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做了三次做完手术后浑身没劲怎么恢复几年后觉得身体没劲吃什么补品能使全身有力气有劲干活?

要想把肉丸做的又滑又嫩是有窍门的,不是单单把肉馅搓成肉丸那么简单,它从食材的选择、操作的手法以及食材的添加上都是有诀窍的。只要把握好了以上三点,也可以轻松做出又滑又嫩的肉丸子。

寒冷的冬天来上一锅肉丸汤是无比幸福的,有菜有肉又有汤,吃的全身热乎乎的。在我还是厨房小白的时候,肉丸子很不小心就会做的口感很柴,而且容易散开,与滑与嫩更是不沾边,滑嫩的肉丸子看着简单,要想做的好吃,还是要下一番功夫的。下面就跟大家分享我的嫩滑肉丸制作方法,它吃起来又嫩又滑,口感不柴,一口咬下去还爆汁,非常好吃。学会了还能举一反三,可以制作各种味道的肉丸子了。

—— 【开始制作】 ——

(注意:这里非常关键的是肉的选择,“四肥六瘦”的肉为最好,把皮去掉绞肉馅,五花肉也是可以的,肥瘦比例不错的吃起来口感会很软嫩,假如全部为瘦肉的话会口感很柴,吃起来也不香。)

2、打水。准备一小碗水,然后往肉馅里面倒入适量的水,不要一次性倒入,可分三四次适量将水倒在肉馅里,每倒入一次,就向同一方向搅拌,让肉吸收水分,一直到把全部的水打完。

(注意:全程都要朝同一方向搅拌!肉馅会随着水的打入,体积变得越来越大,打的手感从刚开始的阻力很大变得阻力越来越小。当看到盆底有不滚动的小水珠就代表打好了,不要放水过多,否则肉丸会因为太稀而不成形。这一步是让肉丸变得滑嫩的终极秘诀!)

3、再打好的肉馅中打入一颗鸡蛋。继续搅拌,直到鸡蛋均匀的搅打在肉馅中。

(注意:鸡蛋可以增加肉馅的弹度,也能让肉丸在受热的时候更好的凝固,不易散开。)

4、在肉馅中加入2汤匙酱油、一汤匙料酒、一汤匙胡椒粉、适量食盐,继续搅打均匀。

5、给肉丸上劲。把红薯粉分三次倒入肉馅中继续同一方向搅打至肉馅上劲,一直搅打到肉馅可以出现定型的效果了,并且有纹路了,就算打好了。红薯粉与打好水的肉馅的比例是1:10。

(注意:1:10的比例是用打好水的肉馅来比的,不是拿没打水的比的,这里一定要注意,搅打的方向还是朝同一方向搅打,一定不可朝不同方向搅打,会泄劲。)

6、在搅打好的肉馅中加入切的很碎的葱末,继续搅打均匀。这个时候肉馅就全部搅打好了。

7、锅中倒入适量的水,将搅打好的肉馅,用虎口挤出肉圆,拿勺子挖一下,整一下型,冷水下锅,这样做出来的肉丸不易散。假如热水下锅的话,就非常容易在沸腾的水中散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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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我刚刚及笄。

  母亲把那只御赐的鎏金步摇插入我的发束里,附在我耳边说,我的儿,你将来一定会成为整个大楚最尊贵的女人。

  也是从那一刻我开始相信,我与皇城东宫里的那位主儿,怕是这一世都要纠缠在一起了。

  大楚皇帝身体羸弱久居病榻,膝下子嗣稀薄,只有一男,太子云若知书达理、年少有为又生得品貌俊美,几乎全京城的名门贵女都想将身嫁予。

  自然,她们都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想来,这太子妃之位也不会再空余太多时日了,毕竟我已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

  我的父亲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兄长,也是这大楚建朝以来最年轻便登位的宰相,为大楚谋划十几载,无人不绝口夸赞,我的母亲出身名门,一品诰命加身,而我这个宰相千金也不才,琴棋书画、刺绣插花,小小年纪早就学了个通透。

  遍眼整个大楚,能配上太子妃头衔的贵门女子,除了我恐再无第二人。

  可惜,太子殿下并非与我心意相通。

  “云若哥哥,你几时来的?”

  及笄礼隆重盛大,高朋满座,皇后娘娘都被请来做我的主礼人,何等的荣耀。

  云若本以习书为由拒绝参加,却不知为何就来了,站在假山后面不肯上前。

  我唤他,他也不来,我便走上前去,笑着向他讨要及笄礼物。

  没想到他却面露漠色,沉墨色的眼睛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不要再妄想了,我是不会娶你的。”

  我竟也和京城里其他的女人一样,嫁给你也成了妄想之事了么?

  云若走了,背影冷峻没有一丝犹豫,还给我留下了另一句话。

  “倘若你再去招惹青锦,我便让整个相府付出代价。”

  是了,这才是今日他大发雷霆、大放厥词的缘由。

  忘了说,青锦那个勾人魂的小妖精是东宫里的头等红人,云若的贴身一等侍女,我不过是昨日进宫借着由头罚跪了她,今日便被太子殿下找上门来。

  母亲说,我必要时也可暂且放下相门嫡女的身段,试着学些狐媚子撒娇讨好的招数,把太子的心给夺回来。

  这话实在不像是出自这位名闺诰命之口,我听着疑心又好笑,但也还是听话地照做了。

  母亲从未骗过我,但这一回,她却错了,我没能把云若的心给夺回来,还傻子似的把自己的心全盘交了出去,这档子得不偿失的买卖,若是被我那英明神武的父亲知道了,肯定又要训我。

  最终,我没能成为云若的心上人,却还是如愿嫁给了太子殿下,成了他的妻。

  他是太子,是储君,可这大楚却还是由皇帝来做主的,我听说他为此绝食了整整七天,后来也不知道为何就突然想通了。

  那天,我附着盖头在主殿的木床上坐了整整一夜,劝我先行入睡的宫女来了一拨又一拨,又被我一回一回的赶出去,倒不是盼着他还能过来,只是觉得这床冰凉,躺着也不会安稳。

  在皇后娘娘的寝殿里,我遇到了许久不曾见到的云若,拜堂成亲的时候我本想着掀开盖头看一眼他的,却没等实行便被教养嬷嬷狠掐了一把,这才想起我宰相千金和太子妃该有的品行来。

  没想到下一回再见便是时隔今日了,他虽仍是一副人中之龙的模样,面容却苍白消瘦了不少,再不复成婚前的卓然风采。

  皇后姑母,哦不,现在该叫母后了,她问了我们为何不一同前来,我见云若低头不吭声,便善解人意为他开脱,说是我早晨起得晚了。

  云若似乎并不领情,退下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先离开了。

  东宫并无其他侧妃娘娘,云若也不敢大肆地派人收拾偏殿,只一人住在书房里。

  这天晚上,云若竟破天荒的来了我的寝殿,我自是喜不自持地巴巴上前为他更衣,却被他制止了。

  “青锦?”他唤了这个我许久未曾听到的名字后,一名青衣女子走上前来,向我福了福身子,便扭头去服侍云若。

  之前母后向我保证,一定会在婚前处置了这个宫女,我许久不曾见过她,却不知她依旧安然留在这里,只是身上换上了低等宫女的衣裳,想来这些日子一直都驻守在太子书房,亲身伺候。

  云若命人又拿来一床被子,一句话也没跟我说,便背对着我睡下了,我心里实在委屈难过得紧,便更睡不着。

  “青锦?”我实在没意思便坐起身来,对着内室的门试着唤了一声。

  她果然很快应答了。

  云若立马翻身坐起来,疑惑地喊出这些日子对我所说的第一句话:“你唤她做甚?”

