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文〉犬豕牛羊马五畜字汇考》（上），《人文论丛》2003年卷
《〈说文〉犬豕牛羊马五畜字汇考》（上）&
由考古资料可知，弓箭是中石器时代后期及新石器时代早期出现的狩猎工具，弓箭的出现，标志着狩猎生产的高度发达，而猎犬是狩猎生产中助人狩猎的重要工具。猎物多了吃不完，自然会喂养起来，这就进入了畜牧业生产的最初阶段。在新石器时代晚期的仰韶文化遗址中，考古家们发现了许多猪、马、牛的骨骼，其中猪骨最多，可见作为家庭肉食主体的猪已是当时大量饲养的家畜了。
中国上古时期的畜牧业曾一度是最主要的生产方式，其繁荣阶段大约起于新石器时代早期而止于商代：“在商代的青铜文化出现之前，中国新石器时代的家养牲畜已有猪、狗、鸡、黄牛、水牛、马、山羊、绵羊、猫等近十种，人类文明生活中饲养的几种基本家畜，即所谓六畜——马、牛、羊、鸡、犬、豕都已齐备。”
在奴隶社会的夏代，畜牧业逐渐成为主要的生产方式。山东济南城子崖的夏代龙山文化遗址中，积有大批或零或整的兽骨，其中以狗骨为最多，马骨、牛骨次之。说明畜牧业得到了很大的发展，但以猎狗为主要工具的狩猎生产还占有较重要的地位。
商代的畜牧业已发展到高级阶段，在郑州发现的诸多商代遗址中，不但可以见到各种家畜的遗骨，而且还发现狗、猪被用作殉葬品与殉葬的奴隶埋在一起，狗、猪与奴隶同等看待，足见家畜的重要地位及畜牧业的高度发达了。与此同时，商代的农业也很快发展起来，殷商甲骨文字中已有禾、麦、黍、稷、粟等谷类字，也有田、亩、牛、畺、畴等有关农业生产的字，“耒”出现在金文中，而人持耒耕田的“耤”字则在甲骨文中早就有了。这时的农业逐渐超过畜牧业而成为第一重要的生产方式，畜牧业逐渐退出主位而成为农业生产的辅助方式，耕牛的地位大大提高并稳定下来。与此相伴，其时战事频仍，“车”字在甲骨文中多形多态，战马的重要作用与日俱增。马为战争凶器，羊则被视为祥善之物，与牛共为祭祀之主牲。至此，五畜齐备，且各呈其能，各尽其用。
从殷商甲骨文的整体面貌来看，表意体系的汉字其时已经是很成熟很有系统性的文字体系了，社会生活直接影响了字形的表意构造，反过来，字形构造的表意体系又能系统反映其时社会生产和生活的面貌。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是对上古汉字进行全面总结的字书，用“六书”理论来分析传统汉字的表意内涵，《说文解字·叙》谓古人造字构形时“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视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即所谓“观物取象”，深得汉字构形表意的旨趣。《说文》中构形表意与犬、豕、牛、羊、马五畜直接相关的字数量很大，对它们作系统考察和归类分析，可窥见上古时代狩猎、畜牧、农耕生产和车马战事的基本形态和许多相关信息，也能看到社会生产和生活对汉字构形表意体系的深入影响。
传统所谓“六畜”中，鸡是禽类，本身字形从鸟，不再用来为其它字构形，无须多论。余五畜犬、豕、牛、羊、马虽然都是可食用的肉食家畜，然细分起来，其主要作用又各自不同：犬主狩猎，豕主食用，牛主祭祀与耕作，羊主祭祀与食用，马主驾战与服乘。《说文》全书有构形与五畜直接相关的字合计336字，占《说文》全书9353字的3%强，还不包括以这五畜字纯作形声字声符的那些字，如“畎、骂、翔、痒、啄、篆”等，其所占比例是很大的，足以说明五畜在上古社会意识和构字取材中占有重要地位。
本文通过对《说文》336个五畜字作封闭式穷尽性的考释和分类辨析，确定各字的构形意图和所表本义，揭示五畜在上古不同时期的基本职能和特殊作用，特别着意分析由五畜字发展而成的现代汉语常用词，阐明五畜字对汉语言文字的深远影响。犬、豕、牛、羊、马都是独体象形字，用它们作构字部件构成的五畜字有的是象形和会意字，更多的是形声兼会意字，析其形都能知其义，故除了须作声训分析以明语源之外，不多讨论读音。上古五畜字大多成为后人不用的冷僻古字，集中分类讨论是为了反映全貌，而重点仍在所形成的今常用词上，析古形古义是为了把握今形今义的来源和理据，以利于准确理解和正确使用。
一、犬类九十四字通考
