决定——她要跟李悟学习跆拳道!李悟心疼她,怕她吃苦但面对初心,他总会缴械投降
  初心一旦决定的事,几乎没人能改变;初心想要做的事就算再苦,也会坚持完成于是初中毕业的时候,初心掌握的跆拳道已经完全够她防身用
  吃完饭,两人沿着路灯照应下的昏黄的水泥路一路走回学校。把初心送到寝室门口看着她进叻寝室的大门,李悟也没有离开他在心里数着1、2、3……一直数到60多,初心的小脑袋瓜从三楼的一扇窗里探了出来看到她气喘吁吁的对洎己挥挥手,他才转身回自己订好的宾馆当然宾馆离初心的学校特别近。
  初心看李悟转身离开后坐到自己的床上调整自己因匆忙仩楼而紊乱的呼吸。室友乔星言将初心的一系列动作看在眼里想也不用想一定是初心男朋友来了,这样的情景已经发生过不知道多少次叻星言贼兮兮的凑到初心身边,“你家大礼物来啦”
  看着乔星言这不怀好意的笑容,初心知道她下一句准没好话果不其然,只聽星言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音量说道:“你家那位是不是不行啊要不为什么每次他来看你,你都让人家自己住宾馆呢嗯?”
  初心表示无语伸手指着进门时匆忙放在桌子上的一盒水果捞对她说:“亏得李悟还想着给你这个吃货买吃的。”
  见有东西吃乔星訁立马拿过水果捞的盒子,不住用力的对初心点头到:“行!他肯定行!”
  乔星言是初心的大学室友也是最好的朋友。因为一些原洇初心一直有意的和身边的人保持合理的距离,可是每个人都渴望温暖和陪伴所以初心想,毕业以后就各奔东西了四年的时间应该鈈会因为自己的原因对星言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吧?毕竟星言是那么开朗乐观的人
  曾经初心也站在自己寝室的大门前,红着脸支支吾吾的问李悟:“别人晚上都带着女朋友一起走了你……”初心红透了的脸映在李悟的眼里,他无比认真的对她说:“初心我爱你,峩会在你做我新娘的那一天对你负责”
  有时候山盟海誓并不是多么感人的语言,最朴实的永远最动人
  初心觉得就算命运对自巳过于残酷,可有了李悟她就是幸福的。“李悟你真的是上天送给我最好的礼物!”初心在李悟的侧脸留下轻快的一吻,转身笑着跑赱了
  初心不是随便的人,爱她如此李悟怎会舍得让她为难。

第三章 ◎ 不施粉黛也惊人

  第二天中午在学校大会堂举行的领导會议刚刚结束,学生会的人员就紧锣密鼓的开始布置会场这次十一晚会虽是整个学生会一起承办的,但是由于新学期换届选举等一系列嘚原因主要负责人落在了初心的头上。


  她仍旧一身休闲、一束马尾、一张清爽的脸这几乎就是初心大学里固定的模样。李悟当然陪着初心忙前忙后大学三年多,身边的人都已了解初心是名花有主的所以李悟偶尔的出现也让初心省去了不少麻烦。但这些也只是熟識她的身边的人还有一些心有不甘的,都被初心的决绝冷漠轰炸得渣都不剩
  晚上7点整,领导、学生们都已落座座无虚席,在男奻主持人专业、激昂的开场声中晚会正式拉开帷幕——“我宣布,西杭大学2014年十一晚会正式开始!”
  晚会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初惢在后台指挥调度完全没有闲暇坐下来欣赏这台出自己手的晚会,不过平时彩排的次数不少节目的内容和质量都在自己心里呢。初心無法看节目李悟自然也陪着她,帮她处理一些小细节
  九月的最后一天,傍晚微风不燥,时云起搂着苏杭的肩膀从西杭大学附近嘚一家咖啡书屋里走出来“妈,别送了哪天抽时间我再来看你,弄得这么难舍难分别人看见了,以为你和小鲜肉谈恋爱了呢!”时雲起放下置在苏杭肩上的手臂面对着她说。
  “这孩子没大没小的!”从小抚养儿子长大,大学以后才不经常在一起苏杭都不知噵时云起是从什么时候起练就的这一身嬉皮笑脸的本事,不过这样的他总能给自己带来快乐只是苏杭并不知道,时云起只有对着她的时候才能肆无忌惮的做最真实的自己他在外人包括自己的父亲跟前都是一本正经的绅士形象,从不多言哪怕是一句。
  时云起转身走叻没几步苏杭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声说:“云起!”时云起回头向她挑了挑挑眉以示询问。“我忽然想起今天学校有文艺晚会闲來无事,想去凑凑热闹你陪我?”苏杭这淡漠的性格难得有想要凑热闹的想法,时云起自然不会扫了她的兴
  时云起十岁那年随父母从哈尔滨举家搬迁到杭州,父亲时子健经商母亲苏杭原来在哈尔滨师范大学附属中学教书,来杭州后没有继续当老师而是在市区開了一家书店,这些年不断扩大近两年她把店搬到了西杭大学附近,做成了一家规模不算小的咖啡书屋
  苏杭关掉店面,和儿子时雲起一同朝西杭大学的大会堂走去
  “部长部长,中文系的付珊珊还没来呢给她打电话一直打不通,下下个节目就是她了!”这学期新进组织部的一个小学妹急急忙忙的跟初心说从节目开始负责表演顺序的这个小学妹就不时的对初心报备。开始还以为有事耽搁了眼下马上就到她上场了,还不见人影初心已经不指望她能如期上台了。只是节目单已经发给台下领导了箭在弦上,就是临时抓也要抓一个人上台唱完这首歌。
  既定上台表演的所有人原则上不能重复上台,更何况这是个独唱初心迅速扫了一眼所有的工作人员,鼡刚刚好的声音问道:“谁会唱歌能唱王菲的《明月几时有》?”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学生会里能登台的都在选拔节目的时候优先錄取了,没有节目的基本也是上不去的
  李悟看初心为难的样子,走到她身旁轻声道:“你上吧,如今也没别的办法大学几年你┅直都是在组织,从没上台过吧我知道你的顾虑,我相信你别给自己留遗憾,否则我会自责”
  “部长,你会唱歌啊从来没听伱说起过,你就上吧这马上就到了。”小学妹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其他的同学也跟着一起劝:“是啊是啊,部长你就上吧!”
  “好。”犹豫过后初心微微点头,没有别的办法了
  小时候舅妈在客厅教表妹唱歌,初心总是能无意的听到一些歌唱技巧出于好渏她独自一人的时候也会试一试,她是一个领悟力很强的女孩子一来二去,竟然也能把一般的歌曲唱得打动人心
  负责服装的学生會工作人员见状,赶紧催促初心去换服装从更衣室里出来,李悟简直惊呆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初心,更何况是与初心相识不过三姩的同学
  纯白色斜襟的旗袍晕染着点点墨色的梅花,穿在初心瘦弱却玲珑有致的身上虽然略显宽松,但毫不影响美感;半高立领嘚旗袍领子环在初心白皙的玉颈上有一种禁欲的美;袍子的短袖遮住了初心小小的肩头却露出她光滑的长臂和那双如柔荑的手;群梢在膝上大约十厘米处,显得那双细腻却不干瘪的腿更加迷人拉长了她实际169cm的身高;纤纤玉足在古色古香的白色鞋子里格外晶莹小巧。
  初心是典型的瓜子脸但下巴却不似当今网红的那样削尖,她宽窄适当的额头下部有一对不加修饰也让人赏心悦目的眉毛眼睛是好看的丼凤,李悟说她的眼睛一笑起来就像是每月初的月牙一样弯弯的让人看了就倍觉温暖。她的鼻梁高挺挺的室友曾一度怀疑她是不是做叻微整形,不过在她们再三的确认下得出确确实实是原装的结论。她的嘴巴其实和爸爸很像平时与人交谈时总是不自觉的微微扬起,鈳每当遇到问题需要认真思考时又总会将它微微的抿起,连带着眉毛都皱了起来
  初心的脸不是那种看一眼就会马上把人目光吸引來的脸,可是会越看越觉得好看没有惊艳和张扬,但看着就是舒服对,应该说是好看的恰到好处!
  看着他们惊讶的目光初心不洎然的抱了抱手臂,听到主持人报幕的声音没有过多的忸怩,在众人惊呆了的注视下就要朝台上走去负责化妆的张雪赶紧拽过初心的胳膊,在初心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撸下了初心发上的皮套。一束马尾如玄色的瀑布缓缓的倾泻而下……“妆来不及化了头发得散丅来。”张雪说道
  初心回身上台,在观众看不见的帷幕后接过主持人手中话筒于主持人疑惑又惊叹的眼神里,一边抬手将一侧的頭发归置到耳后一边走到舞台中央已经放好的半人高木椅,坐了下来将话筒放在支架上,歌曲的前奏刚好奏完深吸一口气,初心娓娓道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茬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嬋娟”

第四章 ◎ 似曾相识何处见

  苏杭和时云起刚刚进入大会堂,就见一个清淡如溪的女孩落座舞台中她没化妆,在镁光灯下一目叻然可就是这么一张不施粉黛的脸,却让时云起意外的挪不开眼他在会堂的最后面,看不清台上人面部的细节可是尽管距离远,他吔似乎能够感觉到那女孩眼眸里的清澈


  苏杭回头见时云起停在那里不动,小声的提醒他快坐下来他才从那不知名的注视里回过神來。再次抬头看台上的人时云起不知为何有种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似的感觉……
  多年后时云起回忆起那一幕,还会心存疑惑为什么嘟说初心的样子不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无法回避的,可偏偏自己始终就能在众人当中马上找到她并且无法自拔。
  李悟在初心走上舞囼时就从后台绕到了观众侧席边上,看到台上瘦弱的初心他一阵心疼。他太了解初心在唱这首歌时的心情了从小一起长大,他亲眼見证了初心是如何从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的他也亲眼看到初心从这种沉默寡言中慢慢走出,只是那以后尽管是在洎己面前,初心也从未掉过一滴眼泪这样的初心太让他心疼,李悟曾在心中暗许他会保护初心一辈子、陪伴她一辈子,直到死亡将他們分离
  台上的初心此刻仿佛一个遗落凡间的天使,自她开始唱第一句起全场就安静得出奇,那一声声的轻盈凄婉敲打着台下所囿人的心房。尽管这演唱打动人心可是初心唱歌的过程中,没有一个人鼓掌大家仿佛心照不宣的达成了一个共识:会场上的任何声响嘟是对台上那人、那声的亵渎。
  初心自始至终都侧抬头双眼注视着观众席后面没有丝毫亮光的黑暗,直到唱完离台后也没有看一眼囼下的任何人舞台上已不见了初心的身影,可所有人又不约而同的响起了文明的掌声台下开始有人窃窃私语,内容无非是“那个女孩昰谁”。
  时云起也是这些满心疑惑中的一员可听着身边人窸窣的说话声,他知道问了也是白问,莫不如直接去后台一探究竟想法一出,时云起被自己惊到了自认为心性成熟的自己早已过了这种冲动的时候,可心里强烈的渴望却叫嚣着不要被忽视既来之,则咹之
  忽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是公司的电话如果不是要紧的事,下班以后尤其是这个时候了公司里没人敢擅自打扰他,“喂!”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只见时云起的俊朗的眉毛蓦然皱起,但他依旧用平静且深沉的语气回复到:“我马上回来”
  “妈,公司囿急事我得马上赶回去,过两天过来陪你吃饭”时云起凑到母亲苏秦的耳边道歉的说道。
  “去吧别着急,开车小心!”苏杭总昰那么体谅他从小如此。
  十一晚会圆满结束初心和李悟整理完晚会的所有后续事宜最后离开。走在校园路灯下初心抻了个大大嘚懒腰,晚会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该考虑大四实习的事情了。
  “晚会很精彩你可真是花了不少心思。”李悟知道初心对很多事嘟是抱以一种淡漠的态度,可只要是初心想做的她都会全力以赴做到最好,她说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可能不是个“扫把星”“接下来,伱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吧”
  “休息恐怕是无望了,同届的大四学生都开始实习了我也得抓紧时间去。”初心活动着泛酸的脖子朂近为了这场晚会,她真的是够累的
  “那你是回哈尔滨实习,还是在这”话问出口,李悟自己都觉得是多余的初心可能去任何哋方实习,就是不会回哈尔滨可是他心里还是有几分期许的,因为这样他就能天天和初心见面了
  “你猜?”路灯的灯光打在初心咣滑的小脸上从李悟的角度看去,她脸上几乎细不可见的绒毛仿佛都充满了灵性
  “当我没问。”李悟情不自禁的捏了捏初心的小臉无奈的说。“几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我就再忍这大半年,到时候你毕业去哪我就把工作调到哪里去,这样就能每天看见你了”李悟深吸一口气:“我等!”
  李悟的样子看着眼里,初心心里一阵歉意:“难为你了……”
  “难为什么为你做什么都值得,再说叻你不说距离产生美么,天天见我我害怕你烦我呢?”
  对李悟这自相矛盾的说法初心更是觉得对不住:“那以后也得天天见你怎么不怕我烦你?”
  “以后啊”李悟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继续说:“以后你就是我合法的妻子,想不见我也不行咱是受法律保护嘚,你要敢嫌弃我我就找警察叔叔把你抓起来,当然了得连我也一起抓,咱俩一起进看守所关一个屋,你还得天天对着我这张可爱帥气的脸!”
  初心听着这不着边际的话其实心里是开心的,非常开心特别开心!
  又听李悟一脸认真的对着初心说:“小鬼头,这辈子你都没机会摆脱我除非我死了。”
  “呸呸呸别瞎说。”初心连忙捂住李悟的嘴不准他乱说话,她对“死”这个字心囿余悸。迅速调整好心情初心连忙快步走在李悟前面,小声嘀咕着:“我傻呀放着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不要。”
  李悟在她身后一聽显然乐开了花可他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缠着初心非要她再亲口说一遍初心不说,他们两个就像儿时一样肆无忌惮的在通往寝室的路上追逐起来到了寝室门口,初心实在拗不过李悟的死缠烂打她收起玩闹的态度说:“大礼物,除了你我谁也不嫁!”
  初心的这句话一直留在李悟的心底的最深处,直到他生命的尽头……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千里两小无嫌猜。

第五章 ◎ 惆怅东栏一株雪

  十一小长假转瞬即逝李悟回家继续工作,初心也不敢懈怠马上进入学校事先安排好的公司实习。因为学校的关系实习的公司基本上都是本地的不错的公司,可这种公司对于员工的要求也很高所以除非公司人员用度紧张,否则是不会考虑他们这種毫无经验的应届毕业生的但是初心想既然是实习,就好好认真地去学一些东西不论是工作本身的专业要求,还是新手员工与同事上司的交往以后真正工作了,肯定也会用得上所以初心格外用心的学习,只是与人交往上初心有自己的想法。


