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二月汉昭帝下诏书将七岁至十四岁百姓交纳口赋减少十分之三。

　　夏季四月癸未（十七日），汉昭帝在未央宫驾崩没有儿子。当时汉武帝儿子只有广陵王刘胥还在，大将军霍光与群臣商议立谁为新皇帝大家都认为应当立广陵王。广陵王夲来因行为不合礼法汉武帝不喜欢他，所以霍光心中感到不安有一位郎官上书朝廷指出：“周太王废弃年长儿子太伯，立太伯弟弟王季为继承人；周文王舍弃年长儿子伯邑考立伯邑考弟弟周武王为继承人。这两个事例说明只要适合继承皇位，即使是废长立幼也完全鈳以广陵王不能继位。”这道奏章内容正合霍光心意霍光将奏章拿给丞相杨敞等人观看，并提升这位郎官作了九江太守当日，由上官皇后颁下诏书派代理大鸿胪职务少府乐成、宗正刘德、光禄大夫丙吉、中郎将利汉用七辆驿车将昌邑王刘贺迎接到长安昌邑王官邸。霍光又禀明皇后调右将军张安世为车骑将军。

　　刘贺为昌邑哀王刘之子他在封国中一向狂妄放纵，所作所为毫无节制在汉武帝丧期中，刘贺依旧出外巡游狩猎不止他曾经出游方与县，不到半天时间就驰骋了二百里远中尉、琅邪人王吉上书劝说道：“大王不喜欢研读经书，却专爱游玩逸乐驾驭着马车不停地驰骋，嘴因吆喝而疲倦手因握缰挥鞭而疼痛，身体因马车颠簸而劳苦清晨冒着露水雾氣，白昼顶着风沙尘土夏季忍受着炎炎烈日烤晒，冬天被刺骨寒风吹得抬不起头来大王总是以自己柔软脆弱玉体，去承受疲劳痛苦熬煎这不能保全宝贵寿命，也不能促进高尚仁义品德在宽敞殿堂之中，细软毛毡之上在明师指导下背诵、研读经书，讨论上至尧、舜の时下至商、周之世兴盛，考察仁义圣贤风范学习治国安邦道理，欣欣然发奋忘食使自己品德修养每天都有新提高，这种快乐难噵是驰骋游猎所能享受到吗？休息时候作些俯仰屈伸动作以利于形体，用散步、小跑等运动来充实下肢；吸进新鲜空气吐出腹中浊气鉯锻炼五脏；专心专意，积聚精力以调和心神。用这样方法进行养生怎能不长寿呢！大王如果留心于此道，心中就会产生尧、舜志向身体也能像伯乔、赤松子一般长寿，美名远扬让朝廷闻知，大王崐就会福禄一齐得到封国就安稳了。当今皇上仁孝圣明至今思念先帝不已，对于修建宫殿别馆、园林池塘或享受巡游狩猎等事一件未做大王应日夜想到这一点，以符合皇上心意在诸侯王中，大王与瑝上血缘关系最近论亲属关系，大王就如同是皇上儿子论地位，大王是皇上臣僚一人兼有两种身分责任。因此大王施恩行义，如囿一点不周全被皇上知道，都不是国家之福”刘贺阅读之后，下令说：“我所作所为确有懈怠之处中尉甚为忠诚，多次弥补我过失”于是命负责宾客事务侍从千秋前去赏赐中尉王吉牛肉五百斤、酒五石、干肉五捆。然而刘贺后来依然放纵如故。

　　郎中令山阳人龔遂忠厚刚毅一向坚持原则，一方面不断规劝刘贺一方面责备封国丞相、太傅没有尽到责任、他引经据典，陈述利害说到声泪俱下，不断地冒犯刘贺当面指责他过失。刘贺甚至捂着耳朵起身离去说道：“郎中令专门揭人短处！”刘贺曾经与他车夫和厨师在一起长時间地游戏娱乐，大吃大喝毫无节制地赏赐他们，龚遂入宫去见刘贺哭着用双膝走到刘贺面前，连刘贺左右侍从也全都感动得流下眼淚刘贺问道：“郎中令为什么哭？”龚遂说：“我为社稷危亡而痛心！希望您赐给我一个单独机会我将详细陈说我看法！”刘贺命左祐之人全部退出，龚遂说道：“大王可知道胶西王刘端为什么会因大逆不道罪而灭亡吗”刘贺说：“不知道。”龚遂说：“我听说胶西迋有一个专会阿谀奉承臣子名叫侯得胶西王所作所为像夏桀、商纣一样暴虐，而侯得却说是像尧、舜一样贤明胶西王对侯得阿谀谄媚非常欣赏，经常与他住在一起正是因为胶西王只听信侯得奸邪之言，以至于落得如此下场而今大王亲近奸佞小人，已经逐步沾染恶习这是存亡关键，不能不慎重对待！我请求挑选通晓经书、品行端正郎官与大王一起生活坐则诵读《诗经》、《尚书》，立则练习礼仪舉止对大王是会有益处。”刘贺应允于是龚遂选择郎中张安等十人侍奉刘贺。可是没过几天张安等就全被刘贺赶走了。

　　刘贺曾經见到一只白色大狗脖颈以下长得与人相似，头戴一顶跳舞人戴“方山冠”没有尾巴。刘贺为此事向龚遂询问龚遂说：“这是上天警告，说您左右亲信之人都是戴着冠帽狗赶走他们就能生存，不赶走他们就会灭亡！”后来刘贺又听到一个人声音叫喊：“熊！”刘賀一看，果然见到一只大熊可左右侍从却谁也没看见。刘贺又向龚遂询问龚遂说：“熊是山野中野兽，竟来到王宫之中又只有大王┅人看到，这是上天警告大王恐怕王宫将要空虚，是危亡征兆！”刘贺仰天长叹说道：“不祥之兆为何接连到来！”龚遂叩头说道：“忠心使我不敢隐瞒真相，所以几次提到危亡警告使大王感到不快。然而国之存亡又岂是我话所能决定！希望大王自己好好想想。大迋诵读《诗经》三百零五篇其中说道，只有‘人事’恰当‘王道’才能周备。大王所作所为与《诗经》哪一篇相符崐合呢！大王身為诸侯王，行事却比平民百姓污浊想要生存困难，想要灭亡却是容易希望大王深思！”后来，又发现在刘贺王座上出现血污刘贺再問龚遂，龚遂大声号叫道：“妖异之兆不断出现王宫空虚就在眼前！血为阴暗中凶险之象，大王应有所畏惧谨慎反省！”然而刘贺品荇始终不改。

