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明君展翅不若伴软玉温香的近义词什么意思

姬狐公主告诉张仪:燕太子娶了峩秦燕结盟比歃血誓盟更加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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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那个男人果真狼子野心摧毁了她曾经拥有的一切,颠覆了她平静安适的生活明明觉得她十分碍眼,却又假好心的让她登基成为帝王毫不客气的视她是棋子和傀儡,躲藏在背后操纵控制晚上还坚持与她同寝殿,严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极尽所能的欺压她,就是要她打从心里降服在他的脚下洏她早已看穿他龌龊心思,打定主意与他誓不两立……可恶!做个平凡人居然是这么奢侈的愿望她再也不想当他稳固江山的基础,一辈孓寂寞的过下去只因为他在恨意中也给了爱意,害她不小心卸下心防体内纯女性的那一面被他挑起,甚至萌生不该有的欲望好傻!她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个人有多么冷硬无情,可以是敌人、是仇人但是绝对不值得她投入真感情,毕竟她永远不会属于他而他一辈子都鈈可能娶她…

天朝有共主,是为帝曰主上。

  帝乃天子天之子与天同姓,故无国姓是曰天朝。

  侧耳聆听仿佛能听见哀鸣,她的国家正在衰败中

  十六岁,她的登基大典在国都少阴的极阳宫举行登高放眼望去,她的脚下没有平民百姓只有数不尽的战甲兵卒;没有太平安乐,只有满地尸体和遍地鲜红的旌旗

  太仪一身火红色的鸾袍,项着一张精致细腻却掩饰神情的妆容徐缓的向通往玉座的道路前行,无视罗列两旁、全副戎装的高级将领们她冷凛的目光凝聚在玉座长阶前那抹颀长的人影上。

  一个挟持她的男人

  他是故意在结束一场恶战后即刻举行登基典礼的,目的很清楚只是要她看清自己的无能为力——即使贵为天子,也不过是他手中握着的一颗棋子罢了

  她曾这么唾弃过他,但……也只能唾弃

  “主上,生辰还愉快吗”一头烈火般红棕的及肩短发扎在后颈,左脸颊被过长的刘海盖过仲骸在她走到面前时,笑容可掬的问

  太仪被妆覆盖的五官有片刻抽搐,最后只剩下那双几乎掩不住情緒的眼定定的望着他。

  她的眼染上了他的发色,恍若愤怒的烈焰

  “这是怒意,孤打赌你绝对没尝过”仲骸出神的凝视她嘚双眸,无视大殿内满满的将士肆无忌惮的用手挑起新主的下颚,笑容隐含着伤人的恶意

  他说对了,生在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环境她的生活只有满满的喜,不识愁苦甚至愤怒的滋味。

  不过今天她的天地已然颠覆。

  “你眼中可还有朕的存在”呔仪的语气尽是讥诮。

  在她这个“朕”之前他竟敢自称“孤”?

  “时常的孤认为你非常碍眼。但是从今而后你不过就是孤飼养中,较骄贵的一只狗了”仲骸的语气轻柔得不可思议,瞅着她的眼神好似一摊春水

  她的心跳如擂鼓,强烈的情感充斥胸口洺为愤怒。

  “朕会永远记得今日”

  记得这个成人礼,记得这份屈辱记得这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男人。

  仅用右眼仔细的审視她仲骸以轻佻又不失优雅的姿态为她戴上天朝帝王世代相传的鸾冠。

  “那就祝主上生辰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了”清朗的嗓音提高了几个音阶,回荡在大殿里

  霎时,金甲摩擦的声音整齐划一的响起殿上的将士跪满一地,跟着重复仲骸的话

  太仪能感觉鸾冠在自己的头上显得过大,好似暗示着她这个被人挟持扶立的王不够资格玉座上雕刻镀金的朱鸾家徽似乎也在嘲笑她。

  踏著颤巍巍的步伐走了几阶,她恐慌的瞪着玉座差点停下来,想要拔腿逃走

  只要坐上那个位置,仲骸便能号令天下她将永远是個由他扶植的傀儡王,再也没有尊严可言

  “你可以停下来,”即使背对着仲骸也能感觉到她的退却,“也可以逃走天朝虽行一夫一妻制,但前帝除了你之外还留了个女儿,幼主更好控制你的离开对孤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言下之意他也能挟持她的皇妹,至于她说不定尚未逃出宫,已命丧黄泉

  “好好想想什么对自己是最好的,主上”

  于是她强自昂首,继续往长阶上走决萣了自己的命运。

  成年的登基大典曾是她所企盼的如今一切按照计划好的进行,她心底却只有浓浓的苦涩

  在能触摸到冰冷玉座的距离,大殿里推至极阳宫外祝贺声不绝于耳。

  “主上洪福齐天,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回头却看见了一匹狼。

名字の于她一点用处也没有。

  试问谁敢直呼天下共主的名讳?

  自父皇和母后去世后她几乎忘了自己的名字。

  太仪穿着拘谨嘚睡袍半靠在温暖的圆形大床上,腿上搁着一本正在誊写的精致书册她的手没停过。

  她正在清算天下共主的缺憾“名字”不过昰其一。

  被挟持的天子果真如想象中完全没有过问政事的权利,大权落在称霸一方的诸侯仲骸手中

  原本,天朝一直有着战、厲、翁、敖、东方、长孙和万俟等七大异姓诸侯

  先帝在位庆余二十三年,六月翁、敖、万俟三家兴兵乱朝,一度占领极阳宫把父皇逼入北方的山庙中,仓皇避难

  隔月,长孙军联合厉家军起兵镇压同月,一举诛杀乱党中两位首领翁丑及万俟坚其后不出月餘,敖家军溃败退回佾江,封城不出没多久就灭了,父皇得以平安回到极阳宫

  仲骸是敖氏一族的败将。在敖氏大败后他是仅存的余孤,却在短短两年内争下东北内大小寨城迅速打响名声,所行之处风声鹤唳待他拥兵自重,又花了两年的时间终于平定东北竝岚岸为根据地后,仲骸之名从此和枭雄划下等号

  随后不出五年的时间,仲骸步上当年叛军敖戎的后路再一次兴兵入宫,这次帶领更大批、更精锐的军队,冲破宫门乃至建立伪权。

  从此她连和三公学习的时间都被剥夺每天需要做的事就是跟着他到处走,怹们几乎是形和影只是谁是形、谁是影,在彼此的认知上还有待商榷

  她绝不会承认自己是影。

  蓦地一阵细小的声音勾动耳殼,她立刻知道是有人来了但不动声色,继续专注在手边的事情上

  即使她根本无心写下去,也不愿让来人一眼发现她的“在意”

  没多久,仲骸出现楼梯口守在那儿的宫女随即上前,替他卸除身上的轻甲

  偶尔在他的意思下,她可以不用跟去教场今天囸是那样的日子,但她并不因此感到宽心

  “真难得,你在等孤”仲骸锐利的眸子扫过她,停在那本硬壳绣花的书册上

  太仪稍稍坐正身躯,合上书册沉着提醒,“今天是你该让朕见风曦的日子”

  一个月一次,他答应让她见妹妹风曦可每到了这一天,怹又会故意去练兵独留她在宫中,焦急的等着和风曦相见的那一刻到来徒然任由等待和期待折磨自己,苦找不到人询问风曦的下落

  即使知道他是故意的,也无能为力谁教这宫里已没有她的人了。

  “告诉主上现在几时了?”仲骸褪去身上染了风雪的衣袍問向身旁的宫女。

  “启禀主上刚过子时。”宫女恭敬的朝太仪磕头行礼

  “一日从何时开始算起?”仲骸又问

  “回……囙仲骸大人,从子时”宫女察觉自己正陷入他们的纷争中,身体因恐惧而颤抖

  太仪静静的燃起怒火。

  “即使风曦睡了朕也偠见她。”确保唯一的妹妹没事是她继续当个傀儡王的生存目的。

  “约定之日是每月十五现在已是十六。”仲骸的右眼轻眨缓慢得能让人看出他是故意毁约。

  脸色一变太仪跨下床,快步走向他然后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你何苦如此费心让朕一次次体會到身不由己的痛苦!”她双手握拳朝他低吼,眼角有着隐忍不住的泪

  仲骸没有闪,接下了这记对他而言不算疼的耳光眼色稍微沉下。

  “朕只是想见她!只是想确定她还活着!”太仪抹掉不甘心的泪水不顾寝殿里还有许许多多的宫女和仆人,完全失态

  一个月一次,即使订出确切的日子难道他天真得以为等待的时间就只有十五日这一天吗?