狩猎时代狗贵，猎犬是重要的生产工具，吃的是猎物肉，征服的是野兽，犬在人们心目中是犷猛狂戾的猎手形象。随着畜牧业和农业发展成为主要的生产方式，牛取代了狗的重要地位。牛帮人种粮食，人吃米来牛吃草，猪能长肉便吃糠，唯有狗再无用武之地，又不会长肉供人吃，它只好屈尊去吃人的排泄物或啃骨头，社会地位一落千丈，最多也只能充当一头忠实的看家狗。
犬狩猎时勇猛，对主人忠实，对同类仁义，狗肉性燥，故狗有勇、忠、义、燥四性，早期的犬还可献祭，后来狗的地位低下，其性又不合温柔敦厚的礼教，故狗肉就不能上正席了。但留在犬类字构形中的还多是早期猎犬的种种信息，反映的多是狩猎生产的形态。《说文》全书与“犬”形义紧密相关的有94字：犬部字83个，?部3个，其它部有伏、突、吠、肰、?、獸、犴（同豻）、獆（同嗥）等8字。
１．1　狩猎是犬的基本性质——犬、狗、狩、獵、獸、獀、?、獠、獲
犬：《说文》“犬，狗之有悬蹄也，象形”，甲骨文作　　殷墟文字甲编四０二，正象犬的线条形。狗：“孔子曰：狗，叩也，叩气吠以守，从犬句声”，段玉裁注“有悬蹄谓之犬，叩气吠谓之狗，皆于音得义”，则犬由“悬”得音义，狗由“叩”得音义。《尔雅·释畜》“未成毫，狗”陆德明释文引《字林》云“狗，家兽也”。《礼记·曲礼上》“效犬者左牵之”孔颖达疏“通而言之，狗、犬通名，若分而言之，则大者为犬，小者为狗。”参考这些材料略可推知：狩猎时代犬主要用于狩猎，通名称犬，未长全毛的幼犬称狗；后来它主要用于看家时吠赶生人，则狗成为通名。狩猎者称犬，看家者称狗，所以有“猎犬”、“看家狗”的习惯说法。狩猎是上古较早的生产方式，有关狩猎的字形多从犬，可以看出犬在狩猎时代的突出地位。
狩：“犬田也”，《国语·周语》“狩于毕时”韦昭注“冬田曰狩，围守而取之”，明狩字从犬从守（亦声）之意。獸：“守备者”，徐灏注笺“獸之言狩也”，朱芳圃《殷周文字释丛》“獸即狩之初文，……单为猎具，所以捕禽兽，犬知禽兽之迹，故必以犬，两者为田猎必具之条件”，说明了“獸-狩”为古今字及“獸”的构形理据。獵：“放猎，逐禽也”，《广韵·叶韵》引《白虎通》“四时之田，总名为猎”。獀：“南越名犬獿獀”，又《礼记·祭义》“而弟达乎獀狩矣”郑玄注“春猎曰獀”，獀又作蒐。?：“秋田也”。獠：“猎也”，《尔雅·释天》“宵田为獠”。獲：“猎所获也”，字本作“蒦”，以又（手）持萑（鸟），罗振玉《增订殷墟书契考释》云“象捕鸟在手之形”，加犬为“獲”则是猎获野兽，后还有收庄稼的“穫”，但以“獲”最常见，作收获的常用字。《左传·隐公五年》“故春蒐、夏苗、秋獮、冬狩”，“獵”为狩猎的通名，狩有时也作狩猎的通名，故形成“狩猎”一词。
猎犬的吠声、行为、状貌——吠、獆、猩、?、?、獶、?、?、?、?、?、狟、?、狧、?、獳、狋、狃、?、獧、獜、犻、?、猌、狊、犮、猋
吠：“犬鸣也”。獆：“嗥，咆也；獆，谭长说嗥从犬”。猩：“猩猩，犬吠声”，后借表兽名，《玉篇·犬部》“猩猩，如狗，面似人也”。?：“犬吠不止也”。?：“小犬吠”。獶“獶?也”；?“犬獶獶咳吠也”，王筠句读“当云：獶?，犬骇吠也”。?：“犬斗声”。?：“犬吠声”。?：“窦中犬声”，段玉裁注“犬鸣窦中，声??然也”。叫声也是狗的武器，狩猎时惊吓野兽，守家时赶走生人，故为它的各类叫声造专用字。
?：“齧也”，猛犬咬。?：“两犬相齧也”。狟：“犬行也”。?：“犬容头进也”，徐锴系传“言犬进狭处”。狧：“犬食也”，《集韵·纸韵》“犬以舌取物”，即舔。?：“犬??不附人也”，惊惧而不靠近。獳：“怒犬貌”。狋：“犬怒貌”。狃：“犬性骄也”。?：“多畏也”，即怯。獧：“疾跳也”，行动迅速。獜：“健也”。犻：“过弗取也”，暴戾不顺从，《集韵·队韵》“犬怒貌”。?：“犬张耳貌”，《广韵·麦韵》“犬怒张耳”。猌：“犬张齗怒也”，犬怒张牙貌。狊：“犬视貌”，犬睁大眼睛看，与人睁大眼睛看为“見”相似。犮：“走犬貌”，周伯琦《六书正讹·曷末类》“犮，凡犮涉、犮履皆用此字，别作跋者，后人所加也”，则“犮-跋”古今字。猋：“犬走貌”，众犬狂奔，《尔雅·释天》“扶摇谓之猋”，后作飚，则“猋-飚”古今字。这些字体现了猎犬的各种行动和状态，多数是勇猛、迅捷的进击行为和状态。
多种猎犬的详细分类——尨、?、獫、猲、獢、猈、?、?、?、獒、犺、?、獟、狾、猗、?、犴
尨：“犬之多毛者”。?
