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今期出头来是是什么数?

羊鼠相交一旦休,婚姻匹配自难留,诸君若犯羊与鼠,夫妻不利家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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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店,一个梦开始的地方

  浙江横店,一个全国三分之一电视剧的拍摄基地,一个满街可以碰到明星的小镇,

  如果不是因为“横漂”演员吉思光被抓,或许横店不会在年尾又火了一把。

  但当人人都以为自己是王宝强的时候,却没想到一个被抓的“吉思光”浇醒了他们的迷梦。

  拥有“明清宫苑”、“秦王宫”、“清明上河图”等景区,横店十年,已成国内规模最大的影视剧拍摄基地,没有之一。随之而来的是周边产业的迅速发展,包括群众演员。

  从20岁出头到60岁,他们穿梭在各个剧组,出演着路人甲、店小二等小人物,拿着每天40元的报酬。他们或许有明星梦,或许只是糊口。也许他们的明天是王宝强,但他们的现在,肯定像吉思光一样,挣扎在灰色地带。华西都市报记者在横店与他们相处的几天里发现,吉思光被捕这样一个大新闻,在横店这个小地方早就传开了,如果还有什么值得提起的话,就是添油加醋的传言。

  他们曾和吉思光在一起

  如果不是亲自到横店来,或许你想不到,甚至在横店镇最繁华的万盛南街上开铺子的人,都有可能偶尔到剧组里面去当一回跑堂,“不过这是好多年以前,现在基本上只有外地人才会做群众演员。”

  李博,来自东北,今年24岁,到横店一年多了。正在“清明上河图”景区拍摄一部电视剧,聊吉思光的话题时,他跟记者慢慢熟络。

  “知道呀,这几天那么多关于他的新闻,又是从横店出去的,大家都会聊起他。”李博说,“我跟吉思光不认识,但这几天都听到好多人提起他,故事也越传越多。”

  等戏的间隙,旁边几位群众演员也围过来,主动谈起了吉思光的传奇,“我朋友说他很仗义,很愿意帮朋友。”是否认识吉思光?大家都连连摇头,“我们也是听说的。”

  在“横漂”们的帮助下,记者找到了吉思光的朋友黄哥,一个40多岁的中年男子,浙江人,跟吉思光认识了大半年。不过黄哥不愿多谈,只简单讲述:“很低调,很仗义的一个人,我也是今年开年后,通过其他人认识的他(吉思光),有时晚上会出来吃饭喝酒。因演过几部大戏,他算是我们当中混得比较好的,演戏按场次算钱,一年演几部戏生活都不错了。”

  和很多资深演员、副导演都是朋友,在横店,吉思光不愁没戏演。加上曾经做过主持人,台词过关,演技不错,这也让他在横店收入不错。

  尽管接触时间不长,不过黄哥倒是听说了吉思光仗义的事情:“今年一个朋友拍戏受伤,吉思光立刻拿出5000元帮他给医药费。”谈到逃犯身份,黄哥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如果他真的犯了罪,应该被抓,不过从朋友的角度来说,很替他难过和不值。”

  暂住证+登记照+10元钱

  12月的横店冻得难受。早上6点,天还没亮,李博就顶着寒风起床出门,“有戏时都这样,很早就出门,不过有工作做很开心。”李博一路步行到演员公会门口,登上大巴车,与浩浩荡荡几十人前往剧组,一天开始。

  7点半到达剧组,李博去领取了一份早餐:包子、馒头、豆奶。接着到道具间领服装,自行换上。第一场戏10点钟后才拍,准备妥当,李博走到一间民宅的台阶处,靠着大门柱子打盹。

  在片场像李博这样的年轻人随处可见,他们充当路人甲、店小二等无名角色。要当横店演员,首先得办张演员公会的演员证。

  横店影视城的负责人介绍,为方便管理群众演员,横店影视城前几年成立了“演员公会”。

  加入演员公会可谓零门槛:个人只需到派出所办张暂住证,然后提供一张登记照,缴纳10元工本费,就可以领到演员证。之后则等待通告安排,一般剧组都会提前一天将群众演员的需求量告知演员公会,公会则通过短信或者电话通知“横漂”。

  李博说办证非常容易:“公会都不会问你,只要你的证件齐全,当天就可以拿到证。只有办暂住证的时候,警察会问你住在什么地方,房东叫什么名字,其他都不会多问。”

  其实互相完全不了解

  上午10点,李博拍了第一场戏,着古装,演路人甲,从街上走到酒楼里。拍摄非常顺利,2次就过。之后拍摄主角的特写,李博坐在酒楼里喝酒,主角就在他斜前方。因为镜头会带到他,李博不时要端起空酒杯一饮而尽。

  20分钟后,李博完成了所有的戏份,跑到工作人员处看通告表,下一场需要群众演员的戏份是下午4点。尽管要在现场等5个多小时,李博却哪都不能去。休息时,其他剧组的小伙子跑来打招呼,那是他租房的邻居,偶尔会一起做饭吃,很熟。

  小伙子叫小伟,来自浙江,22岁,到横店才4个月。两人在剧组认识,“10月份拍一个古装,我和他同组,等戏无聊时认识的。后来回家看到他在公用厨房做饭,才知道是邻居,很巧。”

  李博说小伟很能吃苦,没戏时天天都会去演员公会门口等戏,“等戏最无聊,只有聊天,我跟他只要在一个地方拍,就会串门。回家也经常聊戏,聊工作安排,还会经常互相给剧组推荐。”

  不过记者的一个问题倒是难倒了李博,“所以你对他的背景都很了解?”李博抽了一口烟,摸着脑袋说:“我们就算认识吧,有多了解也谈不上。就好像我跟很多在横店认识的朋友一样,大家处得很好,反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着就行了,又不可能去调查他,也没这个必要。性格合适,能当朋友就够了,其他也不重要。”

  李博说实际上在横店都这样,大家从天南地北到这里当演员,只要谈得来、性格好,很快就会交到一帮朋友。至于对方说的是否可靠,没人会在意,也不需要在意,“说不定我都骗过别人。”李博苦笑着说,“横店这个地方生存压力太大,好多人为了上戏都不择手段,中伤别人的都有,明里暗里大家都要藏着点东西。算是保护自己吧,而且也没必要什么都跟别人讲。”

  李博说他就从来没跟别人讲过自家的事,顶多告诉别人来自辽宁,“我有次为了上戏,骗剧组的人说是某人(横店一知名特约演员)的弟弟,希望他们多照顾,所以我也不奢求别人对我什么都讲实话。所以像吉思光这样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其实很正常,大家每天都想着多挣钱,不会有人去关心这些问题。”

  朋友随时能变陌生人

  采访的那几天,每晚李博都要跟朋友聚会,但圈子越来越小,“他们有几个过完年想留家里,因为家人需要照顾。还有人准备去北漂,那里机会更多一些,收入更好。”说起这些,李博将烟头扔在地上,下意识地用脚踩上去。

  “横漂”的流动性太大,更让李博觉得在横店交朋友,应遵从今朝有酒今朝醉,谁都不知道明天各自奔向哪里。“这一年,好多

  朋友都走了,有些认识了几个月,有些是我从来这里就认识的。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再给他们打过电话,他们也没有打给我过。虽然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很好,但离开了确实就变得很陌生,说不定他们的号码也早就换掉了。”

  据记者了解,目前仅在演员公会注册在案的就已超过4000人。据演员公会何先生介绍,每年过年都是一个坎,许多人回家后就不再到横店当演员。随之而来的是一大批新鲜血液,“每年我们都会要求群众演员到公会来注册,方便统计人数。每年更换的速度都在1000人左右。”

