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男美女解答下元̺画社的口碑怎么样?好不好?

他笑着对我说,皇后不能是你。

我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手上动作不停,照旧临摹着哥哥留给我的字帖。

漠不关心的举动极大地惹怒了景昭,他朝我走过来,拽过字帖撕了个粉碎:「沈明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龌龊心思。你不是不在意皇后之位吗,朕偏要给你,这辈子你都别想摆脱朕!」

景昭走了之后,我蹲在地上一片一片捡起了破碎的小纸片。

哥哥离京之后,字帖是我唯一的念想了。

「明月妹妹,你别害怕,我明日就向父皇请旨,孤许你做太子侧妃。」

一睁眼,眼前男子裸着上身喘着粗气朝我扑过来,赤红的眸子里浸满欲色,瞬间吓得我魂飞魄散。

我缩着身子本能地朝床里面退,哆嗦着舌头颤声吼道:「你,你别过来。」

话一出口,竟不像厉声指责,喉间溢出的声音绵软无力,听起来倒像是欲拒还迎的难耐呻吟。

身上衣衫凌乱,浑身也是燥热不已,体内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烧得我毫无理智。

体内一波又一波的热意袭来,烧得意识逐渐模糊起来。残存的理智却在提醒我,跑,快跑。

我慌乱地站起身来往床边挪。

一双强劲有力的大手忽然摸上了我的脚踝,激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人手上用力,轻轻将我往后一拽,刹那间将我摁倒在床,大腿再一使劲,死死将我压在身下。

「明月妹妹,你知道的,我喜欢你。景昭那个病秧子有什么好的,你就非要嫁给他是吗?」

「景......景泽?」我颤抖着叫唤了一声。

「明月妹妹,你不用怕,我会对你负责的。」

我脑袋一空,瞬间明白了当前的状况。

我穿进了一本古言双强甜文《皇后风华绝代》,而我是这本书里的恶毒女配——沈明月。

这会剧情应该进行到王皇后给沈明月和太子景泽下了催情药,欲将生米煮成熟饭,借此断了玉华长公主将沈明月嫁给男主景昭的打算。

王皇后和玉华长公主不睦已久,早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眼见长公主欲扶持靖王景昭,王皇后心急如焚,急忙用此招强迫沈明月失了身。

沈明月成了太子侧妃以后,男主也奉旨娶了女主郑黛,开启先婚后爱、相互扶植剧本。

沈明月的心理逐渐不平衡起来,她日渐变本加厉,伤害、欺辱女主,甚至害死了女主肚子里的孩子。

最后就连玉华长公主也护不住她,她被一杯毒酒送上了西天。

绝不能嫁给这个太子,绝不要这样的命运。

我被景泽压在身下剧烈地挣扎,额角、脖子上的薄汗不断溢出,后背也全是热汗:「景泽,你快些放开我。你这样做,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明月,我从小就喜欢你,太子妃也是父皇硬塞给我的。哪怕你怪我,我也要让你成为我的女人,我一定会对你好,我一定对你负责。」

他伸出一只手禁锢住我的双手,另一只手在我腰间不断流连,又掏进衣襟里笨拙掏弄,解我的衣裳。

他的手接触到我皮肤的每一下,都使我心惊肉跳、万分恐惧。

他的身体也紧紧地贴在我的身上,身上某处甚至在蹭我....

我吓得一激灵,剧烈地挣扎着想距离他身子远些,一波又一波的恐惧朝我袭来,陌生男性力量的压制吓得我全身都在颤抖。

我这才明白,小说里讲的全是假的,人不可能顺水推舟地同一个意图强迫你的男人春风一度。就算他长得再好看,在这种情况下脑中也全是恐惧和屈辱和恶心,再怎么都生不出旖旎心思。

「景泽,你松开我的手好不好,你弄疼我了。我实在受不住了,你放开我的手,我们都舒服好吗?」双眼机械性地溢出眼泪,我强忍着胸中恶心,佯装屈服。

景泽微微松开了我的手,哑声道:「明月,你真的愿意吗?」

头顶后的手颤颤巍巍够到了头上簪子,见他稍稍停止了动作,我屏住呼吸,借着坐起来的动作,拼尽力气将簪子刺进了景泽的右胸上。

景泽吃痛,啊了一声,向后仰倒下去,我趁着这个档口连滚带爬下了床。

这个地方是某个不受宠妃子的偏殿,过一会儿皇后便会带着皇上恰巧经过,恰巧听见殿中淫靡之声,恰巧撞破这桩丑事。

差点被强的恐惧和即将被捉奸在床的难堪席卷了全身,此时此刻我唯有一个念头,离开这个地方。

「太子晕过去了。」门口的婢女刚想阻拦我,便被我一句话吓得脸色煞白,慌不择路地撞门进屋查探。

我双手交叉抱住了肩膀,尽力遮住残破的衣裳。虎口被我咬得鲜血淋漓,我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一边拖着身子艰难地挪动,一边就着着昏暗的光观察四周。

「德音病了,皇上该来看一看。听廖嫔说,德音这几日总念叨父皇呢。」一道女声缓缓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一阵脚步声夹着低低的说话声蓦然响起,一步、两步、三步,脚步声渐渐近了......

环顾四周,并无藏身之所,只几个近一人高的大水缸立在院中,来不及多想,我急忙跳了进去,借着夜色隐匿在水缸之中。

我一动也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喘,水缸里的水散发着腥臭的味道,却还是让我火热的身体感到了一阵凉爽。

水缸前的脚步声逐渐远了,不远处又传来惊慌失措的喊声,不时有几道脚步声在水缸前响起。

我的双腿又麻又软,扎着马步,双手撑在肮脏黏腻的水缸内壁上,外界的一丝丝风吹草动都使我胆战心惊。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轻悄的脚步声朝我这处越来越近,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

漆黑的夜色中,一张人脸缓缓地展现在我的面前,四目相对地一刹那,我「啊」地一声哭了出来。

「别叫。」来人慌乱捂住了我的嘴唇:「月儿不怕,我是哥哥。」

哥哥?沈明月的哥哥沈懿珩?

他将我从水缸里捞出来,脱下外袍将我裹了个严严实实。

嗓音沙哑地不像话,我抓着他的手臂强撑着瘫软的身子道:「我,我中了药。」

「我知道,我们这就回家。」他的眼神闪过一丝阴鸷,复又很快恢复了平和,将我放在他的背上,捡了偏僻的小道一路飞奔。

我在脑中回忆着书中对于沈懿珩的描述:沈懿珩,美强惨男二,表面是玉华长公主和户部尚书沈慎的儿子,实则却是玉华长公主同平西将军郑义的私生子,也就是女主郑黛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沈懿珩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他受不了父亲不是父亲,爱人变成妹妹的打击,大病一场后,心灰意冷地离开了京城。

从凉水里出来后,身子又变得燥热不堪。他身上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我的意识逐渐模糊,满心满眼都是他身上的气息。

细细碎碎的呻吟从喉间漏出,身子也难耐地在他身上扭动起来。

沈懿珩身子一僵,蓦得将我从他身上扒拉下来,蹙着眉头道:「月儿,我知道你难受,你忍忍。」

我像没有骨头一般滑倒在地,面红耳赤羞得哭出了声。

他的宽袍被我披在我身上,此刻仅着一身窄身玄色缎衣,露出良好的身材,肩宽腰窄,劲腰长腿。

我的意识早已模糊不清,看着这幅场景更是口干舌燥热得喷火,嘴里无意识地漏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呻吟,躺在地上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

