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没法给你开具体的证明他也不知道你这多久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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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是周四晚上八点半,我在书房写这封信给你。这会儿窗外正下着雨,雨滴连成线淌过玻璃,朦胧了些许车水马龙。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秋夜的雨总是带着凉意。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会是今年入秋以来最冷的一天。每到这时我就好羡慕北方,那儿的冬天供暖后房间都带着暖意,烘得人心里也热乎乎的。

        我是去过北方的,还是和你一起。当时生活家要做春节特刊,你说不如出一期冰雪主题,于是拉着我去了哈尔滨。那儿真冷啊,我在羽绒服里套了毛衣,又在保暖内衣外贴了满身暖宝宝。可你倒好,零下二十几度的天披件大衣就想出去,完全无视呼啸的狂烈北风。我知道你一向要风度不要温度,平日在上海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不与你计较,但这次可不行。于是我发出严厉警告,告诉你如果胆敢作死就不要与我说话,这才换得你乖乖换上羽绒服,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生活家成功独立那天晚上,你带着全体员工喝酒庆祝,我自然也在。记不清那天究竟点了多少瓶酒,但印象里大家都醉得东倒西歪,最后通通在KTV包间的地上囫囵了一夜。我原本极少喝酒,但抵不过那天着实兴奋,所以也喝断片了记忆。等第二天清晨醒来,我看见大熊缩成一团卷得好像一只真熊,刘夏也蜷在沙发旁的角落里自抱自泣。想是昨夜醉倒后躺地就睡,却被深夜转低的气温冻成了如此模样。

        可我明明也失去了意识,却兀自安睡了整夜。再抬头向上看,原来是你将外衣盖在我的身上,又用手臂环住了我。与张芒或成楠的拥抱不同,你只是将手臂圈到不让我受凉的距离,就不再靠近一点。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曾对你说过的那句话,我说爱就是想触碰却又缩回的手。旁人没有机会见到胆小的沈思怡,但我见过太多次这样的你。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让我心疼不已,所以不由自主地、我将身体靠向你,想完整这半空的拥抱。

        可笨拙的我没能控制好力道,很快你就睁开了略带迷蒙的双眼。我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你的眼睛,剔透闪亮,宛若我在露营的夜晚见到的璀璨星辰。

        许是还没睡醒,你低头看我的眼神纯真,没有了往日的凌厉气场。我们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沉默。而没了伪装阻挡,你眼中的炽烈情感像是火山喷发的熔岩般流淌,源源不断冲击着我的心。

        沈思怡,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有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不需要任何文字说明,我已经明白你眼中泄露的,是忘记隐藏的爱意。

        若按童话的模式发展,我们应该在那天就确定关系,从此相伴终生到死亡。可生活不是童话,它虽然真实,却总是充斥着各种不美好。

        浸淫时尚圈已久,实际上我对LGBT群体并不陌生。圈子里有数量众多的同志设计师与主编,有几位还是我的良师益友。我知道他们与异性恋一样要面临爱恨纠缠,也会经历爱情的忠诚与背叛。更何况,我亲眼见过你与乔乔相处时的模样。

        你为什么要这样看我?你眼中的爱意是真实的吗?如果是,你为什么要藏起来?而我又为何想知道这些?我感受到的那一点兴奋,是在以同样的爱回应你,还是知晓自己被人所爱时无从避免的虚荣心?

        你一定不会相信,那天促使我逃跑的不是这超出朋友的感情,而是我害怕如果再待下去,会有一些我不曾料想的事情发生。我本能地预感那些事会彻底改变我的生活,让我规划好的未来彻底失控。

        可你是多聪明的人啊。纵然我百般遮掩,你还是迅速意识到我在尽量避免与你私下接触。你马上减少了与我单独的工作讨论,也将这几年来每日都送我一颗大白兔奶糖的习惯舍弃。你变得像我的一个普通同事,不再是对我始终特殊的沈思怡。

        诚然你面对我的神情与态度仍然温和,但那其中已全然不见曾专属于我的特别。莫名的失落后,我开始接受作为一名主编与你共事。也许在我心底对你也有那么一点不同,但我不知道那是否足以让我们共度余生。在与你保持距离后,我渐渐明白你为何不愿将心意坦白告诉我。

        是的,在我混沌的感情认知里,我无法分辨那些因你而生的念头究竟代表什么。我曾那样嫉妒你与乔乔的关系,可若要我说出那嫉妒究竟缘起于爱情还是友情,我却只能沉默。

        女生之间的感情多么微妙,我并不敢轻易与你开启尝试。如果我并非真的爱你,那么最终我带给你的将是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而在那场车祸后我发过誓,要尽可能将你与伤害隔绝,所以我更不能容忍带给你痛苦的人会是我自己。

        现在想来那真是一个愚蠢的决定。我以为这样做可以不伤害所有人,却不曾想过你要如何与嫁做人妇的我相处。而对张芒,一个内心并不百分百坚定的妻子又如何能与他走过婚姻的酸甜苦辣。

        订婚前夜,你久违地邀请我共进晚餐。我知道你一定有话要对我说,所以在做好万全准备后,我揣着上锁的心准时前去赴约。

        那晚你选的是我常去的餐厅,桌子上也满是我爱吃的菜。在得到我允许后,你点了瓶红酒。我们默契地不聊订婚,也刻意避开在生活家的这几年,只谈学生时代的沈思怡与陆可。

        酒过三巡,你终于显露出些许犹豫。又吞下一口酒后,你苦笑着开口:“陆可,生活家独立后的那天早上你知道了一些事,对不对?”

        你微怔,但随即释怀地笑。你靠向座椅后方,面上多了些微无奈,“陆可,如果我现在坦白,你会重新考虑与张芒的订婚吗?”

        暗自庆幸你没有将心意点明,让懦弱的我得以继续装傻,“你坦白什么?沈思怡,如果张芒有什么糟糕过去麻烦你尽早说,我可不想嫁错人。”

        听我这样回答,你立时明白了我的意思。于是你举起酒杯,真诚地向我道出祝福,“陆可,希望你和张芒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说到白头到老时,你放缓了语速,每个字似有千斤重。我知道你放弃了些什么,但我只能装作开心接受。所以我也举起酒杯与你眼神交汇,“谢谢,借你吉言。”

        觥筹交错,光影在红色液体中变幻,隐藏起所有的试探。我们又开始聊回高中,我惊讶于那些往事你竟然记得比我还要清楚。那晚你侃侃而谈,将那些过去一件件摊开在我面前,仿佛不知疲倦。我们聊到餐馆歇业、商场关门,直到广场上的灯都熄灭,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说再见时,你看向我的目光柔和,一如我熟悉的亲切。你用最随意的方式摆手说明天订婚宴见,好像日后我们还有很多个夜晚能如今天这般聊到深夜。

        你走得很快,快到当我在生活家例会上知道你要辞职时,你已经买好了一周后的机票。这是自我们相识以来的第二次分离,但与高三那年不同的是——这一次,你有认真和我说再见。

        你说在杂志领域已经做出了成就,所以想去挑战些新事物。可当我询问你的下一站是哪里时,你只是笑着说还没想好,暂时先到处走走看看。想是看我露出担忧神色,你又急忙保证会很好照顾自己,要我不要担心。

        五年前你因我而回,五年后又因我而走。为什么时光只将我变得面目全非,却独独将你保留原样。它让你始终保留的那颗真心,我竟不知这究竟是温柔还是残忍。

        再没有理由可以留下你,我愿你自由,愿你在这世界任一处恣意挥洒生命。人生短暂,我已经占有你太久,现在终于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机场送行时,凭着挚友远走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终于能毫无顾忌地拥抱你。将头埋进瘦削肩膀,我在内心一遍遍默念你的名字。感受到你用力地回抱,我不禁想问出这些天总在想的问题——

        依托你搭建的独立运营模式,生活家继续有条不紊地发展。你走之前要我肩负起生活家的未来,我没有理由不答应。所以生活家有了新的出版人,就是这个不成熟也不聪明的我。

        日子变得更加忙碌。为了不辜负我们曾为之付出的大量心血,我每天忙于整合各种种类不同的资源。而张芒作为市场部负责人,更是不得不经常出入各种酒局。下班回家后,疲于思考的我和他连话都懒得说,更遑论筹划一年后的婚礼。

        加班到深夜时,我常常独自望着窗外发呆。夜空幽深,看不见繁星闪烁。硕大的落地窗只反射出一个坐在办公桌前、脸上早没了笑意的我。

        从来都不知道我竟然可以这样想念一个人,一切被冠以“沈思怡”痕迹的事物都会让我想到你。看到你喜欢的乐高和菠萝油时,看到你讨厌的说唱歌手时,甚至当我发现一家好吃的店、一间创意的书屋时,第一个想要将它们与之分享的人,仍然是你。

        你显然有很好履行对我的承诺,不仅时常会在朋友圈发些生活照,偶尔也会将你的近况用微信说与我听。我知道你去了很多国家,在每处停留的地方都留下属于你的印迹。你发的所有照片我都小心保存下来,存进手机内名为《你》的相册。我喜欢独处时翻开它看看,仿佛又和你建立了新的连接。

        照片中的你大多在笑,不笑的时候就是在用我最熟悉的方式装酷。你传来的风景如此多,让我不出门就能够随你走过大半个地球。纵然不舍,我依然庆幸你能如此尽情地活着。你是沈思怡,你本就应该明媚如朝阳。

        但当我看到你发来要跟随某个难民救助组织去中亚的消息时,瞬间涌现的恐惧将我彻底吞没。我急忙拨通你的语音通话,却愚蠢地忽视了时差。通话自然没有接通,而当第二天你发来信息问我有什么事时,你的下一条信息已经是——我要启程了。

        我再次失去了你的消息。和十八岁时相同,我只知道你去了哪个国家,却对你的生活一无所知。你去的地区没有网络,连卫星电话都是奢侈。我每天只能盯着手机,期盼下一秒能收到你发来的消息。

        可即便我始终将手机保持在80%以上的电量,它也不曾有一次因你而亮。我开始频频做重复的噩梦,梦境里你总是被武装人员绑架,连句话都不允许留下就被残暴斩首。虽然我拼命想救回你,可即使用尽全力也无法靠近。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的头颅落下,溅起弥天血花。

        看着我夜复一夜地哭醒,张芒将原因归于他最近忙于工作而冷落了我。面对他因抱歉而更加温柔的呵护,我的内心却可耻地在想——如果这时候是你在我身边,该有多好。

        当年因为你逃去英国,我们已经错失了许多。虽然你从不细述在伦敦的生活,但我总是能从那些细碎的信息里拼凑出一个真实。而现在你又选择断联,是在逼我再从日后获取的碎片里搜集当下吗?

        看着停留在半年前的微信对话框,一股愤怒油然而生。我大力将手机扣向桌面,声音之大惊得小变都吓了一跳。但我毫不在意你儿子的感受,此刻我只想将你抓回身边狠拍你的头,然后再将你搂入怀中说——请你不要走,我需要你。

        又是一年圣诞节,生活家举行了圣诞party。杂志社被布置成一座中世纪城堡,城堡内部分为自助餐区、游戏区和KTV区。我和张芒作为内部情侣被要求合唱《今天你要嫁给我》,于是一场K歌大会就此盛大开启。

        看着面前的这场热闹,我却越发觉得无法融入。我并不在意张芒一共唱了几首歌对我表白,我心中想的只是你在哪里,现下又是否安好。

        Party过半后大家均有些兴致阑珊,曼丽便提议不如玩个游戏。所有人坐成一圈后,每个人都假设从未遇到右边的人,然后想象并描述自己的生活会是何种模样。

        游戏先从曼丽开始。她说如果没遇到大熊,她就不会在和大熊出去办业务时被同学撞见,更不会被传痴情爱上一位gay。大熊虽然表示自己很无辜,但仍然收获曼丽铁拳若干。

        游戏在轻松中继续,大家都会加入对右边人的中肯吐槽。而因为彼此足够熟稔,所以也不会造成任何尴尬。等轮到张芒时,他转头看向右边的我,深情说道:“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你,我不会想从伦敦来到上海。陆可,谢谢你答应我的求婚,让一个男人能够得偿所愿。我保证,从此以后你可以尽情做一个小公主,我会用尽我的一生宠你、疼你。陆可,我爱你。”

        周围迅速传来起哄声,我不断听到有人在喊亲一个。是啊,任谁收到这样一番真诚告白都该感动得一塌糊涂。可我大概是疯了,在未婚夫眼中心里都只有我的时刻,我想的却是如果没有遇见你,我的生活会是如何。

        我依然会在高中喜欢上生活家,但不会有勇气创办校刊;我会和韩准恋爱,但不会为他放弃复旦的梦想;我会和成楠在一起,然后在他出轨时独自面对,没有人会握我的手给我力量;我会加入生活家,最后在它倒闭停刊时遗憾离开,留下一声叹息。

        Party结束,我没有回张芒家。我对他说要去你先前在上海买的房子看看,也顺便打扫打扫。他显然觉得我这样行为很奇怪,但好脾气的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开车将我送到楼下。目送他离开,我握紧了你存在我这的钥匙,转身走上电梯。

        打开门,满室安静。扑面而来的寂寥几乎要将我冲垮,我急忙打开玄关的灯想要获取少许温暖。但随着灯光亮起,当房内的所有在我面前一览无遗时,真正的孤独才无情降临。

        刻骨的思念闷得我喘不过气,我迫不及待地冲去你的房间。终于置身于你的世界中,我总算得到一丝安宁。简单冲了澡后,我打开衣柜,果然看见我留在这过夜的睡衣被你妥帖叠好。穿好睡衣,我钻进你的被子里,想象着如果此刻你在,是会傲娇地将我赶下去,还是嬉笑着说我不守妇道。

        忍不住笑自己的荒唐,我渐渐困意沉沉。正要入睡时,手机的铃声突然响起。我下意识接起来,听筒中传来的竟是你的声音。

       “陆可,圣诞快乐!我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打电话,想着圣诞生活家肯定有活动,你一定不会早睡,就给你拨过去了。嘿嘿,我是不是算得很准?”