  拍24小时等20小时王宝强永远只是神话

  拎着铺盖卷,带着自己的积蓄,许多外地年轻人就这样踏上了“横漂”之旅。实际上,群众演员是对他们的统称,在横店的“横漂”们根据外型、演技、资历等条件,同样被分为三六九等。从最基础的群众演员开始往上走,依次是群特演员、跟组演员、特约演员、角色演员等,类似吉思光就属于特约演员这一范畴。价最低群众演员每天40元,拍摄8小时,超过按每小时5元算,超过零点额外加10元,淋雨、抬轿、哭丧等特殊戏份需要双方协定后加钱,理边角10元,剃光头30元。初级群特演员 每天70元,超时按每小时10元计算。跟一部戏2100元左右,剧组统一解决食宿问题。不过不能中级:跟组演员再接其他戏,需要随叫随到。小特演员没台词,最低150元12小时,超过12小时后每小时工资另算。高级:特约演员 中特演员有短台词:12小时收入200—400元不等。男生分三级 一般要求身高1米75以上。大特演员12小时收入500元以上,有大段大段的台词,按集算或者按场算,要求有较强的表演功底,普通话台词要过关。

  一等:等一天换不来工作

  每天在横店的演员公会门口,都会站着一大批人,或三三两两聊天,或捧书阅读,还有的干脆找个椅子打盹。何先生告诉记者,他们都是来等上戏的机会,“每天剧组都会把第二天需要群众演员的情况告诉我们,如果现场有合适的人,我们会直接通知,所以来这里的一般都是第二天没工作的人。”

  采访中,不时有年轻人向办公室里张望,甚至推门进来询问明天是否有戏要人。何先生还接到了多个剧组的电话,对方直接说需要多少人,几男几女,何先生一一登记在册。

  等待的人群中,一位叫苏雪梅的女孩,来自重庆,到横店刚满四个月。说起到演员公会门口来等戏,她笑着说:“没办法呀,来这里的一般都是群众演员,我刚来,又不认识什么人,只有依靠公会安排工作。”

  不过这样执着的等待,有时并不能换来一份工作,苏雪梅说:“好多人都是早上10点就来这里等,一直等到晚上10点。又不敢走,怕一离开剧组就来要人,白白错过。很多时候在这里等一天都可能没工作,要不然就带着照片去剧组自荐。”

  当说到终于有戏可上时,这个24岁女孩的脸上立刻流露出幸福的表情,“当你接到工作短信或者告诉你明天有个戏时,还是觉得很开心,终于有活干了。”

  二等:候场随叫随到

  等工作只是第一步,接到戏还要等。在“明清宫苑”内的坤宁宫西厢房,一群扮演宫女的特约演员,裹着棉衣,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自己的戏。

  琦琦是其中一名“宫女”,她说已等了4个小时,“7点起床,然后忙化妆,刚才10点钟拍了一场,现在继续等下一场。”琦琦说更久的都等过:“前几个月也是拍一部清宫戏,从第一天早上7点吃早饭,拍到第二天早上7点,整整24个小时没睡。但实际上只拍了4个小时。”

  聊天间隙,另外一个“小宫女”给记者拿来了他们当天的通告表:上午10点钟拍完后,要等到晚上6点才能拍第二场,之后一直拍到深夜11点才能收工。其间他们要随叫随到,“除固定戏外,导演在拍摄其他主角的戏份时,如需宫女,我们要立刻上戏,可能只有几分钟而已,所以哪里也不能去。”

  当天横店开始小雨,气温也骤降到接近零摄氏度。她们休息的房间里,没有任何的取暖设施。琦琦笑着说:“取暖器没地方插电,而且也不可能给我们用,带火盆也不现实,所以穿厚点就行了。”当记者离开时,几个小女孩又把衣服裹了裹,躺在椅子上休息,她们说睡觉才能让时间过得快点。

  三等:等一个出头天

  “横漂”熬一两年,若演技出色,再加人际关系不错,可能当特约演员。不用到演员公会等工作,收入也不错。何先生说:“演员这行业,实力和运气占很大成分,角色演员有一年挣20万,不过是极少数。”

  从表演专业毕业后,21岁的小杨直接杀到横店。听说有人能拿20万,小杨吐了吐舌头:“那算神话吧,实际上好多人每月三四百元,连房租都不够,根本不要谈生活。我现在跟组拍戏,2000元左右,而且剧组包食宿,但下一部戏就不知道了。”不过一到两年当上特约演员倒是有可能,“因为我身边好多朋友都这样,收入会更好些,每月拍一两部就够了。”小杨并不想只做一个“横漂”,“在横店,即使你做到角色演员,还只是群众演员。我希望当一个有名有姓的明星演员,为自己演戏。”

  记者提到像王宝强这样的成功人士,小杨很快没了刚才的豪气:“就是一个神话,几乎不可能去复制。走一步算一步,过两年我可能也不在这里了。”

  耗费青春家人不谅解

  “横漂”想为自己的青春留下些回忆,不过他们的家人可能并不谅解他们的选择。

  苏雪梅之前在上海做销售,今年8月辞职来横店,“我觉得不需要告诉家人吧,他们只会担心我,我可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今年过年苏雪梅也不准备回家,回重庆的路费是一大笔开销,也希望在过年时看有没有接戏的可能。

  小杨告诉了家人,却不太能得到理解,“当时来横店租好房子之后,我就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家人特别担心,我和妈妈在电话里都哭了。而且他们觉得这是在耗费青春,还让我赶紧回家。”

  在横店的这段日子,小杨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个工作就是吃青春饭,对女孩更是。反正我给自己定了个期限,两年吧,如果两年后还是不能有点作为,或者挣不到钱的话,我就离开这里,去做其他的工作。”

  苦中作乐收获纯真爱情

  “小宫女”琦琦到横店两个月,接了20多部戏,尽管都是打酱油的角色,但可以维持生活。之前,她开过服装店、卖过保险、当过服务员,她说来横店是被朋友忽悠:“她当时跟我讲拍戏如何如何好,收入怎么高,10月我就来了。结果我来了她却走了,挺有意思的。”

  尽管辛苦,琦琦却很幸福,因为她找到了男朋友,“我男朋友也是做演员的,不过已是角色演员了,每月拍一两部戏就行了。他前段时间去广州拍了一个礼拜戏挣了4000多元。”

  说起男朋友,琦琦一脸甜蜜,她说最幸福的就是收工时,男朋友来接:“一起回家,一起买菜,一起吃饭,那种感觉特别好。”

  在横店的日子,琦琦总结是要在辛苦中找乐子,她说自己经历多,很多事都看得开,还给自己定了目标:“在这挣到10万,我就离开,去过自己的生活。”

  吉思光,齐齐哈尔人,1998年袭警抢枪犯下重案,随后潜逃。最终化名“张国锋”以群众演员的身份在浙江金华市生活。在谍战剧《潜伏》中扮演保密局档案股股长盛乡。2011年12月,其在金华市被警方抓获。

  在潜逃的几年内,吉思光先后在《潜伏》、《东方红1949》、《神医大道公》、《武则天秘史》、《唐宫美人天下》等影视剧中扮演配角。

  华西都市报特派记者任翔横店报道

  央视聚焦吉思光被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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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它名字挺正经,但是个纯纯的沙雕,可能有不合逻辑之处,快乐就好!

-祝我们龙哥和小白平均三十三岁生日快乐~!

在走进这家理发店之前,小朱警官还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漂亮小伙。二十来岁,刚从警校毕业不久,怀揣着崇高的理想成为了一名光荣的派出所民警,每天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既打击犯罪分子,也周旋于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在为人民服务的路上走得稳稳当当。

这天下班之前,所长拍着他的肩膀,用几分漫不经心几分亲切和蔼几分蓄意敲打的口吻对他说,小朱啊,你这头发也挺长了,再忙也得注意个人形象啊,成天整得跟明星似的,忒打眼了,又麻烦,你自己觉得呢?

你以为所长说这话是在挑刺儿?

诶那就对了,所长确实是在挑刺儿。但是,他不是不喜欢小朱警官,相反,他十分喜欢小朱警官,但这和他老看不顺眼小朱警官不冲突。

小朱这人啊,啥啥都好,就是长相上稍稍有些不近人情了。就说前一阵儿,他们所接到线报,几个警察便装混进酒吧里摸查毒品,结果人小朱往里头一站,一晚上上来八百个搭讪群众,啥性别都有。小朱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场面,整个就是手足无措,其他同事见他这样,赶紧上来解围,结果就是,那一次净给小朱解围了,什么毒品,什么犯罪分子,毛也没查出来。

所长勃然大怒,对着办公室那张桌子一通狂拍:朱一龙!!你给我好好检讨一下自己!!