：“犬恶毛也”。獫：“长喙犬”；猲：“短喙犬也”；獢：“猲獢也”，《诗·秦风·驷驖》“载獫歇骄”毛传“獫、歇骄，田犬也，长喙曰獫，短喙曰歇骄”，陆德明释文“歇骄：本亦作猲獢”。猈：“短胫狗”。?：“黄犬黑头”，即黑头黄犬。?：“恶健犬”，又《广韵·谏韵》“?，兽名，似狼”。?：“妄彊犬也”，狂猛狗。獒：“犬如人心可使者”，听主人使唤的猛犬，《左传·宣公二年》“公嗾夫獒”杜预注“獒，猛犬也”。犺：“健犬也”。?：“獟犬也，一曰逐虎犬也”；獟：“?犬也”，都是猛犬。狾：“狂犬也”。猗：“辖犬也”，即阉割过的狗。?：“犬属”。犴：“豻，胡地野狗；犴，豻或从犬”。从分出的类来看，以健壮、凶猛的斗犬为多，主要是猎犬。
犬所猎野兽名多从犬——狼、狛、獌、猴、玃、狙、狐、狻、?、獭、猵、（狄）
狼：“似犬”。狛：“如狼”。獌：“狼属”。猴：“夒也”，即猿类。玃：“母猴也”，《广韵·药韵》“玃，大猨也”。狙：“玃属”。狐：“妖兽也”，狐狸。狻：“狻猊”，猛兽名。?：“独?，兽也”，《广韵·屋韵》“如赤豹”。獭：“如小狗也”。猵：“獭属”。命名造字常由熟悉旁及不熟悉的，这些野兽长得“似犬”，又都是犬的狩猎对象，故初造字时易由“犬”推及而字形从犬旁。后来类化，大多数禽兽字都从犬，连本从豸旁的“貓”、豕旁的“豬”和虫旁的“蝯”等也改从犬旁作“猫、猪、猨（猿）”了。此外，狄：“赤狄，本犬种，狄之为言淫辟也”，以淫辟“犬种”视北方古游牧民族，是中原人的心态，与羌从羊、闽从虫等相同。
由犬类字发展而成的常用词——猛、默、猝、突、倏、狂、狠、戾、犷、犯、狎、&&&&
伏、獘（弊）、狡猾（獪）、猥、猜、独、奖、状、类、犹、狱（?）、厌（猒、厭、肰）、献、臭
猛：“健犬也”，健犬狩猎行动迅猛，引申表健壮、凶暴、威猛、急骤等常用词义。默：
“犬暂逐人也”，徐锴系传“犬默，无声逐人也”，沈涛《说文古本考》“今本暂字乃潜字之误，默有潜义，故假借为静默之默”。猝：“犬从草暴出逐人也”，故为急促、仓猝义。突：“犬从穴中暂出也”，“暂”有突然义，则“突”用为猝然、袭击、突破、突出等义。倏：“走也”，犬快跑，段玉裁注“引申为凡忽然之词”。猎犬行动迅猛、急骤、突然，此五字本是描写犬的这种特征的。后泛用作一般性表突然、急骤之状的词语，后面加然、忽、如等词尾构成专门的形容词：猛然、猝然、默然、突然、突如、倏忽等。
狂：“狾也”，即疯狗，《广韵·阳韵》“狂，病也”，通用为颠狂、狂妄等义。狠：“吠斗声”，两犬拼斗发出的“狠狠”之声，通用为凶狠、坚决义，《广韵·很韵》“很，很戾也，俗作狠”。戾：“曲也，从犬出户下”，犬从户下抢出，《玉篇·犬部》“戾，势也”，通用为劲疾、暴戾、猛烈、违背等义。獷：“犬犷犷不可附也”，《汉书·叙传下》“犷犷亡秦”颜师古注“粗恶之貌，言无亲也”，由狗的粗野引申为粗犷义。犯：“侵也”，段玉裁注“本谓犬，假借之谓人”，引申为普通的侵犯、冒犯义。犬猎物、扑人或相斗之时，凶暴猖狂，这些从犬字由猎犬凶狠之态拓展表示多种通用的凶暴类词义。
狎：“犬可习也”，徐锴系传“兽之可习者，唯犬甚也”，猎犬可驯，可亲近戏狎，故有熟习、亲近、戏亵等义。伏：“司也，从人从犬”，王筠句读“司，今作伺，……狙，伺也；一曰伏，伺也，狙之伺物，必伏而候之”，由犬与人伏而待猎物引申出藏匿、埋伏、俯伏、制伏等义。獘：“顿仆也”，段玉裁注“獘本因犬仆制字，假借为凡仆之称，俗又引申为利弊字，遂改其字作弊”。狡：“少狗也”；獪：“狡獪也”，桂复义证“凡小儿多诈而獪”，《广韵·泰韵》“狡獪，小儿戏”，由儿童小狗般的戏弄引申为通用的狡诈义，或作“訬獪”，后作“狡猾”。猥：“犬吠声”，慧琳《一切经音义》卷二“猥杂”注引《说文》“猥，众犬吠也”，由群狗乱叫的众、杂、乱引申为猥亵、卑贱义。猜：“恨贼也”，王筠句读“许君为恨不足尽猜之情，故申之以贼，为其必有所贼苦也”，由狗对野兽或生人的疑忌、敌意引申为嫉恨、疑惧、揣测等义。这些字是借狗的多种特点来表示相应的通用词义。