        时隔许久再次接到你的电话,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等到彻底清醒时,我已经将这些天挂在心头的担忧问出口。

        回答我的是你爽朗的笑声,你说自己一切都好。因为要经常做体力活所以吃的很多,最近还胖了几斤。想是信号不好,你的声音断断续续,像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

        还没等我再详细问你生活细节,你就因为时间已到不得不挂断。通话最后,你放缓了语气,用难以言喻的柔和语调对我说——

        我知道是因为日后一段时间内都无法使用电话,你才会提前将这句话说给我。我也知道和其他志愿者会用这难得的机会与家人联络不同,这世上能让你主动打给的人,也只有我。

        或许我仍分不清对你的感情究竟哪些是爱情哪些是友情,但管它到底是什么感情,我已经清楚地确定在我想象的人生终点,那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你。

        从圣诞到元旦,请了年假的我把自己关在你的房间里,将这些年与张芒经历的过去一点点剖析。人真是有意思的存在,很多时候我虽然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却很清楚自己不要什么。

        元旦当天,我给张芒拨去了电话。他隐约感到我们的感情出了问题,所以在听我要当面谈后状似无意地问:“我正在家里,不如你回来我们在家谈?”

        这话不过是想用家这个字眼暗示,对此我心知肚明。直截了当地拒绝他,我将见面地点订在了生活家。感谢元旦空出了无人的杂志社,让我能有一个私密空间去处理这段关系。

        几天不见,张芒看着憔悴很多,往日洁净的脸上有了胡茬,倒是和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颇为登对。终日活力四射的大男孩此刻却尽显颓态,我内心深感歉疚。只是我已无法回应他的付出,尽快结束才是当下对彼此最好的选择。所以我没有犹豫,坦白告诉他我想要分手的决定。

        他完全不相信这是我的真心所愿。极度的情绪失控下,他在工位上激动地时站时坐,根本无法冷静。过了许久,他终于来到我身前蹲下,哭着说如果是他做错了什么请我直说,他愿意做任何事来换取我的原谅。而我只是摇头,告诉他谁都没有做错,只是我不再爱了。

        那天他哭了,我也哭了。他将手机相册调出来,在我面前划过一张张照片。他说我们还在,这些回忆也还在,可怎么就走不下去了呢。

        接下来的一个月,张芒努力地通过各种机会表现自己,希望我能收回前言。而我只是默默看着这一切,渐渐连内疚感都变少。和张芒的这些年并无虚假,我也是真心待他。只是笨拙的我一心以为自己喜欢的是身边的小花,却没发觉其实是因为有大树的庇护,我才能安心寻找脚边的花儿。

        一个月后,我和张芒和平分手。依着我的请求,我们没有将这一消息公布于众。办公室恋情的结束总会引发人事动荡,我并不希望自己的感情成为任何人的八卦谈资。张芒开始寻求调回伦敦总部的机会,我则尽全力搭线,希望他能早日回到父母身边。

        这段时间我都是住在你那里,和小变一起守着你的家。虽是没征得你的同意就擅自入住,但想来你也不会介意。结束与张芒的关系后,我有更多时间来整理对你的感情。只是大多时候我只要想到你就会哭,导致进度特别缓慢。

        好像是要嘲笑我的纠结,你传递来的消息越发阳光积极。刚结束为期一年的志愿者工作,你又开始满世界到处跑。这次交通工具由飞机换成火车,你时常发来沿途拍摄的各种照片。有雪山、有田野,当然更多的是你最爱的星空。我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全部存进专属于你的相册,一边纠结是否要将分手这件事告诉你。

        如果你已逐渐走出对我的爱,那我此时的告知就变成一种打扰。我已经伤害了张芒,绝不能再如此自私地伤害你。

        好吧,其实这是个虚幻无实的借口。真实的理由是,我害怕知道真相的你也没有什么特别表示,只是作为朋友关心地嘘寒问暖。

        又过了半年,张芒终于等到伦敦总部的调令。明白再也隐瞒不住,我便当着生活家众人宣布已和张芒恢复成同事关系。在此起彼伏的惊呼中,我知道消息很快就将扩散开来。我的朋友们将会得知,而我的父母也会知晓。不想让父母从其他人口中获知这种信息,所以我快速安排好当天工作,开车返回了苏州。

        到家后,我将分手一事郑重告知了父母。没有过多提及原因,只说是失去了与张芒的爱情。父亲在确认我提出分手的原因并非被张芒所伤后长叹一口气,嘱我不要过于自责,一切都是缘分使然。母亲则是拉我回到房间,开始详细询问过去这半年多发生的事。

        我自然是隐去关于你的部分。这是我的决定,我不想将你强行扯入,害你背上破坏他人感情的枷锁。可母亲却好像已有所感觉,在听我说完分手过程后,她握着我的手慎重地问:“小可,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因为思怡,你才要和张芒分手?”

        万没想到母亲会这样问,我大脑一时空白,竟然找不到话回答。而看我如此反应,母亲只是叹息着开口:“小可,你好容易回家一趟。先好好待几天,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吧。”

        浑浑噩噩地在家躺了两天。第三天早饭过后,母亲来到了我的房间。我原本并不想将事实与父母说明,但母亲用极宽容的态度瓦解了我的意志。其实这段时间我独自挣扎纠结,到如今也已是极限。所以倾诉的闸门一经打开,那些情感便一齐涌出,化为凌乱纠缠的文字。我尽可能将事情描述地简单直接,但却发现无论怎么压缩,我还是说了好多次我爱你。

        母亲是一名合格的倾听者。整整一个上午,她都安静坐在一旁听我述说。等我将全部坦白后,母亲用纸巾擦掉我的眼泪,心疼地说:“独自承担这些一定很辛苦,小可,这段日子难为你了。”

        又过了两天,我不得不返回上海继续工作。母亲说要给我做一顿大餐,于是带着父亲去了超市。我独自待在家里无所事事,便有一搭没一搭地翻开相册。最近你迷上了雕塑,所以专程跑去俄罗斯看那些精彩绝伦的作品。一周前你发了最新的朋友圈,照片中的你站在一座时钟雕塑旁,被巨大石像衬得越发瘦弱。

        正思量间,敲门声忽然响起。想着也许是快递或是邻居有事,我随意打开猫眼查看。然后只一眼,我就愣在原地。

        是在母亲回家后,我才知道原来当年你离开前曾专程来与他们道别。母亲将这些年你与我的相处看在眼里,听到你说要辞职离开,便问是否是与我发生了什么。你倒也乖巧,竟然将你对我的感情全盘托出,完全没有一丝隐瞒。而过去这么久,母亲还依然记得你当时所说的话——

       “阿姨,您不必担心我会打扰陆可现在的生活。从以前到现在,我和陆可都只会是朋友,今后也会如此。今天是您问了,我不想欺瞒您才告诉您这些。我向您保证,我绝不会将这些告诉陆可,您放心。”

        当时母亲虽然处于震惊中,但想到我对你的依赖又不安起来。她担心如果有一天我因你而和张芒分手,而那时你已不在,留下的我岂不是就此孤身一人。

       “阿姨,如果有天陆可真的因我而分手,我想以她的性格必然不会对我说,那就辛苦您联系我。无论我在世界上哪个角落,只要看到消息,我一定会以最快速度赶回来。比打扰陆可更让我不能接受的是让她孤独终生,所以您不用担心,我会陪着她,这一辈子我都会陪着她。”

        看你风尘仆仆的出现在我面前,我知道再也没有任何人或事能阻止我拥抱你。于是我顺从内心,像树袋熊一样牢牢抱住你。在将我全部的思念都传递过去的同时,也将自己的后半生与你紧密相连。

        你轻拍我的背,用动作回答我此刻的愿望。我知道这表示你包容下我所有的私心,也原谅我先前将你推离我的世界。

        我在你肩膀哭泣,感受到你的衬衣逐渐潮湿。明知道应该让长途飞行的你先去休息,但我就是不想离开你。一走就是两年的你好讨厌,那就罚你再站一会儿吧。

        有首歌这样唱——这世界曾有个人,活在我飞扬的青春。可是沈思怡,从你出现在我的世界那天起,你就注定不会变成“曾”。我所有飞扬的青春,全部都与你有关。

        我们就这样在一起,还得到了我父母的祝福。后来我问过你,如果我选择和张芒继续走下去,你会不会放弃许给我母亲的承诺。

        你摸着我的头,坚定地说:“陆可,我给你的是一辈子。这是我自己的事,于你到底选择谁无关。我会一直等你,无论多久、无论何时。”

        没有立刻回答,你狡黔地要我先靠过来。等拥我入怀后,你将下颌抵在我的头顶晃了晃,这才慢悠悠地说:“陆可,我也有我的骄傲。”

        瞬间明白了你行为背后的全部含义。我坐直身子,终于看懂你满眼爱意后隐藏着的两难。忍不住倾身吻向你的唇边,此刻我只想用最原始的方式将我的爱全部告诉你。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平淡而充实。你说生活家现在发展的很好,不愿再打乱大家的节奏。我明白你是想留给我足够的事业成就感,便也不强迫你回来任职。你用这些年的积蓄在上海创办了一家广告公司,从策划到运营都亲力亲为,重新建立起名为沈思怡的强大。

        我们当然也会吵架,既有因意见不合的矛盾,也有对彼此做法不认同的争执。大到家里金钱的投资方向,小到做菜的酱油是生抽还是老抽,我们的生活中总有数不清的摩擦。气得狠时,我也想过将巴掌甩到你脸上。但奇妙的是,无论再怎么争吵,我们都不曾动过想要分手的念头。

        唯有一次例外,那是在确定关系五年后。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到来的七年之痒,我们之间似乎少了相爱的冲动。那时正赶上你接了一个客户的大单,每天忙得不知家在何方。而我的父母于同年退休,刚迈入退休生活的他们还没适应环境的巨变,我不得不经常回家陪伴。生活和工作的双重压力让我焦虑万分,时常睡不着觉。就这样聚少离多两个月后,我在某个失眠的夜晚看向身边空空的床铺,第一次觉得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过下去。

        负面情绪就这样不断累积,渐渐地我连你的信息都不再想回复。家里的气氛变得沉重,你回来的次数越发的少。那时我真的觉得如果再不做些什么,我们就会这样终结于此,做不成恋人,也做不回朋友。

        结果在我胡思乱想的第二天清晨,你就打开了家中的门。进门后你从包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我,和声说道:“我在这附近买了个二手房,面积不大但装修和位置都很好。叔叔阿姨刚退休还不适应,你也不能总是上海苏州两地跑。我想过几天就接他们来上海待一段时间,就住在这个房子里。陆可,很抱歉最近忙于工作疏忽了你很多。没能做到工作生活的平衡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原谅我好不好?”

        看你真挚的眼神,我反而觉得内疚万分。怎么又是你先说对不起呢,我不是也没能体谅你的难处。论错处,我们彼此都有才对。

        立时没了怒气,我开始心疼你眼底泛起的乌青。想是见我神色缓和,你又从包中拿出一沓书信,朝我解释道:“这些是我在英国那些年想起你时写给你的信。一直没机会寄出去,现在我把它们拿给你。陆可,如果下次再生我的气就拆开一封看看。虽然我很笨总做错事,但以后的日子,还是要请你多多体谅。”

        急忙拆开一封,里面洋洋洒洒几千字,满满都是那些年你对我隐藏至深的爱。几十封情书的重量压得我双手沉甸甸,想起我们错过的那些年,我终于找回曾经熟悉的爱意。将书信在抽屉里放好后,我生平第一次、认真地对你说出了对不起。

        对不起,没能在你忙碌的时候帮上忙;对不起,没能及早发现你的心意,害你被迫离开;对不起,当年因为延川竞调一事我对你下了重口,伤你至深。

        想是没想到会听到这些,你先是瞪大双眼,而后一把将我抱起。来到卧室,你装作一名正义将军般威武发言——

        再后来我们共同经历了很多,有好也有坏。生活家和你的公司蒸蒸日上,我们的年岁也渐长。皱纹自顾自爬上脸颊,我们都不得不面对衰老。时光飞逝,我们也将各自的父母一一送走。当世间只剩下我们自己后,你带着我踏上了环球邮轮。

        那是一段多么快乐而放纵的旅程。我们走过了几十个国家,享受着不同文化带来的独特体验。大多数国家你年轻时都来过,所以每当邮轮停靠在港口,你就会得意地朝我炫耀:“陆可,这里我比你先来哦!”

