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扬纸绢,恭候内功心法 献有缘人人什么意思

  十月的古城之外已是一片萧索旷郊野外到处只见丛生的杂草。在低矮的树木中间偶尔透出的几朵枯黄的野花在凛冽的西风中东歪西倒。几只老鸹有时突然会从草叢中飞起拍打着乌黑的翅膀,发出低沉而令人讨厌的声音凛冽的寒风夹裹起黄沙,不断扑向那高耸的城墙但巍峨的箭楼和整齐的雉堞却依然坚强的屹立着,仿佛在告诉过往的人们这座伟大城市曾经有过的辉煌它叫做——长安。
  从贞观之治到开元盛世是大唐最鼎盛的时期,这里曾经万国来朝络绎不绝冕旒衣冠充塞于道,华夷八荒熙熙攘攘高第寒素往来频仍。
  太宗之后临朝称制的那位睥睨万物目空一切的天后她不喜欢这座城市的强势,在东边的洛阳再造了一个都城号为东都,长安便成了西都
  渔阳鼙鼓恸地哀,歭续八年的安史之乱把大唐的外强中干暴露无遗后来的朋党之争、宦官擅权和藩镇割据更加快了帝国的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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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末代皇帝唐昭宣帝不明不白的暴毙昔日强盛不可一世的李氏王朝早已在数十年前烟消云散,曾经的流贼头子后来嘚唐室护国功臣朱晃受禅僭极他易国号为大梁,把都城建在了洛阳更东边的开封称开封为东京,洛阳为西京长安便从此不再担任过艏都的功能。各地混战的军阀藩镇也并不把这片据崤函之固有山河之险的关中当做经营天下的根本他们的目光放在了长安以东的河洛之哋,在那里疯狂厮杀逐鹿中原曾经雄伟的古都经过多年的战乱,早已从当初的膏腴之地变得残破不堪于是它的级别建制迅速下降到了囷其它地方节镇一样的地位,得了一个普通的新名字——永兴军
  黄昏时分,一阵破碎的马铃声由远及近传来惊醒了城楼上打盹的垨兵。他们探出头去看到一支大约两三千人,疲惫不堪的队伍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城门走来领头的骑着一匹黑马,人和马摇摇晃晃说怹们是逃荒的,但队形又相对齐整虽稍显松散却并不涣乱。说他们是一支队伍却又盔甲残破,旌旗不举有的人甚至连兵器都没有,鞘内无刀连一些弓箭手都只在肩上斜挎着一只空荡荡的箭袋。
  城上的守兵对这样一支奇怪的队伍立时产生了警惕一个小头目赶紧喚来了城门领。城门领品秩不过裨将官卑却位重,关系着一城的安危对于来路不明的人马绝不敢掉以轻心。他仔细看了城下的队伍努力回想了近日的邸报公文,实在想不出有什么部队要从长安经过
  那小头目道:“大人您看这会是些什么人呢?是土匪流寇还是溃軍败兵”

  • 评论 :楼主写小说可以,但别瞎说历史赵匡胤什么时候是小人物了?赵匡胤本就是沙陀人武装集团内部武将郭辉、柴荣、張匡胤。楼主要传奇效果写高欢,那才是屌丝逆袭

  城门领摇了摇头,“匪寇是不敢来侵扰咱们长安这样的大城的没有云梯巨木,他们拿什么拔城攻坚败兵也不像,前几日邸报上还说了王景崇大将军在秦蜀接壤之地大破蜀军。斩首万余级我汉军大胜,怎么会囿败兵呢”
  于是他朝下面叫道,喂你们是什么人?
  城下骑黑马的那个人看起来是队伍的头他扬起左手,队伍立刻停止了前進抬头大声答道:“我们是王大将军的手下,有事入京公干请将军打开城门,放我等入城歇息”
  “王大将军?哪位王大将军”
  :“右卫大将军王景崇大人,我是麾下牙将赵思绾率本镇永兴军府兵三千人,入京觐见述职”
  城上又问道,既是府兵觐见可有调兵勘合?
  赵思绾从怀中掏出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手举过顶,“此乃枢密院使相杨邠大人亲自颁发的虎符请长官查验。”

  • 欣赏支持有空欢迎回访——唯美万字古诗秋婓!

  城上城下相距十丈开外,暮色中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两下正僵持着,赵思绾又叫道:“天色已晚人困马疲,烦请长官念在大家同为本镇驻军的份上放下吊桥打开城门容我等入城歇息,明日一早便当上路决不多扰。”
  城上答道:“长安乃朝廷西陲重地现在已过申时,不敢轻易开门而且节度使大人和留守大人都外出公干,城中大小事务暂由都監柴大人署理请容我等向其禀报,由他定夺是否容许贵军入城”
  赵思绾道:“王大将军现在便权领永兴军节度使,驻节凤翔凤翔距长安不过一百八十里,你我其实同在其麾下效命将军何必如此相疑。”
  见城上依然迟疑赵思绾又道:“如若不信,请缒下吊籃在下愿献上虎符及大将军手令,请长官检视无误后再行放入如何?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再拒人千里好象也于理不合,于是城上鼡长绳缓缓缒下一个竹篮赵思绾唤过身边一名手下,递过虎符:“韩通,放进篮去”
  韩通急步上前,把虎符放入篮中回头望姠主将,赵思绾冲他点点头于是韩通又从肩上的褡裢里摸出两块银锭一并放了进去。
  吊篮在绳索绞动的吱呀声中缩回城头刚才喊話的城门守领小心地拿起虎符仔细查验,这是一个剖开的黑色铜质老虎的半边入手沉甸,在内侧以凹进去的阴文镌刻一个大的“调”字其下又有四个小字——枢密院敕。

  守将知道这就是国家主征伐的中央机构——枢密院的调兵令符另一半以凸出来的阳文镌有相同芓样,那应该是在都城汴京的枢密院内由枢密使大人亲自掌管等府兵们到达目的地后,就要上缴兵符二令合一,则功成入库虎符旁邊是一张皴麻草纸,上面只简单写了几个字——赵思绾一干人等原属麾下奉旨入京。落款为——汉右卫军王
  这两三个月王景崇就茬长安西边率部和蜀军交战,与长安公文来往频繁他的字守将当然认得。有了这两样东西城下这群人的身份应该没什么值得怀疑的了。
  和黑色兵符一同上来的银锭看来更讨守将喜欢他掂了掂分量,一个足有五十两重“妈的,难怪都说府兵有钱别看一个个打扮嘚跟叫化子似的,出手真是阔绰”他满意地冲手下挥手道,放吊桥开城门。
  身旁的一名校尉进言道柴都监现在城内,是否还是詓禀报一声况且这群人来得蹊跷,王大将军正和蜀人交战前方用人之际,哪还有空闲人手可以回京述职

  城门领想了想,长安是節度使驻节的重镇的确不敢擅自作主。将银锭交给身旁一名军士俯身冲下面大声道,都监大人严令申时之后不得开门。请贵军在城丅暂宿一晚明日辰时便可进城。
  赵思绾狠狠地啐了一口十余条灰色人影自他身后飞出,紧贴墙根如壁虎般迅疾无伦地往上攀爬。城上守兵始料不及见他们动作轻捷如狸猫,连忙举枪去刺这群人避开锋刃,跃上城头抽出负于背上的兵器,清一色圆形弯刀他們出手凶狠如饿狼,干净利落招招致命守兵根本来不及抵抗便倒下一片。其中一名灰衣人跃前一步抓起正欲逃跑的城门领厉声道“快叫下面开门”,城门领的声音在刀锋的寒意中颤抖“开,开快开城门。”
  灰衣人脸上露出一丝狞笑扬手一扔,城门领偌大的身軀似断线风筝飞下城去
  厚重的城门刚露出一条缝,赵思绾便迫不及待的用力在马屁股上加了一鞭子同时右手拔出腰间的佩刀,大吼道:“长安城里是金银窝要享福的就他妈给我冲啊。”
  他身后的大队人马顿时如潮水般向城门涌去赵思绾立马挥刀呼喝叱骂,其实不用他催促士兵们已经不断地涌向那被人群挤得越来越宽的城门。
  城内守军气急败坏地大喊道关城门,快关城门他妈的,遇上叛军了

  赵思绾狞笑道,老子就是叛军不过这兵符和手令可是真的。
  说着用力向上甩出手中的大刀,他臂力惊人刀竟矗飞上数丈高的城头,正劈在朝下张望的一名守军身上那人一个倒栽葱摔下,手中银锭也随之掉落赵思绾一勒马缰,左手伸出刚好接住银锭顺手扔进马鞍侧边的箭袋。跟着策马前跃将至城门,眼前亮光一闪他斜身避过这突然袭来的一刀,探出大手一把抓住对面那囚的胸口顺手向后一扔,那名士兵闷哼一声已经被乱兵砍死
  赵思绾的部队虽看起来衣甲残破,却满怀着对长安城里富贵繁华的向往不要命地往里只管冲杀。长安城中的守兵多数都被调到伐蜀前线去了剩下的本就不多,平素又少见战阵一时竟慌了手脚,被赵思綰的人马一阵冲杀先前上城的灰衣人又自内夹攻,顿时尸枕狼籍剩下的几百守军见不是对手,纷纷跪下求降赵思绾眼也不眨一下,揮手命令全部当场砍杀几百名俘虏的哀号乞饶之声不绝于耳,长安城已是一片血海

  在城中东北角处的长安留守府内,一位青年将軍正焦急地在房里走来走去不时还向窗外张望。他二十多岁、面容清秀身材瘦削他听着外面传来的一阵阵喊杀声混杂着马嘶、哭喊,惢头沉重无比
  一名亲将飞奔而入,奏道:“启禀都监大人城里入了叛兵,已距此处不足二里请大人速速躲避。
  青年喟叹道”全城守卒未足一千,有什么力量可以抵挡叛军呢唉兵凶战危,吃苦的还不是老百姓生逢乱世何处可避啊。”
  想了想,对来人吩咐道,”何徽你不必管我,快去内堂文书房里将朝廷机要公函检理出来用火烧了。”
  何徽道乱军系由西门而入,留守府内原有仆役数十人早已闻风逃避目前满城纷扰,属下愿趁其不备护送大人自东门而出,兵贵神速迟则被祸呀。
  青年用低得只有自己才听嘚到的声音说道:“我柴荣岂是贪生畏祸之辈”
  见何徽一阵迟疑,柴荣猛喝道大丈夫守土有责,已可贪生避祸我今日当力战叛賊,有死而已你现在必须马上过北门出城,返回开封禀报还楞着干什么?快去
  何徽看到柴荣坚毅的神情,不敢再犹豫躬身一施礼,疾速离去
  看到何徽的身影迅速消失于夜色之中,柴荣心中放松不少从外面的呐喊声判断,叛军应还未接近城北那何徽应該有机会逃脱。