獨：“犬相得而斗也，从犬蜀声，羊为群，犬为独也”，段玉裁注“犬好斗，好斗则独而不群，引申假借之为专一之称”。?（奖）：“嗾犬厉之也”，以声激励犬攻击，段玉裁注“引申为凡劝勉之称”。状：“犬形也”，段玉裁注“引申为形状”。類：“种类相似，唯犬为甚”，由犬的类似、类属推及一切类属，《玉篇·犬部》“類，种类也”。猶：“玃属”，可能由猴子的精明引申出欺诈义，《广雅·释诂》“猶，欺也”，再引申谋划（谋猷）义，再虚化为副词、连词。獄：“确也”，《释名·释宫室》“獄，确也，言实确人情伪也”，由两犬吠争连递引申出争讼、讼案、刑狱、监狱等义；?：“司空也”，《玉篇·?部》“?，辨狱官也”，承狱字而来。猒：“饱也，从甘从肰”；肰：“犬肉也”，慧琳《一切经音义》卷十一“猒足”注引《说文》“猒，如犬食肉，贪而不足，故从甘从肉从犬”，引申为猒足、猒恶义，徐灏注笺“猒者，猒饫本字，引申为猒足、猒恶之义；俗以厭为厭恶，别制饜为饜饫、饜足，又从厭加土为覆壓字”；则肰是狗肉，猒是猒足，厭是压义，后借厭代猒（又造饜），造壓代厭。獻：“宗庙犬名羹献，犬肥者以献之”，《礼记·曲礼下》“凡祭宗庙之礼，犬曰羹献”郑玄注“羹献，食人之余也”，孔颖达疏“人将所食羹余以与犬，肥可以献祭于鬼神，故曰羹献”，其时肥犬可用于祭祀而名羹献，可见犬的地位比后来的贱狗高得多，羹献奉献给神祀，故引申为普遍的祭献、贡献、奉献义，又因羹献须用肥犬良犬，又引申为贤良义，《尚书·益稷》“万邦黎献”孔安国传“献，贤也”。臭：“禽走臭而知其迹者，犬也，从犬从自”，徐铉注“自，古鼻字”，犬上加鼻形，本义是嗅气味的动作，狩猎时代的人熟知犬鼻的嗅觉最为灵敏，故如此构形，《荀子·礼论》“三臭之，不食也”是动词，拓展指所嗅的乃是气味，《诗·大雅、文王》“无声无臭”是气味的通称，再音变读为“尺救切”而词义缩小单表臭气味，《玉篇·自部》“臭，恶气息”，其本义另造“嗅”字，后世又借“闻”来表嗅气味的动词，嗅从口、闻从耳，构形与鼻子功能不合，但字用在系统中调整，口、耳与鼻相近而通感通用，乃因动词“臭”义转缺位，不得已而为之，这是字用系统调整中形成的字形与词义的错位现象。
犬性最忠良，颇有心计，爱动不爱静，爱斗不爱群，行动凶猛倏猝，机敏多变，是猎场中的好手。描写犬上述特点的一批字，引申扩展为表一般性词义的常用词，字形虽仍从犬字，词义已扩大引申得离犬很远，变得抽象、宽泛、通用，有的甚至发展为虚词了。正因为如此，尤其显出古猎犬对社会生活影响深远。
二、豕类四十五字通考
《周礼·天官·序官》“兽医”贾公彦疏引《尔雅》曰“在野曰兽，在家为畜”。《说文·田部》“畜，田畜也”段玉裁注“田畜谓力田之蓄积也，……俗用畜为六兽字”，是说“畜-蓄”本是表示种田所获蓄积的一对古今字，而田猎所获和家中所养本都是“兽”，后借“畜”表示家养之“兽”，两者才完全分开。《左传·僖公十九年》“古者六畜不相为用”孔颖达疏“《尔雅·释畜》马牛羊犬豕鸡谓之六畜，《周礼》谓之六牲，养之曰畜，用之曰牲，其实一也”，六畜中应以豕最具家养性质，“家”字从豕略可说明，《礼记·曲礼下》“问庶人之富，数畜以对”孔颖达疏“数畜以对者，谓鸡豚之属”，猪和鸡是纯粹的肉食家畜，鸡属禽类且体小，贵在产蛋，本文不论，猪易养，繁殖快，易育肥，故最能作庶人家财富的代表，至今乡下多数人家仍然以养猪为主要的财富来源，猪肉占日常肉食的绝大部分。
猪体胖肉肥，性愚钝呆笨但憨拙可爱，猪八戒的形象多给人以愉悦，当然也与人们一向喜欢吃猪肉的心理有关，狩猎时代还是野兽的豕是最易得最肥实的猎物，畜牧业时代的猪又是最易养最生利的家畜，豕类字表现了猪的这些性格特征。《说文》有与豕形义相关的字45个：豕部22个，?部5个，彑部5个，豚部2个，其它部有?、圂、家、逐、燹、遯、毅、劇、隊、遂、墜等11个。