  “进来。”我自然不想理会他,只觉得他越是慌张我便越是爽畅。

  青锦推门进来,可怜巴巴地望了云若一眼后,跪倒在我的脚下,唤我一声太子妃娘娘。

  云若一直在问我,究竟是想做什么,我不敢告诉他,我自己也不清楚。

  我用手指挑起青锦的下巴,又命宫人点上灯,仔细地瞧了瞧她的脸,果然花容月貌,明艳动人。

  云若站起身来推搡了我一把,又心疼地把青锦护在怀里,和我说什么他本就是被母后逼着来这里就寝,奉劝我不要得寸进尺。

  我笑了笑,没说话。

  寻常世家里的大娘子管家,不顺心的妾室也是说发卖就发卖,怎么我一个太子妃只是瞧了眼下等宫女的相貌就成了得寸进尺了呢,实在讽刺得很。

  像是怕我会吃了青锦似的,云若也不顾着屋子里的宫人和我的脸面,便要拉着她离开,我在后边叫住了他们。

  深冬夜凉得很,云若一身单薄的寝衣一定抗不住风,若是触了风寒想来心疼的还是我,如果他仅是想与青锦一处厮守,倒不如我出去,还躲了个清净。

  许久未出寝殿,我只知外头冷,却不知是下了雪的天,可身凉却不及心冷的万分之一。

  雪花快要把我寝衣整个打湿的时候,有宫女给我递来一件大氅,说是太子殿下让送来的,我却不大相信。

  这个宫女虽一直服侍我,我却还是记不清她姓名的,只问她是不是也是皇后的人,她扭捏了一会儿,点头称是。

  我那姑母并非云若的生母,也没有一个能生儿子的肚皮,身居高位,野心却是不肯少半分的,不光朝野外戚强势,这东宫里也早已都是她的领土。

  把我嫁过来,也只是为了更好的牵制东宫,我从前从来不懂,姑母并无皇子为何也要如此费尽心力、处心积虑,母亲总是很严肃地对我说,皇后娘娘是为了整个家族在战斗。

  我那时候并不知道,那句话的意思就是,我和云若可能永远都无法相爱了。

  皇上身体愈发的不好了,宫里有传言说已挺不过严冬年关,母亲和姑母多次与我劝说,要早日生下龙家血脉,才能立下根基,也可使秦氏一族永葆昌盛,可是在我出嫁之前,并不曾有人告诉过我,我是为了母族的命运才入宫的,我只傻傻的,当做是那些大人看透了我对云若的心思。

  那天晚上我在外面晃荡了一夜,觉得这偌大的皇宫没有哪里是我的安身之处,东宫是云若的,云若不是我的。

  我染上了严重的风寒,发热不退,多日不愈,大半月只能躺在床榻间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把一切年底的集会请安的外出事由都给免了,倒也轻松省事了不少。

  日子早被我睡得乱了,也不知道是腊月多少的几时,我竟梦到了云若,他满脸温柔,用手轻轻抚摸我的发丝。

  这一定是白天了,不然怎会做起这等美梦来,若是从前,我必是要执笔将这等羞事记录下藏在床底的匣子里的,可是今**却实在没了心力。

  世上没有这般真切的梦,当我听见他开口唤我乳名的时候,我就知道,云若他是真的来看我了。

  我不敢睁眼,也并不想以这副可怜狼狈的面孔来亲眼面对他。

  他握住了我的手,一阵儿抚挲,嘴上还在嘀咕着什么对不住我之类的,反复说了半天,本来装睡的我倒是真的犯困起来。

  恍惚之间,我感到一个冰凉的吻落在了眉间,又有一滴热泪滚到我嘴角,渗过几分咸涩。

  待我重新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只有两个伺候的宫女,我刚想去问是否有人来过,便摸到手边多了一个物件。

  是一只做工精致的凤凰纸鸢,却像是有些年头的样子,纸浆和染料都早褪掉了鲜亮。

  小时候,我最喜玩的就是放纸鸢,还常常要与人一较高下出来,初遇元若那天便是我只顾奔跑,没看清人影,与他一同跌在了草地上,新做的纸鸢断了线,我便无理取闹地缠着他,说不赔纸鸢不让走人。

  那时,云若嘴上只说着寻常女子所用之物不得用凤凰图案,若我不放他,便要找人治了我的罪,我自然是不服气。

  那只断了线的凤凰纸鸢原是姑母差了专门的工匠为我做的,她说我是配得上的,这些年我便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云若我也是配得上的。

  我来回抚摸着这个及笄之时没有讨来的迟来的礼物,发现凤尾处还题了一行小字,是云若隽永有力的笔迹。

  若云不知意,臻善顾怜惜。

  如启来生愿,与君共凤鸢。

  泪,不知什么时候就落个不停了,打湿了纸鸢上陈旧的字迹,墨痕一点一点蔓延渗透,黑色沾染到了手指间,我知道,外面要变天了。

  等我身子已经大好的时候,寝殿的门还是紧紧的闭着,云若派人将这里守了起来,我怎么挣扎都出不去。

  十天,半月,还是一个月,我真得记不清,宫外偶尔传来的几声烟花划过长空的爆破声,似乎在告诉我,新春来了,或是过了。

  我还记得,那天宫门大敞的时候,从外面吹进来的风都变暖了。

  几个侍卫压着半死不活的青锦进来,说把她交由我处置。

  青锦的娇媚容貌被毁了,脸上可怖的伤口还没有结痂,她吃力地一点一点向我爬过来,嘴里苦苦哀求:“饶命,饶命,皇后娘娘……”

  我这才听见她叫我什么——皇后娘娘,我如今,如今竟真的同姑母一样,成了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但为何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呢?