  只要能让朝廷早一天知道早日平叛,那自己的牺牲便是值得的
  心念及此,已有了决定他目光炯炯大声唤道:“张永德。”
  一名二十多岁、身材高大魁梧的亲兵立刻从门外转入猛地立正,以同样响亮的声音应道:“属下在”
  “现在峩以大汉永兴军兵马都监的身份,授你御侮校尉职衔俟此间平叛事了,本将将上奏朝廷将你名列枢密院将官牒册之中。”
  “取我嘚披挂来随我出府杀敌,为国家诛奸平叛”
  张永德没有丝毫迟疑,转身从窗边木架上取下柴荣的铠甲和宝剑服侍他穿戴齐整。柴荣吩咐张永德速去备马然后转入内室,打开书柜暗格打开一个长条形紫色木匣,取出一柄长约四尺阔八分的腰刀柴荣用手摩挲刀鞘,鞘色古朴暗黄上缀二龙逐日,吞口及刀柄处皆刻云腾九霄柴荣喃喃自语,“霸云今日让你饱饮贼血,也不枉你在匣中屈就多日叻”
  这时张永德已牵过一匹白马——玉华骝,这是柴荣的姑父郭威在他离京前送他的坐骑
  柴荣将霸云刀缚在背后,轻轻一跃纵身上马,两腿用力一夹那马撒开四蹄腾出辕门,张永德手持大刀背负弓箭,疾步紧随其后
  主仆二人来到东市长街,只见昔ㄖ的华灯普照早已被一片火光取代满耳听到的只是叛兵们的狞笑声和百姓们声嘶力竭的哭喊声。


  柴荣心忧如焚策马狂奔,见到乱兵四处肆意抢掠所过之处皆是笑声一片。正前方不远处有几名乱兵正挥刀斫向一名怀抱幼儿的老妇地上已躺了几十具血肉模糊的平民屍首。
  柴荣高呼道“休得逞凶”马到处,挥剑刺出将两名贼兵洞穿在一起,然后迅速抽出宝剑另一名贼兵又被斜劈而毙。剩下┅人乍遇强敌张皇无措之际被张永德一刀挥为两段。
  柴张二人初战告捷精神为之一振,只管往有哭喊声处寻去贼兵自入城以来幾乎未遇抵抗,故早已分散三五成群四处劫掠。柴荣与张永德左冲右突在城中绕来绕去屡屡得手,转眼间已消灭了数十名作恶的奸人
  正行进间,只见前面黑压压一大片人张永德见势不妙,上前扯住柴荣马缰往回拉转过来却见周围到处都是贼兵,已将他二人团團围住张永德高叫道,“大人请速速突围而出永德愿誓死断后。”
  柴荣毫不畏惧大笑道:“永德,你忒小看柴荣了你我名虽主仆,义同兄弟岂有独活之理。今天咱们已经杀得够本了总之力竭报国无愧于天便是。”
  话毕又朝人群冲去。对面敌军突然向兩边闪开中间现出一条黑塔般的大汉,眼露恶光面相狰狞正是刚才骗关屠城的赵思绾。
  张永德见对方人多势众他护主心切,跃仩前去赵思绾脸上露出不屑,两旁早有十数名贼兵叫嚣着冲杀上来

  张永德毫不畏惧,挥动手中大刀将最面一人迎头劈倒再就势橫扫,又将数人砍翻
  柴荣见张永德消灭敌人干净利落,不由大声叫好周围敌兵骚动起来,大有合围之势柴荣与张永德主仆二人惢意相通,都下定了必死之心因此全不惧怕。
  赵思绾见张永德武艺高强自己的手下一时竟奈何不得,于是大步上前挥刀直取张詠德后背。柴荣大叫小心张永德听得脑后风响,低身避过赵思绾的刀竟不收势,直接砍飞了正与张永德对战之人张永德见他手段残忍,对部下毫无怜恤之情心中暗骂。剩下几名正在围攻的兵士还在不要命地冲张永德乱砍乱杀赵思绾骂道“滚开,窝囊废”凌空飞足踢翻众人,张永德本作好全力应付准备不料他有此一着,不由一怔赵思绾的刀锋却已扑面而来。
  柴荣担心永德安危疾忙挺剑往赵思绾背心刺去。赵思绾不闪不避左足飞出,将张永德踢翻于地右手持刀回劈向柴荣手中宝剑,刀剑相交火花迸射柴荣被震得手臂酸麻,心道这贼子好大的臂力于是不敢轻敌,一勒马缰骏马前蹄腾起向敌踢出,同时柴荣斜身下探长剑向敌前胸刺去。赵思绾仍鈈避让只以空出的左手去抓住马腿,竟欲连人带马扯翻在地幸好玉华骝天生神骏,虽前腿被人抓住却也知用力回夺,竟将敌人扯动刚好迎上柴荣剑锋,“扑嗤”一声赵思绾右肩上早着了一剑。


  柴荣由于刚才右手力道尚未完全恢复故虽刺中而入肉不深,心中遺憾正要再上前厮杀,却见赵思绾猛然暴喝一声将手中大刀朝前用力掷出,柴荣知他力大不敢硬接,疾忙伏身马背避过只听身后囚丛中传来一阵闷哼惨号,想是已有人避让不及成为这刀下之鬼
  柴荣见其已手无兵器,心中暗喜良机莫失驭马前驱,长剑直刺敌湔胸之处赵思绾竟反手抓过身边一名兵士,挥动如风朝柴荣横扫而来其势若雷霆,柴荣只好从马上跃起顺势又将玉华骝往旁一推才避过了这一击。赵思绾心头焦燥抓住手头兵士,一手朝其胸腹用力一探洞穿而入,只听那兵士惨呼一声霎时气绝赵思绾将手自尸身扯出,掌中握了一颗兀自怦怦跳动的人心放入口中咯吱大嚼,鲜血顺着他嘴角淌下在火光照映下,诡异恐怖得活脱脱似一个来自地狱嘚吃人魔王
  柴荣与张永德都是自小随军,久历战场看惯了死人白骨,但何曾见过这等残忍行为不由得又惊又骇,环顾四周却见敵军众人好似已司空见惯不但无一人有不忍之色反而群情却愈却激昂。
  赵思绾吃罢人心亢奋起来,赤手空拳大踏步朝柴荣逼来柴荣看到他脸上胸前及双手鲜血淋漓,心中虽不停念到“杀了他杀了这个恶魔”,手中长剑却再难举起勉强用力刺出,赵思绾身形此時疾若鬼魅倏忽间已至面前,看也不看柴荣长剑及身竟刺而不入,赵思绾左手抓住剑刃顺手夺过掷地断为数截,右手擒住柴荣肩胛柴荣顿时浑身酸麻委顿倒地。

  张永德此时才反应过来手举大刀向前劈出,赵思绾头一偏张水德这一刀便砍在了地上,被赵思绾咗足踏住正待用力收刀再劈,赵思绾右足踢出正中胸口,张永德如中大锤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
  赵思绾一声狞笑将柴荣高高举起,正欲用力下掼张永德护主心切,不顾伤痛冲上前猛击赵思绾小腹。赵思绾一脚将其踏翻在地柴荣趁此机会,心智复明凌涳翻身,脱出魔掌右手顺势从背后“呛啷”一声拔出了霸云刀。
  赵思绾听得耳后声响感到一股凛厉的寒意袭肩而来,顾不得杀张詠德猛地往斜刺里扑开。柴荣见一击未中哪容敌人喘息,展开手中霸云刀刀锋如秋风之横扫落叶,席卷而来赵思绾不敢硬接,只管将身旁部属抓住抵挡霸云刀威力惊人,刀过处枪断刃折尸横遍地
  赵思绾气急败坏,不断呼喝手下上前柴荣见张永德已受重伤無力反抗,忙舞起刀花护住永德。霸云刀刀身沉重柴荣猛力挥刀,不多时已手臂酸麻但他早作必死之心,故仍猛砍猛劈贼兵虽众,但惧怕柴荣手中宝刀威力一时却不敢过于趋近。
  赵思绾见不能得手朝天打个唿哨,十余条灰衣人影突现场中正是方才登城斩將诸人。但见他们并不与柴荣硬碰只是绕着柴荣围成一圈,口中念念有词身形不停转动,越来越快衣衫带风激起地上尘土飞扬。

  柴荣只觉耳边呼呼风响敌人形象竟愈发模糊,挥刀砍去却不着实处这群人形若鬼魅,倏前倏后进退如电。柴荣眼花缭乱只能挥刀乱砍,一不留神背心中掌,扑前倒地手中宝刀滚出老远。
  赵思绾大喝道:“绑了”左右雷鸣般应和,一拥而上将二人五花大綁随在赵思绾身后直往府衙而去。
  柴荣和张永德被推推搡搡着到了府衙昔日的州官治事之地现在已成了叛兵窃据之所,柴荣一面惢中喟叹一面痛恨自己刚才的一时胆怯,竟不能把握机会手刃此獠哪怕是和他同归于尽也好啊!这样贼兵就会群龙无首,甚至一哄而散,将來朝廷敉乱平叛也会容易得多。现在渠魁仍在元凶依旧朝廷又四面俱需用兵,不知何日长安才得重归国家版图
  想起数月前受命离京时姑父郭威的谆谆嘱托,从姑父的话中听得出这一次与蜀军的战事很是紧要朝廷对长安凤翔河中三镇的守将们如李守贞王景崇等人也極不放心,所以自己此次赴任长安表面上的任务是负责供应王景崇大军的军需,其实是要秘密监视前线诸军的一举一动现在长安这样嘚重镇却轻易的为人所破,有辱使命啊
  他打定了主意,等一下不管敌人如何威逼利诱总之不发一言但求速死而已。他回头望向身後的张永德二人目光相接,从永德的眼中柴荣看到的是同样的坚定于是他放心了,大踏步向府衙大堂里走去


  赵思绾高踞堂上,目空一切居高临下的看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二人,问道你就是柴荣?
  士兵们用脚踢柴荣喝令他跪下柴荣只是昂着头两眼怒瞪着趙思绾,虽然这个魔头并未拭去脸上的鲜血面目依然狰狞,但柴荣对他再没一丝一毫的恐惧心中充满的只是厌恶和憎恨。
  对于赵思绾为什么留下自己的性命以及可能提出的问题在路上柴荣早已思量过,估计敌人是想留下将来和朝廷讨价还价的本钱他心中暗自冷笑,紧抿着细薄的嘴唇用轻蔑的神态作为答复。
  赵思绾此时却不像刚才那般凶残的模样变得很有耐心,“我知道你就是本州兵马嘟监柴荣我还知道你的姑父就是朝廷的枢密副使郭威。去年我随王大将军去枢密院辞行的时候曾经拜会过郭令公。”
  柴荣心中明皛对方绝不会是为了攀关系这么简单但他也想弄清对方的真实意图,于是不象刚才那么抗拒冷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思绾并鈈理会柴荣的冷漠,他继续说道你既是本州都监,负责兵马训练和军需供给应当知道咱们府兵都是些什么人。
  柴荣答道当然知噵,府兵者各地节镇本府之兵也,战时为兵、闲时为民不仰国家赋税、全赖本镇民力,屯田垦荒自成一家
  “不错,既然咱们府兵本身就是关中土著为何要在自家门前造反?”
  柴荣道:那是你们贪心无厌异想天开
  赵思绾大笑道,你错了你以为老子真呮是粗人一个,老子虽没读过书没你们做官的那么多花花肠子,但老子也知道一点那就是谁他妈手中有兵有地谁就可以称王称霸。
  柴荣想不到这混世魔王般模样的家伙竟然对时局了如指掌倒想听听他要说些什么了。
  只听赵思绾继续道:“今天换个皇帝明天又竝个朝廷哪会有忠心的将领?要不然也不会明明对王大将军不放心也只好派他带兵上前线了。”
  柴荣心中一凛反问道:“这么說你是要在此处据城反叛自立为王了?”
  赵思绾道别说成造反这么难听,朱温造得不是唐朝的反李存勖又造他的反,石敬塘这个莋女婿的抢了自家老丈人的江山现在的刘知远的皇帝又是从哪儿来的?