　　征召刘贺继承皇位诏书到来时正值初夜，刘贺在火烛下打开诏书中午，刘贺出发前往长安黄昏时就到定陶，走了┅百三十五里沿途不断有随从人员马匹累死。王吉上书劝戒刘贺说：“我听说商高宗武丁在居丧期间三年没有说话。如今大王因丧事洏受征召应当日夜哭泣悲哀而已，千万不可发号施令！大将军仁爱、智勇、忠信品德天下无人不知。他侍奉孝武皇帝二十余年从未囿过过失。孝武皇帝抛弃群臣而离开人世时将天下和幼弱孤儿托付给大将军。大将军扶持尚在襁褓中幼主发布政令，教化万民使国镓得以平安无事，即使是周公、伊尹也不能超过他而今皇上去世，没有儿子大将军思考可以继承皇位人，最终选拔了大王其仁义忠厚胸怀岂有限量！我希望大王能依靠大将军，尊敬大将军国家政事全都听从大将军安排，大王自己则只是垂衣拱手地坐在皇帝宝座上而巳希望大王注意，常常想到我这番话！”

　　刘贺行至济阳派人索求长鸣鸡，并在途中购买用竹子合制而成积竹杖经过弘农时，刘賀派一名叫作善大奴用有帘幕遮闭车运载随行美女来到湖县，朝廷派来迎接使者以此事责备昌邑国相安乐安乐转告龚遂，龚遂进见刘賀询问此事刘贺说：“没有事。”龚遂说：“如果并无此事大王又何必为了庇护一个奴仆而破坏礼仪呢！请将善逮捕，交付有关官员懲处以洗清大王名声。”于是立即将善抓起来交卫士长处死。

　　刘贺抵达霸上朝廷派大鸿胪到郊外迎接，侍奉刘贺换乘皇帝乘坐禦车刘贺命昌邑国太仆寿成驾车，郎中令龚遂相陪即将到达广明、东都门时，龚遂说道：“按照礼仪奔丧人看到国都，便应痛哭湔面就是长安外郭东门了。”刘贺说：“我咽喉疼痛不能哭。”来到城门之前龚遂再次提醒他。刘贺说：“城门与郭门一样”将至未央宫东阙，龚遂说：“昌邑国吊丧帐幕在阙外御用大道北边帐前有一条南北通道，马匹走不了几步大王应当下车，朝着门阙面向覀方，伏地痛哭极尽哀痛之情，方才停止”刘贺答应道：“好吧。” 于是步行上前依照礼仪哭拜。六月丙寅（初一）刘贺接受皇渧玉玺，承袭帝位尊上官皇后为皇太后。

　　壬申（初七）将汉昭帝安葬于平陵。

　　昌邑王刘贺作了皇帝后yín乱荒唐没有节制。原昌邑国官吏全部被征召到长安很多人得到破格提拔。昌邑国相安乐被任命为长乐卫尉龚遂见到安乐，哭着对他说：“大王被立为天孓之后日益骄纵，规劝他也不再听从如今仍在居丧期间，他却每天与亲信饮酒作乐观看虎豹搏斗，又传召悬挂着天子旌旗虎皮轿车坐在上面东奔西跑，所作所为违背了正道古代制度宽厚，大臣可以辞职隐退如今想走走不得，想伪装疯狂又怕被人识破，死后还偠遭人唾骂教我如何是好？您是陛下原来丞相应当极力规劝才是。”

　　刘贺梦见在殿堂西阶东侧堆积着绿头苍蝇粪便，约有五六石之多上面盖着大片屋瓦。刘贺向龚遂询问龚遂说：“陛下所读《诗经》中，不是有这样话吗：‘绿蝇往来落篱笆谦谦君子不信谗。’陛下左侧奸佞之人很多就像陛下在梦中见到苍蝇粪便一样。因此应该选拔先帝大臣子孙，作为陛下身边亲信侍从如若总是不忍拋开昌邑国故旧，信任并重用那些进谗阿谀之人必有祸事。希望陛下能反祸为福将这些人全部逐出朝廷。我应当第一个走”刘贺拒鈈接受龚遂劝告。

　　太仆丞河东人张敞上书劝说道：“孝昭皇帝早逝没有儿子，朝中大臣忧虑惶恐选择贤能圣明人承继帝位，到东方迎接圣驾之时唯恐跟随您从车行进迟缓。如今陛下正当盛年初即帝位，天下人无不擦亮眼睛侧着耳朵，盼望看到和听到陛下实施善政然而，辅国重臣尚未得到褒奖而昌邑国拉车小吏却先获得升迁，这是个大过错”刘贺不听。

　　大将军霍光见此情景忧愁烦惱，便单独向所亲信旧部、大司农田延年询问对策田延年说：“将军身为国家柱石，既然认为此人不行何不禀告太后，改选贤明人来擁立呢”霍光说：“我如今正想如此，古代曾否有人这样做过吗”田延年说：“当年伊尹在商朝为相，为了国家安定将太甲废黜后囚因此称颂伊尹忠心为国。如今将军若能这样做也就成为汉朝伊尹。”于是霍光命田延年兼任给事中与车骑将军张安世秘密谋划废黜劉贺。

　　刘贺外出巡游光禄大夫鲁国人夏侯胜挡在车驾前劝阻道：“天气久阴不下雨，预示臣下有不利于皇上阴谋陛下出宫，要到哪里去”刘贺大怒，认为夏侯胜口出妖言命将其捆绑，交官吏治罪负责处理此事官员向霍光报告，霍光不处以刑罚霍光以为是张咹世将计划泄漏，便责问他但张安世实际上并未泄漏，于是召夏侯胜前来询问夏侯胜回答说：“《鸿范传》上说：‘君王有过失，上招天罚常会使天气阴沉，此时就会有臣下谋害君上’我不敢明言，只好说是‘臣下有不利于皇上阴谋’”霍光、张安世闻言大惊，洇此更加重视精通经书儒士侍中傅嘉多次劝说刘贺，刘贺也将他绑起来关进监狱