        是是是,不只是国家,在我们的感情上也是你先。是你先爱上我,也是你先给出承诺。我笑着将这句话回给你,换得你更加开心的笑。

        那年春节过后你就总是咳嗽,开始以为只是寻常感冒,可后来却一直不见好。虽然你本人完全没当回事,但我还是觉得应该拍个胸片看看,所以抓你去了医院。结果医生说你的肺部非常健康,出问题的,是从不曾想过的心脏。

        一番彻底检查后,你被确诊为扩张型心肌病,一种原因未明的原发性心肌疾病。医生谨慎斟酌着用词,尽可能在讲述病情时减少过多刺激。你紧张地听着,熟知你的我能从你强装镇定的脸上看出恐惧。是啊,再开朗的人在五十三岁时被宣告身患绝症也会惊慌失措。更何况,你从来就不是乐观的人。

        因为医生要求你必须卧床休养,所以我独自开启了求医模式。北京的协和阜外,上海的中山长海,我带着你的检查结果走遍了各大医院。令人绝望的是,所有医生都无一例外地给出同样的诊断——你有50%的几率还能存活五年,而死亡可能发生在这五年中的任一时刻。除了心脏移植,现代医学已没有什么方法能拯救你的生命。可是以你现在的身体,哪里还等得及那不知何时才有的健康心脏。

        扛过最黑暗的时刻,接受现实的你多了几个小习惯。比如每晚入睡前,你会亲吻我的额头对我说晚安;再比如你会随时偷拍我的照片,再整理好冲洗成册。你尽量在我面前笑着生活,正如我选择在你睡着后无声流泪。

        尽管我们都不愿面对这样的真实,但生活从不给人问出为什么会这样的机会。夜深人静时,我握着你还保有温度的手,想着你又活过了一天,真好。

        你的病情始终在恶化,很快你就不再能下楼同我散步。稍稍移动都会让你呼吸困难,这使得天性爱动的你更加烦闷。有时你会没来由地发脾气,一个人待在书房也不与我说话。每当这时我就翻开那些已能倒背如流的情书,告诉自己要有耐心,要体谅你身为病人的痛苦。

        心情好时,你会一遍遍地说爱我,对我事无巨细地叮嘱。我知道除了对死亡的恐惧,你最怕的就是我不能接受你的离开。所以我将你说的每句话都一一记在心里,希望能让你多一点安心。

        你走的那天是个闷热的夏日。吃过午饭,我和你惯例午睡。可约莫一个小时过后,当先醒来的我喊你起床时,却发现你已经没有了回应。

        颤抖地拨通120,连住址都说的语无伦次,无助的我除了哭泣已经别无他法。救护车赶到后,我看着急救人员给你戴上各种医疗器具,争分夺秒地将你送往医院。抢救室外,我一个人呆呆坐在椅子上,已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一个小时后,一名医生缓缓走出来,告诉我虽然他们努力想要挽回你的生命,但终究已经来不及。

        五十三岁又一百零五天,称不上高寿也不能算年轻。这就是你活在这世间的全部,而这其中有二十三载时光,你将它全部送给了我。

        朋友们劝我离开与你的家,怕我睹物思人。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建议,那里承载了我们无数美好的回忆,是世界上唯一还能与你有所联结之地。我要守在那儿,说不定也许有天你会回来看看。要是见我不在,你该有多失望。

        你走后有段时日我始终无法安眠。因为你是在我睡着时离去的,我经常想如果那天我没有午睡,是不是就能在你病发的第一时间向120求救。就算最后也是同样的结果,但至少还能见到你最后一面。

        由于睡眠质量太差,我整日精神萎靡,人也迅速消瘦下去。我去看了医生,除了带回一盒安眠药外什么也没能改变。失眠—吃药—昏睡,我重复着这个恶性循环,似乎从此之后的生活都会如此。

        那是我第一次梦见你。听人说如果对留下的人很放心,死去的人就不会再入梦。所以我一直对你有一些责怪,你难道就这样放心我一个人,竟舍得连一面也不让我见。

        可你来了,果然你到底还是放不下我。梦中的你还是三十左右模样,健康而充满活力。你拉着我的手走到书房,笑着朝书柜最上层指去。我问你那里有什么,你却闭口不言,笑意涔涔地暗示我要自己找。

        哭着醒过来,我发现手臂还保留着与你拥抱的姿势。起身来到书房,我踩着梯子来到书柜最高层,在那找到一个精致小木盒。打开盒盖,我看见内里是一摞厚厚的信纸。最上面有一张卡片,上面是你潇洒大气的字迹——

        原来你将自己关在书房不是因为生病烦闷,而是偷偷在里面为我准备这个惊喜。只是你没想到自己会走得这么快,快到都来不及告诉我这个秘密。

        翻着这些情书,我仿佛能看见你一个人撑着病体在这里伏案的样子。我知道这世上曾有很多人爱你,但你这一生只爱过我,你的爱情永远只为我一人停留。

        内心包袱就这样消失不见,我开始期待你再次入我的梦。从那天后我每晚都能安睡,你就这样简单而轻易地治好了我的失眠。

        最开始的几年里我禁止朋友们提及你的名字,倒不是怕被勾起伤心事,而是我只要听到沈思怡三个字,眼泪就会如决堤般止不住流。脆弱于我像一堵纸糊的墙,你的名字则是击穿它的利器。我不愿沉溺在失去你的悲伤,因为你是那样喜欢看我笑。我希望能让你走得安心,不要总是放不下我。

        但后来我开始喜欢和朋友们提到你。我会和他们讲你和我如何相遇、如何重逢、如何错过,最后又如何在一起。记忆力下降后我有时连昨天吃的是什么饭都要想一会儿,可是和你共同经历的所有过往却在回忆中越发清晰,恍若昨日。

        沈思怡和陆可的爱情不会因死别消退,它存在于我说出口的每句话每个字。它的生命力旺盛,始终缤纷饱满地绽放。

        再后来我养了几盆花,都是很好活的绿萝。我每日花费大把时间打理花草,觉得生活依然充满期待。我还将我们在富士山的合照打印出来装裱成框,就立在我们的书桌上。而摆在它旁边的,就是你写给我的数封书信。

        我也开始给你写信。每写完一封,我就将它放在你那些书信旁。最初它只有薄薄一封,后来渐渐越摞越高,直到超过你的那一摞。

        写了这么多,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耐心看完。今天这封尤其长的原因是,它也许是我的最后一封信。前一阵体检查出了些问题,明天我就要离家去住院,为手术做些必要准备。医生说手术风险很大,成功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二十。但如果不做手术,我随时都会面临生命危险。

        没有过多纠结,我选择接受手术,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上天。上手术台前,我决定再认真为你写一封情书。如果这就是我生命的最后,我想要用这种方式为我们画下句点,完整这份独一无二的爱情。

        那么,就写到这吧。哦还有一件事要强调,如果手术失败了,我希望你能在那个世界的门内接我。我会笑着走到你面前,所以你不许责怪我来得有些早。我要你喊出我的名字,在我耳边将这些年欠下的我爱你说上几千几万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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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疫情防控需要,按照《上海市政府〈关于严格落实各项疫情防控措施的通告〉》,上海各高速道口正在对“无居住地、无明确工作的”的“双无”人员进行劝返,要求其暂缓入沪。

近期,很多市民群众提出相关问题:没有居住证的保姆、外地户籍父母、驾车送上海朋友、家属入沪、外地人到上海看医生坐飞机,这些情况能从道口进上海吗?需要哪些证明?出示电子版或者照片可以吗?今天,上海市公安局交通警察总队勤务处张超警官就这些热点问题作出权威解答。记者整理成问答形式,供大家掌握。

记者注意到,不少情况需要提供亲属证明。对此,上海交警总队相关负责人表示,“亲属证明”可以现场使用图片提供,包括户口本、结婚证等法定亲属关系证明证件。同时,现场公安民警也会立即使用手持警务终端查询相关数据进行核对,会在第一时间告知是否符合要求可以入沪。

问:我在上海工作,但是现在没有证明在身边,可以入沪吗?

答:可以提供手机备存照片。

问:上海单位开的证明,手机上拍照是否可以进入上海?

问:请问去上海九院做手术的可以进入上海吗?去年9月预约的,排到了今年3月份。

答:可以提供预约记录。

问:江苏病人预约到上海医院专家,可否入沪就医检查?

答:可以提供预约记录。

问:本人器官移植的,要去瑞金医院调药,南通人,能行吗?

答:可以提供就诊记录。

问:农村小男孩没有工作证明,有居住地的可以进沪吗?

答:可以提供《居住证》。

问:无居住证但是有小区开的证明可以吗?

问:自由职业,包括网约车和其他各类没有明确挂靠单位的人员,怎么办?

答:可以提供《居住证》等资料。

问:本人上海户口,有固定居住住所,现与公公婆婆及孩子在河南驻马店农村老家居住,近期接公司通知需返沪工作,目前返沪的公共交通工具已停运,需要公公婆婆开车同行,并在上海家中照顾小孩。公公婆婆已在上海长期居住好几年了,但一直没有想着办理居住证,目前公公婆婆的居住证据有 :1.在淘宝等电商的购物记录(送货地址为我的上海房子居住地址)2.在上海房子的居委会有过登记信息,近期还接过居委会的问询电话。3.年前在居委会组织的小区大门人脸识别系统上有过刷脸认证信息。此外,就是能证明婆媳关系的过往的微信聊天记录等。请问此种情况能否在高速路口通行?如果不行,那还需要提供哪些认证信息?

答:可以提供亲属关系证明。

问:我家90多岁老人请了一个住家保姆,现在回老家(不是疫区)过春节了,如果进不来怎么办?可以联系居委会证明吗?

答:可以提供保姆的《居住证》或者《用工合同》。

问:确实租房,但未办居住证的怎么办?

答:可以提供《租房合同》。

问:工作证明是要书面证明吗?

答:可以提供手机备存照片。

问:我女朋友没有工作,但我在上海有固定居住地有工作。她能来吗?

问:本人在上海居住(上海户口)和工作,回老家接父母过来(上班小孩无人照顾),需要准备哪些材料才可放行。

答:可以提供亲属关系证明。

问:小孩没满一周岁,没居住证是否可以进上海?

答:可以提供亲属关系证明。

问:从浙江湖州到浦东机场坐飞机的话可以进去吗?同行的家人在送到之后能够返程吗?

答:乘机人出示有效票据或凭证可以入沪。同行人需要满足“在沪有居住地”或“在沪有明确工作”的入沪条件。

问:请问从宁波去上海浦东机场,宁波车牌可以从高速进上海么?有机票行程单?

答:乘机人出示有效票据或凭证入沪。同行人需要满足“在沪有居住地”或“在沪有明确工作”的入沪条件。

问:外地人农业户口,单位没有缴纳公积金,只交社保,有社保凭证,可以作为证明吗?

问:我准备去上海办事情,可以开车去吗?

答:需要满足“在沪有居住地”或“在沪有明确工作”的入沪条件。

问:到上海金山区送防疫物资生产设备,需要什么文件?

答:可以出具《长三角疫情防控交通运输一体化车辆通行证》、《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应急物质及人员运输车辆通行证》或送货单证,允许入沪。

问:我从江西回上海填的是枫泾检查站,刚查了那个检查站流量很多,能不能改道走其他检查站?

答:24小时后重填,可以改道。

问:我家住启东,今年1月7日我因骨折在上海市第六人民医院骨科住院并动了手术。因为是病理性骨折,出院时医生一再叮嘱术后6周后(2月20号)要来本院复查。我想知道像我这种情况,启东到上海崇明方向的G40入口是否会放行?

答:可以提供预约记录或就诊记录。

问:有居住地证明,但是没有工作,可以进入吗?

问:我媳妇儿在上海工作,她公司通知复工上班了,可以开复工证明,我们县城火车站关闭了,我本人不在上海,我开车送媳妇儿去上海上班,会被劝返吗?

答:凭复工证明等资料可以入沪。驾驶人如果不能满足“在沪有居住地”或“在沪有明确工作”条件会被劝返。

问:我们在上海种菜,没有居住证怎么办?

答:可以提供单位务工证明、土地转包耕种等相关资料。

问:老公有居住证,老婆没有能进吗?

答:可以提供结婚证明。

问:请问一下在上海有居住地但是名字是女朋友的,而且我在上海没有工作能进上海吗?

答:居住地证明无本人姓名的,需提供亲属关系证明。入沪需满足”在沪有居住地”或“在沪有明确工作”的条件。

问:我是江苏无锡的,我要送我姐去上海(姐是上海户口),去年10月份出了车祸,年前回无锡休养,现在我用无锡的车送她回上海,我要那些证明,我是无锡户口,我立刻回无锡,这样送人可以吗?

答:司机入沪需满足”在沪有居住地”或“在沪有明确工作”的条件。

问:“随申办”里面查到的电子版可以用吗?没有带实物?

问:在上海有居住地,但是没有居住证可以进吗?

答:不行。需有明确的居住地证明。

问:我们一家只带身份证回来,其他都没带,有居住证,有学生证,都入沪吗?

答:现场会进行信息查询,符合条件的,予以入沪。

问:外地来给子女看孩子的父母怎么办?要提供什么证明?

答:可以提供亲属关系证明。

问:我在上海有房产证和居住证,我带着我爸妈和孩子来上海,爸妈和孩子没有居住证,我爸妈和孩子能入沪吗?他们是来上海帮我带孩子的。

答:可以提供亲属关系证明。

问:有工作证件可以入沪吗?

问:私家车上有本地户籍人员,有明确返沪需求的。但是随车的父母系外地户籍,来沪负责孙辈的起居生活,是否需要劝返?

答:可以提供亲属关系证明。

问:如果是外地老人(无居住证和工作证明)坐顺风车来上海投靠子女,子女在上海有房产和工作,老人可以进入上海吗?

答:可以提供亲属关系证明。

问:我先生在上海有工作有居住地,但是我全职带孩子。我和孩子以及老人可以跟我先生一起入沪吗?

答:可以提供亲属关系证明。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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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松无虐的abo背景,被分配的花垣武道遇到Mikey的故事,有轻微all武cb向

*不太重要的预警:白里带黑的Mikey,有创伤应激的武小道,后续有R

在一间宽敞干净的室内,浅棕色的沙发各对着摆放,中间隔着一张透明的茶几,两块精致的蜂蜜蛋糕端正地放在上面,表面泛着油润的光泽。他手中握着的水杯里的红茶很快见底,颤抖着手放下来,另一旁陪同他的辅导员很快又给他倒上。

“哈哈,花垣同学可以不必要那么紧张,”有着甜美外表的beta女性微笑着,“给你分配的alpha是信息库里和你匹配度很高的年轻孩子,你们应该会很有话题的。”

花垣武道紧张得觉得胃里被一双大手翻滚,喝下去的红茶非但不能镇静,还隐隐让他膀胱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个……很抱歉!我能上个厕所吗!?”花垣武道鼓足勇气喊道。

“当然可以,卫生间就在走廊尽头转右。”

花垣武道赶紧从沙发上跳起来,用一种不逊于他平时从那些高年级不良里逃跑的速度飞奔出去,那背影若不是知道,会以为他后面有什么穷追不舍的猛兽。

花垣武道,今年十六岁,高中二年级。在上高中的暑假期间令人悲伤地分化成omega——那宛若要被摆放在精巧的橱窗里被人展示,皮肤如牛奶般白皙,眼睛水汪汪的娃娃一样脆弱的omega。这个是花垣武道的认识,毕竟omega太少见了,像他们这些普通人,百分百会普通地度过分化成为beta,像是平庸的中学生活里一样,未来的人生也奠定了同样的庸常。他甚至还暗恋一个女孩,想着自己如果高中以后变得更有气魄,就去和女孩告白。

没料到人生剧变来得如此突然,花垣武道只是觉得那天他普通睡了一觉,一觉醒来什么 都变了。悄无声息就陷入了分化期的他表现就是发烧,把他没有经验的母亲吓了一跳,连忙送去医院,一查,医生恭喜道,这是分化成omega了啊。花垣武道还一脸茫然地睁大眼睛躺在病床上,看着母亲不敢置信地反复问道。分化?我家的武道?Omega?