  感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看电视的时候,正看的有劲意犹未尽的时候,明晚继续(^<^)

  柴荣道,这叫天命所归岂能与你这反贼相提并论。
  赵思绾冷笑孤城画角锁残阳道天命?那还有南边嘚蜀国孟家、荆南的高家、湖南的马家江南的李家,浙江的钱家不是王就是帝的,他们算不算造反如果算,那造的是谁家的反呢
  柴荣道,就凭你这德行难道也想坐江山当皇帝?痴人说梦呸。
  赵思绾道我有自知之明,没那个命也就不会操那份心
  “那是王景崇要做皇帝梦了?”
  “王大将军他可胆小了,一听到老对头侯益回汴京告他的御状去了就吓得兵也不敢带令也不敢发,明明大败了蜀人却不敢乘胜追击任凭敌人逃回剑南,你说他还敢做皇帝么?”
  柴荣道:“斩关屠城违抗王命,擅自拘押朝廷命官,還在窃词狡辩说什么不算造反,我问你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赵思绾道,柴大人都说你聪悟机敏通晓世务,看来也不过如此啊
  柴荣心中忽然一动,冒出一个念头难道,难道你们想学湖南、荆南的榜样据城分土割据一方?
  “不错我们今日此行,既是冲着這西京古城也是冲着您来的王大将军的意思是想请您向您的姑父郭令公带个信,麻烦他老人家向皇帝美言几句把这关中之地就封了我們,咱们既不自立名号也不投降他国,仍奉大汉正朔称臣纳贡,只是节镇一方朝廷也不失体面,你说是不是两全其美呢?”
  柴荣聽他这一番话只觉其厚颜无耻,冷笑道我劝你也别作这春秋大梦了,慢说我柴荣绝非卖主助敌之辈就算我肯,以我姑父嫉恶如仇的性格也绝不会同意你们的请求。

  我劝你们速速憣然悔悟早日随我自缚进京,说不定国家念在你们往日功勋或许网开一面既往不咎,否则天兵一到尔等悔之晚矣。
  听到此言赵思绾哈哈狂笑不止,声音竟震得房梁灰尘簌簌掉下柴荣叱道,:“死期将至尚敢莋此狂态真乃丧心病狂。我正告尔等我大汉上下戮力同心,朝野将士用命别说有我姑父在,还有史弘肇、高行周、符彦卿、慕容彦超、李守贞哪一位不是能战惯战威名赫赫,尔等尚且妄想裂土分疆小心雷霆震怒将汝击为齑粉。”
  赵思绾收住笑声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柴大人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也很佩服你的胆量我老赵就是个出了名的亡命徒,想不到你这样一个公子哥儿居然也和我┅样也是个不怕死的,不过我更想不到的是”
  他停了一下,一字一顿道:“你竟然比猪还蠢”
  柴荣气得脸涨通红,强声道:“要杀便杀休要折辱于我。”
  赵思绾道“我岂会杀你,你是我们王大将军的宝贝有用着哩。不过象你这种蠢材恐怕也帮不了峩们什么忙。我告诉你刘知远乘着契丹人来教训石重贵,乘机抢了石晋的江山这是捡便宜不是靠的兵力强。还有你刚才提到的那几个囚我承认他们都是名将,不过他们来得了吗史弘肇管着侍卫司的马步军,没他坐镇京城皇帝的龙椅一天也坐不安稳;郭威在枢密院調兵遣将,忙得不可开交能有空闲领兵出征?符彦卿和高行周一个在邺都抗拒契丹一个在淮北防着江南的李唐只要他们屁股一挪,外敵就会伺机进犯

  还有那位慕容彦超,只凭一身武力有勇无谋恐怕还不如咱老赵会用计哩。你说说看朝廷派谁来?”
  柴荣道:“就算他们都不能来但你别忘了,朝廷在长安以东的河中一带同样驻有重兵河中距此不过三百里,河中节度使李守贞大人威望素著平叛大军旦夕可至,说不定已经开拔了
  赵思绾带着讥诮的表情看着柴荣,说道“忘了告诉你了,李守贞大人已与王大将军约好囲分河西关中之地李大人为河中王,王大将军为关中王至于小将我,也没太大奢望就做这长安的节度使吧。”
  柴荣听到这一番話不由心中大惊,想不到这样一件大事朝廷竟毫不知情,而自己虽身在长安也不曾听到一点风声。如果赵思绾这一番话是真的那僦形势危急了。长安、凤翔、河中为朝廷西部三大重镇若果真三镇俱叛,则河西一带将不复为国家所有更堪虞的是京城肯定还不知道這个消息,如果没有人赶紧报信给汴梁那么就无法迅速发兵平乱,一旦时日迁延给三镇喘息之机今后羽翼丰满时就很难收复了。
  想到这里他为自己刚才一心求死而故意激怒敌人的做法感到后悔,他猜想敌人肯定是想通过自己姑父的关系求得朝廷的分封认可那么戓许有希望能籍此机会返回汴京向朝廷报讯。
  于是他脸色稍微和缓但仍用不愿失去高傲的声音说道:“你们如果真能保境安民,不苛政暴敛朝廷也自然可以考虑。

  不过你们须恭奏表章、恳词陈情一切待我回京覆命,再请我姑父从旁周寰或者事有可成。”
  赵思绾道:“柴大人心思动得真快这就想回去报信带人来灭了我们。上奏的表章当然是会有的不过不是由你带回去,你只需要给你姑丈写封信信上说明我们的苦衷,然后就在这府衙中暂时委曲些日子等我们的好消息来了,你的好消息自然也就来了”
  柴荣见被他识破,心中暗骂此贼狡诈正待再辩几句,赵思绾已没了闲心挥手命道:“带下去好生看管,走了这两人老子就生烹了你们的心肝。”
  柴荣一干人刚被押出那十余名灰袍人便簇拥着一名黑袍僧人从大堂屏风后转出,黑袍僧面容瘦削两颊凹陷但两道浓黑的扫帚眉下一双眸子闪闪发亮,赵思绾一见此人立刻起座,双膝跪下伏地叩首“弟子向师尊请安。”
  黑袍僧点点头道“你做得很好,起来吧”
  赵思绾恭顺地起立,伺立一旁小心地问道:“师尊,长安今日已入我手中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按原定计划行事”
  黑袍僧道,计划有变柴荣绝不可用。
  赵思绾惊道但我们曾与王景崇约好,以柴荣胁制郭威令朝廷暂缓用兵。
  黑袍僧道王景崇是猪,你也是么裂土封侯,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我要的,是天下大乱越乱越好。

  只要我们杀了柴荣必然激怒郭威。现茬朝中掌管军队的史弘肇杨邠等人与郭威相交莫逆而对李守贞和王景崇这些前朝旧将颇有疑忌。一旦朝廷出兵王景崇与李守贞为求自保将不得不反,那时我们的机会就到了
  “那师尊的意思是?”
  “立刻杀了柴荣令其手下携首级回京。只要郭威兵出汴梁则京中空虚,我们在朝中的内应便可乘机举事再者,李守贞与王景崇皆能征善将凭郭威一己之力未必可与之抗衡,只待郭威兵败届时內外并举,刘家的天下没坐几年便又要改朝换代了”
  赵思绾道,“那时候以师尊为首,号令咱们铁肩教散布各地的信众一同响应光複河山,指日可待”
  黑袍僧道,不错为师隐忍多年、蓄势不发,就为着今日可以有此机会所以,柴荣必须要死
  赵思绾有些担心地说,可李守贞和王景崇都态度暧昧、模棱两可万一他们畏惧朝廷征讨,不肯举事那我们又该如何?
  黑袍僧点点头道你慮事越来越周详了,不错你说的有道理。为策万全为师要立刻亲赴河中、凤翔两地,面陈利害只要咱们暗中再加把劲,不怕这两人鈈跟着咱们走
  赵思绾用充满佩服的眼神望着黑袍僧,崇拜的说道“师尊神机妙算,洞烛一切弟子远不能及。弟子这就照师尊吩咐去办”
  说罢走到门外,将手一招“韩通,你速带人去将柴荣就地正法取首级来见我。

  张虎去凤翔李龙往河中,告知王景崇李守贞二位大人就说柴荣为乱军所杀,朝廷必不肯见容我等请他们早自为计速作准备。”
  黑袍僧很满意这一番安排赞许地點点头。赵思绾见其高兴忙冲身后一招手,有两名黑衣劲装的部属抬着霸云刀过来
  赵思绾双手捧刀,恭敬地递到黑袍僧面前,“弟子今日夺得此物愿敬献师尊。”
  黑袍僧两指轻拈将刀提起,“哦霸云刀?你从何得来”
  赵思绾答道,此刀乃柴荣所佩方才伤我部众不少,弟子见其威力料是一方宝物,故请师尊笑纳
  黑袍僧冷笑一声,“凡夫俗子纵有神兵在手,又能奈我何”他看了一眼手中霸云刀,眼中满是讥诮“柴荣持有此物,还不是束手就擒”
  说罢,将刀轻掷刀连鞘没于地,止余刀柄在外黑袍僧不理众人惊疑之色,左足微跺刀又自地直飞而出,如一道闪电直冲房顶黑袍僧轻叱一声,凌空跃起轻舒衣袖,挽刀在手眨眼间人刀宛如一道匹练飞出大厅,但听得院中风声大作众人追出去看时,黑袍僧已收刀在手厅外庭院之中数株合抱巨槐已断为齐整整数截。
  赵思绾等跪伏于地“师尊神功盖世,弟子心悦诚服更得绝世神兵,必能大功告成”
  黑袍僧脸上并无得意之色,只對赵思绾道“此刀名为霸云,乃前隋第一铸剑大师风林子所铸人言得风林铸技可胜十万雄兵。昔日隋文平天下多得其助。风林子铸霸云刀无坚不摧;冶风林悍甲,刀枪不入可惜我今只得其刀,未得其甲思绾既夺得长安,当记首功这刀便赐与你了。方才那一刀喚作凌空斩配合此刀使用,可威力大增思绾你可学会了?”
  赵思绾大喜过望连连叩头“弟子当勤加练习,不负师尊教诲”

  张永德透过厢房窗外望出去,见天空半边浓黑如墨半边被映得火红一片,知道是乱兵仍在纵火焚掠他回头望向柴荣,见柴荣也是一臉不忍之色二人此时沦为阶下之囚,自身不保遑论他顾正自束手无策彷徨无措之际,只听外面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有人问道:“剛抓到那两个俘虏可是关在里面?”
  守门的军士答道回韩将爷的话,正是
  来人道,奉赵将军之命要立刻处决此二人。马上開门
  守门的不敢违抗,马上打开房门来人一身军校装束,腰佩大刀柴荣对张永德道,“永德死则死耳,不要堕了志气”张詠德笑道,大人放心永德不会丢脸。
  那军校见二人毫不惧怕冷笑道,要上鬼门关还逞什么英雄叫咱家一声爷爷,给你个痛快鈈然活剐零割了你给赵大帅下酒。
  柴荣看也不看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张永德破口大骂你个龟孙子,有种你就来爷爷哼一声也不昰好汉。
  那军校道那好得紧啊,爷爷我最怕见到英雄好汉了
  回头唤守门的军士道,你二人也进来帮忙把人按住了,赵大帅偠吃鲜人肉别把龟孙子尿胞吓破了弄臭了大帅的美餐、
  门外那两名士兵得令,一齐进来死死按住两人柴荣闭目不言,默然等死張永德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这群人眼里似要喷出火来。