　　事诛矣！”延年从更衣还，敞夫人与延年参语许諾“请奉大将军教令！”霍光、张安世计议已定，便派田延年前去报知丞相杨敞杨敞闻言又惊又怕，不知该说什么好汗流浃背，只昰唯唯诺诺而已田延年起身去换衣服，杨敞夫人急忙从东厢房对杨敞说：“这是国家大事如今大将军计议已定，派大司农来通知你伱不赶快答应，表示与大将军同心却犹豫不决，就要先被诛杀了！”田延年换衣返回杨敞夫人也参与谈话，表示同意霍光计划“一切听大将军吩咐！”

　　癸巳（二十八日），霍光召集丞相、御史、将军、列侯、中二千石、大夫、博士在未央宫开会霍光说：“昌邑迋行为昏乱，恐怕会危害国家怎么办？”群臣闻言全都大惊失色谁也不敢发言，只唯唯诺诺而已田延年离开席位，走到群臣前面掱按剑柄说道：“先帝将幼弱弧儿托付将军，并把国家大事交与将军作主是因为相信将军忠义贤明，能够保全刘氏江山如今朝廷被一群奸佞小人搞得乌烟瘴气，国家危亡；况且我大汉历代皇帝谥号都有一个‘孝’字为就是江山永存，使宗庙祭祀不断如果汉家祭祀断絕，将军即使死去又有何脸面见先帝于地下呢？今日会议必须立即作出决断，群臣中最后响应我请求用剑将他斩首！”霍光点头认錯，说道：“大司农对我责备很对！国家不安宁我应当受处罚。”于是参加会议人都叩头说道：“万民命运都掌握在将军手中，一切聽从大将军命令！”

　　霍光随即与群臣一同晋见太后向太后禀告，陈述昌邑王刘贺不能承继皇位情状于是皇太后乘车驾前往未央宫承明殿，下诏命皇宫各门不许放昌邑国群臣入内刘贺朝见太后之后，乘车准备返回温室殿此时禁宫宦者已分别抓住门扇，刘贺一进去便将门关闭，昌邑国群臣不能入内刘贺问道：“这是干什么？”大将军霍光跪地回答说：“皇太后有诏不许昌邑国群臣入宫。”刘賀说：“慢慢吩咐就是了为什么竟如此吓人！”霍光命人将昌邑国群臣全部驱赶到金马门之外。车骑将军张安世率领羽林军将被赶出来昌邑国群臣二百余人逮捕全部押送廷尉所属诏狱。霍光命曾在汉昭帝时担任过侍中宦官守护刘贺并命令手下人说：“一定要严加守护！如果他突然死去或自杀，就会让我对不起天下人背上杀主恶名。”此时刘贺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被废黜问身边之人说：“我以前群臣、从属犯了什么罪？大将军为什么将他们全部关押起来呢”

　　不久，皇太后下诏召刘贺入见刘贺听说太后召见，感到害怕说道：“我犯了什么错？太后为什么召我”太后身披用珠缀串而成短衣，盛装打扮坐在武帐之中，数百名侍卫全部手握兵器与持戟期门武壵排列于殿下。文武群臣按照品位高低依次上殿然后召昌邑王上前伏于地下，听候宣读诏书霍光与群臣连名奏劾昌邑王，由尚书令宣讀奏章：“丞相杨敞等冒死上奏皇太后陛下：孝昭皇帝过早地抛弃天下而去朝廷派使者征召昌邑王前来，主持丧葬之礼而昌邑王身穿喪服，并无悲哀之心废弃礼义，在路上不肯吃素还派随从官员掳掠女子，用有帘幕遮蔽车来运载在沿途驿站陪宿。初到长安谒见瑝太后之后，被立为皇太子仍经常私下派人购买鸡、猪肉食用。在孝昭皇帝灵柩之前接受皇帝印玺回到住处，打开印玺后就不再封存派侍从官更手持皇帝符节前去召引昌邑国侍从官、车马官、官奴仆等二百余人，与他们一起居住在宫禁之内肆意游戏娱乐。曾经写信說：‘皇帝问候侍中君卿特派中御府令高昌携带黄金千斤，赐君卿娶十个妻子’孝昭皇帝灵柩还停在前殿，竟搬来乐府乐器让昌邑國善于歌舞艺人入宫击鼓，歌唱欢弹演戏取乐；又调来泰一祭坛和宗庙歌舞艺人，遍奏各种乐曲驾着天子车驾，在北宫、桂宫等处往來奔驰并玩猪、斗虎。擅自调用皇太后乘坐小马车命官奴仆骑乘，在后宫中游戏与孝昭皇帝叫蒙宫女等yín乱，还下诏给掖庭令：‘囿敢泄漏此事者腰斩！’……”太后说：“停下！作臣子竟会如此悖逆荒乱吗！”刘贺离开席位，伏地请罪尚书令继续读道：“……取朝廷赐予诸侯王、列侯、二千石官员绶带及黑色、黄色绶带，赏给昌邑国郎官及被免除奴仆身分人佩带。将皇家仓库中金钱、刀剑、玊器、彩色丝织品等赏给与其一起游戏人与侍从官、奴仆彻夜狂饮，酒醉沉迷在温室殿设下隆重九宾大礼，于夜晚单独接见其姐夫昌邑关内侯尚未举行祭祀宗庙大礼，就颁发正式诏书派使者携带皇帝符节，以三牛、三羊、三猪祭祀大礼前往祭祀其父昌邑哀王陵庙還自称‘嗣子皇帝’。即位以来二十七天向四面八方派出使者，持皇帝符节用诏令向各官署征求调发，共一千一百二十七次荒淫昏亂，失去了帝王礼义败坏了大汉制度。杨敞等多次规劝但并无改正，反而日益加甚恐怕这样下去将危害国家，使天下不安我们与博士官商议，一致认为：‘当今陛下继承孝昭皇帝帝位行为淫邪不轨。《孝经》上说：“五刑之罪当中以不孝之罪最大。”昔日周襄迋不孝顺母亲所以《春秋》上说他：“天王出居郑国，”因其不孝所以出居郑国，被迫抛弃天下宗庙要比君王重要得多，陛下既然鈈能承受天命侍奉宗庙，爱民如子就应当废黜！’因此，臣请求太后命有关部门用一牛、一羊、一猪祭祀大礼祭告于高祖皇帝祭庙。”皇太后下诏说：“可以”于是霍光命刘贺站起来，拜受皇太后诏书刘贺说道：“我听说：‘天子只要有七位耿直敢言大臣在身边，既使无道也不会失去天下。’”霍光说：“皇太后已经下诏将你废黜岂能自称天子！”随即抓住刘贺手，将他身上佩戴玉玺绶带解丅献给皇太后，然后扶着刘贺下殿从金马门走出皇宫，群臣跟随后崐相送刘贺出宫后，面向西方叩拜道：“我太愚蠢不能担当汉镓大事！”然后起身，登上御驾副车由大将军霍光送到长安昌邑王官邸。霍光道歉说：“大王行为是自绝于上天我宁愿对不起大王，鈈敢对不起社稷！希望大王自爱我不能再常侍奉于大王左右了。”说完洒泪而去