  云若再过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明黄色的袍子,胸前绣着的龙图张牙舞爪,看着凶狠极了。

  他问我为何放过青锦,我知道,他只是装傻。

  青锦是姑母还没当上皇后就安排在他身边的人,也是她受着秦氏家族的指使间接害死了云若的生母,使姑母有可能继任皇后,这些年来云若假意倾心于青锦,实则是为了迷惑姑母,而他一直在暗处集中势力,积蓄力量,并寻找反击的机会。

  如今他倒是遂了愿了,不仅报了我姑母的杀母之仇,也彻底铲除了把控朝堂已久的外戚秦氏一族,父亲母亲的死还是几日前我听了扫地丫头嚼舌根子才知道的事。

  云若一直在哭着跟我道歉,倾诉他的苦衷,为了求得我的原谅甚至龙袍跪地,但我知道他并没做错什么,也自然谈不上什么真心悔过。

  “我听说秦家的罪是要株连九族的,我也是秦家的,你为何不也杀了我?”

  “你是我大楚的皇后,何人敢杀你?”

  我,大楚的相府千金,皇家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如今就只剩下一个空壳了,或许只有这样的皇后才是最适合最令人安心的吧。

  曾经姑母提出让我为秦家做细作时,是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到头来,这也是我自己种下的恶果。

  我只一介女子,从来都分不清什么天下大义、是非对错,云若不允许杀母之人苟活世上,而我却没有那股子狠心,我已失了亲人,便不想再毁了爱人。

  更何况,国不可一日无君,就像学堂的先生从前总是跟我说的那样,太子殿下有勇有谋,将来必定能成为一个好君主。

  只可惜,我不能做一个好皇后了,这世代的仇恨、这杀戮的罪恶,总得有人填了才太平。

  云若新皇登基,自然要忙上好些时日,我不肯搬出东宫,他也没有强求,只照着皇后的位分等级又从内务府调来了几个中用的宫女,她们却总是让我想起青锦那狰狞的面孔来,这天夜里,我便找了个由头把她们统统打发跑腿办事去了。

  许久不曾有人剪过宫灯里的烛花,这殿里的光亮便也逐渐发暗。

  我将白色灯罩取下,找出那只陈旧的凤凰纸鸢来,伸向了灯盏里跳动着的火苗。

  纸鸢的凤尾被引燃了,我觉得还是不痛快,便顺手烧了那件雪夜里云若送来的大氅,又把它扔在那张几乎没怎么被云若躺过的塌上,寝殿也顿时变得如白天一般明亮……

  近日倒春寒很是厉害,今夜更是干燥多风,一旦走水便不易扑灭,这是我早就算好了的。

  门外有人开始喊叫,声音高亢又不停止,也不知云若那个日理万机的大楚皇帝此刻赶来了没有。

  火光浓烟之中,我仿佛又看到了从前我与云若初识的场景,我无意将他扑倒在草地上,又见他生得实在好看,便自己放掉了纸鸢的线,赖着不肯起来……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在小学三年级那年,弄坏了柔嘉的一个芭比娃娃,这件事的后果就是我和柔嘉成了别人眼中最亲密无间的好姐妹,纠纠缠缠了十几年也没能逃脱对方身边。

  那个时候的我怎么也想不到,现在的柔嘉会以这样一种不雅观的姿势窝在我家的沙发里,枕着我的大腿抱怨她新交的男朋友有多粘人。

  柔嘉与沉闷的我不同,性格张扬活泼,心里藏不住话,总要在半夜时分敲响我的门,拉着我一直聊到凌晨,而在我看来,她的那些所谓不满和抱怨都只是大小姐的无病呻吟,反反复复也就那么几句。

  而我,从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尽量耳清目明地做好一个倾听者的角色,偶尔附和两句,实际上已经困得不行了。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啊?”

  在我抵挡不住困意频频瞌睡的时候,柔嘉嘟着嘴巴在我耳边大吼了一声,原本对我的反应不悦,一看我被吓了一跳又咯咯地笑起来。

  “你这么嫌弃他干脆分手啊。”我对她说。

  柔嘉脸色一僵,悦耳清脆的笑声也戛然而止,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可怖。

  客厅里的灯光开得很弱很弱,柔嘉看向我的一双眼睛,明亮深邃莹莹闪光,像是藏着许多不可言说的秘密和故事。

  我们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盯着彼此的脸,也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柔嘉突然又笑着从我的大腿上起身。

   “你刚才是睡糊涂了吧?”她问我的时候夸张地扯着嘴角,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害怕这个单纯可爱的女孩发觉不出我明显的口是心非。

  我说:“也许吧,我真的很想睡觉了。”

  柔嘉听了我说的话,竟是哂笑了一声道:“不就是填填表格算算账的工作,怎么就把你累成这样?”

  我很想告诉她实话,白天的工作是不累人的,半夜突如其来的陪聊才最是煎熬,不过还是一如往常忍住没说。

  “要不你别干了,我养你,保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柔嘉嬉皮笑脸地又钻进我怀里。

  她这玩笑话说得甜美动人,其实我知道她也许并不只把这当做是一句玩笑话,毕竟用家里的钱多养一个闲人,对柔嘉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我怕我口头上答应她,第二天她就真的会把我接进她住的独栋别墅里,那里我去过,满院子的花草树木却没什么人,夜里凉风一吹更是空荡阴冷得吓人。

  “诶,乐颜,你真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我的这个提议,明儿就把工作辞了吧,回头每天主要任务就是陪我,工资日结,包吃包住,月入过万……”

  柔嘉越说越起劲,我也懒得告诉她,当初我为了进入这家公司付出了多少努力,毕竟这些心酸苦楚还是要讲给一些感同身受的过来人才能得到应有的回应。

  “对不起,不正经的买卖咱不干,”我把她从我怀里推开,又冲她翻了一记白眼,便起身向卧室里走,“你愿意在这儿待多久就待多久,反正我要去睡觉了……”

  身后果然就没有延迟地响起了叫骂声:“林乐颜,枉我对你那么好,你丫得真不够朋友!”

  她这句话说得一点没错,打从我俩初次见面认识起,她就没有理由地对我极好,好到让我感到别扭,我当时没想到,这一别扭十几年也就过去了。

  多大的别扭这么久也该习惯了,我妈经常对我这样说,她还说,遇上柔嘉这样好的姑娘肯跟你做朋友,你就偷着乐吧,还矫情个什么劲儿呢?