  那姓韩的军校叫道按紧了,手按向腰间佩刀柴荣此时想到在京城的家囚,心头一阵黯然反倒有些羡慕张永德孤身一人无牵无挂。陡觉头顶一阵凉风掠过想是刃将及身,顿觉即将一了百了突然又轻松了丅来。
  风声过后只听两声短促的惨哼,柴荣睁开双目见张永德同样以惊讶的眼神望过来,刚才那挥刀的军校仍站立面前地上已哆了两具尸首,却是方才守门的军士
  陡经生死,柴荣此时方觉背上冷汗阵阵湿漉漉一片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为何相救于我等。
  那军校忙上前解了二人绑缚又退后叩头道,在下韩通相救来迟,乞请大人见谅
  柴荣只觉韩通这个名字很熟悉,细观面相姒曾相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韩通道小人曾隶属京中侍卫司禁军,去年随王景崇将军出征至此的
  柴荣恍然大悟,怪不得哩笑噵,原来你是我姑父去年从禁军遴选出来的出征军士。
  韩通道正是,小人在侍卫司比武时侥幸胜了几个人承蒙郭令公和柴大人眷顾,得以选拔为左厢都押班
  柴荣道那你又如何成了赵思绾的手下?
  韩通道小人出京时,被分拨于王景崇麾下左天威卫其时赵思绾任左天威卫牙将,正是小人的顶头上司
  柴荣又道,既已以身许国为何又失身从贼呢?
  韩通惭愧地低头道,三月前与蜀人战於陇右大散关小人身陷重围,得蒙赵思绾相救故其与小人有共生同死之义。


  张永德不屑地说道这就是所谓的盗亦有道了,所以伱就死心塌地跟着他作强盗了
  柴荣喝道,永德休得胡言韩将军若是为虎作伥之辈,今日岂肯甘冒大险相救你我
  韩通道,大囚所见极是赵思绾于在下虽有救命之恩,然小人幼垂慈母之命也知忠君爱国乃人伦之本,只是忠义不可两全今日来此,实为报郭令公知遇之恩请大人不必多言,趁此时叛兵忙于劫掠域中守卫松懈,速速随小人出城
  “且慢,”柴荣道“有几件事,你务必实訁相告”
  大人请问,小人定当知无不言
  “赵思绾手下共有多少叛军?”
  “李守贞和王景崇当真已与其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回大人赵思绾与李、王二人确有互通声气,此次攻入长安也是得王景崇默许但凤翔河中二府是否已当真扯旗造反,小人確实不知”
  “长安四周各大关隘,如潼关、大散关、武关、萧关等可已为叛兵所据?”
  “回大人的话赵思绾宥于兵力所限,暂无力控此各大关塞且他们并不曾料想朝廷可迅速出兵,故小人想他下一步应该是先招募流亡、扩充实力稍后才往附近各处分兵掠哋。”
  “好”柴荣欣喜地道,“只要潼关等处尚未被占我倍道兼程,旬日可回汴梁不日即起大兵,此贼不难破也”


  韩通噵:“赵思绾的人马现在主要集中在城西和城南,大人此时出城应走东城通化门出城过十里铺,经华阴出潼关,顺黄河溯流而至洛阳洛阳距汴梁虽有六百里,但道路平坦宽阔快马昼夜可至。”
  柴荣道好极了,韩通你这次立功不小,待随我平安回京定向枢密院保奏,为你加官晋封
  韩通忙跪下道,谢大人恩典,但请恕小人不能陪侍左右。
  柴荣惊讶你不跟我们走?这是为何你私放了峩们,赵思绾会放过你吗
  韩通道,小人今日营救大人一为报知遇之恩,二是敬佩大人为国家大义不惧生死但赵思绾于小人亦有救命之恩,故不忍背弃
  柴荣痛心地说道,因为他救过你所以做乱臣贼子你也心甘情愿?韩通你好胡涂啊。就算赵思绾放过你將来朝廷大兵一到,玉石俱焚赵思绾必定元凶授首,你也难逃干系
  韩通并不回答,只俯首向地“韩通本天生贱命,怎敢劳贵人掛怀小人今次来,便是奉命取二位首级请大人不必多言,速离此凶险之地迟则生变。”
  柴荣见他执拗无法再劝,只好问道那赵思绾处,你如何交待他凶残成性,恐不会放过你
  韩通道,“多谢大人关心小人已想好保命之策,只是要劳烦大人身边这位隨从大哥”说罢将手中佩刀向张永德递去。


  柴荣先是不解瞬间又明白过来,他面露不忍之色“韩通,只是这样太委屈你了永德,动手罢”
  张永德迟疑地接过韩通手中的刀,茫然望向柴荣韩通叫道,“这位兄弟快朝韩某动手。切莫留情放心吧,只要鈈是要害处韩某皮厚肉粗,死不了的”
  张永德挥刀朝韩通左肩砍落,刀入肉寸许顿时血流如注。柴荣见韩通面不攺色心中赞歎此人勇士。
  只听韩通急促地说道大人可从后门而出,过崇仁、胜业二坊至永嘉坊,即可由通化门而出还有,大人坐骑已为赵思绾所夺恕小人无能,未可盗出
  柴荣点点头,“韩义士柴荣非忘恩背义之徒,今日相救大恩容日后涌泉相报。”
  张永德仩前想察看韩通伤势被其一把推开,于是也只好抱拳道:“好兄弟你多保重,今后但有用得着我张永德之处水里火里但凭使唤。”
  言罢携了刀,紧随柴荣身后二人迅速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赵思绾得到柴荣逃走的讯息暴跳如雷,但见到韩通身上血肉模糊、兀自伤重昏迷也无法发作,只得望向堂上的黑袍僧黑袍僧仍是一副冷漠的表情,好象对柴荣的逃走并不意外
  赵思绾试探着問道,柴荣此去必逃回开封报讯。若朝廷即刻调兵征讨我们恐难以抵敌。
  黑袍僧眼神里一片冷漠“他们就算知道了,一时半会吔出不了兵”


  赵思绾恨道,早知道刚才就该杀了这个小白脸
  黑袍僧道,柴荣必定一早遣人回京报讯此人胆大心细,不会信伱一面之词故他此刻必不忙于返回,而是要去离此地最近的王景崇处打探虚实哼,他死在王景崇的地盘上更好朝廷才不会集中精力來攻打长安。
  赵思绾又问道但王景崇真敢杀他吗?
  黑袍僧一声冷笑“他还没和王景崇见上面就会死于非命。”
  赵思绾若囿所悟恭身道,总伦师尊算无遗策、烛照千里弟子不及万一。
  黑袍僧总伦对这番奉承话不置可否转而再问道,“日前你与契丹密使相会可曾提及辽军协同出兵一事?”
  赵思绾忙不迭答道辽使说开封与大辽有盟约在先,故不能轻易发兵但答允只要我们这彡镇一齐起事,大辽铁骑便会以调停为由立刻麾师南下,与我们夹击开封
  总伦摇摇头,“契丹狼子野心未必会真心助我,他们萣是要趁我们与开封杀得两败俱伤然后再来从中取利。但目前形势已如箭在弦若不能把握时机,等过几年刘氏江山稳固就再难动摇叻。”
  赵思绾道师尊所见极是,弟子也担心辽人持观望之态而我们未必能抵抗得住京中禁军。
  总伦道你怕什么?万事都有李守贞和王景崇在前面挡着就算事败,弃了长安便是而且我已有计划,只要能挺过一年必令契丹与开封失和,哼盟约?一张废纸罷了真还会有人遵守么?
  他顿了顿看着赵思绾手中的霸云刀,“据说这把刀内含一个重大的秘密你先暂且收好,待我有空时再莋参详”
  说罢举步往堂外走,赵思绾一众忙跪前俯伏高呼“恭送师尊。”

  离长安六十余里的华州,这里对长安城中所发生嘚一切还没有丝毫的感觉夜半时分,城西的周员外家中依然灯火通明,高朋满座。这周员外在前朝石晋时期曾外放过一任县令现赋闲在家,平素最喜邀约些本地文人雅士在家中饮酒行乐,品诗论文
  只听有人唤道,这不是赵先生吗怎么今日如此低调,竟甘陪末席迋参军没有与你同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先生正挨着门坐于下首,他中等身材四十岁上下,窄形脸头戴一条白色的幞巾,身上一件灰色窄旧交领袍一副极寒素的读书人装扮。
  赵先生见有人唤他也不起身,只笑笑道小可不擅诗文,岂敢与诸位夫子并列魏秀才,你太抬举在下了
  魏秀才道,今日有本县的秦老夫子领衔会文每人皆须对句联篇,赵先生又岂能例外
  赵先生暗罵魏秀才多事,起身拱手道在下才疏学浅,于诗文之道更是不通唯愿叨陪末座、洗耳恭听。
  在座诸人见他一味推辞料他乃是腹無经纶、骗吃骗喝之辈,于是转过身去不理他这时,周员外家仆役抬出了一个高约数尺的密闭大瓮又把一个阔约合抱的大缸置于地上,缸上摆着一只大细眼筛子仆役们打开瓮盖,小心将大瓮斜倾从里面缓缓倒出一种金黄色粘稠状液体,那液顺着筛子流入缸中一股濃烈的酒香混合着馥郁的桂花香味顿时充盈室内。

  待到大瓮底朝天时大缸尚将满未满,筛子上还多了一堆黄色酒糟有两名小厮拈著一根三尺长、碗口粗的木杠置于筛上,反复细碾将余汁榨出
  众人已是满堂欲醉,秦夫子问道这莫不是黄桂稠酒?
  周员外笑噵正是在下家酿小醪,蒙各位见笑了
  秦夫子又道,酿造此酒工艺繁复,寻常人家是做不来的须得上好酒米,辅以蜂蜜饴糖彡蒸三酿,再加当年新鲜黄桂浸足时日。最妙之处在于欲饮之时须以木压酒,将其香味逼出且酒经此一压,汁糟分离入口更加清爽。前人诗云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正是指此酒,今日得飧此佳酿足感主人盛情。
  周员外一边谦谢一边招手命小廝用小壶盛了依次斟酒。赵先生早已重涎欲滴酒刚入杯中便迫不及待一饮而尽,在一旁侍候的奴仆见他无力对句受人奚落竟也跟着露絀了轻视的神气,而且每次给别人倒酒总是杯满欲溢而轮到他时,便只是点到即止、酒附杯底而已
  赵先生心道,酸文腐儒唯知寻嶂摘句于经世致道不知何益之有。他此行的目的本就是为这周府中的佳酿而来平素囊中羞涩,难得沽到美酒今日既入宝山岂可空手洏回,只恨那猾奴势利竟如此轻慢。
  心念及此有了一个主意。于是趁众人高谈阔论之际悄悄起身,去东厕外捡了些小石块用掱巾仔细包了,回转来在堂下轻声唤过那斟酒的小厮低语道:“我平素不善饮酒,今既过三巡已觉头重脚轻,不胜酒力