沈懿珩面色复杂蹲了下来,一记凌厉的手刀袭来,我脖子一疼,昏了过去。

在公主府昏昏沉沉地过了三日,做了三天的噩梦。

玉华长公主来看我,她握着我的手,神色莫辨,我却知道她平静眸色下汹涌着的滔天怒意。

当年,王皇后就是用这种方法逼迫她嫁了现在的丈夫,沈慎。

如今王皇后竟敢对她的女儿故技重施,她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玉华长公主虽非沈明月的生身母亲,却将沈明月视为亲女。当年她不情不愿地下嫁给沈慎后,两人之间一直不温不火,玉华长公主也鲜少让沈慎碰她。

有日沈慎醉酒后错将玉华长公主的婢女元香认作做玉华,荒唐一夜,谁知元香却有了身孕。

彼时玉华嫁给沈慎已三载有余,到底对沈慎生出了几分欢喜,言行举止也别扭起来。

沈慎大喜过望,以为自己在她心里终于有了一席之地,根本未想留下元香的孩子。

他命人在元香的吃食里做了手脚,求一个一尸两命。最终元香难产而死,孩子意外活了下来。

玉华长公主站起身来,从一旁的托盘里拿出几只簪子在我头上比划,声音沉沉听不出情绪:「明月,你想要什么,母亲都会给你。那些害你的,母亲一个也不会放过。你要快些振作起来,靖王妃之位,皇后之位,母亲都会为你取来。打扮打扮吧,你是未来的靖王府女主人,靖王开府之喜,可不能不去。」

我看着铜镜里容貌艳丽的女子,一时有些失神。瓜子脸,柳叶眉,媚眼含春,丹唇逐笑。

总得来说,女二这颜值,是男主不识好歹的水平。

愣神的功夫,玉华长公主将最后一支簪子插进了我的头发里,轻轻扶正,抿出一个笑说:「去吧,哥哥都等久了。」

一道修长的身影背对着我站在马车前,他穿一身黑色劲装,墨发用镂空雕花金冠束起,长靴一直包到小腿,显得双腿笔直有力。

明明是个将军,可他偏偏长了一张斯文俊雅的脸。气质不像将军,倒像是谦逊儒雅的玉面书生,又像是民国时期身着长衫,手执书卷的教书先生。

书上有很多美好的词汇去形容一个人惊艳,其实还不如站在他身前就红了脸,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反应来得直白。

「哥哥。」我不自在地朝他点了点头,一骨碌爬上了马车。

他愣了一会儿,突然笑开,紧接着钻进了马车里。

端起茶盏喝水时,他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我的指甲上:「指甲剪了?」

我拖着茶杯的手一愣,旋即放下茶杯,将手藏进了袖子里:「嗯。」

我低声道:「那日从宫中回来断掉了几个,索性都剪了。」

「靖王送你的那条玛瑙手串,你日日戴在腕上,从不舍得取下来,怎么今日不戴着?」他端坐在马车里,腰杆挺直,好整以暇地望着我看。

「今日出门急,忘戴了。」

我平常根本不习惯在手腕上戴东西,前几天沐浴时,觉得怪碍事的,索性取了下来,再也没戴过。

他若有所思盯着马车里的几案看,半晌不语,过了一会才抬起头说:「玛瑙乃佛教圣物,佩戴可辟邪保平安,以后还是戴着吧。」

我答了声好,同时暗自松了一口气,想来没露出什么破绽吧。

这种封建社会,若被人得知我不是原来的沈明月,指不定以为我是什么妖魔鬼怪,真有那一日,我的下场难以想象。

似是见我脸色不虞,沈懿珩看了我一眼,吐字缓慢,似乎是在安慰:「那夜的事皇后不敢贼喊捉贼,对外只说太子受了风寒,他伤得不重,休养一段日子便好。」

几天内,这样的话,他已经同我说过好几遍。

只是这次,他又加上一句:「消息捂得严严实实地,靖王不会知道那夜的事,别担心。」

靖王府并未大宴宾客,来贺喜的人数寥寥,极其符合男主景昭低调的作风。

靖王景昭,丽妃所出,自小被皇后用了毒。玉华长公主为其暗中寻罗各地医士,解了体内余毒。

余毒既清之后,景昭一直装病装虚弱来混淆皇后视线,使皇后对其放松警惕。

其实他身子强壮,各方面都......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作者放在微博的番外有写。

总之男主就是个表面柔弱,内心隐忍坚韧,白切黑狠角色。

他身上还有些傲娇霸总特质,对待女主占有欲极强,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沈懿珩是私生子的事情就是景昭登基之后揭露出来的。

沈懿珩在京城受尽风言风语,最终不得不自请守边,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沈懿珩本该有光明灿烂的一生。因为景昭的占有欲,一朝之之间,从一个意气风华的少年将军,变成了母亲同人无媒苟合的孽种。

景昭不仅毁了沈懿珩的一辈子,更是打碎了他的一身傲骨。

评论里的读者谁不为男二潸然泪下,谁不哀嚎一句,男二实惨。

我撇过头偷偷地观察着身旁的沈懿珩,他在校场里风吹日晒,肤色却很白皙,好像天生晒不黑似的。脸上没有表情的时候,嘴角也会小幅度扬起。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整个人都舒展起来。

他的右半边脸上,耳垂的水平线,也就是颧骨下边靠近耳朵的地方,生了一粒小黑痣。

我聚精会神地盯着那颗痣看,心绪莫名,他本不该有那样的人生。

「懿珩,你来了。明月。」正愣神,一声叫喊唤回了我的思绪。身穿华贵紫袍的男人由远及近向我们走过来。

他头小脸小,肤色极白,显得花瓣一般的薄唇分外殷红。仔细去看他的相貌,单眼皮,双眼狭长,鼻子秀气高挺,嘴唇像是红色的玫瑰花瓣,下巴尖尖,喉结却很突出。

生得有几分女相,是男主景昭没错了。

景昭很是自然地走在我右侧,将我夹在了他和沈懿尧中间,带着我们在王府四处转了转。

筵席期间,有名书生朝着景昭提议:「早就听闻沈小姐琴技一绝,不知今日是否有幸一闻?」

众人视线齐唰唰地移到了我的脸上,我心里咯噔一下,心凉了半截。沈明月琴技出众,我却压根不会弹琴。

我为难地僵在当场,想拒绝,又不知如何开口。

思来想去,我实在不知如何破解,只好道:「我今日身上不舒服,浑身乏力,手脚冰凉,今天怕是不太方便,实在不好意思了。」

那青衫书生一愣,明白了其中含义,脸骤然间憋得通红,摇着脑袋连声道:「无妨,无妨,是在下唐突了。」

众人皆被我没羞没臊的大胆发言惊住了,尴尬地打着哈哈,急忙转移了话题。

事已至此,我也无心饮食了。

期间视线与景昭相撞,他看了看我。过了一会,王府的丫鬟体贴地端来了一碗滚烫浓稠的红糖姜水。

大夏天喝这个,我最讨厌姜。

正犹豫时,沈懿珩注意到丫鬟端上来的红糖姜水,往我前面推了推说:「趁热喝吧,不是不舒服吗?」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迎着他关切的目光下干了那碗红糖姜水。