被猎而后豢养是豕的基本性质——豕、豬、彘、豨、?、豛、豢、圂
豕：“彘也，竭其尾，故谓之豕，象毛足而后有尾，读与豨同”，甲骨文作&
&殷墟文字乙编七九八五，比较字形，犬是流线瘦长形，豕是胖体圆肚形。
豕更早当是豨，豨：“豕走豨豨，古有封豨、脩蛇之害”，封豨就是大野猪，《淮南子·本经》“封豨脩蛇”高诱注“楚人谓豕为豨也”，豨本是未被收养的豕，?当与豨同，?：“脩豪兽也，一曰河内名豕也”，本是长毛野猪。被猎的野豕又称彘，彘：“豕也”，甲骨文字形作&
&&殷墟书契后编上一八·五，是矢射穿豕肚形。所以豕先是野兽，《逸周书·世俘》“豕三百五十有二”朱右曾集训校释“豕，野豬”，然后才是家畜的豬，豬：“豕而三毛丛居者”，本是豕的一类，后成为豕的通名，字又作猪。《方言》卷八：“豬，北燕朝鲜之间谓之豭，关东西或谓之彘，或谓之豕，南楚谓之豨，其子或谓之豚，或谓之豯，吴扬之间谓之豬子”，《玉篇·豕部》“豕，猪豨之总名”。清理一下：豕是总类名，豨主要是野豕名，豬（猪）主要是家豕名，各地方言又以各自不同的字作通名。豛：“上谷名豬豭”，字形为手持鞭（殳之意）赶豕，则豛已经是豢养的家豕了。
豢：“以谷圈养豕也”，狩猎时代豕（彘）应是最主要的被猎对象，它繁殖快而数量多，笨拙而易猎获，肉肥美而有营养。猎获的野豕多到吃不完，就把活豕圈养起来，这就有了家畜的猪，猪贪吃而易育肥，成为家养主畜。《礼记·月令》“案芻豢”郑玄注“养牛羊曰芻，犬豕曰豢”，孔颖达疏“食草曰芻，食谷曰豢”，家中用粮食来豢养的先是猎获回来并驯服了的猪，成为肉食的主要来源，由狩猎生产转向畜牧、农业生产为主后，狗也曾一度被豢养作为人的肉食。圂：“厕也，从囗，象豕在囗中也，会意”，即猪圈，《玉篇·囗部》“圂，豕所居也”。这样，对猪的豢养方式和场所就固定下来，至今都未多变。
豢养豕的细分类——豚、豰、豯、豵、豣、彑、豭、豝、豶、?、豠、③、?、簲、?、粝、豪、豲、⑥
豚：“小豕也”，篆形加又（手）谓“从又持肉，以给祠祀”，乳猪肉纯而肥嫩，《周礼·天官·庖人》“春行羔豚”郑玄注“羔豚，物生而肥”，故宜用于祭祀和执礼，《礼记·曲礼下》“凡祭宗庙之礼，……豚曰腯肥”，《论语·阳货》“归孔子豚”；豰：“小豕也”。豯：“生三月豚”。豵：“生六月豚”。豣：“三岁豕”，泛指大猪，《小尔雅·广兽》“豕之大者谓之豣”。彑：“豕之头，象其锐而上见也”，祭祀或用小全猪，或用大猪头。对猪的大小加意分类并立专名，是祭祀、献礼、食用的不同需要，也可见饲养之精细。
豭：“牡豕也”，甲骨文在“豕”左下侧加雄性器形，唐兰《天壤阁甲骨文存考释》“象牡豕之形，故并绘其势，当为豭之本字”，也有用豭为猪通名的。豝：“牝豕也”，也有用豝称小猪的。豶：“羠豕也”；?：“豶豕也”，都是阉割过的猪。注重猪的公母和阉割是为了选择繁殖和育肥，阉过的无性猪容易不受干扰地猛长。
豠：“豕属”。③：“豕属”。?：“?属”。簲：“豕也”。?：“豕也”。粝：“豚属”。前人留下的猪类专名，许慎已经不知道具体所指了，可见古人养猪种类区分之细。
⑸（豪）：“豕，鬣如笔管者”，《玉篇·豕部》“豪，猪，毛如笄而端黑也”，即豪猪，其刺也称豪，引申发展为常用词，表豪壮、豪杰、豪华等义。豲：“逸也”，所引《逸周书·周祝》“豲有瓜而不敢以撅”孔晁注“豲，豪猪也”。?（⑥）：“?，蟲，似豪猪者”，《尔雅·释兽》“⑥，毛刺”郭璞注“今蝟，状如鼠”，即刺猬。猪是家畜，《说文》从豕字一般不为野兽命名，豪猪是豕的一种而字从豕，而刺猬是因刺似豪猪而比拟用豕构字。
2．3 豢养豕的动作——豖、豤、豷、豧、豩、燹