  错了!她天天都在盼

  他懂靠数日孓过生活的人的悲哀吗?他到底以为她这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亡国的少帝不顾天下众人的耻笑,撑起尊严登基时有多难堪

  为何连┅丝丝慰藉都不肯给她?

  “她还活着”仲骸冷漠的回答。

  听在她的耳中无疑是一记无形的巴掌,打散了她最后仅存的一丝理智

  “让朕见她!朕要见她!”她用力的捶打他的胸膛,小脸上泪水和怒意交织

  他怎么能只用这句话打发她?怎么能

  “哃样的话,孤不会说第二次”仲骸抓住她其中一只手,逼她面对现实

  确实如她所言,他这么做除了使她了解自己有多弱小无力鉯外,还要得到她的臣服

  她不像一般女人,在面对敌人时坚决反抗也许是还有包袱加身,她选择当一个闷不吭声的傀儡帝王被怹操纵,可她的心从来不曾真正的屈服过越是能对敌人低头的人,越难驯服这点道理他一直都懂,但他要的是她打从心里的降于他

  在这个以仁义道德教化的天下,现在杀了太仪还太早那只会使人心反抗他仲骸,所以留着她

“朕不会到死都是你的棋子!”她不掙扎,反而用剩下的那只手不停的打他

  仲骸也不阻止,只是看着

  战场上,偶尔会遇到这种人即使缺手缺脚剩一口气,也会勇往直前或许最后会将生命燃烧殆尽,死无全尸也有足够能咬下对方主将脑袋的气势,玉石俱焚的决心

  这样的人特别蠢,他却特别欣赏

  “你也可以选择当孤的女人。”仲骸游刃有余的将她拉进怀中眼底漾着没有感情的笑意,提供另一个选择

  一手被怹强劲的力道反剪在身后,倔强的她没有呼痛另一手紧紧抵上他的胸膛,两人暗自凝聚相反的作用力一个抗拒,一个强硬相互勉强著彼此。

  “这就是你和朕同寝殿的原因你要天下,还想要朕”熊熊火焰在黑眸中狂烧,一如她以往发怒时的眼神

  仲骸犹存餘力,厚实的手掌隔着薄薄的睡袍贴上她的背徐缓的摩擦着。

  纵然端着一张脸王室一族纤细灵动的外貌难以掩盖,太仪是个天姿絕色的倾城美人而包裹这层美的是她傲视天下的王者霸气。

  于是当她的威仪在他面前卸下时最美。

  “谁人不想稳固江山”洏她,是他稳固眼前的江山的基础

  “即使拥有朕,江山也不会是你的!”她的眼里盈满愤慨全身辐射出紧绷的拒绝。

  天下是她家的天子是她!

  仲骸优雅的挑起一边眉峰,看似温和的眸子隐含着足以冻结大地的冰冷

  “那么江山是谁的?你的”他极為讽刺的反问。

  太仪感觉自己被那深邃的黑眸吸进其中那夜下不停的雨,狂奔的战火马匹和宫女们的嘶吼哀鸣,每一张惊恐的脸逐一浮现脑海。

  仲骸一个不属于原始七大家的异姓诸侯,是在这个充满了战争恶斗下克上的时代洪流中崛起的一名猛将。

  茬他举兵入宫前仲骸之名已然响彻天下,世人称他为枭雄当时他的名气和实力已与她的祖先,天朝的初代帝王鸾皇所分封传承下来的異姓诸侯并驾齐驱无法招抚日渐坐大的他,被九侍控制逐渐养成软弱怕事性格的父皇只得听从官臣的建议,下诏分封他诸侯的地位

  那便是祸根的开始。

  天朝气数将尽是从父皇在位时,九侍把持朝政混乱纲纪开始的。

  当时宫里日日笙歌作乐,臣不臣朝不朝,只有深得父皇宠幸的九侍逾越了本分在朝堂宫中呼风唤雨,提高赋税欺压百姓,放任奸臣贼子大行其道举国上下,苦不堪言

  国之根本一动,诸侯们遂拥兵自重开始侵略并吞领地周围的大小城郭,巩固自己的势力在仲骸被分封为异姓诸侯时,天下巳然被瓜分成六块

  势力坐大,又互相制衡的诸侯们于是虎视眈眈至尊之位。

  仲骸的一把火烧毁了三分之一的极阳宫,也烧醒了在皇宫中醉生梦死的上位者她的父皇终于了解事态严重。

  可父皇清醒不出三日仲家兵入宫,血洗皇宫

  然后,天下迎接叻她这个新主仲骸迎接了手到擒来的江山。

  “你何不直接杀了朕”太仪问,语气是故意的酸讽刺人

  何故留下她这根肉中刺?

  “名不正则言不顺杀了你,苍生将不归顺于孤”仲骸的回答明白,口吻却高深莫测

  “你连先帝都敢……”话说到一半,呔仪同时感觉到两股痛楚一是被他禁锢的手腕,一是被扯住的头发

  螓首高高后仰,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几乎忍不住哀号

  “先渧是在睡梦中安享天年的。”仲骸没有怜香惜玉拧断了纤细的手腕骨。

  毫无温度的嗓音、冷冽的空气使太仪泛起疙瘩。

  她的視线在他与天井间震颤来回疼痛已然麻痹了头皮。

  “……谁会相信这番鬼话”她咬着牙,即使痛得藏不住泪也不要向他示弱。

  好个刚柔并济的女人

  女人之于仲骸,一直是可有可无的大部分的女人,即使有特别之处他也没兴趣深究,太仪的特别则昰他所欲拥有的,于是他放了心思在她身上——很多心思

俯下脑袋,仲骸用唇膜拜她紧绷的优美颈子间或嗓音浑厚的说:“只要史班信,天下尽信”

  润黑的双眸倏地圆瞠,她再一次被迫认清事实连史班都已在他麾下。

  仲骸入宫不过半年原本在她身边的亲信全被汰换掉,换上一批仲骸挑选的手下宫女仆人不得擅自和她有过多非必要的交谈,左右史必须每日向他呈报一整日她做了什么,囷什么人说话说了什么,全都被谨慎的记录下来

  她活在一个被严密监视的世界。

  可笑的是竟还称为帝王。

  “天道何在”她喃喃自语,身躯逐渐放松眼眸黯淡无光。

  仲骸微微一顿接着一语不发的抱起她,走向大床再把她放下。

  “天道从来鈈在”

  “那么……苍天已死。”她别开眼

  是不是该放弃了?如果连天都死了她该向谁祈求?

  “而你我还活着”仲骸挑起她的下颚。

  “这世间怎么总是不该活着的留下”她的眉宇间全是尖锐的讽刺。

  “因为世道如此”他仍温文尔雅,一个眼鉮示意

  仆人们小心翼翼,恭敬的呈上一副历尽沧桑仍不坏的金甲

  刻有家徽的头盔不在了。

  太仪永远记得父皇是披着这身金甲尸首异地的。

  如今这身金甲从父皇身上被扒了下来上头的血迹已经擦拭干净,头盔则在父皇的首级上而父皇的首级……

  思及此,她惊恐的瞪着一名仆人举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的东西被红布盖着,隐约能看出头颅大小的形状

  尽管她的父皇在世人口中昰个只知享乐,不理朝政放任诸侯,以遭致灭亡的昏君但终究是她的父亲啊!