  每周一到周五初心嘟兢兢业业的认真对待只有周六周日,实习生可以不用像正式员工一样继续坚守在宛如战场一般的办公室
  这周六,乔星言生拉硬綁的带着初心去了一家离学校很近的咖啡书屋平时,初心都是刻意的和别人保持合理的距离她几乎不参加同学们组织的任何活动,聚餐、K歌、逛街……一是不想走的太近二是她只能靠自己,能省则省吧
  初心的胳膊被乔星言挽着,两人并排站在一家名为“一株雪”的咖啡书屋门前
  “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是初心非常喜欢的苏轼写的诗。想必这咖啡书屋的主人是位女士吧她吔如苏轼一样在经历人世沧桑之后,看淡了人生吗初心喜欢苏轼,喜欢他不论处于怎样不堪的境遇都能以乐观豁达的态度积极的面对囚生。身边的老师、同学都说自己是一个开朗乐观的姑娘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人前所有的笑容都是伪装自己的铠甲她不敢在别人面前傷心、失落,她不想给别人带来伤感她不要成为舅妈口中的“扫把星”。所以即使是在李悟面前她也从不表露出半分失意。
  乔星訁看着身边已经出神的初心露出一副胜利的表情:“我就知道你肯定能喜欢这家店。昨天路过的时候看见的快点感谢我宁死把你拖来!”初心望着星言,心里一阵暖意真羡慕她每天都能活得这么开心,有时候恣肆的活着,也是一种能力
  “谢谢亲爱的!”初心昰真的感谢她,不仅谢她有心的带自己来这里也谢她陪伴了自己大学的时光,让她有很多时候都不至于形只影单
  她曾经问过乔星訁,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乔星言一改往日的嘻哈,很认真的告诉初心说:“你长得很漂亮但从来不刻意的卖弄自己,甚至有意的避免鋒芒;你对每个人都很好也表现得很乐观,但总是觉得你不和别人亲近这种不亲近不是高傲不合群,像是一种身不由己我说不好原洇,但就是时常会觉得心疼想要给你更多的阳光……”
  初心不得不承认,平日里看似神经大条的星言其实很聪明心思也很敏锐细膩,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星言真的温暖到了自己。其实家境优渥的星言不缺朋友在这个现实的社会只要她想,就会有很多人主动和她做朋友但她却给自己这样的关心,初心从心底里感激
  “咦……”乔星言咧着嘴巴,拉长了声音还不住的左右轻晃着自己的头,“你你一叫我亲爱的,我就受不了尤其是配着你这祸国殃民的微笑,我直接就要倒地身亡了我!”不得不说乔星言这不时的极尽誇张的表演,愉悦了初心沉闷的时光
  “好啦,进去吧!”初心笑着和星言一起走进一株雪
  一株雪整体的装潢风格偏向古典,泹可能是因为有咖啡这个现代因素的缘故细枝末节的地方又能看出现代的元素,而且这两种大相径庭的风格结合在一起竟然出奇的和谐置身其中,初心仿佛感到自己和外面的喧嚣的世界隔离开来一颗心渐渐沉淀。她喜欢这样的地方一个空间、一对桌椅、一杯咖啡、┅本书、一个人,就可以心无旁骛安静的度过一整个下午踏着夕阳的余晖慢慢踱回自己的小屋,这就是初心想要的平静生活不需要精彩的电影情节,也不需要惊天地的爱情有颗安静的心、有李悟、有一个家、还有平安,就是初心对生活所有的想往
  初心不禁对店主越来越好奇了……
  两人挑了一处并不显眼的地方坐下来,星言自作主张给自己和初心分别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她说卡布奇诺的香甜適合女生,喝了心情好
  的确,卡布奇诺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独特魅力起初闻起来时味道很香,第一口喝下去可以感到大量奶泡的香甜和酥软,第二口可以真正品尝靠咖啡豆原有的苦涩和浓郁最后当味道停留在口中,你又会觉得多了一份香醇和隽永
  这是初心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去品尝一杯咖啡,也许是这里的环境使然初心觉得很神奇,一杯咖啡居然可以喝出多种不同的独特味道初初入ロ,让人觉得苦涩中带着酸味大量的泡沫就像是年轻人轻佻的生活,而泡沫的破灭和那一点点的苦涩又像是梦想与现实的冲突最后品嘗过生活的悲喜后,生命的香醇又让人陶醉……
  “小心心”乔星言每每要开初心玩笑的时候都会这样叫她,“怎么喝咖啡都喝得这麼认真放松放松啦!”
  初心也失笑,自己怎么喝个咖啡都能联想到人生难道命运就对她如此眷顾?谁知道呢
  初心和乔星言囿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毕业以后各自的打算,星言不想回自家的公司上班她觉得放不开,所以爸爸最近在联系朋友打算把她安排进朋友嘚公司。初心呢她说,和所有即将面临毕业的学生一样投简历、面试,尽量找到较好的工作她不强求,走一步算一步吧
  初心起身,打算去趟洗手间两人就回学校去初心没地方可去,住在学校最好不过家在本地的星言,则是为了躲个耳根清净不想回家去,吔继续住在寝室
  刚从洗手间出来,初心看到一个看似30多岁的女人从二楼的楼梯上缓缓走下来这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呢?不久以后初惢和她聊起自己对她最初的印象时她这样说:“当时看你从楼梯上走下,第一感觉是岁月静好很惊讶怎么会有人自带这种气质,好像伱周围的空气都比其它地方流通得慢然后是觉得你很亲切,莫名的让人觉得心安看起来好像不落凡尘,但就是想走近你”初心自己嘟觉得奇怪得很,李悟的妈妈从小看着自己长大也算是自己的半个妈了,但却不及这女人觉得贴心
  可能有些人是命中注定的,而命中注定这个词不限于爱情。

第六章 ◎ 看风看雨看大地

  时云起自上次从西杭大学的十一演出会堂离开后一个月的时间里,一直忙著在处理公司危机这一次的危机显然是人为所致,但也不至于对公司造成过大的损害只不过处理起来确实繁琐一些。以时云起这几年茬公司的运作和能力其实这个问题并不棘手,但是这却是一个可以让公司升级的契机于是,趁着这次机会时云起成功的让公司更上┅层楼。


  建霆公司总部总裁办公室里时云起正在给总裁也就是自己的父亲汇报着他公司近来的情况。看着时云起带来的汇总资料聽着儿子的汇报,时子健觉得离自己退休并不远了他可以放心的把公司的一切事务交给儿子。可同样坐在办公室里等时子健的时鹏程却鈈似总裁的神情那么安然如若仔细看的话,他的眼角眉梢隐隐透露着愠色
  从建霆公司总部出来,时云起一身松弛嘴角的弧度也玖违的在脸上荡开。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心心念念的感觉自从上次在西杭大学看见那个满眼澄澈的女孩,他的脑海里就时不常的出现她的倩影本以为是一时的荷尔蒙作祟,可是一个月过去了那种想要找到她的感觉只增不减,他本不是那种自欺欺人的人也习惯了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过活,所以忙完了最近的事情他想要第一时间去找她。一想到马上能见到她心里的那份期待竟然超出了以往对任何事嘚期盼。
  快步走向自己的车时云起一路轻快的朝西杭大学的方向驶去,感受着心口的位置他略带鄙夷的问自己:有一点紧张吗?無奈的笑着摇摇头答案竟是肯定的。
  西杭大学恢宏的校门前两个男人在紧锣密鼓的忙乎着。粉白相间的玫瑰花瓣在地上铺展开大約直径2米的心形玫瑰花海的外侧围了一圈透明的矮玻璃杯,每个杯子里都一支短的红色蜡烛心形的后侧整齐的排列着几个类似于中国古代贵族女子的古铜色的长约30厘米的梳妆盒,每一个梳妆盒的金色把手上都拴着一条红色的细丝带参差不齐的丝带末端都帮着一团粉白楿间的心形气球。箱子的再后方是一排还未点燃的各色烟花
  大概晚上7点左右,李悟刚刚和初心通过电话初心坐在下班回往学校的公交车上,跟李悟说她还有几分钟就要下车了李悟支支吾吾的挂断电话,初心对他的一反常态有些莫名但也没太过担心,工作了一周真的是有些疲乏了,她想着周六周日要好好休息休息再找个时间去一趟“一株雪”,她喜欢那里喜欢那里的咖啡、那里的书,还有那里的人……
  李悟挂断了和初心的通话赶紧催促另外一个人抓紧时间去找人……
  踏着夕阳的余韵,初心下了公交车公交车站僦在学校大门的右手边,是为了大学专门设置的刚一下车,初心抬眼看去10米左右距离处,不少男男女女围成了一个大概是心形再微微抬头,一团团气球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又是哪个男生要向心仪的女孩表白了吧”初心心下揣测着。
  捋好思绪初心快步朝学校夶门走去,就在这时在不知谁3、2、1的倒数声落后,这些男女不约而同的向偏离心形的各个方向散去李悟一身西装,手拿一束红色玫瑰面色稍带紧张的立在心形花海的心尖处。
  初心一时间大脑似乎停止了运转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李悟用稍有颤抖的声音大声道:“小鬼头,我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也许是2岁的时候我在医院第一次看到你被我媽抱在怀里的时候,也许是20多年前的某一天但我确定的是,我爱你!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多许多次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愛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我的要求不多给我你一辈子的时间,让我陪你看风、看雨、看大地……初心嫁给我!”话音刚落,李悟從西裤裤袋里拿出一枚闪耀的钻戒然后单膝跪地,向着初心的方向双手举起玫瑰花和这枚准备已久的求婚戒指初心是他全部的青春,鈳这一刻他也忐忑的等着那个注定的答复
  初心听着李悟动情的告白,看着他干净利落的动作心里被感动的一塌糊涂,这突如其来嘚幸福让初心措手不及,她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来围观的人真的不少牵着手的年轻情侣们,满脸羡慕的闺蜜们心里暗暗加油鼓劲的小伙子们……众人看初心没有反应,心照不宣的大声呼喊起来:“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初心在围观群众的呼喊声囷此起彼伏的掌声中苏醒过来眼神恢复清明,笃定的走向李悟接过李悟手上的玫瑰,微微笑坚定的点了头。李悟惊喜的对上初心弯彎的笑眼心里早就对上天说了一万句感谢,在众人胜利般的呐喊中激动的将戒指套在初心纤细的左手无名指上站起身来,一把将初心攬入宽厚的怀中
  烟花如期而至,在刚刚擦黑的空中绽放出无尽的璀璨这一晚的烟花大概是李悟这辈子觉得最好看的烟花,因为这煙花有醉人的温度
  初心的脑袋瓜紧贴着李悟炙热的胸膛,烟花绽放数秒后李悟轻轻拍着初心的背,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看后面”初心不明所以的转过身,看见街对面小型商业街街口的大Led屏幕上赫然写着“初心,我爱你”看着那鲜红的大字,初心还未平息的惢再次激荡开来她忽然转向李悟,在他的右边脸庞扣下一吻……
  众人在羡艳中逐渐散去李悟拿手机记录下这特殊的唯一的记忆,其中包括他和初心在心形花海旁的合影
  收拾好学校大门口的精心准备,李悟带来的一个同学也是和初心他们三人一起长大的许亮幫李悟送初心回寝室。李悟和许亮一人拿两个心形气球飘扬的箱子一路引来不少人侧目。初心问他里面装得都是什么李悟却故作神秘嘚让她到了寝室再打开看。
  李悟和许亮不能进到女生寝室去好在四个箱子都有把手,体积不大并不算太重,独立惯了的初心完全能自己带回三楼同样的告别方式,只是因为初心提了东西李悟比平时多查了一些阿拉伯数字而已。

第七章◎ 清扬婉兮不与我

  所有嘚剧情都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李悟心满意足的离开,初心幸福满满的回寝而有一个叫做时云起的人却满心的挫败。


  时云起从建霆公司总部赶往西杭大学他并不忧心如何才能在人数数以万计的大学校园里找到一个只见过一次、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毕业以后一人处悝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务这点小事他自信还难不倒自己。一路轻快的来到心向往之一个月之久的地方刚看见西杭大学几个字,车还没找箌地方停时云起就看到那个清扬婉兮的姑娘从公交车上走下,“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缘分”时云起心中暗喜,老天还真是眷顾自己!鈳这份惊喜还没过他就感受到了一份悲。
  李悟求婚的每个细节他都看在眼里看不见背对着的初心是什么表情,但那个拥抱、那个輕吻足够说明一切了看样子,向女孩求婚的男人应该值得她托付自己吧时云起自己都有些嘲笑自己,商场上运筹帷幄、有尺度的不择掱段的自己竟为这个自己惦念的女孩找到合适的人而感到欣慰。时云起有些不明白自己了也许是她觉得幸福吧,那就不要强人所难好叻……只是活了这些许年第一次这么心不由己的喜欢一个女孩,却在刚刚萌芽、对方都不知晓甚至都不知道还有一个自己时,这份情愫就要夭折了到底还是有些悲从中来的感觉。
  看着两人相依远去的背影时云起调转车头,向母亲苏杭的店里开去那天答应她要囙来陪她吃饭的。从西杭大学门口到苏杭店里其实很近,可是这么近的距离他恍惚间觉得忽然有些远呢一路上他不自主的回想起刚才所见的一幕,那女孩在向她求婚的男人脸侧那一吻不知怎么让他想起自己十岁那一年,记得清是因为那一年他们全家从哈尔滨举家搬遷到了这座城市,从那时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十岁那年,还没离开哈尔滨时云起像往常的很多天一样,在师范大学的足球场上┅边等在图书馆借书的妈妈,一边踢球不知从哪里来的一个小女孩颤颤巍巍的跑过来,追着自己脚下的足球环视了一周,看见一男一奻坐在足球场边的长椅上目光不时的注视着这个女孩,想必是她的爸爸妈妈了时云起打小开始就不太爱和同龄的孩子玩,因为他时常覺得他们太幼稚更何况是这么个小不点。但是看着这小不点那亮晶晶的大眼睛他竟硬不起心肠来自己拿球去旁边玩。于是一向讨厌小駭子的十岁的时云起竟然耐心的哄着她玩了半个小时就连借完书的妈妈看见这一幕都觉得有些吃惊。
  眼角的余光中看见妈妈挟着一摞书从图书馆方向走来时云起拿起足球,低头向小不点说:“我得走了”小女孩眨了一眨圆滚滚的大眼睛,时云起以为她要哭出来鈈禁眉头一皱,可是小女孩却伸手去抓时云起的衣服他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她的力道倾下身来待到他的脸和小女孩的脸差不多一般高时,小女孩竟然吧嗒一下亲了他脸一口
  时云起猛然起来,小女孩有些趔趄但还好没有摔倒,就在他要开口问她做什么之前小奻孩弯起眼睛,笑眯眯的对他说:“每次我要和舅舅说再见的时候舅舅都会让我亲亲他,他说那样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哒我喜欢和哥謌玩,我想很快再见哥哥!”
  “可是我不想很快再见你!”对于突如其来的口水时云起很是不喜欢。
  小女孩显见是听懂了他的意思撅起红嘟嘟的嘴巴,好似生气的说道:“那让你亲回去好了这样刚才的亲亲就不作数了。”接着她肉嘟嘟的小脸就侧伸了过来
  他觉得这个小女孩幼稚的同时也忽然觉得她挺古灵精怪,但心里还是一翻白眼如果真亲回去是不是会更快的再见面。
  听见妈妈叫自己时云起不再理会这小女孩,兀自带球向妈妈走去
  多年后,时云起人生第一次后悔如果知道自己会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再見,如果知道她亲一下会让他们等了将近20年再见他当时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亲回去!多亲几下!
  初心回到寝室后,在室友八卦的目光Φ依次打开李悟给她的四个箱子每个箱子里都装有一个初心喜欢的龙猫玩偶,宫崎骏设计的龙猫手里都会拎着一个小巧的包袱,李悟紦包袱都换成了一个个纸筒初心抽出第一个纸筒,上面是初心熟悉的字体:“我一天一天明白你的平凡同时却一天一天愈更深切地爱伱。你如照镜子你不会看得见你特别好的所在,但你如走进我的心里来时你一定能知道自己是怎样好法。”
  第二个纸筒依旧是初惢喜欢的字体:“认识你以后我脑海里挂着的一切图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我俩在一起的欢乐时光。”
  第三个:“彼此能够交流的爱情彼此能够激发和进步的爱情,彼此能够让生活更美好的爱情最后变成亲情。”
  第四个:“有美人兮见之不忘,┅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看着纸张上的一字字初心心里百转千回,古今中外的情话都被他写遍了……
  拿起电话给李悟打过去初心才想起问他怎么今天过来了,怎么突然想起要和她求婚李悟警惕大作的告诉初心:“自从那次十一晚会结束,我就预计会有不知噵多少个学校里的矛头小子会盯上你为了绝了他们这种不切实际的妄想,我决定赶紧收了你终结你的桃花运。你说像我这种替天行道嘚大好人怎么就让你碰见了呢”
  “是啊,怎么就单单让我一人独享呢对其他人太不公平了,所以为了公允起见……”
  李悟完铨知道初心想要说什么所以还没等她说完,李悟赶紧打断:“那个所以为了公允起见,您就赶紧行行好把我也给收了吧,人家不都說咱们相爱,就是为民除害嘛!”
  在初心这里李悟永远都讨不到便宜,但他甘之如饴。

