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舅的时候?


2022-12-27 11:18
来源:
特仑苏讲故事发布于:山西省
文图/ 一叶禅
村庄,虽然不是我的村庄,但每次心烦意乱的时候,在村庄的路上转一圈,心里就会安静许多,写了这么多关于乡村的文字,但我始终无法用文字准确描述出我对乡村的这份独特的情愫和眷恋。
久囿方寸之间,我就有想去村庄和山水田野间浪一转的念头,这是戒不掉的瘾,而且年纪越大,这种瘾越浓。一牛一羊,一狗一猫,一树一草都会让我追忆似水年华,一点深情,三分浅土,半壁斜阳,无一不让我触景生情,无一不让我睹物思人。我是一个极其念旧且重感情的人,也因此常在回忆里作茧自缚。
曾经,我的老庄廓园还没有拆掉的时候,一次去我的村庄,看着我的老庄廓园,曾经的房屋还在,当时的主人家又盖了几间房子,我当时特别想进去看看,看看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房子,每一间房子,都留有刻骨铭心的往事。我静静看着老庄廓园,那种想进去看看的冲动越加使我煎熬和焦虑。但懦弱的我没有去敲半开的大门,当再一次去看老庄廓园的时候,已经荡然无存了,这又让我留下了无法言喻的遗憾和伤怀。
乡村,生于斯长于斯,我身上流淌的血液里有着泥土的气息,有着炊烟的气味,不论我走到哪里,我都会在这熟悉的一气一息一味中情不自禁的沦陷。现在,看到村庄、炊烟,土地等关于乡村的一些词语,都会让我感到万分的亲切和温暖。
前些日子去了一趟黄藏寺,走进要采访的那户人家,一进门便闻见浓浓的炕烟味,看见有氤氲在房屋里若隐若现的蓝烟,这情,这景,这味似曾相识,不由得让人的心灵为之一颤。同行的有人闻不惯,而我却感觉那么的亲切,悄悄地深深地嗅了嗅,一瞬间想起了曾经睡过的那一暖土炕来,我在土炕上出生,在土炕上长大,身上浸透着浓浓的炕烟味。
庄稼人家还是实诚的。泡的是冰糖茶,而且端着茶壶不停地添水。那一刻,我想着要是一壶滚烫的熬茶才好呢。可人家把我们当成了尊贵的客人,把熬茶换成了冰糖茶。一进门才落座,他们就端上来一盘子馍馍,烙的馍切成了条块,一盘子炸的油香,那油香金黄黄散发诱人的清香味,那是菜籽油和香豆特有的香味。回族人家的油香,蓬松暄软,醇香而不油腻,油香有好几种做法,每种做法的油香有着不同的味道和嚼劲。他们家的女人手脚麻利地开始炒菜。做的米饭,炒的是酸菜粉条和蒜苔。粉条是自己做的洋芋粉条,馍馍是自己种的麦子磨的面,虽然不白,但味道醇香。
他们一家人热情好客,不停地让我们吃喝,真正是盛情难却,本来几个人打算去了不摘口罩的。尤其那位七十多岁的老奶奶端着大茶壶来添水,拿着馍馍给每个人让着吃,并说这是我们自己种的麦子磨的面,特别好吃的那一刻,我内心波浪起伏,难以平静,立马摘下口罩,卸下伪装的矜持,大快朵颐起来。院子里的几棵大白杨上落满了叽叽喳喳的麻雀,惹的我老是魂不守舍,心不在焉。偶尔几声喜鹊“喳——喳”的叫声,更让我的思绪从这个村庄跑到另外一个村庄。
小时候,要是喜鹊落在院墙上或家里电线杆上喳喳喳的鸣叫,母亲总是会说:嗯,今儿我们家来亲戚里吗是哈……我们也是满心欢喜地等待,我记忆中的一个片段是,黄藏寺的大阿舅来我家的时候,总是骑着一匹黑骡子,穿一身黑衣服,每次总会从口袋里掏出几颗水果糖。来亲戚了,母亲都会烙油饼。是喜鹊,在贫瘠的岁月带给我们无限美好的憧憬和乐趣。
《喜鹊喜鹊喳喳喳》,这首小时候经常说的童谣,如今依旧能朗朗上口。
喜鹊喜鹊喳喳喳,闹们家里来亲家。
亲家亲家你坐哈,喝上一碗茶了再说话。
你的丫头不像话,上着炕上往里坐,
你的丫头洗锅不洗锅,坐在锅里洗净脚,
你的丫头担水不担水,站在河沿上溜瓜嘴,
你的丫头做饭不做饭,站在大门上攒干旦,
你的丫头扫地不扫地,夹着扫帚一溜屁,
你的丫头揉面不揉面,坐在案板上揉勾蛋,