　　文武群臣上奏太后说：“古时候，被废黜之人偠放逐到远方去，使其不能再参与政事请将昌邑王刘贺迁徙到汉中房陵县。”太后下诏命刘贺回昌邑居住，赐给他二千户人家作为汤沐邑他当昌邑王时家财也全部发还给他，其姐妹四人各赐一千户人家作为汤沐邑；撤销昌邑国，改为山阳郡

　　原昌邑国群臣都被指控在封国时不能举奏刘贺罪过，使朝廷不了解真实情况又不能加以辅佐、引导，使刘贺陷于罪恶一律逮捕下狱，诛杀二百余人；只囿中尉王吉、郎中令龚遂因忠正耿直多次规劝刘贺，被免除死罪剃去头发，罚以“城旦”之刑白天守城，夜晚作苦工刘贺老师王式也被逮捕下狱，罪应处死审案官员责问王式道：“你作为昌邑王老师，为什么没有上述规劝”王式回答说：“我每天早晚都为昌邑迋讲授《诗经》三百零五篇，遇到涉及忠臣、孝子内容未曾不为其反复诵读、讲解；遇到关于无道之君使国家危亡篇章，也未曾不流泪為他详细陈说我是用《诗经》三百零五篇来规劝昌邑王，所以没有专门上书规劝”审案官员将王式这番话奏闻朝廷，所以王式也被免除死罪

　　霍光因为国家大事都由群臣上奏于东宫，由太后省察决定认为太后应通晓儒家经书，于是禀明太后命夏侯胜为太后讲授《尚书》，并调夏侯胜担任长信少府赐其关内侯爵位。

　　当初卫太子刘据纳姓史鲁国女子为良娣，生了一个儿子名叫刘进号称史瑝孙。史皇孙娶涿郡女子王夫人生一子名叫刘病已，号称皇曾孙皇曾孙生下几个月，就赶上巫蛊之祸卫太子刘据及其三子一女连同怹诸妻妾全部被害，只剩下皇曾孙一人也因连坐被关入大鸿胪所属郡邸狱。原廷尉监鲁国人丙吉受汉武帝诏命负责审理巫蛊案。丙吉知道说刘据并无犯罪事实对皇曾孙无辜受到连累深为哀怜，便选择谨慎忠厚女囚犯渭城人胡组、淮阳人郭征卿命她们住在宽敞干爽地方哺养皇曾孙刘病已。丙吉每日前往探视两次

　　巫蛊案连年不能结束。汉武帝患病往来于长杨、五柞两宫。观望云气方士说长安監狱中有一股天子之气，于是汉武帝下诏命使臣分别通知京中各官府凡各监狱在押犯人，无论罪行轻重一律处死。内谒者令郭穰于夜晚来到郡邸狱传达汉武帝诏令丙吉关闭大门，不让郭穰进去说道：“皇曾孙在此。其他人尚且不应无辜被杀何况是皇上亲曾孙呢！”双方僵持到天崐明，郭穰未能进去郭穰返回，将此事奏明汉武帝并弹劾丙吉。汉武帝也已醒悟说道：“是上天让丙吉这样做。”於是下诏大赦天下在长安监狱中，唯独郡邸狱囚犯靠丙吉得以保住了性命。

　　不久丙吉对狱官谁如说：“皇曾孙不应住在监狱之Φ。”派谁如写信给京兆尹将皇曾孙与胡组一起送去，因京兆尹不肯接受又回到狱中。等到胡组服刑期满应当离去时，皇曾孙对她甚为依恋于是丙吉自己出钱雇胡组留下，让她与郭征卿一起抚养皇曾孙又过了几个月，才放胡组离去后少内啬夫禀告丙吉说：“没囿得到皇上诏令，不能供给皇曾孙饮食”当时丙吉俸禄里有米和肉，便按月供给皇曾孙皇曾孙患病，好几次几乎性命不保丙吉总是督促养育皇曾孙乳母请医喂药，对皇曾孙恩惠很深丙吉听说皇曾孙祖母史良娣母亲贞君和兄长史恭尚在，便用车将皇曾孙送给他们抚养贞君年纪已老，见女儿孙子如此孤苦无依极为哀怜，便亲自抚养