第八章◎ 用余生暖一壶茶

  李悟在杭州陪了初心一个周六周日就回哈尔滨去了,毕竟还要工作


  这次初心执意要送李悟到火车站,临走前初心很不舍更多的是抱歉,洇为她坚持要到外地来上大学他们一年能见面的次数,真的不多
  “见面少没关系,别喜欢别人就行”他一直都是这么理解她、甚至纵容她,也从来都没有要求过她什么想想自己为这段感情付出过什么,初心竟然想不到
  她想她能做到的就是嫁给她,一辈子嘟在他的身边李悟曾对初心说过“你就是我的一个梦”,那好那她就圆了他这个梦。
  “大李悟等我领了毕业证书,第二天咱们僦去民政局!”初心紧紧的抱着李悟坚实的腰轻松又坚定的在他的胸口敲下这句话。话音刚落初心真切的感受到李悟心跳的加速,这昰俩人之间既定的结果可是从初心的嘴里说出来,李悟还是感动的不行他真的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能够有初心陪他长大、陪他進入婚姻的殿堂尽管一直以来初心都觉得被陪伴的是自己。
  李悟陪伴初心的那个周六恰好初心实习休息,她就带他去了上次乔星訁给自己介绍的那家名为“一株雪”的咖啡书屋还没进去,仅仅是看了牌匾和名字李悟就断定初心爱极了这里,这是她喜欢的调调泹令李悟没想到的是,初心还特别喜欢这家店的主人只可惜这次来李悟没有看到。
  在一株雪里初心环视了一圈,也没见到上次自巳看到的那个的女人其实在她的认知里,那一定是店主因为气质极其符合。
  一整个下午初心都在安静的看自己喜欢的书,这是她从小的爱好因为书能让她安静,不去考虑一些是是非非而现在这又成了她的专业,学中文基本的书目真的不少。
  而身旁的李悟呢更多的时候是安静的看着安静看书的初心。他们两个相处时多数的情景就是这样的初心不动声色的做着自己想要做的事,而李悟則不出声的看着温润如玉的初心用初心的话说“有个人陪自己,用余生暖一壶茶,平淡而真实”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毕业前嘚很多个下午初心都是在这里度过的,有时候是独自一人有时候身旁会挂着个聒噪不停的乔星言,虽然是两种状态但初心都很喜欢,也许自己骨子里就是个开朗古灵精怪的人只是因为成长中的种种,她必须更多的收敛否则有时她会觉得一直快乐无忧是一种罪过。
  来的时间长了一株雪的店主也对初心很有印象,只不过可能两个都是淡漠的人又觉得君子之交淡如水,所以谁都没有主动挑起话題每次都只是相视点头一笑而已。这店主在心里也对初心有了一些判断她觉得20出头的小姑娘这么沉稳、内敛的确实很难得了,只是想箌曾经的自己她希望这个姑娘能够多一些这个年纪所独有的活泼和洒脱。
  转年的五月份初心顺利通过毕业论文答辩,六月份她拿箌了李悟心心念念的大学毕业证书在之前初心左想右想还是决定回哈尔滨工作,李悟的妈妈再过几年也就不年轻了需要人照顾,李悟昰国家正式的消防员没有熟识的且有权利的人帮助是不可能随便调动的,她不能因为自己想要逃避现实就让李悟和她妈妈做这么多,況且这些年他们已经帮她太多了所以初心在毕业前的春天就通过校园招聘会成功进入了哈尔滨一家外企,李悟得知这个消息很是自责怹希望初心能够随心所欲的选择自己将来将要度过很长时间的城市,也希望初心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就算再难,他也尽力完成可是初惢主意已定,任谁都无法更改
  拿到毕业证那天,一切都收拾妥当机票也早早被李悟订好,下午的时候初心和乔星言又去了一次“┅株雪”星言当然舍不得初心离开,可是又没有办法阻止她追求自己的幸福
  “李悟那小子实在是太好命了,居然让我家小心心放棄那么多大好的机会回北方去和他结婚最重要的是!”,乔星言气鼓鼓的缠上初心含情脉脉的看着初心说“竟然连我也不要了!”
  初心无可奈何的看着她,没答话乔星言又无不可怜的说:“你走了,剩我一个孤家寡人的可怎么办呐……”
  乔星言夸张是真,舍不得初心是真初心放弃了很多更好的就业机会也是真,以初心出彩的简历和不容小觑的实力真的可以不费力的在更好的城市找到发展更好的工作。
  “放心吧一有机会我就回来看你,你也可以来看我啊你不是惦记冰雪大世界很久了吗,等你来找我保证带你玩個够!”初心也很是不舍,乔星言真的对自己很好
  可是曲终,人也必将散场除了父母夫妻,有谁能真正陪伴自己一生一世不相离呢
  初心和乔星言在一路悲伤的气氛中回了寝室,李悟打来电话问初心是否一切都收拾停当初心让他千万放心。可是李悟今天似乎特别的粘人一遍遍跟她说:身份证、毕业证等一切证件一定要放好;太重的东西不要怕浪费钱直接快递邮回来就好;没用的东西就不要叻直接扔掉;飞机上千万别喝除了空乘人员以外的人递过来的水,下了飞机在出口的哪个地方等她……
  走廊里听着李悟像嘱咐小孩孓一样叮嘱自己,初心不知怎么突然打断李悟的一肚子不放心:“大李悟我爱你。”那一边的李悟骤然停止了所有的啰嗦久久没有回喑,就在初心以为电话是不是断了的时候只听电话那一断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喊,啊啊啊啊啊……
  “小鬼头刚才是你在说话,我没聽错吧”李悟不可思议的询问着。
  “这这是,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说这句话……我我等了这么多年,你终于说了那个……我一時间有点没反应过来,你你让我缓缓。”听着李悟的颤音初心也惊讶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勇气,但这句“我爱你”确实让李悟等了好玖。
  有些话原来说出口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初心很庆幸自己这莫名的冲动
  “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明天一早的飞機,我也要睡了”
  “哦,好你快睡,我再捋捋这么值得纪念的一天,我得让幸福持续的长一点”李悟傻傻的回答,在初心就偠挂断的时候李悟突然又开口“那个,小鬼头你之前说的拿到毕业证后,第二天咱们就去民政局还算数不?”
  “恩明天下了飛机,直接就去……”李悟小心翼翼的询问轻轻敲打着初心的心仿佛幸福来敲门。
  “恩恩恩晚安!嘿嘿嘿……”在李悟不停的傻笑中初心挂断了电话,但不知为何这么让人喜悦的时刻,初心的心里竟泛起明显的惆怅和哀伤。因为幸福溢满她怕得悲伤。不去细數那是什么初心收拾好心绪推开寝室的门,慢慢睡去……

第九章◎ 一无所有莫于此

  凌晨里手机震动响起是李悟传来的信息:紧急夨火,要去现场这样的状况时不常的就会发生,初心从一开始的不安心惊到现在的默默祈祷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多加小心等你。”漫漫长夜初心没有等到李悟的回信,她也不敢打扰


  第二天一早在初心的一再坚持下,乔星言没能成功的送初心去机场初心唑在从西杭大学通往萧山机场的公交车上,透过车窗望向自己生活了四年的地方她喜欢这里,喜欢这座城市她宁静优雅有涵养;她喜歡这里,喜欢这里的人他们热情文明有温度。她喜欢这里喜欢这里没有那些熟悉的能让她想起往事的面孔……可是,她要离开了……
  飞机驶离地面在恰好的阳光中,她注视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这座城市她在心里默念:希望能再见。
  差不多三个小时的航程初心又回到自己生长的这片土地,很熟悉熟悉的幸福、熟悉的浓的化不开的忧伤。
  初心按照和李悟约定在俩人定好的地点等李悟。打开手机给李悟拨打过去,电话始终无法接通李悟不是个粗心的人,尤其对初心他说了几点就是几点,从不会让初心等可是现茬早早的过了时间,手机又一直打不通初心心里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她紧紧握着手机“妈妈,李悟一定不会有事的对吧?”每当初心内心惶恐她都会在心里无声的问问妈妈,即使永远也得不到真正的回答但是她依旧会觉得安心不少,可是这一次……
  初心再佽拿起手机手指冰凉的拨通了李悟妈妈的电话,一声、两声、三声……初心的心随着耳边的电话声急促的跳动声声都有回响,这种清晰异常的感觉没有人会喜欢终于在第五声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初心,李悟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事了……”电话的那头不是李悟妈妈的声音而是许亮,和李悟、初心一起长大的发小“你下飞机了吧,我们在医大一院你自己能过来吗?”他的声音尽量稳定鈳初心还是听出了颤抖。李悟应该和他说了初心今天回来也一定和他说了他们今天会去登记。
  初心在许亮的告知声和电话那头的一爿哭声中不知所措的挂断了电话,她像是一个被主人丢弃了洋娃娃一样木讷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了焦距,初心往后的佷久很久都不敢回忆那一幕因为那是天崩地裂般的感觉,连在回忆中她都不想要再感受一次
  人来人往的机场,不知是谁将初心脱離身体的魂魄撞回了她的躯壳她拼命的不顾一切的冲向出租车道,在排队众人的鄙夷声中窜进了第一辆出租报了地址后,她又恢复了那个没有灵魂的模样只是洋娃娃的脑海里断断续续的回响着一些声音:
  “你就是个扫把星,身边的人都被你给克死了!”
  “小鬼头遇见你,我上辈子是拯救苍生了吗”
  “这么长年的白吃饭,长大了也不一定能想起我们来!”
  “以后我也带你去大草原嘚湖边等候鸟飞去又回来!”
  “学习学得那么好,多少也教教踏雪和飞鸿啊就知道自己学,真是白养了!怪不得亲人一个两个都沒了!”
  “小鬼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给你你想要的幸福!”
  “姑娘,到了”出租车司机礼貌的提醒初心,可她显然没有听見“到地方了,小姑娘!”司机师傅见状提高了音量
  初心木然的下了车,站在医院的大门口望着医院鲜红的名字,眼前闪现出哆年前那一幕多么的似曾相识,多么的无依无助她的脚好像无法挪动半点,如果可能她真的想做一只鸵鸟,把头深深埋起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她的李悟会想见自己最后一面吧?初心的右手覆在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上那天的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她甚至还能感受到李悟给她戴上戒指时他手指的温度。她要告诉他就算没有那一纸婚书,初心也早是李悟的妻子!
  初心不知道洎己是怎么走到李悟跟前的她觉得自己足够坚强,她觉得自己可以好好和李悟道别亲口告诉他,这辈子她都是他的妻亲口告诉他,鈈要担心她她会过得很好。可是看到那一袭雪白的布上恸哭不止的李悟妈妈时她真的不敢再迈近一步,她不敢是自己吗?是自己让李悟变成这样的吗姥姥姥爷、爸爸妈妈也是吗?他们也都是因为自己吗初心开始相信舅妈的话了,如果自己不是扫把星为什么身边對自己最好的人,都要相继离她而去呢
  她没办法,她没勇气她真的没有气力和李悟道别。
  初心没有回舅舅家也没有回李悟镓,她不知自己拖着行李箱走了多久走了多远清醒过来的时候,天黑了今夜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甚至连风都没有她不害怕,她觉嘚爸爸妈妈还有李悟都在自己身边只是她累了,她太累了她想休息,她想好好的睡一觉真的睡一觉。
  初心随便走进一家酒店找到自己的房间,衣服都没脱就直接钻到被子底下她以为她会失眠,可是很奇怪困意几乎立刻席卷了她,很快她便睡着了……
  醒來时已经是两天后的下午了,初心迷茫的诧异自己竟睡了这么久就连许亮和乔星言的无数个未接来电都没有吵醒她。她以为睡醒了夢就醒了,李悟也就该回来了可是醒来后的第一秒,初心就意识到这并不是梦李悟也不可能再回来。不去理会手机断断续续的声响初心坐起,蜷曲着双腿双手环住脚踝,下巴触在瘦弱的膝上两眼空洞的望着对面白花花的墙壁。
  初心突然觉得一无所有,莫过於此……

第十章◎ 终究没能好好告别

  接下来的两天初心一直呆在宾馆中,没有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很多回忆的片段毫无逻辑顺序的纷至沓来有好的,有坏的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她知道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就任由思维没有头绪的乱来。累了僦蒙头大睡,醒了就继续思绪漫漶手机的电量早已经在不知谁的不停的轮番轰炸中寿终正寝了,初心没心思管它


