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水燕子最近最爱看的一本侦探推理系列书——云中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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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样，这次的谋杀案肯定不是你干的，”盖尔说，“我敢肯定。”
“我也可以肯定你没有谋杀他，”简说。“但如果你的病人要觉得是你杀了那女人的话，我也没办法。”
“我的病人，是啊……”盖尔看上去心事重重。“我想你说的对……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牙齿可能是杀人狂……哦，不，要真这样可不妙。”
他突然激动地问：“哎，你不介意我是牙齿吧？”
简扬扬眉毛：“我？介意？”
“我意思是，牙医这行当总让人觉得有点……嗯，滑稽。不那么浪漫。很多人都觉得医生特死板。”
“开心点吧，”简说。“牙医总要比美发师助手强点吧。”
他们都笑了，盖尔说：“我看我们马上就会成为好朋友了。你觉得呢？”
“我觉得也是。”
“那么我们哪天晚上一起吃饭看电影，好吗？”
“好啊，谢谢。”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盖尔说：“你觉得雷皮内特怎么样？”
“很好玩。”
“你以前去过吗？”
“没有，你知道……”
简突然压低声音，悄悄地告诉他斯威浦彩票中奖的故事。他们都觉得买斯威浦彩票挺刺激的，而且中奖机率很大；对英国政府缺乏同情心的态度深表遗憾。
他们的谈话被一个穿棕色制服的年轻人打断了，那人已经在他们身边晃了好一会儿，只不过他们没有发现。
不过，现在，他把帽子抬高，清晰地叫出简的名字：“是简·格雷小姐？”
“是啊。”
“格雷小姐，我是《每周报料》的记者。不知您是否可以给我们简短地写一篇空中谋杀案的报道？讲讲您作为一名乘客对此事的看法。”
“我想算了吧，谢谢。”
“哦，别这样，格雷小姐。我们的报酬很高的。”
“多少？”简问。
“五十磅……嗯……或许还会更多。比如说，六十磅。”
“不，”简说，“我不想写，我也不知道可以写些什么。”
“没关系的，”那年轻和气地说。“其实不需要您亲自来写。我们会有伙计来向您问一些问题，然后由他们来写。这不会给您增添任何麻烦的。”
“不管怎样，”简说，“我不会写的。”
“一百磅怎么样？这样，我给您一百磅，您让我们拍张照片。”
“不行，”简说，“我不同意这样做。”
“你可以走了，”诺曼·盖尔说。“格雷小姐不想被骚扰。”
那年轻人又满怀希望地看着他。
“您是盖尔先生吧？”他说。“盖尔先生，这样吧，要是格雷小姐觉得紧张，您来给我们写篇报道怎么样？只要五百字。我给您跟格雷小姐同样多的报酬——这个买卖可不错哦。由一个女人来说另一个女人被杀的事一般更有新闻价值。我可是给您一个好机会哦。”
“我不要。我一个字也不会给你写。”
“除了报酬高以外，这还是个很好的宣传呢。你的事业会蒸蒸日上……您的病人都可以看得到。”
“那正是我所担心的，”诺曼·盖尔说。
“不过，这个时候你无论到了哪儿都会被人报道的。”
“可能吧，那边要看是什么样的报道了。我只希望有那么一两个病人没看这种报道，就当我没被卷到这场谋杀案中一样。现在，你已经得到我们两个人的回答了。你是想自己悄悄地离开呢，还是要我把你踢出去？”
“别生气呀，”年轻人说道，对他的暴力威胁不以为然，“晚安，如果你们改变主意的话可以打电话到我办公室。这是我的名片。”
他愉快地退出茶铺，边走边想：“还不错。采访得还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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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每周报料》接下来就作了一个重要的专栏，登出空中谋杀案两位目击者的观点：简·格雷小姐说自己过于悲伤，不要谈论此事。那件谋杀案给她很大打击，她甚至不愿意去想那件事。而诺曼·盖尔先生详细地指出，不管他多么无辜，被牵扯到谋杀案中，还是给他事业造成了很大影响。盖尔先生幽默地表达了他的愿望，希望他的一些病人只读时尚专栏，这样他们来就医，在“椅子”上受折磨后，就不会作最坏的猜疑。
那年轻人走后，简说：“他怎么不去采访那些更重要的人物呢？”
“可能已经被比他们强劲的报社抢去了，”盖尔冷冷地说。“他或许已经去找过，但被拒绝了。”
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说：“简，我就叫你简，你不介意吧？简·你觉得会是谁杀了那个吉塞尔夫人呢？”
“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你没想过吗？还是没仔细想？”
“嗯，其实我是没想过。我一直在想自己的事情，心里有点不安。我没仔细去想是谁——我的意思是说那群人中的哪个人干的。不过现在我知道了，肯定是他们当中的某个人干的。”
“是啊，验尸官说得很清楚。我知道我没杀她，你也没有，因为……嗯……因为我大部分时间都在观察你。”
“对，”简说，“我知道你没杀她，因为我也在观察你。当然我自己也没有杀人。因此，凶手一定在那些人当中。但我不知道是谁。我一点头绪都没有。你呢？”
“我也不知道。”
诺曼·盖尔看上去心事重重，他好像在苦苦思索什么。
简继续说：“我也不知道我们能想出什么结果。我是说我们什么都没发现……至少我没有，你呢？”
盖尔摇摇头。
“我什么都没注意到。”
“就因为这样才古怪得吓人。我看你也不可能看到什么事情。你没对着那头。但我是对着那头的。我一直看着走道中间。我是说……我本来是……”
简忽然停了下来，脸涨得通红。她想起来大部分时间她都盯着面前那件蓝色长春花图案套衫。而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身边发生了什么事，而都在琢磨那套衫里面的人。
诺曼·盖尔想：“什么事情让她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她很棒……我真想娶了她……对，我要娶她……但想那么多也没用。我得经常找借口跟她见面。这起谋杀案就是个不错的借口……另外，还能做点什么事呢……就说说那个妄自尊大的记者和他的报道吧。”
他说出了声音：“我们现在来想想看。是谁杀了她呢？我们把所有人都过一遍。乘务员？”
“不可能，”简说。
“我也这么觉得。我们对面的那两个女人？”
“我觉得像霍布里夫人这样的女人不会杀人。另一个是克尔小姐，那么老土，我敢肯定她不会去杀一个法国老女人。”
“她只不过是个不受欢迎的猎狗训练者？我想你说得也有点道理。还有那个大胡子，根据验尸官的判决，他应该是最可疑的。可以先把他挑出来。医生？看起来也不大可能。”
“如果他要杀她的话，他可以用一些无形的工具，让别人永远都找不到。”
“对-啊，”诺曼怀疑地说。“用无形无色无味的毒药应该很方便，可是真有这样的毒药存在吗？那个有吹风管的小个子男人呢？”
“那人很可疑。但他看起来倒像是个好人，而且他本来没必要说自己有吹风管的，这样看来他应该没事。”
“接下来是詹姆森……不对……那人叫什么来着……哦，瑞德？”
“嗯，可能是他。”
“那两个法国人呢？”
“那两个人最像了。他们去过奇怪的地方。当然他们可能有自己的理由，只是我们不知道。我看那个年轻人不太高兴，而且有些焦虑。”
“如果你杀了人，你也会害怕的，”诺曼·盖尔严肃地说。
“不过，他看去挺友善的，”简说，“老父亲又是个大人物。希望不是他们。”
“好像没什么进展嘛，”诺曼·盖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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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对于被杀死的那个老女人的情况所知不多，所以我看不可能有什么进展。仇人？财产继承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诺曼·盖尔小心地问：“你觉不觉得我们这样想只是白费功夫。”
简沉着地说：“难道不是吗？”
“不完全是，”盖尔犹豫了一下，接着缓缓地说，“我有个想法可能会有用……”
简用探询的眼神看着他。
“谋杀，”诺曼·盖尔说，“并不只是受害者和凶手的事。它也影响了无辜的人。你我都是无辜者，但谋杀案的阴影还是笼罩了我们。我们不知道这个阴影还会怎样影响我们的生活。”
简一向是个比较冷静的人，这时也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别说了，”她说，“你弄得我很害怕。”
“我自己也有点担心，”盖尔说。
第六章 磋商
赫尔克里·波洛跟他的朋友杰普警督重新碰面了。后者咧嘴一笑。
“你好啊，伙计，”他说，“你差点就被关进牢房了。”
“我担心这事可能会破坏我的职业声誉，”波洛苦恼地说。
“好了，”杰普笑着说，“侦探有时还真是罪犯——故事书里说的。”
一位高高瘦瘦，看起来聪明而略带点忧郁的人走过来，杰普介绍说：“这是巴黎警察局福尔尼先生。他过来协助我们调查此案。”
“我想我几年前有幸见过您一面，波洛先生，”福尔尼弯腰边跟他握手边说，“我还听吉罗先生说起过您。”
说着他唇边扬起一丝微笑。波洛可以想像得出吉罗是如何描述他的（他自己总是轻蔑地称吉罗人模狗样的）。他谨慎地朝福尔尼笑笑。
“我看，”波洛说，“你们俩不如到我那儿去吃饭。我已经请了蒂鲍尔特先生。你们不会介意我这个同事在吧。”
“好的，老家伙，”杰普在他背上轻拍一下，说，“你全仅安排吧。”
“不胜荣幸，”法国人福尔尼有礼貌地轻声说道。
“你们知道的，”波洛说，“就像我刚才跟那个迷人的年轻小姐说的，我想尽快证明自己的清白。”