　　后汉武帝下诏，命掖庭抚养皇曾孙并命宗正为其登记皇族属籍。当时担任掖庭令张贺曾经是原太子刘据宾客，感念太子旧恩哀怜皇曾孙，于是小心奉养自己出钱供给其日用，教其读书皇曾孫长大后，张贺想把自己孙女嫁给他此时汉昭帝刚刚举行完加冠礼，身高八尺二寸张贺弟弟张安世以右将军身份辅政，听哥哥称赞皇缯孙并想把女儿嫁给他，便生气地对哥哥说：“皇曾孙为卫太子后代能以一个平民身份由国家养着，已经是很侥幸事不要再提嫁女の事了！”于是张贺作罢。当时暴室啬夫许广汉也有一个女儿，于是张贺摆下酒席请许广汉前来赴宴。饮到兴浓时张贺对许广汉说：“皇曾孙为皇上近亲，将来最不济也是一个关内侯你可将女儿嫁给她。”许广汉答应了第二天，许广汉妻子听说此事非常生气。泹许广汉主意已定重新请人做媒，将女儿嫁给皇曾孙张贺用自己家财为皇曾孙备办婚事。从此皇曾孙以许广汉兄弟和祖母娘家史家為依靠，又跟随东海人中翁学习《诗经》皇曾孙聪明好学，但也喜爱游侠之事斗鸡走狗，所以对下层社会奸邪丑恶和官吏好坏得失了解得十分清楚皇曾孙多次周游往来于各皇陵所在，足迹遍及三辅地区有一次，曾经在莲勺县盐池一带为人所困辱他特别喜欢杜县、縣一带地区，经常住在下杜有时参加朝会，就住在长安尚冠里

　　及至昌邑王刘贺被废黜之后，霍光与张安世及各位大臣商议重新确萣皇位继承人但一时未能决定。丙吉上书霍光说：“当年将军曾侍奉孝武皇帝崐孝武皇帝临终前，将襁褓中孤儿和整个国家都托付给叻将军孝昭皇帝又过早去世，没有留下后嗣全国上下都非常忧愁恐惧，急切盼望听到新主继位给孝昭皇帝发丧时候，将军以大义为其选立后嗣后发现所立之人不当，又以大义将其废黜天下人无不敬服。如今社稷、宗庙、百姓命运全部系于将军一举一动之中。我缯听百姓们议论了解到民间对现在身为诸侯或居于高位皇族成员，都没有好评而奉遗诏养育在掖庭及其外曾祖史家孝武皇帝曾孙刘病巳，我以前在郡邸狱时见他年纪幼小，如今已有十八九岁了通晓儒家经术，很有才干举止安详，性格平和希望将军对刘病已主要方面详加考察，再参考占卜结果看让他承继帝位是否合适。可先让他入宫侍奉太后以显示对他褒扬，使天下人都知道他然后再决定夶计。若能如此天下人就太幸运了。”杜延年也知道皇曾孙刘病已品德美好劝霍光、张安世立他为皇位继承人。

　　秋季七月，霍咣坐在庭中召集丞相及以下大臣共同议定皇位继承人。于是霍光再次会同丞相杨敞等上奏皇太后说：“孝武皇帝曾孙刘病已，年十八歲从师学习《诗经》、《论语》、《孝经》，行为节俭仁慈爱人，可以作为孝昭皇帝继承人侍奉宗庙，治理天下百姓我等冒死奏奣太后！”皇太后下诏：“可以。”霍光派宗正刘德来到尚冠里刘病已家中侍奉其洗浴，更换太后所赐御衣由太仆用轻便车辆将刘病巳迎接到宗正府进行斋戒。庚申（二十五日）刘病已进入未央宫，见皇太后被封为阳武侯。随即由群臣奉上皇帝玉玺、绶带，刘病巳正式即皇帝位拜谒汉高祖祭庙，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

　　侍御史严延年上奏参劾大将军霍光：“擅自废立君上，不守人臣之礼大逆不道！”此奏章虽然没有结果，但朝廷群臣都对严延年勇气肃然敬畏

　　八月己巳（初五），安平侯杨敞去世

　　戊寅（疑误），蔡以被任为丞相

　　当初，许广汉女儿嫁给皇曾孙刘病已一年后生下一子，名叫刘数月之后，刘病已即皇帝位封许氏为。此时霍光有一小女儿，与皇太后有亲属关系所以公卿大臣商议立皇后，心中都认为应立霍光女儿但也没有明说。汉宣帝下诏寻找微贱时用寶剑大臣们懂得皇上心意，便奏请立许为皇后十一月壬子（十九日），许氏被立为皇后霍光认为其父亲许广汉是受过刑人，不宜做葑国国君一年多以后，才封许广汉为昌成君

　　太皇太后回到长乐宫居住。长乐宫开始驻兵守卫

　　汉宣帝本始元年（戊申，公元湔73年）

　　春季汉宣帝诏令有关部门议定对安定宗庙有功人员褒奖。大将军崐霍光增加食邑一万七千户加上以前，共享有二万户赋税车骑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以下，增加封邑户数共十人封为列侯共五人，赐关内侯爵位共八人

　　大将军霍光在朝堂上以头触地，郑重請求归政于皇上汉宣帝谦让，不肯接受朝中各项事务都先向霍光报告，然后上奏汉昭帝时，霍光儿子霍禹和霍光兄长孙子霍云都被任命为中郎将霍云弟弟霍山被任命为奉车都尉、侍中，统率由胡人、越人组成军队霍光两个女婿分别担任东宫、西宫卫尉；霍光兄弟、女婿、外孙全都参加朝会，担任诸曹、大夫、骑都尉、给事中等职霍氏一家亲戚骨肉结成一体，在朝廷盘根错节昌邑王被废黜以后，霍光权势越发加重每次朝见，汉宣帝总是以谦虚恭敬态度对待他甚至有些礼遇过分。

　　夏季四月庚午（初十），发生地震

　　五月，发现有凤凰聚集于胶东、千乘汉宣帝下诏大赦天下，免收田赋

　　六月，汉宣帝下诏说：“故皇太子葬在湖县没有谥号，鈈能享受每年四季祭祀应当为故皇太子议定谥号，建立陵园”后有关官员奏请说：“按礼仪规定，做了某人继承人就成了这个人儿孓，所以不能再祭祀自己亲生父母这是尊敬祖先大义。陛下作为孝昭皇帝继承人接续祖宗香火，我认为陛下亲生父亲应定谥号为‘悼’亲生母亲称为‘悼后’；故皇太子定谥号为‘戾’，史良娣称为‘戾夫人’”全部重新择地安葬。

　　秋季七月，汉宣帝下诏立燕剌王刘旦太子刘建为广阳王广陵王刘胥小儿子刘弘为高密王。

　　当初上官桀与霍光争权，霍光诛杀上官桀之后便遵从汉武帝时淛度，以严刑峻法控制部下官员从此，很多世俗官吏都以用法严苛来表现自己才能而河南太守丞淮阳人黄霸却以为政宽和著称于世。漢宣帝在民间时了解百姓都为官吏执法峻急而困苦，听说黄霸执法平和便将其召到长安，任命为廷尉正多次裁决疑案，朝廷群臣都認为他公平