成为omega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

麻烦的发情期,突显的腺体,必须佩戴的项环,老师特殊的关照。临到末尾,就是为了呵护少有的omega,政府颁布了达到可以结婚的年龄,omega将会和录入国家信息库里的alpha进行匹配。

【为了保障健全健康稳定的婚姻关系】——政府这样说。

于是花垣武道十六岁生日一到,他就要和跟他能匹配的alpha“相亲”了。那实在是令人恐惧。他的好友说:“是匹配的话,那会匹配到什么人啊?感觉alpha都很凶啊,武道你这身板,万一匹配到暴力狂怎么办?”

说起这个,这群难兄难弟就想起了中学被不良支配的恐惧,齐齐打了个哆嗦。

“……我不会那么倒霉吧?”花垣武道用快哭的声线问道。

他的好友面面相觑,最温柔的千堂敦拍了拍他的肩膀:“应该不会的,毕竟信息素匹配度高,照理都会很合拍。”

“我就是那个万一……”对自己运气深深不信任的花垣武道无比悲观。

“别这样,”山本拓也说,“不会那么糟啦。”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匹配到一个超级可怕的人,大家会来救我吗?”

“废话!那可是完全随机的陌生人哦!”

“那可能看不上武道。”

“对啊,武道这个样子,估计也看不上吧。”

“开玩笑啦,”山岸一司擦着鼻尖,抬高头,“那是武道啊,当然是会陪你一起挨揍啊!”

“一起挨揍也太没志气了!”虽这样说着,花垣武道还是感到到眼泪汪汪。

花垣武道在卫生间里回想起朋友的安慰,脸上不禁带上了笑容,他觉得自己笑得有些傻气,想严肃起来,却几次都压不下嘴角。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头染过的黄色头发,被自己母亲批评乱的跟稻草一样,脸也不算好看,只能说睁大眼的时候很精神,和他理解里娇弱美丽的omega相差甚远,完了,他该不会被人一见面就“退货”吧?花垣武道已经联想到他以后每次会面都被人不喜欢,一路倒退,最后匹配了一个面目凶恶的alpha,他每天穿着灰姑娘一样的围裙,在小公寓里被人揪着头发家暴……太恐怖了!花垣武道抱臂打了个冷颤。

完了完了。一旦紧张,他忍不住自言自语,过一会又觉得自己这样太窝囊,用力地拍着自己脸庞,把自己脸颊都拍红。

“你在紧张吗?”陌生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把沉迷在自己情绪里的花垣武道吓到大叫。

花垣武道大叫着后退几步,才发现自己身后站了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生,浅色的头发长度及肩,额发则被绑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眼睛看上去是无比平静的蓝色,似乎什么都动摇不了。

“哈哈,你反应好大。”他连笑声都有种奇异的无机质,让人怀疑是不是真心的。男生偏过头,笑嘻嘻地问,“你刚刚是怎么了?”

花垣武道眨眨眼,他觉得男生有些怪和自来熟,但不到让他害怕的地步,想起他刚刚的反应就觉得丢脸,用手挡着脸回答:“你这个人怎么突然出现啊,吓我一跳。”

“嗯嗯,抱歉啦,”男生很爽快地道歉,下一瞬花垣武道只是眨一下眼就到了他跟前,弯下腰从上往下看他,“所以呢?刚刚你在想什么?”

男生的距离近到让花垣武道生起防卫,他身体后仰,男生不依不饶一样凑过来,像是根本不知道距离感:“跟你没关系吧!”他捂住嘴巴,声音有些含糊,被男生逼近有点恼怒地喊。

男生眨了眨眼,这个时候花垣武道条件反射开始后悔:“对不起!刚刚是我失礼了!”

“你为什么道歉?”男生问,看上去真的不理解。

还不是你看起来要算账了!花垣武道内心喊道。男生看上去很瘦弱,身高也没有太多压迫感,可是花垣武道还是不敢真的得罪男生,该说是可悲吗?中学三年从自以为自己是了不起的不良到被更可怕的不良使唤了两年,卑躬屈膝融进了他的骨子里,让他在不能控制脾气后又会马上害怕即将到来的责怪和惩罚,抢先道歉。

男生没说话,用一种很奇异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花垣武道的脚不自觉就往后退:“没事我就走了,真的很抱歉!”

花垣武道脚底抹油地从这个陌生人面前离开了。然后在他坐下来一刻钟后,看到从门口施施然走进来的男生,眼睛睁到快从眼眶里掉出来。

“你眼睛要掉出来了。”男生笑着道。

那可不是吗!?花垣武道终于想到,这是用来让omega和alpha见面的地方,肯定会被严格把控进出人员,能在同一层楼里相遇的人,想都不想是相关人士了。他这个笨蛋刚刚完全没想到!男生则是一副看他好戏的样子!

他鼓起脸颊,男生扑哧一声笑起来:“好像豚鼠。”

花垣武道一下泄气:“我才不是!”辅导员已经借口给他们培养感情出去了,花垣武道又开始浑身不适,焦虑地喝起红茶。

他屁股下像烫了火不断地挪动,男生问他:“你很热吗?”

“啊?”他略显茫然,“没有。”

“哦。”男生就不说话了。

这是怎么回事?花垣武道急得满头大汗,明明在卫生间时候男生还那么自来熟,为什么现在就不说话了?花垣武道猛地想起这是omega和alpha的相亲会面,男生不说话是代表对自己没兴趣吗?

他也不是喜欢男生所以希望男生对自己有兴趣。只是怎么说呢,从成为omega那一刻起,他想过很多,omega的福利政策好像看上去很多,但是难免会让人觉得没有alpha就不行吧的错觉?什么都要和alpha挂钩,什么都会和婚姻相关,花垣武道恐惧的不是不被男生选择,而是这次错过后以后的无数次,他都是这样被人挑剩下,孤身一人去面对那个空洞孤独的未来。

啊啊,这也是没办法。花垣武道想。谁叫他是花垣武道呢,他以后一定是那个被人说闲话的又老又丑又窝囊的omega,不讨人喜欢,也无法喜欢别人,在角落里落寞地过完一生。

“说来刚才,”男生毫无预兆地开口了,花垣武道差点没回神,“你进错厕所了。”

“啊?”花垣武道像个笨蛋一样发出声音。

男生歪头:“就是你要去的厕所应该是隔壁的特殊厕所吧?你进了普通厕所里。”

花垣武道缓慢地思考过来:“我就说怎么有个奇怪的标志。”

“那你平时怎么上厕所的?”

话题以古怪的情形打开了,花垣武道怀着诡异的心情回答:“就普通啊,我们学校没有特殊厕所。”

其实是有的,但是整个学校就建了那么一个,花垣武道一点也不想大张旗鼓地跑过去告诉全部人听,快看,我是个特殊的人哦这种事。反正他除了脖子上的项环,老师也会因为尊重他隐私不告诉别人他是omega,花垣武道像是水滴融入水中一样和beta男生混在一起。这有什么奇怪呢?反正他们也不可能发生什么,不如说beta女性才会和beta男性分开,毕竟多数都是beta组合在一起的家庭,包括花垣武道自家的父母。

但是男生表情第一次变得很明显,眼瞳都充满了动摇:“不会吧?你就和那些人,一起上厕所?”

花垣武道点头。男生盯着他,发现他发自真心后忽然用手蒙住了脸。

“怎,怎么了?”花垣武道被男生的反应吓到,有点口吃地问,“很奇怪吗?”

男生叹了一口气,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为人担忧的人,不过确实显示了他的头疼:“你有点没意识过头了吧?”

“我有啊,”花垣武道觉得有点委屈,“可是omega不是只和alpha在一起吗?”

男生抬头,他这个动作很迅速,给花垣武道一种被蛇叼住了后颈的发麻感:“那你清楚我们现在为什么见面?”

“我为什么不知道?”花垣武道莫名其妙。

男生又不说话了,他不说话时候脸上就变得分外冷淡,这种冷淡正是让花垣武道刚刚尴尬得拼命喝茶的罪魁祸首,花垣武道与其说是会察言观色,不如说是对人的表情细微变化惊惧到了风吹草动都会注意到。男生冷淡地像是在思考,手轻轻摆弄他的发尾,花垣武道想倒茶,发现茶壶里也已经空了。

“嗯。唔,”男生似乎考虑出了什么,看向花垣武道,露出清爽的笑容,“那就这样吧。”

“什么这样?”花垣武道不明所以,他还傻傻地举着那个空了的茶壶,男生从沙发上起来拉住他的手,他被迫匆忙地放下东西跟上去,“我们要去哪?”

“出去啊,”男生理所当然道,对花垣武道笑得开怀,“反正在这里你也很拘束。”

不不不,他拘束是因为你本人啊!?花垣武道瞠目咋舌,被男生用不符合他看起来瘦弱身躯的力气拖着走。

“慢着!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花垣武道叫停。

男生回过头,一脸恍然:“我吗?我是佐野万次郎,叫我Mikey吧~”

“额,我的名字是……”

“我知道,”男生打断他,脸色有一瞬的冷漠,让花垣武道想挣脱他的手闭上眼,可是很快他就露出无害的笑颜,“你是花垣武道,”他的声音轻快而甜蜜地呼唤出花垣武道那平平无奇的名字,眼微微眯起,“不过从今天起你就要叫武小道了。”

佐野万次郎走得很快,像是不需要力气就能在水面上跳跃般,花垣武道被他扯着走好几次都要被自己笨拙地绊倒,佐野万次郎就回头看他,适当地放慢了步伐,让他可以跟上。

“说要出去,要去哪?”花垣武道没有真实感。

“唔,就随便啊,武小道你想要去哪?”

这就叫上那个名字了吗!?花垣武道嘴巴叫苦:“哪有这样毫无计划的……”

“所以问你要去哪啊?”佐野万次郎似乎是那种随性到极致的人,换个词就是懒,不上心,花垣武道怎么知道和陌生人第一次该去哪?总不能去打小钢珠吧?

佐野万次郎又凑过脸来,他好像很喜欢这样就近观察花垣武道的表情,花垣武道被吓得又往后退,但是手腕被紧紧抓住后退不了。

“你不知道,那就我决定啦。”佐野万次郎有些孩子气地说道。

“刚刚不还是说随便吗!?”

“哈哈,好像是这样呢,”佐野万次郎笑起来,“没关系,和你在一起,在那里都会很开心的。”

花垣武道一愣,他刚才是不是被人生头一次告白了?那是告白吗?花垣武道心中完全没有那种所谓小鹿乱撞的感觉,他只觉得有点突然和陌生。在这种心理下他并未对佐野万次郎的话做出什么反应,被人拉着走出了那栋光鲜亮丽的楼宇,走到停车场,看着那辆怎么看都是本田的踏板车,他谨慎地问道:“这是你的车?”

“你想坐摩托车吗?”佐野万次郎反问。

“不,我们还未成年吧。”

虽然未成年就要相亲了……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摩托车呢,”佐野万次郎笑,“好啦,坐上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花垣武道稀里糊涂就上了第一次会面的alpha的车,他对这种脚踏车倒是很熟悉,因为他母亲就有一辆,他偶尔贪方便就会用。高中生嘛,也还是会有机车梦,尤其在他还幼稚无畏的时候,也曾口出狂言说过自己很快会有机车,那梦很快就粉碎在别人的拳头和嘲笑下了。

……不好,他怎么又想起那种不愉快的事了!花垣武道让自己赶紧回神,用力拍打脸颊。风轻柔地抚过他红起来的脸颊,佐野万次郎那像无所谓般的声音响起来:“你又想什么了?”

踏板车前进的速度令人安心,花垣武道也不用对着佐野万次郎的脸,语气放松了些:“没什么啊,话说你要把我带去哪里?”

“……”佐野万次郎却没回答。

花垣武道不安起来:“对不起,我……”

“是海哦,”佐野万次郎声音里携带着轻松的笑意,那让花垣武道松一口气,“我想带你去看海。”

“海吗?”花垣武道说。

“嗯,是我小时候经常看到的海,我想让你也看到。”佐野万次郎的语气忽地温柔下来,花垣武道却不适应起来。像是害怕那水太过冰冷,碰到以后却发现很温暖,但是他本来也不想碰触啊。

“是吗?”花垣武道刚说完又想道歉,佐野万次郎却说道。

花垣武道睁大眼,蔚蓝的,广阔的水面在水泥堤坝后陆续出现,阳光下泛着浅金色的碎闪,像是漫天的星辰在清澈到令人觉得晴朗的水里沉浮。从他视线这一端,海一直延伸到看不到远方,蔚蓝的波浪层起彼伏,被风鼓动着吹出温柔的痕迹。

“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的,”佐野万次郎笑着说,“我带你慢慢看吧。我们有很多时间。”

……他为什么总在道歉?