“陪审团肯定不喜欢你的样子，”杰普又笑起来。“好久没听到这么好笑的笑话了。”
在小个子比利时人给朋友们准备的精致的晚宴上，大家非常默契，谁都没提起这个案子。
“在英国吃得就是好，”福尔尼小心地拿起精心准备的牙签时，赞叹不已。
“太好吃了，波洛先生，”蒂鲍尔特说。
“有点法国味，不过真的很好吃，”杰普说。
“饭不能吃得太饱，”波洛说，“吃得太多会妨碍思考。”
“我倒不是说我的胃曾给我惹过大麻烦，”杰普说，“不过你的观点无可争辩。好了，我们该说说案子了。我知道蒂鲍尔特今天晚上有个约会，因为我建议我们应该先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尽请吩咐，各位。这里不是验尸法庭，我更可以畅所欲言。审讯前我跟杰普警督简短地谈过。他让我在法庭上除了必要的事实外，不要多说。”
“没错，”杰普说，“不能打草惊蛇。但现在不妨碍跟我们说说这个叫吉塞尔的女人。”
“说实话，我知道得也不多。跟其他人一样，我只知道她作为公众人物的一些事情。对于她个人的私生活，我不太清楚。说不定福尔尼会知道得更多些。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吉塞尔夫人确实是个人物。她很特别。
没有人知道她的家庭背景，我觉得她年轻时应该会好看些。我相信她是因为后来得了天花才毁容的。她是个——我只是说她给我的印象——是个喜欢掌控大权的女人。她很能干，是个机敏的女商人。她非常冷酷，绝不会让感情影响了她的生意。但她生意一向谨慎而有诚信。”
他看看福尔尼，希望得到肯定。后者点点头，仍是一副忧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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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他说。“照她自己的标准来说，她是个有诚信的人。不过只要有证据，法律就会要求她做出解释；然而，”他沮丧地耸耸肩，“我问的可能有点多余，不过，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
“勒索。”
“勒索？”杰普重复道。
“对，不过她的勒索跟别人不一样。吉塞尔夫人通常是以你们英国人所说的期票的方式把钱借给别人。她对于借出的数目及还款方式非常谨慎。但我可以告诉你她有自己的收款方式。”
波洛好奇地往前挪挪。
“正如蒂鲍尔特先生今天所说的，吉塞尔夫人的客户主要是上层人物或职业人士。这些人对社会舆论非常敏感。吉塞尔夫人有自己的情报员，在将大笔金钱贷出去之前，她通常会尽可能多地搜集相应客户的资料，我可以说，她的情报系统是十分优秀的。不妨借用一下我们这位朋友的原话：照她自己的标准来讲，她是个有诚信的人。那些对她有信用的人，她也很守信用。我真的相信她从来没运用所收集的情报威胁别人还款，除了那些到期未还款的人之外。”
“你是说，”波洛问，“这些收集来的秘密情报是她确保贷款安全的手段？”
“没错。一旦需要动用这些手段，她会毫不留情，不会顾及对方的感觉。我告诉你们，她的这招很有用。她基本上不用注销坏账。那些拥有显赫地位的男男女女为了在大众面前掩饰自己的丑闻，会不惜一切筹钱来还款。就像我所说的，我们知道她的一些活动，而至于那些指控……”说着，他耸耸肩，“那就比较难啦。人的天性就是这样。”
“假如她真的需要消除坏账。”波洛说，“尽管像你说的只是偶尔为之，那又怎么样？”
“那样的话，”福尼尔慢慢说，“她会将手头收集到的信息公布，或者把信息发给跟此案有关的人。”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波洛又问：“从金钱方面来看，她其实没有因此得益？”
“是的，”福尼尔说，“不过只能说没有直接得益……”
“但有间接利益？”
“间接利益，”杰普说，“这样可促使其他人及时还款。”
“非常正确，”福尼尔说，“这就是你们常说的心理作用。”
“我觉得是下流的招术，”杰普说。“嗯，”他若有所思地揉揉鼻子，“这倒是提醒我们可以考虑谋杀动机——这个线索不错。现在的问题是谁会继承她的财产。”他问蒂鲍尔特，“你对此有什么了解吗？”
“有个女儿，”这位律师说，“她不跟母亲住在一起，其实照我看，从她很小的时候开始她母亲就没见过她了。但她母亲很多年前立过遗嘱，除了一小部分给用人外，其余的全部留给女儿安妮·莫里索。据我所知，她没立过第二份遗嘱。”
“她的财产很多吗？”波洛问。
律师耸耸肩。
“大概有八九百万法郎。”
波洛嘴里发生一阵嘘声。杰普说：“天啊，看她的样子可真不像个有那么多钱的人。我来算算，汇率是多少……哇，要十几万英镑。哇噢……”
“安妮·莫里索小姐将成为一个富有的少妇。”波洛说。
“她正好不在那班飞机上，”杰普冷冷地说。“否则人们会怀疑她杀死母亲抢夺她的钱。她现在有多大？”
“我不太清楚。我想大概二十四五岁吧。”
“哦，这并不能说明她跟这次谋杀案有任何联系。我们得从胁迫手段入手。机上的每个人都否认认识吉塞尔夫人。他们当中肯定有人在撒谎。我们得找出是哪个人。检查一下她的个人资料或许会有所帮助，你说呢，福尼尔？”
“朋友，”这个法国人说，“就在谋杀案的消息传来之后，我就跟苏格兰庄园通过电话，然后直接去了吉塞尔夫人的住所。那边有个专门放文件的保险箱，不过所有的文件都被烧掉了。”
“烧掉了？是谁烧掉的？为什么要烧？”
“吉塞尔夫人有个心腹用人，叫伊莉斯。一听说吉塞尔夫人出事，伊莉斯就照吩咐打开保险箱，将里面的文件烧掉了。”
“什么？太奇怪了吧！”杰普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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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塞尔夫人有自己的信条。福尼尔继续说，“只要别人对她忠诚，她也会为对方保守秘密。她向客户承诺她对他们绝对守信。她是有点冷酷，但她仍是个守信用的女人。”
杰普无言，摇摇头。四个人都没有说话，揣摩着这个死者的奇怪性格……
蒂鲍尔先生站了起来。
“各位，我得走了。我还得去赴约。你们觉得还需要我提供什么信息的话，随时可以找我，你们知道我的地址。”
他礼节性地跟每个人握握手，离开了公寓。
第七章 动机分析
蒂鲍尔先生一走，另三个人都把椅子往桌边拉拉。
“现在，”杰普说，“我们来谈一谈。”他把钢笔帽旋开，“机上有11名乘客——我是说后舱，因为其他人没有进来过——11名乘客加上两名乘务员，总共13个人。除死者的12个人中有一人杀了这个老女人。有些乘客是英国人，有些是法国人。法国人交给福尼尔去查。我会负责调查这些英国人。巴黎的其他调查工作也交给你了，福尼尔。”
“不止巴黎，”福尼尔说。“夏天的时候，吉塞尔在法国的矿泉疗养胜地多维尔、雷皮内特及维梅勒克斯做了好几笔生意。她还去过南方的安提贝和尼斯等地。”
“说得好；我记得‘普罗米修斯’号上有一两个人提起过雷皮内特。好，这是一条线索。接下来，我们研究一下这起谋杀案本身……看哪个人所在的位置最有可能使用吹风管。”他打开一张飞机舱的示意图，铺在桌子中央。“我们可以准备开始了。首先，我们将所有的人挨个过一遍，看看谁最有……或者说，谁最可能就是杀手。”
“首先，我们可以排除波洛，这样就只剩11个人了。”
波洛难过的摇摇头。
“你太容易轻信别人了，朋友。你谁都不能相信，任何人都不行。”
“哦，要是你愿意，我们可以把你列入怀疑名单，”杰普不以为意地说。“先来看两个乘务员。从犯罪动机来看，不像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他们不可能向别人借大笔的钱，他们都是规矩、朴素的人。要说是他们中的谁杀了这个老女人，那才奇怪呢。不过，从实际可行性角度讲，他们也应在考虑之列。他们在机舱内来回走动，可以选择一个位置来使用吹风管……我是说，选择一个较好的角度……尽管我觉得就算是乘务员，在一个坐满了人的。从我的经验来看，大部分人对周围发生的事情视而不见，但那也是有限度的。当然，每个正常人都差不多如此。敢用这种方式杀人可真是疯狂，把人杀了却不被其他人察觉的机会微乎其微。这个凶手的运气真是好得莫明其妙。用这么愚蠢的办式来进行谋杀……”
波洛眼睛盯着地面，静静地抽着烟，这时候他插话说道：“你认为用这种手段杀人很愚蠢，是吗？”
“当然，简直疯狂极了。”
“不过，却很成功。现在，我们三个人坐在一起讨论这个案子，仍无法知道是谁干的！那就是他的成功之处。”
“完全靠运气，”杰普争辩道。“一般情况下，凶手这样作案会被很多人看到的。”
波洛摇摇头，不赞同他的说法。
福尼尔好奇地看着他。
“你又想到什么了，波洛先生？”
“朋友，”波洛说：“我的看法是这样的：判断一件事情是怎么样的，要看其结果。现在的结果是谋杀成功了。这就是我的看法。”
“不过，”法国人若有所思地说，“看起来像是个奇迹。”
“不管是不是奇迹，这已经是事实了，”杰普说。“我们得到了医学证明，找到了作案武器；要是一周前有人跟我说，有个女人被沾有蛇毒的毒针杀死了，要我来调查的话……噢，我肯定会当面笑话他。简直是在侮辱人嘛……我是说这个谋杀案简直是对人的侮辱。”
他深深地吸一口气。波洛笑了。
“或许，是有人玩笑开过头了，”福尼尔若有所思地说。“掌握罪犯的心理对于侦破案件是非常重要的。”
杰普对他所说的“心理”一词表示轻微的不屑。他不喜欢也不相信这种说法。
“那倒正好是波洛先生喜欢听的。”
“是的，我对你们俩说的东西都挺感兴趣的。”
“我看，你不怀疑她是被人用那种方式杀害的吧？”杰普疑惑地问。“我可知道你一向喜欢往复杂的方面想。”
“对，对，朋友。我对这点没什么疑问。我捡起的那个毒刺就是致命原因，这是非常肯定的。只是这个案子本身有几点……”
他停了下来，困惑地摇摇头。