小朱警官自己也沮丧,耷拉着眉眼,声音惨兮兮:对不起所长,我下次……我……

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总不能说“我下次争取不被搭讪”了吧,这种事情他保证不了也控制不了的啊!

所长见他这样,一口气那是上不去下不来的,只好转头教训其他人:你们也是的,还有没有点职业素养了,啊?不知道什么事放第一位吗?小朱多大人了,人自己不会解决问题吗,要你们多管闲事?我看你们根本就是没把心思放在该放的事情上,下个月统统别想要奖金了!

剩下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敢说话,但心里都觉得自己挺冤的。

真不是他们无心工作,实在是小朱太无助了好吧!所长你是没看见几个身材火辣的美女把他围在中间非要调戏他的样子,那真是唐僧掉进了盘丝洞,搁谁谁能忍心?更何况,人民警察为人民,同事也是人民,这都快上升到性骚扰了,咱可不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

没用,说啥都没用,他们辜负了祖国和人民的期望,只能加班加点,再探酒吧。

但这回不带小朱了。小朱暂时还不适合那些声色犬马的场所,还是搁局里搞审讯工作吧。

自那以后所长就高度关注小朱警官的形象问题。小朱警官不穿警服的时候,衣服颜色但凡稍微鲜艳那么一点,不行,你这是孔雀开屏招蜂引蝶;小朱警官的头发长长了,那完了,直接是发胶一抹就当明星走红毯的程度。

问:职场里真的会有长相歧视这回事吗?

小朱警官:……谢邀,还行。不说了,领导让我注意个人形象,我剪头发去了。

小朱警官没有想到,他这头发竟然不是很禁剪,他对理发师说“麻烦帮我把头发稍微修短一些,谢谢”,然后眼睛一闭一睁,头发就缺了一个大大的——对,是大大的角。

小朱警官看着镜子,沉默了。

理发师极力解释:“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但是刚才你的头突然往下掉,我的推子一下没收住,就……推……推了过去……”

小朱警官听着十分惊悚。是,我知道我剪头发的时候犯困是我不对,但那叫头往下垂,不是往下掉吧!

他没表现出任何情绪,语调平平地询问:“所以我的头发还有救吗?”

小朱警官:“没有办法了吗?”

理发师:“也……也不是吧……”

小朱警官:“那麻烦你快点帮我处理一下吧。”

理发师有点被他的冷静吓到。她很怕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殊不知小朱警官只是很想赶快回家睡觉而已。刚值完一个大夜班,真耗不住了。

这时候理发店老板走了过来,带着一段店里正在播放的BGM:“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离不开暴风圈来不及逃——”

小朱警官突然不那么困了。

理发师的眼睛也“噌”一下亮了起来:“宇哥!”

宇哥姓白,那么很显然他叫白宇,所以我们叫他白老板。白老板一看就知道自家店员把人头发给剪坏了,板起脸把人教训了一通,然后接过她手上的工具,打算亲自上手。

“真的不好意思,”白老板反复道歉,“我是这里的老板,您有什么需求或者需要什么赔偿尽管提,我一定会尽力满足您。”

小朱警官一改刚才的困倦和冷静,颇为腼腆地说道:“不用了,其实我也有责任。要不是我太困,不小心睡着了,她应该也不会一下子把我的头发推掉这么一大片。”

长得好看就算了,性格也这么好,头发被剪成这样居然一句抱怨也没有,白老板简直都怜爱了。他顿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没有多骂小姜两句。小姜个死孩子,学这么久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人家盘靓条顺一帅哥,被她那破手艺糟蹋成啥样了都,真是暴殄天物!

白老板说话的声音无端地添上了些悲痛:“不过她这一片推的范围实在太大了,这次……可能得把你的发型整个推成寸头才行。”

小朱警官很爽快:“行,那就寸头吧。”

反正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纠结的。头发嘛,身外之物,而且说不定所长这回看他顺眼了呢?毕竟也没哪个明星爱剪板寸,如果有,那得是实力派。

小朱警官剪板寸,白老板看上去比他还舍不得,推之前拨拨他的头发,再拨拨他的头发,三拨拨他的头发,还没忘安慰他,没事儿,真没事儿,长得好看的人剪啥样发型都好看,而且头发长很快的,等你头发长长了再过来找我,我肯定给你剪个特帅的发型。

剪完,小朱警官看着镜子,再次沉默了。

虽然但是,这寸头真是太寸了,他从小到大都没这么寸过,如无必要,真不用寸成这样,毕竟刑满释放人员的发型也不过如此了。

白老板倒挺欣慰,他觉得这位帅哥没有毁在发型上:“不错嘛,还是很帅的。”

白老板说:“真的,不骗你。”

说完直接上手,从后头托住小朱警官的脸,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地对着镜子转:“这不帅吗?哪里不帅了?左边不帅还是右边不帅?这多帅啊,你再仔细看看自己,很帅的,无死角地帅!”

小朱警官:谢谢谢谢,我帅,我帅还不行吗?别转了,再转脖子该扭了。

结账的时候白老板没好意思走日常的推销充值办卡流程。开门做生意,不能太得寸进尺,人家没因为小姜那缺德的一剪子找他们麻烦就已经是再世菩萨了,难道还能指望人家以后常来光顾?

小朱警官表示:真的能。

临走前,小朱警官颇不习惯地摸着自己那刺拉拉的头皮,主动说道:“老板,我在你这里办张卡行吗。”

白老板人都傻了:“啊?”是真没见过这么不计较的人。

小朱警官指指柜台后头挂着的一块小黑板,小黑板上书:“本店优惠大酬宾,一次性充值满500消费一律九五折,满1000九折,满1500八五折,满2000八折还送!三!百!”最底下还有一行小字:“充得多送得多哟亲,充得够多什么都送呢,不要再问送不送老板啦,老板肯定是不送的,如果您确实特别、非常、极其喜欢我们老板,请尽情地用钱羞辱他表达这份爱,谢谢!”

黑板上的字都是店里小姑娘写着玩儿的,白老板无所谓,随便她们闹,但这一回,被小朱警官这么看着,他不知怎么竟感觉到一丝微妙的尴尬。

白老板:“咳,办卡可以啊,你看你要充多少?”

小朱警官:“五……一……呃,一千……两千吧。”

小朱警官,基层民警,新晋社会人儿,工资不高,但出手阔绰,别问,问就是爱剪头。

给他剪头发那个理发师小姜给他录入会员信息:“您贵姓?”

小朱警官自报家门报得贼顺溜:“我姓朱,叫朱一龙,二十五岁,未婚,电话号码188xxxxxxxx。”

白老板站一旁差点儿没笑出声。

小姜也特迷茫,抬头看他一眼:“未婚?”

又不是上户口本儿,干嘛要报婚姻状况啊。

小朱警官却看了眼白老板:“嗯。”

小姜实诚地把“未婚”俩字填进了会员的备注信息里。

小朱警官最近很爱问候同事的头发。

嗨,哥,剪头吗?洗头吗?吹头吗? 

同事一个个对他绕道走。大哥,你这头发上次剪出多大事故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要不是你这张脸撑着,这不得直接把帽子焊头上了,好意思给我推销你那缺德理发店?

小朱警官说:“我有卡,可以打折。”

同事顿时皱眉:“怎么还办卡了呢?你充了多少?”

小朱警官伸出一个小树杈。

同事大惊失色:“两千!这是不是家黑店,你是不是被坑了,是不是有人逼你啊!走,哥带你把钱要回来,人民警察也敢坑,生意不想做了是吧!”