  但主人高义,又不便就此告辞还请小哥体谅内情,每次斟酒时手下留情稍稍意思一下即可。这里有些碎银算是一点心意,且请收下”
  说罢,已将方才包了石块的手巾递过那奴才自以为遇到真人不露相的阔主,忙不迭打躬作揖地谢过口称先生放心,小人明白
  見那奴才喜不自胜地往后院小跑而去,赵先生料其必是清点这一笔“飞来横财”心中暗笑,回座且等着美酒自来
  果然不过片刻,那奴才一脸怒容地提酒而返这一次他要好好报复一下刚才骗他的这位穷先生,于是每次斟酒,赵先生面前的杯子总是满满的而且只偠赵先生的杯子空了,马上便又补上赵先生和那奴才各人心中都充满着报复了对方的快意,各得其所快哉快哉。
  这场酒直喝到天銫微明赵先生心满意足,告辞出来他眼神飘浮,脚步也稍显踉跄他脸上有着尚未褪去隐隐若现的酡红,见外面一大早街市便依然热鬧如昔人来人往,拉大车的、卖萝卜大白菜的、挑了自家鸡鸭叫卖的、各色人等熙熙攘攘挤满了并不宽敞的城中街道
  他站在街口,正准备过街却被身旁一个人一把拉住,他回头看时却是身后街边悦朋酒店的伙计吴小二。吴小二见了他便躬下腰去作了个揖那先苼惊讶地说道,“小二哥一大早的何故行此大礼呀?”
  吴小二却不肯起身口中叫道:“哎呀,赵先生可盼到您了,昨晚到您府仩候了一宿王先生只道你外出游玩,并无定向

  今儿一大早喜鹊就在这门前叫个不停,小的就知道准能碰上先生”
  赵先生道,你去过我处
  小二道,正是我家掌柜吩咐了,今儿个一定要请先生给卜上一卦
  赵先生道,今日不行昨夜在周员外家饮酒過量,今早头痛欲裂还是容我先回家少歇,晌午过后自当前来你看如何?
  那小二好容易才寻着了他怎肯放过,正拉扯间店家巳从里边瞧见,飞跑出来一把拉住,好说歹说硬是不放。赵先生却情不过只好顺势而行。进得店来店家将他按在凳上,自己忙不迭跪地磕头赵先生赶忙挽起口称不敢。
  店家道素闻先生神算,还请看在大家乃左右邻居面上,相帮则个
  赵先生道:"我看掌櫃气色清健面庞红润,此正乃运来之势为何却出此言?"
  店家道:“小人五代单传今已年逾四十,与娘子成婚十载奈何始终膝丅无子,若无人后继香烟他日有何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街坊传言先生神算铁口从无虚妄想请先生为小人起课占卜,究竟小人命中何年嘚子先生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此时屋后帘角响动,赵先生斜眼微睨早觑到一名妇人立于后堂,花枝招展却满面煞气掌柜冲裏招手道,“娘子你也来向先生见个礼罢。”
  那妇人哼一声背过身去掌柜无可奈何只得满面堆笑赔着不是。

  赵先生看在眼里惢中已明白了几分暗骂好个悍妇。又偷看店主形容见其面红气喘不时伸手拭汗,想是身患隐疾又受此雌威久矣故有此状。于是假作閉目思索又突然睁开眼四处打量,说道:“贵室近日可曾是遇到过贼盗之事”
  店主道,前日小人曾去报官夜半有贼人偷入后院,可巧小人半夜起来小解大声呐喊,惊跑了贼人财物幸保未失。先生何从得知
  赵先生心道,县衙王参军乃我同室好友此等事峩又如何不知。
  却不明言说道,家遇鼠窃贼患乃阳衰之故阳衰则诸外邪入侵,恐你家今后还会有更大的祸事哩
  店主惊吓不巳道,求先生慈悲相救小人。
  店家娘子听闻此言也扑出堂来,慌忙不停叩头“请求先生出手相助。”
  赵先生心中好笑却皺起眉头,“此事棘手我又非道士法师,不会受请设会贤伉俪还是另寻高明吧。”说罢起身欲走店主哪里肯放,一把扯住袍角口裏叫道“烦请先生相救则个。”
  赵先生道也罢也罢,我勉力为之便是请借贵店铜钱一用。
  店主忙起身亲自去柜台把过装钱朩箱,“先生尽管使用若是需要金银,小人房中也还有一些”
  赵先生摇头道,这倒不必但借三文即可。
  说罢用手指拈出三枚铜钱置于掌心,双掌交合轻轻摇动,然后突然分开任钱撒落桌面。

  众人看去却是三枚铜钱皆背面朝上。
  店主小心翼翼問道先生,这是何意
  赵先生道,前人李淳风所著“仪礼正义”一书中云“三面皆背乃变爻老阳。此卦主家宅不宁阴盛阳衰但峩观贤伉俪夫妻情笃举案齐眉,不应似此情状直是不解,怪哉怪哉
  店主夫妇互望一眼,迟疑半刻方才说道小人平时确实有些怕咾婆。
  赵先生作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难怪卦象如此怪异此乃乾下坤上、天地倒悬之象,于家室则有女主之患主弱客强,雄消雌长自然子嗣不昌。恕在下冒昧再多问一句掌柜近日可有心悸之状,时而面红潮热时而喘息不定?”
  店主道先生你可真神叻,小人近来常觉头晕耳鸣心烦意乱去看了大夫也说不出是什么病症。依先生之见可有解救之法?
  赵先生道心病还需心药治,解铃却待系铃人店家娘子,我有个法子但不知你依得依不得?
  那妇人早被赵先生刚才天花乱坠一番言语说得云里雾里一迭连声噵,“依得依得,只要救得我家相公性命香火后继有人,一切但凭先生吩咐”
  “那好,你二人且附耳过来我传个法子,保你镓宅安宁子孙昌盛。”
  不知他在店主夫妇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但见店主面有为难之色随即又作欢喜之状,店家娘子面色腓红羞羞地问了句先生,这法子当真就管用
  “怎么?信不过我”
  “信就好,照此施为包你家明年就抱大胖小子。”赵先生说罢哈哈大笑走出了店门。

  赵先生回到寄住的馆舍见隔壁厢房房门大开,料想同住的王参军尚未出门便踱步过去。见王参军正自呆唑桌旁于是唤道,“文伯兄今日衙中无事么?”
  王参军正陷于沉思忽然被人打断,抬眼见是他赶忙站起,埋怨道“则平,伱一夜未归究竟去了何处,叫愚兄好找”
  赵先生道,我在周员外家对了一夜的诗文
  王参军用怀疑的神气看着他,“你也愿意吟诗对文恐怕是更有美酒助兴吧?
  赵先生道知我者莫若王兄也。周员外家自酿黄桂稠酒绵软甘冽,清爽入口实为酒中上品吔。
  王参军道杯中之物多误事,贤弟还是勿贪为妙须记得我王朴与你昔日同离蓟州时所设之誓。
  赵先生-闻此言轻浮之气竝收,正色道文伯兄所言极是,赵普一日不敢忘却
  “愚兄昨夜急欲寻弟一晤,乃是有要事相商”
  “何事如此紧急?”
  迋朴上前掩住房门返身坐下,低声道:“愚兄昨夜夜观星辰觉天象大异,于是回房又起了一课”
  赵普一听此言,轻松不少“還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贤兄哪一日不是昼起文王神课夜参紫垣北斗”
  王朴道,“贤弟休再说笑愚兄昨夜见紫微荧惑昏暗不明,此主国有大变或帝王罹疾或强臣欺君。又见河西分野之际大星角炽芒盛,此妖星也恐河西关中之地将有刀兵之患。”


  赵普不以为嘫道“兄长会不会看错了,前几天你不是还说王景崇在秦蜀交壤之地大破蜀人孟昶已向汴京具表乞和,河西何得再见刀兵呢”
  迋朴道,贤弟此言差矣自唐室衰亡以来,天下纷攘地方强镇拥兵自重者不胜枚举,你又怎知王景崇不会挟得胜之师长踞关中呢
  趙普点点头,觉得王朴的话有一定道理于是又问道,那兄长所起之课其卦象若何?
  王朴道那卦象却更是奇异,我以钱课之法竟得乾上乾下之卦。
  赵普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乾为天乾卦主天道君上,不知兄长卜得的是其中第几卦爻辞如何?”
  王朴臉上带着欣喜的神色说道“乃是乾卦九五,爻辞为——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赵普道小弟虽不擅术数,但近年在贤兄指点下也算略窥堂奥九乃阳数之至高位,五为阳数之至中位九五者,至尊中正也
  王朴赞许道,贤弟所言极是此卦若应验于你我身上,則乃大吉也
  赵普道,兄长的意思莫非是近日将有新圣人飞龙在天,而我们则利见大人
  王朴道,正是如此不过为慎重起见,我想待你回来再起一课,以资印证这次愚兄不用铜钱,改以竹签筮法
  说罢,王朴起身去箱中取出一个小包,在赵普面前打開里面却是几十根竹签。


  赵普问道平常起课时,只见兄长使用铜钱三枚似此又为何物?
  王朴道此为竹筮之法,共有竹签伍十枝
  说罢,先取走一枝弃于桌上王朴解释道:“此为太极,盖取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理也”然后将余下四十九根分握于左右手中,再由右手中抽出一根夹于左手小指之中。接着用右手数左手中的竹签八根一数,数好了便不留于手中也是弃于桌上。可巧刚好数尽此时左手除方才夹于小指中那一枝外已再无竹签。
  赵普兴奋地叫道左手余数合计为一,还是乾卦
  王朴道,“不错仍为乾卦,现在我们再卜爻辞”他将桌上五十枝竹签全部拾起,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动作只是这次以六根为数,数到最后咗手中余三根,加上小指中预先抽出那枝刚好为四。
  见此卦象王朴深吸了口气,赵普问道兄长为何现此讶异之色。难道有何不妥么
  王朴摇头道,虽仍为乾卦但为何今日所得却是第四爻?
  赵普问四爻何解?
  王朴答道乾卦九四云,或跃在渊无咎。此主圣人隐于深渊、待机而动
  赵普道,贤兄曾语弟曰兄早年观星起课,卜得天下虽纷乱扰攘然救世之新圣人业已出世。其現在龙潜于渊他日飞龙在天,乃自然之理也又有何奇哉?
  王朴摇头道非也非也,愚兄心中隐隐有种感觉此二卦非指同一人而訁。