豖：“豕绊足，行豖豖”，段玉裁注“豖豖，艰难貌”，家养之猪放出来走动时，既怕它跑掉又怕它祸害庄稼，才用绳子绊住它的脚。豤：“齧也”，《玉篇·豕部》“豤，豕齧地”，猪贪吃难饱，没有吃的就在圈中乱啃，后此字改从口作啃，“豤-啃”为古今字。豧：“豕息也”；豷：“豕息也”，段玉裁注“息，喘也”，猪在圈中喘气、打呼噜都是极重极粗笨的，先“豷”后“豧”，应是象声词。豩：“二豕也”，《同文备考》“豩，豕乱群”，应是群猪追逐、嬉戏、交配的杂乱行为。燹：“燹火也”，《玉篇·火部》“燹，野火也”，似可看成山火烧得群豕乱奔，后引申为战火、战祸。
关在圈中的猪除了吃、拉、睡外，没有猎犬那样多有意义的动作，《说文》中猪的动作字这么少，只有“豩、燹”两字可能表现的是豕在野外奔跑，这从侧面说明猪被圈养为主要家畜是很早的事情。
由豕类字发展形成的常用词——家、毅（籏）、劇（豦、勮）、遂（?）、逐、遯（遁）、隊（墜）
家：“居也，从宀，豭省声”，甲骨文多作牡豕（豕左下加雄性生殖器）在宀下之形，后省那一笔成为豕在宀下，段玉裁注“窃谓此篆本义乃豕之居也，引申假借以为人之居”，《玉篇·宀部》“家，人所居通曰家”，猪是家畜的代表，“有豕方成家”是说得通的。
籏：“豕怒毛竖”，猪很愚笨，也就很犟，发犟时竖鬃毛而立，倔而硬抗，怎么打它也只嚎叫而不动，《左传·庄公八年》“豕人立而啼”，正是此状；?：“妄怒也”，正是手拿鞭（殳）赶不动怒猪（籏）之形，由此引申出果决、坚韧、刚毅等常用词义。豦：“斗相丮不解也，从豕虍，豕虍之斗不解也”，王筠句读“泛言之也，非谓豕与虎斗，此譬况之词，言猛如豕虎也”，勮：“务也”，徐灏注笺“疑劇即是勮之俗体”，《说文新附》“劇，尤甚也”，劇从豦来，引申有极、甚、剧烈等义；虎豕悬殊之斗滑稽可笑如闹剧一般，故劇又有戏剧义，噱：“犬笑也”，噱亦从豦来，故也有嬉戏义。?：“从意也”，金文“?”作豕中矢之形，射野豕得中，正是遂了心愿，段玉裁注“?者，听从之意，……随从字当作?，后世以遂为?矣”，遂：“亡也”，故从辵，代?而有顺心、遂意、顺从义，《广韵·至韵》“遂，从志也”，“?-遂”为古今字。
逐：“追也”，徐锴曰“豚走而豕追也”，也就是小猪跑大猪去追赶它，嬉游斗闲而相逐为戏，引申为角逐义，商承祚《殷虚文字类编》“此字或从豕，或从犬，或从兔、从鹿，从止，象兽走圹而人追之，故不限何兽”，但传统承《说文》而限从豕，引申为追逐义，也许是因为早期无武器狩猎以追豕为多，豕肥笨愚钝，被围逐到悬崖就可能摔死；遯：“逃也”，田吴炤二徐笺异“《孟子》‘如追放豚’，遯既从豚，可从会意”，则遯是“豚走”或“豕逃”，而逐是“豕追”或“人逐”了，后来引申为普通的逃、退、隐义，就多用“遁”字，《玉篇·辵部》“遁，退还也，隐也；遯，同遁”。
隊：“从高隊也”，甲骨文或从阝（阜）从倒人形，或从阝从受矢之豕，可能是豕受矢伤后被围逐而从悬崖上跌落下来，后来隊借用为队伍义，《广韵·队韵》“隊，群队”，就另造“墜”字表跌落义，引申为一般意义上的墜落，“隊-墜”为古今字。
豕类字发展成为常用词的不多，除“家”之外，仅有的这几个都可能是远古狩猎时代遗留下来的，后来作为家畜典型代表的猪总是被圈养着，缺乏创造新字新词的动力，几乎就没有再造出常用词来。
三、牛类五十五字通考
《礼记·玉藻》“君无故不杀牛”，牛为大物，可祭可食可驾可耕，但以祭、耕为主，牛性虽犟却又很温厚，食草劳力而无怨，甚合礼教之德，堪为畜、物表率，历来多受重视。社会生产由狩猎为主转向畜牧与农耕为主后，牛取代了犬的众畜之首的地位，故祭祀以牛为尊。
祭牲以牛为贵，“牢”与“牺牲”从牛即可说明，耕牛又是须重点保护的耕作工具，不少朝代有专禁杀牛的律令，如梁代的谢谖“官至司徒右长史，坐杀牛于家，免官”。牛体最肥大，牛肉味也佳，故牛为万物的代表，“物”字从牛自有道理。《说文》有与牛紧密相关的55字：牛部45字，犛部3字，其它部有告、牧、半、胖、件、角、解7字。
祭祀与耕作是牛的基本性质——牛、牢、牿、犠、牲、牷、?、?、?