杰普继续说：“好了，回到正题。我们无法绝对排除两个乘务员的嫌疑，但我个人觉得不可能是他们俩中的任何一个。你觉得呢，波洛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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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yanzi 于
10:50 编辑
“哦，你应该还记得我的话。这个时候，我无法排除……天啊，怎么说呢……无法排除任何人。”
“随便你怎么说。接下来看看乘客。我们从乘务员的厨房和洗手间旁边的最后一个位置开始。16号座位，”他用铅笔在示意图上戳了一下，“是那个美发店的女孩简·格雷。她在爱尔兰斯威浦公司中了彩票后就到雷皮内特挥霍一空。也就是说，这个女孩是个财徒。她或许在缺钱的时候向那个老女人借过债。不过她看起来倒不像是会借一大笔钱的人，否则吉塞尔会有她的把柄。看来她还不足以成为我们要找的关键人物。而且我觉得美发师助手不太可能弄到蛇毒。她们染发或做面部按摩一般也用不着那东西。
“用蛇毒从某种意义上其实是凶手的失误，会将可疑范围缩小很多。只有大约百分之二的人懂得蛇毒而且可以弄得到。”
“如此一来，至少有一件事可以明确了，”波洛说。
福尔尼迅速瞥了他一眼，想知道他要说什么。
杰普则忙着整理自己的思路。
“我是这样想的，”他说。“凶手不外乎两种人：要么是到过很多人迹罕见至的地方，熟悉蛇类或其他更加致命的物种；而且知道土著人如何利用蛇毒攻击敌人。这是第一种。”
“另一种呢？”
“另一种是搞科学研究的。这种非洲树蛇是他们在一些高级实验室用来做实验的。我跟温特斯庞谈过。显然蛇毒，更确切地说是眼镜蛇毒，有时会用于制药。曾经成功地治愈了一些癫痫病。对于蛇咬的作用还需做很多科学研究工作。”
“有趣，而且有启发性。”
“是的，我们继续往下看。这两种人不适用于那个叫格雷的女孩。就她个人来说，杀人动机不足，取得毒药的机会很小。用吹风管杀人——这个说法本身就可疑——的可行性，基本没有。看这里。”
三个人都弯腰看着示意图。
“这里是16号座位，”杰普说。“这里是吉塞尔坐着的2号，中间隔着很多人及座位。如果这个姑娘不离开位置——大家都说她没动过——她绝不可能把毒刺射到吉塞尔的颈边。我看我们足以排除她的嫌疑了。”
“接着看她对面的12号位置。是个叫诺曼·盖尔的牙医。他也是同样的情况，不足以成为我们所应关注的对象。我倒是觉得他有可能弄得到蛇毒。”
“那可不是牙医常用的注射剂，”波洛轻声说，“蛇毒是用来杀人而非看病的。”
“牙医喜欢跟病人开玩笑，”杰普说着咧嘴一笑。“我仍觉得他可能跟那些有机会取得毒药的人打交道。他或许有个搞科学研究的朋友。但从可行性方面讲，可以将他排除。他是离开地位置，但只是去了洗手间，正好是反方向。他返回到座位的时候也只能到走道的这里，而如果想将毒刺能够变魔术，拐个90度的弯。因而他也不在嫌疑之列。”
“我同意你的说法，”福尼尔说。“继续往下看吧。”
“咱们现在穿过走道，来看一下17号位置。”
“那本来是我的位置，”波洛说。“我让给了一位女士，因为她想跟她朋友坐得近点。”
“那是维尼夏小姐。哦，她怎么样？她是个大人物。她可能会向吉塞尔借钱。别看她表面上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私下里说不定是个越野赛马的赌徒呢。我们得对她稍加留意。她所处的位置是可能射出箭刺的。如果吉塞尔头偏向一边看着窗外，维尼夏小姐就可以出其不意地将刺射向处于对角线上的她。尽管这也是侥幸。我猜她得站起来射出。她是那种会在深秋的时候佩枪出游的女人。我不清楚会用枪射击的人在用这种土著人做的吹管射出时会不会更方便点。我看问题还在于瞄准，瞄准然后射击。她或许有个朋友，男性朋友，帮她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弄到了毒药。她可能因此了解了一些奇特的土著事物。不过这听起来未免太荒唐了。我看不太可能。”
“确实不像，”福尼尔说。“克尔小姐——我今天在审讯厅上看到过她，”他摇摇头。“真的无法将她与谋杀联系起来。”
“13号位置，”杰普说。“是霍布里夫人。这可是匹黑马。我现在就来跟你们说说我对她的了解。如果说她要是有一两件见不得人的事，我倒不觉得惊讶。”
“我不经意间听说，”福尼尔说，“这个女人在雷皮内特玩‘比九点’时输得很惨。”
“你很聪明。对她就是那种会跟吉塞尔扯上关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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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同意。”
“很好，嗯……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但她是怎么做的呢？她也没离开过座位，还记得吗？她只能跪在座位上，倚在靠背上——那样会有十个人看着她。噢！还是继续往下看吧。”
“9号和10号，”福尼尔说着，手指在示意图上滑动。
“赫尔克里·波洛和布莱恩特先生，”杰普说，“看看波洛先生如何为自己辩解？”
波洛难过地摇摇头。
“我可怜的胃，”他伤心地说。“唉，脑袋要受胃的控制呀。”
“我也是，”福尼尔同情地说。“我在飞机上也觉得不舒服。”
他闭上眼睛，意味深长地摇摇头。
“现在来看布莱恩特医生。他怎么样？他是哈利街上的要人。不大像是那种会向法国女放债借钱的人，但也不好断然下结论。不过如果医生遇到什么突发事，那就不好说了。这时就要用到我的科学推断了。像布莱恩特这样的人，在本行业中出类拔萃，身边都是医学研究员。若他碰巧来到一个实验室，一眨眼工夫他就能轻易地偷到放蛇毒的试管。”
“朋友，他们会检查的，”波洛反对他的说法。“这可不像在牧场里拔根草那么简单。”
“就算他们真的要检查，他那么聪明，可以拿其他东西来冒充。再说像布莱恩特这样的人可能根本就没有人会怀疑。”
“你说的挺有道理，”福尼尔表示赞同。
“关键就是他为什么要让别人注意蛇毒呢？为什么不直接说这个女人是死于心脏病，属于自然死亡呢？”
波洛轻咳一声，另两人用控寻的眼神看着他。
“我想，”他说，“那确实是医生的第一感觉，可以这样说吗？毕竟，看起来像自然死亡，也有可能是黄蜂蜇死的。记住，还有一只黄蜂……”
“怎么可能忘记呢，”杰普插话说，“你老是揪着那个话题不放。”
“但是，”波洛接着说，“我恰好在地上发现那根致命毒刺，就把它捡了起来。毒刺一经发现，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谋杀了。”
“无论如何，那个毒刺注定是要被找到的。”
波洛摇摇头。
“凶手只有一个机会把毒刺捡起来，而不被人发现。”
“你是说布莱恩特？”
“布莱恩特或其他什么人。”
“嗯……挺危险的。”
福尼尔不同意这种说法。
“你现在这么想，”他说，“是因为你已经知道是谋杀案了。但当一个女人突然死于心脏病，如果有个男的掉了手帕弯腰去捡，又有谁会注意他的行为而细加考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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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肯定，”杰普应声说。“我觉得布莱恩特肯定值得怀疑。他可能把头靠在座位一头，用吹管把毒刺射向处在对角线上的那女人。但怎么没有人看见呢？……不过，我不想再细想这事了。毕竟没有人看见到底是谁干的。”
“我想肯定是有原因的，”福尼尔笑着说。“就我所了解，波洛先生可能会对我说的这个原因感兴趣。我要说的是一个心理因素。”
“继续，朋友，”波洛说，“你说的很有趣。”
“假设，”福尼尔说，“你坐火车驶过一个正燃烧着的房屋。所有人的眼睛都会盯着窗外。而每个人的注意力都只能集中在某一点上。这时，若有人突然抽出匕首杀了另一个人，就不会被人发现。”
“不错，”波洛说。“我想起自己经历过的一件事……也是跟毒药有关，就有过视线转移的情况。正如你所说，要有一个最能达到预期效果的时机。要是我们能找出‘普罗修斯’号飞行过程中有这么一段时期……”
“问问乘务员和乘客们，就应该能找出答案，”杰普说。
“对。但如果真有心理最佳时机，就一定会有导致这个时机的原因，而这个原因应该就是凶手制造的。他肯定能够创造出这个特殊的效果，以转移人们的注意力。”
“太棒了，太棒了，”法国人说。
“好了，我们要把这个记下来作为一条线索，”杰普说。“现在来看8号位置，丹尼尔·迈克尔·克兰希。”
杰普饶有兴味地读着这个名字。
“我看他是最可疑的。还有谁会比这个神秘的作家假装说对蛇毒有兴趣，然后骗那些化学家毫不怀疑地让他去接触那种东西来得更容易？别忘了他曾经到过吉塞尔的位置，乘客中只有他一个人到过那儿。”
“我可以向你保证，朋友，”波洛强调说，“我从来没有忘记。”
杰普继续说：“他可以从很近的地方使用吹风管，而不需要你们所说的‘心理最佳时机’。他站立的位置刚好可以不被别人注意。记着，他对吹风管可熟悉着呢——他自己说的。”
“但若这样的话，他得去某个位置停留一下。”
“他很狡猾，”杰普说。“谁知道他今天拿出来的那个吹风管就是两年前买的那支？整件事情在我看来都很侦探小说，或者成天看这类书籍。否则，时间久了他可能不知不觉间就产生了犯罪想法。”
“对于作家来说，这种构思是非常必要的，”波洛说。
杰普又回头看飞机示意图。
“4号位置是瑞德·就在死者的正前方。先不要想是不是他干的。他去过洗手间，可能回来的时候在某个很近的位置把毒刺吹出；只有这样的话，会被那对考古学父子看到——想不看到也难。”
波洛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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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或许不认识很多考古学家吧？如果他们正好全神贯注地谈论某个有趣的话题，朋友，他们的注意力会高度集中，根本不会注意身边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仿若置身于公元前5000年。而公元1935年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存在。”