小朱警官抿抿唇,露出一个春心萌动的笑容:“不是,我是自愿的。”

同事几个对视一眼,架起小朱就往外走:“走啊,剪头发去。”

小朱警官开始源源不断地往白老板的理发店输送顾客。或者说,派出所众人自愿自发自主自觉地光顾白老板的理发店。原因无他,只是工作压力太大,都想从“警队一枝花小朱究竟看上谁了”这个议题中找找乐子。当然,个别女同事(或许也有个别男同事)是抱着会情敌的心态去的,去之前像吃了柠檬酸不溜丢,出来之后笑容满面并且人均拥有一张一千以上的会员卡,钱算什么,男人算什么,诶,咱剪了个新发型,就是美~

你以为办会员卡的就只有爱美的女同事们?不,白老板,十几岁学美发,二十几岁开店,纵横美发界十几年,剪过无数的头,烫过无数的发,技术一流,服务周到,同时精通各种迷魂汤的熬制,谁喝谁知道。大半个月的时间下来,小朱警官就职的派出所集体沦陷,谁的钱包里没夹一张白老板家的会员卡,那都不是自己人。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小朱警官头发都给剪秃了(此为夸张的修辞手法),却依然无怨无悔地往外掏两千块钱?又是为什么,这两千块钱掏完之后,他会露出如此令人难以理解的笑容?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是遇见真爱还是误饮迷魂汤?本期《走近科学之神秘理发店》,带你直击案件真相。

首先接受采访的是理发店白老板以及其店员小姜。

白老板:“还能因为啥,那肯定是因为看上给他剪头发的小姜了呗!咱们小姜,虽然剪头发手艺不咋……呃只能说还行,但长得多可爱啊,有顾客对她一见钟情奇怪吗?一点儿也不奇怪。”

镜头给到小姜这边:“没有吧,他甚至都没对我笑过。”

白老板:“那肯定是不好意思呗。有些人就这样的,越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越不知道摆什么表情合适。”

小姜:“……不会吧,他也没多看我几眼。”

白老板:“都说人家不好意思了,表情都不知道怎么摆的人,敢看你?”

小姜:“可我觉得他一直在看你诶。”

白老板:“那不是很正常的,我俩站在一起,他不好意思看你,不就只能看我了!”

小姜:“……我俩没站在一起的时候他也看你。”

白老师:“那是我站得离他近。”

小姜:“……”很有道理的样子。

白老板:“不然为啥你给人剪头发剪成那狗啃的样子人家还不生气?”

小姜:“可能是…脾气好?”

白老板:“他还特意帮你开脱呢,跟我说是他不小心睡着了,不全是你的责任。”

小姜:“那确实就是他不小心睡着了啊!”

白老板:“那他主动要办卡呢,这不反常吗?”

小姜:“说不定他是觉得老板你剪头发剪得好。”

白老板:“那他为啥在你给他录入会员信息的时候特地说一句‘未婚’?那不很明显是说给你听的吗?”

小姜:“有吗?你不是也听得见吗,很多人都听得见啊!”

白老板恨铁不成钢:“哎呀你这榆木脑袋!气死我了!你就是传说中的钢铁直女吧!怎么那么不解风情呢!”

小姜,一位从幼儿园起就被同班的小男孩表白,初中就开始早恋,遇见喜欢的人必定主动出击,恋爱经验值早就加满,任何场都失意情场也从不失意的爱神天选之女邪魅地一挑眉:哦?钢铁直女竟是我自己?

白老板:“算了,我又不是你妈,干嘛管你谈恋爱。本月工作有重大失误,自己心里有点儿数啊,扣钱!”

小姜立刻哭了:“妈!要不你还是管我谈恋爱吧!”

声音稍稍嘈杂了,让我们把镜头转向下一拔被采访对象。

XX街派出所,民警A:我觉得吧,也不一定就是看上谁了,人家理发店老板剪头发手艺那么好,而且头发也是每个月要剪的,那充点钱就充了呗,多充还能打折,这不两全其美吗?

民警B:对啊,干嘛啥事儿都想得那么复杂,再说了,咱们小朱那副唐僧样儿——我不是在内涵他的新发型啊,我是说,他不为美色所动的那种崇高精神——像是那种为了爱情冲动消费的人吗?他要心中有爱,也不至于一个月接连拒绝咱们警队的五位优秀女警,以及来自不同前辈的十几次相亲介绍,对吧,至于那个笑容,我想想啊……

民警C:害,这有什么好想的,就像是有一天你逛街,突然碰见一超市搞促销,你走进去,买了一堆打折商品,合计合计统共省下几百,你就说你高兴不高兴,快乐不快乐吧!小朱办卡,一充就是两千,充完之后每次剪头打完折只要三十——哎呀这样一说我都后悔了,我当时该听老白的,多充点就好了。

民警A、B纷纷点点附和:是啊是啊,要不说人家小朱名校毕业呢,就是会盘算啊!

……咋说呢,人民警察心中是真没装啥风花雪月的事儿。

自从在白老板店里办了卡,小朱警官洗头洗得很频繁,但再也没有自己洗过头。白老板做生意这么多年,头一次心疼起顾客的头皮,作孽啊,小朱头上统共也没几寸头发了,还成天这么洗啊洗的,既费钱还费洗发水不说,这洗多了得洗秃噜皮吧?

白老板找到小姜:“看不出来啊小姜,你还是个柳下惠,这么个美人为了你又是牺牲头发又是牺牲头皮的,你居然还能坐怀不乱。”

小姜:“我承认他很帅,但我喜欢小眼睛的韩系帅哥,谢谢。”

白老板:“唉,你就是太年轻,不知道大眼睛的好。大眼睛多好啊,看着你的时候眨巴眨巴,你就觉得春天来了,花开了,天地万物都可爱了——”

审美不同,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小姜说:“我不吃这一套,更何况他也没对我眨巴眨巴过。”

白老板:“怎么没有!他每次看你,那不都是深情款款眨巴眨巴的吗!”

小姜想翻白眼,想想这毕竟是老板,忍住了:“拜托,他那双眼睛看谁都那样行吗。不过讲老实话,宇哥,我觉得他看你的时候,眼神不太一样。”

小姜:“他看你的时候,眼睛眨巴得稍显做作,我怀疑他想勾引你。”

白老板顿一下:“……憋胡说!人家可是纯纯的直男!可以不爱但请别伤害,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你这话传出去到时候人家找不着对象咋办!”

白老板怎么知道小朱警官钢管直呢?这就要从前一阵儿老来他们店折腾头发的一位小帅哥说起。

小帅哥估计也就二十出头,还是个大学生,头一回来是洗剪吹,然后加了白老板微信,时不时就在微信里发消息问一句,我想弄个这发型成吗?这颜色呢,要漂吗,漂几次,麻烦吗,伤头发吗?挑染会不会太浮夸,要弄多长时间,褪色褪得快不快?中间间或夹杂几句闲聊,什么老板你今年多少岁啊,结婚了没有对象了没,诸如此类,反正就事儿事儿的。白老板还以为这是当代大学生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以找人聊天为乐,但本着绝不放过一个潜在客户的原则,还是很耐心地给他分析各色发型发色和他的适配度,并且还友情陪他打了几局游戏。游戏打完之后,小帅哥对他的称呼就从老板升级成了白哥。

大半个星期之后,小帅哥开始频繁光顾。第一次,烫发,第二次,试图染但没染成,因为他十分犹豫就是是染个中规中矩的冷色调还是干脆一鸣惊人染个浮夸的奶奶灰,第三次,染,不是冷色调也不是奶奶灰,是个灰蓝。

小姜偷偷嘀咕:这人是不是好闲啊,做个头发来三次,我记得他学校离咱们这儿挺远的啊。

白老板:……我看也是。

不然为啥每次来都要拉着他聊那么久,难不成他俩是上辈子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啊。

第三次头发染完之后不久,小朱警官来了。小帅哥一看见小朱警官,特亲热特腻歪地凑上去,刚喊一句拢龙,小朱警官就灵活地往后一退,小帅哥试图挽上去的那双手直接扑了个空。

白老板从来没见小朱警官的脸那么黑过:“干嘛呢你?!”

小帅哥无辜脸:“我做头发啊,你看我的新发型,好看吗?”

小朱警官看,看完之后一脸被伤到眼睛的表情:“你染这什么——算了,赶紧给我回学校上课去!”

小帅哥又想上去抱他:“不嘛,人家想你了,来看看你嘛~”

小朱警官自然是没让他抱成。他看一眼白老板,然后直接上手把人薅走了。

白老板悄咪咪跟到店门口,还听见小朱警官咬牙切齿的声音:“我劝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学校去,以后也不许再来了,否则别怪我……”

后面的话白老板就听不清了,他就只看见小帅哥各种试图靠近小朱警官,小朱警官始终黑着脸,和他保持半米以上的距离,衣角都不让他碰一下。

这时候白老板才有点后知后觉,难怪小帅哥横跨大半个城市,巴巴地往他这儿跑,敢情不是被他的美发技术折服,是不知打哪儿听说小朱看上了他们这儿一个理发师,来刺探情敌消息来了啊。

唉,白老板深深叹气,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那么喜欢为爱折腾头发呢?