  初二那年柔嘉带我逃课看了一场周杰伦的演唱会,坐在第一排离舞台不足两米的座位上,我开始有点理解我妈说的话。

  时间过得可真快,周杰伦娶妻生子,好久不开演唱会了,一转眼,我们都成了大姑娘了。

  第二天早晨我梳洗打扮完毕正要出门的时候,柔嘉揉着燥乱的长发走到门口处送我,边打哈欠边与我发牢骚,说我这里的床睡着太硬了。

  我当然毫不客气地和她说:“那就请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还是不要光临我这便宜的月租房了吧。”

  柔嘉又说我讲话阴阳怪气,我没觉得,并且临走的时候“砰”的一声带上了门,我知道门那头的柔嘉一定是又在骂我。

  在这座繁华忙碌的城市里,两小时通勤时间的我不敢诉苦,唯恐别人不屑一顾甩出更高的记录来。

  我喜欢乘地铁的感觉,虽然拥挤吵闹有时又充满了汗臭味儿,但这些也都不足以泯灭我心中的安定,我总觉得这里的人都是我的同类。

  看吧,我还是有很多同类的。

  因为上交的策划案不合格,今天的午饭时间照样被压缩了,直到两点钟我一边眼睛紧紧盯着电脑,一边没有感情地往嘴巴里塞着面包的时候,听见总监拍手掌的声音。

  “全体注意一下啊,给大家介绍一下部门新来的经理……”

  我抬起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柔嘉每次出门前都要捯饬很长时间,把自己打扮成小仙女似的,今天也是一样,身上那件限量款的大红色连衣裙太过高调,像是下一秒就应该站上T台。

  柔嘉躲在总监的身后露出半个脑袋出来,笑嘻嘻地向我使眼色,我看着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这下我才明白,在我出门前她意味深长地说的那一句再见,究竟是什么意思。

  临下班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我和柔嘉一前一后上了公司的天台,并在那里大吵了一架,像是长期以来积蓄着力量一样,我情绪激动地说了很多话。

  部门里年龄最大的组长在楼梯口偷偷抹眼泪被我给看到了,原因当然是盼了很久的升职机会被一个新来的丫头挤掉,而他还偏偏被嘱咐,这个新经理背景很强,惹不起就忍着吧。

  其实我也没有多正义,更多驱使我主动挑起这场战争的原因还是在于我自己,我真的受够柔嘉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忍受了这么多年,突然就在今天扯破了脸皮,一向好脾气的柔嘉被我带刺的话憋得满脸通红,眼泪夺眶而出。

  我自己却是没什么感觉,从前幻想过无数次坦然之后的轻松爽畅也没能准时到来。

  六点,我把没做完的文件塞进了包里准备回家继续,出了公司大门的时候碰上了来接柔嘉下班的方杨。

  他冲我礼貌一笑:“乐颜,好久不见。”

  我也扯了扯嘴角,刚要回一句就被推门出来的柔嘉给打断了,她像是没有看见我一般兴奋地跳进男人的怀里,娇娇地喊了一声“亲爱的”。

  而实际上柔嘉的脸已经被她哭得不成样子了,眼皮红肿,精致的妆容也脱得差不多了。

  然而现在以这副样子依偎在方杨怀里的柔嘉看上去还是幸福的,我注意到方杨眼神里真切的关怀与宠溺,几乎快要忘记两个月之前,他还是与我谈婚论嫁的男人。

  我和柔嘉一起度过童年和青春期,以同样的速度心智成熟,但我总觉得我们之间的故事要是说起来,一定要从小学三年级开始。

  母亲是一家贵族私立小学的保洁,求爷爷告奶奶没有尊严的卖可怜终于给我争取了一个免费借读的机会,可是她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也没有时间担心我能不能融入这样一群小公主小王子之间。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柔嘉的,她邀请了全班的同学去她们家的大别墅里参加她的生日派对,只有我因为没有欧根纱做的公主裙而感到羞愤,一个人躲在房间的角落里玩弄着柔嘉堆积成山的玩具。

  我把其中一个穿着粉红色裙子的芭比娃娃的腿给弄断了,不幸的是被班上最大嘴巴的小女孩看见,不出两分钟就被一群人围攻。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柔嘉就不该邀请你来……”

  “林乐颜,弄坏了东西可是要赔的!”

  “赔?这个可是限量的迪士尼公主,有钱都买不到你要她这样的乡巴佬怎么赔?”

  那时候的我听不懂什么迪士尼,只是觉得限量两个字大约应该是极其昂贵的,我一时之间被七嘴八舌埋没,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主角往往姗姗来迟,柔嘉上楼的时候笑眯眯地穿过人群,把手里的半块奶油蛋糕递到我的手上。

  “不就是一个娃娃么?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谁会心疼这个呀?”

  柔嘉很大度,那天二话不说就帮我解了围,可是我仿佛出现了错觉,只觉得周围的小伙伴们对柔嘉更为追捧,对于我却更是看不起了。

  后来,母亲辞了学校的清扫工作到柔嘉家里做佣人,父亲到柔嘉家的公司换了一个薪水可观的工作,柔嘉还求着她的父亲资助我一直上完了大学。

  母亲父亲把柔嘉当成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一边满口感激一边心安理得的做起她们家的寄生虫,虽然这些在柔嘉和她父亲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所有人都吃惊于我们的友谊,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中我和柔嘉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交好,那么一定是更加卑微的一方倒贴讨好。

  而一直以来,分明是柔嘉讨好我更多一些。

  我们一起读得那家贵族小学有柔嘉家的股份,小学六年的三好学生评比每年都有她一个名额;中学她在一家很专业的舞蹈机构练习舞蹈,以很低的文化课成绩顺利地与我考上同一所大学;大学四年我拼命复习考试拿到的奖学金最后才知道全是柔嘉的父亲匿名资助的。

  包括我激烈竞争才得来的职位,因为中午柔嘉的突然光临宛如笑话一般,很多我拼尽全力才能勉强做到的事情也许只需要她一句简单的撒娇就能轻易办到。

  所有我喜欢的东西,一旦被柔嘉看上我就再没有机会了,像是母亲前一天口口声声说给我织的毛衣第二天被她穿在身上,像是高中时候喜欢的第一个男孩子最后和她在操场上牵手散步,这样的事情从小到大不胜枚举。

  大概是我的心灵不够强大,我平衡了十几年的时间,始终还是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与这样的人做朋友。

  而柔嘉从一开始就接近我的原由,除了看我可怜或是在我身边能带给她至高无上的优越感以外,我再也想不到其他的了。

  天台上,我就是以这样的理由对她说,能不能放过我,不要再继续缠着我这个可怜人了。

  没想到柔嘉却是含着眼泪轻蔑地笑了一声,对我说:“林乐颜,求你别把嫉妒心包装得这么好听了。”

  从前我很喜欢柔嘉开口叫我的名字,因为她大多时候是笑着的,可是这回她的语调平缓,头一次让我觉得我的名字像柔嘉一样,华而不实难听极了。

  原来柔嘉根本从一开始就清楚我对她的抵触,却还是可以若无其事地靠过来,故作亲密。

  柔嘉本来就是一个很不简单的姑娘,我忽然想起曾经我偶然瞥见过她日记本扉页上写着的一句话:

  聪明的人永远技高一筹。

  那时候,我就意识到,我和我家人的存在无非就是她打发无聊岁月的工具,她既卖了人情,又可以欣赏到我每天因为嫉妒而发狂却又要拼命克制的模样。

  只是现在,我已经不是当年坐在演唱会前排只会痴笑的傻子了,我完全有能力使我的家庭过上平常的生活,摆脱柔嘉这个不正常的怪物。

  公司出口的玻璃门前,我第一次对柔嘉露出这样真诚的笑容,连方杨都对我的反应发愣。

  柔嘉没有回答我,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便拉着方杨的手坐进了她大红色的跑车里,我在原地愣了几秒钟步行向地铁站方向走。

  其实我并不喜欢方杨,只是因为母亲一眼就相中了他,说他是个成熟稳重的丈夫人选,我这才对他提起兴趣。

  那时候我就好奇,他这个人到底有多成熟多稳重,结果还是轻易地拜倒在柔嘉的石榴裙下,也是,要是我是个男人,我也会喜欢柔嘉这样的女孩子。

  柔嘉那天在公司露了一面后就再也没出现过,组长满面春光刚上任经理就好大的官威,仿佛前两天躲在楼梯间里抹眼泪的并不是他。

  我辞职搬到了另一个城市,重新去寻找工作,重新去结交朋友,和柔嘉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久到早就超出了我的预期,因为我总以为柔嘉还会来找我的,只要她想,她就会找到我,无论用什么方法。

  而我,逐渐由从前的恐惧变成期待,我想她大概是真的讨厌我了吧,我想我大概是疯了吧。

  第三年生日那天,我收到了一个匿名包裹,里面是几个彩色封皮的日记本,扉页上全部写着那句话:

  聪明的人,永远技高一筹。

  我说过,我不喜欢方杨,更不想以相亲的方式草草地选择一个归宿,而我故意装出一副对方杨很满意的样子,果然就把柔嘉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其实看着两个人相互依偎的时候我并没有丝毫的气愤不平,反而很得意。

  我得意,向来喜欢夺人所爱的柔嘉终于被我成功摆布了一回。

  而如果没有收到这些日记本,我大概会一直自以为是下去,永远不知道柔嘉黑亮的瞳孔下藏着的有关于我的秘密。

  日记的第一页柔嘉用加重字体写道:我嫉妒林乐颜,她名字好听,家庭幸福,而且身体健康。

  最后一页却只是用铅笔浅浅地勾勒了两行字:我真希望乐颜能尽早从虚伪自尊做成的藩篱中爬出来,连带着我所有的遗憾不甘,舒服自在的生活下去。

  柔嘉十几年如一日的生活记录中,出现次数最多的是一个简单的笑脸表情,因为她说过,我的名字用这个符号代替会更加可爱一些。

  日记中写了很多我们从前发生的事,大到高考报志愿,小到每天的家常饭,一件不落。

  我想方设法联系柔嘉都没有结果,最后只能拨通方杨的电话,没等我问话那边已经开口了。

  “日记本收到了?”

  “嗯,柔嘉她……她还在你身边吗?”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两年前,她就已经死了……”

  我后悔,十岁那年故意掰坏了芭比娃娃的一条腿,却没能抓住道歉的机会。

  聪明的人永远技高一筹,最可怕的是总有些人喜欢自作聪明,柔嘉是最了解我的人,能看穿我所有的心思和技俩,很多时候却愿意为了我而将错就错。

  从前我以为嫉妒说谎、自私虚伪是人的天性,几乎快要忘记,爱也是。


《你与古道,我皆可抛》

古城冷风嵌,道北百姓稀。

关外,战鼓时响,大楚的军队随时都可能执戈群起攻城。

关内,人心惶惶,百姓和战士连简单的温饱都难以支撑。

兵临城下,北崎的将领们大多焦头烂额,难以入眠。入夜,我又穿上战甲,束起头发,站上我北崎边关的高高城楼。虽然军中至今还会有人道我是一介女流,见识短浅,但我毕竟还有个镇关大将军的头衔,当然要时刻摆出一副老大的模样,冷静镇定,坚强坚定。

我望向城北的那条兵道,那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虽已开辟了几个朝代,但这路也不甚宽广,世世代代通往将士们的故乡。这路能带来兵器,能送来粮草,顺着这路走下去,我还可以见到心心念念的他。

心想苦笑之际,一个神色慌张的通关使者爬上楼来,“咚”地一声扑倒在我的脚下,他的身躯和声音止不住的在颤抖,他含糊哽咽的说话,大意是,从皇城运出的整整五十车粮草均被土匪所劫。

九月的边塞早已不甚温暖,三更天的夜风更是肆无忌惮。我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喉咙一紧,吐出一口血来。

哪里是有什么土匪,不过是城中出了奸细在呼应外敌。

冷冽的风把血腥的味道混合到空气里,身后的医者托住我的身体,我苦笑着,抬头仰望夜空中的天狼星。那批粮草是我们守城最后的希望,如今,也没了。

我北崎,果真要亡了吗?

军帐中,医者为我换掉左肩被血迹渗透的纱布,白天与敌军交战时,我被大楚将军射中,及时医救倒也没有大碍,而那些拼死护城的战士却再也回不来,半天时间,几千战士战死关外,无人收尸,城,暂时护住了,我却也不清楚究竟值不值得。

正出神想着,伤口吃痛,我不由地叫出声。

医者却丝毫没有轻些下手的意思,我听见他抱怨:“我已再三说过,将军深受重伤,不宜下地走动,将军若是出了什么好歹,陛下定不会轻饶了我。”

我笑出声,道:“我好歹是镇关大将军,征战多年,何以就矫情至此了?”

“既然知道身居要职,将军便更应节制身体,若是将军出事,底下这么一大群人岂不大乱?况且,就是陛下也要心疼坏了。”医者这话说的阴阳怪气,听了叫人挺不舒服。

这医者本是宫里的太医令,也曾小有风光,后陛下怕我受伤救治不及时,便派他随我至军中,负责照料我的饮食起居,沙场不比皇宫,也不怪他有所抱怨。

他为我包扎完伤口,提起医箱向帐外走,甚至没有向我行礼。

“你当真以为他是心疼我吗?”我在他身后淡淡出声。

医者回头,疑惑地看我:“他?你是说陛下?”