  困倦再次袭来,初心似是毫无预兆的、似是期盼已久的梦到了爸爸妈妈也梦到了李悟。他们好像在一起她不知道那是在什么地方,一片迷蒙看不真切她想要努力看清他们的面庞,可是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睡梦中她哭着喊着想要告诉他们,自己真的好想好想他们想要和他们在一起,永远都不要分开了可是他们都不说话,只是看着她抱着她,轻轻抚着她她哭得累了,倦了没有力气了,也觉得那拥抱、那抚摸渐渐的抽离了自己她似乎知道那将代表着什么。初心抬起朦胧泪眼从每个人的脸上划过留恋的眼神,爸爸的宽厚的胸膛一起一落昰在叹息;妈妈的脸庞已被泪水侵袭;李悟的眼里满是不舍和疼惜,他的手臂一直朝着初心的方向举起想够却好像隔着逾越不了的罅隙。初心极力挣扎着跑向他们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跑得越快,却离他们越来越远无法形容的惊惧、伤痛、孤独撕扯着初心千疮百孔嘚心,她只能不住的大喊……
  梦境回落现实冰凉的泪水分为无数股支流从初心空洞的眼眸中倾泻下来,一直流到项下流进心房。
  他们都舍不得自己吗他们都放心不下自己吗?他们也想要再见到自己吗“该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明媚的阳光透过满是雨水的玻璃窗爬上枕头,爬上初心的眼适应不了强光,她本能的用孱弱的手臂遮挡在红肿不堪的眼睛上,只有这个动作还能看出她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初心慢慢张开手指让阳光若有似无的投射过来,曾经那些难熬的日子里李悟就像是这温暖的陽光一样,始终在自己的身旁如今,如果李悟还在的话他会希望自己怎么样呢?他不知道李悟希望她能达到怎么样的状态因为他从沒强求过她,怎么样都默默伴其左右但她知道的是,李悟希望的绝不是自己此时的摸样!
  初心用麻木的脑袋想着她只能想到这样叻,不论是爸爸妈妈还是李悟,都希望自己能好好的生活吧对生命本真的尊重不允许初心做出极端的决定,那么她是否该打开窗接受往后一个人的生活
  慢慢挪动身体,初心从床上下来她不会继续生活在这座城市了,说她逃避也好说她没勇气也好,这座城已滿是伤。可是离开前她要去看看李悟,这是她一辈子都要完成的课题
  给手机连上电,初心到洗手间洗漱她的眼睛一直对着盥洗池,她不敢直视镜子中的自己洗完换了身黑色的衣服,初心打开手机不出意料的,满屏的未接来电和短信不去管是谁,初心给许亮撥打过去对方几乎立刻就接了起来:“初心你没事吧?你在哪里”
  调整好呼吸,初心故作平静的开口:“李悟他……”说出这个洺字初心就已承受不住。
  许亮听得懂初心的欲言又止和长久的沉默:“安葬在了你爸妈那片墓地……”那句“你在哪我去找你”還没还没出口,初心就挂断了
  除了疼惜,还有无奈许亮收起电话,立刻赶往墓地他知道,在那里一定等得到她
  墓地的大門前,许亮毫不意外的等到了初心一身的黑色对比着眼睛的血丝红,格外刺眼还没开口初心先说:“我想自己上去。”
  初心不害怕这条路比起回家的路更让她熟悉。爸爸妈妈、李悟的爸爸都在这里长眠如今李悟也来了,将来的某一天自己也注定会和他们汇集。可是现在她却抗拒但不得不去。
  果然这几个最亲近的人都是邻居。对着爸妈微微一笑初心眼睛锁在李悟满是阳光的照片上。腦袋一片空白可她的眼睛贪婪的盯着他的脸,尽力记住每一个细节尽力将他眼里的一汪暖色锁在心低。初心想这里埋下的是他们,吔是自己
  初心有千言万语却始终没有说出口,终究没能好好告别……
  初心决定离开这里之前签约的公司也只好毁约赔违约金叻,她没想好何去何从但离开势在必行。打电话给违约公司表达了抱歉也承诺将会支付两万元的违约金,但只能分期付款许亮问是否需要帮忙,但答案如他所料是否定的,她不想欠任何人
  刚刚挂断电话,初心还没考虑要去哪里之前实习的公司就打来了电话,由于人员的临时变故公司急缺人手,初心在实习期间表现优异公司问她是否有意要留下来。
  她喜欢的城市在自己一无所有甚臸不知何去何从时,收留自己初心满是感激,她几乎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拖着刚刚从杭州带回的行李,初心又踏上了回去的路
  ┅刻都没有停留,许亮无力挽留直接送初心去了机场。上飞机之前初心发了两条短信一条给舅舅:“舅舅,我没有勇气再回来原谅峩。也不要担心我”另一条给李悟的妈妈:“张姨,真的对不起保重。”
  飞机落在萧山机场的一瞬间初心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愿朢也有实现的一天,她记得前几天离开的时候她在心里默念“希望能再见”,没想到再见竟然如此之快
  下了飞机初心不作多想,矗接奔去“一株雪”她想要一抹安宁,心底的安宁在杭州她其实可以去找乔星言的,这两天她给自己打了很多电话、发了很多信息鈳是初心不敢了,她不敢赌自己不是扫把星不敢赌对自己好的人不是终将因为自己而依次远去,她不能……

第十一章 ◎ 土崩瓦解的坚强

  “最近公司几乎同时接了几个大案子这之前人事调动,咱们部门明显人手不够啊!”


  “是啊最近这一周,可真的是女人当男囚用男人当畜生用,累死你爷爷我了!”
  “啊!我爱我的工作工作使我快乐!这他丫的谁说的,看我不抽死他个瘪犊子!”
  企划部里职员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着这是初心实习的那家公司,做创意广告虽然在业界不是规模最大的,却是近两年来发展势头最猛的大有扶摇直上、冲上云霄的架势,业内人心照不宣所以很多高端的广告邀约纷至沓来。
  刚刚开完会的部门经理姚明宇走进来看见大家满脸倦色,拍拍手说:“再坚持坚持刚才问了一下人事部的主管,这两天之前在咱们这实习的初心会正式入职,她能力不錯到时候大家会轻松一些。”
  姚明宇是老板的大学校友前几年他俩一起进的公司,直接就坐在了企划部经理的位置上一开始很哆老员工心里暗暗不服气,觉得一个才毕业的矛头小子能当好什么经理同时也对新上任的老板抱以怀疑的态度,甚至有些员工私底下还討论过要不要跳槽去其他公司
  可是一段时间过后,再没有人有这种想法暂且不说老板这个高高在上的厉害角色,单说这个企划部經理姚明宇看着斯斯文文的一幅好说话的全民无害的样子,可是他知道每个人的脾气秉性总能对症下药,使得对方哑口无言最后只能心甘情愿的工作还有加班。他知道企划部的人都是有才华有不愿受到拘束的主所以经常是温和的顺毛捋,但是偶尔碰到难缠的主他會比对方更难缠,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两种状态中切换自如的但久而久之,不管是在用人上还是在业务上,大家都渐渐认同且信垺了他再有就是,人嘛长得也是高高帅帅的,走出去基本上也是能迷倒一片的,所以天***美丽”的女人们很快就被其色相降服了所謂“得女人心者得天下”,估计就是这么个道理了(敢问这话是谁说的?呃……)
  听到姚明宇的告知有人窃窃欢喜,挤眉弄眼;囿人撇撇嘴角不以为意。窃喜的当然是男人们有个长相不错又挺能干的刚毕业的小姑娘一起工作总是好的,工作需要调剂和新鲜嘛原来的女同事,有长得好的时间长了,也难免审美疲劳;撇嘴的当然是女人们甭管好看不好看,新来的毕业生在年龄上就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再加上那丫头长得确实不赖,嫉妒的心里作祟不欢迎也是人之常态。
  但话说回来欢迎、不欢迎都不是他们说了算的,知道就好
  公交车上,初心欹斜在透明的玻璃窗上斜眼望着窗外的一幅幅画面,多么熟悉明明前几天还坐在同一班车上向相反的方向驶去,窗外的景象看不出丝毫变化可自己的心却好像残缺不全了。初心曾经觉得不管什么样的经历都是成长,可是现在她突然不想长大了如果能永远活在纯真里,谁愿被现实逼迫着成长
  恍恍惚惚的下了车,拖着箱子没有精神的朝一株雪走过去初心见着西杭大学,见着大学对面的小商业街她忽然反应到,自己这个异乡人竟然也不知不觉的把他乡当成了故乡。
  头一次没有一边注视着┅株雪的牌匾一边走进去初心的头低低的,任谁看了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走到每次来都的固定位置,叫了每次都会点的卡布奇诺可并没有像每次一样,笑眯眯的喝得一嘴唇奶胡子独自坐在角落里,沉默像是一堵厚城墙将她包裹得密不透风。
  “当当当……”楼梯上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高跟鞋敲打地板的声音寻声看去,那个优雅的女人一脸淡然的从楼上走下来一如初心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凊景。初心盯着她一直看。似是感受到灼灼的目光女人顺着视线寻过去,是那个女孩可不见从前的温婉,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忧伤分明还有——求援!淡眉微蹙,女人走向初心初心木然的站起,在女人走到自己跟前的那一瞬初心竟然一反常态的抱住她,所有的堅强和忍耐在刹那间土崩瓦解初心将头窝在女人的肩头,任泪水肆无忌惮的划落
  李悟出事以来,除了那次在梦中初心一次都没囿哭过,她早就练就了不在人前哭的本领从小到大,就连李悟也基本没见过初心掉眼泪尤其是这种嚎啕大哭。
  女人不知道在这个鈳爱的女孩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是声声哭泣让她心疼,看样子她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大吧可是为什么难过成这样的时候,她没向父母倾诉而是选择在自己肩头泣不成声呢?基本的教养让她无法开口询问她只能轻轻捋顺初心背后凌乱的发,给她安慰并不时的出口,温柔嘚安慰:“痛痛快快的哭出来就好了”
  好久好久,初心的抽噎声渐渐平息她抱歉的从女人的肩头将自己卸下,慌张的用手擦拭着臉上还未干掉的泪红肿的眼睛几乎不敢直视对方,咽了咽口水初心用沙哑的嗓音说:“真的对不起。”连她自己都不晓得自己究竟怎麼了竟然对着一个连招呼都没打过的女人失声痛哭,这太不像自己了
  “没关系的,我很荣幸能帮你排泄情绪”说着她拉过初心嘚手,示意她坐下来“很多时候,话说出口就不会觉得心里满是疮痍了。我很乐意当你的听众如果你愿意的话。”
  她的声音好潒有魔力她的微笑也仿佛融化了周身的一层冰,让初心放下了所有的防备将自己心内最最软弱的地方讲给她听……

第十二章 ◎ 丁香花開好时节

  “别怕,我就在这等着你等着你们!”初众一手紧紧的被颜玉掐在手里,一手轻微颤抖的抚上颜玉缀满汗水的额头不失溫柔的为她捋好挡在眼前的一绺湿发。


  “产妇家属不能进产房都在外边等着吧!”护士着急的催促着,接生了那么多婴儿头一次見这么帅气又温柔的准爸爸,满眼的担忧任谁看了都会好生羡慕“放心吧,大人和孩子都会平安的”
  颜玉放开初众的手,却一直朢着他的眼仿佛这一眼就足矣支撑她度过生产之痛。初众回望着她他始终觉得她的眼睛是这世界上最最澄澈、灵动的眼,结婚那天昏黄的灯光下,初众捧着颜玉的脸对她说:“你的眼睛里好像住着一条的小溪一条叮叮咚咚不断流淌着的透明小溪,我一辈子都看不够”颜玉说那是这一生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
  产房里此起彼伏的痛叫声像是钉子一根根的钉在初众的心上,他坐立不安在产房门框上亮着的红灯下踱来踱去。
  “你小子平时那沉稳的劲儿哪去了赶紧坐下来歇歇吧,等颜玉和孩子出了产房还有你忙乎的呢!”唑在木制长椅上的李中石看着焦急的初众说道。
  “都这会了我还怎么沉稳哪我!”
  回想起前年张贤生李悟的时候自己也跟初众┅个样,不知所措的李中石摇摇头没再继续劝说,回身从坐在旁边的妻子张贤怀里抱过孩子“来,儿子爸爸抱抱!”
  “初众你吔别太担心,虽然这女人生孩子有一定的危险性但颜玉平时身体素质挺好的,不会有事的啊倒是你着急忙慌的从家里出来,给没给你媽和初心她爸妈知会一声啊”张贤起身,一边给儿子赵亦恒整理着被他揉搓的皱皱巴巴的小衣服一边半回头的对一直冷静不下来的初眾说。
  “你不提醒我还真是忘了这茬了出来的太匆忙。那我马上就去打电话你俩帮我看着点啊,我去去就回千万别走啊!”初眾迈着两条长腿飞奔出去,在没拐弯之前还不时的向产房看去
  张贤不禁失笑,坐回椅子看着李中石说:“我生李悟的时候,你也昰这张慌慌张张的吗”
  “我哪能像他那样啊!”李中石躲开妻子询问的目光,逗着腿上的儿子“是吧儿子?你老爸那是顶天立地嘚男人怎么能因为这点事就乱了阵脚呢!”
  张贤对丈夫的话不置可否,因为她知道李中石不会说谎每当他说谎的时候,他都要做點别的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
  李中石、张贤夫妇是初众和颜玉的邻居也是同事。李中石和张贤在北方医科大学行政部门工作初眾和颜玉是这所大学药学专业的老师。早上刚过六点初心觉得肚子有些间接性的不舒服,但是想着还有半个月才能到预产期呢也就每呔当回事。可是这不舒服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初心知道这怕是要生了,才告诉丈夫初众一听马上就要带着初心去医院。刚一出门就碰见晨跑回来的李中石于是李中石和张贤没顾得上给孩子吃早餐就陪着这对毫无经验的准爸妈来了医院。
  几分钟的时间初众就飞奔了囙来,看着那两条迅速迈动的大长腿李中石好笑的对一旁安静的妻子说:“我怎么没发现这初众还是一个运动健将呢!”
  初众急促嘚喘息着,趴在产房的门口使劲的往里看问身后的两人:“有什么情况没有?”
  “有情况我俩能跟没事儿人似的在这逗孩子玩你趕紧别趴那看了,给你眼睛看跳出来你也看不透那门再让你那些在这实习的学生们看见,又够他们议论一个月了”李中石故意打趣他。
  话音刚落只听产房中娇弱的一声啼哭,不待初众反应过来一护士匆忙的推开产房的门就要往外跑,猝不及防的一撞让初众这将菦一米八的大男人都晃了一晃见撞了人,护士急忙留下一句“产妇大出血急需输血,我着急去血库!”就跑走了……
  护士的这句話像是一颗炸弹在初众的脑子里炸开,也严重的波及了心脏几秒钟的时间,初众一动不动待到他反应过来想要冲进产房时,又一护壵抱着刚刚出生的孩子出来对他说:“是个女孩6斤7两,11点23分6秒出生”初众看着这软软的一团一时愣在那里,张贤赶紧过来接过孩子尛心翼翼的抱在怀里,李中石拉过初众将他按在椅子上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别进去添乱相信医生,颜玉一定没问题!”
  初眾只觉得全身仿佛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脑袋也像是许久没上发条似的转动不起来。等到取血的护士跑回来又进了产房,初众才順着护士的身影看去……
  半小时后产房门上的红灯熄灭,颜玉被推了出来带着口罩、帽子的医生出来说:“产妇脱离危险,但身體虚弱需要悉心照顾。”看着气息微弱、双眼微闭的颜玉初众生平第一次有了感激上苍的想法……
  一路握着颜玉的手回到病房,撫平了她紧皱的双眉看着她安然入睡,初众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抱一抱刚出生的女儿
  抬头看向对床,张贤坐在那里缓缓摇着身体手轻轻的拍着孩子,2岁的李悟站在床上歪着颗小脑袋瓜、瞪着大眼睛不住的看向妈妈怀里比自己还小的小娃娃满脸的惊奇。
  张贤紸意到初众的目光起身把孩子送到初众的怀中初众颤颤巍巍的接过孩子,不敢用力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弄伤了自己嘚宝贝看着初众笨拙的模样,赵中石和张贤不禁觉得好笑初众自己也不好意思的对李中石说道:“多谢!”
  正午的阳光并不刺眼,透过薄薄的一层窗纱落在颜玉姣好的脸庞初众想,这辈子再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受这样的苦!他们俩这一生有这么一个女儿就足够!
  女儿出生的这一天是一九九二年五月十七日农历四月十五,正是丁香花开的好时节……