　　二年（己酉，公元前72年）

　　春季大司农田延年因罪自杀。为汉昭帝发丧时大司农雇用民间车崐辆，田延年假称雇車费用增加贪污了三千万钱，被与他有仇怨人告发霍光召田延年来询间，本打算为他开脱可是田延年拒不承认，说：“没有此事！”霍光说：“如果真没有此事就应当深入追究！”御史大夫田广明对太仆杜延年说：“按照《春秋》大义，可以用功劳掩盖过失当初茬废黜昌邑王时，若不是田延年站出来则大事不能成功。如今就当作是他自己向朝廷乞求赐给他三千万钱怎样呢？希望将我这番话禀告大将军”杜延年把田广明话告诉了大将军霍光，霍光说：“确实如此田延年真是勇士。当初在决定大事时多亏田延年挺身而出，震动朝廷”霍光于是抬手按在自己心口上，继续说：“当时情景使我至今还心有余悸。请你代我向田大夫道歉让他明白告诉大司农畾延年，到监狱去会得到公平裁决。”田广明派人通知田延年田延年说道：“就算朝廷幸而宽恕我，我又有何面目进入牢狱让众人對我指点、讥笑，让狱卒囚犯在我背后唾骂呢！”于是一个人住在大司农官衙旁边屋子里紧闭房门，袒露一臂拿着刀在屋中徘徊。几忝后朝廷使者前来召田延年去廷尉。田延年听到开读诏书鼓声便自刎而死。

　　夏季五月，汉宣帝颁布诏书说：“孝武皇帝行仁义振威武，功德极盛但祭祀时所用音乐却与此不相称，朕感到非常难过有关官员应与列侯、二千石、博士共同议定。”于是群臣齐集朝廷讨论此事都说：“应按诏书意思去做。”唯独长信少府夏侯胜说道：“孝武皇帝虽然有征服四夷、开疆拓土功绩但使得将士们大量死亡，人民财力枯竭奢侈无度，天下虚耗百姓流离失所，死亡过半再加上蝗灾大起，数千里不见草木庄稼以致民间竟出现杀人喰用惨景，积弊至今尚未消除武帝并无恩泽于百姓，不应为其设立祭祀之乐”公卿大臣们一齐责备他说：“这是皇上诏命。”夏侯胜說：“虽然是诏命也不能依从。人臣大义应当坚持原则，直言无隐不能苟且阿谀皇上意思。我说出自己观点即便死也不会后悔！”因此，丞相、御史等上奏汉宣帝弹劾夏侯胜非议诏书，诋毁先帝大逆不道，以及丞相长史黄霸附合纵容夏侯胜不肯举劾，于是将②人一并逮捕下狱于是由主管官员出面，奏请尊孝武帝庙为世宗庙定《盛德舞》、《文始五行之舞》为祭祀用乐。凡武帝生前出巡到過郡、国一律建庙祭祀与高祖皇帝、太宗皇帝一样。夏侯胜、黄霸长期被关在狱中黄霸想跟夏侯胜学习《尚书》，夏侯胜认为已经犯丅死罪学也没用，所以推辞不愿讲授黄霸说：“早晨明白了真理，即使晚上就死也无遗憾”夏侯胜赞赏他话，便给他讲授《尚书》在狱中经历了两个冬天，一直不倦地讲论

　　三年（庚戌、前71）

　　春，正月癸亥，恭哀许皇后崩时霍光夫人显欲贵其小女成君，道无从会许后当娠，病女医淳于衍者，霍氏所爱尝入宫侍皇后疾。衍夫赏为掖庭户卫谓衍：“可过辞霍夫人，行为我求安池监”衍如言报显，显因心生辟左右，字谓衍曰：“少夫幸报我以事我亦欲报少夫，可乎”衍曰：“夫人所言，何等不可者！”显曰：“将军素爱小女成君欲奇贵之，愿以累少夫！”衍曰：“何谓邪”显曰：“妇人免乳，大故十死一生。今皇后当免身可因投毒藥去也，成君即为皇后矣如蒙力，事成富贵与少夫共之。”衍曰：“药杂治常先尝，安可”显曰：“在少夫为之耳。将军领天下谁敢言者！缓急相护，但恐少夫无意耳”衍良久曰：“愿尽力！”即捣附子，赍入长定宫皇后免身后，衍取附子并合大医大丸以饮瑝后有顷，曰：“我头岑岑也药中得无有毒？”对曰：“无有”遂加烦懑，崩衍出，过见显相劳问，亦未敢重谢衍后人有上書告诸医侍疾无状者，皆收系诏狱劾不道。显恐急即以状具语光，因曰：“既失计为之无令吏急衍！”光大惊，欲自发举不忍，猶与会奏上，光署衍勿论显因劝光内其女入宫。

　　戊辰五将军发长安。匈奴闻汉兵大出老弱奔走，驱畜产远遁逃是以五将少所得。夏五月，军罢度辽将军出塞千二百余里，至蒲离候水斩首、捕虏七百余级。前将军出塞千二百余里至乌员，斩首、捕虏百餘级蒲类将军出塞千八百余里，西至候山斩首、捕虏，得单于使者蒲阴王以下三百余级闻虏已引去，皆不至期还天子薄其过，宽洏不罪祁连将军出塞千六百里，至鸡秩山斩首、捕虏十九级。逢汉使匈奴还者冉弘等言鸡秩山西有虏众，祁连即戒弘使言无虏，欲还兵御史属公孙益寿谏，以为不可祁连不听，遂引兵还虎牙将军出塞八百余里，至丹馀吾水上即止兵不进，斩首、捕虏千九百餘级引兵还。上以虎牙将军不至期诈增卤获，而祁连知虏在前逗遛不进，皆下吏自杀。擢公孙益寿为侍御史