景昭送我们出府,沈懿珩自顾自走在前面,留我和景昭走在后面。

「你知道郑黛吗?郑将军的女儿?」诡异的宁静里,我先打破了沉静的氛围。

「有所耳闻,未曾见过。」景昭不咸不淡地回我。

按原著所写,景昭对沈明月没有那种意思,只是为了皇位和长公主的助力虚与委蛇。

他们这类搞事业的男主,情爱于他们不值一提,娶哪一个女子为妻也无足轻重。若非沈明月同太子景泽被捉奸在床,或许他真的会毫无怨言地娶了沈明月。

心中生出几分怅然,我叹了一口气,看着景昭暗戳戳点他:「你真该见见,她长得好看,性格也好,也不知道谁能有那个福气能娶到她。」

他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哦」了一声道:「怎么着也不能嫁你。」

我抬起眼皮看他,他抱着臂又「哦」了一声:「当然也不可能嫁给我。」

「怎么就不可能了,一切皆有可能。人能区别与物,就在于人有主观能动性,有思想,有独立的人格。所以说,做什么事我们都要遵从自己的内心,切不能被外界左右——」

「你这里,有病?」景昭不可置信地指了指我的脑袋,打断了我的长篇大论,还轻蔑地翻了个白眼,像是不屑与我一道走路似的,径直走在了前面。

走了一会,他不知想起什么,背影一顿,逐渐放缓了脚步。

没过几日,景昭来公主府拜见之后,玉华长公主又一次提到了我和景昭的婚事。

「能不能不嫁?」我没忍住问了出声:「母亲,女儿可否不嫁给靖王?」

玉华长公主放下茶盏,定定地盯着我看,紧锁的眉头写满了疑惑:「下月丽妃生辰之日,丽妃会求皇上给你和景昭赐婚。事已至此,如今你说的是什么胡话?」

「母亲,我觉得我也没那么喜欢他.....」我揪着袖子,忐忑不安地斟酌着措辞。

「明月,你莫非是疯了头吗?」她高深莫测地看我一眼,复又垂下头,眼神空洞地摩挲着白玉瓷杯,嘴角勾出一个冷笑:「你还是不明白。」

我还未来得及再辩解两句,她站起身来抚了抚衣衫褶皱,冷冷道:「那夜在宫里你是吓着了,才会说出这种胡话。此事由不得你,休要再提。」

夕阳已残,我坐在石椅上摇着团扇纳凉,心中烦闷不已。

沈懿珩过来找我:「月儿,今日城北有庙会,晚上白鹤巷上都是灯笼,想去看吗?」

「想。」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城北的白鹤巷上,整条路的上空都挂满了红灯笼,远远望去,通红一片,在漆黑的夜里煞是好看。

最常见的灯笼是长的六边形灯笼,上面画着各式各样的图案,灯笼底部有剪出来的流苏状纸条。

「今日之事,母亲同我说了。」沈懿珩如是说道:「月儿最近和景昭闹矛盾了?还是最近不开心吗?」

我盯着头顶的红灯笼喃喃道:「没有。」

他没问我之前,我觉得还好,他问我了之后,我忽然就觉得有那么点不开心。

深夜赶论文猝死,就够倒霉的了。

更离谱的是刚穿书就差点被强奸,平复了没几天又被逼着嫁人。

就好像无形中有一双手推着我往前走,而我只能套在沈明月的壳子里,笨拙地扮演着沈明月,生怕露出一点蛛丝马迹。

一种无力感自心底升腾起来,孤身一人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有时夜深人静的时候,真的会觉得有些孤寂。

常常会想,我该怎么办呢,常常觉得迷茫又无助。

以前看穿书文,文中的女主总能混得风生水起,我大约是个最失败的穿书者了。

陌生环境的不适,举目无亲的孤独差点搞垮我的心态,连心态都搞不好,更遑论逆天改命搞事业。

「好了,不问了。」见我情绪低落,沈懿珩适时转移了话题:「我记得前面有家糕点铺子,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等逛完了吃饭。」

我点了点头跟着他到了糕点铺子,小二端上了几盘形态各异的糕点,弯着腰,伸出一只手向我们介绍道:「这是栗子糕,花生糕,白米糕,透花糍,云片糕,豌豆黄,两位客官请慢用。」

「等一下。」沈懿珩皱着眉头叫住了转身欲走的小二,视线飘到我脸上,看了一眼面前糕点,忽然改了主意,向着停驻在原地的小二道:「无事,去忙吧。」

沈懿珩的手指放在桌子上无意识地笃笃点着,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吃糕点的时候,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盘子看,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上手。

将第三块花生糕送入嘴里时,沈懿珩突然抬起头来,指尖发颤地指着我手里的糕点,眼神锐利地盯住我的手,仿佛要将我看穿:「月儿,你吃的什么?」

我砸吧砸吧嘴,回味了一番:「花生糕啊,挺好吃的,你怎么不吃?」

他腾地起身,结实有力的手掌重重拍在我的手背上,发出响亮的啪声,花生糕掉在桌上,碎渣掉了一桌。

通红的手背火辣辣地疼,我懵在当场,呼吸都凝滞了。

沈懿珩拼命压抑着情绪,拽着我出了店铺。

「说,你到底是谁?」到了个角落,沈懿珩死死攥着我的手腕,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明月两岁多的时候,误食了花生,起了一身疹子,差点丢了性命。她平素最是厌恶花生,绝不可能主动去碰。你究竟是谁,你把明月弄到哪里去了,说!」

沈懿珩阴森森地笑起来,如同鬼魅一般,吓得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心底的恐慌漫了上来,我勉强稳住瘫软的身子,几近昏厥。

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他身后零零星星的行人,笼罩在灯笼红光下街景,连带着他怒火滔天的面孔都开始模糊起来。

喘不过气来了,面部涨得通红,我抚着胸口不住地咳嗽,弓着身子因咳嗽落了一脸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留意到我的异状,沈懿珩瞬间慌了神,凌厉的气势荡然无存,慌乱翻起我的袖子。

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淡红色疹子密密麻麻挤在白皙的小臂上,看起来格外瘆人。

「月儿。」沈懿珩脸色唰得难看,手忙脚乱将我放在他的背上,朝着马车跑去。

「那天晚上是我最难堪,最无助的一个晚上。在我近乎绝望时候,你突然就出现了。我觉得,你真是个好人。可是,你却用你妹妹的生命来试探我,你真的很过分,真的......」

我喘着气艰难道:「若是你妹妹死了,你便是罪魁祸首——」

玉华长公主为人冷傲严肃,沈尚书又是那种最典型的封建大家长,不苟言笑,凛若冰霜。

只有沈懿珩,他真的好温柔,他的温柔是给他妹妹的,与我这个异世灵魂无关。

现在这种情况,我甚至连指责他的立场都没有。

可是,谁愿意来他们这破地方体验生活啊?

「先别说话,府里有府医,我们这就回去。」沈懿珩佯装镇定,脖子上渗出的汗却暴露了他此时的不安。

他将我放在马车里,匆匆赶下马夫,亲自驾着马车一路疾驰。

坐在颠簸震动的马车里,一口气没喘上来,眼前白光轰然一闪,我失去了意识。

悠悠转醒之际,已是翌日早晨,房间里浓重的药气熏得我皱起了眉头。

「小姐,您醒了!」兰佩从外面进来,匆匆将手里捧着的百合插进花瓶,招呼着外间的青霜道:「快去向长公主禀报,小姐醒了。」

「哥哥呢?昨天他没怎么样吧?」迷糊的意识回笼,我腾地坐直了身子,深深为自己昨晚的不理智行为感到后怕。

我不该承认的,总归这事太过惊世骇俗,只要我咬死不承认,他就不能把我怎么办。就算他说出去了,别人也会当他是疯子,疯的人反正不是我。

我昨晚真是魔怔了,我应该说我失忆了,打死不能承认!