杰普有一丝不解。
“哦，咱们继续分析。福尼尔，你听说过杜邦父子吗？”
“阿曼德·杜邦先生是法国一位杰出的考古学家。”
“这点对我们没什么意义。在我看来，他们在飞机上的座位非常有利——在走道对面，离吉塞尔稍有点距离的地方。我想他们经常要去些人迹罕见的地方，在那儿挖掘各种东西，或许很容易接触到蛇毒。”
“对，有可能，”福尼尔说。
“但你觉得不可能是他们干的？”
福尼尔怀疑地摇摇头。
“杜邦视事业为生命。他对事情非常执着。他本来是个古董交易商，宁愿放弃蒸蒸日上的事业而投身于考古工作。他和儿子都全身心地投入到事业中。在我看来不像——我不敢说完全不可能，我不能自从对斯塔维斯基丑闻案的审判出现分歧后，就相信一切皆有可能——只是我觉得他们不像跟这次谋杀案有关。”
“很好。”杰普说。
他拿起刚刚做的笔记，清清嗓子。
“下面是我们研究的结果。简·格雷：动机：不足；可行性：几乎不可能。盖尔先生：动机：不足；可行性：同样不可能。克尔小姐：没有可行性。霍布里夫人：动机：充分；可行性：几乎不可能。波洛：基本上罪犯就是他了，飞机上唯一一个能够创造心理最佳时机的人。”
杰普为自己开的小玩笑很得意，开心地笑出声来。波洛宽容地笑笑，福尼尔则有些不解。警督接着说：“布莱恩特：动机和可行性都存在。克兰希：动机不足，但实施犯罪的主客观可能性都存在。瑞德：动机：不明；可行性：极好。杜邦父子：动机不足，不过获取毒药的主观可能性都存在；实行可行性：很好。
“就目前来讲，我想，这个概括很好。按照程序，我们还要找当事人问话。我先找克兰希和布莱恩特，看看他们在搞什么鬼：以前有没有碰到过什么难题，近来是否特别焦虑或难过，他们去年都干了些什么，等等。我还要问问瑞德这些问题。接着再去查访其他人。我会叫威尔逊去调查那些人的。福尼尔负责调查杜邦父子。”
这位法国警官点点头。
“放心吧——我会负责处理的。我今晚就去巴黎。我们现在对案情有了进一步了解，从吉塞尔的用人伊莉斯嘴里或许还能问出点什么。另外，我会仔细地调查吉塞尔的行为。问清楚她暑期去过什么地方或许会有帮助。我知道她去过雷皮内特一两次。我们还可以问问她跟哪些英国人有过接触。啊，看来，不家很多事情要做。”
他们都看着波洛，后者仍在全神贯注地思考着什么。
“你要跟我们一起调查吗，波洛先生？”杰普问。
波洛精神一振。
“是的，我想我应该跟福尼尔先生走一趟巴黎。”
“好啊，”法国人说。
“哎，你在想什么？”杰普问，他奇怪地看着波洛。
“你一直不说话，是不是有自己的想法了？”
“有一点，稍有一点，但还说不清楚。”
“说来让我们听听。”
“有件事一直困扰我，”波洛缓慢地说，“就是吹风管怎么会在那儿给人找到。”
“怪不得！你还差点因此被关起来。”
波洛摇摇头。
“我不是说这件事。问题不是说在我的座位下找到吹风管。不管是谁的位置，它怎么被推得那下面。”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杰普说，“不管是谁杀了那女人，都把凶器藏到某个地方。他总不能让凶器在自己的身上给人找到吧。”
“那当然。但你在飞机上检查的时候可能也注意到了，朋友，尽管窗户无法打开，但每扇窗上都有一个通风口，就是玻璃上的那个小圆洞，只要转一下玻璃窗叶就可以将那个洞打开或关上。那些洞的大小足以容纳一个吹风管。还有什么比将吹风管扔出去更简单？管子掉到地面上，就绝对不可能被人发现。”
“我能想到一个不这么做的理由——凶手怕被人看到。如果他通过通风口将吹风管扔出去，可能会有人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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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看，”波洛说，“他把管子举到嘴边发射致命武器都不怕被人发现，倒担心被人看见从窗户往外扔吹风管！”
“听起来是有点荒谬，这我承认，”杰普说，“但事实就是这样，他确实把吹风管放在椅垫后面。我们不能回避这个事实。”
波洛没有答话，福尼尔好奇地问：“这是不是给了你一些提示？”
波洛同意地点点头。
“对，这让我有了一些想法。”
他心不在焉地用手指把先前杰普不耐烦地碰歪的墨水瓶摆好。
接着他猛地抬起头，问：“对了，我叫你去弄的乘客所带物品详细清单你带来了没有？”
第八章 所带物品清单
“我可是说到做到，”杰普说。
他咧嘴一笑，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叠密密麻麻地打满了字的纸。
“给你，全在这儿了，细枝末节的东西也在上面。我承认清单是有点奇怪。等你们看完之后我再跟你们说。”
波洛把纸摊在桌上，开始看起来。福尼尔走上前来越过他的肩膀看着。
詹姆士·瑞德：
口袋：有J·Pigskin商标的亚麻手绢。钱包里有七张1英磅的纸币和三张名片。合伙人乔治·埃尔伯曼的来信，希望“已成功获得贷款，否则我们将陷入困境”。署名为莫迪的人的来信，与他相约次日晚在特罗卡多见面（纸质粗劣、字迹潦草）。银色香烟盒。火柴盒。钢笔。名片夹。一串钥匙。弹簧门钥匙。几个便士和生丁。
公文包：水泥交易文件。一本《高脚杯》（在英国是禁书）。急速致冷剂。
布莱恩特医生：
口袋：两块亚麻手绢。钱包里有20英镑及500法郎。一些便士和生丁。预约纪录本。香烟盒。打火机。钢笔。弹簧门钥匙。笛盒，里面装有笛子。另有关于塞里尼铬锰钢及耳疾方面的论文集。
诺曼·盖尔：
口袋：丝质手绢。钱包里有1英镑及600法郎。一些零钱。两家法国牙科器械制造公司的名片。布莱恩特·梅牌的火柴盒——空的。银色打火机。石南烟管。橡皮烟袋。弹簧门钥匙。
公文包：白色亚麻外套。两面牙科用的小镜子。牙科用棉花。《巴黎女人的生活》、《海滨杂志》及《汽车》。
阿曼德·杜邦：
口袋：钱包里有1000法郎及10英镑。眼镜盒及眼镜。几个生丁。棉质手绢。香烟盒。火柴盒。名片盒（里面装有名片）。牙签。
公文包：手抄的皇家亚洲学会地址。两本德国考古学刊物。两张陶器的草图。装饰用的空管（据说是库尔德人用的烟管）。人工编织的小盘子。九张未裱框的照片，照的全是陶器。
让·杜邦：
口袋：钱包里有5英镑及300法郎。香烟盒。象牙烟斗。打火机。钢笔。两支铅和。字迹潦草的笔记本。从马里纳写来的英文信件，邀请他去托特纳姆附近一家餐厅进餐。几个生丁。
丹尼尔·克兰希：
口袋：沾着墨汁的手绢。漏水的钢笔。钱包里有4英镑及100法郎。三张剪报，面有近期犯罪活动的报道（一则是砷中毒，另两则是贪污案）。两封房地产经纪人写的的信。上面有固定资产的详细记录。预约登记薄。四支铅笔。一把小刀。三张收据及四张未付账单。一封戈登来的信，抬头写着弥诺陶洛斯。《时报》上剪下来、做了一半的纵横拼字谜。笔记本上写着案件情节构思。一些意大利、法车、瑞士及英国贷币的零钱。那不勒斯的宾馆收据。一大串钥匙。
外套大衣口袋：维苏威谋杀案的手抄笔记。英国大陆列车时刻表。高尔夫球。一双袜子。牙刷。在巴黎宾馆收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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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尔小姐：
小手袋：唇膏。两个烟管（一个象牙的，一个翡翠的）。粉饼。香烟盒。手绢。2英镑。一些零钱。一张未完成的信用证。钥匙。
鲨革化妆盒：各种小瓶子、刷子及梳子等等。一套修甲用具。洗漱包里有牙刷、海绵、牙粉及肥皂。两把剪刀。五封在英国的家人及朋友的来信。两本陶赫尼次版小说。两条西班牙猎狗的照片。
另有《时尚》及《好管家》杂志。
格雷小姐：
手提包：唇膏、胭脂及粉饼。弹簧门钥匙及旅行箱钥匙。铅笔。香烟盒。烟斗。火柴盒。两张手绢。在雷皮内特的宾馆收据。《法语语法》小册子。钱包里有100法郎。一些便士和生丁。一张价值5法郎的卡西诺筹码。
施行大衣口袋：6张巴黎的明信片，两块手绢和一块丝绸围巾。署名为格拉迪斯的来信。一管阿司匹林。
霍布里夫人：
小手袋：两只唇膏，胭脂及粉饼。手绢。三张千元纸币。6英磅。几生丁。一只钻戒。5张法国邮票。两个烟斗。轻便打火机。
化妆盒：完整的一套化妆用具。精致的金色修甲用具。用墨水标着硼粉的小瓶子。
波洛刚刚看完清单，杰普就用手指着最后一条。
“这家伙很狡猾。他也知道这东西跟其他物品放一起不合适，想用硼粉来蒙我！那瓶子里的白色粉末分明就是可卡因。”
波洛双眼微睁，缓缓地点点头。
“或许跟我们的案子关系不大，”杰普说。“不过我不说你们也知道，习惯用可卡因的女人一般私生活都不太检点。总之，我觉得伯爵夫人的名号无法满足她这种小女人的欲望。虽然如此，我还是觉得她没有杀人的胆量；坦白地说，我觉得她并不具备客观可行性。这事真是不好处理。”
波洛把那些散碎的打印收集起来，又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叹口气把纸放下。
“从表面上看，”他说，“好像已经指明了凶手是谁，不过，我还看不出为什么，更不明白他是如何作案的。”
杰普盯着他。
“只要看一下这个清单就知道是谁干的？你在瞎说吧？”
“我是说真的。”
杰普一把从他手中夺过那些零乱的纸张，仔细地看着，每看完一页就递给福尼尔。然后啪的一声把纸放在桌上，盯着波洛。
“你在跟我开玩笑，波洛先生？”
“不，不，你怎么能这样想！”
法国人紧接着把纸放在桌上。
“你有什么想法，福尼尔？”
法国人摇摇头。“我可能比较愚蠢，”他说。“我看不出这个清单对案情有什么帮助。”
“这个清单本身没什么，”波洛说。“但要把它跟本案的某些特点联系起来考虑，知道吗？不过，也许是我想错了——错得还很离谱。”