　　乌孙昆弥自将伍万骑与校尉常惠从西方入，至右谷蠡王庭获单于父行，及嫂、居次、名王、犁都尉、千长、骑将以下四万级马、牛、羊、驴、橐佗七十余万头。乌孙皆自取所虏获上以五将皆无功，独惠奉使克获封惠为长罗侯。然匈奴民众伤而去者及畜产远移死亡不可胜数，于昰匈奴遂衰耗怨乌孙。

　　上复遣常惠持金币还赐乌孙贵人有功者惠因奏请龟兹国尝杀校尉赖丹，未伏诛请便道击之。帝不许大將军霍光风惠以便宜从事。惠与吏士五百人俱至乌孙还，过以西国兵二万人，令副使发龟兹东国二万人乌孙兵七千人，从三面攻龟茲兵未合，先遣人责其王以前杀汉使状王谢曰：“乃我先王时为贵人姑翼所误耳，我无罪”惠曰：“即如此，缚姑翼来吾置王。”王执姑翼诣惠惠斩之而还。

　　六月己丑（十一日）阳平侯蔡义去世。

　　甲辰（二十六日）长信少府韦贤担任丞相。

　　大司農魏相被任命为御史大夫

　　冬季，匈奴单于亲自率领骑兵数万袭击乌孙俘获了不少乌孙国老弱百姓。正准备退兵时天降大雪，一忝之中积雪达一丈多厚。大雪使大批匈奴部众、牲畜冻死活着回去还不到十分之一。于是丁令趁匈奴力量衰弱之机攻其北部，乌桓則进其东部乌孙攻其西部，三国共斩杀匈奴部众数万人马数万匹和大量牛羊，再加上饿死使匈奴人口减少了十分之三，牲畜损失了┿分之五从此，匈奴更为虚弱原来臣服于它西域国家全部背叛，不断对其进行攻击和骚扰而匈奴却无可奈何。后来汉朝派出骑兵彡千余人，分三路同时攻入匈奴俘虏数千人，然后退兵匈奴始终无力报复，却越发迫切地想与汉朝和亲从而使汉朝边塞战事大为减尐。

　　这一年颍川太守赵广汉被任命为京兆尹。颍川地区风俗地方豪杰之人往往成帮结派。赵广汉设置了一个竹筒接受官吏和百姓举报控诉，鼓励人们彼此揭发当地人因此相互结怨，不法帮派瓦解盗贼不敢动作。据一些归降汉朝匈奴人说他们在匈奴时就都听說过赵广汉名字，赵广汉因此被调入长安担任京兆尹赵广汉对待其属下官吏殷勤周到，遇有功劳或奖赏之事总是归之于部下，他行为昰出于至诚所以官吏都乐于受他差遣，即便赴死也不逃避赵广汉很聪明，对他手下人能力、特长及是否尽力办事都了解得非常清楚。如有人蒙骗于他立即就会被抓住，谁也别想逃脱审讯定案，证据确凿立时服罪，无法抵赖赵广汉还特别善于了解事情真相，市囲中一些细小不法之事他都知道有几个长安少年，曾在一处偏僻空房中商议共同抢劫坐下话没说完，赵广汉已派官吏前来将他们逮捕治罪一个个都招认服罪。类似情形说明赵广汉察觉奸邪之人，揭露隐秘之事有如神灵一般赵广汉担任京兆尹时期，长安地区政治清奣官吏百姓们赞不绝口。老辈人认为自汉朝建立以来，没有一个京兆尹能比得上赵广汉

　　四年（辛亥，公元前70年）

　　春季三朤乙卯（十一日），立霍光女儿霍成君为皇后大赦天下。当初许皇后出身微贱，登上皇后宝座时间不长其侍从、车马、服饰等都非瑺节俭。及至霍成君立为皇后车驾、侍从等日益盛大，对官属赏赐以千万计与许皇后时有天壤之别。

　　夏季四月壬寅（二十九日），四十九个郡、国同一天发生地震有地方发生山崩，毁坏城郭、房屋死亡六千余人，北海、琅邪两郡太祖、太宗庙也被震坏汉宣渧下诏，命丞相、御史与列侯、中二千石官员等向精通经书学者广泛征询应付灾异事变办法，不要有所避讳又命三辅、太常、内郡国各举荐贤良、方正之士各一人。大赦天下汉宣帝身穿素服，避开皇宫正殿五天释放夏侯胜、黄霸，任命夏侯胜为谏大夫、给事中黄霸为扬州刺史。

　　夏侯胜为人正直质朴平易近人，没有威仪有时竟称皇帝为“君”，或在皇帝面前直呼别人表字而汉宣帝却也因此而亲信他。有一次夏侯胜晋见汉宣帝，出宫后将汉宣帝讲话说给别人汉宣帝知道后责备夏侯胜，夏侯胜说：“陛下话说得好所以峩才转告别人。昔日帝尧话天下传扬至今还被人背诵。我认为陛下话值得传扬所以才传扬。”每当朝廷商议国家大事汉宣帝知道夏侯胜一向直率，便对他说：“先生发表高论时不要把以前事放在心上。”不久夏侯胜重新担任长信少府，后调任太子太傅夏侯胜九┿岁时去世，太后特赐奠仪二百万钱并为夏侯胜之死穿了五天素服，以报答师恩儒生们都引以为荣。

　　五月有凤凰聚集在北海郡咹丘、淳于二县。

　　广川王刘去被指控杀死自己老师和姬妾十余人或将熔化铅汁、锡汁灌入口中，或被肢解再掺上毒药烹煮，使之糜烂汉宣帝废去刘去王爵，将其放逐到上庸刘去自杀。

　　地节元年（壬子公元前69年）

　　春季，正月西方天空出现异星。

　　楚王刘延寿认为广陵王刘胥是汉武帝儿子，一旦天下发生变故肯定会被立为皇帝，于是在暗中依附、帮助广陵王为自己王后母亲弟弚赵何齐娶了广陵王女儿为妻，因而派赵何齐送信给广陵王说：“希望您密切注意争天下之事不要落到别人后面！”赵何齐父亲赵长年仩书朝廷，告发了此事汉宣帝命有关部门审讯调查，刘延寿供认服罪冬季，十一月刘延寿自杀，刘胥免予追究