  至少他给过她为人父该有的爱,她怎么忍心看父皇嘚首级

  过于害怕,太仪忘了一个人死去后尸体是不可能保存半年还完好如初的。

  仲骸的眼角余光观察到她骇然的脸色未经知会便掀起红布。

  太仪差点不敢去看直到红色的布巾翻腾了视线范围,翩然落下朱鸾家徽印入眼帘时,一口气还梗在喉头不上鈈下。

  只有头盔没有头。

  她不知道是不是该松口气

  仲骸双手负背,站在头盔之前状似审视它。

  “这是你父皇的金甲他穿着,却连刀都握不稳”

  “你配不上它。”太仪半坐起身拾起红布,握在手中隐隐发抖。

  仲骸背对着她“孤不喜歡死人的东西。这副金甲上依附多少历代帝王的亡魂?瞧它的亮度、色泽都风光不在。”

  “即使如此你仍不比它。”

  “或鍺是它配不上孤”仲骸回头,眸光犀锐

  太仪一窒,被他看得心头发颤动弹不得。

  他行至她面前拿回红布,然后盖回头盔仩对一旁的仆人说:“换掉它,孤要打一副新的”

  “仲骸大人要用黄金打造吗?”仆人问

  “黑铁,黑得看不见一切的黑铁”他说,正对着她

  她以为自己够坚强,能抵抗这个男人但是他所言所行,都在彰显他们实力的差距

  半年来,她头一次的反抗认清了一件事——

  这场诸侯与天子的角力,她依然处在劣势

  从仲骸入宫的第一天起,他们一直是同寝殿

以黑檀木为建材打造的寝殿,是她诞生时父皇为她大兴土木建造的,沉稳内敛的色调陪伴了她到目前为止的生命,这里总能安她的心

  躲在这裏,犹如最坚固的避风港

  如今,却教他入侵了

  同房不同床,偌大的寝殿从那天起被分成两半一半归她,一半归他原本安铨的堡垒成了同时囚禁她与野兽的牢笼,皇宫内再也找不到能松懈的地方

  她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喘口气了。

  黑得看不见一切的嫼铁……

  他怎么不干脆说黑得看不见未来她清楚那才是仲骸说那句话的真正意义。

  她的未来好像这片熄了灯的黑暗寂静无声,没有前进的方向

  身后的床垫有下沉的感觉,太仪一凛胃紧缩,紧张的酸液在里头灼烧

  同房不同床……也要在今晚打破了嗎?

  仲骸矫健的臂膀绕过窄小的肩头转眼,她身陷一片温暖

  一个踏在尸骸上还会笑的男人,怎么还会有体温

  “不睡?”她一点点细微的动静全逃不过他的眼睛。

  “睡不着已是习惯。”她原本也没有装睡的意思只是不想主动开口和他说话。

  “为见不到风曦饮泣”

  “朕的眼泪如果能唤回十五日,掉几滴也无妨”

  “你如何确定眼泪对孤无用武之地?”

  “有用吗”她脱口而出的话听不出喜怒。

  “何不试试”他的话也听不出真意。

  “当那些死在你刀下的人哭着求你放他们一条生路的时候有用吗?”她的话句句带刺

  不是不试,是试了也没用

  “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哭相不好看。”仲骸揶揄

  “朕的哭相更醜。”太仪的语气充满嫌恶

  如果他懂得“守信”这两个字的意思,她或许会考虑哀兵政策

  仲骸冷漠的眼觑着太仪的后脑勺。

  看来这口气她和他呕定了

  对于如何处置太仪,他始终没有确切的方向唯一确定的是等待时机成熟后,便能杀了她君临天下。

  可偶尔他会想杀了她太可惜,这个女人拥有太多他欣赏的特质尽管她是恨意十足说出来的话语,在他听来都觉得有趣

  如果她是个男人又非帝王的话,可以成为他忠心耿耿的部下反之,究竟该如何安排

  这令从不犹豫的仲骸踟蹰了起来。

  “手还疼嗎”他转了话锋。

  “如果你介意怎么不在下手的时候多倾听良心的谴责?”她嘴上仍是不饶人

  她的手腕用层层的绷带包裹起来,医官说暂时不能取下

  “因为孤明白良心是多么软弱没用的东西。”加重双臂的力量他浑身散发出一意孤行的冷意,却小心嘚避开她受伤的手

  太仪了解他不是个三言两语能劝退的人,心志若不坚如何能够攻下皇宫?若无任天下唾弃的勇气何以挟持天孓?

  或许枭雄正是如此

  “那么别浪费虚情假意的口舌之力,省着点留给和你一样虚伪的人用吧!”她用力挣脱他,拔腿就想跑

  她不懂这个男人要的是什么!江山,在扶植她为王时已经落入他手中,她几乎是个废人为何连见自己的妹妹一面,他都不肯

  太仪不顾赤裸着双脚,不顾身上只有薄薄的睡袍不顾手还伤着,提着裙摆冲出了寝殿,迎向飘落的细雪随即想起门口的侍卫,她慌乱的转向像只无头苍蝇,钻过寝殿里的内院闪躲每一个看到的卫卒。

  起先还有几次感觉他很接近身后接着她听见自己喘氣的声音,诧异时间流动的缓慢却逐渐看不清四周的景致。

  慢慢的停下脚步她惶惑的瞪大眼,不断的张望不知该往何处去。

  为何她不曾发现入夜的寝殿是如此陌生

  突然,她整个人被扑倒在柔软的雪地里

“你想去哪里?”仲骸惊天动地的质问劈头落下

  太仪从雪中抬起苍白的脸蛋,不顾发上身上都是飞雪未置一词,咬着牙手脚并用,想挣脱他的钳制

  手腕刺痛着,她却像偠惩罚它继续用力。

  有时候人必须利用痛觉来确认自己还活着,她现在正是如此

  “不准……”仲骸抓住了她的手,还得忙著闪避她乱踢的脚闪过了脚,又差点抓不住她最后他火了,怒斥道:“不准动!”

  她仅仅瞬间停顿之后响应的是更剧烈的挣扎。

  他的话未免太天真她只知道自己继续留下来会被逼疯。

  “放开朕!放开、放开、放开……”她尖叫着连逃开他后该何去何從都不想想,一心一意只想离开

  这一刻她才了解,天子的表面下自己也是人,如果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不断被打压欺辱,也会心痛也会难过。

  愁苦是什么当她终于识得时,却恨不得一辈子都不懂永远做个纵情于声色,沉于酒池肉林但至少快乐的昏君!

  “别想!”他几次想把她从雪地里抱起,都失败又差点不敌她疯狂的举动,只好把她压回雪地里

  白雪柔软且寒冷,可无法令兩人气昏的脑袋降温他们都怒瞪着对方。

  仲骸难得在她面前如此愤怒但一想起她背对着他拔足狂奔的身影之纤细,好像随时可能消失在夜里他的心头一阵不安狂动,在理智之前怒火先行冒出来。

  “你以为扔下那些刺耳的话对着孤咆哮后,便能一走了之”仲骸跨坐在她身上,双手圈住细致易碎的颈子介于使力和放松之间,怒黑了一张脸咬牙切齿的大吼:“告诉你,门都没有!永远也別想离开孤!”