“嗨，把你的推测说给我们听听，”杰普说。“不管怎样，我都想听听。”
波洛摇摇头。
“不，就像你说的是推测——只是推测。我希望在那个清单中找到某样东西。确实，我找到了。它真的在清单里，但好像指错的方向。线索是对的，只是指向的人不对。这就意味着还要做很多调查工作，事实上我还有很多问题没想明白。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只是某些事实比较明确，还要用适当的方法将它们贯穿起来。你们不觉得吗？唉，我看你们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们就各自按自己思路往下找吧。我跟你们说，我不是很有把握，只是有些怀疑……”
“我看你在吹牛，”杰普说着站起来。“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我负责伦敦这边，你回巴黎，福尼尔……波洛先生，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是想跟福尼尔先生去一趟巴黎……比先前更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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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想去……？我倒想听听你又有什么怪念头。”
“怪念头？这话可不好听啊。”
福尼尔客套地跟他握手告别。
“晚安，谢谢您的热情款待。明天上午克罗伊登机场见。”
“好的，明天见。”
“上帝保佑，路上不要有人谋杀我们！”福尼尔说。
两位侦探离开了。
波洛精神恍惚地呆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清理干净桌上零乱的物品，倒掉烟灰缸里的烟头，再把椅子放好。
然后他到墙边桌旁坐下，拿起一本《人物》，翻着，直至看到他要寻找的那一页。
标题写着“两个喜欢晒太阳的人”。“霍布里伯爵夫人与雷蒙德·巴勒克拉夫在雷皮内特。”他看到两人穿着泳衣大笑着，拥抱在一起。
“我看，”赫尔克里·波洛想，“这样的人会做得出来的……对，她会的。”
第九章 伊莉斯·格兰迪耶
第二天天气非常好，连赫尔克里·波洛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胃状态极佳，没给他惹麻烦。
他们这会儿正乘坐8：45的航班飞往巴黎。
机舱里除了波洛和福尼尔外不家七八名乘客，这个法国人打算利用这次飞行机会做一些试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小竹片，先后三次将竹片举到嘴边，对准某个方向。一次是蹲在自己的座位一角，还有一次头稍微偏向旁边，最后一次是在他从洗手间回到机舱的过程中。每一次他都会发现有乘客盯着他看，还有些乘客眼中满是不解。事实上，最后一次，机舱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福尼尔气馁地倒在座位上，看到波洛毫无遮拦地取笑他，也只是略微笑笑。
“你觉得好笑，朋友？不过你总该同意实验还是要做的吧？”
“当然。我真的很佩服你的细心，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视觉试验。你是在用吹风管进行谋杀。结果显而易见，所有人都看着你！”
“不是所有的人。”
“从某种意义上讲，不是。每次都有一些人没注意你，但这对于一次成功的谋杀案来说还不够。你得有足够的把握，保证没有一个人看到你。”
“这通常是不可能的，”福尼尔说。“我当时就觉得必须有特殊情形出现，即心理最佳时机。必须有这么个必理最佳时机，使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别的地方。”
“我们的杰普警督会对此进行详细调查的。”
“你同意我的看法吗，波洛先生？”
波洛犹豫了一下，接着缓慢地说：“我同意有……应该有某个心理原因使得大家都没看到凶手……但我的想法跟你的稍有不同。我觉得这个时候视觉感受是靠不住的。闭上眼睛，朋友，不要把它睁开。用你心灵的而不是生理的眼睛，让你脑子里的灰色细胞活动起来……任由它们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福尼尔不解地看着他。
“我不太明白，波洛先生。”
“因为你是根据看到的东西来推断。没有什么比跟眼睛更误导人啦。”
福尼尔又摇摇头，把手一摊。“我投降，我还是不懂你的意思。”
“吉罗肯定跟你说过别理会我奇怪的行为。‘起来做事’，他会说‘只有老年人才会坐在椅子上胡思乱想打发时间。’但我觉得年轻人做事太冲动，只会适得其反……在他看来，坐着就是无所事事。听着，这可是我给你的一个好建议……”
然后，波洛往后一靠，闭上眼睛，看起来像是在动脑筋，但可以肯定的是，刚过五分钟他就睡着了。
一到巴黎，他们就径直去了乔里特街3号。
乔里特街位于塞纳河的南岸。3号跟其他房子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一位上了年纪的门房把他们引进来，板着面孔跟福尼尔打招呼。
“哟，警察再次光临了。你们只会给我们带来麻烦。房子的名声也要坏掉了。”
他嘟嘟囔囔地回到房间。
“我们去吉塞尔的办公室，”福尼尔说。“就在一楼。”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解释说在英国审讯结果出来之前，法国警方会采取预防措施，将门锁上并封起来。
“只怕没什么有用的线索。”福尼尔说。
他把封条取下，打开门，两人走了进去。吉塞尔夫人的办公室是个密不透风的小房间，角落放着一只已经过时的保险箱，一张办公桌及几把装饰破旧的椅子。仅有的一扇窗户脏兮兮的，好像从未打开过。
福尼尔看看周围，耸耸肩。
“看到了吧？没什么东西的，什么都没有。”
波洛在办公桌后绕了一圈，坐在椅子上，看看桌子对面的福尼尔。他用手轻轻地抚过桌面，然后往下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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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yanzi 于
09:18 编辑
“这里有个铃铛，”他说。
“对，是用来叫门房的。”
“啊，这个预防措施不错。吉塞尔夫人的客户有时可能不好对付。”
他打开几个抽屉看看，里面有文具、日历、钢笔及铅笔，却没有纸，更没有能说明个人特点的物品。
波洛只是这么草草地看了一下。
“我不想仔细查看，这样会冒犯你，朋友。要是能找到什么的话，我相信你们早就找到了。”他看着保险柜。“那不太有效了吧，嗯？”
“有点过时，”福尼尔赞同地说。
“空的？”
“是的，那个可恶的女佣人把什么都烧了。”
“噢，对了，女佣，那个机要女用人。我们得见见她。就像你说的，这个房间没什么线索。这一点很重要，你不觉得吗？”
“你说重要是指什么，波洛先生？”
“我是说这个房间里没有个人的生活痕迹……我觉得这很有趣。”
“她这个女人没什么感情，”福尼尔冷冷地说。
波洛站了起来。
“走吧，咱们去见见这位用人，这位非常机要的用人。”
伊莉斯·格兰迪耶是个身材矮胖的中年妇女，面色红润。一双精明的眼睛看着福尼尔，再看看他的同伴，最后又回到福尼尔身上。
“请坐，格兰迪耶太太，”福尼尔说。
“谢谢，先生。”她从容地坐下了。
“波洛跟我今天刚从伦敦回来。吉塞尔夫人谋杀案的审讯昨天刚进行时过。无论如何有一点是肯定的：夫人系中毒而死。”
这位法国女人难过地摇摇头。
“你们说得太恐怖了，先生。夫人是被毒死的？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
“正因如此，我们特来拜访你，太太。”
“当然，先生，我自然会尽我所能协助警方的，但我什么都不知道……一点儿都不知道。”
“你可知道夫人有仇家？”福尼尔突然问。
“不会的，夫人怎么会有仇人？”
“别这样，，格兰迪耶太太，”福尼尔冷冷地说。“放债都这种职业……必然会跟人有些不愉快。”
“这是事实。夫人的一些客户有时候不太理智，”伊莉斯同意说。
“他们大吵大闹，嗯？他们威胁她？”
用人摇摇头。
“不，不，你们搞错了。威胁的人不是他们。他们哀求……抱怨……或者干脆说他们还不起……对，就是这样。”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厌恶的感觉。
“太太，或许有时候，”波洛说，“他们真的还不起。”
伊莉斯耸耸肩。
“可能吧，但那是他们自己的事。通常到了最后，他们还是会把钱还上的。”
她说话的语气有种满足感。
“吉塞尔夫人很难说话吗？”福尼尔说。
“夫人很公正。”
“你对受害者没有一丝同情吗？”
“受害者……受害者……”伊莉斯不耐烦地说，“你们不明白。他们有必要借了债去过人不敷出的生活，到处奔走借钱，然后还想把这些借来的钱当作礼物不还吗？根本就没有道理。夫人一向正直、公平。她把钱贷出去，当然希望能收回贷款。这很公平。她自己没有债务，她总是守信用地将该还的钱还清。从来不会有到期未还的债务。你们要说夫人难说话，这根本不是事实。夫人很善良。每次贫民窟的修女来，她都会给她们钱。她还给慈善机构捐款。门房乔治的妻子生病，夫人还付钱让她去地区的医院看病。”
她停顿一下，脸因为生气而涨得通红。
她重复说：“你们不明白。你们根本不了解夫人。”
福尼尔等她气稍微消去一点后，说：“你注意到吉塞尔夫人的客户通常到最后会设法把钱还清。那你知道夫人逼她们就范所采用的手段吗？”
她耸耸肩。
“我不知道，先生……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你知道要将夫人的文件烧掉。”
“我是照她的指示办事。她说过，一旦她出了意外，或者说如果她生病了，或者客死他乡，我就要将她的商业文件毁掉。”