第二天小朱警官又来洗头。白老板虽然也有猜想,但依然按捺不住好奇心,试探性地问道:“昨天那个帅哥…谁啊?”

小朱警官一听,特机警地反问:“他没跟你说什么吧?”

小朱警官:“…没什么,反正你别搭理他就对了。”

好一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啊。白老板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说道:“其实吧,他也没有做错什么,也许你会觉得他对你的喜欢不是一种正常的喜欢,但是这个喜欢吧,它是控制不了的——”

“你也觉得这种喜欢不是一种正常的喜欢?”小朱警官突然打断他的话。

白老板一愣,随即了然。像小朱性格这么好的人,如果不是打心底里接受不了同性之间的感情,即便不喜欢,也是肯定不会那么不客气地拒绝别人的。大概这会儿他也觉得自己对那个小帅哥的态度有点过激了吧,所以想为自己的行为寻找一些认同。

白老板既不想说得太违心,又不想让小朱警官觉得他也是“不正常”中的一员,只好在斟酌过后说道:“确实是一种少数的喜欢吧。”

小朱警官看着他,嘴边有千言万语,到最后也就变作一个字:“嗯。”

那天之后,小朱警官突然就不爱洗头了。

小姜宣布她恋爱了。 恋爱对象不是——很显然不可能是——小朱警官。

然后小朱警官就失恋了。失恋对象……这时间点卡得正正好,谁知道呢。

众人发现小朱警官疑似失恋的这一天,所里组织爬山,美其名曰,最近办案辛苦了,咱就随便爬座山,上山顶一览众山小,锻炼锻炼身体,陶冶陶冶情操吧。

要不说是人民警察呢,别的单位辛苦了,领导都说大家吃好喝好,吃好喝好,他们单位辛苦了,领导恨不得人人发一条头巾上书“必胜”,并苦口婆心谆谆教诲,不要被身体的疲倦打倒,运动使人头脑清醒身心放松,时代依然在召唤,冲鸭,爬山去!

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大家背着些吃的喝的玩的就上路了。小朱警官闷不吭声,一个人爬得贼快,等到其他人陆陆续续到达山顶的时候,他已经对着蓝天白云伤怀半个多小时了。

小朱警官:“啊,你看这片天,难道就是我遇见你的那一天?”

小朱警官:“啊,你看那棵草,是不是就是传说中无人问津的小草?”

小朱警官:“啊,你再看,微辣中辣变态辣,我只害怕——我想你辣!”

众人:“……”现在这些作者真是不会讲笑话了,谐音梗,扣钱!

“卧槽这是谁这么缺德往小朱包里装了啤酒啊,不知道他不能喝吗!”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小朱警官趁人不备给自己吨吨灌了两罐啤的,结果不胜酒力东倒西歪,嘴里叽里咕噜叽里咕噜,过一会儿就一片乱码。同事开玩笑说:“小朱最近这是咋啦,不正常啊,该不会是失恋了吧。”

另一个同事正想说“首先他得有恋可失”,忽见小朱警官眼眶一红:“我失恋了……”

同事大为震惊:“不会吧,你真失恋了?不是,你啥时候恋的啊,我们咋都不知道呢?”

同事:“……”敢情您这是个问句啊。

同事说:“失没失恋你自己不知道?”

小朱警官:“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小朱警官之乎者也完毕,弹簧似的,突然一下子,整个人都弹起来:“我得去剪个头发。”

大家赶紧把他按住:“不是,这荒郊野外的,你剪啥头发啊!”

小朱警官委屈:“那洗头行吗?”

同事:“……你自己觉得呢?”

小朱警官乖乖坐下:“应该不行。”

同事们纷纷松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醉到难以沟通。

“不行,不能去,”小朱警官红着眼睛喃喃自语,“再去,他就会发现我不正常了。”

坐在他旁边的人听见他在说话,但没听清他说什么,凑近过去问道:“你说啥?”

却听见小朱警官小小声地在哼歌。

“爱情走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不能承受我已无处可躲/我不要再想我不要再想——”

没两天,小朱警官在爬山这天的传奇事迹便经由派出所两位警察大哥的口传到了白老板这里。

小朱警官在酒醒之后打死不认自己疑似因为失恋买醉的事情,不管谁问起来都是眨巴眨巴眼睛说,昂,是吗,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再问就是,一个礼貌的微笑加一句,我不记得了。

当然,当事人认不认是一回事,大家怎么想怎么讨论又是另一回事。俩大哥洗头的时候顶着满头的泡沫在那儿聊,说小朱多好的人啊,长得又帅工作能力又强,就这还能失恋,那说明咱这职业在婚恋市场上行情是真不咋样。白老板从后头路过,听了一耳朵,停下来问:“小朱咋了?”

俩人争相说明情况,把小朱警官喝醉酒说的不好笑的谐音梗学了个遍(……),白老板听见那句“我想你辣”,又想笑又有点心疼。小朱啊,痴情的小朱,可怜的小朱,开玩笑跟他讲几句土味情话就掩饰不住嫌弃表情的小朱,最终也变成自己嫌弃的模样了,失恋这种事情真是太折磨人了,对吗?

“而且人都失恋了,小朱还寻思剪头洗头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所长以前老挑剔他发型把他挑剔出阴影来了。”

说起这个,俩大哥不禁相拥而泣:呜呜呜怎么失个恋还得心系领导啊,这就是社畜的人生吗呜呜呜呜!!

白老板却知道,小朱警官惦记理发,不完全是所长的缘故。

那一整天,白老板都莫名地低落。小姜说下班要去约会,坐在柜台里拿粉饼补妆,白老板逮着她一顿碎碎念:“你看你,造的都是什么孽,我们小朱哪里不好,你要这样辜负他!你说你谈恋爱谈呗,还非得秀,上班秀下班秀,朋友圈里还要秀,你想过小朱的感受吗?自从你谈恋爱,小朱都伤心得不来剪头洗头了!你知道他有个特事儿的领导,管天管地管人发型,小朱不来剪头发就要被领导看不顺眼,被领导看不顺眼了前途就要受影响,你说你良心痛吗,因为你,一个青年的大好前程就这样被断送了!”

小姜放下粉扑,掏出口红:“全天下又不是只有我们这一家理发店,说不定人家朱sir是找到更合拍的Tony老师,办了别家的会员卡了。”

白老板怒:“我说了那么长一段话,你就只get到这个重点吗?”

小姜慢慢悠悠涂好口红,对着小镜子抿抿唇:“宇哥,你是不是有点儿太关注朱警官了呀?”

白老板:“你别瞎造谣啊,我都说了,人家是纯纯的直男!”

小姜抬头,冲他粲然一笑:“他是直男,那,你呢?”

这天晚上白老板做了个特别诡异的梦。

他梦见小朱警官去其他理发店洗头理发,他拉着小朱警官的手,失落地说,小朱,咱们上次明明说好的,等你头发长长了,我再给你剪个帅绝人寰的发型,海誓山盟言犹在耳,你却这么快就另结新欢,你好狠的心啊!

小朱警官还是那个短到可以忽略长度的发型,莫名其妙地穿起了一身袈裟,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这世间之事,缘来则聚,缘去则散,请勿执念太深。

说着抬脚就要往理发店里走。

白老板双臂一张挡在他身前:不是,你这长度的头发还理啥发啊……总之我不允许你去找别的Tony!从今以后,你的发型只能由我来守护!

小朱警官冷淡脸:对不起,我只是做了天下顾客都会做的事情。

白老板泫然欲泣:我不听我不听!我堂堂理发店老板,为了你,甚至抛弃剪刀夹板染发剂,甘愿挽起衣袖做洗头小工,你的头发那么短,我却每一次都给你上洗半个小时,这么多天我为你付出了多少,如今你说翻脸就翻脸,说找别的Tony就找别的Tony,你置我于何地,置那些洗发水于何地!