未成年也还没结成伴侣的在考察期的alpha和omega每个月可以在监护人同意下见面三次。这个见面其实就是约会,培养感情用的。

从他第一次见到佐野万次郎后已经又过了一周,花垣武道没觉得自己生活切实地发生了什么变化,那一天坐在男生后面看过长长的海岸线到达码头,在迎面微微腥甜的海风里他和男生随口聊了几句,多数是男生在问他在学校怎么样。花垣武道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男生对自己有好感的表现,硬要把他们套在预备结婚的alpha和omega里又会很怪异。花垣武道只是在安静下来时候用眼角余光看着男生享受般眯起眼的侧脸,风吹起他的头发,露出了他挺括的轮廓线,男生身上的颜色太淡了,像是随时要消失在风里。注意到他的视线,男生询问地看过来,花垣武道连忙转过脸假装认真看大海。

“下次见。”把他载回去的男生笑着说。

“花垣同学,最近你都在走神?”图书馆里女生问。

花垣武道蓦地集中精神:“对不起橘同学!我是在想今晚回去吃什么啦哈哈哈……”笑了一阵他感到心虚,越笑越小声,女生一副拿他没办法的表情。

“要是烦恼要好好跟我说哦,日向我都会听的。”女生温暖地笑着。

好可爱。花垣武道心中悲哀地想到。从他变成omega后就不可能和女生在一起,他还没完全从这失败的恋爱里抽身,看到女生下意识还是会心动。女生倒是对他新的身份接受良好。

“花垣同学前段时间见了配对的alpha了吧?感觉怎么样?”

越不想提就越要来。可以在其他人面前提起的话题在曾喜欢的女生面前就变成了禁区,花垣武道都生气自己的窝囊和犹豫不决,他是废物吗?还在优柔寡断什么呢?他又不可能和女生在一起了。

“……嗯,挺好的。不好意思橘同学,我去个厕所。”

一想退缩就反射性找借口逃避,花垣武道走到卫生间还很沮丧,给自己洗了把脸,在镜子里给自己打气了才要出去。

“你又在烦恼了。”那个轻飘飘好像什么都没在想的男声响起来。

花垣武道惊悚地回头,发现佐野万次郎居然踩着厕所上面排气的窗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怎么上来的!?”这里可是二楼!

“普通的。”佐野万次郎脱线地给出了答案。

“不不不,这一点也不普通!快下来,很危险的!”

佐野万次郎哈哈笑了两声跳下来,落地动作轻盈得没有发出更多声音,花垣武道紧张地看四周有没有人,佐野万次郎开口:“你还真是不会用特殊的厕所啊。”

为什么又是这个话题!?

佐野万次郎像在想什么目光飘远了又回来:“嗯,出去吧。”

“这个结论怎么的出来的?!”

佐野万次郎笑嘻嘻地抓着他的手腕出去:“今天我们去看电影吧。”

“电影?”花垣武道不知不觉又被牵着走,反应过来喊道,“等等,我还没和我监护人打招呼,我的朋友也还等着我!”

“不行!”想都不想地拒绝了,花垣武道一千个不愿意佐野万次郎和橘日向会面。只是话说得快,他又想要道歉,佐野万次郎松开他的手,双手示意无辜地向上举起,对他笑眯眯地说道。

“好~我在这里等你,快去吧。”

花垣武道有些反应不过来,再三回过头,佐野万次郎也在原地笑着看他,不像是生气的反应,他才挪动着脚步给自己母亲打电话报备,一路回去位置和橘日向说了声。

女生很体贴他:“那样的话要享受约会哦,花垣同学。”

望着女生脸上的笑,花垣武道胃里忽然就不舒服起来。

他的低落情绪被佐野万次郎看出来了。

“你不想看电影?”对方问他。

“不是!”已经拒绝过对方一次,不想再拒绝的花垣武道摇头,“是我妈啦,我妈又念了我一通。”

“唔,妈妈吗?”佐野万次郎走在他前面,双手托住后脑勺,他很自然地走在校园里,一点也不介意身上的校服和别人不一样,也不介意别人好奇的视线。这种自信是花垣武道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武小道喜欢妈妈吗?”

“欸……比起喜欢应该是她就是妈妈,讨厌或者喜欢都不太准确的复杂?”

佐野万次郎回头:“中学时候也不讨厌吗?”

是那个吧?花垣武道想。

“对对对。”佐野万次郎像是孩子吃到糖果地笑起来。

“不会啊,也不是完全不会,会嫌烦,但是……”花垣武道想起刚上中学时候自己的不知天高地厚,和被现实重拳出击后的屈辱。有一段时间他回家的衣服都很脏,脸上和身上也全是伤痕,他不敢被自己家人知道。可是他龇牙咧嘴地洗完衣服出来后,就看到桌面上放好热气腾腾咖喱,他母亲打开客厅的电视机看节目,吵闹的电视声音掩盖了他哭泣的声音。

“我还是喜欢的吧。”花垣武道说。

“真好。”佐野万次郎感叹。

这是可以羡慕的地方吗?花垣武道不明所以。

依然是那部看上去有点寒酸的脚踏车,正所谓一回生两回熟,花垣武道戴上头盔规矩地坐在佐野万次郎身后抱住他的腰。

笑声响起:“武小道你好像小学生。”

到了电影院,排片在工作日没有很多,花垣武道不知道要看什么,佐野万次郎就随便选了一部买票,拖着他去电影院的小卖部买吃的。明明是高中生里却还和店员吵着要儿童套餐,花垣武道被人看得脚趾抓地,很想找个洞埋起来。佐野万次郎却不在意,应该说这个人到底会在意什么东西啊?完全理解不能。花垣武道快将人和外星人打等号了。

佐野万次郎的抗争得到了阶段性胜利,点到了儿童套餐,又点了一大桶爆米花和两大杯可乐,花垣武道赶紧上前帮忙分担,佐野万次郎转过脸来笑得眉眼弯弯:“谢谢你,武小道。”

花垣武道一愣,手里差点没接住东西:“……不用谢。”他低头嗫嚅道。他不习惯被人道谢。

佐野万次郎空出了一只手,牵着他进去电影院:“要开始啦,我们进去吃东西。”

“你来是为了吃东西吗?”花垣武道抱怨。随即他意识到他好像在佐野万次郎面前没有那么害怕了。因为很难害怕一个会为了儿童套餐和服务员吵架的人吧?想起刚刚佐野万次郎面无表情严肃地和店员争论未成年就是可以点儿童套餐的情景,他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佐野万次郎问。

他笑容还未收敛,可是习惯的道歉快涌出喉咙,脸上多出的温暖触感让他怔住。

“我在问你是不是想到开心的事了。”佐野万次郎用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微笑。

花垣武道小声说:“你刚刚和店员吵架还挺好玩的。”

“哇,武小道你是拿我开心吗?”佐野万次郎笑,手摸过他的脸颊向上,抚过他的额角拂开额发,托住他的侧脸,花垣武道一震,“没事,我们进去吧。”佐野万次郎再次牵起他的手把他带进去。

电影播放的时候,花垣武道为了掩饰刚那一刻他的动摇一刻不停地往嘴巴里塞东西,佐野万次郎也很快乐地吃着他争取到的儿童套餐,两个人就没有认真看电影。在电影已经开始小半场后东西就被吃光,花垣武道一边懊恼自己控制不住,一边不想和佐野万次郎说话,假装自己很投入地抬头看电影。没过多久肩膀一沉,花垣武道险些叫出声,捂住嘴惊恐地往旁边看才发现佐野万次郎睡着了,在电影播放途中,吃光东西的他毫不在乎地呼呼大睡,花垣武道反而平静了下来。

“电影不是你自己挑的吗?”他咕哝道,还是稍微调整了姿势,让佐野万次郎枕得更舒服。

电影播放后期细碎的大家抽泣拿纸巾的声音响起,花垣武道却因为分心在肩上的佐野万次郎不知道电影到底说了什么故事。他感到肩膀和脖子都很僵硬却不敢移动,盯着佐野万次郎安详的睡脸烦恼着自己的好说话。电影结束佐野万次郎就像是闹钟响起般准时睁开了眼,和正好准备叫醒他的花垣武道对上眼睛,佐野万次郎睁开眼那瞬间不知道为什么,花垣武道像被他眼瞳深处的东西刺伤,反应都慢了几秒。佐野万次郎眨眨眼,像他之前的每一次温吞地笑了。

“结束了啊。”心头因为佐野万次郎的笑平稳下来的花垣武道假装硬气地回答。

佐野万次郎爽朗地笑着从他肩上起来,花垣武道愤愤不平地揉着肩膀,心说有什么好笑的?

“接下来还想去哪?”佐野万次郎问他。

“额……”这让花垣武道犯难。

他们走出来后,佐野万次郎指着远处一个抓娃娃机问:“那个呢?喜欢吗?”

花垣武道看了一眼:“那不是女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吗?”

“就是武小道你不喜欢咯。”

“也还行吧。”花垣武道含糊道。他心理还没转化过来,以(自认为)beta男性的眼光看,那就是beta女生和omega会喜欢的嘛,但是一想到他就是omega,佐野万次郎身为alpha确实会觉得他可能喜欢,语气就变得不确定。

佐野万次郎猝不及防伸手拉住他的脸颊,花垣武道惊讶地大叫:“你干甚么、唔……”

“是要玩武小道喜欢的,不是勉强武小道玩不喜欢的,”佐野万次郎微笑,“要好好把自己想的东西说出来哦。”

被和差不多年纪的男生像哄孩子地说这种话,花垣武道难免有些羞耻,习惯性想逃避地转过脸,佐野万次郎却笑着抓住他的脸颊捏紧:“疼、唔。”

佐野万次郎才放开:“想好了吗?”

哪有人这样的?花垣武道满头雾水,又不敢真的说自己想不到。

佐野万次郎自己开口了:“你看起来也不是很喜欢看电影,那以后我们也不来了?”

“不是不喜欢,是你睡着了啊!”花垣武道喊。他的注意力不就都到了睡着的对方身上了吗?当然没空留意电影了!

“哦,”佐野万次郎不放在心上地说着,“我有在看啊。”

花垣武道被气到:“你完全就是在狡辩。”

佐野万次郎已经开始下一个话题了:“那走吧。”

“去武小道可能会喜欢的地方。”长相亲和的男生笑着拉住他的手。

这样说着的佐野万次郎把他带到了游戏厅。

“你说我可能喜欢的地方是这里?”花垣武道问。

“那也不是。”其实花垣武道自己平日里的玩乐也很有限,和朋友们约着来游戏厅也是消遣的一环,可是他被佐野万次郎拉过来怎么就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有什么平时想玩但是玩不到的?”佐野万次郎说。

“啊,这个就太多了,”花垣武道数出好几个游戏项目,最后得出结论,“因为那里进不去吧?全部被不良霸占了。”

“好像是这样。”佐野万次郎走起来,花垣武道瞪大眼睛地看着他走到深处,那里常年被周围的不良占领,乌烟瘴气,抽烟的烟雾和酒味混杂。花垣武道僵硬地看着看起来个子瘦弱纤细的佐野万次郎大大咧咧地走到一个埋头游戏机前的,看背影是两个他那么宽厚的不良身后,自来熟地拍肩。

“你好啊,可不可以让个位给我?”

花垣武道当场要窒息,脑子里迅速排练好一会怎么拉着佐野万次郎逃跑到门外的踏板车上逃之夭夭。

那不良声音粗重:“哈?你是谁?”他怒气冲冲地转身,看到佐野万次郎后声音就从喉咙里消失,“你……是你……”

花垣武道觉得奇怪,看上去不像是要逃的样子。他还看着周围的不良仿佛一键按掉了声音,场面变得离奇地安静。

“让开吧,啊,那个谁,你也让让,让我同伴过来。”佐野万次郎微笑。

“好的……好的……”被他指着的不良迅速跳起来走开。

花垣武道整个人都懵的,看着佐野万次郎坐在游戏机前向他招手:“过来呀。”

花垣武道坐下来时候还有点晕,小声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好像那些不良都很惧怕佐野万次郎?佐野万次郎是什么闻风丧胆的可怕人士吗?但是会有这种人吗?花垣武道一想到外面的脚踏车,想到儿童套餐,想到毫无防备枕着自己肩膀睡觉的佐野万次郎,就会无法理解。

“嗯,啊,这个吗?”佐野万次郎从衣服口袋取出一颗棒棒糖解开包装放入口中,漫不经心地掠过一眼周围的人,“是那个啦,是伊佐那,对吗大家?”

“对对对。”已经有机灵的人拍着脑袋回答,像是个信号,周围又回到了吵闹里,不一样的是他们刻意地留出的空间给花垣武道他们。

“伊佐那是我哥哥,”佐野万次郎眯眼笑,棒棒糖白色的柄在他嘴唇外随着他说话微微动着,“很厉害哦,所以他们会害怕。”

“你什么时候买了糖?”花垣武道得到答案就不追究,转而问起他在意的其他事。

“去找你之前顺路买的,你要吗?”

“为什么不可以?”佐野万次郎反问。说着的时候已经从衣服口袋里再拿出一根糖,解开包装示意花垣武道张开嘴,花垣武道乖乖地张口,咬住了棒棒糖。

“呜哇,好酸!这是什么味道的!?”

“嗯?柠檬味的。”佐野万次郎看包装纸回答。

“不喜欢吗?”佐野万次郎把嘴巴里的糖果一下咬碎,咔嚓咔嚓地嚼碎后吞咽,取出干净的糖棒后去抓住花垣武道嘴巴外的棒子,“松口。”

花垣武道苦着脸松口,佐野万次郎拔出来后毫不犹豫地塞入自己口中:“等等!”

“嗯?”佐野万次郎抬眼看他,大概不是花垣武道错觉,佐野万次郎从这个角度看人很有压迫感,无机质玻璃般的眼瞳像里面藏着锋锐的冰霜,他眼睛都被冻住,“不能浪费嘛。”佐野万次郎懒洋洋道,取出了新的糖果,看了眼包装确信道,“这回是甜的,”他熟练地解开包装后一口气塞到想说话的花垣武道嘴巴里,“是甜的了吧?”佐野万次郎开心地笑。

花垣武道根本不敢反驳。他脑子都有点晕,被佐野万次郎那毫无在意的作风所惊吓。怎么会有人那么自然而然地去吃别人嘴巴里吃过的糖?不会觉得恶心吗?花垣武道百思不得其解。

佐野万次郎已经投入到游戏中去了,见状花垣武道也放弃深入思考。他不太能知道佐野万次郎在想什么,还是顺着对方来吧。

能够碰到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游戏机还是很让人兴奋的,花垣武道很快就上头了,眨眼间身上零花钱都输了进去,在他烦恼地咂嘴时候佐野万次郎声音响起:“都输光了?”