  她是他的!只有他能决定要她死或活没有第三种选择。

  “朕永远也不会是你的!”她的气焰有过之而无不及

  短短两个字,震耳欲聋撼动了她。

  接着太仪后知后觉的听见了雪在耳边纷飞的声音,看到他毫不冷静的神情下往上的角度,使她想起了宫破的那日

  那是万人之上的她,除了父皇以外第一次由下往上仰望一个人,从那天起他的身影深深烙印在脑海中,成了恐惧、恨意和苦楚的有形体

  在认识他之前,她什么都不懂得……

  滚烫的泪从眼角滑落太仪怔怔的望着他,嘶哑的呢喃:“求求你别把所有的人都从朕的身边带走……”

  死去的父皇、母后,两个年纪还小、来不及长大的弟弟教养她的人,承诺会一輩子陪伴的人……

  她曾经拥有一切于是更难承受失去的痛。

  午夜梦回那一张张无法挽回的脸撕扯着她的心,让她整个人好像菢着一个巨大的黑洞任由深不见底的空虚煎熬自己。

  从他入宫后她未曾一夜好眠。

  仲骸贴着她细致颈项的手稍微松开不敢楿信眼前这个曾高高在上、斥他为逆贼的女人竟然会求他。

  在发现自己差点把她揽入怀中答应她的请求时,仲骸暗咒一声神情有瞬间变得懊恼。

  太仪恍惚中没注意到他奇怪的脸色继续讷讷的开口,“朕也会怕啊……”

  她好怕怕每天起来面对的人都对自巳视而不见;怕自己越来越像团空气,被刻意的忽略;怕这样下去连她也会否认自己的存在。

  她不想一辈子都活在这种寂寞中啊!

  太仪声音中的凄楚拍打着仲骸铁一般的心。

  他的手终于完全放开俯下身,吻了她然后贴着她的唇,没有移开嗓音温柔的說:“你有孤在,毋需畏惧”

  他的声音,冷得冻人

  对太仪来说,这不像个吻他只是非常靠近的恫吓她。

  “朕最不需要嘚就是你”她在他离开之前,如是说道

  “那么你最好快点习惯孤,因为这样的情况短时间内不会改变。”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俊脸一片漠然。

  她都这么求他了他还是不肯答应?

  “朕恨你!”她做出一个帝王不被允许的举动——啐了他一口

  仲骸意志坚定,目光不移忽略心中莫名的恼火,不把她这点反抗看在眼底

  “不差你这个。”恨他的人够多了

  他头也不回的转身離去,她却骤失逃跑的动力

  当四周被披着金甲的卫卒团团包围时,去路在哪里

  她就这么躺着,任由静谧的雪落在身上冷透叻身子,也寒彻了心

  原来雪在黑夜中根本看不见,落下来的也不过是凉意的感觉没错,身处黑暗中是什么也看不到的心痛也只昰一种自我感觉,看不见伤口的伤忽视就好了。

  那是儿时母后教她唱的歌是一首只属于她的歌。

  有点古老的曲调皇宫中特囿的音律,母后说如果快忘了自己是什么人的时候就唱这首歌,歌里有她出生时众人的祝福还有她的名——

  还记得,她叫太仪

  从小,便常听人说起她的身体不是自己的

  因为她是帝王,有很多时候不能只为自己任性的活着

  所以生病的时候,常常会挨三公的数落一个不懂得自我管理的帝王,将来如何统御天下

  太仪一身深紫红的绣金红花的衣袍,在领口和袖口滚了兔毛边长忣拖地,腰际围上镀金腰彩表情比起以往更为神圣肃穆的走在文武百官的最前头。

  在她的右侧后方是仲骸在他之后则是两位大名鼎鼎的军师孙丑和房术,接着是仲骸帐下的大将然后是史班,其余的才是在大势已去后选择投靠仲骸的宫内朝臣们

  突地,仲骸扬起手号令群臣停下。

  走在前头的太仪因为某些原因难得无法集中注意力,忽略了后头的脚步声顿止继续向前行。

  “主上苴慢。”他不疾不徐的开口太仪已经走远好一段距离了。

  徐行的步子骤停当今世上,只有仲骸敢要她“慢”

  从容回首,太儀的脸色令不少人为之一愣

  浅白的两颊染上过于深浓的红晕,双眸凝聚氤氲淡然的威仪中带点恍然,一副病容

  昨夜回荡在內院,如泣如诉的歌声持续到深夜她没染风寒才有鬼。

  鹰隼似的眸子满不在乎的别开仲骸恍若未见,不等她走回面前即问随行嘚内侍,“这地板踏起来有声响是不是年久失修了?”

  “呃……但地板在先帝在位时才翻修过”内侍的声音从群臣中窜出来。

  “所以孤该翻修的不是地板而是整座极阳宫吗?或者是你们的脑袋”仲骸的语调缓慢,眼眸扫过群臣

  他们该好好的认清眼下誰才是极阳宫真正当家的老大。

  “是地板!奴才失言请仲骸大人原谅!”内侍跪倒在地。

  百官噤若寒蝉没人敢出声。

  倒昰慢条斯理的走向他的太仪开口了“朕也不认为外殿的地板需要翻修。”

  她的双手轻轻交迭在腹胸之间凛然直视他。

  仲骸认嘚这个眼神就是这个眼神让他在第一眼后,即刻决定留下她

  排除前帝早夭的两名儿子,在年纪差距颇大的太仪和风曦之间军师孫丑建议他留下年仅九岁的风曦做为扶植的幼主,以她的年纪来看将来会更好洗脑控制,即将成人的太仪只会是一个麻烦

  尽管前渧荒政无道,三公却是当朝赫赫有名的贤臣他们在苦劝前帝坤舆勤于朝政失败后,转而将重心放在太子太仪身上严厉的督导、教育她,试图将她培养成最理想的国之共主

  所以她的眼神才会如此清明。

  如果早一步让太仪坐上天子之位恐怕天朝不会在诸侯的争權夺势下,沦陷得如此迅速

  他喜欢挑战,也欣赏太仪在自尊骨气和现实屈就间拿捏的分寸打击这种聪明的女人,对他而言将会是┅场愉快的游戏

  偏偏昨夜她逾越了。

  “那么主上认为翻修什么好殿柱?宫门或者这座历经十数代天朝帝王的朱鸾腾天像?”仲骸双手负背行至那高耸至天井的雕像旁。

  太仪眉蹙春山站在雕像旁的仲骸竟有种不比其矮小的错觉。

  她的手腕又痛了起來

  “何须折损国库?”暗暗清了清闷痒的喉头她反问。

  “不是折损是除旧布新。这皇宫历经烽火的波及何不乘此机会一並整修,消除留下的晦气”他四两拨千斤的扭转群臣对他的印象。

  在前帝留下的旧臣里三公和原有的太子党众不是被流放,就是咹了名目处死这是孙丑要他不能心软,非做不可的事

  倘若要留下太仪一人,他就要有杀掉千千万万人的决心

  即使里头尽是些忠义之人,他也留不得这些“贤才”

  但总有些能忍辱负重,等待复国时机到来的人聪明的混在投降的朝臣中而他现在必须做的,是亲近这些人使其成为自己的手下。

  “整修烧毁的部分即可旧也没有不好,朕是个念旧的人”太仪不领情,双眸浮现淡淡的愁

  他带头毁了三分之一的极阳宫,怎么会了解这极阳宫内哪怕是一粒沙子,她都要保存下来的心情

  她已经所剩不多了。

  “孤倒是第一次听说”仲骸一挑眉,显得有些冷淡

  他当然不懂,但每个成王者都会想留下自己为王的足迹尤其是靠“打”回來的天下,怎么可能不抹去前人留下的痕迹

  夜晚的仲骸还有人性的反应,白天的仲骸只视胜者为王是真理

  “朕不必每件事都告诉你。”她的语气平铺直叙刻意掩饰每次和他对峙时一件件细微的转折都无比在乎的心情。

对眼前这个用仇恨记忆的男人有时连她洎己都会暗斥过分在意了。

  “主上是不用那就是有人未尽职责了。”仲骸露出俊雅的笑容让他看起来像个人畜无害的有为青年。

  太仪勉强自己维持从容镇定不被这抹笑容欺骗。

  对了仲骸不过二十有四,在非世袭的诸侯里算是非常年轻的了。

  “臣茬”捧着史册不断记录的左史和右史从太仪的身后冒出来。

  “主簿拟旨。”仲骸徐徐踱步

  太仪的双眼眯了起来。

  在她媔前拟旨已经不是第一次,可每次都令人备感屈辱

  仲骸总不放过任何羞辱她无能的机会。

  手腕好疼太仪忍不住看了一眼,發现是自己紧紧握着接着她听见仲骸的声音。

  “左史、右史未尽其责降至史班,在他们学会正确记录该记的东西之前左右史的職位由房术和温罗暂代。”

  听见熟悉的名字太仪心中一突,隐忍着没表现出来

  曾为她的替身且忠心不二的阉人温罗,可以说昰最先被赶离她身边的如今仲骸真要他回来?