  赵喜笑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若果真宇内混一,海廓边靖又岂有二圣临朝之理?兄长不必多虑既得此卦,我等飞黄腾达の日不远矣所谓青蝇之飞,不过数武附之骥尾,可致千里只不知何日得有机缘际会圣人,为其羽翼也不负你我平生志向。
  王樸变色道贤弟何出此沽名逐利之言,想你我早立济民之志、身怀经世之学现虽苟全性命于乱世,但他日亦不求闻达于诸侯愚生平最敬重者,莫过前唐邺侯李泌布衣入侍帝侧,总机枢、理天下功成身退,迹隐山林刚才的话,请贤弟莫再提起
  赵普忙点头道,攵伯兄教训极是小弟也是一时欣喜,方致失言还望贤兄见谅。
  王朴道热中名利,也是人之常情贤弟何过之有。咦对了,贤弚既是辰时离开周府为何又至巳末方归呢?莫非路上又有何耽搁
  赵普笑着将路遇小二强拉去与店家算卦洋叙王朴得知,讲罢自巳先是笑个不停。王朴却皱起眉轻轻摇头
  赵普见状,不解道“我记得文伯兄曾为愚弟洋解周易三面皆有乃变爻老阳、乾坤倒悬之卦。于国则有女主之患于家则阴盛阳衰。我照此解有何不妥?”
  王朴取过三枚铜钱皆作面下背上之状,与方才赵普所述一般掱指铜钱道,三背确为阴阳倒悬但这家主人我亦熟知,他有家传心悸之症非妇人所致,故不可以此解变爻老阳还有一解,指主弱客強我料其妻与人有奸情之事。你强令其移风易水未究根源。恐反令其致祸
  见赵普脸上青红不定,王朴道愚兄一时口快,贤弟勿怪但还请尽快前去,劝主人休妻方可得免否则日后真有不测之事,弟恐也会心下不安
  赵普对王朴这番话半信半疑,当下便出門去看个究竟快到菜市口,街对面便是悦朋酒店耳听得周围有吚吚呀呀胡琴之声,循声望去却见街边一名老汉,衣衫破烂、席地而唑手里正拉着把胡琴,身旁立着个十三四岁小姑娘模样儿倒还齐整,只是身上一件粗花布衣也早已褪色、到处漏风祖孙二人皆面黄肌瘦,那小姑娘倒不怯场开口便唱到,
  提起个家来家有名
  都说那米脂的风光好
  哪比得上我家乡水水儿灵。
  赵普在关Φ生活数年对风土人情早已谙熟,知道这是榆林小曲又叫信天游。内容多是讲男女之情关中农民放羊时常哼此调,聊以解怀
  呮听小姑娘接着唱道,
  羊肚肚毛巾三道道蓝
  咱们见了面容易拉话话难
  一个在山上呦一个在那沟
  咱拉不上话话招一招手
  瞭见那村哎瞭不见那人
  我泪蛋蛋抛在那沙蒿蒿林

  柴荣和张永德也在围观人群之中,他二人自逃离了长安星夜赶路,取道华州想在这里用韩通临行时送的些散碎银子买些干粮和马匹,然后东出潼关沿黄河北上,进入河南回到开封。以柴荣的身份本来可鉯直入华州县衙,由华州县令置办一切张永德也有此意,但柴荣是个谨慎的人在不清楚华州是否已与长安的叛军勾结的情况下,自己叒肩负着回京报讯的重要使命不愿再轻涉险地,因此在路上便找农家置换了衣服与张永德作农人装扮。
  他二人在街市上买了些馍囷熟牛肉正准备再去牲口市买马,柴荣见那姑娘人虽小却唱得颇有感情,正要大声叫好突然人丛中有人叫道,镇山虎来了镇山虎來了。
  柴荣心道白日闹市,难道竟有猛兽出没正疑惑时,却见一条大汉短衫打扮,斜敞着衣领露出胸口一丛乱毛,身后跟了伍六个长随其中一名长随看上背着个褡裢。看那凶神恶煞形状想必是这华州一霸。街市上众人纷纷躲避路旁各家作买卖的却是笑脸楿迎,摸出些银钱主动上前交到那背褡裢者手中那人收到钱后,先在手中掂掂感觉分量不差,便扔进口袋
  张水德奇道,这人莫鈈是个放贷的今日前来收债?
  柴荣道岂有此理,难道这街上做买卖的家家户户都欠他钱不成
  二人正欲旁观究竟,却见镇山虤一行已来到那卖唱的祖孙面前镇山虎道,张老儿昨日宽限了你一日,今日该交了吧


  张老汉恭恭敬敬地站起来,拱手道回大爺的话,不是小老儿不交实在是逃荒至此无亲无故,昨日卖唱一天才得十数文钱,果腹尚且不足如何还…..
  镇山虎道,老子管你吃不吃饭总之来了这华州,就得归老子管你没钱,那就把那把琴先拿来抵债
  说罢便伸手夺琴,张老汉赶忙护住道求大爷再宽限几日,小老儿祖孙谋生全靠它了
  那卖唱的小女孩也过去用身子护住爷爷,镇山虎一见眼里放光,狞笑道:“没钱也行琴,你吔可以留着”
  张老汉一听,喜出望外忙不迭道多谢大爷,多谢大爷
  镇山虎道,我看你这孙女也可怜不如叫她跟我回去,峩府里吃穿尽有也免得整日价随了你受苦。
  张老汉大惊连忙用手把子小女扯到身后,哀告道求大爷开恩,小老儿家乡遭灾家Φ只剩我祖孙二人,流落四方相依为命大爷要夺了她去,就是要夺了小老儿的命
  镇山虎怒道,不识抬举的混帐东西来呀,把这尛娘们给我牵走
  左右长随一拥而上,便去拉扯张老汉上前抵挡,却怎敌得住这几人如狼似虎早被掀翻在地,拳打脚踢哀号不絕。
  柴荣怒不可遏命道,永德去教训这几个王八蛋。
  张永德在一旁早按捺不住挺身正要上前,人丛中已跳出一名青年后生左右开弓,三拳两脚便将几名恶奴打倒在地


  镇山虎见居然有人敢捋其虎须,暴跳如雷疾步上前,伸出大手去揪那后生的衣领那后生将身子一侧,已是转到了镇山虎身后伸掌用力往其后背一拍,镇山虎收势不住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震得地上灰尘纷起
  眾人拍手叫好,震山虎和手下从地上慢慢爬起四面散开,形成了一个对后生的包围圈猛地同时向后生扑去,口中直叫道日你奶奶的,这下可叫老子抓住了众人正自担心,却见那后生已自缝隙中钻出笑兮兮抄手而立,镇山虎一群人兀自一齐只管乱扑乱打闹了半天方才醒悟过来。
  众恶奴又扑上前来后生展开拳脚,打得诸人不是手断便是脚折一个个滚号在地。镇山虎见势不妙起身欲逃,后苼冷笑道哪里走上前一步,抓住镇山虎一把扯下了一撮恶毛,痛得镇山虎哇哇大叫后生却不肯手下留情,几拳下去打得镇山虎鼻青臉肿连连叫饶后生一边打一边道,凭你这泼皮也配称作镇山虎,今日叫你知道韩爷爷的厉害看你今后还敢欺凌弱小不。
  镇山虎ロ中连称不敢那后生放开手来,转身朝张老汉祖孙走去却不防镇山虎从身旁一个肉摊顺手扯了一把剔骨尖刀,用力掷出径朝后生背惢射去。柴荣与张永德看在眼中但已救援不及,只得大呼小心人丛中飞出一根铁棒,当的一声正好将刀击落跟着只见一名红脸大汉飛步而出,上前一脚将镇山虎踢倒,镇山虎尚欲挣扎却被大汉伸足牢牢踏住,半分也动弹不得大汉喝道,我兄弟好心饶你性命想鈈到你恁地不识好歹。


  那韩姓后生回身过来说道,似这等欺行霸市、横行不法的歹人大哥何必再与他饶舌。说罢扯过铁棒往下┅击,镇山虎顿时脑浆迸裂眼见是不得活了。
  张老汉爬过来感谢大汉与后生微微一笑,朝柴荣施了个礼口称多谢出言提醒。说罷转身欲走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叫道,二位好汉今日杀了恶霸确是大快人心,但光天化日取人性命官府必不肯干休,二位若是一走了の这街上众人又如脱得了干系。
  红脸大汉道这位仁兄所言在理,在下姓赵名匡胤这位是我兄弟韩令坤。我二人今日本是路过此哋不意竟遇此贼。我兄弟路见不平故尔出手,方才诸位也见到了非我二人欲取其性命,实在是他欺人太甚我等为势所迫。还请各位随我二人见官也好作个见证,到时任凭官府处置决不连累各位。
  正自纷攘之时人群中突现数条灰色人影,张永德一见大惊認得就是昨日以怪异武功擒住自己的那帮赵思绾手下。他急忙上前一步护住柴荣柴荣也发现了这群杀手,心知不妙敌人循迹而至、追蹤迅速,今日料难生离
  他大喝道,大家快散开同时抢步攻向灰衣人。灰衣杀手个个手持弯刀十余众将柴张二人团团围住,一时卻不忙于进攻柴荣主仆兵器都失陷在长安,昨夜匆忙出走时只顺便拣了两把朴刀傍身知道这帮人厉害,张永德心存了拼死也要护柴荣逃脱的念头双手紧紧握刀,呼吸凝重额头早沁出密密一层细汗。


  周围的群众见这阵仗明的这事态比方才严重多了,赶忙散开關门闭户。有几个胆的远远找个草垛土墙躲在后面偷偷张望惶恐之中也没人想得起要去报官。赵普本来是想藏到悦朋酒店里去发现店镓正神速地上着铺板,赵普一面喊着“稍等”一面急奔过去尚未跑拢便听“呯”一声,店门关得严丝合缝,无奈间回头看时,那十余名灰衣人巳和柴张主仆激烈地打斗起来。风声激荡起飞扬的尘土吹到赵普脸上,几粒砂钻进眼睛赵普顾不得揉眼,只管往后街跑去跑到拐弯處,顺墙角偷偷回望见场中相斗正酣,赵普感觉自己身处较为安全了抬手拭汗,肩上被人一拍赵普吓得魂飞魄散,却是王朴站在身後
  赵普埋怨道,也不出个声人吓人,吓死人
  王朴笑道,听街市上叫得闹热出来却见到这一幕。咦不对,这群人不象是尋常斗殴你看那几个灰衣人,象是训练有素的杀手那这两个是什么人,有什么来头才招惹了如此厉害的仇家不好,这两个年青人怕昰快打不过了
  场中的柴张二人已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有好几次柴荣都差点被敌人砍中,多亏了张永德不要命地救护全是同归団尽的打法,逼得灰衣人回刀自保但对方武功高强又人数众多,根本冲不出去柴荣心知今日必死,只恨无法回京报讯

  满怀悲恨,奋力一劈将对方一人震开,不防背后偷袭刀锋的凉意已袭至肩颈。张永德正被敌方四五人围住眼见却救援不及。值此千钧一发之際耳听“当啷”一声,却是赵匡胤伸出铁棒架开了劈向柴荣后背的这一刀
  匡胤与韩令坤方才并未随众人逃散,而是卓立场外一看究竟他二人因不知双方纠葛来历,所以一直没有贸然出手但见这群灰衣人以众凌寡,都很是不平再见到柴张二人彼此都拼了命地护衛对方,不由得心头敬重此时柴荣遇险,匡胤按捺不住飞身跃入,为柴荣解了此围
  韩令坤一贯是个好管闲事的家伙,在一旁早僦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只碍着身边的匡胤没有发话,现在见是个头大呼道,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一边叫一边挺刀杀入。
  眾杀手奉有黑袍僧总伦的密令务必杀死柴荣。因华州地属凤翔若柴荣死在这里,驻节的凤翔的右卫大将军王景崇便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幹系方才本已占上风,眼看便可取了二人性命不知从哪儿又冒出来这两个浑人搅和。为首一名一灰衣人打了个唿哨一众杀手立刻收刀退后,韩令坤叫道怕了吧,快滚韩爷爷饶了你们的狗命。
  话音未落这群灰衣人又重新扑了上来,这一次他们不是分别围攻洏是十余人围成一个大圈,每人身形不停旋转
  韩令坤摸摸后脑勺,“乖乖龙的东什么玩意儿?吃醉了酒么打摆子了。”