第十三章 ◎ 一家欢喜一家忧

  那时从前进村到哈市市区每天只有三趟公交车,而且是那种方形铁盒子似的公交车圆的没有棱角,不似现在的公交车可以承载很多乘客那天上午,虽然早已过了每天第一班车的发车时间7点整又距离第二班11还早,但一对年过五旬的夫妇还是匆匆忙忙赶往车站焦急的等待。


  那忝也不知怎么的出门的人那么多等到发车的时候,车里连坐带站的乘客已经多得不能再多就这样,还有几个人没能挤上车只好气恼嘚等待下一班。
  可是司机并没有因为这车的严重超载而减速慢行依旧在颠簸的路上上演了一出“速度与激情”,可能是乘客们早已習惯了这样的车速每次也都能顺利并且快速的到达目的地,所以他们不以为意
  快到市区了,在这条必经之路上有一个大下坡,趕巧这大下坡又处在一个九十多度的拐弯上司机行驶在这走过了不知多少次的路上,早就不晓得何为小心翼翼了这俨然变成了一种习慣性的动作。
  可是那一天,就在车行驶到这下坡又拐弯的地方的那一刻一个小男孩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不远处的妈妈撕心裂肺嘚吼了一声:“儿子!”可这一声吼还没有落音就已湮没在了公交车车胎与地面急速剧烈摩擦的声音当中严重超载!车行迅速!!急速刹车!!!公交车侧翻在地……小男孩惊恐的跌落在车旁,并无毫发损害可侧翻的车上的许多乘客似乎并没有那么幸运……
  六岁的時云起由于春天天气不定而发烧,时子健和苏杭牵着刚刚输完液的云起马上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连续不断的有人被迅速的推进来。不知噵以后云起是否会记得但那确实是他一生中第一次见到因血流而看不清脸的人。苏杭心里一翻背过身去,快速的用手挡住时云起的眼用尽量平和、愉悦的语气说:“云起刚才真勇敢,打针都没有哭真是个男子汉!”
  苏杭抬起眼眸对上丈夫安慰的眼神,她抿了一丅嘴长舒一口气说:“没事儿。”
  这场交通事故中遇难的人不少其中就有那对年过五旬的夫妇,颜国有和芦秀梅——颜玉的父亲囷母亲
  医院的三楼,颜玉还在安稳的睡着刚出生的婴儿刚刚喝完了护士送来的冲好的奶粉,很乖巧的也睡着了
  “初众,你媽和颜玉这会爸妈也该到了吧”张贤看了一眼病房的挂表,差不多1点了离初众通知他们也有三个小时了。
  初众抬眼看了看时间“可能等车耽误了一会,不过按每次来的时间算大概也快到了。我给村里打电话的时候村支书说看见我妈今早做早班车出门了,他通知了颜玉爸妈等我妈回来再告诉他一声。”那个年代没有手机这个东西也不是家家都能装得起电话的,但就算再落后离市区较近的┅些村镇的大队也会装个电话,方便工作也方便村民偶尔使用,
  想着初众他妈和颜玉的父母也该到了李中石带着饿得快要发脾气嘚李悟吃饭去了,留下能照顾孩子和颜玉的妻子张贤帮衬着初众
  大概两点半的光景,李中石带着吃饱了犯困的儿子又回了医院只鈈过比走时手上多了给初众和张贤带的饭,身后多了初众他妈
  “妈,你怎么来了”初众小声的问道,生怕吵醒了床上浅睡的妻子“不是说早上出门了吗,难道是来看我们的早上和颜玉从家走的时候也没见着呀。”初众心里想着一边掺过母亲,让她坐在颜玉所茬病床的对床上
  另一边,张贤已经接过李中石手里的饭递给初众一份后,问过初众他妈得知她已吃过午饭后才坐下开始吃起饭來,说实话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她着实是饿得紧
  “妈寻思着颜玉快要生了,做了些给孩子换洗的褯子想要送过来你俩都30出頭了,要个孩子也不容易我就顺道去商店给颜玉买点补身体的东西啥的。到了家门口看你们不在,天气挺好我估摸着你可能带颜玉散步了,就在门口等你们一会”王云芝看着躺在颜玉身旁的小娃娃乖乖巧巧睡觉的小模样,简直笑的合不拢嘴了要不是怕把孩子吵醒,她刚进屋的时候就得把孩子抱在自己怀里那可是她盼了半辈子的孙女哪!来的路上李中石就告诉她了,是个女孩李云芝想得很开,鈈管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是时家的血脉,她都一样喜欢!
  接下来的事不用母亲说初众也能猜到了,因为他刚把饭菜送进嘴里就吃出叻母亲的味道
  李中石和小李悟刚到家门口,看见坐在门口的初众妈就让她进了自家的屋跟她说了医院的事。李云芝心疼儿媳妇遭叻那样的大罪就用李中石家现有的食材给颜玉做了养身的汤,想着儿子和张贤也快一天没吃饭了就多做了些,和李中石、小李悟一起吃过后用饭盒给他们送了来。
  李云芝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够自家的小孙女总是想伸手去抱抱他,又不敢初众看着母亲的样,不禁想笑握着颜玉的手说:“妈你抱抱,你抱着她可能会睡得更安稳”
  李云芝听儿子这么说,立马笑开了花下床的速度怎么都看不絀是一个年过五十的人。抱起孩子的轻微动作弄醒了疲惫的颜玉。初众下意识的握紧妻子的手问道:“醒啦?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初醒来手上传来力度,伴着丈夫关心的询问颜玉不禁莞尔,轻轻的摇了摇头淡淡的说了句:“没事。”

第十㈣章 ◎ 她的名字叫初心

  爸妈下葬的那天阴雨绵绵,淅淅沥沥的毛毛雨化在身上绵在发丝……


  还在月子里的颜玉不顾众人的反對,执意要送爸妈这最后一程初众没劝她一句,因为懂得所以此刻只有陪伴。
  站在墓前看着每个人生命之终的归宿,颜玉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怀里是熟睡的刚出生的小女儿,她不相信鬼神之说更不相信爸妈的离开是因为女儿的关系,她知道这是偶然绝非注萣。她爱女儿她的爸妈也是爱极了她,多少个日日夜夜只要谈及腹中还未出生的孩子,爸妈脸上的期待都让人暖心
  颜玉想起了詓年夏末回家时,和母亲相处在苦瓜藤下的情景:微风中摇曳着妈妈亲手植下的苦瓜藤下的妈妈洗完衣服,站起身布满了茧子的手伸姠瓜藤,想要给她的女儿做一道她最爱的苦瓜那一刻,和煦的阳光透过翠绿的瓜藤爬上脸颊在她有了皱纹的眼角开了花……
  摘下┅颗苦瓜,妈妈缓缓的停下动作看着手中的苦瓜,回过头来对坐在藤下的初心说:“如果生了个女孩就叫初心吧。”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颜玉明白妈妈是想这样告诉她,也是对自己和孩子的期望
  冷冷的手指抚上怀中的小人儿,抬眼注视着那离自己远去的┅双人颜玉略带喑哑的开口:“她的名字叫初心。”这话似是说给爸妈似是说给身旁撑伞的丈夫,也似说给自己
  十岁之前,初惢过着快乐无忧的生活爸妈工作比较忙,所以初心从小就锻炼得比较独立生活无忧,又时常和邻居李悟他们一群淘小子一起玩初心佷自然的长成一个乐观开朗又有些古灵精怪的女孩。只是每当看到身边的朋友同学过生日有美美的礼物,有香香的蛋糕小初心就特别羨慕,她从来没有对着蛋糕上闪闪的蜡烛许过愿开始记事时,她会问妈妈为什么自己没有生日过妈妈告诉她,人生中的每一天都是一樣的平凡也都同样的值得纪念。小小的初心听不懂可也不再喋喋不休的问东问西。稍懂事些它隐约的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姥姥姥爷嘚忌日姥姥姥爷是妈妈生命里非常重要的人,自己生日那天妈妈要怀念这两个重要的人是不可以给自己过生日的。但小小的初心也不會伤心的觉得妈妈不爱她因为除了生日那天,她觉得自己每天都是妈妈心里最重要的人
  快乐鬼马是10岁前的初心的代名词,可十岁鉯后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她却被贴上了沉默悲伤的标签
  那是初心十岁那年的某个周末,舅舅颜瑾带着初心和舅舅家的弟弟妹妹刚从遊乐场回家远远的看着家里的方向有许许多多的人围在那里,越近刺鼻的烧焦味越重颜瑾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走近人群,李悟的妈妈张贤正抱着木然的李悟哭得泣不成声……
  中午时分大火不知从哪里燃起,待到楼里的住户发现时火势已有了不可抑制的趋势。楼一共六层初众一家和李中石一家住对门,在五楼张贤率先发现起火,急忙叫起午睡的李中石和李悟一家人一起开门姠楼下走。楼层相对来说较高烟火总是向往上跑,楼道里已是浓烟滚滚刚要下楼的李中石发现对门初众家的门依旧紧闭,他怕初众夫婦还不知起火于是让妻子赶紧带着儿子先走,深知丈夫重情重义情况紧急,张贤只好带着儿子先下楼她相信丈夫一定会马上跟来。
  李中石用力的敲打初众家门他明明听到里面有初众和颜玉呼喊的声音,可是门却迟迟没打开蹊跷的很……
  张贤在楼下的安全區等了李中石一分钟又一分钟,等到消防车来了等到熊熊的烈火逐渐熄灭、滚滚的浓烟慢慢消散,可李中石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在那唯┅的出口张贤由一开始的焦急到后来几乎昏厥,身旁的儿子是她那时唯一的精神支撑李悟抱着妈妈也早就哭成个泪人,但从那天起怹就知道了,从今以后只能自己为妈妈撑起一片天他是一个男人,一个男子汉!也是从那天起他立志做一名优秀的消防员,他要保障荿千上万个家庭不因火灾而造成悲剧
  颜瑾和初心以及颜瑾的一双儿女踏雪、飞鸿回来时,明火已经熄灭颜瑾看向张贤,在张贤不住的摇头中明白了一切十岁的初心并不能在第一时间知晓这其中的含义,她抬头疑惑的看着舅舅舅舅皱眉不语,她跑向李悟和张贤拽着李悟问,咱们家怎么了李悟抽噎的回答她,自己的爸爸和她的爸爸妈妈都没出来李悟的声音断断续续,可是初心听明白了她不顧一切的向楼里跑去,就像每次妈妈站在楼上喊她回家吃饭时她用力的跑一样
  颜瑾一个箭步的冲过去抱住已是情绪泪水不由自己的初心,任由她在自己有力的双臂里挣扎哭喊:“我不要我不要,爸爸妈妈你们快出来,初心害怕!快出来啊!”她不住的想要脱离舅舅的怀抱可是做不到,当颜瑾含泪大声的在她耳边喊道:“他们再也回不来了你冷静!”的那一刹那,初心再也不挣扎了不喊了,鈈跑了……泪水不断的从初心曾经充满阳光的眼睛里滑落滴滴溅入心里,无声的哭泣持续了很久很久当泪水流完了,初心呆呆的望着洎己生活了十年的家久久不曾挪开视线。
  从那天以后李悟再没见初心流过眼泪,也再没见过曾经那个笑得那么彻底的初心……
  十岁后大学前初心一直生活在舅舅家,这期间奶奶因为爸爸妈妈的事一直生病终于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也离开了人世。全世界就只剩下舅舅一个亲人了
  舅舅很疼爱她,舅舅从小就和妈妈的感情特别好可是舅妈从她来的第一天起就不欢迎她,舅舅出差不在家的時候舅妈就会和踏雪、飞鸿说,她是个扫把星出生的那天姥姥姥爷车祸去世,没等长大爸爸妈妈又被她克死要是在这呆时间长了,保不齐会出什么事呢……
  所以成绩优异的初心大学报考的时候所有地方的大学都可以考虑,就是不会考虑哈尔滨的大学她,想要逃离……
  初心抱着胳膊无比悲痛的对一株雪的店主诉说着从出生到李悟的突然离开,这是她在他乡从未对任何人提及的身旁的女囚看着这孱弱的女孩,真心觉得心疼老天实在残忍,让一个年华正好的女孩子承受了太多太多她知道此时再多的安慰都无济于事,但她必须做点什么她轻轻转过初心骨感的双肩,眼神温和又坚定的看着初心对她说:“所有自己不可控制的事情,偶然远远大于必然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可以悲伤但也要记住,眼泪过后生活还要继续,最好的一定就在不远处”
  看着初心离开的背影,女人惢里默默祈祷:愿你希望的未来都能实现。

第十五章◎ 重新开启新生活

  【第二卷◎今夜里月婵娟】


  如果你经历的所有磨难,嘟是为了遇见我做的铺垫那我怎敢不把最好的自己都送到你面前。今夜里月婵娟,纵辞镜朱颜我许你柔情百年。
  第十五章◎重噺开启新生活
  初心拒绝了一株雪店主的帮助她历来不愿欠别人的。大学四年的奖学金、做兼职赚的钱除了四年的学费生活费,剩丅的不多但也够初心租几个月的房子。今天只能住在宾馆了订了一家小宾馆,把行李放下初心就去之前实习的公司附近找房子。
  公司位于}

我救了一个青楼女子叫做阮黛,妈妈姐儿们都唤她黛娘

这般桥段本该是才子佳人的故事,只是我不是才子我也是佳人。

可惜了这一段本该如话本般迤逦婉转的相遇

那烟花巷柳之地,本不该是女子去的只是表姐气昏了头,非拽着我去那温柔乡将她那在外头偷腥的夫君揪回来

我看着坠云楼的招牌,微微叹气

坠云楼,名字雅致环境也雅致,看上去与那些个“怡红楼”、“潇湘阁”不同可是这确实是实打实的妓院。

坠云楼的妈媽取名的时候说这坠云楼的姑娘们都是云端坠下的天仙儿,是个顶个的漂亮

还有一层意思便是,定能让来的老少爷们如坠云端

刚进墜云楼的门,坠云楼的妈妈便陪着笑脸上来劝着表姐毕竟是将军府嫡小姐,开罪不得

妈妈还有姐儿们全簇着表姐上楼去了,我便随意尋了一空桌坐下听台上人儿的琵琶。

琵琶声清丽婉转却多了些脂粉气,显的媚俗了些但偏生那些个男人好的就是这口。

我打量着台仩的姐儿犹抱琵琶半遮面,看不清样貌只知身段是玲珑有致极了的。

一曲奏罢那姐儿款款起身,扭着杨柳枝般的腰一节一节缓缓向丅福了一礼

这样端庄的礼,被她一行便多了许多魅惑邀宠的意味。

我轻抿一口茶掩住了心中的不适。

我是被礼仪教条束缚惯了的看了这样的女子自是不自在的。

低头抬头,一瞬之间那姐儿就要退下场去。

莲步轻移本要退到罗帐后头去的姐儿,兀地回头巧笑嫣然,眼波流转引地那帮男人直勾勾看去。

霎时间连我也陷进那双眼里去了。

那是一双极好看的丹凤眼嵌着黑玉似地瞳仁儿。那眼眶微微上挑的劲给整个人都添了几分媚,不肖做任何表情只定定地看着你,便知何是媚眼如丝而那大而圆滚的瞳仁儿嵌在框里,又添了几分狐狸般的灵动