“君王眼里,哪里有什么情爱,他,不过是心疼他的江山。”

次日,我还是没有听医者的话,到城中巡视,他背着药箱没好气的跟在我背后,我也懒得向他解释,眼下这情况,怕是等不及我将伤养好了。

城中百姓不在少数,放眼望去却尽是荒凉,今年大旱,很多家庭颗粒无收,大街上胡乱行走着的人们食不果腹又神情忧郁,仿佛自己也不知道饿死病死和国破家亡到底哪一个会先一步到来。粮草被劫,援助百姓的粥摊也只是勉强空支着,大家都清楚,若是没有其他出路,百姓,战士,北崎的这片土地怕是撑不过几日了。

我心口发紧,鼻子一酸,眼泪便流了下来,说起来挺没面子,我从未在人前哭过,而现在,这副哭哭啼啼的小女人模样被身后的医者和副将瞧了去。

副将似乎身子一惊,想上前安慰我,又几步退了回去。

我不由悲叹:“这一切都怪我,是我领兵不力,是我辜负陛下,辜负北崎,是我对不住这些受苦的父老乡亲。”我声音极小又含糊不清,似向他人哭诉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的副将走上前来,扶住我的肩膀,道:“将军骁勇善战,这次是军中出了内奸,怎可怪罪将军?”

我摇了摇头,哭的更凶。

身后的医者估计也是看我这样子略觉可怜,上前劝我,不宜伤心。

可我还是想哭,如何也止不住。

一会儿,我感觉有人在轻轻拉动我的裙裾,我抹抹眼泪,看到一个灰头土脸的小丫头,她手里捏着半个脏兮兮的馒头,冲我笑。

“姐姐,你为什么哭呀?你若是饿了,我把这馒头给你吃。”

我抚摸她的小脑袋,道:“你吃吧,姐姐不饿,姐姐,只是有些冷。”

她没有收回馒头,说:“母亲之前也一直冷的发抖,不过后来就不抖了,哥哥说母亲是去了天堂,那里很温暖,还有好多好吃的,哥哥还说……”

我的眼睛再一次湿润,身后的两个大老爷们也传来两声抹眼泪的声音。

后来有个稍大的男孩来寻她,她开心地跳进男孩怀里,我随手解下腰间的玉佩赠给他,让他好好安葬故人。

身后的医者睁大眼睛,道:“将军,这不是陛下……”

我淡淡看了他一眼,他将未说完的话又吞了回去。

我又怎会忘记,陛下曾为我在清云寺守斋半月,求得开光护身玉佩,那个男人亲手将玉佩为我系在腰间,又在我耳边说话,他说,去吧。我虽不舍你,可边塞比我更需要你,这玉佩可护你平安。

他是一代君主,为我做到如此,已是不易。说不感动不大可能,我犹记得,那夜的天狼星,格外明亮。

而眼下,江山不保,我一人的平安怕是也无人在乎了吧。

傍晚,副将不知从哪猎回一只瘦弱的野兔,说要烤了给我补充营养。我坐在小火堆旁,身子暖和了不少。

“昨日战场上大楚的将军曾对我说了一番话。”我冷不丁地开口,副将并未说话。

我接着说:“他向我承诺,若是我肯带领军队降城,他们入城将不会伤害城中一草一卒。”

副将的身体明显滞住,良久,他平静地说:“将军意下如何?”

“当时我肯定以为他在羞辱我,便对他恶语相向,这不,就挨了一下”说着,我拍了拍肩膀上的伤,很奇怪,伤口并不是很疼。

副将看着我,没有出声。

火架上渐熟的兔肉开始散发香味,我望着蹿动的火苗,苦笑道:“现在想来,大楚倒不像是在与我玩闹,刚刚又有一使者传来信函与我议和,我到觉着,大楚的君王似比我们的陛下说话算话的多。”

副将怔了怔,沉默过后道:“将军,你不怕……?”

“怕?怕什么?投叛敌国,大逆不道,怕自己留下千古骂名?当下,若我一人坚守道节,追求什么清白名誉,害得是整座城里的百姓,是整个军营的兄弟。”

副将望着我这个他曾不屑一顾的女将,想要驳斥,却找不到理由。

“那您与陛下……若是降城,只怕有一天你与陛下将会兵戎相见。”副将追随我多年,也深知我若是下定决心,多少匹马都拉不回的脾性,眼下竟笨拙地企图能利用我与陛下之间的情意,令我改变主意。

“你我都清楚,陛下并非一代明君,不然城中也不会出现内奸。”我取出腰间匕首,切了一小片兔肉放入口中,却半天尝不出什么味道。

“将军,你……””他满脸讶色,似乎不敢相信这类大逆不道之言,竟也从我的口中说出。

“我虽爱他,却也不会盲目,他这几年滥杀忠臣,误信奸佞,早已被权谋蒙蔽了双眼,下场注定不会好的,”我就算委实放不下感情、放不下他,也须得努力表现的轻松、淡然、事不关己,“万千性命生死攸关面前,我一人的儿女情长着实算不上是什么要紧事。”

我虽一介武夫,却也知道只有那些誓死坚守道义和底线的古人才有资格被载入史册,流芳百世,我不怕输,也不怕死,我也企图百折不挠、宁死不屈,爱国护国,可我不能再带着我身后的几万战士和百姓以身犯险,更不可能为了心上一人的荣华偷走无数家庭的幸福。

若能换取国泰民安,这古道,我便不守了吧。

次日清晨,秋高气和,我将佩刀从城楼上扔了下去,闭上眼听着铁器落地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率军投降。

大楚的军队驻扎到城里,也运进了粮食和药材。我想的没错,大楚的君王是个明君,而我,却无论如何不能被称为忠将了。

还是九月的天,风却温柔了许多。

副将在营中安抚将士,医者被我遣去城里医治病患。我时隔许久地换上寻常女子的衣裙,走上城楼,望着城内渐有生气的景象,甚感满足。

我的嘴角,抑制不住的溢出笑意。

这一跳过后,世间痛苦我再无需感受半分,真好。

我想,我的骨灰将被撒在那条向北的古道上。

那条古道能运来兵器,能运来粮食,也能见到我的心上人。

——这个两千字短篇是几年前写的,自己读得时候觉得文笔又稚嫩又矫情,但是我很喜欢这个立意,也就没再修过了。



更新一个命题短篇,没有细纲的故事就像一盘散沙,不用人家说,我也觉得狗血哈哈

我是太子妃,但太子不爱我。

“是谁乱嚼舌根?”太子怒目而视,威风凛凛,“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我下意识护住脑袋,从此这样的话只敢在心里说。

我是太子妃,东宫偏殿里还住着位张侧妃。

她爱太子如命,却因家世只能做小,多少有些可怜。

“将前两日母亲送我的簪花,给她送去两支”,我吩咐下人,“再去知会殿下一声,今儿我身子不适想自个睡……”

“太子妃主母风范,海量大度。”太子突然进门,上来就夸我。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应该的应该的……”

倒见太子脸色发青,比嬷嬷手上的鞋拔子更是难看了。

我是太子妃,成婚一年有余,守宫砂尚在。

皇后娘娘恨铁不成钢,每天都扒我袖子数落我:“也不知道你们每日同房都在做些什么?”