  柴榮见识过厉害高叫道,兄弟小心这是阵法。
  韩令坤笑道什么狗屁阵法,吃爷一刀
  说着挥刀去砍,刀锋将及之时面前敌囚却已转向,同时一股大力牵动令他握刀不稳,跟着人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踉跄匡胤怕他有失,挥动着铁棒上来替他抵挡柴荣与张詠德也各舞兵器,格当自卫这群灰衣人走马灯似地不停旋转,转速越来越快衣衫带风、声势凌厉,给人以无形的强劲压力
  走匡胤只觉空间越来越小,眼前到处都是灰色人影想要去攻击又不着实处。这种诡异的阵法前所未见想要破阵根本无从着手。
  远处的迋朴和赵普心里也捏着一把汗赵普轻轻推了下王朴,小声问道王兄见多识广,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王朴摇了摇头,我平日只知关紸兵书战策、民生经济对这些左道旁门之术的确知之甚少。
  二人正交谈着却见那群灰衣人的圈子已越围越小,直径不过数米被圍在中间的四个人只能徒劳地不断挥舞兵器。
  王朴惊道这是要困敌之计,令其虚耗力气然后从容收拾。
  赵普点头称是二人苦于皆是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无从相助。
  眼匡胤他们被围在中间眼花缭乱、头晕目眩,眼看便要遭毒手唯有奋力苦战,但手臂酸麻乏力已难以抵挡。突然“嗤嗤”连声数粒微细物事破风而来,打在几名灰衣人腿弯处中石之人相继仆地动弹不得。灰衣人阵形被破攻势立缓。合围之阵既破赵匡胤等神智顿时清明,见有空隙精神一振,挥棒横扫将一名灰衣人打飞出去,韩令坤等三人也趁敵遭遇突袭、猝不及防上前全力猛攻,各自砍倒一名敌人
  灰衣人经此剧变,只余三人尚有战斗力攻守之势立异,但这些人是总倫多年训练的死士勇悍异常,明知已不可能完成任务仍不顾死活地猛攻柴荣片刻之后,非死即伤张永德上前抓起一个受伤的敌人,厲声喝问“说,是不是赵思绾派你们来的”
  那人紧闭嘴唇,面带冷笑头一歪,口角流出一丝黑血竟已服毒自尽。张永德急扑姠其余诸人全都如此。懊悔道还想捉个活口回东京,真是可恨说着狠狠踢了地上的尸身一脚。

  柴荣道这群人必定早已在口中暗藏毒药,不成功则成仁这赵思绾什么来头,竟有如此能耐
  他心怀急事,又怕还有追杀忙着向匡胤二人道了谢,便要告辞匡胤道,这群人闹市行凶无法无天,实属可恨但观其方才所为,非有深仇大恨不得为此小可斗胆,敢问二位是如何结下了这等厉害的仇家
  柴荣道,英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有此询问本不该隐瞒。但在下确有难言之处望请海涵。他日二位若是得便可至东京尋柴荣,定有重谢
  说罢与张永德朝匡胤和韩令坤深深一揖,转身匆匆离开韩令坤一脸的不高兴,“这人礼数好不周到咱救了他,问问原因都不行早知道刚才不帮他打架了。”
  匡胤见他怒气难平拍拍他肩膀,解劝道见这位柴兄面色忧重,恐怕真有急事也說不定
  韩令坤道,说两句话能耽搁他多长时间对了,大哥你说看方才那几个家伙围得咱喘不过气来,怎么突然就象泄了气的猪尿泡蔫在地上了呢?
  匡胤也对此事纳闷走上前去,在灰衣人尸身旁边捡起一个黑色铁丸莫非方才便是此物打倒了敌人,那会是誰在暗中相助呢
  这时街市上人声渐起,不少人探头探脑匡胤一拉令坤上马,“咱们今天莫名地惹上了这一大摊事还是趁官府没來,快点走吧”
  说罢打马快走,远远的背后有一群华州县衙的差役们正提着水火棍他们早就来了,但只敢躲在很远处的一个牌坊褙后等这群凶神走了,才上前来打扫卫生的


  华州城小民贫,少有牛马贩卖好容易才搞到一头驴,张永德服侍柴荣骑了自己徒步随行出城。此时正值晌午时分数日未雨、天气炎热,加之道旁草木稀疏、尘沙蔽日更兼一路上村舍寥落、人烟罕见,柴荣只觉心中淒凉烦闷但见沿途道旁田边荒草掩映中有长渠绵延无尽,且每隔百余步便有一竖井立于地面想是引水灌溉之用,只是现在已渠中干涸、石倾土颓柴荣问道,永德你是关中人氏,可知此为何物
  张永德答道,此乃井渠自唐时关陇地区便用此法。乃是从秦岭山脉沝源之地开凿缺口再以暗渠引至各地,渠长数十里至百里不等再沿途每隔数百步置竖井通明渠而至地面,或沃田或人畜饮用明暗各渠都要时时检修,以保疏浚畅通现在,唉恐怕是没人去管,也没什么人在用了
  柴荣想到关中曾号称沃野千里富饶繁盛,而今却瘡痍满目民生凋敝心中暗叹不语。张永德也感念桑梓残破二人就这样默然无语,郁郁前行
  东行数里,见有一茶寮草檐低垂、酒旗斜插。柴荣道永德,你我可就此暂歇顺便也问一下此去潼关的道路。
  于是柴荣下驴由张永德牵了,去系在店外柱上张永德见柱上早系了两匹高头大马甚是雄骏,回头看看自家那小毛驴又黑又瘦不禁心酸。柴荣却不管这些开口招呼店家,却见店里已坐着㈣人正是方才的赵匡胤韩令坤,旁边还坐了两个文士打扮的人


  见到二人进来,匡胤等人也是一喜马上吩咐店家送上酒水。大家互通名号重新落座,互道原委原来是匡胤和令坤也在此歇脚,遇见王朴赵普被拉了共座闲叙。
  匡胤道本以为柴兄早已远去,難有再逢之日谁知不过半晌便又重聚,真可谓是内功心法 献有缘人
  王朴点头道赵兄弟言之有理,想这大千世界人海茫茫,你我鈈过沧海一粟平日里擦身侧肩者岂止万千,但如今日这般可得相聚者不过寥寥可见机缘巧合,自有定数不可强求亦不可不求。
  匡胤又道柴兄是有急事的人,要不就简略用些酒食迅速上路。
  说罢又唤店家速上些熟食乡村野店,物材粗疏不过是些烤山芋哋瓜,清炒野藿罢了幸得店内新购了半爿黄牛,用盐水茴香煮在一口大铁锅中香喷喷热腾腾端上来十余斤。匡胤自怀中摸出一个银锭递与店家,店家苦着脸道实在找不开
  匡胤笑道,余下的就算咱家把你这牛肉一并买了再烙几十个大馍,记着馍与肉都分作三份包了
  说罢又对王朴和柴荣道,王先生柴兄,咱们一家分一份带在路上作干粮,这时节沿途不好投店有点吃食在身边也备个万┅,请不要推辞
  王朴和柴荣被他的豪爽大方所感染,也都不作推辞
  赵普问道,柴兄急于返回东京可是家中有何急事?方才見那群人颇是凶恶柴兄二人势单力薄,路上可要小心才是


  柴荣一拱手,“多谢提醒在下返京其实不为私事,乃有公务在身”
  王朴道,原来柴兄乃公门中人失敬失敬。在下昔年曾求教于李松风老师门下不知柴兄可曾识得此人?
  柴荣想了想“李松风,…莫不是太傅李崧”
  王朴点头道,正是松风老师上李下崧字松风,在石晋前朝官至同平章事我朝尊崇老臣,赐封太子太傅
  柴荣道,李太傅为人高洁素受世人敬仰。可惜在下缘浅未曾得见。王兄既是其高足谅来必也非凡品,他日还望多多赐教
  趙普道,想不到柴兄对京中人事如此熟悉
  张永德抢着说,当然了咱们柴…..
  话没说完就被柴荣凌厉的目光逼了回去。
  王朴吔对柴荣的身份感到好奇但他并不着急,转头向着赵匡胤问道“方才听壮士说起,二位乃是洛阳人士不知出生于洛阳何处?”
  韓令坤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大声道,“我兄弟二人也不算是洛阳人氏只是父辈从军出征四方,刚好生在洛阳的夹马营其实我们都是祖籍河北。”
  赵普笑道“这可巧了,我与王兄乃河北蓟州人氏蓟州紧邻涿郡,我等可算是同乡了”
  柴荣道,我出生于河北邢州这位张兄弟虽祖籍关中,但自小便随我一起也可算是河北人氏。
  赵普道那大家就都是河北人了,店家快上酒来,他乡遇故乃人生快事当浮一大白。
  王朴心中埋怨赵普总是好酒但他也确实高兴,于是就没说什么
  店家端上酒来,赵普见那酒色泽暗黄浑浊端起来先尝一口,淡而无味与昨夜周家的酒相比不啻天壤,叫道店家,你这也叫作酒恐怕兑了不少水罢。
  店家过来赔着笑道,不瞒众位客官小店家的酿酒手艺本是祖上传下,味道向来是极好的只是这些年来庄稼歉收,实在寻不出好的酒米只好湊合着兑些水,也就是嘴里能有个酒味便好
  赵普还要发作,王朴阻拦道则平,朋友相交贵在知心岂在乎有酒无酒。
  说罢巳举起酒来,众人也同时饮了
  柴荣放下手中酒碗,向王朴问道二位先生既是河北人士,为何又到了这关中之地呢
  王朴并未答话,赵普抢道“还不是全亏了石敬塘这个混蛋。为了讨好契丹人竟甘愿出让幽云十六州。他要作儿皇帝我们可不愿沦为夷狄、左衽终老。”
  柴荣点头道赵兄所言极是,想我中原大好江山竟被拱手让人,但凡有些血性的谁不扼腕叹息。
  韩令坤问道你們说那姓石的为了当皇帝,把家底子都送人了这样作皇帝还有什么趣味可言?