小朱警官:既然你一定要追究到底,那我就直说了吧。你——直吗?

然后梦境就卡BUG了,反复播放同一句话。

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哦。

白老板吓得大叫一声从梦里醒来,之后抱住枕头疯狂蹂躏,好像那就是小姜那张可恶的脸。

小姜,你他妈真是,害人不浅啊啊啊啊啊啊!!!!

很显然,白老板不直。还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时,几乎所有的同龄男生都在为博班花校花的一点关注在球场上表演高难度杂技,只有他,起跳投球,第一个看向的永远是同样活跃在球场上的另一个人。

那是当时还是小白的白老板最好的朋友。他们一起上下学,一起写作业,一起打球,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一起,亲密无间,形影不离。小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总之就是喜欢了。他和小白一样,不喜欢班花校花各种花,有人给他递情书,他都干脆地拒绝,小白说,你也太无情了,我看人家姑娘挺好的,他就笑,揽住小白的肩膀,把大半个自己的重量都挂上去,说,我都有你了,还要什么女朋友啊。于是小白觉得,这是他在委婉地对自己表达不同于友情的好感。

后来的事实证明,人都是容易自作多情的。在一个春风沉醉的夜晚,小白同志鼓起勇气,想要主动捅开两人之间那层朦朦胧胧的窗户纸,结果他听完大受惊吓,憋好久说了一句,你误会了。春风吹绿了他的脸。

这一晚,不仅仅是初恋告吹,小白还从此失去了截至那时为止,他最好的一个朋友。

然后小白就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到底是同性恋少,异性恋多,好朋友就是好朋友,没有曲折也没有故事。人家拿他当兄弟,兄弟之间什么玩笑开不得?反倒是他,不纯洁,不磊落,愧对崇高的友谊,难怪人家说他变态,该。

小白是很随性的人,可再也没有随随便便向谁表达过喜欢。同样地,他也不会再一厢情愿地觉得同样是男人的谁喜欢自己。茫茫人海中对上频率已然是个低概率的事儿,更何况他这还是特殊频段。

莽撞导致失去,过于谨慎也一样。从小白变成白老板的过程中,他也错过过。那一次的情况是,在他心里泛起波澜又重新归于平静很久之后,他才无意中得知,原来那个他曾经为之心动过的对象也真切地为他心动过,不是错觉。但是,又怎样呢?事过境迁,那人有了新的恋情,他也早已经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一段过期的爱情,谁也不会再回头了。

小朱警官很好。这种好是会让对越来越多事情都不强求的白老板也心生很多遗憾的好。

小朱警官的笑;小朱警官洗头时犯困,闭上眼睛垂落下去的长长的睫毛;小朱警官深夜路过理发店,把忙了一天没顾上吃饭,闹胃疼闹得店门都懒得关的他带去挂急诊,来回跑了几趟之后挂在鼻尖的汗珠,想来都是些没有实际意义的事情,可白老板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桩桩件件,都是“好”。

小朱警官年轻。年轻的小伙子,面如冠玉,龙章凤姿,随意往那一站就是天然的一副画,只可惜,和他没啥关系。白老板心里除了叹气就是叹气,老天爷是嫌他那狭窄的情路不够坎坷,故意派了小朱这样的人来考验他,只要他通过考验,就证明他确实可以做到心如止水,从此取得真经,快乐出家了。

做完那个诡异的梦没几天,白老板不知怎么突发奇想,让店里的店员给自己推了个平头。

小姜“哟”一声:“宇哥,跟朱警官剪情侣发型啊。”

白老板脸一黑:“滚蛋。”

小姜嘎嘎大笑。笑完说:“都说了朱警官对我没意思,你非不信,要我是你啊,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表个白再说,最坏的结果就是一拍两散嘛,怕什么。”

白老板对着镜子摸摸自己没剩几根的头发,说:“这世上哪儿那么多同性恋啊,明知结果的事情,有必要吗。损失一个顾客事小……算了,你不懂。”

损失一个顾客事小,让小朱那张漂亮的脸上出现和他那未遂的初恋一样的表情事大。有些事情他真是不想经历第二次。

小姜就建议他:“要不去gay吧找个对象吧哥,咱也是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要啥有啥的帅哥,要想谈恋爱的话什么样的找不到啊,没缘分就算喽,还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吗。”

白老板一想,也对啊,再怎么说他也是长相帅气事业有成优质男青年,谈个恋爱而已,不能那么困难吧。这时再一看镜子里的自己,就觉得这发型显得有些滑稽了。

白宇,他指一指镜子里的自己,你指定是脑子有什么问题了。

想开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儿,白老板从做心理建设到走进酒吧,到接受一个人的邀请直奔主题,统共花了不到一星期的时间。

感情什么的可以先放到一边不谈,难得遇见喜欢的类型,身体可以先享受一下——白老板原本是这么想的。他喝了点酒,情绪稍稍上头,去他的什么通过考验就取得真经快乐出家,好好的为啥要出家啊!

可是开好房,和第一次见面,也没聊多久的陌生男人走进去之后,白老板一下子就觉得没意思了。酒精在挥发,大脑也就迅速地冷静。说到底,这与他的生活方式相违背,成年人当然拥有一夜情的自由,可是,他好像不太喜欢。

白老板借着洗澡这个破理由在浴室里待了半个多小时。现在的状况是骑虎难下,他站在花洒下面发愁,只能靠耳边水声的隔绝假装自己已经远离这个世界。

突然有人敲——呃,砸门。

水声太大,白老板听得不真切,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那砸门声一声大过一声。

啊,就,也不用这么着急吧大哥,砸门可还行,也不是自家的门,砸坏不用赔的吗?

外头的人催魂似的,砰砰砰,砰砰砰砰,白老板被砸得心里怪慌张的,稀里哗啦一顿收拾,结果偶像剧情节上身,一不小心就滑倒了,胳膊直接按在地上,他仿佛都听见“咔擦”一声,疼得“嗷”一嗓子。

下一秒,伴随着一阵风袭来,浴室的门被用力踹开。白老板狼狈地趴在地上,全身上下就一条内裤,还没怎么穿好。听见声音,他龇牙咧嘴地仰起头——

这不应当,这不合理,这是为什么!

白老板的第一反应是就地匍匐,赶紧又把头低下去,恨不得再把自己整个埋起来。

小朱警官皱着眉头,又把浴室门重新关上,在他身边蹲下:“摔伤了吗?”

白老板闷闷地声音传出来:“还行。”

小朱警官:“能起来吗?”

白老板深感丢脸:“可以不起来吗?”

小朱警官:“可以,那我叫人进来把你抬出去。”

白老板:“别别别!就不麻烦大家了!”

白老板只好抬头,看见小朱警官一身端正的警服,哪儿哪儿都散发着正义凛然的气场,顿时觉得自己真是伤风败俗,整个人都一垮。

“小朱,我胳膊疼,”白老板哭丧着脸说,“可以搭把手吗?”

小朱警官伸手把他扶起来,也不说话。白老板惴惴地问:“你……该不是来扫黄的吧?”

小朱警官看他:“你觉得自己该被扫吗?”

……好冷漠,好公事公办的口吻哦。

白老板:“我觉得不该,我这应该是属于在双方都自愿的前提下的非买卖行为的——”

小朱警官眉毛一拧:“双方都自愿?”

白老板:“不是不是!我没愿意!”

“也……也不能这么说吧。”

“我…真没有QAQ,”白老板活了三十年了,第一次体会这么欲哭无泪的感觉,“我后悔了的,真的,我刚刚就边洗澡边忏悔来着,我想跑啊,可是没处跑啊,真的小朱,你要听我解释……”

“用不着跟我解释,”小朱警官无情地打断他的话,“有什么话,留着去所里说吧。”

白老板内心顿时飘起盛夏时节的鹅毛大雪,上演了好一出的窦娥冤。

“好的朱警官,”白老板一脸难以启齿的表情,“但是首先……”

“我得先把衣服穿好。”

酒店浴室,一位人民警察,一位衣不蔽体的男人,没有比这更像扫黄现场的画面了。

小朱警官黑着脸找到白老板的衣服帮他穿上,白老板的胳膊疼,一边穿一边嗷嗷叫唤。

外头等着的其他警察面面相觑:???小朱在里头干嘛呢???虽然但是,白老板是无辜的,咱可不用也不兴动用私刑啊!