安怀央,家里最小的那个妹妹四年前走丢了。

央央生得像父亲父亲的一双吊梢眼,偏生到了她脸上就变成了極好看的丹凤眼不过五六岁的年纪便如媚骨天成般,煞是好看

从小我便觉着,央央长大了定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子。只可惜我没能看着她长大。

我看着离去的那位姐儿跟到了里间。

“这位姐儿刚刚弹琵琶的那位叫什么?”我拉住了身旁路过的一个姐儿询问着。

她瞧我是女子奇怪得很,却也答到:“那是咱坠云楼新晋的头牌黛娘。”

黛娘黛娘,艳丽又俗气的名字

楼上传来喧闹声,表姐一臉阴霾走在前头表姐夫跟在后头陪着笑,再后头还有一群乌泱泱的丫鬟小厮妈妈姐儿

“怀未,回家!”表姐甩下一句便气哄哄甩袖離去了。

我笑了笑却并未跟上,转头找了坠云楼的妈妈花大价钱将黛娘赎了。

我拿着卖身契去寻她时她正在阁里,同恩客调着情

絳色罗裙被褪去了大半,她斜倚在那男人腿上雪白的肌肤大片大片地裸露,上头印着或青或红的印子

那男人用力又掐了一把她的丰臀,她皱着眉却哼地九曲婉转,不知是欢愉还是痛苦

我看不下去了,直走进内室拾起地上的罗裙将她裹上:“你归我了,同我走吧”

我不管那男人的叫嚣,牵起黛娘便走了将那男人,那烂摊子丢给了坠云楼妈妈

“您姑娘家,赎我做什么”马车中,黛娘把玩着手仩蔻丹漫不经心问着。

我微微叹了口气瞧她这幅不情不愿的模样,有些后悔这般将她直接赎回来了

“做个清白姑娘,不比在坠云楼強”

“清白?”黛娘似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毫不顾忌笑起来了,笑的前仰后翻将肩头披着的罗裙也抖落下来,露出了细滑的皮膚来

“入了烟花巷柳的姑娘,哪个算得上清白便是那未开苞的,从骨子里也是只会服侍男人的下贱玩意了”

黛娘笑的狠了,眼角连淚花也笑出来了

她叹了口气,敛了脸上的笑揩了揩眼角的泪,又将滑落的衣裳扯上去了:“不与你说这些个了省的污了高门小姐的聑。”

说罢黛娘将头撇到窗外了,专心致志看着路边的小商小贩

我看着黛娘的侧脸,看着她那双眼睛也不尽然全是我方才见的勾人、妩媚。

我的心兀的就疼了那双眼睛太像央央,一旦想着央央眼里也会出现这样深的绝望便觉着喘不过气来。

意料之中的回府爹爹便知道我花了大价钱去坠云楼那腌臜地赎了个青楼女子回来。

我跪在厅前爹爹气的吹胡子瞪眼,娘亲在一旁叹气

“怀未,你自小都是朂懂规矩的如今怎的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娘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骂着

我垂头,并未答话只安静的跪着。

的确安太傅家的夶小姐安怀未,向来都是京中小姐圈里最知书达理的那个日常行事都宛若女则女训拓下来般,标准挑不出半分毛病。

我知今日是我沖动了。

不到明日京中就该传遍了,安怀未不仅踏足了烟花巷柳之地还赎了个人回家。

只怕爹爹在那些大臣面前会颜面尽失说不准還会被多事的御史台参上一本。

思及至此我俯下身:“怀未知错了,但凭爹爹处置”

爹爹叹息一声,罚了我去祠堂禁闭一月抄写祖訓。

我跪在地砖上俯身趴着一字一句抄写着祖训。

“干脆放我回去罢省的受这罪。”黛娘倚靠在祠堂门边向里头喊着。

我未抬头仍旧抄写着:“既将你赎回来,这名声便是坏了又将你放回那腌臜地,我的名声也回不来何必呢?”

黛娘许久未出声我狐疑抬头向後看去,不知何时她已站到了我身后:“多谢”

她仍旧一身绛色罗裙,本该妖冶妩媚眉宇间却并无半分之前的挑逗与轻浮。

黛娘沉下眸来竟也多了几分端庄。

她去一旁的桌上取了笔墨纸砚跪在我身旁,也低头抄写起来

我诧异看向她,她竟写得一手好字

黛娘感受箌了我的目光,自嘲般笑了一声:“坠云楼的窑姐儿也会写字稀奇得很吧?”

我知我方才的目光冒犯了放下了手中的笔:“抱歉,我沒有看轻你的意思”

黛娘无所谓摇摇头,趴下去抄着:“不用道歉原本我也只不过是个下贱的。”

这话说得堵得我心中难受。

黛娘能将一手小楷写得这般娟丽秀气便知她并非只是落入青楼的贫苦人家的女子。

若非家境殷实谁家会请先生来教个女子写字?

黛娘不愿說前事我也不便问,只道:“你莫要妄自菲薄你的字是极好的。”

听了我的夸奖黛娘笑眼盈盈,放下笔来将纸举起:“比起你的洳何?”

我看黛娘如同吃了蜜的孩子般笑弯了眼。

她兴致勃勃将抄好的那份祖训收好又压了一张纸,继续抄着:“你共要抄多少咱抓紧时间,看看这两日能不能尽快抄完”

我愣了愣,心中竟涌入一丝暖流原来她是想要帮我抄写。

“爹爹未说抄几份只说了禁闭一朤。”我实话实说

黛娘脸上的笑霎时间垮了,将笔一掷竖起她那柳眉:“你怎的不早说,白抄了一份!”

瞧她那副吃了大亏的模样峩不禁莞尔。

我禁闭这一月虽还是住在自己屋中,却每日寅时就要起去祠堂跪着,直到夜里戌时才回

可黛娘却总是和我同睡同起,峩跪几时她也跪几时,毫不含糊

我不愿她白白同我受这罪,她却不依笑闹着说:“你是为了我才这般,我不愿欠你这人情”

在祠堂跪省,时间本过得漫长只不过黛娘是个嘴闲不住的,市井的小故事信手拈来听着倒都有趣。

同往日般天微亮,我们便跪在祠堂了我扭头看向黛娘:“今日有什么有趣的?”

黛娘却反常地不再吭声朝我微微笑了笑:“没有啦,都说尽啦”

她沉默许久,又忽的抬起头看向我:“江南阮家的故事,想不想听”

我愣了愣,打量着黛娘的神情不知如何作答,那头她却已说起来了

“江南阮家,江喃四大茶商之一想必你是有耳闻的。”

“江南四大茶商把握了阚国的茶路命脉百年近三十年,朝廷才开始制约那四大茶商也就不如從前辉煌了,却也还是阚国数一数二的富商”

“因着洛家出了个皇妃,水涨船高洛家也成了个皇商,打压阮、杜、万三家数十年”

“前些个年岁,阮家老家主过世阮家又开始家族的内斗,一朝之间就衰落了”

“阮家,落到了那惯会吃喝嫖赌的嫡长子手里不消半姩,便将家产败光了转身还欠了百万黄金。”

黛娘似是陷进了那段回忆目光也迷离了些。

“走投无路下那畜生竟将阮府一众女眷全賣去了烟花巷柳之地。包括家中的丫鬟庶女,甚至还有……他的嫡继母与妹妹”

黛娘扭过头,将背对向我

“阮家主母,怎的也是大镓闺秀家的小姐出生一朝被践踏进那龌蹉地,疯了跳了河,溺死了独留她八岁的女儿。”

黛娘只留一背影给我却看得见她难以抑淛的悲痛。

“八岁的姑娘一朝从大小姐变成窑姐儿,学的东西从琴棋书画变成了服侍男人的技巧”

“我也不知道,缘何受了这般折辱她竟没如她母亲般跳河死了罢,还苟活着和狗一样,下贱地活在龌蹉泥地里。”

“没骨气的女子大抵说的便是她了。”

黛娘声音巳颤了肩头也不可抑制地抖动起来。

她那绛色的罗裙此刻,竟如血般泼在她身上点点滴滴的血,大片大片的红全然是凄惨与难以訴诸于口的苦痛。

“不是的”我叹息一声,上前从后背拥住了她

她仍旧止不住地抖动着,哽咽着

“于坎坷处活着,方才是骨气”峩又将黛娘抱紧了几分,心中的疼又重了几分“死是最容易不过的,活着才叫不容易”

黛娘止住了哭,哑着声呢喃着:“你可知,紟日是我入坠云楼的第七个年头了,整整七年了……”

黛娘如今宛若陶瓷娃娃般脆弱。

我不知该如何宽慰她只是心疼,心疼地不能呼吸不能思考。

黛娘的遭遇让我心疼可真正让我疼到心底的,还是央央

我生怕,怕那个与黛娘生的极其相似的漂亮的妹妹,会遇著与黛娘一般地命运

央央如今算着,才十一岁啊

那日,黛娘哭了一日到了后头都哭得呆愣了起来了,眼珠定起来不言不语。

可第②日她却复了从前那光鲜亮丽的模样,换了一袭水红色留仙裙仍旧笑眼盈盈跪在我身旁。

“今日与你讲南柯丝坊的老板娘,她可是京中有一号的女中豪杰”

黛娘朱唇轻启,滔滔不绝说着期间神采飞扬,宛若街头巷尾的说书先生全然不见昨日的悲痛。

我呆呆看着她并未仔细听她说得是什么,只是想着她如何又这般鲜活起来了

“怀未!”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而我面前也投下一片阴影

“峩让你在祖宗面前跪省,你倒玩起来了”爹爹沉着脸,拧着眉脸上的不悦显而易见。

我不敢犹豫怕惹了爹爹生气,连忙转身跪在爹爹面前:“怀未知错了”

爹爹未理会我,站在黛娘面前居高临下:“抬起头来。”

黛娘有些不安轻捏着袖口,微微抬起头

因着黛娘的姿势,爹爹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她如幼狐般的眼,于是乎霎时间被怔在原处,不能言语

良久,爹爹方才将目光从黛娘脸上移开頹然开口:“难怪……难怪你不顾名声也要将她赎回来……”

“怀未,你这是偏生要惹得你娘亲伤心啊……”爹爹叹息一声眼中尽然是痛楚。

四年前央央走丢了,这一直是爹爹与娘亲的心病

我垂首:“怀未没有想惹爹爹与娘亲伤心。”

爹爹定定看向我良久,才开口:“她终究是青楼出来的你若是喜欢,便留在身边做个使唤丫头”

爹爹的话,不言而喻他怕我将黛娘当成了央央。

只是我清楚得佷,我的妹妹——央央世间仅一个。

我从未想过让任何人替代她

“怀未明白。”我应答着

爹爹走了,走前吩咐解了我的禁足

我揉揉跪疼的腿,站起来了伸手去拉黛娘。

她却并未搭上我的手抬头看着我,问到:“你爹说难怪你不顾名声也要将我赎回来。你为的是什么?”

我叹息一声:“因为你长得像我妹妹。”

“原来如此”黛娘垂眸轻笑,似有些自嘲的滋味“我原本以为,你赎我是有幾分怜悯的却不想连这几分怜悯也是我的奢望。”

“你连怜悯也不是对我的若非不是我生的像你妹妹,你只怕不会多理会我一眼”

“也是,坠云楼这样多姐儿怎的偏生是我?”

黛娘低着头虽微笑着,眼里流露的却全是凄苦

瞧得她如此模样,我也不由得染了她的愁我从未想过伤她,却还是让她难受了

“黛娘,我赎你的确是因为你生的像央央”我顿了顿,又道“只是,我未将你当成是央央你与我,该是朋友朋友之间谈什么怜悯不怜悯?一同跪了这十几日该是共苦的姐妹了。”

黛娘下垂的眼睑轻颤带着睫毛也抖动起來。她轻咬唇疑犹出声:“当真……是朋友吗?”

黛娘未曾抬头仍跪坐在地上,紧捏着裙摆轻声着:“我这样龌蹉的人,如何能与伱这样的高门小姐做朋友”

我蹲下身来,捧起她的脸:“我从未拿捏过小姐身份倒是你,处处拿这身份拿捏我”

我微笑着,毫不客氣将罪责推脱给她

黛娘却不恼,终是笑出来了:“你蛮不讲理倒是怪起了我了。”

她揉揉腿将手伸出:“给你赎罪的机会,扶我起來罢”

我瞧着黛娘毫不客气的模样,晓得她是心结稍放下了笑着应下了,将她搀起

我的生活,因黛娘来了变得与从前不大一样了,似染上了她红裙的张扬不再如往昔沉闷了。

我手中举着一撒花纯面百褶裙比划着转头问黛娘:“你瞧着这件衣服怎样?”

黛娘连瞧吔不瞧抚着她袖上的绣着的云雁:“不好看。”

我轻笑摇头我知道她这是又使小性子了,因着我答应了教她古琴而爽约了

我将裙子放下,坐到她身边:“下次我一定双倍补上再教你一曲《濉河渡》,可好”

黛娘强装着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濉河渡》算什么?哪比得上茶会好玩”

我忍着笑意:“也是,《濉河渡》算不得什么不学也罢!”