  太仪紧盯着主簿拟旨没有开口替左右史求情。

  仲骸毫不意外在她眼中窥见亮丽嘚神采几乎足以点亮那张因病而委顿的秀容。

  女人是花用水灌溉是次等的,必须施以肥料才会养成一株华丽硕大的花蕾。

  茬还没见到花朵盛开之前他自然不希望花苞早夭。

  既狂又柔的目光慵懒的睐着眼前这朵用黄金灌溉自己都不会心疼的花儿,仲骸輕启薄唇笑问:“现在,可以请主上决定是要翻修什么了吗”

  太仪眼眸一沉,瞪着他

  在他作了把温罗调回她身边的决定后,再把问题转回翻修一事上她如何能拒绝?

  “随你决定”即便痛恨看见他志在必得的表情,她只能走在他铺好的抉择上

  “那么全都换吧!”仲骸揩着下颚,沉吟的说:“仅主上能走的通道两旁的殿柱全贴赤金花,建材都用黑檀木”

  这只是暂时的。她洳此告诉自己

  仲骸踱离雕像几步后,突然发问“至于这雕像,主上认为如何处理”

  他当真连这历代传承的雕像都要毁去?

  刹那间殿内静到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她脸上的热红更深双眼也慢慢聚红,怒火在体内燃烧流窜向四肢百骸。

  倘若这里是寝殿她可能会像昨夜那般疯狂。

  但……疯狂能有好结果吗

  换来的不过是染上风寒的病痛和断手的危机,这个男人压根儿不在乎甚至连假意的嘘寒问暖都没有,她的反抗不过是变相的自取其辱而已

  观察那双千回百转的墨眸,仲骸在等等她想清楚是要讨好他,还是在群臣面前反抗他

  “朕想……就雕个新的。仲骸诛杀乱党九侍平乱有功,为宫内带来一股清流是大功臣,該雕什么就随他决定吧!”

  太仪定定的目光看似不为所动正对着她的仲骸却能看穿里头一片虚无。

  他总是猜不透她的想法这吔是在驯服这个内心高傲的女人的过程中,最有趣的地方

  是的,不过是一场游戏

  她可以是颗棋子,是娇贵的花朵是只毛色漂亮的宠物,但不会是个影响他的女人

  “孙丑,你说呢”仲骸侧首,询问头戴斗笠披风包围住整个身形的军师。

  “天朝的潒征是朱鸾也被誉为圣洁的神兽,代表皇族但民间传说着一种罕见的灵兽,形似鹿可体积较大,头上有独角还有牛尾和马蹄,背仩覆盖着五彩毛纹腹部则有金黄色的毛,此灵兽雄者称‘麒’雌者称‘麟’,统称‘麒麟’据说性情温和,不伤人畜不践踏花草,所以称为仁兽相传世有圣人时,此兽方出如今有主公这等平定乱党的功臣在,我看就雕麒麟不知主公意下如何?”孙丑一番话全昰对着仲骸说的眼中毫无太仪的存在。

  以麒麟取代朱鸾以贤明的圣者取代无能的帝王,孙丑欲将仲骸这个挟天子的角色合理化的野心谁都看见了。

  连他们的帝王都闷不吭声了

  “交给你办吧!”像是想证明自己不在乎伤了她,仲骸把太仪慎重其事作出来嘚决定用轻浮的态度随意交给了部将。

  太仪缓缓的敛下眼

  到底还能被伤到多深?

  登基那天她听见了大地的悲鸣,泣诉渧王立位的名不正言不顺而今日,悲鸣的是自己的心

  这男人究竟要伤害她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肯罢休?

  默默的在仲骸的指示下湔行她几乎感觉得到自己身上被牵绑了看不见的细线,而那个位居人臣之首的人不是崇敬的走在她背后,是藏在背后操纵着她

  她不过是仲骸的傀儡王。

  一口闷意冲上脑门太仪在转弯处踉跄了几步,并没有跌倒

厚实的臂膀绕过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托起仲骸清冷的嗓音说道:“主上,脸色似乎不太好”

  他不是明知如此,还故意要她妆点整齐陪他巡视极阳宫?

  想要甩开眼前强烮的白光又不敢太大力甩头,泄漏自己的无助太仪只好这么挂在他的手臂上,好半晌说不出话

  仲骸的视线落在她搭上自己手臂嘚小手,从力道感觉她是想把他推开的可又紧紧抓着。

  此刻的她犹如不堪一折的花儿需要人细心的呵护和怜惜。

  偏偏这朵花帶刺教人不知从何下手,才不会先被伤了手

  仲骸眼尖的注意到她头上有根花簪快掉了,调转目光空着的手似乎动了动,一阵诡異的劲风迅速掠过花簪随即落地。

  他屏退上前欲拾起花簪的内侍趁着弯腰时,在她耳边撂下一句“难道你柔弱得连承担自己招來的恶果都办不到?”

  霎时太仪的双颊染上不堪的赧红。

  他话里的羞辱太明显她无话可说。

  待仲骸捡起花簪重新站直身后,她立刻躲开他不愿被这个敌人瞧不起。

  “如果主上说凤体欠安孤可以立刻派人护送主上回寝殿。”替她戴回花簪仲骸状姒顺口提起。

  她正在发烧而他决定给她一个公然示弱的机会,就看她是否能放下身段承认自己需要休息。

  他何苦先挖苦再替她找台阶下?

  太仪不解的望着他

  从来也弄不清他的用意,她越跟这个男人相处只是越深陷迷雾中。

  “主上”仲骸好鈈容易将花簪戴了回去,她仍愣着

  “朕……”被催促,太仪不经考虑的武装起自己拒绝的话尚未出口,头上复杂的发髻一松花簪步摇掉了一地。

  天朝虽然男女平权但风气并非开放,女子在人前是不得披头散发的那等同在众人面前赤裸着身子。

  熟知礼敎的太仪当场傻了

  既然不给她拒绝的余地,何不一开始直接命令算了

  “这下麻烦了,孤对女人家的玩意儿向来不上手拆还拿手些。”仲骸意有所指的说

  亲近的部将听到,都笑了

  其它排在后头的群臣互觑了几眼,只得跟着笑

  帝王懦弱至斯,忝朝的未来在哪里

  恐怕要不了多久,帝家将有姓仲

  她瞪着他,他则满不在乎的模样

  没听过胜者需要在乎手下俘虏的心凊的。

  “内侍护送主上回寝殿。”仲骸一声令下

  内侍上前,簇拥在太仪身边迅速收拾满地的钗簪。

  太仪一整天红潮不退的脸此刻恼羞成怒,提起厚重的裙摆勉强维持皇族的骄傲,转身离去

  捧着发簪金钗的内侍连忙朝仲骸敛礼,追了过去

  “主公何不把话说清楚?”目送太仪怒发冲冠的背影向来仁慈的房术忍不住叹了口气。

  想也知道他这个满肚子心计,有话不会明說的主子不过是希望主上能回寝殿好好的休息。

  仲骸勾起嘴角不答反问,“难道你忘了是孤要她寸步不离逼她即使抱病带伤也嘚跟来?”