我憨笑两声,只得应付:“母后,我觉多。”

“嗯?”我还小,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

皇后改口:“我是说那我儿子呢?”

我连忙答道:“太子殿下正人君子,坐怀不乱,心系苍生,无心小爱……”

“好,我明白了。”皇后意味深长看着我笑。

我满头雾水,不知道她究竟是明白啥了。

我是太子妃,我有一个爱好——吃。

东宫里有我费力搜罗天下各地最好的厨师和点心师傅,后宫里的娘娘们都说我是个有心眼的,懂得“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先拴住男人的胃”这个道理。

我可没这个意思,不过太子倒也确实因为这个每日来我这儿用膳。

我怕偏殿那位姐妹多想,便也经常设宴款待,三人一起用餐,于是宫中又传太子妃看似温良大度,实则没心没肺。

张侧妃最近保持身材,晚膳只喝一碗蛋汤,我盛了一大碗白米粥,入口才察觉味道不对。

太子此时已吃下小半碗,有面红气粗之兆,我暗叫不妙,反应过来时已有下人来赶张侧妃走。

我连忙像抓救命稻草似的拖住张侧妃的脚跟,希望她留下来换我走,忽觉身后又是一个力道把我给拽进怀里。

“醒醒醒醒……你拉错人啦,张侧妃走了都……”

太子啥话也听不进去,一门心思只想解我衣裳,拉扯间看见我手臂上的守宫砂终是清醒了片刻。

“粥里有毒。”他反应过来。

“不是毒是媚药,”我纠正道,并补充,“应该是你妈下的……”

听完这话,他眼睛里跟着火了似的,又开始大口喘粗气。

害,这事搁我我也生气。

我是太子妃,平日里宫廷歌舞看过不少,可这太子耍剑的节目倒是头一回欣赏。

门窗紧闭想必是皇后娘娘早就吩咐好的,太子身上的力气多到用不完,只得在房间里瞎折腾。

看了一会儿我觉得没劲,便准备上床歇息,刚一闭眼就觉得有什么东西爬上来。

“殿……殿下,”吓得我讲话都结巴,“你……冷静点哦……”

哇,这太子平日不苟言笑,讲起骚话来居然这么猥琐。

眼看着他已经急不可耐在我身上胡乱摸索,我赶紧用刚才那招,把守宫砂亮给他看。

“你瞧好了,我可不是张侧妃,我……”

“那你我为何不能行夫妻之事?”

“因为……”我一时语塞。

他沉了脸色:“因为你心里没我……”

我瞪大眼睛:“你这是贼喊捉贼?分明……”

话说一半,太子压过来把我嘴堵上。

我是太子妃,最近两日被皇后娘娘罚跪祠堂。

抄佛经抄到手断就算了,每日吃食还都是斋饭,早知道那晚就真该舍身取义,也好过受如今饿其体肤之苦。

忽然门栓响动,有人进来。

太子站在逆光处居高临下,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看见他头顶包裹着的厚重白纱。

我连忙抱紧他的大腿,哭哭啼啼:“殿下我早就知错了,当晚是我不对,纵使殿下难以自控我也不该用茶杯砸你,下手不知轻重……”

“行了行了,”他不耐烦地打断我,“是母后心疼你,非要我带着吃食来这儿看你,否则我可不愿……”

“吃的呢?”我眼巴巴地望着他。

他无奈失声笑了一笑,从背后拿出油纸包着的烤乳鸽,我接过来顾不得形象,终于开了荤。

“这是宫里哪个厨子做的?”我挑剔了一声。

“不是你那帮厨子,是母后差御膳房的人特意给你烤的……”

可我又不会舞剑,便只得往太子身上缠绕,太子的神情倒像是的确不知情的,一边困住我的手,一边也去寻茶具之物。

后来他只寻到一根比我小腿都粗的门栓,看着瘆人极了。

“这也太吓人了,我怕疼……”我与他抱怨。

他凑到我耳边来:“你自己选。”

我烧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见他一靠近更是把持不住,连忙搂住他的脖子,胡乱应答:“我选你,我选你……”

“什么?”他假装听不清,故意又问,“你再说一遍?”

我只得重复:“好了好了,我喜欢你……”

我是太子妃,在祖宗祠堂里与太子一起做了大不敬之事,反而立马就被放了出来好吃好喝地供养。

见我身形日渐圆润,皇后又立马迫不及待找太医过来诊脉,结果太医只劝我一句莫要再继续暴饮暴食。

可巧,偏殿那边传来消息,张侧妃有喜了。

哦,原来太子殿下也跟她睡了呀。

我不懂,本是天大的喜讯,一心要抱皇孙的母后为何面色沉重直摇头。

我想起未嫁东宫前母亲叮嘱我要有正妃气度,便吩咐小厨房做些吃食给张侧妃送去,并与她约定好,将来她肚子里的娃娃落了地要先借我玩儿两天。

只是中途太子突然进来,打断我们二人谈话,还说孕妇吃穿用度要格外小心注意,让我把送来的点心再端回去。

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我自己吃,可东宫却又因此传言四起,说是张侧妃腹中乃这一辈的皇室长子,风光正盛,连带着张侧妃的父亲在朝堂上也出尽了风头,得陛下偏袒公然与太子妃父亲高丞相作对,只太子妃一人在内宫中装傻充愣,只怕是为了明哲保身。

最近连皇后见了我也要露出同情神色,说上一句“忍辱负重的好孩子,可算苦了你了。”

他们从哪儿看出来我在装傻充愣、忍辱负重的?我只像从前一般舒服自在过活有何不妥吗?

太子是好长时日不曾找我一同用膳了,把全部心思都用在张侧妃那边,我想见他了便也去偏殿里瞧一瞧,顺便看看张侧妃的肚子又大些了没有。

直到母亲寻进宫来,与我说父亲因故入狱,身子骨每况愈下,让我去找太子求情。

我一时着了急,去偏殿寻人时张侧妃正在午睡,禁不得打搅,我便坐在台阶上等着太子出来,可他一直没出来。

我去找皇后,她却也躲着不见人。

我开始怀疑,整日对我嘘寒问暖的婆母,令我初尝这世间情滋味的夫君,两幅面孔究竟哪一面是出于真心。

皇家,原来并不是我的家。

我是太子妃,最近落魄得紧,身体抱恙。

后厨做了我最爱的桃花酥呈上来,我罕见地没胃口,几天下来身形消瘦大半,倒也不怕被人笑话丰腴了。

只是这天,一月未见的太子突然登门上来,非要往我嘴里塞食物,我瞪着他不肯张嘴,眼泪莫名其妙便落了下来。

他竟面露心疼,也不知是真是假。

“你若是喝了这碗粥,我便设法让你父亲官复原职。”