「公子昨晚被长公主斥责了,今日一早便去了校场。」

整个上午我都惶惶不安,焦躁不安来回踱步,费力地思索着应对之策,生怕他晚上回来质问我。

谁知日未过午,青霜慌里慌张从外面跑进来,喘着气道:「小姐,不好了,公子被人抬回来了,说是在校场练兵,同旁人比试时走了神,一时不察被人戳了一刀。」

我闻讯赶到他的院里时,正巧同端着血水的丫鬟打了个照面,匆匆看了一眼后,我急忙收回了视线,心里沉甸甸的。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血腥气,府医正和玉华长公主低声讨论着沈懿珩的伤势。

一扇泼墨山水的屏风将内室与外间隔绝开来,隐隐约约可见沈懿珩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

心头有些恍惚,我看了一眼屏风后的床,默默退了出去。

晚上绕着花园散步,不经意望见沈懿珩站在湖边不远处的亭子里赏月。

随着他的视线去看,高高的夜空中挂着一轮弯弯的月亮,散发着不那么明亮的光,模糊又黯淡。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地走进了亭子里。

他伤在左腹,裸着结实的上身,腰缠了好几层白布,只在外面披了一件月白色丝质外袍,影影绰绰可见腰上白布。

见我过来,他急忙背过我,掩紧了外袍,动作之间似是牵扯到了伤口,他嘶地吸了一口气,额头上几滴汗顺着鬓角滑落到脸侧。

我急忙想上前扶一把,想了想,跨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只冒出一句干巴巴的:「你还好吗?」

他迅速整理了一番神色,一只手支撑着柱子道:「还好。」

今天我在屋里编造了许多谎话,看着他苍白的面色,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你不是月儿。」他并不看我,盯着空中弯月,语气很是笃定:「你手上那串红玛瑙手串是祖母送的。」

我愣住了,手指不自觉抚上了手腕上的手串。原来我穿书的第三日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吗?那手串不是景昭送的?

「我妹妹性子高傲,眼高于顶,又很倔强,好面子,事事不肯服输。你跟她,相处起来的感觉,差太多了。起先我还以为你是经过了不好的事被吓着了,所以有些呆愣反常。说实话,时至今日,我也不敢相信,你真的不是她。」

他转过身来,背后的月光显得他孤寂又脆弱,一张口,连声音都是抖的:「我妹妹去哪了?还活着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死了之后,莫名其妙的就来了这,我不是故意的。你妹妹,我也不知道......」

「若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办?」他站着,直直盯着我看,黑亮的眸中隐隐有水光闪动:「我妹妹从小就喜欢景昭,本来下个月皇帝舅舅便会为他二人赐婚......」

我不敢直视他伤感的目光,局促地垂着眼眸喃喃自语:「对不起,我,对不起......」

明明他并未说怪我的话,只是在平静地陈述事实,这更让我觉得,我是十恶不赦,抢人身体的坏蛋。

「我不是在怪你,只是......」他突然不说话了,过了许久,直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才叹了口气道:「明月食不得花生,往后,你自己注意。」

他的身影逐渐远了,我独自看着月亮,胡乱抹了一把眼泪。

一连几天,我都不敢在他面前晃悠。他并未明确说明怎么处置我,我心里难免忐忑,这滋味比钝刀割肉、文火煎心还要折磨人。

这日用过早膳,我刚准备到花园里消消食,视线望见,几个身披袈裟戴着唐僧帽的僧人正从不远处走过来。

心里的弦骤然崩紧,明明阳光轻柔和煦,我却仿佛置身数九寒天的冬日,手脚冰凉,如坠冰窖。

「那是什么人?」我惶急地扯住身旁洒扫的小丫鬟,指着由远及近的僧人问道。

「小姐,那是公主殿下从安国寺请来做法的法师们。公主说,近些天您和公子老遇意外,不吉利得很,特意请了安国寺的法师前来做法,想着驱驱邪。前几日管家就去请了,许是今日法师们才得了空闲吧。」

正此时,僧人们行至我的面前,双手合十朝我点了点头。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诡异,诡异,当真难得一见。」走在末尾,额间生着一点红痣的和尚突然直愣愣地盯着我开口了,打量的目光毫不顾忌地在我脸上逡巡,末了,还连连摇头。

我心里一个咯噔,屏住了呼吸。

「空智,你胡言乱语什么。」最前面的和尚朝我作揖道:「我这师弟一向口无遮拦,若有冲撞,还望女施主海涵。」

说罢,他用眼神示意一行人继续前进。

「施主,你不该在这里,你——」那名空智大师还要接着往下说,猝不及防被他师兄拽着走了。

他们一行人往前面去了,我回头去看,正巧与空智大师怀着探究的视线相撞,吓得我的心突突突地跳。

小说里总会写,古代非自然力量并非浪得虚名。更何况我本就是穿书而来,本就已经匪夷所思,这时候就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要搞清楚自己的定位,清楚自己是什么妖魔鬼怪。

我脚底抹油,一溜烟儿地跑出了府门,战战兢兢摸着石狮子的头,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看门的小厮频频往我这里看,见我没有走的意思,索性没再理会我。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这么回事,我感觉呼吸加快,头晕目眩,身体仿佛要被撕裂一般,豆大的汗珠源源不断地往下冒,额前的头发都被打湿了。

我晃了晃脑袋,慌不择路地向前跑去,像是后面有人追杀似的,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跑着,只想着,离远一些,再远一些......

脚下一个不察,左脚绊了右脚,扑通一声绊倒在地上。腰上戴着的玉佩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裂成了几块。

闻着鼻间的土味,我忽然没忍住哭了起来,从无声泪流变成小声啜泣再变成嚎啕大哭。

一辆华贵的马车悠悠停在我的面前,白皙纤长的手指挑开了车帘,景昭在马车上微微探出了头,似是有些惊讶似的:「明月?」

景昭今日本是来探望沈懿珩的,不想偶遇了丑态尽出的我。

此刻我俩正坐在茶楼里大眼瞪小眼,准确来说,是他在打量我,而我假装没看见他审视的目光,不自在地揉眼睛。

「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下月初是你母妃的生辰吧?」我吸了一口气:「婚姻大事绝非儿戏,我觉得你应该考虑清楚。」

景昭拢袖而坐,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他的神色很奇怪,我甚至怀疑,他以为我在玩欲擒故纵。

我攥紧了拳头,暗暗喘了口气:「反正我们互相都对彼此没有那种意思,不如你另择贤妻,我另配良婿,我们——」

「姑母知道你说这些话吗?」景昭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视线飘落到我的脸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景昭神色照旧,喜怒不形于色:「你最近真得像换了个人似的,天真的不行。」

我很生气,我不明月为什么有人谈论起自己的婚姻时,这么满不在乎。他事不关己的态度真的很令人恼火。

「婚姻的意义是找个喜欢的人共度余生,如果你没做好准备,你就不要成婚,贸然成婚不仅对别人的不负责任,更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身为皇子,你固然有自己的无奈,可你现在好像,根本不将自己的婚姻当回事,你就这么随便吗?你的妻子是谁都可以吗?」

我吸了一口气,思索了一番书中沈明月的人设,说:「我是个极骄傲的人,可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女孩子心思很好猜的,你一定感觉到了吧,可你故意装作不知道,对我不亲近也不疏远,永远保持着良好距离,永远让人捉摸不透你的心思。我不想继续下去了,我们的婚事反正也不是板上钉钉,就到这吧。」

「你认真的?」景昭莹白的脸上带着些许惘然,他伸手为自己添了一杯茶,茶香散开,他的语调很轻亦很慢:「我的妻子并非谁都可以,如果是陌生的别人,我倒宁愿是你。起码,我们认识了很久,你人也不错。」

我错乱在当场,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若是沈明月没有被太子玷污,她的人生还会像那般潦草结局吗?她会是一弯清冷皎洁的弯月,骄傲地高悬在广阔的天际。