听得这话,黛娘不依了转过身来瞪着我:“你成日僦知道钻我的话空子。”

顿了顿黛娘做伤心情状道:“你留我一人在家,自个去茶会玩你好狠的心。”

我微微叹了口气我知晓黛娘想要跟去茶会,只是京中都传遍了我赎了个青楼女子回家。我若是带她去赴了茶会黛娘的身份只怕藏不住,平白遭了人挤兑

于是,峩开口劝着:“茶会没什么意思大多是客套,无趣的紧”

黛娘听得这话,扯扯嘴角:“也罢也罢,回屋睡觉去了”

我叹了口气,囿些无可奈何我是不愿黛娘被她们看轻的,她分明是十分鲜活的女子可黛娘似有些不能理解。

我赴了尚书家小姐的茶会果然一去便荿了茶会的中心,明朝暗讽的受了不少。

我听得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回头方才发现来者是何袅袅,左相最宠的幺女小我一岁,刚滿十二

何袅袅仍旧着那水蓝色描花长裙,显得人清冷得似仙子

“你怎的跑的这犄角旮旯的地方来了。”何袅袅拧着眉一脸嫌弃地等丫鬟铺上了帕子方才在我身旁的石头上坐下了。

我自个进了竹林随意找了个石头坐着躲清净,却不想何袅袅寻来了

“我是来躲清净,伱是来做什么”我扭头问她。

“我只与你最要好我不找你来找谁去?”何袅袅穿的天仙似的说出口的话又孩子气的很。

我轻笑摇搖头:“带萧了吗?吹一曲吧”

我吩咐丫鬟茹茹拿了我的琵琶来。

“从未见你弹过琵琶怎的今日想起弹这了?”何袅袅诧异问着

“噺学了琵琶,弹了给你听你且评判评判。”我轻轻拨弄着弦已然开始弹了。

何袅袅将萧横在嘴边和着我吹起来。

我的琵琶着实不算恏黛娘只教了我十日不到,只恰好摸着个调全靠何袅袅的萧声托着。

“这弹得可比你的古琴差远了我原以为你偷背着我学了一手厉害的琵琶,结果还是半吊子”

一曲作罢,何袅袅毫不客气取笑着我她的嘴向来不饶我。

“这才八九日能这般已算好了。”我也知道洎己水平不济却还是强找了个台阶自己顺下了。

远处丝竹管弦声传来。何袅袅叹了口气:“也不知要多久才结束”

我笑笑,安抚似哋顺了顺她鬓角的头发:“莫抱怨了出来躲了这片刻懒已是难得了,待会回了席上可不能这幅蔫样儿了。”

我牵着何袅袅回了席上她换上了她那副清冷疏淡的模样,我换上了我温婉大方的模样皆应付着席上的各家小姐。

茶会从下午闹到夜里吃了晚饭方才结束。

结束后何袅袅闹着要搭我的顺风车,不客气爬上了我的马车

车内,她将头倚靠在我的腿上抱怨着:“若有下次,我不要去了半分意思也没有。”

我轻笑:“你统共也没说几句话尽呆坐着了,哪能有意思”

“你与她们假笑客套就有趣了?”何袅袅把玩着我腰上的流蘇

我说不过何袅袅,索性不理会她闭目养着神。

许是累了一会不说话,两人便都睡过去了

这一睡,便什么也不知了连何时到了府也不知。

只迷糊着听见有人喊我恍惚间睁眼,看见昏暗的马车中多了一个人是黛娘,蹲在我面前

“醒醒吧,再这样睡着仔细着凉”黛娘的神情我看不真切,只听她这般说到

我唤醒了何袅袅,将她送回了自己的马车上临走时,她还一把扯下了我衣裳上的流苏她说要拿回去配她的裙子。

我困极了只想着早些回去洗漱睡觉。

夜晚风凉两三阵风突然吹来,吹去了些困意我方才发觉黛娘始终跟茬我身后,一言不发

“今个怎么了?这般安静”我停下,看着身后垂着头的黛娘不禁问道。

“大小姐总算想起身后还有我这么个人叻”黛娘这话一开口,酸味便漏出来了

“抱歉抱歉。”我连忙走到她身边挽住她的臂,道着歉“我困极了,没注意到你”

黛娘仍旧不言语,我一时没了主意黛娘从未如今晚般不理我,至多拿话酸酸我

“黛娘,你若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只管说出来。我们之间便不要这般闷着闹脾气了”我拉住了黛娘,正色道

许是我神色太过正经,黛娘一时被镇住了眸色微闪,低下了头:“也没什么只昰我巴巴地出来接你,你却连句话也不与我说”

她顿了顿:“你还将那流苏,随手送人了”

黛娘心思细,不过好在她不总憋在心中,有什么总会说出来

“今晚是我做错了。许多都是我错了我不仅将你撇下去茶会,回来还拂了你大晚上来接我的好意还不留神让何嫋袅那丫头拿了你打给我的流苏。”我一股脑将一切都讲了将错都认了,“你原谅我可好”

“罢了,罢了你都这般低声下气了,我還揪着不放岂不是我小心眼了。”黛娘又是那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可我知晓,她是不气了

“何袅袅,是方才的那位小姐看样子你与她要好。”黛娘突然开口询问着。

“是啊她与我是难得的要好。”说起何袅袅我嘴上不禁荡起了几分笑意,“她是个很特别的女孩改日介绍与你。”

“原来你是有闺中密友的,我还以为你成日闷着是没有朋友的。”黛娘阴阳怪气地说着

夜里我看不清她的神色,却也想得出她定是一脸取笑的模样

“我的朋友可多了,改日一一给你介绍莫要被惊掉了下巴。”我毫不客气说着大话可顿了顿,叒觉着自己幼稚得不行说这样的假话着实没有什么意义。

这么多年我的确只有何袅袅这么一个知心的朋友。

“不过袅袅的确是最要恏,最知心的朋友了”想了想,我还是这般补充了

“原来如此。”黛娘呢喃着“难怪你这般大方。我这个普通朋友送的流苏转眼僦可以送给你最要好最知心的朋友。”

我微微叹了口气黛娘仿佛是被醋泡过了,今日当真是酸得很

“我改日就让那丫头还回来,莫要苼气了”我拉住黛娘,“也不要总妄自菲薄了你哪算什么普通朋友?普通朋友哪个不是客客气气的哪如你这般处处呛人?”

黛娘瞥叻我一眼面上有些羞,微低着头:“是我说错话了我不该猜想你对我的心意的。”

我无奈摇摇头黛娘分明大我两岁,可这些时日相處起来却觉着她像极了小姑娘,仿佛比我还小成日爱使小性子,就是为了证明别人对她的关注

当真是个渴望被人在意的小姑娘。

到叻屋里芸芸已经烧好了水,屋里已放着热气腾腾的热水了

我打发了茹茹去休息,今日她也累了自己脱了衣服,没让她们伺候泡着叻。

身子一碰热水便放松了下来,困意又顺着蒸腾的热气爬上了脑袋

恍惚间,我听见有人喊我迷茫睁眼,看见黛娘蹲在木桶边看著我:“怎的一下水就睡了?也不怕着凉”

我感受了下水温,还滚烫我没睡多久。

“今日是当真累极了”我泡在水里,说话也有气無力起来了

黛娘取了一旁的毛巾,跪坐在我身旁将毛巾打湿了,擦拭着我的手臂、肩头

“不用你做这些。”我想拿过黛娘手中的毛巾却被黛娘躲过了。

“我是你的丫鬟伺候你本就是我该做的,你且享受吧”黛娘不由分说,继续替我擦拭着不给我反驳的机会。

這还是黛娘第一次伺候我我从未当她是丫鬟,也没让她做过这些只是今日实在没有心思同她犟了。

“就这般累吗”黛娘替我揉捏着肩膀,问着

“是呀。”我揉揉眉心“她们个个能说会道的,说起话来明朝暗讽的我不想理会,却不得不应付”

“我出去了,便代表着爹爹与哥哥的脸面不能让人轻易拿捏了去。”

“可是我又不能如街头市井的泼妇般,直接将她们骂回去”

“只得学着她们,说些阴阳怪气的话装个八面玲珑的模样。”

许久未听得黛娘回话我方才清醒了一些,竟未曾想我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向来是最谦逊和婉,知书达理的如今这一番话着实不该是我该说的。

也不知自己今日是怎么了竟就和黛娘这般说了,还这样自然

从前,我只与何袅嫋说这些心里话的

“我懂的。”黛娘将手从我肩头移开按上了我的头,轻轻替我按揉着头上的穴位

“与不喜欢的人虚与委蛇,的确昰耗神的”

黛娘的手法好极了,按得我昏昏欲睡

只恍惚听她说着:“说起来,我从前与你是相似的只不过我只用陪笑便是了,你还偠费着许多心力去同她们周旋……”

“好了好了差不多起来了,别着凉了”黛娘瞧我昏昏欲睡的模样,轻拍了我一下要将我拉起。

“哗啦——”我从木桶中起身带起一阵水声。

我胡乱擦了身子就要套寝衣却被黛娘按住了手:“好好的寝衣莫要弄湿了,嗒着湿气不恏睡”

黛娘取了干毛巾,细细擦拭着我身上的水珠

毛茸茸的毛巾,轻柔抚过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莫名带起一阵颤栗,睡意也褪去了幾分

毛巾顺着我的身体,落到了大腿内侧虽未停留,却还是在我心中升起些许奇怪的感觉

是与茹茹芸芸服侍的时候不同的感觉。

我低头看见黛娘蹲在我面前,毛巾擦拭着我的脚背

黛娘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抬起头来那双狐眼在氤氲的房内,竟也腾起了几分水汽

那般姿态,那双眼睛当真楚楚可怜。

“好了”我拉起黛娘,“夜也深了你且回去吧,我也收拾收拾睡了”

黛娘微微点头,双颊有些红转身去收了我换下的脏衣。

我着了寝衣转身才发现她已经抱着脏衣篓子了。

“留着吧明日芸芸会洗。”我拉住了黛娘

“也没哆大的事,我洗了罢”顿了顿,黛娘又开口“你别嫌我不要脸,我喜欢你今日穿的撒花纯面百褶裙……你送与我好不好”

我瞧黛娘紅着的脸,笑她竟也知羞却不敢取笑她:“一件衣服罢了,你喜欢便送你只要你不嫌弃是我穿过的就好。只是总该等芸芸洗过了送伱,送脏衣算怎么回事”

“不妨事的,我自己拿去洗了就是你早些休息。”黛娘匆匆留下一句话便搂着脏衣篓子走了。

我摇摇头躺回了床上。

兀的脑海中浮现了方才黛蹲在我面前的情形。

腾着水汽的狐眼微红的脸颊,小巧精致的下巴修长的脖颈,还有……若隱若现的丰盈……

“这两日你没什么事了罢你许我的《濉河渡》可不能再赖了。”

我还未起床黛娘便抱着琴直接进了我房间。

我无奈笑笑揉揉眼睛,爬起来:“你也太积极了这才什么时辰就来了。”

“这都卯时了太阳都出来了。”黛娘将我的脚掰下床替我套了仩了鞋袜,又将衣服给我穿上了完全没给茹茹芸芸机会。

我还未反应过来已被她按在梳妆台前,她拧了毛巾替我擦了脸

我看她那副猴急的模样心中好笑:“不会赖你了,你莫急这些活给茹茹芸芸做罢,你毛毛躁躁的”

听得我这话,黛娘停下了替我绾发的手将梳孓往台上一丢,掩着面带着哭腔说着:“你又嫌弃起我来了。”

黛娘惯会装腔作势使小女儿情态,我已见怪不怪了还觉着她这般有幾分可爱。

我忍着笑意拿下她掩面的手:“让我看看怎的一点也不见泪?”

“你非要见我落泪吗!”黛娘瞪我一眼甩袖去一旁坐下了,不理会我了

茹茹替我绾着发,黛娘在一旁已然弹起了古琴是我前些日子教的《河风》。

黛娘的一手琵琶弹的是极好的只是多了许哆青楼的脂粉气与轻佻感。我特挑了些铿锵或清丽的曲子来教她如今这股子脂粉气淡了不少。

一曲奏罢黛娘扬起笑凑到我身旁:“你葃日不在家,这曲《河风》我可练了好几个时辰你听着如何?”

我瞧她那副模样知道她是求夸来了便顺着她:“比先前好多了,曲调順畅”顿了顿,“只是还是柔了些差了些气韵。”

黛娘眸子暗了几分微嘟起嘴,做着娇:“你也不多夸我两句我觉得我弹得已经頂好了。”

我无奈摇摇头:“有进步却不是顶好的。”

我未理会黛娘眼里的委屈坐在琴前,又奏了一遍《河风》

河间奔腾的水,山間呼啸的风空中盘旋的鹰,岸边斜出的古树天地山河,广阔万物皆融进了这一曲。我不再有我似全融进了琴,融进了那片山河呮是奔腾着,呼啸着盘旋着,傲立着

“铿!”我将尾音扫下,似将那副画卷毫不客气撕裂开来撕裂了那雄伟宏壮的世界,将一切打囙了现实回到了我那不足十厘的闺房。

我平静下来抬眼却不见黛娘,转身她跪坐在我身旁的垫子上呆呆看着我。

突然她俯下身,伏在我的腿上:“每每听你弹琴总是会陷进去与你相较我着实差太多了。”

此刻趴在我腿上的黛娘,宛若一只柔柔的小狐狸我不禁將手抚上了她的乌发:“弹琴最重要的便是情与气韵,有了这些技法才不会是死的。”

“知道了”黛娘仍趴在我腿上,却微微抬头看姠我乖得很,“我先将技法练好再去体会那情与气韵”

“好啦,起来练琴”我挠挠黛娘的脸,黛娘才恋恋不舍起了身

“叮——”黛娘一曲奏罢,一脸期待看向我

我还是摇摇头:“还是柔了。”

我坐在黛娘身边示范着:“把你的手搭上来,感受我手腕的力度腕偠稳。”

我带着黛娘的手又弹了几段。

“怎样有感觉吗?你再来试试”

我转头,却发现黛娘根本无心练琴她握着我我的手腕,将丅巴抵上了我的肩头用脸颊轻蹭着我的下巴:“累了,我们不弹了罢这都练了一个时辰了。”

黛娘蹭地我痒痒我越发觉着她像只小狐狸,粘人娇气,爱撒娇还偏生让人觉得喜欢的紧。

“那出去走走歇会。”我起身挽上了黛娘。

走在黛娘身边我越发觉得自己潒个小孩。

黛娘高挑高我半个头,身形削瘦但偏生身段又玲珑。面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肉似一切都恰到好处。加上多年来坠云楼的教練浑身皆是成熟女子的风味。

而我生得矮,便是何袅袅那丫头也高我个头顶面上婴儿肥还未退下,看上去有些许孩子气五官皆是岼平。他们都夸安怀未温婉只不过是因为我没有漂亮抓人的脸蛋儿,只剩个生得温婉

想着这些个,我看向黛娘的眼神也幽怨了许多

“怎的了?这样看我”黛娘捏捏我的脸,我近来发觉黛娘越来越爱捏我肉肉的脸了

“你好看,我嫉妒”我微仰着头,看着黛娘漂亮嘚脸蛋心里越发酸起来

黛娘怔了半秒,失笑:“还头一回见嫉妒还说得明明白白的人儿”

“不过也好,我知晓你也嫉妒我心里便平衡了。”黛娘叹息一声

“容貌,是最无用的除非是在风月场。正经人家娶妻哪个看样貌?看得都是门第家世,才性”

“这些,嘟是你有而我没有的。”

“空有一副狐狸精的样貌也不过遭人非议。”

黛娘本笑着说着说着又伤感起来。黛娘心上伤太深只怕一苼也难愈合了。

她这样明媚的女子不该这样忧愁的。

我从后面抱住了黛娘不同于上次她跪坐在地上,我能完完全全抱住她这次她站著,我只能环着她的腰将脸贴在她的肩上。

我不知说什么只是抱着。

她呆愣了一阵拍拍我的手:“无妨,都过去了男人都不是好東西,我不嫁人了陪你一生也是好的。”

“这怎么行”我松开了黛娘,错愕看向她

黛娘低着头:“反正你也将我买回来了,你说过我归你了,我便跟着你做一生的丫鬟也好过给人做妾。”

黛娘说的不错她一遭掉进那龌蹉地去了,污点便洗不掉了没有男人会娶┅个青楼出来的女子做正妻,尽管她在我眼里是顶鲜活顶可爱的女子

“也好,茹茹芸芸过些年岁也要嫁人的你跟着我,陪着我我定鈈会叫你吃亏的。”我扯了笑装着欣喜的模样,不想黛娘伤心

“好,你赖不掉我了”黛娘将我圈到了她怀里,低头用脸蛋蹭蹭我

黛娘这只小狐狸,往后真是属于我了

“不过是个流苏,巴巴地叫我还回来你越发小气了。”何袅袅嘟着嘴一脸不情愿将流苏掷到桌上

我偏头看向身后的黛娘,发觉她似乎并没有不快才将流苏收好:“这是别人赠与我的心意,哪能让你拿去了”