“完蛋啦,回家肯定要被妈妈训。”花垣武道后悔自己没有点节制了。

“所以是想赢吗?”佐野万次郎问。

“那肯定啊!可恶,这个游戏是不是设置了绝对不能赢!?”

佐野万次郎思考一会:“你等等,我喊我朋友过来。”

没过一会花垣武道就看到一个黑头发高个子,看起来很时髦的男生有些暴躁地走进来。

“不会吧?你喊我过来就是为了赢游戏?”男生压低声音说。

“可可赚钱很厉害,这个也难不倒你吧?”佐野万次郎说。

“赚钱和这个完全不一样好吗!”男生喊。

被叫做可可的男生烦躁地挽起耳边的头发,指着愣住的花垣武道问:“这傻不愣登的家伙又是谁?”

“武小道,”佐野万次郎说,“放下,可可。”

“不是要赢吗?”可可不耐地说道。

“哦哦。”花垣武道跳一样离开,可可很烦躁地坐在他位置上开始游戏。

“不知道,”可可翻个白眼,“我说了我只是会赚钱,不代表涉及金钱的游戏我就能赢好吗?”

花垣武道云里雾里的,但是不敢招惹看上去很生气的可可,情不自禁地就靠近了笑着的佐野万次郎。

“要我让位子给你坐吗?”佐野万次郎问。

可可虽然嘴上说着不行,可是花垣武道眼睁睁的看着可可手边的钱币数量越堆越高,不仅把花垣武道输掉的都连本带利赢回来,看上去还能再赢下去。

“好厉害!”花垣武道兴奋地喊道,摇着一边佐野万次郎的肩膀,“Mikey好厉害!”

“是我赢的!”可可说,“不能再赢了,会给人添麻烦,”他白一眼花垣武道,“那么基础的游戏真不知道某些人怎么可以一直输。”

“我脑子很笨对不起啊!”

佐野万次郎接到家里人的电话,和他说了一声走开点,他和可可站在一起,那种沉默的压力让他冷汗流出,腰背也弯起。

“现在来看,原来你是omega啊。”身边的可可忽然伸手勾住他脖子上的项环。

可可眯起眼:“还想说长得也不可爱,居然是omega,不过仔细看的话其实还算可爱,我是说脸上挨揍的时候,”他轻柔地笑着,让花垣武道后背起满鸡皮疙瘩,“你是那种被揍会很可爱的发出惨叫的类型吧?”

花垣武道眼瞳缩紧:“等等……Mikey他……”

“烦死了,那家伙对我有恩我才听他的,别觉得你也可以使唤我,”可可冷笑,“居然把我叫来是给你这种人出气,我说啊,我干脆在你可爱的脸上揍几拳怎么样?会可爱的呜哇乱叫吗?”

花垣武道踮起脚来,项环被拽着,明明还有空间,呼吸却急促起来,脸色苍白,声音发抖:“对、对不起!”他眼瞳乱晃,额发被汗水沾湿,慌乱地喊着,“很对不起!”

可可脸上诧异:“你怎么回事?”

花垣武道耳边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面前的人说什么,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午后,被人狠狠揍到地上,逞强地站起来也只是被揍得更惨,跪在地上声音发抖地道歉。

“对不起……”他的声音像是被掐住,气若游丝地发出来。

可可张了张口,皱紧眉头松开他:“……真没意思。”

“可可,”冷凝的男声响起,“你在干什么?”

那个声音像是被压得很轻,犹如冷锐的冰凌,一时间花垣武道没能辨别出这个声音到底是谁。

花垣武道还在喘气,他脑子里不断回转着那个午后的一切,呼吸粗重。

“武小道?”那个声音变得温和,花垣武道可以辨别出来了,“你怎么样了?”

花垣武道摇着头,捂住脖子后退:“哈啊……对不起……”

“……”那个人沉默着。

花垣武道眼泪惊慌地流出来:“对不起……”

“武小道,我们去吃拉面好不好?”那个人声音放轻,“我和我家人经常会帮衬那家店,拉面很好吃的。你看你在这里待一个下午肚子是不是饿了?”

花垣武道还是摇着头,嘴巴里只会说对不起,他害怕地闭紧眼睛,觉得肯定要被惩罚,换来的是温柔的抚摸。

“不想吃拉面吗?”佐野万次郎温柔地抚摸他泪湿的脸颊,“那想吃什么?”

“呜、我想回家,妈妈、我想吃妈妈的咖喱……呜……”

“好,那就我带你回家,不要怕。”

花垣武道记不清后面发生了什么,他好像一路被佐野万次郎牵着手回去,他只会哭着道歉,佐野万次郎什么都没说。既没说不要哭了,也没说不要道歉,男生像是沉稳地扎根在他身前的树,身姿挺拔,为他遮风挡雨。

按了门铃后开门的母亲惊慌失措,喊着让他们赶紧进来。被自己母亲赶去浴室的花垣武道没忍住抱住母亲哭得崩溃,他的母亲抱紧他。

“这是怎么了?那么大的孩子还哭得那么厉害?”

他的母亲有些过意不去地和佐野万次郎道歉,佐野万次郎微微笑着:“没关系,是我让他哭了不好。”

花垣武道很想殴打那天哭得一塌糊涂像个没断奶孩子的自己。

太丢人了!这么丢人的一面居然被佐野万次郎看得一清二楚,还好不是让橘日向看到,不然他要考虑从天台跳下去重开人生了。

花垣武道上学前冷敷过眼睛才敢出门,不然是谁都看得出来他眼睛多红肿。

放学后花垣武道也打算直接回家,正当他要出校门时眼尖地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黑发高个子的男生浑身低气压地站在门口,他一眼认出来是昨天的可可。连多余的思考也没有,他叫出一声,可可注意到他,他疯狂地转身跑起来。

“你跑什么?!给我站住!”可可喊。

谁会站住啊!花垣武道充耳不闻,发挥了他最擅长的逃跑技能,一溜烟跑得很远,回头一看,可可居然还在身后,吓得他跑得更快。

“我,说,了,站住——”可可的杀气快刺到他背脊。

花垣武道快哭出来:“我不要!”

花垣武道内心绝望,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跑到什么时候,力气渐渐过了冲刺阶段而持续不了。在这时一道天籁之音降临。

“你追着这个家伙干什么?”清朗的男声问道。

花垣武道紧急刹车,回头看果然是他可靠的亲友拦截了人。

“可可?”松野千冬认出了人,古怪地问,“你追着武道干什么?”

“千冬啊——”花垣武道感动地扑上去,“快救我!”

“别扑上来啊,武道,”松野千冬很不自在地转身,见花垣武道紧紧抱住他也就叹口气不计较,“所以说,可可,我身后这个做什么都不行,得罪人也不敢的废柴怎么惹上你了?”

认识松野千冬是在开学后不久,花垣武道看到同班的男生被不良包围了。虽然非常害怕,可是认出了男生后,花垣武道还是头脑发热呜哇乱叫地冲上去了,自然是被打得很惨,他空有气魄却不会打架,反过来还要男生见缝插针拉他一把。最后解救他们的是和男生相熟的另一个人,花垣武道是在人群里不小心殃及地被揍了好几拳,那个人就提议去他家包扎伤口。虽然松野千冬说他们不是不良,但是那打架的姿势不是那样说的,不过他们对花垣武道很友善,花垣武道帮人不成反被拖累也就是被松野千冬絮絮叨叨那么废就不要冲过来啊。

“……因为感觉不能不管千冬?”那个时候花垣武道迟疑地说道。

松野千冬无奈:“这都什么借口,我比你能打太多了吧!”

“你管我。”回到眼下,可可说。

松野千冬活动脖子,眼神变得冷冽:“我虽然退出了但是还没荒废手脚,要比一比吗,可可?还是就这样放过我身后的笨蛋?”

“都说了别管我!”可可有几分恼怒道。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松野千冬并不相让。

“让你身后的家伙出来!”

“不行。”松野千冬一口拒绝。

“你们都聚在一起干什么?”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

花垣武道迅速抛弃松野千冬躲到来人身后:“场地大哥!”

“这是怎么了?你们谁惹麻烦了?”场地圭介戴着那副有些滑稽的眼镜,把头发梳得扎扎实实,看到可可后皱眉,摘下眼镜和发圈,高大的身材把花垣武道遮得严严实实,“可可?你过来干什么?”

花垣武道抵不住好奇,又因为场地圭介和松野千冬都在场,探出头来看脸色多变的可可。

“……怎么还越来越多人了!”可可咬牙切齿。

“所以说你到底是来干嘛的?”看可可不像是打架,松野千冬身上气势也收敛了些。

可可脸色各种变化,咬了咬牙:“花垣武道,对不起!”

“哈啊?”全场的人整齐发出疑问声。

“怎么回事?”松野千冬问。

花垣武道更茫然:“什么跟什么?”

可可深呼吸,朝着花垣武道鞠躬,声音正经了不少:“昨天的事我很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啊?”花垣武道发出第二声傻气的疑问。松野千冬看不过去,代替他询问。

“你昨天和武道发生什么了?”

可可道完歉就站起来,一脸不爽:“这就没必要告诉你了吧?”

“可可。”又有个男声插入进来。

可可一脸遇到麻烦的模样:“乾你怎么过来了?”

被叫做乾的男生脸上有一块伤疤,脸色很漠然,声音也像平铺直叙:“老姐担心你没有老实道歉,让我过来盯着你。”

“那家伙!”可可焦躁地喊道,“还是和赤音说了啊!”

“不是你做的不对吗?”乾说。

“是Mikey让你过来的吗?”思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花垣武道从场地圭介身后稍微站出来问道。

“Mikey!?”场地圭介和松野千冬同时喊道。乾脸上也露出了惊异的表情看过来。

“啊?啊?怎么了!?”花垣武道像吓到团团转的仓鼠。

“武道,你认识Mikey吗?”场地圭介表情变得严肃地按住他肩膀问道。

“认识啊……?有什么不对吗?”

“他是omega啊!”可可受不了地喊,“动动你们生锈的脑子!”

“不是吧?”场地圭介看上去无比震惊,“武道的alpha是Mikey吗?”

“额、还不到……”这个地步,花垣武道想说。至少对他来说他还没那种感觉。

“不对,”松野千冬看来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武道你知不知道、唔!”可可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巴。

“你想死不要拖我下水!”

“唔!唔!!”松野千冬瞪他,挣扎,场地圭介当即去帮忙。

“放开千冬!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花垣武道也急着跑过去:“千冬!”

乾像是掐着点地接到了电话:“是我。嗯,好,都在,那我知道了。”他挂断电话,看着鸡飞狗跳的现场说道,“Mikey说请我们吃拉面,他们兄妹都在,问我们去不去。”

情况就变成一家拉面店里被他们一行人占满,松野千冬戒备地坐在他一边,场地圭介坐在松野千冬旁边。他另一边坐着老神在在的佐野万次郎,对方身边则依次坐着一个样貌相似的女孩,一个看上去温善和气的男人,可可和乾吵着什么坐在男人的身边。

“别吵啦,一和青宗。”男人温和地开口,那两人就闭上嘴了。

佐野万次郎八风不动,安然地捧着面前的拉面低头吃,是他旁边的女孩拼命用手肘撞他:“给我看情况啊,Mikey!”

场地圭介一进来就挨个打过招呼,花垣武道知道了女孩是佐野万次郎的妹妹叫做艾玛,另一个男人是他们的大哥,叫做真一郎。这是家长会面吗?花垣武道放在底下的手有些发颤,面前拉面的热气扑到他脸上也不敢多动一下。

“唔?”佐野万次郎像茫然地发出一声,看了过来,“吃吧,武小道,这就是我昨天跟你说过很好吃的拉面哦。”

“哦……”花垣武道低声回答。

松野千冬咂嘴一声,抢过他面前的木筷子给他掰开强塞在他手里:“拿着!”

真一郎挠了挠头,像是没办法:“那个,是叫武小道吗?”

“武道。”松野千冬强调。

花垣武道筷子抖起来了。

“哈哈,是吗?看来又是Mikey乱给人起绰号了,”真一郎好脾气地笑着,“你好啊,武道,我是Mikey和艾玛的哥哥真一郎,你可以叫我名字,也可以向他们一样喊我真哥,随你喜欢啦。”

“我家还有个弟弟,不过今天有事没能过来,下次有机会再见吧。”

真一郎有种让人平静的魅力,可能是他看上去太过温和无害,毫无攻击性,本来最尖利的可可也乖乖在他手下安静吃东西,花垣武道缓缓地呼吸着,让自己也冷静。

“……嗯,好的。”可是他还是很紧张。为什么会那么紧张呢?他也去过朋友们的家里,见到家长从来不是那么紧张的。

松野千冬也貌似对佐野万次郎有很高的警惕,紧绷的感觉稍许刺痛了花垣武道迟钝的神经,让花垣武道不由自主地和佐野万次郎保持了距离。

最后还是场地圭介和艾玛真一郎聊起来,这个室内才没那么安静,真一郎也注意到一边的可可和乾,给他们带话题,唯独他这边三人就跟被冰冻住了一样一句话都没说。他难以忍受,想悄悄扭头问松野千冬为什么那么警戒佐野万次郎。是不是误会呢?佐野万次郎不是什么危险的人啊。

佐野万次郎忽然低笑一声,松野千冬肉眼可见紧绷。

“哈哈,千冬你干嘛啦,”佐野万次郎笑了一阵抹去眼角的泪水,似乎是被松野千冬逗笑,“不要那么紧张,”他声音压低,转过脸来,“武小道被吓到了。”

“额……我不是……”花垣武道想解释。

松野千冬声音也压抑着:“你在想什么,Mikey?”

“没想什么啊,”佐野万次郎声音明媚起来,好像刚刚危险的压低声音不过是错觉,“今天凑巧是我们家庭聚餐,我想请武小道过来,有什么不对吗?”