小朱警官和同事们不是来扫黄,而是来抓人的,抓的当然也不是白老板。白老板顶多顶多算是个证人,括弧,虽然他啥也不知道,问起来也是个一问三不知,括弧毕,不需要“有什么话留着去所里说”,做个简单的笔录就行。

从派出所其他民警口中,白老板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来那个和他开房的男人是个玩仙人跳的惯犯,骗的对象也大多数都是男人。同性恋总归不是人人都敢大肆宣扬的事情,因此他往往能从中骗取数额不少的钱。

派出所盯上这个人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前阵子他不知道是收到什么风声还是不缺钱所以没怎么出来活动,直到今天才重新出现在众人视野里,派出所立刻派人实施抓捕,谁知道就有那么巧,这一回,他挑中的对象,是白老板。

白老板很生气:“卧槽这人是不是以为自己很有商业头脑啊,同性恋已经够难了,还要提防这种傻逼,真他妈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小朱警官一看他,他立马深刻反省:“当然,遇到这种事儿吧,也要怪自己思想滑坡,道德立场不坚定……”

小朱警官说:“和受害者没关系,无论谁遇到这种事情,都只能怪这个社会上心术不正的人太多了。”

白老板就想,是吧,道理你懂我也懂,所以你可不可以稍稍对我笑一下啊小朱,我害怕……

所里上上下下几乎都被白老板剪过头,都是熟面孔,导致白老板沐浴着众人的目光走出浴室走出酒店时,感觉自己丢的不仅仅是脸,还有人格和灵魂。虽然大家啥事儿都见过,对他的性取向完全不在意,甚至都没有表现出意外,但是,人人都上来关心他,拍拍他的肩膀说“大家都是男人,懂,但是现在社会上坏人那么多,老白啊你可长点儿心”,并且给他科普防骗小知识,他真的有点吃不消。

白老板:错了,我真的错了,很感谢大家的宽容、理解以及热情科普,但是,咱就让这事儿悄无声息地过去不行吗?

因为胳膊摔伤,白老板需要先去一趟医院,再回派出所做笔录,全程由民警陪同。小朱警官非常自然地接受了这个任务。但说实话,这种时候,白老板宁愿陪同的人不是他。这一个晚上他在小朱警官面前可以说是被扒得底裤都不剩(非字面意义),他都不敢猜测小朱警官以后会用什么样的目光看待他。无论如何,人总还是希望自己能在喜欢的人面前留下点好印象的,现在别说是好印象,他估计人家直接不想对他留下什么印象。

去医院的路上两人一句话都没讲。到了医院,做完检查,医生“嗬”了一声,说:“你这一下摔得可不轻,以后估计就……”

白老板心情低落,话没听完,就差点儿泪盈于睫:“别啊医生,以后我这胳膊不会就废了吧,我是个理发师我还要拿剪刀的!拿不了剪刀我下半辈子靠啥吃饭,吃不上饭我要流浪街头的啊!您可不能让我爱情事业双不丰收啊,求求您,救救我,救救我的胳膊吧!”

小朱警官从门诊大厅补了张挂号单回来,还没进诊室,听见白老板一顿胡说八道的输出,倏地停下了脚步。

医生都听乐了:“哪儿那么严重啊,我是想说,以后估计得打一阵子的石膏才行了。”

白老板尴尬:“哈哈,是吗,那就好。”

医生是个上了年纪的大爷,看三十岁的白老板也跟看孩子似的。他戴着副老花镜,一边慢吞吞地敲键盘写病历,一边问:“怎么了啊小伙子,失恋了?”

白老板吸了吸鼻子:“我倒是想,但我这也没恋过,想失也失不成啊。”

医生笑笑:“你们年轻人啊,就是爱折腾。”

白老板:“我不年轻了。”

“你这岁数还不年轻啊,大把好时候呢。放心吧,这感情的事呢,急不了,缘分到了自然就成了,为这事儿伤害自己啊,不值得。”

“我这伤不是因为这个……”白老板顿了顿,突然很有倾诉的欲望,“医生,您说的我都知道,我也没急过,所以我喜欢上不可能喜欢我的人,从来没敢奢望什么,可是当我意识到他很可能会讨厌我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很难过……明明结果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大不了以后连朋友都不做了,其实这样对我还更好,不是吗?”

医生停下打字的动作,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老花镜,不疾不徐地对他说:“睡一觉,小伙子,回去好好地睡一觉,睡醒了,你就会发现明天的太阳也正常升起来了,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是啊,有什么过不去的。

告别医生,回派出所做完笔录,白老板回家好好地睡了一觉。原本他以为自己会失眠,没想到兵荒马乱的一夜过后,睡得还真是不错。果然情绪拧不过身体的疲倦,身体累了,睡觉就是头等大事。

第二天白老板是被门铃声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飘过去开门,在看见门口站着的小朱警官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梦里的小朱警官扬了扬手里提着的塑料袋:“我想你的手可能不太方便,就给你带了点早点。”

白老板状况外:“啊……”

小朱警官:“我可以先进去吗?”

白老板醒了,赶紧侧过身子让他进来。

小朱警官走进门,环顾一圈,然后一边往餐桌的方向走一边说:“不好意思,我有点担心你的伤,所以找小姜问了你的地址……”

白老板怔愣片刻,完全找错重点地问:“你们警察不是可以在系统里查到辖区人口登记的地址吗?”

小朱警官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感觉那样好像有滥用职权的嫌疑……虽然好像现在结果也一样,白哥,你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

怪?怪字咋写来着?白老板不昏头就不错了。

“不会不会,”白老板客气地说,“谢谢你,坐吧,一起吃。”

……然后小朱警官就老来。只要他不在上班,不在睡觉,就跟在白老板身边。因为白老板的手不太方便,所以他帮忙带饭,帮忙做家务,帮忙换衣服,能帮的都帮了。白老板很幸福,但白老板又很煎熬。

就好像他在追一部小说,作者说“这个故事很快就要完结啦,谢谢大家”,他还以为马上就可以看见故事的结局,结果作者一章一章更个没完,每一章都像结局却每一章都不是结局,他抓心挠肝,就想揪住作者的耳朵大吼一句:“结局呢,说好的结局呢!我怀疑你在水字数,你就是在水字数没错吧!”

作者掏掏耳朵:快了快了,这回真快了。

某天理发店关门之后,小朱警官在店里给白老板洗头。白老板闭着眼睛躺在躺椅上,身后小朱警官打开了水,问他“水温可以吗”,白老板突然想笑。这场景好熟悉,以前小朱警官来洗头,每一次都是他来帮他洗,而每一次他都会问这个问题。

也就在这一刻,白老板突然发现,也许他喜欢小朱警官,比他想象得还要更早。为什么他明知道小朱警官喜欢小姜,却从来没有叫小姜过来给小朱警官洗头,哪怕他从来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可是他的潜意识已经代替他做出了选择。事实就是,他并没有很想撮合小朱警官和小姜,人都是自私的,他也不例外。

“白哥,”小朱警官忽然问,“你怎么突然想到把头发剪这么短?”

白老板说:“凉快呗。”

白老板问:“是不是还挺傻的这发型。”

小朱警官:“没有,你剪什么发型都好看。”

白老板干笑:“哈哈,谢谢。”

白老板,宕机程序启动,进程:10%。

小朱警官口吻淡淡地扔下一枚重磅炸弹:“可是小姜说你是为了和我剪情侣发型。”

白老板猛地睁眼,中气十足道:“你别听她胡说!我这,这就是因为凉快啊!这不夏天了吗,夏天了我剪个清爽点的发型,很——”

突然对上小朱警官的眼睛,他又开始气弱:“很正常吧……”

“是吗,”小朱警官此刻充分发挥了自己大眼睛的优势,就像白老板之前说的,“眨巴眨巴”,眨巴得还有点委屈,“我还以为你真的喜欢我。”

白老板下意识就要否认:“哪有,我哪有喜欢你——”

白老板生硬地一转折:“吗?”