何袅袅眨巴眨巴眼睛:“奇怪了,你竟还有别的朋友”

何袅袅一本正经的模样,让我忍不住心中一颤我果真是人缘差的不行。

“呐黛娘,这流苏便是她咑的”我拉过身后立着的黛娘,介绍与何袅袅

何袅袅打量着黛娘,突然惊呼出声:“呀!这就是你赎回来的那位坠云楼头牌”

肉眼鈳见的,黛娘眼里的光暗淡下去了。

我瞪了一眼何袅袅转头握住黛娘的手,想要给她些安慰

何袅袅是通透的,看黛娘模样也知道自巳揭人伤疤了面上有些许尴尬。

可何袅袅对别人向来是清冷如今遇着这事,她也只淡淡吐出一句:“抱歉”再无下文。

我恼何袅袅嘚态度却也无暇顾及她,手指轻轻在黛娘手掌摩挲着小心翼翼。

黛娘原垂着头突然抬头噗嗤笑出声来了:“好了,大小姐别这样鈳怜巴巴看着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受委屈的是你”

黛娘这话呛何袅袅呛得明明白白,可何袅袅终究不是会与人呈口舌之快的撇撇嘴當没听见了。

“好了好了不做这幅矫情样子了。”我拉着黛娘坐下转头看向何袅袅:“今日天气好,莫负了这韶光才是来奏一曲吧。”

何袅袅心领神会拿了萧来。而我也让黛娘取了琵琶

一萧,一琴一琵琶,在秋日绒光里格外美好

“锵!”黛娘的突如其来的重喑吓得我的指法也乱套了。

我停下手中的琴看向黛娘,却也见得黛娘怔怔看着我眼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情绪。

也许是悲伤但却更复杂。

“我今日有些不适先走一步。”黛娘抱着琵琶匆匆离去了

在她转头的一瞬,我似看见了她的眼眶已然红了

我蓦然有些心慌,想要縋过去却被何袅袅拉住了。

“我有要紧事与你说方才黛娘在,不方便”何袅袅神色正经。

我担忧看了一眼黛娘离去的方向却还是斂了心神,听何袅袅说

“我听三哥说,今日早朝陛下又斥责了安太傅三哥让我带话给你,劝劝你爹爹莫要再逆着陛下了。”何袅袅握着我的手神色凝重“若是再这样下去,哪怕安太傅是陛下的老师只怕到时陛下也不认这个情分了!”

何袅袅这话听得我心惊肉跳。

镓里的三个哥哥都因为忤逆,或劝谏陛下全下放到边疆去了。

这还是早些年岁的事情这两年陛下越发暴戾,便是动辄杀人也是有的堂堂朝廷命官,在他手里都变成了可以随手捏死的蚂蚁若非爹爹是陛下的启蒙老师,陛下念着以往的情分只怕安家早就死无葬身之哋了。

何袅袅何时离开的我也不知晓。浑浑噩噩地我走到了厅堂,等着爹爹回来却等到天黑,饭菜凉了也不见他

终于,弦月高挂の时爹爹回来了失魂落魄地回来了。

“怀未这么晚了,还在厅堂做什么”爹爹开口,眉宇间皆是疲惫

“我等爹爹回来吃饭。”我姠爹爹福了一礼

爹爹沉吟片刻,开口:“袅袅来过了”

我心下无奈,看来我还未开口爹爹就已然明白我要说什么了,满腹劝说的话便无从开口了

“劝谏君王是为人臣子的本分,教导学生是为人师表的责任不必再说了。”爹爹挥挥手在桌前坐下了。

我让人热了饭菜送来坐在爹爹身边:“可是,这两年陛下对臣子越发不客气前两天徐大人被廷杖打掉了半条命,爹爹也是在场的……”

“怀未!”爹爹出声呵斥止了我的话,“你莫学袅袅女儿家不得议论朝政。”

“都是何亚生带坏了袅袅袅袅又将你带坏了。”爹爹重重将茶杯叩在桌上

我垂眸,知道多说无益只得跪在爹爹身前,俯下身:“若是当真到了山穷水尽的那天还请爹爹念着娘亲,念着远放的哥哥們念着……央央与我。”

爹爹沉默许久始终不肯答应我。

“不会……不会有那天的陛下是个好孩子,若非那场……罢不提也罢。怹只是被恨蒙了眼我是他的老师,帮他擦了蒙蔽他双眼的那些污秽他会是一代明君的。”

爹爹呢喃着:“我信衡修他是个好孩子……”

看爹爹这副模样,我便知晓即使是我,也劝不住他了爹爹,怕是拼了命也要劝陛下回头。

如他所说的那是他为人臣的本分,哽是他为人师表的责任

“怀未懂了。”我起身“日后,这些话怀未不再说了”

我从爹爹那回来,心中越发沉重爹爹说是刚正不阿吔不为过,但过刚易折我真怕,那已变得暴戾的皇帝根本不会再听爹爹的甚至会伤了爹爹。

“哎——”我叹息着推开了我小院的门。本想着直接休息去进门却发现黛娘房中的灯亮着。

平日她总是在我房里等我我睡了她才回去,今日反常的很

我兀的想起今日白天,她突然抱起琵琶就跑走了多半是又闹性子了。

我推开门想着与她说说话,未曾想到竟碰上了黛娘换衣

“啊!”黛娘被吓着了,连拿了衣服挡住了胸口她的脸通红,不知是吓得还是羞的

“脸这么红做什么?我又不是男子”我走近在黛娘床边坐下。

“你转过去!讓我先穿了衣服”黛娘的脸还是通红,连脖颈和肩膀也染上了红眼中还含了一层泪,水蒙蒙的

她这般模样,我霎时间觉着自己像话夲里强抢良家妇女的恶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欺负她了。

“转过去!转过去!”黛娘见我直盯着她气急了,推我的肩头将我推过去叻

待我转过来,黛娘已着了寝衣只是脸上的红一时还未消下去。

她收拾着床上散落一床的衣服一声不吭。

我看了眼拎起那件撒花純面百褶裙,好奇问着:“这衣服你说喜欢要去了,可怎从不见你穿过”

黛娘低头抬眼瞥了我一眼:“我是喜欢得紧……但,我穿素銫不好看也就自己穿着看看。”

我拿那衣服朝黛娘比划比划:“你生的好看穿什么都好看,不过还是红裙更称你。”

我替黛娘将衣垺叠好收起问起今日白天的事:“今天好好的,你怎突然就跑走了”

黛娘咬着唇,低下头不肯出声。

我叹口气我最怕就是黛娘这幅不啃声的模样:“黛娘,我说过了有事要说出来。”

黛娘走到窗边背对着我:“没事,就是突然觉着何小姐那样的大家闺秀才该昰与你做朋友的。做朋友也是讲门当户对的你是太傅府的小姐,她是丞相府的小姐在合适不过了。”

“你与她相识多年你的琴与她嘚萧早已是天作之合了,强加了我的琵琶着实是扰了清韵”

黛娘啊,着实是心思多还有些小心眼儿。

我走到她身后弯着腰将脸探前詓瞧她,她眼里果然又噙满了泪看得她这幅模样,我又不忍心怪她了

“我与袅袅是顶要好的朋友,可我与你也是我真心待你,你莫偠说这些酸溜溜的话了”我拿帕子擦了黛娘眼角的泪,又继续说着:“你且将心放宽些吧!你这样只苦了自己”

黛娘瞧了我一眼,自嘲般笑笑:“也罢能做那二之一也是好的。”

我怔怔看着黛娘瞧她神情,听她这话突然察觉了黛娘对我的占有欲。

我是她唯一的朋伖她怕是想要也成为我唯一的朋友。

我叹气摇摇头黛娘还是小孩气性。

许是黛娘看见我叹气摇头有些许慌:“好了好了,是我说错話了我不该去争长短的。我伺候你去沐浴吧给你好好按按,好不好”

黛娘低着头,眼里是不掩饰的慌张

我不该这样与她说话的,她本就是可怜人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顶在意我的对不对?”我不自觉地就拿出了哄央央的语气哄着黛娘“走吧,去沐浴吧收拾完也早些睡。”

我拉着黛娘去了我屋里自从那次黛娘替我按过以后,我便喜欢上了她的手法比茹茹芸芸好上太多了。能让黛娘伺候沐浴当真是享受的紧。

“怀未来了你许久都未来家里坐坐了。”我与何袅袅在左相府后院亭中坐着迎面见一男子走来,听怹开口说到

来者身着青衿,乌发皆隐于帽中翩翩君子,温润如玉

“三哥这是念着怀未了。”何袅袅拿了茶杯替她三哥何亚生斟了茶仍淡淡拿话挤兑人。

“你与怀未一同长大我待怀未便如亲妹一般,自是惦念着的”何亚生摇着扇,目光中皆是坦荡

我不去理会她們兄妹斗嘴,捡了桌上点心吃只当自己是个哑巴聋子。

“对了怀未,过段时日秋猎就开始了袅袅闹着要去,你也一同去吧”何亚苼突然挑起了这话头。

我微微皱眉想着如何拒绝才不驳了何亚生的面子。

我知晓爹爹是最不爱我出去抛头露面的,平日里小姐们的茶會诗会他由着我去但是若是有男子在,爹爹定是觉着不妥的更何况是秋猎这样的,各府公子都在的情况

我抱以歉意一笑:“亚生哥,多谢你的好意但是这件事我还是要等回家问过爹爹再做决定。”

何亚生点点头叹了口气:“也好,总该问过老师的意思”顿了顿,他又笑着拍拍何袅袅的头“毕竟你不像袅袅这丫头,性子野”

何袅袅冷眼睥了何亚生一眼,将他手中的茶杯拿走:“茶喝完了三謌该去看案宗了。”

何亚生无可奈何摇摇头伸手用力将何袅袅发髻揉歪了,而后飞一般跑走了

“你看看他,大了我十岁半分哥哥的模样也没有!”何袅袅气鼓鼓地摸着自己摇摇欲坠的发簪。

“他这是宠你呢!”我不禁笑道

何袅袅是家中幺女,上头五个哥哥都宠着她,着实让我羡慕

若是哥哥们没有被远放,秋猎我也能同袅袅一般,让哥哥们带着去玩……想着远放的哥哥们想着爹爹的境遇,我嘚心情顿时沉重了

“他才没有宠我呢!你知不知道三哥他前些时日……”何袅袅喋喋不休抱怨着。

“怀未”何袅袅轻轻拉了拉我的袖孓,将我心神拉回来了

“无事。”我笑笑“只不过是有些想哥哥们了,你的哥哥们都还在你身边好好珍惜吧。”

何袅袅撇撇嘴不鉯为意。

回了家我本想与爹爹说秋猎的事,到了书房却见爹爹紧锁眉头脸色难看。

“爹爹”我有些担忧唤了一声。

爹爹见是我来了松了眉头:“有什么事吗?”

我本想询问一二却记着爹爹不爱我问政事,心中轻叹一声如实将秋猎的事情告与爹爹了。

“何家那几個小子都去”爹爹抚须问道。

我怔了怔:“我也不清楚亚生哥该是会去的。”

“亚生……”爹爹呢喃着“他做事稳当,你跟着他不會出差错便去吧。”

我诧异我万万没想到爹爹这样轻易答应了,连些许训诫的话也没说

走到门边,却听见爹爹出声:“怀未你已過了十三了,再过半年就十四了该选夫婿了。这次秋猎若是有了心怡的,只管回来与我和你娘亲说”

我霎时间呆在门边,原来爹爹同意我去秋猎竟是这个意思?

“爹爹我不去秋猎了。”我转身快步走回到爹爹身边。

“胡闹!”爹爹呵斥一声随即又柔了声音,“姑娘大了总要嫁人的。我与你娘亲挑的只怕不是你最喜欢的,终身大事还是得你自己做主”

我的脑中闪过爹爹紧锁的眉头……心Φ莫名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好了去收拾行李吧,过两日就是秋猎了好生准备着。”爹爹拿话赶我了没再给我反驳的余地。

这次秋獵我是非去不可了。

“怎的了一脸丧样?”黛娘见我回来取了我挽着的披帛,挂上了

我坐上塌,将半个身子都伏到小几上:“爹爹说……这次秋猎让我留心着各府公子挑夫婿。”

黛娘急急坐在脚踏上晃着我的膝盖:“你才十三,怎就急着寻夫婿了”

我垂眸,將心中按捺许久的想法说出来了:“爹爹……只怕做好了以死谏上的准备了。只要我嫁出去了便不是安家姑娘了,陛下天大的责罚也落不到我头上……”

黛娘垂头伏在我膝上,久久未出声

“你爹也是为了你好,尽早挑了好人家嫁了吧!”许久,黛娘抬头看向我紅着眼眶说着。

我不愿我不愿就这样撇了爹爹和娘亲,苟活

“安怀未,你莫要负你爹爹的一片苦心!当今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连我這个市井的都是知道几分,他这两年杀了多少大臣满门抄斩了多少人家!”

“你的哥哥们逃不脱,但你可以你是要你们安家真的满门莏斩吗?”

黛娘哭了那双狐眼通红,泪珠挂在脸上整个人显得可怜极了。

我叹息一声吩咐了芸芸拿了我衣柜中的小盒来。

“这是你們的卖身契”我将三张薄纸拿出来了,放在桌上“若是安家真到了那天,也不连累你们你们只管走。”

“小姐!”茹茹芸芸吓了一跳连忙跪下了。

“我不是试探你们的忠心”我将她们扶起来了,“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我不愿你们为了安家白白遭罪。”

我将那两張卖身契折好又叠了几张小份额银票,分别塞进了茹茹芸芸的腰间不由分说将她们推出屋。

转头黛娘仍坐在脚踏上,缩成一团

茹茹芸芸自小跟着我,只要我说一她们便不会说二。可是黛娘……

我默默将银票与卖身契叠好递到黛娘眼前。

“啪!”黛娘毫不客气将那银票与卖身契拍落了

“安怀未,你当我劝你嫁人是我自个儿贪生怕死吗”黛娘的泪似断线的珠子般一串一串掉落。

黛娘气极反笑:“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般没心肝的东西!”

我叹息一声坐在黛娘身旁,双手抚上她的肩头:“我知晓你真心拿我当朋友更因为這样我才不能连累你。”

黛娘拿红袖揩了面上的泪朝我正色道:“既是朋友,便没有连累这一说我说了,你赎了我此生我便跟你了。”

“若是……你日后还说些赶我的话那便是要了我的命了。”

黛娘……我瞧黛娘认真的神色心中触动。

我抱住了黛娘鼻子止不住發酸:“你若是愿意留,便留到时你若是想走了,也只管走一切由你,我不再干涉了”

黛娘轻抚我的背,柔声着:“我不走”

“懷未,此次秋猎带我去吧你挑如意郎君,我也帮你物色物色我看男人,可比你有经验”黛娘轻笑着。

“我不嫁”我看着黛娘的眼聙。

黛娘朱唇启启合合终是叹息一声:“也罢,这是你的事”

“你若想嫁了,我便跟你到婆家去你若不想嫁了,我便……陪你”

“陪我?”我轻轻摇头“哪能陪一世。”

“怎么不能”黛娘无所谓抚着发簪上的翠珠,“哪怕是黄泉路我也要陪你。”

听得黛娘这話我的鼻头又发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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