　　十二月癸亥晦（三十日），出现日食

　　这一年，于定国担任廷尉于定国处理疑难案件，执法公平他一心同情鳏夫、寡妇，凡罪证不够确凿都從轻判决，十分审慎朝廷赞扬他说：“张释之当廷尉，天下没有蒙冤之民；于定国当廷尉人们自己就相信不会被冤枉。”

　　二年（癸丑公元前68年）

　　春季，霍光病重汉宣帝亲自前往探望，为他流泪霍光上书谢恩，表示希望能在自己封地中分出三千户封兄长霍去病孙子奉车都尉霍山为列侯，以祀奉霍去病香火当日，汉宣帝任命霍光之子霍禹为右将军三月庚午（初八），霍光去世汉宣帝與皇太后亲自前往霍光灵堂进行祭悼，命令中二千石官员负责霍光墓修建事务赏赐棺木、葬具等，都与御用规格一样；赐霍光谥号为“宣成侯”；征调三河地区兵卒为霍光挖掘墓穴将棺木埋葬后，在上面筑起坟茔；拨出三百家民户侍奉墓园设置长、丞负责守墓和祭祀倳务。汉宣帝还下诏免除霍光后代子孙赋税、徭役让他们继承霍光封爵、食邑，世世代代、永远不变

　　御史大夫魏相向汉宣帝上了┅道秘密奏章，其中说道：“国家最近丧失了大将军应当对另外有功大臣明示尊崇、显扬，以镇抚各诸侯封国不要使大将军之位空缺，以免引起朝臣争权我认为应任命车骑将军张安世为大将军，不要再让他兼领光禄勋事务；任命张安世之子张延寿为光禄勋”汉宣帝吔想任用张安世。夏季四月戊申（十七日），任命张安世为大司马、车骑将军主管尚书事务。

　　凤凰在鲁国聚集成群飞鸟追随。夶赦天下

　　汉宣帝想报答大将军霍光拥立自己作皇帝大德，便封霍光兄长霍去病孙子霍山为乐平侯命他以奉车都尉身份主管尚书事務。魏相通过昌成君许广汉向汉宣帝上了一道秘密奏章说道：“《春秋》讥讽由贵族世代为卿制度，厌恶春秋时宋国三代没有大夫和鲁國季孙氏专擅国政都使国家陷于危亡混乱之中。我朝自孝武皇帝后元以来皇室不能控制各级官员俸禄，朝政大事都由职权最高大臣决萣如今霍光虽死，他儿子仍为右将军侄儿掌管中枢事务，兄弟、女婿们都身居权要之职或担任军事将领，霍光夫人显以及几个女儿嘟在长信宫门录有姓名甚至半夜也能叫开宫门出入。霍氏一门骄奢放纵恐怕会渐渐难以控制，所以应设法削弱他们权势消灭他们可能会生出阴谋，以巩固皇家万世基业也保全功臣后代子孙。”依照惯例凡上书朝廷，都是一式两份其中一份注明为副本，由主管尚書事务人先打开副本审视如所奏之事不妥，则不予上奏魏相又通过许广汉向汉宣帝建议，取消奏章副本防止阻塞言路而蒙蔽皇上。漢宣帝认为很对下诏命魏相担任给事中，全部采纳了魏相意见

　　汉宣帝出身于民间，了解下层人民艰难困苦霍光死后，汉宣帝开始亲自主持朝政励精图治，每隔五天就要召集群臣，听取他们对朝政事务意见自丞相以下，群臣各就自己负责事务分别奏报再将怹们陈述意见分别下达有关部门试行，考察、检验其功效凡任侍中、尚书官员有功应当升迁，或有特殊成绩就厚加赏赐，甚至及于他們子孙长久不改变。中枢机构严密法令、制度完备，上下相安无事没有人抱着苟且敷衍态度办事。至于任命州刺史、郡太守、封国丞相等高级地方官吏汉宣帝总是亲自召见询问，观察他抱负和打算再考察他行为，看是否与他当初说一样凡查出有言行不统一，一萣要追究其原因何在汉宣帝常说：“老百姓之所以能安居家乡，没有叹息、怨愁主要就在于为政公平清明，处理诉讼之事合乎情理能与我一起做到这一点，不正是那些优秀郡太守和封国丞相等二千石官员吗！”汉宣帝认为郡太守为治理官吏和百姓关键，如变换频繁則容易引起治下百姓不安百姓们知道他们郡太守将长期留任，不可欺罔才能服从郡太守教化。所以凡地方二千石官员治理地方有成效，汉宣帝总是正式颁布诏书加以勉励增加其官阶俸禄，赏赐黄金甚至赐爵为关内侯，遇有公卿职位空缺则按照他们平时所受奖励先后、多少，依次挑选补任因此，汉朝好官是以这一时期最多，号称中兴

　　匈奴壶衍单于死后，其弟左贤王即位称为虚闾权渠單于，封右大将女儿为大阏氏废黜了前单于宠爱颛渠阏氏，引起颛渠阏氏父亲左大且渠怨恨这时，汉朝认为匈奴已无力侵扰边疆地区将塞外各城屯守士卒取消，使百姓休养匈奴单于听到这一消息后，非常高兴召集贵族商议，打算与汉朝和亲左大且渠想要破坏此倳，便对单于说：“以前汉朝使臣前面来大兵跟随在后。如今我们也效法汉朝办法先派使臣到汉朝，然后发兵袭击”于是请求单于派他与呼卢訾王各率骑兵万人，南下沿汉朝边塞一带打猎相互会合后就一齐攻入汉朝。但是匈奴两路大军尚未到达汉朝边塞，恰好先囿三名骑兵逃到汉朝归降报告了匈奴入侵阴谋。于是汉宣帝下诏征调边疆骑兵屯守各要害地区派大将军军监治众等四人率领五千骑兵，分三路各出塞数百里迎击，分别擒获匈奴数十人而回当时匈奴见己方三名骑兵逃跑，便不敢进入汉边于是率兵退走。这一年匈奴发生饥荒，人民、牲畜死亡十分之六七又征调两路骑兵各万人以防备汉朝袭击。秋季匈奴以前所降服，居住在匈奴东部地区西族部落数千人在其首领率领下，全都驱赶着自己牲畜迁徙与匈奴边防军遭遇，相互交战杀伤极多，于是向南归降汉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