小朱警官说: “可是,我喜欢你。”

小朱警官无知无觉,还在认真地给白老板洗头。白老板感觉到他的手指轻轻擦过自己的头皮,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只被他捏在手里的气囊,要他轻轻捏一下,才能往外呼出一口气。

小朱警官说:“白哥,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我真的很生气,也很伤心。之前我一直在想,你不喜欢男人,我认了,没有任何办法,可是,既然你喜欢男人,为什么宁愿选择去酒吧里随便找一个男人上床,也不肯接受我?我真的有那么不好吗?”

“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三天两头跑到你店里来洗头,就是为了和你多说说话,我以为我表现得已经很明显了,就因为我太明显,所以你跟我说,男人之间的爱情是少数人的爱情,我以为你不要少数人的爱情。”

“其实那天在医院里,我听见你和医生说的话了,我在想你说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我,想了一整晚。我想啊想啊,想啊想,想着想着就平静了。我想无论如何,在那一晚的事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变相的好消息,至少我知道你是喜欢男人的,我可以正大光明地追求你了。”

“昨天小姜突然和我说,你一直觉得我是喜欢她的,她告诉我你的一些经历,我能理解。就像我在不确定你的性取向的时候,也因为害怕被你讨厌所以退缩了一样,比较幸运的是,我们最终还是在同一条狭窄的路上相遇了。”

“还有,你之前说等我头发长长了,就重新给我剪个好看的发型,我一直在等。自从遇见了你,我再也不会看其他理发店一眼,再也不想让其他人给我剪头发,嗯……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愿意!”一直沉默着听小朱警官说话的白老板突然坐起来,扯下搭在旁边的一块毛巾,在自己头上胡乱擦了一通,然后说,“只要有我在,从今以后你的头发永远都会保持在合适的长度,你说剪多少就是多少,你说剪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你的标准就是我的标准,我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再荼毒你的头发,我保证!所以——”

他想抢在小朱警官前面把话说出来,结果,他们几乎是同时开口问道:

“我可以当你的男朋友吗?”

“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对吗?”

“当然可以,”小朱警官笑了:“这也可以是你说的永远之一吗?”

白老板凑近过去,在他的唇边吻了一下:“永远永远。”

白老板:“等一下,我必须澄清一件事情,情侣发型什么的纯属胡说,我才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诶,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理发店外,小朱警官咬牙切齿:“我劝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学校去,以后也不许再来了,否则别怪我告诉你妈你又逃课!”

小帅哥委屈:“哥,我还没吃饭呢,你不请我吃个饭再送我走啊。”

小朱警官冷漠脸:“没空!”

小帅哥:“我这也没干什么啊,真的就是想做个头发,再顺带看看你那暗恋对象。”一边说还一边美滋滋地拔了拨自己的头发,“别说,咱未来嫂子这技术确实可以啊。”

不说还好,一说小朱警官就皱眉:“好意思说,你染这什么破颜色啊,家里抹布似的,当心回家了姨夫把你这一头毛给薅秃。”

小帅哥大惊:“你完了,你和嫂子审美有重大分歧,嫂子说我这颜色又潮又帅,进了男团直接C位出道!”

小朱警官“呵”一声:“只要进了他的店门,人人都是再世潘安……还有我再警告你一次,不准乱喊嫂子,不准乱说话,也不准再来骚扰他……你给我立正站好!你是骨质疏松吗,一天天的净往别人身上挂,听见没?!”

小帅哥懒懒散散地:“是是是,哥,你是不是当了人民警察就教育别人上瘾啊。”

小朱警官:“我只教育欠教育的人。”

小帅哥:“我这都是有目的的好吧,你是没看见,刚才我在店里往你身上扑的时候,咱嫂——呃,白哥,那表情有多精彩,我现在就敢说,他要是对你没意思,我头砍下来!”

小朱警官表情微松:“真的吗?”

小帅哥把胸脯拍得啪啪响:“必须的!我你还不信吗,别的事情我不敢说,谈恋爱,我在行啊!”

于是有一阵子,小朱警官就追着小帅哥要他的头。

后来有一天,小朱警官抱着白老板都快睡着了,白老板忽然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使劲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不对啊朱一龙,我突然想起来,上次来我店里跟你黏黏糊糊叽叽歪歪那小子谁啊?是不是你前男友,还没断干净的那种?”

小朱警官意识完全是模糊的,哼哼唧唧地说:“谁啊?”

白老板:“就那个,挺高,挺帅,一见着你就要扑上去抱你,还千回百转喊你拢龙的那个。”

小朱警官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昂~”

白老板:“昂你个头,别睡了,我腰疼!”

小朱警官翻个身,熟练地摸上白老板的腰:“揉一揉……”

白老板冷哼:“哼,有的人,表白的时候说得特好听,结果还不是背地里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没有啊,”小朱警官那超长的反射弧总算绕过来了,他打了个长长的呵欠,“那个啊,下次介绍给你认识……”

白老板:???没事吧你,现男友和前男友真的是可以认识的吗?

白老板:“有啥好介绍的,你这是要整顿后宫啊,喂,朱一龙!”

没两天,白老板和小帅哥在小朱警官的介绍下正式认识了。小帅哥爱往人身上挂的毛病改不掉,见着白老板,特热情地喊了声“嫂子”,然后就挂上去了。

小朱警官黑着脸把他薅回来:“你给我立正,站好,不准动!”

白老板瞪大了眼睛:“你刚喊我啥?”

小帅哥嘴特甜:“嫂子~”

小朱警官:“不准乱喊!”

小帅哥撇撇嘴:“干嘛啊,我就表达一下对嫂——白哥的喜欢还不行啊。”

小朱警官瞪他:“不用你喜欢他。”

小帅哥朝白老板撒娇:“白哥~我哥他老训我,你管管他,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对我这么残忍嘛~”

白老板笑得前仰后合,他被自己之前天马行空的想象力逗笑了,也被小朱警官和小帅哥的相处模式逗笑了。他热情地揽住白捡的弟弟的肩膀:“你别理他,他这是职业病犯了,走啊,哥请你吃饭,想吃啥?随便点!”

自从认识了资深Tony白·自家嫂子·老板,小帅哥的发型和发色愈发往潮流前线看齐。小朱警官震惊地意识到,以前他弟说的那句“你完了,你和嫂子审美有重大分歧”竟是提前预测了命运。

小朱警官站在刚刚做完发型,顶着满头暗绿喜滋滋地欣赏自己的小帅哥身后,欲言又止好几次,最终还是忍不住说:“我不是对你的美发技术有什么意见啊,但是你看,他还是个在校大学生,是不是可以稍稍地低调那么一点……”

白老板嫌弃脸:“拜托你啊朱sir,大学生,成年人了,学校都不管仪容仪表了,而且你也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不要这么古板好不好!这不好看吗,这哪里不好看啊,这是现在最流行的发色!明明就很帅啊!”

小帅哥:“明明就很帅啊!”

白老板:“对啊,很帅啊!要是我再年轻个几岁,我也得这么染!”

很难得在小朱警官脸上看到这么干巴巴的笑容:“哈哈。”

有一句话他不知当讲不当讲:得亏你不年轻了……

后来小朱警官看明白了,他白哥就爱拿他弟当免费模特,他弟在这里做了个什么新发型染了个什么新发色,发个朋友圈,一顿夸,然后就能吸引好多年轻人来做同款,这大概就是一个合格生意人的自我修养吧。

白老板还遗憾呢:“要不是你当警察不能烫染,我真想每天给你做个新发型发抖音上,就凭你这张脸,得为我吸引来多少流量和顾客啊……”

把小朱警官给吓得,赶紧说最近他领导又看他发型不顺眼了,让他把自己好不容易长回来的头发又给推平了。

小朱警官:谢邀,我看光头(bushi)也挺好的。

 《论这次生贺文写得有多艰难,最近有多没手感》:

一共开过三个文档,结果每一篇都卡,卡,卡,于是我东写一点西写一点,甚至在填准考证的时候,我打算发的都还不是这篇,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那篇写着写着,脑洞开大了,不知道咋收了,于是吭哧吭哧换文.......

反正大过生日的,大家就看个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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