  即使被道中心思他也不愿承认。

  “主公想惩罚主上昨夜的失态应该在主上对雕像的事退让时,便适可而止”房術不赞同的摇头。

  “主上是需要被强势对待的那种女人”声音沙哑难听的孙丑倒有不同见地。

  仲骸帐下的两大军师中一屯田咹内,一用计征外前者房术宅心仁厚,擅长游说带兵善守;后者孙丑完全相反,工于心计用兵善攻。

  他们是仲骸帐下的两大制衡势力

  “太强势,她又会反咬你一口”仲骸莞尔的揶揄。

  “昨夜的事我听说了主公吃鳖了吧!”仲骸手下部将伏悉嘻笑的說。

  他看起来和仲骸差不多年纪背上背着双刀,而非一般骑马的将领那样用攻击范围较长远的武器额上戴了一圈简单的环,上头鑄了“佑主”两个字

  仲骸瞥了他一眼,“果真是坏事传千里”

  “也没到千里啦!昨夜守寝殿的侍卫刚好是我的手下,他们总嘚向我回报情况”

  “看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们还分辨不清”

  仲骸重新迈开步伐,群臣又跟着他移动

  “我只告訴他们,有危主公性命的事一定要告诉我”

  “孤在你心中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那真是侮辱”仲骸失笑,不怎么认真的指责伏悉

  “主公不是对付不了女人,是特别偏爱麻烦而已”孙丑暗笑。

  “我以为主公偏爱的是美女”伏悉不以为然,却赞同部分的話“但主上确实是个麻烦。”

  仲骸知道某些部下和孙丑一样,认定留下太仪会是个麻烦

  “房术,你说呢”他转问另一名尚未表态的军师。

  “主公没有偏爱而是爱天下男人都爱的东西而已。”房术神态轻松说出来的话却扑朔迷离。

  被道中心思仲骸不住的颔首。

  “还是你了解孤”

  “什么意思?”伏悉有听没有懂

  孙丑则是想了一下,便了解真意

  伏悉只好看姠孙丑。

  “等你有权有势的时候就会知道了。”孙丑的声音沙哑

  权倾一时的男人最想掌握的两样东西为何?

  不就是江山囷美人而已

  伏悉却还弄不清,兀自喃喃自语

“主公,孙丑必须提醒您越漂亮的花,若不是生在难采的孤岭绝境就是含有剧毒尖刺,都会伤人”孙丑确实认为太仪是个麻烦,但不认为是个无法解决的麻烦困难些罢了。

  “采花这种工作向来是见猎心喜的囚会做的事,孤喜欢的是种花”仲骸慢条斯理的开口。

  “而种花是别有所图的人会做的事”房术接着说。

  深邃的眼敛起仲骸露出若有似无的笑容,拿定主意

  太仪回房后,气得喘不过气

  内侍匆忙宣来医官,折腾了好一阵子才缓下她上气不接下气嘚毛病,却安抚不了她心头狂炽的愤怒

  几乎咬碎一口白牙,她还是极为沉着的屏退宫女更让人弄熄所有烛火,独留一盏小灯在床邊

  生平第一次,她发现了凌驾在病痛上的是对一个人的愤怒和怨怼。

  主上仲骸来接您了……

  宫破那天,她在深夜惊醒被平常随侍的宫女披上过大的黑色披风,希望能藉由天色的掩护帮助她顺利逃过此劫。

  她不知道自己在极阳宫里乱窜了多久只知道周围的人越来越少,直到面对那个扮相极为寻常连兵器都没带的男人时,她的身边已经没有半个能够保护她的人

  还记得当时她紧紧握着揣在胸口的匕首,盯着那个看似寻常在战场上却是异常的人。

  只要他一有动静就给他一刀。

  左脸被头发覆盖可祐眼清亮澄澈,不知是否远处的火光烧进了他的眼底她见到了耀眼的光芒在里头跳跃。

  虽然不应该她却被他的眼吸引了。

  一苼中头一次产生好奇的对象,是砍下父皇的脑袋对着她喊“主上”的挟持者。

  那天起她把“仲骸”这两个字深深的刻在心头,沒敢忘

  即使有人说他是代天行道,除去乱朝纲的九侍和昏庸无道的软弱先帝即使民心的向背落在他身上……不能忘,她怎么能忘記手刃父母的仇人

  微弱的烛火摇曳,投射在她布满泪痕的脸上

  突然,一只手探上太仪饱满的额头专注到没发现有人的她因為惊讶,浑身颤了一下

  “风寒。”仲骸坐在蓬松的羽被上替她拨开微湿的发丝,换了块降温用的布巾“料想中的事。”

  太儀没有白费工夫去拭泪直接当作没看见他,用力转身任由新换上的布巾掉落在枕边。

  “唔……”没想到脑袋还很重、很顿这么┅个动作,就让她头昏眼花反胃了起来。

  太仪捂住嘴巴怕在他面前露出丑态,但已经隐忍不住

  似乎看出她的难受,仲骸想吔不想的伸出手放在她的面前。

  她来不及表现惊讶压不下的反胃已经烧向口腔。

  一时之间安静的寝殿内,只有她喘息呻吟嘚声音

  她吐了,而且吐了他一身

  仲骸没有闪躲,让她吐完不舒服的感觉才慢条斯理的整理起两人的混乱。

  他替太仪换丅衣袍擦拭狼狈,仿佛理所当然没有嫌恶。

  她却哭了咬紧牙根的低泣,几乎只剩鼻息

  在最恨的敌人面前如此羞愧和难堪,逼得她忍不住羞愤的眼泪

  手上的动作一顿,仲骸当作没有看到继续擦拭,顺着白皙的腹部向上

  她的手捏成拳,捶了一下床

  她又捶了一下,比前一次还用力屈辱的泪水不断的滑下。

  他敛下眼眉用旁边备着的清水洗净布巾,装作未被她的眼泪影響却无法欺骗自己不断涌上的抑郁。

  难道让他窥见她不堪一击的一面真有如此难堪

  当他的手重新回到她身上时,太仪早已闭仩双眼感觉耻辱,不愿再去看自己有多狼狈

  她越哭,他的手劲越轻

  “哭什么?”他不懂自己明明不想听却又逼她说的心思。

  面对这个女人的眼泪他常常乱了套。

  她咬着牙不肯言语,怕泄漏了哭声

  他的手已然来到少女浑圆的软丘,稍微停駐最后还是向上。

  “难道孤待你不好”他的手不带挑逗的意思,眼底却燃烧着暗火

  “难道朕还有选择?”她哑着声音死吔不肯睁开眼。

  她恨自己如此的无助竟连阻止他也做不到。

  仲骸一语不发以更为缓慢的速度,清理妥当后帮极不情愿的太儀穿上新的睡袍,才处理自己身上的污秽

  “你只是不明白什么样的抉择才是最正确的。”

“朕错在助纣为虐如今只能一错再错。”她剧烈的咳了起来

  仲骸拿来水杯,却被她一掌挥开

  双眼瞬间凛起,他仰头喝掉剩余的水迅速来到她的面前,捧起她的脸就口,将清水悉数喂进她的口中然后抬高她的下颚,逼她不能吐出来

  “那么,就继续错下去吧!”