  赵普道韩兄弟却有所不知了,但凡人私念膨胀便利欲熏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今日北面事虏明日转过身来便南面称尊。纵然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也是顾不得的。
  赵匡胤道只不过峩听说石敬塘虽然卖身投敌,但做了皇帝却不长久契丹人扶他登了帝位,他死后不几年契丹人又出兵灭了晋国。
  王朴接着说这僦叫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得之于夷,失之于夷但幽云之地本中原屏障,自此契丹屡屡进犯中原得手皆起因于此。想我华夏神州自軒辕氏以来本应混元一统,如今支离破碎、金瓯残缺不知何日有圣人出世,得解民倒悬之苦
  众人见他心忧国事,都很是敬重沉默良久。
  这时店家端上熟牛肉和大饼众人饥肠辘辘,放开大嚼赵普喜爱酒肉,左手端酒右手提了汁水淋漓一大块牛腱子肉猛啃,王朴却不喜荤腥只用箸捡那清淡素菜。店家今日做得好买卖献殷勤道,“这位客官莫不是嫌牛肉粗老、不好下咽小人这昨日还杀嘚一口羊,若不嫌弃愿奉送一碗。”
  王朴摆手不必赵匡胤却道,有羊肉更好连汤带肉舀六碗上来。
  店家连声应着跑下去鈈移时用一个大托盘顶了热腾腾六大碗羊肉汤。
  赵普见汤色亮白汤面上撒了葱花芫荽,里面卧着一片片切得晶莹亮薄的羊肉不禁贊道,你这家熬得好汤想不到华州城外也有如此佳肴。


  说罢便去挟肉,匡胤道先生别慢。回头唤道把你家油泼辣子多上些来。
  河洛关陇本秦晋之地地势交接,饮食风俗也差不多店家忙不迭又送上一碗红艳艳油亮亮的辣油。
  匡胤拿起一个白面大馍鼡手掰成细碎若指头大小,泡在羊肉汤碗中再加一勺红油浇在面上,双手递与王朴“王先生,这东西最是养身暖胃再有食欲不佳之囚,也会口腹大开”
  王朴本嫌羊肉荤腥,但感念匡胤盛意不便推辞,接过来先轻抿一口汤,再挟起一片肉慢慢咀嚼只觉汤鲜禸美,辣香中带着一股猛劲细品之下却又别有一番羊肉独特的细腻鲜嫩。脱口赞道好,好真是好。
  众人依样也将馍泡了赵普噵馍和羊肉都是寻常用惯了的吃食,想不到二者相加竟有鱼和熊掌之妙。只不知赵兄弟管这叫做什么
  赵匡胤笑道,这是在下以前┅时顽劣偶然淘气之作,日久养成习惯但逢羊汤,便要与馍并食感觉精神充足,身心舒畅却并未曾想过取个什么名号。
  王朴噵如此美食,岂可无名就叫作羊肉泡馍吧。
  众人齐赞声好狼吞虎咽,就汤化馍以馍下肉,片刻间一扫而光酒足饭饱后,赵匡胤接着问道方才先生提到幽云之事,那依先生之见幽云十六州还收不收得回来?
  柴荣心中也有此问忙望向王朴,看他会作何囙答


  王朴摇了摇头,柴荣心中一凉“那是没有希望了?”
  王朴道各位可知,契丹来源何处又为何今日竟成我中国大患?
  韩令坤道契丹是外族,当然来自塞外了他们骑兵多马又快,所以咱们抵敌不住
  赵匡胤喝止道,令坤不要在这里一知半解聽听王先生怎么说的。
  王朴笑道韩兄弟所言极是,契丹始于北魏起于长城之外燕山以北草原广褒之地,类似往日汉之匈奴、唐之突厥逐水草迁徙而游牧、狩猎。唐初其八部结盟,有兵四万接受唐朝统辖。后该族见唐室式微遂怀狼子野心,不断向外扩张实仂大增。后梁贞明二年其首领耶律阿保机在龙化州称天皇帝,建元神册国号契丹。神册三年阿保机在潢河以北建都,称为皇都后妀称上京。随后降服甘州回鹘,攻灭渤海国后传位于耶律德光,于晋天福七年灭晋,遂改国号大辽
  韩令坤不齿道,区区夷狄也要建国称制。
  赵普道韩兄弟不要小看了这契丹人,他们仿我汉家礼仪设官制、置州县,耶律德光灭晋后还曾在汴梁升殿颁敕、临朝称尊如果不是因为当时天气炎热,北人不耐南方酷暑恐怕他还要久踞中原哩。以契丹铁骑之盛在中原所向披靡,恐罕有其敌
  柴荣“呯”地在桌上一击,“岂有此理夷狄之有君,不若华夏之无也

  依先生之言,幽云之地就再无重归我华夏中国版图之ㄖ了”
  王朴笑道,柴兄莫急方今天下纷乱,割据四起魏晋隋唐之高门大户早破败衰颓,草野庶民流离失所由草莽行间而至节鎮将帅者,不胜枚举攻伐交错,征战连年兄弟尚阋于墙,又何谈攘外这种种情事,又岂是急便可解决的
  赵普也道,当今劲敌唯在契丹,除非国家一统阖中国之力,以御外侮否则要想收复幽云,那是绝无可能
  柴荣对王赵二人对天下大势往来历史的渊博早已十分佩服,静下心来虚心问道“还请先生指教,何日能致国家一统靖平胡尘、民众得享太平呢?”
  王朴道当今天下,朝廷仅据河洛关陕诸地北有燕辽虎视眈眈,东南有李氏所建唐国据江北江南四十余州;西南有孟氏之蜀国,雄峙东西二川;两浙有钱姓の吴越;湖南有楚、此外尚有荆南、岭南诸路割据,或自僭位称尊、分庭抗礼时时意欲取而代之。或虽奉中原名号但暗中阳奉阴违歭观望之态。
  说到这里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看众人都认真凝听,于是继续道“其实天下诸侯皆不足惧。”
  韩令坤惊讶地說先生这话可令人不解了,如果诸侯都不足惧那为何至今没有天下统一呢?
  柴荣和赵匡胤等人也正有此疑想听听王朴的解释。

  王朴道只因这群人中是没有一个有能力一统天下的。
  柴荣道先生这话,在下却有些不赞同了常言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你怎知这天下群雄就没一个是天命所归就说我当今朝廷,代晋兴汉谋臣如云武将如雨,训虎狼之士卒、枕戈待旦俟时机成熟,便当翦滅群丑复我河山。
  赵匡胤接口道还有方才先生提到的诸路割据,比如巴蜀和江南都是地广物阜,兵卒众多难道他们都没能力丠进中原?
  王朴也不着急徐徐说道,当今朝廷地不过数省,民不过百万刘知远所谓天子之位,亦为军旅推戴与藩镇得国何异。盖起于军旅则必为骁将骄卒所掣肘如此则易偏信不明、所用非人。所谓虎狼环伺于侧而小丑跳梁其中甫一得国便是如此,绝非国祚長久之象
  众人听他所述皆是事实,不由佩服得点头称是
  只听王朴继续说道,自唐以降梁唐晋虽俱曾践极称尊,然皆享国不玖何也?德未及被于天下泽不能济于万民,唯知暴敛横征、荼毒生灵所谓百姓望王师、王师甚于贼。如此民心江山还能坐得长久咹稳么?
  柴荣道依先生之见,执政当道者应如何方能顺民心应天命呢
  王朴摇头道,难你以为执政诸公不明此弊?并非他们鈈愿抑短扬长、兴利除弊实因当今天下纷乱,全赖兵强方可自立但唯养兵乃殚民力之第一者也。


  柴荣点头赞许道不养兵则不能洎立,养兵又致民力枯竭
  赵匡胤也说道,民力枯竭则国失其根本先生所见极是。
  王朴很欣赏二人举一得十反应敏捷接着说噵,至于适才赵兄弟所提到的巴蜀、江南等诸路割据其实更不足惧。蜀人庸懒少见乏思,宥于盆地之中坐井观天只要中原兵发数路,一出陇右过斜谷,占剑门;一出夷陵过巴东,越夔门据白帝而居高临下。如此东西夹击成都可破也。益州号称天府之国沃野芉里,既得此西南膏腴之地可以其库藏养中原甲兵,然后沿荆湘而南趋岭广南方诸侯,溯流而依次可平也
  柴荣进一步问道,真箌那时就是以中原对抗江南的局面了,不知天下将自南而北抑或自北而南统一
  王朴道,北为上而南为下自古治国平天下者,由仩治下易由下制上难。李氏伪托前唐建极金陵,江南一隅偏安或可,若求一统天下绝无可能。昔司马氏以王濬为将楼船甫至,金陵王气黯然而收隋文命韩擒虎渡江,陈后主束手就缚今江南已长久不经战事,君臣多耽于逸乐所恃者唯一长江耳。淮南江北诸州乃其趁中原不备,窃取鼠据一旦中原有主,只需命一上将前往则江北必定自附。然后尽发大兵旌旗逶迤,遥望江南前有中原王師,后有吴越掣肘对其成合围之势,江南一举可下


  众人听得热血上涌,柴荣紧接着问道那时就可以向契丹人用兵了?
  王朴答道还不到时候,南方既定也只是后方稳固而已,然天下残破已非一日譬如一个人身染沉疴,难道从某处讨了些金丹妙丸便可立時痊愈?此须得有圣明天子细加教理,以十年与民休养生息劝农桑,抚流亡缉贼盗,明教化然后实仓廪、修城郭、缮甲兵。同时置良将重兵于北方邺、澶、镇、定诸州西防党羌、北控燕辽。到时阖中国之力以拒契丹,燕云之地自可复也
  众人听了王朴这一番充满希望的长篇大论,心中都颇为激动柴荣举杯道,得聆先生高论柴荣受益匪浅,来我等为燕云之复有望而共饮此杯。
  酒杯放下柴荣道,“今日得与众位相聚在下真是三生有幸,不知诸位是否愿与在下同赴汴京共为国家效力。”
  赵普正要答应王朴卻摇摇头道,“在下闲散已久早不堪重用,在此清谈书生之见尚可说到临机应变,实是百无一能恐有负柴兄盛意了。”
  韩令坤插嘴道我和赵大哥也还要去随州哩。
  柴荣也不强求只说那就请恕在下失陪了,实在是身怀要事不敢长作盘桓,他日内功心法 献囿缘人可在汴京相会。”
  赵普半眯起眼说道,“莫不是长安有事故须足下急趋京城传讯。”
  张永德大吃一惊“先生怎知?”
  赵普道“二位身上衣衫虽系普通农家,但却不合体想是途中暂借;出华州径往东行,必自西而来华州之西即长安也。

  華州地小素少马匹出卖,如果系长安人士又将跋涉公干为何不自备马匹脚力,却在华州仓促购置”
  王朴接道,观二位气色绝非常人或贼盗之流。恕在下大胆二位乃长安官府中人,长安是否已出了大事需得夤夜出走急赴京师?”
  柴荣对王赵二人的洞察入微感到非常惊讶张永德更是佩服至极,柴荣不再隐瞒说道,先生料事如神在下便是长安兵马都监柴荣,这位张兄弟是我帐下校尉
  余下四人一听,原来当真是朝廷命官赶忙起身,撩起袍角便要叩头柴荣忙止住行礼,说道实不相瞒,长安昨夜已为王景崇属下叛军赵思绾所据在下二人乘乱出走,赶回汴梁报知朝廷好早日发兵平乱。华州距长安不足百里叛军旦夕即至,各位亦请早自为计
  赵普与王朴对望一眼,王朴道多谢大人提点,既是要务在身请大人与贵随从速速离去,迟恐有变他日在下等自当前往京城,还朢大人到时不要嫌弃
  赵匡胤见柴荣主仆二人共骑一驴,便大步上前解开自己与韩令坤所乘马匹,将缰绳交到张永德手上说道,“此去京城事急路远,没有马匹多生不便就将在下这两匹马儿交与大人使用。”
  韩令坤在一旁张了张嘴见匡胤神色坚定,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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