“放在楼下保险柜里的文件？”波洛问。
“对，她的商业文件。”
“是不是放在楼下保险柜里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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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再盘问使伊莉斯脸红了。
“我只是遵照夫人的吩咐。”她说。
“我明白，”波洛笑着说，“但那些文件不在保险柜里。是这样的，对吧？那个保险柜太过时了——就算是一般人也能打得开，所以文件应该是放在别的地方——或许在夫人的卧室。”
伊莉斯略微一想，然后答道：“对，是这样。夫人假装对客户说文件在保险柜里，其实保险柜是空的。所有的文件都在夫人的房间里放着。”
“可以给我们指指看，是在哪里？”
伊莉斯站起来，两个男人跟在她身后。卧室大小正合适，但由于放满了装饰华丽的笨重的家具，人在里面难以自由活动。房间的一角有一只过时的大旅行箱，伊莉斯把盖子打开，拿出一件带丝质衬里的羊驼毛外套。外套的里侧有个很深的口袋。
“那些文件就放在这里，先生，”她说。“放在一只封好的大信封里。”
“我三天前问你的时候，你可没告诉我这些，”福尼尔厉声说。
“对不起，先生。你问我本应放在保险柜里的文件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告诉你已经烧掉了。那是事实。文件存放的确切位置好像无关紧要。”
“不错，”福尼尔说。“但你明白，格兰迪耶太太，那些文件不应该烧掉的。”
“我只是遵照夫人的吩咐，”伊莉斯闷闷不乐地说。
“我知道，你是出于好意，”福尼尔安慰说。“现在我要你仔细听清楚，太太，夫人被人谋杀了。她可能是被某个或某些给她抓住把柄的人杀害的，而这些把柄就在你烧掉的那些文件中。我要问你一个问题，太太，别不假思索就回答我。有没有可能——事实上我看来很有可能就是真的，而且也可以理解——你在把文件扔进火堆之前瞅过一眼？若真是这样，也没有人会责怪你。相反，你看到的任何住处可能对警方很有用，或许能成为使凶手归案的证据。因而，太太，别害怕说真话，你，在烧掉那些文件之前，有没有看过？”
伊莉斯深吸一口气，身子往前倾倾，断然地说：“没有，先生。我根本没看，我什么都没看到。我连信封都没拆就把它烧了。”
第十章 黑色笔记本
福尼尔盯着她看了一两分钟，确定她讲的是真话之后，失望地转过头去。
“可惜呀，”他说，“虽然你这么做是有根据的，太太，不过真的很可惜。”
“我没办法，先生。对不起。”
福尼尔坐下来，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笔记本。
“我先前来问你的时候，你跟我说不知道夫人客户名字。但是刚才你又说他们哀求、请求宽恕，因而，你其实是知道吉塞尔夫人的这些客户的事情的。”
“请听我解释，先生。夫人从来不会提起客户的名字。她从来不谈自己的工作。但她终究是个人，对吧？她会突然发点感慨——或者评论几句。有时候夫人跟我说话就像在喃喃自语。”
波洛身子往前倾倾。
“能否给我们举个例子，太太？”他说。
“我想想，啊，对，比如说有人写信来。夫人打开信，冷笑几声，说，‘哭啊，叫啊，贵妇人。不过，钱你还是得还。’有时她会对我说，‘多傻！多傻！以为我没有任何保证就会把那么大笔钱货出去！信息是保证，伊莉斯，信息就是力量。’她说过类似这样的话。”
“夫人的客户来到她家里时，你有没有见过他们？”
“没有，先生，至少可以说是很难见到。他们只到一楼，你们明白，而且常常在天黑之后才来。”
“吉塞尔夫人在去英国之前一直呆在巴黎？”
“她去英国前一天下午刚回到巴黎。”
“那她去了哪里？”
“她一共离开了两周，先后去了杜维尔、雷皮内特、巴黎塞纳河沙滩及维梅勒克斯。她九月份通常都会去这些地方。”
“太太，现在请想一想看，她有没有说过什么……什么可能（对我们查案）有用的话？”
伊莉斯想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
“没有，先生，”她说，“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夫人精神不错。她的事业进展很好，她说。而且她每次旅行都能赚到钱。她让我打电话到环球航空公司，订第二天去英国的机票。由于早班飞机已经订光了，所以就订了12点那班飞机。”
“她说过为什么去英国吗？有什么急事吗？”
“噢，没有，先生。夫人经常去英国，她总是在临走前一天才告诉我。”
“那天晚上有客户来找过夫人吗？”
“我想有一位，先生。但不是很确定。乔治可能会知道。夫人没跟我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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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尼尔从口袋中掏出一些谋杀案中的当事人离开验尸官法庭时记者们抓拍的照片。
“这里有没有你认识的人，太太？”
伊莉斯拿起来，一张一张仔细地看着，然后摇摇头。
“没有，先生。”
“看来我们得问问乔治。”
“好的，先生。不过可惜的是，乔治视力不太好。真是遗憾。”
福尼尔站起来。
“好吧，太太，我们要走了。你确实没有什么略去没提的事？”
“我啊？是……是什么呀？”
伊莉斯看起来有点不安。
“你明白我的意思。好了，波洛先生。嗨，你在找什么东西吗？”
波洛盲然地在房间里转悠，真的像在找什么东西。
“是的，”波洛说，“我在找一些我没看见的东西。”
“是什么？”
“照片，吉塞尔夫人亲戚……或她家人的照片。”
伊莉斯摇摇头。
“夫人没有家人，她孑然一身。”
“她有个女儿，”波洛厉声说。
“是的，不错。她是有个女儿。”
伊莉斯说着叹了口气。
“但她没有女儿的照片？”波洛仍坚持问。
“噢，你们不明白。夫人是有个女儿，这没错。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你们知道的。我想从她还是小婴儿起，夫人就没再见过她。”
“怎么会这样？”福尼尔警觉地问。
伊莉斯意味深长地双手一场。
“我不清楚。那还是夫人年轻的时候。我听说她那会儿很漂亮——虽然漂亮但是很穷。她可能结过婚，她可能没有。我自己觉得她没有。毫无疑问，关于那个孩子，已有人做好安排。至于夫人，她得了天花，病得很重，差点儿死掉了。后来等她病好了，美丽却已不存在了。她不再愚蠢，也没有了浪漫。夫人成了位女商人。”
“但她把钱留给了这个女儿？”
“完全正确，”伊莉斯说。“除了自己的亲身骨肉外，人们还会把钱留给谁呢？血浓于水，而且夫人没有朋友。她总是一个人，钱就是她生存的动力——她要赚更多的钱。但她很少花钱，她不喜欢奢侈的生活。”
“她留给你一些财产，你知道吗？”
“是的，她跟我说过。夫人向来很慷慨，除了工资，她每年都会给我一笔数额不少的钱。我很感激夫人。”
“好了，”福尼尔说，“我们要走了。出去的上上还要跟老乔治谈一谈。”
“我过会儿再来找你，朋友，”波洛说。
“随便。”
福尼尔走了出去。
波洛再次绕房间兜了一圈，然后坐下来，盯着伊莉斯。
在他的目光审视下，这位法国女人有点不安。
“先生还想知道什么？”
“格兰迪耶太太，”波洛说，“你知道是谁杀了你主人吗？”
“不知道，先生。我向上帝发誓我不知道。”
她急切地说。波洛目光凌厉地盯着她，然后低下头。
“好吧，”他说，“我相信你。但知道是一回事，怀疑则是另一回事。你有没有想过——只是想过——会是谁干的？”
“我不知道，先生。我已经跟警方讲过我不知道了。”
“你可以对他讲一套，对我讲另一套。”
“你为什么这么说，先生？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给警方提供信息跟对人私下里说是两码事。”
“不错，”伊莉斯表示同意。“这倒是。”
她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好像在想什么。波洛盯着她，身子往前靠靠，说：“要我告诉你吗，格兰迪耶太太？不轻易相信我所听到的或者说未经证实的东西是我的一贯作风。我不是先怀疑这个，再怀疑那个人。我是怀疑每一个人。任何一个跟案子扯上关系的人，在我看来都可能是罪犯，除非他被证明是无辜的。”
伊莉斯·格兰迪耶愤怒地盯着他。
“你是说你怀疑我……我……杀了夫人？这未免太过分了！你这种想法太可恶了，我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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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结实硕大的胸部猛烈地颤动着。
“不，伊莉斯，”波洛说，“我没有怀疑你杀了夫人。进化论杀夫人的是谁，都应当是飞机上的乘客。因此不可能是你干的。但你可能是行凶前的同谋。你可能事先将夫人旅行的细节告诉了某人。”
“没有，我发誓没有。”
波洛双默默地看了她几分钟，然后点点头。
“我相信你，”他说。“但你还是隐瞒了一些事实。噢，没错。听着，我来告诉你一些事。无论什么案子，在询问证人时都会碰到同样的情况。每个人都会有所隐瞒。有时——其实往往都是如此，他们并非恶意隐瞒那些或许跟案子没太大关系的事实。但是，我再说一遍，他们总会有所隐瞒。你同样如此。噢，别否认了。我是赫尔克里·波洛。我很清楚这点。我的朋友福尼尔问你是否略去某些事实没讲的时候，你有点不安。你回答的时候心不在焉，你在逃避。还有，刚才我提议你告诉我一些没跟警方讲的事实时，你在心里盘算我的提议。因而，你确实是隐瞒了一些事实，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或许是不重要。不过，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吗？记住，”看她犹豫不决，波洛继续说，“我不是警察。”