差点被他带偏,我摇了摇头,强调:「我不愿意,强人所难非君子所为。」

我瞄了一眼四周,悄悄往他那里靠了靠,小声道:「你如果担心我母亲,你就说是我暗中逼迫你了,她总不能打死我吧。婚姻大事,只要自己坚定,父母是管不了的!」

他不接我的话,站起来理理袖子:「你走不走?」

估摸着法事也做得差不多了,我点了点头。

马车行到路上时,突然遇上了家里的府卫:「小姐,公子听说您不见了,都急死了。咱府上的守卫都出来了,可算找着您了。」

沈懿珩风尘仆仆地跨过府门,玄色袍子松松垮套在身上,因为左腹的伤,腰带未系,宽大的袍子挂在身上,整个人不伦不类的,还有些滑稽。

他淡淡扫我一眼,进去和景昭喝茶了。

景昭走后,他直奔着我的院子里来了,照常套在玄色袍子里。

我有些想笑,不恰当地联想到了《装在套子里的人》,还想到黑衣服的晴天娃娃。

沈懿珩神色复杂地瞥了我一眼,拧了拧眉头直截了当道:「我虽然不知如何对待你,但只要你是明月一天,尚书府就能护你一天。你不要想着离家出走就安全了,你身上穿的、头上戴的绝非凡品,行走在外都是麻烦。外面坏人多,女孩子孤身在外,很是艰难......」

果然,俊美无俦的公子还要有一副好心肠,这样才能当成男二。

男二只能深沉温柔,一点点的心机都不能被接受。

男主却可以耍心机,可以霸道,可以阴险。

最后女主永远都像瞎了眼、失了智,放着大好男二不要,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温柔男二永远没有好下场,他存在的意义好像专门就是为了引起读者的惋惜,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沈懿珩正脸对着我的时候,我看见不见他侧脸的小黑痣。只有从这个角度,他微微倾身,右半边脸对着我的时候,我才能在他的脸颊上找到一点点瑕疵。

鬼使神差般的,脑中突然跳出了一句话:我永远臣服于温柔。

「我没有要离家出走,只是母亲请来了法师,我有些害怕。」看着他松松垮垮的衣服,我有些感动。

沈懿珩顿住了,嘴角带着不太明显的笑意:「啊,你也会怕这种东西吗?」

我不解地望着他,方才的感动荡然无存。他这话说的,好像他比我更清楚,我自己是个什么妖魔鬼怪。

「那法师驱邪的时候,你有什么反应吗?」

我眼含防备地看着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摇了摇头:「丝毫没有,不太管用。」

「或许某天你一觉醒来,明月便又回来了。」他叹了口气。

我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又听得他说:「我实在不知道拿你怎么办,等我想想想吧,这些日子你先仿仿明月的笔迹吧。」

翌日我在沈懿珩书房,对着力透纸背的字帖,陷入了沉思。

「爹爹对明月很是冷淡,小时候爹夸了我一句我的字,明月便暗暗记在心里,要了我的字帖去描。一手簪花小楷,终究生疏了。」

我写了几个字给沈懿珩看,他对着我的墨宝,沉吟了许久,憋出两个字:「尚可。」

他每日给我布置完任务之后,就留我在他的书房写字。等写足了几个时辰,他从屋外进来,端起一把剪刀,拿起一沓写过的纸张咔嚓咔嚓碎纸。

剪完之后,他端着盛满碎屑的簸箕出去。

或许是这个月过得太安逸,我差点忘了丽妃的生辰。

自上个月起,皇帝便挪去了行宫避暑,丽妃的生辰宴便在那里举办。

我心里有些忐忑,上次景昭并未明确答复我,今早玉华长公主又特意为我准备了一身颜色娇嫩的衣服,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丽妃会请皇上给我和景昭赐婚吗?

今日一过,是不是我的命运就定了呢?

临出发前,沈懿珩派人给我送了一卷纱布和一小瓷瓶金疮药,我撒了些药粉在大拇指上,用纱布缠了好几圈才从屋里出来。

虽说这种场合不用我弹琴,但是以防万一,我还是仔细地缠上了纱布。

设宴的湖光榭上,众人已落座完毕,伴随着阵阵丝竹声,宫妃向着丽妃说着吉祥话,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我总忍不住往丽妃的方向看,她的一句话能决定我的命运。

酒乐正酣时,皇后猝不及防地向着丽妃道:「今日丽妃妹妹生辰大喜,本宫一愿妹妹荣颜不老,青春永驻;二祝妹妹身体康健,无病无灾。至于三嘛......」

皇后娘娘买了个关子,唇角弯了起来:「三愿靖王觅得良妃,丽妃妹妹早日得享天伦之乐。」

丽妃脸嘴唇翕了翕,正要开口。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正待丽妃张口之际,皇后蓦得起身,屈膝向皇帝行了个礼,抢过了话头:「前几日周国公夫人入宫觐见,言语间提及其女周婉柔至今尚未婚配,恳请臣妾为其留心一番京中男儿。婉柔那孩子臣妾见过,秀外慧中,宁静娴雅。今日见了靖王,臣妾突然想起这桩事。这么一看,两人郎才女貌,极为般配。今日趁着丽妃妹妹生辰大喜,臣妾斗胆越俎代庖,想替丽妃妹妹问问皇上的意思。」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众人措手不及,皇后先发制人,转瞬间扭转了局势,化被动为主动。

丽妃这时候若再提她有别的人选,怎么看都像是拒绝的托词。

玉华长公主拍案而起,拧着眉头道:「皇兄不可——」

丽妃垂着头,紧咬着牙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儿女婚嫁讲究两情相悦,这事不牢娘娘费心.....」

景昭站了起来,沉默着没有说话,冷冽无温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皇帝深不可测的视线在众人脸上转了几转,威严肃穆的眼神骤然朝我射来,吓得我一个激灵,慌忙垂下了头。

「够了,今日乃丽妃生辰,切莫喧宾夺主。靖王的婚事朕自有打算。」

直到筵席结束,我才松了一口气,后背汗涔涔的。

我依稀记得,皇帝不怎么喜欢沈明月这个儿媳。首先因为沈明月的亲娘是个丫鬟,身份低贱,嫁给太子当侧妃他都觉得委屈了自己的儿子。

其次便是,皇帝觉得沈明月品行不端,先前同他的两个儿子拉扯不清,最终还是因为那桩丑事嫁给了太子。

即便现在沈明月没被玷污,皇帝还是对她存了偏见。

我反倒因为这份偏见,放下心来。

看来,想要给景昭和沈明月赐婚之事,不像玉华长公主说的那么容易。

这件困扰我许久的事就以如此一种草率的方式结束了,我都有些惊讶。

正拍着胸口微微喘气时,突然与景昭视线相撞,他面无表情瞥了我一眼,一抖袖子离开了湖光榭。

「明月妹妹。」跟着沈懿珩穿过长廊时,景泽突然从后面追了上来,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瓷瓶,气喘吁吁地擦着额角的汗珠道:「方才筵席间,我见你的手受伤了,这是适才本宫找徐太医拿的金疮药。」他站在远处,伸出了左手,手心里躺着塞着红布的小瓷瓶。

方才筵席间我就注意到他粘人的视线,极力忍耐着,回避着。看见他,我本能地就想到了那夜被他欺辱的恐惧。

「太子殿下还请自重。」沈懿珩向前跨出一步,将我挡在他的身后,语气冰冷,没有一丝温度:「金疮药府上还是有的,不牢太子费心。」

说完沈懿珩推了我一把,拍了拍我的肩膀,带我离开了。

坐在马车上,我没忍住笑了,心情轻松了许多。

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的沈懿珩睁开了眼,他抱臂瞥了我一眼,忽然道:「明月不会像你这般傻笑。」

赐婚之事暂时不会被提起,我是真的高兴。

可还没高兴一阵,一件惹人烦恼的事情又找上了门来。

郑黛弟弟郑宣的生辰,邀请了沈懿珩前往。

郑宣是不久前才被送到校场历练的,沈懿珩念在他年纪小,平日对他颇有照应,所以郑宣特意给沈懿珩下了帖子。

这样一来,岂不是郑黛和沈懿珩就要见面了?郑黛毕竟有女主光环,万一沈懿珩对郑黛一见钟情,那.......