做哈的事儿心气烂,我一天一夜也说不完。
小时候经常想,谁家的丫头这么不懂事呢?怎么可以锅里洗脚呢?怎么可以在案板上揉勾蛋呢?不知道这一代代口口相传的童谣是否还在乡村吟唱?如今在我心里,树上的喜鹊鸣唱的不仅仅是一首遥远的童谣, 更是一曲悠悠的乡村恋曲。
他们家的院子靠大门的一面摞着整整齐齐的烧柴,一看就是“捋须”人家。从前,谁家的院子里要是摞着烧柴,那也是光阴厚实的象征。村庄还是那个村庄,但又变得不一样了,从前的村庄,人人家房前屋后都会晒着煨炕子,马、牛、驴、骡、羊的粪蛋,有人时不时用叉扬或木掀翻晒,有牲畜拴在大门口或者屋后,时不时听见牲畜们抑扬顿挫的叫喊声。鸡鸣狗吠,尘土飞扬,有老人在阳哇里晒太阳,有人家炊烟袅袅,小孩们一起玩耍哭喊,充满着浓郁的生活气息。
如今的村庄很清冷,水泥铺的路扫得很干净,不见谁家的房前屋后晒着煨炕子。也许是冬天的缘故?还是疫情的原因?村里几乎看不见人,都窝在家里,更看不见小孩们玩耍的身影,马驴骡几乎绝迹。要是从前,再冷的天也关不住孩子们的脚步,孩子们淌着鼻涕,要么溜冰,要么滚铁环,要么踢毽子,要么跳皮筋,脸冻得通红通红,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小恙,母亲们都会用小方调理一下就好了,最多就是给吃半片或者一片安乃近,一片土霉素,烫炕上捂一下就好了,就连鸡拉肚子也是把土霉素研细了喂给鸡吃,和人一样,吃一顿两顿就好了,那时候在农村,安乃近,土霉素就是万能药。再有就是秋天拔的柴胡,车前子,小茴香,蒲公英,熬成茶,喝上就好了。不像现在,药越是名贵越是不见效。这个所谓的新冠病毒,让人人成为惊弓之鸟,窝在家里不敢出门。我老想着,要是从前的老人在,会不会用自己的小方儿就能治好这怪病?
寂静干净的村庄仿佛没有灵魂。只有麻雀叽叽喳喳来回跳跃,只有喜鹊成群结队或三五成群飞来飞去,给寂静萧条的村庄增添了一点生机和灵动的气息。
看着一群一群的麻雀,哗啦啦飞到这棵树上,叽叽喳喳一阵子,又哗啦啦飞到另外一刻树上叽叽喳喳一阵子。让人又想起那首《看姐姐》的童谣来:“麻雀儿麻雀儿哔溜溜,我俩看你的姐姐走,你姐姐脖子上垢痂厚,拉到大河沿上洗掉走。”想起这首童谣,自然而然想起了我的姐姐们,曾经,大姐二姐姐的脖子上有没有垢痂我不记得了,但记得我和三姐的脖子上有垢痂,而且二姐把我们压在洗衣盆旁边用刷子刷过,疼得我们龇牙咧嘴哭天喊地,想起往事,不由得让人哑然失笑泪眼婆娑。没看姐姐也很长时间了,为了生活姊妹们各自忙碌,很少相聚,现在,姐姐们都病了,新冠病毒撂倒了一家又一家人,人们都在家里苦苦抗争,谁也不敢去串门了。我们就这样开车串了三个村庄,却不敢去红崖湾看看姐姐和妹妹,只能打电话彼此问候一声,这让人不禁悲从心来。这病毒,不但摧残着我们的健康,也摧残着人间的亲情。现在,真正真真切切体悟到了“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酸楚和无奈,落寞和惆怅。
喜鹊喜鹊喳喳喳,闹们家里来亲家……
一叶禅 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协会会员、青海作协会员,青海读书会签约作者。鲁迅文学院第二十七期少数民族创作班学员。2017年被祁连县妇女联合会评为《墨香之星》、2017年被青海读书会评为《十佳“好作者”》,2020年被评为海北州祁连山报《优秀通讯员》,在各项文学征文活动中多次获奖。部分作品风别收录在《门源百年人物录》《青海生态作文学品集》《中国梦:青海故事》《青海回族文学丛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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