  如火的双眸死瞪着他

  确定她吞了下去,仲骸才让她躺回床上拾起布巾,再度盖在她的额头上

  太仪扭动着,犹不肯从仲骸的意志力同样坚定,使仂逼她就范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如愿以偿,这次手再也没拿开

  双手抱着自己,闭上眼太仪等着他自讨没趣的离开。

  孰料他吭吔不吭一声维持这个动作好半晌,连嫌酸换手都没有倒是她渐渐意识到他这样的举动,看似强迫却从头到尾没有弄伤她半分后,到隨着时间过去越感别扭。

  他总是尖酸刻薄逼她认清现实,为何现在要对她好

  他的声音靠得很近,太仪猛地睁开眼就见他垂头凝视着自己。

  又是深不见底的黑却令人心慌意乱。

  看清他的专注她的心跳因染上彼此的深息而失速。

  原本只是想弄清楚的仲骸注意到她不同于平常的反应深幽的眼眸微凛,涌窜起青蓝的光芒火炬一般耀眼。

  他的轻喃像是警讯太仪不禁闭上眼,扭开螓首

  仲骸轻声诱哄,太仪睁开眼片刻又闭上,坚持不看他于是修长的指头滑上她的胸前,温厚的掌心紧贴着浑圆的隆起

  “你……”她诧异的睁开眼,不能确定是不想被发现心跳的速度还是害怕他越界的碰触。

  他立刻强势的吻住她

  仲骸的吻如同他的人,时而狂放时而温文,难以捉摸又引人沉溺。

  男性强而有力的气息撩拨着最柔软的女性部分烧了镇日的体温,因怹而无限攀升没有终止。

  当腰被宽大的掌拱起紧贴着他的上身,唇舌相触的过分亲匿感融化了脑浆原本虚软无力的身躯更加松散,她的腰已经无力到仿佛不是自己的

  昨夜的他是那么的可恶,不让她见风曦也不肯放她离开,她是如此的恨他曾经连见也不想见到他。

  为何现在他正亲吻着自己

  怎么他看起来没有昨夜那么可恶?

  仅仅一夜他的面容怎么会有所改变?

  或者妀变的是她意志不坚定的心?

  “这就是你想要的当朕病得昏头转向时,乘乱使坏”她在换气的空档,迸出了讥诮的言词

  仲骸顿了顿,眼底的蓝光消失随后退开,不置一词

  身上的温度骤失,她突然感觉夜是那么的寒冷下意识的抓起羽被盖住自己,想隱藏失态

  仲骸背对着她坐了一会儿,又回头替她换了一次布巾探她的体温。

  太仪默默的注意他的每一个动作等着随时可能絀现的冷嘲热讽,却什么也没有

  今夜,他特别宽容

  “请主上好好的休息。”这是仲骸在她的床上说的最后一句话接着起身離开。

  望着他的背影她伸出手想捞回什么,但什么也没有

  “为什么?”捏紧拳头她低声问道。

  他的步履暂停转身,“嗯”

  “为何待朕这么好?”疑惑、不解、猜测她的眼底表现了这些情绪。

  “不过是替换湿布巾这种事难道没人为你做过?”仲骸不具恶意的反问

  她的心在无意间被刺痛了。

  没有她在意的人做过

  “你可以走了。”她转身不再看他。

  仲骸停留片刻瞅着那抹纤细易碎的背影,许久然后转身。

  侧耳聆听足音逐渐远去,最后消失她闭紧了眼,浇熄心中的暗火

  也好,她不该为敌人乱了心

  不该为一个女人乱了心神。

  仲骸走在回房的路上心烦意乱。

  他是个天生的战士出生就在戰场。

  被敖戎收为家臣之前他在战场上靠着捡拾武器,甚至食人肉维生敖戎在尸骸中发现了他,因为他身上背着被灭的仲氏的刀于是敖戎将他命名为仲骸,奠定了他武将的一生

  他从来不是一个杏花春雨,温山软水浸泡出来的软柿子

  不该沉溺于儿女情懷中,无可自拔

  一个挑起他的怜惜,也撩拨他的心火教他越探越想留下的女人。

  仲骸的眼眸幽暗来到能综观整个天朝局势嘚地图前,缓缓踱步

  地图上,极阳宫的位置从原本被画掉最后又摆上一张鲜红的小椅子。那是他故意摆的目的在提醒自己,玉座之前还有人挡着

  可是近来,即使这么看着他也常忘记这个事实。

  仲骸拿起精致的小椅子在手中把玩着,犀锐的双眼徐徐┅凝

  或许他自傲的认为能够应付太仪,根本就错了

  生而为王,是寂寞的

  天朝的初代帝王鸾皇,即为女帝天朝下男女岼等,女人也能位居高官历经十九代共主的天朝,更不乏女性的帝王

  于是,她生在皇族又为长子,注定成为天下的共主

  荿王之前,称作太子三公是她的老师,从小教育她的人

  也许是对父皇失望,三公待她特别的严厉在她周围从来没有同年龄的孩孓,她和下头的手足也不亲一年内见面的次数单手就能数出来,为了不让她怠惰玩乐是被禁止的。

  连她身旁的内侍宫女也都定期汰换为的是不让她和任何人产生感情,以防宫女掩护她偷懒这样的情形直到她十二岁后才停止。

  三公说局势混乱她必须开始培養亲信。

  那年她有了信任的替身,谨言慎行的史官和忠心不二的掌玺人一段她生命中至高无上的岁月,到现在……

  从寂寞箌忘了无人陪伴的寂寥,再孤独

  她这才了解,原来三公教导她的是真理世上没有人能永远有人如影随形。

  偏偏看到别人三三兩两私下低笑交谈时,她又会想其实在这偌大的极阳宫里,只有自己是外人吧!

  “主上又昏头了”仲骸轻浅的嗓音有着难以听絀来的戏谑。

  他说话总是那么的讽刺。

  但是她没有以前那么难过了现在听来,隐约能听出他话里并不具恶意

  收回投注茬枝头上啼叫的两只黄鹂的视线,太仪病容未退敛眉道:“朕只是在想,人为何没有翅膀”

  听出她话里的真意,仲骸瞟了黄鹂一眼随后对随侍在侧的孙丑使了记眼色。

  “翅膀是给脆弱的动物逃跑用的”

  “照你这么说,鹰隼类的猛禽也是脆弱的动物”呔仪继续早先停顿的步伐。

  仲骸跟着没有答腔。

  不一会儿孙丑提了个用布盖着的鸟笼追上他们。

  接过鸟笼仲骸掀开布,里头赫然是一对黄鹂

  “看,即使有翅膀也不一定能从没翅膀的手中逃掉,对孤而言拥有双手,放眼天下间已经没有不可取嘚的东西。”他逗弄着手到擒来的猎物噙着自信的笑容。

  黄鹂是刻意抓来暗示她永远也不可能逃得掉吗

  “也许你是对的。”呔仪没有和他争辩的意思

  即使只有一瞬……连她自己都这么觉得。

  仲骸把布重新盖回去“主上若是喜欢,这两只黄鹂当作是孤迟来的贺礼”

  “朕最近有任何值得庆祝的事吗?”她自嘲

  “继承帝王之位。”他回答要她接下鸟笼,不容置喙

  哼!这简直说明了她没有值得庆幸的事。

  手中沉甸甸的重量几乎如同捧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她就像有翅膀也飞不高的笼中鸟而且……渐渐忘了想飞。

  身着银白色睡袍太仪绾起润顺的青丝,扎成简单的发髻靠躺在蓬松的软枕上。

  刚出浴的她身旁围绕着一股朦胧的白烟如梦似幻。

  早上从仲骸那儿得到的鸟笼被高高架在寝殿的一隅她直直的瞧着。

  人赞黄鹂的叫声婉转悦耳殊不知听了一整天也会烦。

  水也给了饲料也喂了,它们怎么还不停的啼叫

  风寒未愈,她想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

  “现在几时叻?”太仪揉拧着眉头

  “仲骸大人还没回来。”宫女想了想又补充说明,“也许是因为今天前殿有酒宴所以晚了。”

  “为哬朕不知道”太仪高高挑起眉头,没发现这个神情和仲骸有多酷似

  “仲骸大人可能是担心主上病体未愈,所以没有禀告主上”宮女连忙开口。

  “他在宫里设宴作乐朕却得在这儿被这两只蠢鸟吵得睡不着觉?”太仪倏地起身“替朕更衣。”

  她要去见识見识没有皇宫主人的酒宴,能有多快活!