“没错，”伊莉斯·格兰迪耶说。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先生，我有难处。我不知道夫人想让我怎么做。”
“俗话说，两人智慧胜一人。你不想问问我吗？我们一起来研究这个问题。”
女人仍怀疑地看着他。他笑着说：“你真是个忠实的用人，伊莉斯。只是这样隐瞒事实就算对得起你死去的主人吗？”
“你说的对，先生。夫人信任我。从我开始为她服务时起，我一直忠实地照她的吩咐做事。”
“是不是因为她给你的待遇很好，你很感激她？”
“先生你的反应很快。是的，不错，我不否认这一点。我曾被人骗过。先生。我的积蓄被偷了……我还有个孩子要带。夫人对我很好。她安排农场的一个好人家把孩子带大。先生，那可是个好农场，人也老实。也就是在那时候，她跟我说，她也是个母亲。”
“她告诉过你孩子的年龄、住在什么地方及其他详细情况吗？”
“没有，先生。她只是说了些过去的事情。她说这样最好，那个小女孩生活条件很好，长大后会做生意或从事其他职业。等她死了，女儿还能继承她的遗产。”
“她没告诉你这个孩子及她父亲的其他事情？”
“没有，先生。但我觉得……”
“说吧，伊莉斯太太。”
“我只是猜的，你明白。”
“完全明白，完全明白。”
“我觉得那孩子的父亲是个英国人。”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说不清。只是夫人每次提到英国人，语气都有点痛苦。而且，我觉得她做生意时总喜欢把英国人控制在自己手中，不过这些只是我的感觉……”
“不错，这点很重要。提供了可能性……你自己的孩子呢，伊莉斯太，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女孩，先生，可她死了……到现在已经五年了。”
“噢……对不起。”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好了，伊莉斯太太，”波洛说，“说说你至今未提及的那个‘隐瞒的事实’是什么？”
伊莉斯起身离开房间，几分钟后又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黑色小笔记本。
“这个小笔记本是夫人的。夫人到哪儿都带着它。她这次去英国前没找到。本子不在原来的地方，是夫人走后我发现的，掉在了床头下面。我把它拿到自己房间想等夫人回来后还给她。我一听夫人的死讯就把文件烧掉了，没烧掉这个笔记本。夫人没跟我说要烧掉这个。”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夫人的死讯的？”
伊莉斯犹豫着没说话。
“你听警方说的，是不是？”波洛问。“你们来搜查夫人的房间。他们发现那个保险柜是空的，你告诉他们你烧掉了文件，但事实上你是到后来才烧的。”
“对，先生，”伊莉斯承认说。“他们在看保险柜时，我把文件从旅行箱里拿了出来。我说已经烧掉了，是的。那也差不多是事实。我在第一时间将文件烧掉了。我得执行夫人的命令。你明白我的处境吧，先生？你不会告诉警察吧？这对我来说可是件严重的事。”
“我相信你是出于好意，伊莉斯太太。但是，你要明白，你这样做很可惜……非常可惜。不过，现在后悔也没用了。我看也没必要再谈论你到底是什么时间给我们优秀的福尼尔以沉重的打击了。现在，我看看这个小本子上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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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不会有的，先生，”伊莉斯摇头说。“这是夫人的私人备忘录。其实，只是一些数字。没有文件的话，这些条目都没意义。”
她不情愿地把本子递给波洛。后都接过来一页页翻着，上面用铅笔记着一些斜体的外语条目，好像都是同一类型的。每个数字后面跟着一些描述性的细节，如：
CX256。陆军上校的妻子，驻叙利亚，军饷。
GF342。法国代理商，与史搭维斯基有关。
似乎都是这类条目。总共大概有20多条。本子的最后是用铅笔记着的日期和地点。如：
雷皮内特，星期一。卡西诺，10：30；萨伏伊宾馆，5点；ABC。舰队街，11点。
没有一个本身是完整的。与其说是预约记录，倒不如说是帮助吉塞尔记忆的。
伊莉斯焦急地看着波洛。
“这说明不了什么，先生。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夫人看得懂，但其他人却看不懂。”
波洛把本子合上，放到自己口袋里。
“这本子可能很有用，太太。你把它给我是很聪明的。你也可以安心了。夫人从来没有要求你把这本子烧掉吗？”
“是的，”伊莉斯说道，她的脸稍微愉快些了。
“既然你没有得到指示要烧掉，你就有责任把它交给警方。我去跟福尼尔讲，你不会因为没有及时把它交给警方而受到责怪的。”
“先生你真好。”
波洛站起来。
“我现在得去跟我的同伴会合了。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给吉塞尔夫人订机票时，电话是打到布尔热机场还是般空公司办公室？”
“我打到环球航空公司办公室的，先生。”
“它在卡普辛斯大街？”
“是的，先生。卡布辛斯大街254号。”
波洛在他的小本子上记下这个号码，冲她友好地点点头，转身离开房间。
第十章 那个美国人
福尼尔正跟老乔治谈得热烈，这位侦探看起来很恼火。
“跟其他警察一样，”老人低沉、嘶哑的声音抱怨着。“一遍遍地问人家同样的问题。他们到底想得到什么？大概觉得人们早晚会放弃真话而开始说谎吧？想要好听的谎话，不用说也知道，这帮家伙就想听人家说谎，那样他们才会满意。”
“我要的是是谎言，是事实。”
“很好，我刚才给你讲的都是事实。没错，夫人去英国的前一天晚上是有一个女人来找过她。你给我看这些照片，问我能否在这些人中认出她来。我告诉你——我之前一直都是这么跟你说的，我视力不好，当时天又黑，我看得不真切。我认不出那位女士。就算是面对面，我也可能认不出她。就是这样，你已经清清楚楚地听了四五遍了。”
“你甚至不记得她的高还是矮，头发是黑的还是黄的，看轻还是年老？这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福尼尔生气地讽刺道。
“那你就别信啊。关我什么事？多好啊——跟警察搅在一起。我都觉得丢脸。要不是夫人是在飞机上被人杀害的，你们恐怕不罕说是我乔治毒死了她。警察就是这副德性。”波洛机智地拉拉福尼尔胳膊，抢先压住他的怒气。
“好了，我到底是老了，”他说。“胃又在叫了。得吃一顿简单又可口的午餐，这就是我的药方。我们吃点蘑菇煎蛋及诺曼底酱汁比目鱼，小路奶酪再配一瓶红酒。确切地说，要什么酒？”
福尼尔看看表。
“是啊，”他说，“一点钟了。一直在跟这个畜牲讲话……”他怒视着乔冶。
波洛带着鼓励的目光朝那个老人微笑。
“我们明白了，”他说。“那位不知名的女士不高不矮，头发不黑不黄，身材不胖不瘦，但你最起码应该可以告诉我们：她漂亮吗？”
“漂亮？”乔治感到非常吃惊。
“我已经知道答案了，”波洛说。“她很漂亮。朋友，我还知道，她穿上泳装看起来更漂亮。”
乔治盯着他。
“泳装？这跟泳装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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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yanzi 于
16:13 编辑
“我只是猜的。漂亮的女士穿上泳装会更加迷人。你难道不同意？看看这个。”
他把从《人物》上剪下来的那张纸递给老人。
老人仔细看着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发出一声轻呼。
“你也这么认为，是吧？”波洛问。
“这两张照片看上去都挺好，”老人说着把纸还给波洛，“简直跟什么都没穿一样。”
“啊，”波洛说，“那是因为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太阳对皮肤的益处。穿成这样更易于吸收阳光。”
乔治附和着干笑一声。等波洛和福尼尔走进阳光照耀的街道，他也离开了。
稍后的就餐过程中，这位个子矮小的比利时人把那个黑色的小备忘录笔记本拿了出来。
虽然对伊莉斯有些恼怒，但福尼尔还是非常兴奋。波洛努力说服他。
“这很自然……很自然。警察？这个词对那些人来说总有点可怕。他们担心会被卷进莫明其妙的事件当中。哪里都一样——每个国家都是这样。”
“这正是你的厉害之处，”福尼尔说。“跟官方机构比起来，私家侦探往往能从证人口中获得更多信息。不过，事情也有另一面。我们是官方机构，整个组织系统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所以我们要友好合作，”波洛笑着说。“为全煎蛋卷味道不错。”
在吃完煎蛋卷，等待诺曼底酱汁比目鱼的间歇，福尼尔翻翻那个小黑本子，然后用铅笔在他自己的笔记本上作记录。
他看看桌子对面的波洛。
“你已经看过了，嗯？”
“不，我只是大致瞄了一眼。可以吗？”
他从福尼尔手中拿过笔记本。
奶酪端上来时，波洛把本子放在桌上，两人四目相对。
“有几个条目……”福尼尔说。
“五条，”波洛说。
“不错，五条。”
他把自己笔记本上记着的条目读出来：
CL 52。英国贵妇人，丈夫。
RT 362。医生，哈利街。
MR 24。伪造的古迹。
XVB 724。英国，挪用公款。
GF 45。试图谋杀，英国。
“太棒了，朋友，”波洛说，“我们的想法惊人地一致。在那个小本子所有的条目当中，就这五条在我看来能跟飞机上的乘客扯上某种关系。我们来逐一分析。”
“英国贵妇人，丈夫。”福尼尔说。“可能指霍布里夫人。我知道她赌博成瘾。说她向吉塞尔借款最有可能了。吉塞尔的客户通常都是这种人。‘丈夫’一词可能有两个含义。要么是吉塞尔希望由她丈夫来还清妻子的贷款，要么就是她抓住了霍布里夫人的把柄，打算威胁霍布里，若不还钱，就把秘密告诉她丈夫。”