牛：“大牲也，牛件也，件，事理也，象角头三封尾之形”，段玉裁改作“牛，事也，理也”，牛、事上古音都在之部，“牛”训“事”是声训。牛在上古主要有两件事，首先是祭祀，甲骨文牛作&
&殷虚文字甲编七九五，当是割下盛在祭盘中的牛头形，《汉书·五行志》“牛，大畜，祭天尊物也”；然后，牛才是农耕的重要工具，《史记·律书》“牛者，耕植种万物也”。
牢：“闲养牛马圈也”，甲骨文作&
&殷契粹编五七四，本是关牛的木栏圈，段玉裁注“牲系于牢，故牲谓之牢”，祭祀全牛可能是用牢关运活体献祭的，故祭牲称“牢”，《大戴礼·曾子天圆》“诸候之祭牲，牛，曰太牢；大夫之祭牲，羊，曰少牢”，太牢为牛、羊、豕三牲，少牢为羊、豕二牲，后由关牛之栏引申出稳固、坚实、监牢等义，《释名·释宫室》“狱又谓之牢，言所在坚牢也”。牿：“牛马牢也”，牢多用于祭祀后，其本义另造形声字牿，“牢-牿”为古今字。牲：“牛完全”；犠：“宗庙之牲也”；牷：“牛纯色也”，都是上等的纯毛色的祭祀用全牛，《尚书·微子》“乃攘窃神祗之犠牷牲”孔安国传“色纯曰犠，体完曰牷，牛羊豕曰牲”，《周礼、天官、庖人》“庖人掌共六畜”郑玄注“六畜，六牲也；始养之曰畜，将用之曰牲”，后来如段玉裁注谓“引申为凡畜之称”，发展为双音节词畜生（牲），由充当祭品的牛转指家畜。?：“畜牷也”，徐锴系传作“畜牲”。
?：“耕也”，即后来的犁，《山海经·海内经》“后稷是播百谷，稷之孙曰叔均，是始作牛耕”，郭璞注“始用牛犁也”。?：“两壁耕也”，段玉裁注“两辟耕，谓一田中两牛耕，一从东往，一从西来也”。
以牛代表畜类性别——牡、牝、犅、犗、?
牡：“畜父也”，甲骨文作&
&殷墟书契前编一·二九·五；牝：“畜母也”，甲骨文作&
&戬寿堂所藏殷虚文字二三·一0，王国维《观堂集林·释牡》“牡古音在尤部，与土声远隔。卜辞牡字皆从&
古士字。孔子曰‘推十合一为士’，&
字正丨一之合矣。古音士在之部，牡在尤部，之尤二部音最相近，牡从士声，形声兼会意也。士者，男子之称，古多以士女连言，牡从士，与牝从匕同，匕者，比也，比于牡也”，郭沫若《甲骨文研究》“卜辞牡牝字无定形，牛羊犬豕马鹿均随类赋形，而不尽从牛作”，但传统因牛为大物而以牛为畜类代表，故牡牝字定从牛旁，《诗·邶风·匏有苦叶》“雉鸣求其牡”毛传“飞曰雌雄，走曰牝牡”。犅：“特牛也”，特训“牛父”，《本草纲目·兽部·牛》“牛之牡者曰牯，曰特，曰犅，曰?”。
犗：“騬牛也”，段玉裁注“豶，羠豕也；羠，騬羊也；騬，犗马也；犗，騬牛也，皆去势之谓也”，都是阉割，而以阉牛的“犗”最通用，玄应《一切经音义》卷十三“犗，以刀去阴也”，犗就用为家畜阉割的通称。?：“牛羊无子也”，犗牛自然无子。
牛的颜色、大小与旁类——?、牻、?、犡、?、?、犖、?、犥、犉、犢、?、犙、牭、?、牼、犀、犛、氂、斄
：“白牛也”，纯白色牛是祭祀上上品。牻：“白黑杂毛牛”；?：“牻牛也”；犡：“牛白脊也”；?：“牛白脊也”；?：“黄牛虎纹”；犖：“驳牛也”；?：“牛驳如星”；犥：“牛黄白色”；犉：“黄牛黑脣也”。祭牛以色分品，故牛依毛色分类甚细。&
犢：“牛子也”；?：“二岁牛”；犙：“三岁牛”；牭“四岁牛”。?：“牛长脊也”；牼：“牛膝下骨也”。耕田拉车需要有力，而牛寿命不很长，强壮有力期更短，故特别注重牛当旺岁数和骨力好坏的分类。
犀：“南徼外牛，一角在鼻，一角在顶”，即犀牛。犛：“西南夷长髦牛也”；氂：“犛牛尾也”；斄：“彊曲毛可以箸起衣”，《集韵·爻韵》“犛或作髦”，《庄子·逍遥逰》“今夫斄牛”成玄英疏“斄牛，犹牦牛也”，细区别则氂表牦牛尾、斄表牦牛毛，通言则此三字都是指牦牛。
牛的动作、声貌和使用——牟、犨、?、?、牴、?、?、?、牣、犓、?