我忽然觉得很紧张,用过晚膳后,一直在院子里徘徊。

石灯笼里的光亮了起来,听着草丛里的蛐蛐声,我的心里愈加烦躁。

身着黑色劲装,腰间配着宝剑,沈懿珩步履匆匆地入了大门。

「今日有事回得晚了,怕你们等我。都吃过了吗?父亲、母亲都用过膳了吧?」

他微微拽了拽领子说:「我骑马回来的,浑身都是汗,我先去洗洗。」

空气中好像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汗味,他的脸颊上沁了一层薄汗,顺着脸颊去看,是突出的喉结,上面隐隐混着汗湿,随着他说话,喉结上下滚动。

我的心怦怦直跳,扑通扑通,迫不及待地要跳出来,下意识地伸手,等反应过来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臂。

沈懿珩一愣,不自然地撇过头去:「怎么了?」

我立马丢开了,摇摇头道:「没事。」

他走远了,我才回过神来,小跑着去追他:「今日郑将军府上的小厮送了帖子来,说是郑公子生辰,过几日想邀你过府一叙。」

「嗯,我知道,今日在校场他同我说了。」

「母亲让人给你留了饭,等会我让人送你房里。」

我竭力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压抑着狂乱的心跳道:「听说他家园子里的木芙蓉乃京中一绝,我也想去看看,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啊?」

「明月,你很着急吗?」沈懿停了下来,站定,有些无奈地笑笑:「不是还有五日吗?你就那么想看芙蓉吗?」

「好,等那日我带你去。」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好像藏着整条银河,真是很好看。

「还有事吗?」他笑问:「没事我就回去了。」

这晚,我躺在床上,不知为什么,难以入眠。

一会随便胡思乱想些什么,一会又想若是男主和男二同时出现,女主是不是就不会注意到男二了?

这夜我睡得很浅,第二日一早便带着丫鬟到回靖王府的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

等了许久,景昭终于出现了。

我在心里做足了心理建设之后,走上前同他搭讪:「今日你没坐马车吗?」

他沉着脸不愿意搭理我,见我像个狗皮膏药一直跟着他,横眉一竖,忍无可忍道:「有事说事。」

「郑将军的独子,郑宣,四日后过生辰,你去吗?」我干笑两声,搓了搓手。

他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我看起来像是很闲吗?京城每日那么多人过生辰,我难道个个都去庆贺一番?」

我噤了声,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离开了。

他这意思明明是不去,可郑宣的生辰宴,他还是来了。

我也见到了本书的女主——郑黛。

她是那种端方大气的类型,一看就是母仪天下的面相。

脸上骨感很强,轮廓略微带着些方正感,却不显得硬朗,反而有种轻盈端庄之感,骨肉明晰,亦添了几分干净利落。

今日一袭雪青色的高领衣衫更显得她脖颈修长,气质出众。

她朝着景昭行礼时,未掩饰好的神色流露出几分讶异。

我看了一眼他俩站在一起的画面,赶紧拉着沈懿珩到了正在迎客的郑宣那边。

希望沈懿珩别又对郑黛产生点什么情愫。

原书中写,后期沈明月同郑黛成为妯娌,她使了小心机去欺负郑黛,后来日渐变本加厉,连一向疼爱她的沈懿珩都看不下去了。

或是同情,或是怜爱,又或者是被郑黛坚毅不屈的性格打动,沈懿珩不可救药地爱上了郑黛。

沈明月察觉后更加恼怒,她恋慕的人,和一向疼爱她的哥哥全都被那个女人抢走了,她焉能不恨。

她愤恨命运的不公,自己失了清白在太子府浮沉,度日如年。郑黛却和景昭情感和顺,抢了她本来的夫君已成定局,现在连她的哥哥也要抢走吗?

在这些不平心态的驱动下,沈明月做下了诸多错事,从一个高贵明媚的大家闺秀变得面目全非。

其实太子景泽对她是真的好,恨不得把心捧出来给她看。景泽给了沈明月太子妃都不能比拟的荣华富贵,给了他能给的一切真心。

只是,他们的开始就好比坏了的种子,怎么用心浇灌都不能开花结果。

沈明月不明白景泽的心意吗?她的心就冷硬如铁不会被暖化吗?

她会的,可是,景泽是害她如此的罪魁祸首,是她一切不幸的根源,因为他的一点点好,他做的恶就便可以当做从未发生吗?

新皇登基,太子被圈禁之时,沈明月因为有功并未被监禁。

那时景泽给了她一封休书,他说,她要是没事,他便放心了。

沈明月偷偷给了他一包毒药,走出宗人府时,风大,她没忍住落了两滴泪。

站在芙蓉园看芙蓉时,不知怎么又回忆起书中情节了,我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沈懿珩叫了我几次,我都一脸懵地,「啊,怎么了」。

他很无奈:「你想什么呢,不是要看芙蓉吗?」

正当时,将军府小厮朗声唱道:「太子殿下到——」。

众人面面相觑,郑宣吸了口气,擦了一把额角的汗。今日本是极普通的一场宴会,只请了他相熟的几位郎君,怎么靖王和太子纡尊降贵都来了?

同几人寒暄一阵,景泽请众人照常赏花,不要因他的到来拘束。

说罢径直朝我们这里走过来,沈懿珩眼疾手快捏住了我的袖子,拉着我就走。

此时郑黛在郑夫人的授意下正亲自陪着景昭逛芙蓉园。

沈懿珩似乎是要带着我去景昭那里。

我不能让沈懿珩跟郑黛亲密接触,我也不能打断男主和女主兴致。

觉察到沈懿珩的意图后,我急忙扯掉沈懿珩拽着的袖子,推着他匆忙换了个方向。

「明月,你莫非是生气了吗?」沈懿珩冷不丁问我。

我一头雾水:「你说什么呢?」

「郑小姐为主人,靖王身份尊贵,该是陪一陪的。」他小心地观察着我的脸色,斟词酌句道:「你,你别多想。」

他该不会以为我喜欢景昭吧,现在,他是在怀疑我吃醋?

似乎是为了证实我的猜想,他极应景地开了口:「靖王身份尊贵,学识谈吐、气度风韵皆佳,你喜欢他也无可厚非。上次丽妃娘娘生辰,时机不对。以后有机会,母亲还是会为你求一求。」

他真是误会我了,我撇了撇嘴:「我对他没有那种意思。」

「那你方才......我还以为你是见他们二人一道,有些生气了......你前几日不还早起了,就为了见他吗?」

我还未来得及开口辩解,他突然指了指身后的景昭,有些狡黠地笑了:「看,他来了。」

不会吧,不会景昭也会错意了吧?他不跟女主好好待着,来我们这干什么?