“别开玩笑了,”松野千冬眉头紧蹙,“你该知道武道他……”

“千冬,”佐野万次郎低声喊了一句,松野千冬噤声,佐野万次郎又恢复吊儿郎当的笑容,“别做多余的事好吗?我们不是曾经互相信任的朋友吗?”

“那是以前!”松野千冬低喊。

“现在也是啊,”佐野万次郎嬉皮笑脸,“我一直把千冬当好朋友的,是吧,圭介?”

“你这家伙!做出那种事后还敢叫场地大哥的名字!”松野千冬明显激动起来。

场地圭介看上去要介入了,在那之前比他更先做出反应的是花垣武道。

“都别吵了——!”花垣武道伸出双手把两个人推开,他低着头,呼吸也稍显急促,汗水从额角渗出来,看上去并不容易,手臂还微微颤抖,“我真的是一点也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这是可以理直气壮说出来的话吗?”可可质疑,花垣武道敏感地朝他看过去,他立马闭嘴。

花垣武道还喘着气,脸色有点发白,松野千冬担心地喊着他名字,花垣武道定了定神给自己壮胆地大声说:“虽然我听不懂,也知道你们以前是好朋友,发生了什么变得不好!”他看一眼旁边的佐野万次郎,对方表情很平静,继续道,“我不能夸口让你们和好,这是你们的矛盾,但是你们懂事点吧!”他喊,“没看到场地大哥和真哥在很努力地活跃僵硬的气氛吗!问题就是你们两个吵架啊!至少懂得什么场合做什么事吧!”

“武道……”场地圭介感慨。

“没办法吧,Mikey和千冬都是笨蛋。”艾玛笑。

真一郎站起来走到他身后,花垣武道顿时畏缩地手也伸不直了,真一郎却笑着摸了摸他头发:“辛苦武道了,千冬,Mikey,武道很担心你们哦,不要让本来要保护的人反过来关心自己比较好吧?”

他俯身,像是很亲近的长辈对花垣武道说:“武道,过来坐我和艾玛中间吧,我和圭介会好好教训这两个家伙的,你都还没吃呢,先吃了再说。”

“这里叉烧很好吃哦,武小道。”佐野万次郎若无其事地补充。

“Mikey大笨蛋!”艾玛骂,“不要说话了!”

艾玛不理会他,而是亲切地对花垣武道说:“武道过来吧,坐在我和真哥哥身边,不要管笨蛋了。”

“哦……”花垣武道还没试过被那么可爱的女孩子热情邀请,虚荣心让他深一步浅一步就走了过去,坐下来后他才恍神,“不是……我……”

女孩柔软的臂膀挟住他:“Mikey昨天说他把你惹不开心了,对不起啊,我家哥哥都很笨拙,真哥哥就好那么一点啦,”真一郎苦笑,艾玛说,“今天试试我家全部人都很喜欢的拉面!真的非常好吃哦!”

花垣武道感受到女孩的柔软脖子都涨红了,他不敢动作太大地挣扎,像小鸡啄米地用力点头,微弱地请求女孩松开手,女孩明白过来笑了两声,他脸也红了。

艾玛和真一郎都很随和,在那在意的两人不吵以后,花垣武道总算能安下心品尝被夸不绝口的拉面,一口下去就被裹挟浓郁汤汁软硬适中的面条征服了,在他回过神来已经在吃第二碗了,他想收敛,艾玛说他那么瘦小是要多吃点,真一郎也说喜欢就放开吃。

艾玛食量少,已经吃好,在一旁无聊就拨弄他的头发:“你的头发状态好糟糕啊,平时不护理吗?”

“欸?护理?”花垣武道差点被汤汁呛到。

“你不在意自己形象吗?”艾玛问。

“……要在意?”花垣武道惊悚。

“明明脸很可爱,当然要多注意啊。”

“不,我哪里可爱了……”花垣武道说着,想起了听到过的夸可爱其实就是没有别的优点,他内心流下心酸的泪水,“假如我一点优点也没有的话……”

“不是啊,武道很可爱,啊,就是这个表情,保持住。”

花垣武道满脸困惑,艾玛的手轻轻垫在他脸上,让他从下往上抬头看。

“Mikey你看嘛,可爱不可爱?”

“不可爱啊。”佐野万次郎脱口道。

“这也不可爱啊?”他的亲友松野千冬也毫不留情。

花垣武道捂着受创的心口,艾玛生气道:“笨蛋都给我闭嘴!”

“不是艾玛你让我回答的吗?”佐野万次郎说。

“哦。”佐野万次郎低下头去吃第三碗拉面。

另一边艾玛说着要安慰花垣武道,情形却逐渐沦落为花垣武道成为她手中的大型养娃娃任其摆布。在他眼神死去地坐在座位,让艾玛拿着橡皮筋去编麻花辫时候,松野千冬面露不忍,最后还是袖手旁观,不愿为他踏入女孩子兴致勃勃的地狱里。

“编好啦!”不得不说艾玛的手很灵巧,花垣武道这么短的头发硬是被她编出了一条小小的麻花辫。

“武道你看可不可爱!”她好像执着要花垣武道认同自己是可爱这件事,花垣武道含泪地点头。

结果解救他的却是话最少的乾,乾说着是不是要回家了,大家才准备散场。艾玛看上去对(折腾)他恋恋不舍,约好以后要去她家里玩。花垣武道心说去你家不就是去佐野万次郎的家,他可没有这种胆气。面上他还是没能拒绝地点头,艾玛才高高兴兴地走了。

等他留意到,街道上就剩下他和佐野万次郎两个人,他茫然地四处寻找自己两个朋友,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走的。

佐野万次郎笑:“走吧,武小道,我送你回家。”

“哦,哦……”花垣武道只能点头。

佐野万次郎那辆脚踏车让给真一郎带艾玛回家了,他们只能慢慢地沿着上坡走,夕阳渐渐落下,把天边晕染出一片绚烂的彩霞。

佐野万次郎的语气还是和寻常一样,这都让花垣武道快忘记自己昨天是哭着被人牵回家的事了。

佐野万次郎跟他说着琐事,介绍自己的哥哥和妹妹,朋友,花垣武道意识到这是佐野万次郎有意识地带着他进入自己的世界。这时候他犹豫不决的坏毛病又上来了,他始终不能确定自己的未来是不是就剩下了面前这一条路,太早定下总让他很焦躁不安。

快到家的楼下佐野万次郎状似无意地问道:“这次会算在我们每个月的三次见面里吗?”

花垣武道完全没想到这件事,犹豫地回答:“不算吧?”

佐野万次郎笑了:“那就好,”他的笑容里像盛满了温煦的落日光辉,却明亮得让花垣武道内心微微一颤,“我这个月还能见你一次。”

松野千冬曾经对自己会成为一个怎么样的人很迷茫。

他脑子不算特别笨,打架也利索。却对于明天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毫无头绪。他像是冥冥之中觉得,他应该遇到一个人,那个人会改变他的未来方向。把一切寄托给一个虚无缥缈的人不好吧?他会这样想到。

他过着日复一日的人生,直到遇到了场地圭介。

他能明确感受到,场地圭介的出现填补了他未来茫然的空洞的一部分。很大程度上,场地圭介就是他的指路明灯,他可以笔直率真地跟着这个心地善良,人品高洁的男人往前走。他跟着场地圭介加入了当时势头最猛的东卍,那是一段至今想起来都会让人会心一笑的美好时光。变化却发生在两年前,东卍的总长佐野万次郎宣布东卍的历史到此为止,解散了东卍。

说不震撼是假的,松野千冬原以为东卍会开创一个全新的时代,但是佐野万次郎却决意让东卍的历史截然而止。那之后又发生一件事,场地圭介在内的元老级人物发现佐野万次郎组建了新的组织,那个组织却比东卍危险许多。

松野千冬跟着场地圭介去找佐野万次郎。佐野万次郎却没什么表情地说道:“圭介不行,太弱了,你的心肠会让你很容易死掉,我不想你死,所以你必须剔除在外。”

接着他一个个点评了那些元老级人物,堪称辛辣地指出他们的不足,总结道:“你们都很弱,适合正常人的生活,跟着我的话只会拖累我。”

这一番话激怒了所有人。

“你不再想建立一个可以保护珍惜的人们的组织了吗?”场地圭介质问。

佐野万次郎反问:“我为什么要建立这样的组织?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佐野万次郎重新组建的组织里有着闻名在外的危险人物,他确实不像是要保护他人了。松野千冬还是难以相信,那个曾经和他们深夜在街头飙车,还会因为担心惊扰普通人选在没人的路上,总是温和地笑着,包容所有人,在同伴受伤比谁都愤怒的人会变成这般冷酷无情。

接着佐野万次郎做出了谁都想不到的事情,他一个人把所有人击败在地,场地圭介和龙宫寺坚想阻拦,也被他击倒在地。松野千冬被狠狠地掼在墙上,场地圭介也动怒了。最后所有人都比不上状态全开的佐野万次郎被他击败在地上。

“圭介,你知道吗,你的理想很脆弱,”佐野万次郎冷漠地说,“别靠近我了,去当普通人吧。你们全部都是。”

龙宫寺坚不甘心地问佐野万次郎到底想做什么。

“……我觉得做的可能不够,所以在惩罚我,”佐野万次郎说出奇怪的话,“我要开创属于我的时代。”

那是松野千冬最后一次见到佐野万次郎。

从东卍刚脱离出来的时候,平和的日常让他很不适应,可是他惊讶的是场地圭介比谁都快恢复了。

“场地大哥,你不生气吗?”

“生气,”换上认真学习装束的场地圭介说话是有点可笑的,但是他面对的是松野千冬,松野千冬绝对不会笑出来,“但是我想,是不是因为我们从没想过Mikey是怎么想的呢?”

“我们一厢情愿地做着我们开心的事,Mikey那个时候真的开心吗?”场地圭介摘下眼镜揉眉头,“但是真一郎和艾玛都在,我们就忽视了Mikey的心情,事实上,看起来幸福的人也可能并不幸福,我却没能注意到这点。”

“场地大哥……可是他辜负了大家啊!”

“没什么辜负不辜负的,”场地圭介说,“我们把期待强压在一个人身上,这个人不按照我们期待来不能用辜负来形容,Mikey现在我最担心的其实是他会不会一步步走到黑暗中去。”

他想要跟随的人有一颗和外表比起来细腻温暖的心,这是最初他决定的原因,跟随的人说出这番话,松野千冬也无从反驳。只是内心还是隐隐不甘。

时间一长,松野千冬也习惯了日常的生活,学习,打工,和朋友约出去玩耍,他忽然意识到,这种平静的时光他也并不讨厌。可能这就是人的成长吧。比他年长的场地圭介这般说。

升上高中后,松野千冬也终于迎来了他空洞的未来最后一块拼图。

那是一个无比笨拙,力气小,身材也不高大的男生。松野千冬不知道怎么被附近的不良知道了以前是东卍的人,抱着不敢欺负现在佐野万次郎组建的组织关东卍会的人,却敢向曾经东卍的人发起袭击。不管是哪个组织在背后唆使的,松野千冬感到了火大。花垣武道就在那个时候莽撞地冲过来了。

松野千冬还没见过打架那么糟糕的人居然敢不自量力地闯进来。在有人背后袭击他,他其实可以转身躲过,花垣武道却不顾一切地扑到他背后为他挡住了那个酒瓶,松野千冬感到了大脑里的一根神经崩断了。场地圭介过来救场时候松野千冬就是一边背着花垣武道一边追着那个背后袭击他的人凶猛殴打。

事后松野千冬责怪花垣武道,那么没用的家伙别擅自冲进来,要保护好自己才是。

“嘿嘿,可是那个时候身体自动就冲上去了,”花垣武道傻笑,“不能只为了能够打赢就打吧?”松野千冬一怔,“有些架是打不赢也要打。”

“笨蛋一个。”松野千冬抱怨。

场地圭介笑:“我看来你们很要好啊,真不错啊千冬,你不是交到很好的朋友了吗?”

“欸?我和千冬是朋友了吗?”

“别那么快就喊我名字!”

时间一长,松野千冬发现了花垣武道身上很严重的问题。

创伤应激,大概是这样说。花垣武道是个很习惯道歉的人,很多时候哪怕他没做错也会抢先道歉,而且对不良有很深的阴影,和松野千冬相遇那一天完全是爆发了百分之两百的胆气才冲上去。花垣武道就是这样,自己害怕得不得了的东西,却会因为别人而去勉强自己。松野千冬一一看在眼里,产生了如果不好好地保护好花垣武道,对方说不定会在别的地方受伤。场地圭介说他有点过度保护了。

“千冬你对武道就好像很害怕他会摔伤一样,可是人都是经过摔打成长起来的,千冬你的过度保护会影响武道的未来的。”

松野千冬却说不上为什么,他在花垣武道背后时候,偶尔会产生一种这个人已经离开过他的错觉,让他想要抓住对方不放。

在花垣武道准备要和匹配的alpha见面时候惴惴不安地来到场地圭介家里商量。

“怎么办啊,明天就要见人了,我不会遇到很糟的人吧?”

串门的羽宫一虎问:“分配的话不会分配到熟人吗?像是千冬不是就看起来和武道很合拍吗?”

“同一个学校不会分配到一起,”松野千冬说,“好像是为了预防到时候万一不合适也可以分开两地,最大限度保障omega的安全。”

“还想着是学校的话,对武道不好就找出来揍一顿呢。”羽宫一虎用最纯良腼腆的脸说着狠话。

“一虎,凡事不要都想着用暴力解决。”场地圭介不赞同道。

松野千冬却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不对,借口出去买炒面拉着羽宫一虎到外面问:“你这家伙是不是对武道说过什么了?”