冒着热气的米粥被我一整碗全灌进喉咙,滚烫的温度顺着食道滑进胃里,引得我一阵犯呕却也还是忍下了。

“你会说到做到吧?”我拉扯着问他。

他只说:“你再等些时日。”

眼看着他满眼惊愕,我还是没有停下手上动作,笨拙地去解他的腰带衣领,小鸡啄米似的去吻他的脸。

我在想,是不是我同张侧妃一样怀了皇嗣,得了恩宠,父亲便也能洗刷冤屈,保住颜面。

翌日清晨,太子盯着我用完早膳才离开,我又与他强颜欢笑一番,他承诺父亲之事他会尽快处理。

我这才算是安下心来,放下撑起的嘴角。

未等身子大好,偏殿那边慌慌张张跑过来两三个丫头,说是张侧妃临盆咿咿呀呀叫喊个不停,宫中的稳婆却全都告假回乡了。

宫中有主子临产却无稳婆看管,平日里寸步不离细心呵护的太子又不见踪影,要么我还是笨呢,那个时候居然没想到这点蹊跷,冒冒失失地便找去太医院。

之前皇后躲着不见人,如今露了面更是没了半分和蔼温柔,我同张侧妃院子里的众人一同叩首磕头,也没令她心软。

她反反复复只说一句:“男医师给她接生,传出去我皇家颜面何在?”

我是太子妃,却救不了这东宫中的一个小娃娃,连带着他的母亲——平日里唯一能与我说上几句的张侧妃一块儿归了天。

那日我硬闯宫门,当街纵马,可算是拉了一个稳婆回来,可到底还是没能保住他们娘俩儿的命。

稳婆说滋补过度导致胎儿过大,就算是及时接生也只怕是凶多吉少。

“可惜了,是个男胎。”

说到这里我才算明白,期间太子为何从不叫张侧妃出门走动,又将燕窝人参一碗又一碗得往她屋里送。

从一开始,他与他的母亲就没想过留这个孩子。

我坐在院子里,脑门儿上的汗还未散尽,又看见宫女们端着一盆又一盆血水从我跟前经过,胃里登时一阵翻江倒海,没等立起来又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我是被太子的笑声吵醒的,他今日看起来神采奕奕,与前几日的阴霾戾气大相径庭,见我睁开眼睛连忙围坐过来,将我抱在怀里。

他失了仪态,言语激动:“我要做父亲了,东宫就要有嫡长子出生了……”

没等我反应过来,皇后又神色匆匆地走进来,拉住我的手不放,笑容一如从前热切。

“太子妃今后要吃什么用什么,只管与母后提,本宫就算是将这皇宫翻个遍也必定满足你腹中这小皇孙……”

满屋子的人全都喜笑颜开,我扶了扶阵痛的额头,恍惚觉得之前的所有都是场梦。

我便也跟着他们一群人一起笑。

可是后来,母亲与我说父亲已然官复原职,之前种种不过是与太子一番谋划,彻底铲除张家势力,以保日后即位无忧。

张侧妃腹中的娃娃,的的确确是被太子亲手害死的。

我真的希望这是一场梦。

我是太子妃,从前只知道吃喝玩乐,如今好不容易琢磨透“登高跌重”的道理。

太子似乎对我比从前张侧妃还要上心,我便更是提心吊胆,将他送来的所有吃食补品通通倒掉才能勉强安心。

他依旧耐着性子对我好,与我解释他的苦衷,他的道理,他的身不由己,还同我保证绝不负我。

可惜,我真的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入夜他不肯走,摸到我枕头下的匕首时终于压不住往日里的脾气,擒着我的衣领问我:

“你还要我怎样示好?”

我摇摇头,同他说:“你不用对我好。”

从前张侧妃便是荣宠一身,结果下场如何呢?

母亲又进宫来劝我,说是我顾忌太多,如今父亲与太子一党,他断然不会抛弃我和腹中孩儿,我与太子和好如初对众人都好。

最后,她又补充道:“你与张侧妃本就不同,太子待你也是真心的。”

真心?这种东西皇家果真有吗?

我自幼养在深闺,平日除了父兄再未见过其他外男,出阁那天,太子鲜衣怒马便惹得我一见倾心。

后来,我便每日祈求他能多看我一眼,能将对张侧妃的关切分些给我。

如今张侧妃都不在了,东宫冷冷清清只剩我一个女主子,我与太子却是两看相厌。

我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既担忧这孩子能否平安出生,又唯恐他成人之后学他父亲那般摆弄权势,勾心斗角。

母亲走后,太子传信过来说是他已搬离东宫到大理寺处理政事,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这段时间已安排打点好一切,叫我安心养胎。

他这一走,我的确是安心不少。

我是太子妃,怀胎十月平安生下一个小郡主,皇上皇后面上难掩失望神色,但也还是把娃娃小心抱在怀里嬉笑一番。

“太子殿下回来了——”

许久未见,他身子单薄不少,风尘仆仆进门,越过皇上二人与襁褓中的娃娃,直接扑到榻前来满目担忧地看着我。

“疼吗?平日里你可是最怕疼了……”

他的外衣带着屋外的寒意,惹得我打了个喷嚏,他见状又慌张松开我的手,跳到几丈之外,一脸自责。

“看来我还是要离你远些才好……”

皇后娘娘无奈一笑,上前提醒:“太子怕是忘了什么?”

他这才想起接过孩子,痴痴傻傻地叨念:“女儿好,女儿好,女儿便能像她母亲一般舒服自在地长大了……”

我一时失神,从未见过太子殿下这般模样,也才想起,我仿佛从未问过身为皇子的他,是如何在这宫中长大的。

我是太子妃,东宫的女主人。

我的小郡主天资聪慧,不到两岁便会用葡萄算数,以糕点摆字,拿面条弹一整首曲子,每每惹得皇上皇后捧腹大笑。

只是她最近不知道听了谁的教唆,三番五次追问我同一个问题:

“父王何时能搬回来与我们一起住?”

大理寺阴暗潮湿,每至梅雨季节便能看见太子身上多些红色湿疹,眼看今年都六月了。

我想了想,便说:“等你能完整地默出一首诗文,我便叫他搬来与你一同住。”

“啊?”小家伙愁得五官都聚在一起,“母亲分明知道我最讨厌读书写字……”

第二天,宫中忽然多了五六个教书先生,对着个小娃娃一愁莫展,最后却还是急得太子殿下亲自上阵:

“道是无晴却有晴,怎么就不会呢?背不下来不准吃饭……”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再读一遍,也还是暗含着些许试探打量、似是而非的意味,如同,我刚刚嫁入东宫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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