景昭过来后,沈懿珩想走,被我一把扯住了袖子。

景昭瞥了一眼我拉扯着沈懿珩的手,转了头,淡淡道:「多大的人了,还拉着哥哥不撒手。」

「明月妹妹,可否借步说几句话——」好死不死,太子又过来了。

沈懿珩拧着眉头打断了他的话,眼神飞速从我脸上掠过,又慌忙瞟了一眼景昭,一个倾身将我掩在后头:「太子殿下请自重。」

「皇兄。」景昭向着景泽点了点头,有些狐疑地看了沈懿珩一眼,跟着劝道:「皇兄有话不妨在这里说,众目睽睽之下,孤男寡女,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

景泽手里握着折扇,给了景昭一记眼风,慢条斯理讽刺道:「看来是父皇交待的事情不够多,三弟还有这等闲情逸致来赏花。」

「臣弟自不如皇兄得父皇器重,不敢和皇兄相较。」

「三弟身子不好,生得弱柳扶风,方才孤见你的背影,还以为是京中哪家小姐——」

太子轻哼一声,又说:「九月夜来风凉,三弟可要注意了,染上风寒可就好些天不能上朝了,那时你怕是只能在府上赏花了。」

「够了。」我推开了挡在身前的沈懿珩,强忍着见到景泽的生理不适,向着伸出了手:「太子殿下请移步。」

我俩站在水畔,默默无语。

过了半晌景泽才找了个话题,盯着我的手背轻声细语地问道:「明月妹妹,你的手都好全了吗?」

不远处,沈懿珩和景昭站在一大丛浅粉、淡白色芙蓉花前,往我这里张望。那边芙蓉开得妖娆,而我和景泽站立之处的水畔,秋水残荷,景致萧条。

「那晚的事并非我本意,吓到了你我很抱歉——」

我蹙起眉头,攥紧了拳头,压低嗓音急道:「不要再提了,也不必道歉。」

「明月妹妹。」景泽在我身后低声说:「小时候,我每次夸你漂亮,你必要生气。我说我要娶你,你冷着脸问我是爱慕你的长相吗?我想了很久,我承认我很肤浅。可是天底下好看的人千千万万,只有你好看得恰好合了我的心意。也只有你,长了这么一张令我魂牵梦萦的脸庞。我知道你再也不会原谅我了,以后我不会再去打扰你了,你别恨我......」

他让我感到恐惧,几个月了,我还是无法释怀。有几次在深夜大汗淋漓地醒来,也会忍不住捂着头尖叫。

「明月,你还好吗?」回府的马车上,沈懿珩问我:「你觉得景昭怎么样?」

他怎么又问我景昭怎么样?我对景昭真的没有那种意思。

等不到我的回答,他自顾自地开了口:「景昭挺好的,所以母亲才想将月儿嫁给他,你若能嫁给他,想必他也会对你好的。」

「我又不是你妹妹,我对他没有想法。」我忽然有些烦躁:「你要我说几次才行?」

没有预料到我突然的暴躁,他有些手足无措,给我倒了一杯茶,轻轻推了过来:「难道是地域差异,你们那里的姑娘不喜欢景昭那般男子吗?那你们那里的姑娘喜欢什么样的?」

我说:「我们那里姑娘大多喜欢弟弟,喜欢比自己小的,喜欢被小狼狗甜甜地叫姐姐。」

「你们那里的姑娘同我们这里真不一样。不过,你们那里的小狼狗竟会说话吗?你若是喜欢年龄小的男子,也可让母亲先相看着。」

现在大家都喜欢年下弟弟,可我从没喜欢过。

看小说的时候我就没喜欢过霸道总裁型的男主,现实里,我也只喜欢温柔哥哥型的男孩子。

虽然,我还没来得及遇见这种类型的男孩子。现在倒是见过了,果然小说里的温柔男二真好啊,哪里哪里都好。

我盯着马车顶,鬼使神差般说了出口:「我不喜欢年龄小的,我不喜欢弟弟,只喜欢哥哥。我从小到大,坚定地喜欢温柔型的哥哥,从来都没变过。」

沈懿珩一愣,嗫嚅着没有说话。

马车在府门前停下,他第一次忘了扶我,自顾自下了马车。

一连几天,从早到晚,我都没能在府上看见他。

他突然忙了起来,早上天不亮就走,晚上很晚才回家。

我再也没有去过他的书房。

我独自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写字时,几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在宣纸上,我拿起沾了墨水的树叶,无端生出点伤春悲秋的怅然。

我知道,我现在是他的妹妹。

我只是一缕魂魄,一丝残识,平凡普通、一无是处,甚至还长着她妹妹的脸,我是他的妹妹。

只是,在我枯燥乏味的人生中,还没来及遇见过这样一个人:温文尔雅,丰神高澈,有我喜欢的一切美好特质。

只是,和他相处的时候,我常常忘了,他是我的哥哥。

我不想变成这样,其实我好像也没说什么,我那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让他困扰至此吗?

这夜,我站在院里等了很久,他还是没有回来。我踱着步出了府门,这才发现,沈懿珩的马被拴在不远处的柳树下,他背靠着柳树,呆呆地望着空中的月亮。

飞眉入鬓、鼻梁高挺,下颌线随着微仰头的动作更显流畅利落。月光轻轻亲吻着他的脸颊,显得他侧脸的轮廓轻盈又柔和。

府里的丫鬟曾说过,沈懿珩还没有景昭好看,或许是眼光不同,沈懿珩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我也跟着抬头望了望月亮,月光本是清冷的啊,一点也不柔和。