“我们曾经是不良的事。”

松野千冬是猛然发觉,花垣武道一开始跟他们接触时候对于一些涉及不良的粗暴发言会有很过激的反应。他后面的调查知道花垣武道曾经被欺辱过两年,因为想替朋友解脱,屡次挑战屡次失败,受到的折磨是最深的,在他知道后怒火无法平静,他想立刻就找到那伙人,那伙人却不知道去了哪,毕业后去向不明。在知道后他和场地其实就会刻意收敛自己的习惯,避免刺激到花垣武道,但是羽宫一虎最近说话越来越放肆,花垣武道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让松野千冬脑子里警铃响起来。

“没说,武道自己猜到的,”羽宫一虎给出意料之外的回答,“你们都没掩饰得很好,要猜到很简单吧?我就问他‘你知道我们都曾经是不良吗’,他说第一天就知道了。”

松野千冬心里不是滋味,他知道花垣武道对不良有多深的阴影,却还是接纳了他们,这样的花垣武道将来真的不会勉强自己遇到不好的事吗?

“千冬——”花垣武道在里面大喊,“你怎么还不去啊——炒面呢——”

松野千冬叹气:“知道啦,这就去!”

他现在已经很幸福了,所以他要守护住这些东西。

当他知道花垣武道的alpha指定为佐野万次郎后,一场漫长的战役就开始了。

“没关系,”面前的女孩温柔地说道,“我知道一君是很温柔的人,喜欢这种事情就是这样啊,时间会给我们答案。”

九井一喜欢了乾赤音非常久的时间。

从第一次知道喜欢这个含义,到朦胧地意识到那份好感,九井一的所有美好愿望都和乾赤音相关。他也和乾赤音约好,如果他长大后还喜欢乾赤音,那么他们就可以尝试在一起。年幼的他把这当做是最美好的未来去期待,直到一场大火。

他没能救出女孩,救出的是女孩的弟弟,自己的发小乾青宗。在他绝望的时候,另一个人奋不顾身地冲进了火海里。

“救护车喊了吗?”一个比他还要年幼些的声音冷静地问道。

在逆天的火光中,他看着那个年长的男人像是从天而降的英雄在大火里把伤痕累累的乾赤音救出来。另一边年纪小的男孩已经指挥着围观的人群去报警和找救护车,他愣愣地,像什么都想不到,只能看着接下来一切发展。

乾赤音救出来了,可是当时火势最大的就是她身在的房间,全身烧伤严重,她的父母并不想拿出这笔钱,这个时候那个救了乾赤音的男人摸着头,低头跟男孩说:“Mikey,你觉得我卖了店可以吗?”

“那不是你攒了很久的钱才换回来的梦想吗?”隐约的,九井一觉得那是男孩刻意告诉他听的,“你觉得好就好。”男孩下定论。

“那样就对不起Mikey和伊佐那了,明明答应了你们会给你们专门组装摩托车。”

“伊佐那只要你好好和他说他就会理解了,我的话更是无所谓,”男孩这时露出了像是他这个年纪会有的天真美好的笑脸,“能够拯救某人重要的人,他如果在也会这么去做吧。”

九井一在冷静下来后拦住他们,说自己会还钱的。

“很谢谢你们愿意救赤音,钱的话我以后会还给你们的!”

男人笑了,揉着他的头发:“没关系,你还小,让大人来思考这件事吧。”

九井一一个人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乾青宗只是普通地被烟雾熏到了,很快就出来,正坐在他身边等候着自己姐姐的手术时睡着了。那叫做真一郎的男人去和乾姐弟的父母聊天去了,九井一在看到男孩踱步过来就有所预感地抬起头,声音有几分生硬:“你想我做什么?”

他在和男人聊天时候发现了,那一天是男孩临时起意要经过他们附近,恰巧地遇到了大火,以男人的性格,做不到袖手旁观,当即就冲入火海救人。九井一会觉得可怕,他不太愿意相信会有人引导着哥哥去做这种事,但是男孩微微歪头,平静的蓝色眼睛里像是深邃的海,或者说,是地狱的哪里裂开的两道缝隙,幽深而冰凉。

“真哥其实是有把握才会去做的,他还不至于有勇无谋,”佐野万次郎说,“而且你觉得哥哥真的不知道弟弟在想什么吗?”

“可怕。”九井一的唯一感想。

佐野万次郎并不在意:“无所谓。我只是知道了这件事而且可以阻止罢了。”

“你没有想要的东西?”

“有,”他回答,“你的才能。”

九井一困惑:“什么意思?”

“你很有赚钱的才华,”佐野万次郎说,他的表情像是对一切丧失了兴趣,比起在真一郎面前冷静有余还是有几分孩子的天真,现在的他就像孤独地一个人站在高楼大厦上看着低处的人们,“我为了保障未来顺利进行,缺少不了你的能力。”

“你想要什么未来?”九井一问。

佐野万次郎说:“给他最好的未来。”

九井一还和佐野万次郎进行了别的对话,越是深入内心越是惊涛骇浪,佐野万次郎的表现不是简单的早熟可以概括,他像是孩童的身躯里居住了一个苍老的男人,或者吞下了一个黑暗的怪物,脆弱天真的皮囊是他暂时的伪装,在佐野万次郎的内心里,随时有着可以吞噬所有人的漆黑庞然大物在蠢蠢欲动。

佐野万次郎对他的要求很奇怪,第一,不要伤害乾青宗,第二,不能用违法的手段获得钱财,同理,也不能将钱财用在违法的事情上。

那是无论怎么也联想不到佐野万次郎身上的要求,像是有人强行扭曲了他的核心,他宁愿忍住体内怪物的咆哮,也不愿真的踏出那一步。

九井一问,你还有别的愿望吗,只对自己的那种。

“有啊,”佐野万次郎平静到接近死气地说道,“我想要获得幸福。”

九井一发现佐野万次郎是认真的,他莫名寒毛倒竖。

佐野万次郎离开后没多久,乾青宗就醒来了:“可可?”

“青宗,”他喊着如同自己弟弟的发小的名字,“我可能把灵魂出卖给一个恶魔了。”

“所以以后有什么事,你记得保护好你姐姐。”九井一说道。

佐野万次郎可能知道九井一不会暴露他的本质,因而在九井一面前不会像在别人面前那样轻飘飘的,像是无邪般笑着。佐野万次郎独自一人时候就喜欢抬头看天空,天晴时候看云, 下雨时候看雨,晚上时候看月亮。他的目光像是穿透了那层天空到达了别的地方。

十多岁的时候,九井一看着佐野万次郎如同智者般预言了一件件事情,并且赶在变糟的时候挽救。佐野万次郎也不是和他商量,只是可能害怕自己喃喃自语会疯掉,事实上在九井一眼里他也和疯掉没什么两样了。年纪渐长,佐野万次郎就越会对着那些他亲近的人露出适当的表情,那种面具佩戴久了,九井一很怀疑佐野万次郎会不会迷失。在他和九井一秘密基地里,佐野万次郎偶然地说过一句话。

“好累啊,他是不是不会再来了?”

九井一并不知道那个“他”是谁,但是不妨碍他在那一刻毛骨悚然的真实体会。看似普通的一句话却浸透着名为思念的剧毒。

佐野万次郎从很久以前就在等一个人到来,外面的人里九井一猜真一郎应该是心中有数的,其他人就不好说,因为佐野万次郎很会伪装成正常的样子。但是现在佐野万次郎说出,他要等的人可能不会来了,九井一第一个反应是佐野万次郎会不会在这里就彻底疯掉。

“想跟他说声对不起,”佐野万次郎说,“改变这种事看起来简单,但是不拼命真的做不到啊。他居然可以一直忍受这种压力。”

九井一沉默。佐野万次郎不需要他的开解,佐野万次郎需要的也不是那粗浅的安慰。

“可可,”佐野万次郎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他,“我看起来很幸福吗?”

拥有志同道合的朋友,拥有千呼百应的人望,拥有温柔亲切的家人,这样的佐野万次郎在谁的眼里都是幸福的吧?

“我不知道。”九井一这样回答。

佐野万次郎也知道自己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利索地解散了东卍,用最冷酷的语言赶走他的朋友,创建了新的组织,在这个组织里,他稍微地把自己内心的黑暗释放出来了。

“可可,你觉得我还能坚持多久?”他问。

九井一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在九井一以为他可能要看着佐野万次郎彻底疯狂,无可救药时候,佐野万次郎一反常态带了一种很轻快的神态问他可不可以“作弊”。

“你说你想收买国家信息库的人造假?”九井一难以想象,“你不是不准我把钱用在违法的事上吗?”

“那要怎么办?”佐野万次郎像是陷入了孩子的状态呢喃,“只有这样我才最合理地和他认识啊。”

“你等等,我稍微走个后门。”

踩在违法的边缘,九井一通过各种七转八绕的关系找到了做信息匹配的人,请他看看佐野万次郎和那个人的信息匹配状况,美名其曰这两人是情侣,但是担心国家分配会导致两人分离,希望提前预测一下。

结果出来前九井一做好最悲观的准备,就是他可能真的要去违法了。但是结果让他松一口气,那个检查的人还带了一句话。

“除非一个人死了,否则他们信息素就是世界上匹配度最高的。”

九井一赶紧通知佐野万次郎,生怕下一刻对方就要铤而走险,知道结果后佐野万次郎脸上露出奇妙的表情。

佐野万次郎问道:“信息素匹配那么高代表我们会相爱吗?”

“额,一般来说都会是吧?你等等,”九井一忽然醒悟了什么,“你是指他会爱上你还是别的?”

“我担心他会爱上我。”

“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对他没那个意思。”

九井一头上冒出凝重的问号:“那你之前那么焦急地担心自己匹配不上是怎么回事?”

“我不喜欢别人在他身边。”

解决了佐野万次郎的事后就轮到他自己了。可能是年岁渐长,在他还上了钱后,真一郎重新开了店,赤音也术后得到了很好的照顾,一切都在正轨上,不过此前九井一有意无意地疏远了赤音,因为他摸不准佐野万次郎的状态,指不定佐野万次郎就疯起来把他拖下水,赤音在他心中就是纯洁和美好,他不愿意玷污赤音。但是这种情感到后期却和所谓的恋爱相差越来越大,终于强烈到他无法忽视。

赤音一直没找任何男朋友,她信守诺言,而九井一却失去了当初的悸动。

在他烦恼的时候,还是找到了自己良药逐渐情绪稳定的佐野万次郎一边吃着糖果,一边打游戏,漫不经心地说道:“不喜欢就趁早断了,珍惜的女孩子这样被拖着难道你就开心了吗?”

这个人有资格那样说吗?九井一内心想。你不还是不喜欢别人还硬要别人和你匹配?但是佐野万次郎总算是说了一句人话,九井一就去和赤音摊牌了。

赤音不愧是赤音,很温柔就原谅了他的不守信诺,九井一反而过意不去。在他和赤音还在尴尬期的时候,佐野万次郎如他所愿和心中思念的人会面了,还在约会时候把九井一叫过去打工。

九井一一开始是没能联想到面前这个看起来眼睛圆润,看上去没什么出奇还很胆小的男生就是佐野万次郎那个“兄弟”,还在只剩两人的时候没忍住不爽,出言挑衅了男生。在他看来男生也不至于因为这种摸不着的威胁害怕到哪去,没想到男生一脸惊惧,陷入了应激状态里只会哭和道歉,九井一听到佐野万次郎那一声就知道自己完了。

佐野万次郎送完男生回来九井一就在等自己死期,佐野万次郎问:“你为什么说他可爱?”

“啊?你从那个时候就在听吗?”那为什么不阻止他?

“不是,”佐野万次郎否认这个答案,“我是听到了,还没走到。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说他可爱,武小道在你眼里可爱吗?”

九井一冷汗津津:“还,还可以?”他谨慎地挑选字眼,”个子比较小巧,眼睛很有神,脸上也没有太多瑕疵。“

“哦,”佐野万次郎点头,“你观察到那么多啊。”

“确实,”佐野万次郎肯定道,“他比我想象里长得小巧点,可能是没长高吧。”

“这样就算可爱了吗?”佐野万次郎没放过他。

这种问题为什么要问他!?

“我觉得可爱不可爱不重要,重要是你觉得。”九井一搪塞。

“我吗?”佐野万次郎回忆,“我印象里他很老土,但是很帅很有力量,眼睛很亮,好像只要看着就不会迷路。”

九井一觉得这个话题可以过去了吧,下一刻他头皮发麻。

“你觉得他可爱,是不是因为你是alpha,你用alpha的眼光看他,对他有欲望?”

九井一镇定自若:“我之前还只喜欢赤音,怎么可能类型会变得那么快?”

佐野万次郎歪头,九井一的冷汗快浸湿后背:“是吗?喜欢的类型没那么容易变化,那他不就不会喜欢我了?”

九井一神色凝重:“你不是不想他喜欢你吗?”

“抱歉,记忆太多有时候会混乱掉,我说过啊,”佐野万次郎提不起精神地回答,“确实……唔,喜欢和可爱吗?”

佐野万次郎抬头:“我很不爽。”

“我想到武小道不会喜欢我,还是继续喜欢那个女孩,想到你对武小道说可爱,我很不爽,”佐野万次郎面无表情,“这是代表了什么?”

“……等你觉得武小道可爱再说吧。”九井一勉强道。

“武小道是我一个人的称呼,”佐野万次郎说,“不过算了,你要喊就喊吧,明天你去找他道歉,知道了吗?”

“就这样?”九井一都想好了各种悲惨未来了,惩罚下来还觉得太轻飘飘。

“你要知道,”佐野万次郎笑了,“除了这件事外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杀了你,在你让他哭出来的时候,我就想了你的尸体应该怎么处理了。所以道歉,诚恳一点,好吗?”

不愧是他认识的那个疯子。九井一无比认真地回答:“好的,没问题。”

第二天九井一看着乱糟糟的店内,内心风凉地看着害他差点去见阎王的花垣武道被艾玛折腾,他目光无意地看到佐野万次郎。佐野万次郎在家人和花垣武道在的时候状态都是难得地放松的,那种很少展现在别人眼前的晦暗幽冷的眼神却出现在此时此地,九井一有种非常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只见佐野万次郎表情很冷淡,眼神幽深,嘴唇微微启合,吐出一个词,像是轻笑了一声。

佐野万次郎用唇语对那里被折腾得疲惫的花垣武道说道。

九井一在想这世上还有人可以救花垣武道吗?没了吧?祝他好运。

“……好可爱。”(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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