“一点不错，”波洛说。“这两个解释都有可能。我个人比较赞成后者。尤其是当我觉得出发前一天晚上来拜访吉塞尔的那个女人就是霍布里夫人之后。”
“噢，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对，我看你想的也差不多吧。我看那位门房倒颇有点骑士精神。他坚持说一点都不刻来访者的情况，这一点其实很关键。霍布里夫人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而且，当我把那张从《人物》上剪下来的霍布里穿泳装的照片递给他看时，我还发现他脸上的惊讶——噢，虽然只是稍有一点儿——没错，那天晚上去吉塞尔家的就是霍布里夫人！”
“她跟吉塞尔从雷皮内特到了巴黎，”福尼尔慢慢地说。“看来她已经绝望到不惜铤而走险的地步。”
“嗯，不错，你说的也许不错。”
福尼尔好奇地看着他。
“但这好像跟你的想法不一致，嗯？”
“朋友，就像我先前跟你讲的，我相信线索是对的，只是所指向的人不对……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我的想法不会错，但是……”
“你不打算告诉我吗？”福尼尔问。
“对，因为我的想法可能不对，你明白吗——或许根本就走错方向了。要真是那样的话，可能会把你引上弯路。所以，我不能说。我们还是分别按自己的想法去查吧。现在继续分析从笔记本上挑出来的条目。”
“RT 362。医生，哈利街，”福尼尔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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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指布莱恩特医生。没下文了，但我们不能忽略这条调查的线索。”
“当然，那是杰普警督的事。”
“也算是我的，”波洛说。“我也有份。”
“MR 24，伪造古迹。”福尼尔读道“或许有点不搭边。但也可能是指杜邦父子。我不太相信。杜邦先生可是世界闻名的考古学家。他享有极高的声誉。”
“那可能正好给他提供了作案的便利条件，”波洛说。“好好想想吧，亲爱的福尼尔，趁着还没将这些欺世盗名的家伙揭发出来，赶紧怀念一下他们的崇高声誉、高尚情操和令人崇敬之处。”
“你说的对，只是有点令人难以置信，”法国人叹了口气说。
“崇高声誉，”波洛说，“是诈骗者作案的第一要素。想想真有趣。我们还是接着来看名单吧。”
“XVB 724有点模棱两可。英国，挪用公款。”
“不是很有用，”波洛同意道。“什么人会挪用公款？律师？银行职员？商业机构中信托业务的人？不可能是作家、牙医或医生。詹姆士·瑞德是唯一一个在商业领域的人。他可能挪用了公款，然后向吉塞尔错钱来填补挪用的款项，以免其挪用行为被人发现。至于最后一条：GF 45，试图谋杀，英国。这范围就更广了。作家、牙医、医生、商人、乘务员、理发师助理，家庭妇女——任何一个都可能是GF 45。事实上，只能从国籍上将杜邦父子排除在外。”
他手一挥把服务员叫过来，要求埋单。
“接着去哪儿，朋友”他问。
“去警局，他们可能会有一些消息。”
“好的，我陪你去。然后我自己要去做些调查，也许你可以协助我。”
在警局，波洛又见到了刑侦队长吉勒斯。他们几年前调查一个案子时就碰到过。吉勒斯谦和有礼地跟波洛打招呼：“很高兴听说你也对这个案子感兴趣，波洛先生。”
“亲爱的吉勒斯，这事就在我的眼皮底下发生。这科是对我的侮辱，你说呢？凶手杀人的时候，赫尔克里·波洛竟然睡着了！”
吉勒斯理解地晃晃脑袋。
“机器不灵了！天气一差，它们就状态全无。我也有过一两回这样的经历。”
“都说行军要靠好脾胃，”波洛说。“可是脑子很受消化器官控制。一旦晕机，我赫尔克里·波洛就根本无法思考、摸不清方向，像个智障一样。听起来很糟糕，但事实就是这样。哎，说起这些，我那好朋友吉劳德现在怎么样了？”
吉勒斯非常谨慎，没再提“这些”有多重要，回答说吉劳德还在孜孜不倦地工作。
“他做事很积极，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是的，”波洛说。“他跑前跑后，恨不得双手双脚并用。一会儿跑这儿，一会儿跑那儿，到处都是他的身影。他一分钟都不肯停下来好好想一想。”
“啊，波洛先生，那就是你的不对了。像福尼尔这样的年轻人应当正合你的胃口。他可是个接受新式教育的人——喜欢分析人的心理。你应当感到高兴。”
“当然，当然。”
“他的英语很好，这就是我们派他去克罗伊登协助调查此案的原因。这个案子很有趣，波洛先生。吉塞尔夫人是巴黎的名人。她死得又那么……特别。在飞机上被别人用吹风管吹出的毒刺毒死！我问你，这种事真有可能发生？”
“当然，”波洛大声说。“当然，你说的一点不差——啊，我们的好福尼尔来了。我想你想你是有消息了。”
天生一副忧郁相的福尼尔此时看起来非常急切与激动。
“是的，的确有消息。有个叫泽罗普洛斯的希腊古董商说，谋杀案发生前三天，他卖出过一只吹风管和一些毒刺。先生，”他尊敬地向上司点点头，说，“我想现在就去见见这个人。”
“当然可以，”吉勒斯说。“要波洛先生陪你去吗？”
“只要你愿意，”波洛说。“这事听起来很有趣……真的很有趣。”
泽罗普洛斯的商店于圣霍诺里街，是一家较为高级的古董商品店。店里陈列着很多拉格梅迪亚及波斯瓷器；还有几件来自罗里斯坦的青铜器，很多廉价的印度珠宝、丝绸及其他一些国家的刺绣。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基本上不值什么钱的珠子及便宜的埃及商品。在这个店里，你可能会花一百万法郎买到价值五十万的东西，或者花10法郎买价值50生丁的东西。光顾此店的多是美国游客或见多识广的鉴赏家。
泽罗普洛斯先生本人身材矮胖，一对黑眼珠炯炯有神。他说起话来口若悬河，不知疲倦。
警局来的人？他很高兴见到他们，或许还会允许他们进他的私人办公室参观。没错，他是售出过一个吹风管和一些毒刺——那是从南美弄来的古玩——“你们知道的，先生，我……我只是卖了点儿东西。我有自己的特长。波斯语就是我的特长。杜邦先生，那位受人尊敬的杜邦先生可以为我作证。他本人经常来看我的收藏——看我弄来什么新东西——然后对一些存在疑惑的商品进行鉴定。他很厉害！那么有学问！他的眼睛，还有他的感觉！看我都说哪儿去了！我的收藏——所有鉴赏家都知道我那些价值高昂的收藏——我还有一些……哦，坦白地说，先生，就叫垃圾吧，从国外带回来的垃圾货，这样就更好理解，主要是来自南太平洋、印度、日本及婆罗洲。别介意！这些东西都没有标价，要是有人感兴趣，我会略微估计一下要个价，买的人自然会杀价，到最后我只能拿到要价的一半。就算那样，我也会接受的，获利仍然不少。这些东西是我从水手那里以极低的价格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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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罗普斯先生深吸一口气，继续开心地说着。他对自己非常满意，感觉自己很重要，叙述又那么流畅。
“我得到这个吹风管及毒刺已经很久了——可能有两年了吧。就放在那边那个盘子里，一起放着的还有一些劣质的珠子。在这个美国人来问我那是什么东西之前，从来没有人评论或注意过这些东西。”
“美国人？”福尼尔警觉地问。
“对，对，是个美国人——没错，就是美国人。不过也不是我喜欢的那类美国人——那些人什么都不懂，只想带点古董回家，而他却是那种依靠在埃及做珠宝生意发财的人——他们就要买到捷克斯洛伐克制造的奇特的圣甲虫雕饰物。好在我很快就判断出他是哪种类型的人，于是告诉他某些部落的习惯，以及他们所使用的致命毒药。我跟他解释说，在市面上这种东西有多罕见，多不寻常。他问我价钱时，我说了一个价。我说的是针对美国人的价格，但不像平常要得那么高（哎，总是会被砍掉很多）。我等他还价，但他直接就按我要的数目把钱付了。我倒给弄糊涂了。真是遗憾，本来可以要价要得再高些呢。我把吹风管和毒刺包在小包裹里，他拿着就走了。买卖就结束了。但等我后来在报纸上看到这些惊人的谋杀案时，我就怀疑，应该说是极为怀疑（是不是那个美国人干的）。所以我就告诉了警方。”
“非常遗憾，泽罗普洛斯，”福尼尔礼貌地说。“这个吹风管和毒刺——你觉得再看到的话还认得出吗？（谋杀案发生的）那会儿是在伦敦，你要知道，但我们会给你机会指认的。”
“吹风管大概这么长，”泽罗普斯在桌子上比划着，“这么粗——看到吗，像我这支笔一样，颜色比较浅。毒刺一共有四根，是那种又长又尖的刺，刺尖上粘着红色绒毛，稍有点退色。”
“红色绒毛？”波洛机警地问。
“是的，先生，鲜红色——不过稍有点退色。”
“太奇怪了，”福尼尔说。“你肯定其中没有一根上面是黄黑色夹杂的绒毛？”
“黄黑夹杂？没有，先生。”
古董商摇摇头。
福尼尔盯着波洛。这位个子矮小的人脸上居然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福尼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因为泽罗普洛斯在撒谎，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福尼尔疑惑地说：“看来这支吹风管和毒刺很可能跟本案没什么关系。或许只有1/50的机会。不过，我倒想听听你对这位美国人的描述，越详细越好。”
泽罗普洛斯摊开一双东方人似的手。
“他只是个普通的美国人。说话带鼻音。他不会说法语，嚼着口香糖，戴着玳瑁眼镜，身材高大。我觉得他年纪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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