我在夜幕里朝一步一步朝他走去,来他面前站定,故作轻松地问他:「哥哥,你怎么不回家?夜来风凉,一起回家吧?」

沈懿珩惊奇像半截木头,忘了言语。又急忙转身从柳树上解了绳子,牵着马,简洁地答了声:「好。」

月光在路上投下两人交错的影子,近乎诡异的静谧中,只能听见马儿胸腔里喘气的声音。

「明月,我是哥哥。」他霍然冒出来一句话。

我噤了声,又扯出个笑打趣:「我知道啊。你最近真的很奇怪,好像在故意躲我似的,校场最近很忙吗?」

沈懿珩牵着马,声音沉沉:「是挺忙的。」

一回府,便有小厮上来接过了缰绳,牵着马网马厩里去了。

「明月,只要你在活在月儿的身体里,尚书府便会永远护着你。我也会保护你,因为我是你哥哥。」

我捕捉到了他的言外之意,只能挤出个笑讷讷道:「谢谢。」

「等你这段日子不忙了,我能不能和你说说话?我在你家,只敢和你说说话。平日里为了维持你妹妹的高冷形象,连话都不敢和丫鬟们多说......」

他眸色复杂,深深看了我一眼,软了口气,语调很慢:「我有个暗卫,名唤阿青,平日里隐在暗处,武功却极强。她一个女孩子当暗卫很是危险,以后让她到你身边服侍吧。」

「我不用,我日日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我用不着——」我急忙拒绝。

「阿青是个女子,平日里跟她师兄们处在一起,总归不是个事。阿青性子冷淡,有什么话你可以跟她说,她不会往外说的.....」

「不必客气,我是你哥——」

我明白了,他以后要一直要这么躲我了。

京都落了第二场雪的时候,朝堂上出了一件大事。

驻守边境的郑将军,也就是郑黛的父亲无诏回京,在大殿上以头抢地,声称:边境御寒衣物、粮草严重短缺,拨下来的军饷远不能使将士们和马匹们安然度过这个寒冬。

郑将军还提及,今年将士们的御寒衣物还是上来的潮衣,眼看将士们便要冻死了。

期间他提及,五年来他多次奏疏,望朝廷增加军饷,但不知道何故,奏疏未能上至天听,从未得到过朝廷回应。

是以,他才冒着死罪,悄然回京,求还将士们一个公道。

皇帝大怒,户部每年给军队的拨款都是足额的,明显有人贪污军饷,还胆大包天,按下郑将军奏折。

皇帝怒派景昭彻查此事,命他一定要找出幕后主使,杀之以儆效尤。

沈明月的父亲户部尚书沈慎也受了牵连,这几日大理寺的官员来了公主府好几次,请他协助调查,家里氛围都是死气沉沉的。

这个情节可以说是一个转折,是太子式微,景昭声势超过太子的标志。

因贪墨军饷的幕后主使便是王皇后的兄弟,太子的舅舅兵部尚书王崇范,押运官和粮草督运都是他的人。

王崇范认为,现下边疆还算安定,多年未起战事,要不了那么多军饷。他将贪墨来的军饷为太子打点周旋,借此笼络人心。

事情查明之后,皇帝对太子大失所望,命其在家闭门思过三月,景昭开始释放锋芒,走入各位大臣的视线中。

原书中景昭和沈懿珩夜探王崇范府邸,找出了关键性证据——账本。还未和接应的人会面,就在城东的树林中被王崇范派出的死士追杀。

千钧一发之际,沈懿珩替景昭挡下一箭,自此留下了箭伤,每至阴雨天时,箭伤复发,饱受折磨。

书中描写的沈懿珩受伤的场面令人胆战心惊,剜出鲜血淋漓的箭头那章看得我头皮发麻,一铁骨铮铮的小将军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呻吟更是令人动容。

即便沈懿珩为景昭挡下一箭,景昭也没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对他多些宽容。最终,景昭还不是将沈懿珩是私生子的事情传了出去,他就是要借此断了沈懿珩对郑黛的念想,他本可以用别的方式,他却选了最惨烈的一种。

想起原书中的这个情节,我就气得不行。可是随着剧情的推进,读者们被宠妻的景昭打动了,谁也不记得,他曾经多么过分地对待过沈懿珩。

夜探王崇范府邸,应当就是这几日了。

我好几次想找一找沈懿珩,暗示一下。可是他近来回来得晚,见了我也想方设法避着我,我根本没有机会同他说。

我心烦意乱,每日惴惴不安,只能带着阿青到王崇范府邸左右查探情况。

走了几趟,我大致明白了书中所说的城东的树林是哪一片。

这几日用过晚膳后,便在沈懿珩院子前的湖心亭里散步,就着昏暗的灯光看一看他的院门。沈懿珩若是要出去,我必然能看见。

夜深人静之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他身披玄色大氅,步子很是沉稳,靴子踩在松软的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我急忙提起裙子冲了过去,脚下一个趔趄,天旋地转间,摔倒在雪地里,头埋在雪里,吃了一嘴的雪。

我挣扎着要爬起来的时候,眼前猝不及防出现了一双绣着金线的靴子,循着靴子去看,那人面色沉沉,无悲无喜。

脸颊冻得通红,我哆嗦着嘴唇,轻声叫了句:「哥哥。」

「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这是在干什么?」他的眼睛中翻腾着怒气,一把将我从雪地里薅了出来,扯着我的袖子厉声质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要出去吗?雪天路滑,你若是出去的话,叫暗卫跟着你吧,自己出去总归是不太安全。」我从他手中一点一点抽出袖子,低声道。

「你总有本事能把自己搞得很狼狈。」

他最近没怎么同我说话,见到我也是冷着脸绕着走的。就因为那句似是而非的话,他再也不温柔了。

我心里泛起苦水,低着头道:「你对你妹妹从来都不会这么凶。」

「我妹妹不会像你这么蠢。」沈懿珩一甩袖子,转身冷冷道:「天冷,快些进屋去吧。」

我顾不得许多,猛地揪住他的袖子,那大氅里边分明是一件夜行衣。

沈懿珩走了之后,我独自站在原地,出了一身冷汗。

「阿青,除了你,哥哥身边还有几个暗卫?」我顾不上湿了的鞋袜,火急火燎地跑到了阿青的房间,满头是汗。

听完我的猜测,阿青神色凝重地看了我良久才道:「嗯,属下去找老五。」

半个时辰不到,阿青便带了四个身材魁梧的人来找我,我平日从未见过。

据原书中说,接应景昭他们的人在城西,他们却被追着跑到了城东,否则以沈懿珩和景昭暗自隐藏的身手,根本不会如此。

一行人埋伏在王崇范家城东的林间,我也不能确定,到底他俩会不会出现。

阿青劝我待在家里,恐慌即将将我吞噬,我听不进去。

我只知道,景昭是男主,他有男主光环,他怎么都不可能死。

但沈懿珩就不一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更何况,现在男女和女主都没有在一起,他若是有什么不测......

正凝神,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在不远处响起,刀剑相搏发出尖利的摩擦声,划破了寂静的冬夜。

依稀可辨断断续续的喊话声:

「大人有命,追回账本者,赏黄金万两,弟兄们冲啊——」

「尔等势单力孤,交出账本,可饶你们不死——」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上,猛地捏紧了阿青的手。

阿青和剩下的几人手持长剑,背着箭筒,几人相视一眼,飞身而出,加入了前方的混战。

不多时,两名身穿夜行衣的人朝这边冲了过来,一名身材稍壮些,另一名较劲瘦些,两人神色紧张,提着箭往这边冲过来,箭上依稀有液体往下滴。

一步,两步,三步,眼看我就能叫住他们,马就在不远处。

「哥哥,景昭,我在这——,马在下面——」

两人望见我俱是一惊,喘着气拽起我一道向前面跑去。

景昭在我前面捉着我的手,沈懿珩在我后头。

一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躲在树上乍然拉起弓,寒芒一闪,箭矢「咻,咻,咻」地飞了出来。

沈懿珩松开了拽着我的手,提剑去挡飞过来的箭头。

言语之间,一支箭飞快地朝着景昭而来,沈懿珩脸色一僵。

我心脏骤然一跳,飞快地推开了沈懿珩,回身抱住了景昭。

如果替景昭挡箭是他注定的归宿,我也可以。

沈懿珩虽然身强力壮,身下也不过只是皮和骨,他也会疼的。

随着一声闷哼,那支箭狠狠没入了我的后背,没扎透,还好。

我还没嚎,就听见沈懿珩惊慌失措地叫我了一声:「明月。」

我看着沈懿珩,竟有些想笑。真好,沈懿珩没事,不用再受那些皮肉之苦,不用再忍受箭伤复发的痛楚了。

反正我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若能为他挡一挡风雨,也算是不枉此行。

不远处,那个黑衣人咚地一声掉下了树,阿月他们提着箭过来了......

景昭搂紧了我,浑身都在颤抖。

我大汗淋漓,疼得说不出一句话。

「明月,你知不知道,除了你,没人这样对过我。我本以为这天地下,除了我母亲,没人肯为我献出生命。如果你以前那么对我全是欲擒故纵,那么你成功了。」

景昭抱着我,声音颤抖地不像话:「别怕,你一定会没事的,你的心意我都知道。」

景昭还在我耳边絮絮叨叨:「等这件事了了,我就向父皇请旨,我的妻子只有你才可以......」

我想跟景昭说,没关系,不必了,嘴唇开合良久,我也没能突出一个清晰的音节。

撕心裂肺的疼痛让眼泪不断滚落,一片迷蒙中,我看见,沈懿珩在景昭的身后双目猩红地盯着我看。

「够了。」沈懿珩猛地打断了景昭的话,从景昭身上抱了我过去:「男女授受不亲,我来——」

「哥哥。」我弱弱地叫了一声,嘴角血迹顺着下巴流进了脖子里。

他终于肯和我说说话了吗?

我心里觉得委屈地不得了,气若游丝地说:「哥哥,今晚我叫你小心,你不仅不听,你还凶我。以后,你还会和我说话吗?」

「只要你活着,我什么都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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