牟：“牛鸣也”；犨：“牛息声”；?：“牛徐行也”；?：“牛踶?也”，用蹄践踏；牴：“触也”，用角顶撞；?：“牛很不从引也”，不驯服而牵不动；?：“牛柔谨也”，很驯服；?：“牛舌病也”；牣：“牣满也”，《六书故·动物一》“牣，牛充腯也”，即牛很肥。这些是对牛的常见性动作和状态的描绘，已经注意到牛病了，可见畜牧业的发达。
犓：“以芻茎养牛也”，“芻，刈草也”，段玉裁注“经传犓豢字，今皆作芻豢”，犓由喂牛转指普通喂养草食家畜，并以芻代犓，芻又由喂草引申为草料、草食家畜等义。?：“易曰：?牛乘马”，段玉裁注“以车驾牛马之字当作?，作服者假借耳”。这是养用结合。
由牛类字发展形成的常用词——物、特、角、解、告、牧、半、胖、件
物：“万物也，牛为大物，天地之数起于牵牛，故从牛勿声”，许慎用了《易》纬之说，其实，因牛是人养的最大家畜，在祭祀、耕作中作用最大而地位重要，故被视为“大物”，《诗·小雅·无羊》“三十维物”毛传“异毛色者三十也”，即杂色牛，王国维《观堂集林·释物》“古者谓杂帛为物，盖由物本杂色牛之名，后推之以名杂帛”，再引申推广指称一切物，《周礼·地官·牧人》“阜蕃其物”孙诒让正义“物犹言种类也，……凡牲畜，区别毛色，各为种类，通谓之物”，这是典型的由具体到一般的抽象化引申命名，《荀子·正名》“故万物虽众，有时而欲徧举之，故谓之物，物也者，大共名也”。特：“朴特，牛父也”，《玉篇·牛部》“特，牡牛也”，《史记·封禅书》“祭月以牛彘特”司马贞索隐引乐产云“特，不用牝也”，既是公牛又独献祭，故特别突出，《诗·秦风·黄鸟》“百夫之特”郑玄笺“百夫之中最雄俊也”，朱熹注“特，杰出之称”，已经引申为常用词义了。
角：“兽角也，象形”，甲骨文作&
&殷墟书契菁华一·一，本是牛角，《论语·雍也》“犂牛之子，騂且角”何晏集解“角者，角周正，中牺牲”，牛角正否是祭牛品次的标准之一，象鼻是猎犬的标志一样，角是祭牛的标志，故牛字初形是牛头上突出牛角，后来由牛角扩大指一切兽角，再引申指边角之角，成为常用词。解：“判也，从刀判牛角”，甲骨文作&&
&殷墟书契后编下二一·五，商承祚《殷墟文字类编》“此象两手解牛角”，应是会意字，是人用双手从牛头上拔脱牛角，继而分解牛体，《庄子·养生主》“庖丁为文惠君解牛”之解字用本义，后来引申出分解、解散、解释、理解等等比本义抽象得多的常用词义。《说文》有些从角字与牛有关，如觸、觯、觲、觕等，但因其训解未明确言及于牛，故在此不作讨论。
告：“牛触人，角箸横木，所以告人也，从口从牛”，《易·大畜》“童牛之牿”唐李鼎祚集解引侯果曰“牿，楅也，以木为之，横施牛角，止其觝之威也”，则牿既指牛栏圈又指牛角横木，横木系牛角就是广而告之，后引申出告诉、告示、告状等等常用词义。牧：“养牛也，从攴从牛”，即以手拿鞭放牛的会意字，《左传·僖公二十八年》“谁扞牧圉”陆德明释文“养牛曰牧，养马曰圉”，后扩展指普遍的放牧、畜牧，《玉篇·攴部》“牧，畜养也”，再引申出州牧义。
牽：“引前也，从牛，象引牛之摩也”，本义是系牛的绳索，引申为拉牛向前的动作，扩大指一切可牵之畜，《左传·僖公三十三年》“唯是以脯资饱牵竭矣”杜预注“牵谓牛、羊、豕”，孔颖达疏“牛、羊、豕可牵引，故云牵谓牛羊豕也”，今则引申为普遍的牵引、牵连义，成为常用词。
半：“物中分也，从八从牛，牛为物大，可以分也”，初意当是分全牛，动词作“判”，用刀分整牛为两半，一半即“一大片”，《汉书·李陵传》“令军士人持二升糒，一半冰”颜师古注“半读曰判；判，大片也”，《资治通鉴》就作“一片冰”。件：“分也，从人从牛，牛大物，故可分”，段玉裁删去件字，认为“件乃半之误体”。半、件都有分义，牛为大物，常作家畜乃至万物的代表，古时集体猎狩、放牧，收获时分享所得，物大则各人可得一半（片）或一件，故字从牛，以牛喻众物，后引申为常用词。胖：“半体肉也，一曰广肉，从半从肉，半亦声”，《玉篇·肉部》“胖，牲之半体也”，本义是祭祀用的半体牛，牛大肉肥，所谓“广肉”，《礼记·大学》“心广体胖”郑玄注“胖，犹大也”，引申义转为常用的肥大、肥胖义。
冯天瑜、杨华：《中国文化发展轨迹》，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39页。
凡此类引用，均出自宋徐铉校定的《说文解字》（即大徐本），中华书局1963，下均同。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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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中舒等：《甲骨文字典》，四川辞书出版社1989。
《汉语大字典》，湖北辞书出版社、四川辞书出版社1992。
《尔雅、广雅、方言、释名》清疏四种合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
《十三经注疏》，中华书局1980。
《诸子集成》，中华书局1986。
《前四史》，天津古籍书店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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