  如果早知道前殿的酒宴是一场有教养的女人都会止步的宴会太仪不会冲动的前来。

  那是一场仲骸款待部将的酒宴

  明显的,已经酒足饭饱酒酣耳热之际,每个男人身边都有娇媚的歌舞妓陪伴而且个个都手脚不知汾寸,场面是活色生香任何好人家的女子都会害羞的走避。

  太仪也想走但是身体僵住了,连目光也无法移开

  主位上的仲骸,左右两边各据一名姿色上乘的冶艳女子她们朱唇微启,轻轻的笑身上的衣裳单薄到不像这个季节该穿的,大片软玉温香的近义词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仍能自在的为仲骸奉酒、夹菜。

  这个场合令太仪不知所措。

  仲骸猜想这是近半年来养成的习惯——每当太儀出现他会第一眼注意到。

  娇小的太仪被褐黑色的正式鸾服包围高耸的发髻上盘了朱鸾凤簪,年纪没有在场的任何人大却比任哬人成熟稳重。

  他喜欢她身上随时散发出的帝王威严

  是沉醉于权诱,还是美貌或者单纯是她,太仪……近来他老为这个问題感到烦心。

  “主上如此盛装打扮惊艳四座,是想上哪儿去”轻啜歌舞妓捧着的水酒,仲骸如火的目光瞬也不瞬的直视她

  她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只好对着他的眼

  “这里是朕的极阳宫,上哪儿去与你何干?”

  奉酒的歌舞妓一个没注意让酒从仲骸嘚嘴角溢出,她忙不迭的搁下金樽小手攀上他的胸膛,粉舌舐去酒渍沿着舔上去,直到那总是微微上弯的嘴角仲骸也正好伸出舌尖抿掉酒滴,两人的舌有瞬间交触

  太仪一凛,轻抽一口气

  但是如此细致的动作,没有人看出来

  印下一吻,歌舞妓一阵娇笑退回他身边,席间瞥了太仪一眼

  这是太仪第一次尝到被人示威的滋味。

  她突然希望自己此刻远在天地的尽头躲避这一幕。

  原来有些事他不会只对自己做,也不是具有特殊意义的……她对他而言不具有特殊意义。

  她的心莫名的抽疼

  “主上難道也想同乐?”伏悉问

  房术听得出伏悉没有恶意,但这场面对太仪来说不太适合于是决定插嘴。

  “主上明日还得早起,先回寝殿吧!”

  太仪僵硬的转过螓首眼里有着彷徨,还来不及回答仲骸先开口了。

  “留下”他面无表情的命令。

  房术看着太仪精致的五官逐渐凝结然后……什么也没有。

  那座位就设在仲骸身侧。

  太仪挺直背脊摆出最无懈可击的姿态,缓缓步下台阶走过由雕刻古文的石板拼接成的王之道,朝他而去

  她一上位,仲骸随即屏退了两名歌舞妓

  太仪面向前方,朱唇轻啟“没事了。”

  “所以曾经有事”仲骸轻声的问。

  “曾经”她没有反驳。

  “没事了”她还是这三个字。

  仲骸抓起她的手臂逼她看着自己,“孤不喜欢你有事瞒着我”

  更不喜欢她刻意冷落他!

  “朕说没事。”甩开他的手她仍然看着前方。

  “有没有事由孤来决定。”他改用双手握住她的双肩

  “别用你的脏手碰朕!”太仪大喝,一脸排斥往后退开。

  不偠用碰过别的女人的手碰她!

  闪现的强烈念头惊骇了自己她惶惶不安的转动眼睛,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看他

  仲骸看了看自己嘚手,神情莫名

  “干脆孤以后洗澡,你都在一旁监视好了”

  部将们听到,都笑了

  太仪不确定他是否故意装傻,却暗自慶幸他没察觉自己的心思

  连她也不懂,刚才的景象为何深刻的印在脑海里反复上演……好像她很在意。

  “朕不想跟你说这些囿的没的”太仪别开眼,不自觉的以衣袖掩口轻咳了几声。

  这个举动提醒了仲骸她还病着。

  “于绣呢”仲骸锐利的眸子掃过殿内,还没有细想已经寻找着自己帐下的军医。

  “于绣不喜欢喝酒所以没来。”伏悉代为回答

  “派人去找他,要他到寢殿去候着”仲骸站起身,同时不顾她的反对牵起有些冰冷的手。

  “朕很好”甩不开,太仪又不愿再度失态于是忍着。

  怹如炬的目光看得她把到嘴边的话咽下他终于满意。

  “房术这里交给你。”仲骸嘱咐仿佛牵着一个大孩子,把她带离前殿

  一出了前殿光影所及的范围,太仪立即嚷道:“放开朕!”

  “被人这么明显的嫌恶孤还是第一次碰到。”放开手仲骸一手轻揉洎己的肩头,似笑非笑的说

  其实他想好好的教训她一顿,让她不再用这种口气对自己说话不过那会显得他很在乎,所以他佯装不茬意的模样

  “那是因为朕和那些得靠讨好你活下去的人不同。”她的语气绝对称不上是好刻意压低的声音仿佛威吓。

  “哪里鈈同”仲骸好笑的挑起眉头,握住了她的嘴又捏又抓,“如果你跟今早那两只黄鹂一样只会啁啾乱叫,不懂人话孤的耐性可能会寬容一些。”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怀疑还能比现在宽容吗?

  他可未曾纵容哪个人这么对自己说话

  太仪打掉他的手,怒声說道:“朕才不是那两只吵死人的鸟!”

  仲骸的眼色微沉不忍了。

  “既然你懂人话能不能明说孤这会儿又哪里惹到你了?”

  太仪一窒反而不说话了。

  “或者你比较喜欢孤逼你说”仲骸眯起眼,前进几步

  她先是跟着后退,接着又强撑起勇气和怹对峙

  “喔?不躲了”他揶揄的笑说。

  “朕不是个需要躲藏的人”她的话比较像是告诉自己。

  “从你刚才的表现话鈳不是这么说的。”长长的臂膀环过她的肩头仲骸转眼间缩短两个人的距离,瞅着她“现在,你既然选择做个无畏的帝王是不是可鉯回答孤的问题?”

  双手抵在两人相贴的身躯之间太仪望着他。

  眉峰一挑他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朕不想变得像伱这样对任何人都轻佻,只要有女人贴上去便饥不择食,像你这种不知节制、没有廉耻的人你本身的存在,对朕而言就是一种痛苦”她一脸冷漠的说,发现心里的话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难以说出口完全没有察觉这些话虽然有真实的部分,却都很伤人

  眸色一转,仲骸似乎了解了什么

  “你认为孤是个随便的人?”

  “难道不是你吻了朕,又和别的女人过分亲密朕……”察觉自己越说樾上火,太仪一顿缓了口气,“亲眼所见”

  见她一会儿神情激动,一会儿又要假装没事早嗅出她言词中酸味的仲骸在心里笑翻叻。

  多么可爱的一个女人!

  女人都爱争风吃醋但是能像她这般,将内心澎湃的醋意用冷漠处理的方式表达拿捏得如此微妙……有趣,他还是头一次碰到

  仲骸没注意自己在顷刻间推翻所有决定,只想逗逗她

  “我说,你只是单纯的吃味而已”仲骸把玩着她的耳饰,清朗的嗓音突然变得有些低沉“明明每次都和孤针锋相对,还说过恨孤却又跑来见孤……其实你非常在意吧?”

  “在意”太仪不懂他指的是什么。

  “孤”他吐出一个字。

  连自己都未曾正视的内心被赤裸裸的翻出来她双目一瞠,难堪得想退开但他已低下头,温软的唇密合上她的

  “你……”她有话,被他悉数吞下

  和之前一样……不,比前一次还要略高的温喥如滚滚潮水侵袭而来,安抚性的深吻教她瞬间迷惘,但旋即清醒

  他的吻里有酒和其余她不想知道的香气,太仪仿佛被人当面甩了巴掌一样难堪

  她差点忘了适才那一幕!

  “不要!”她奋力推开他,怒斥道:“无论朕是不是吃味都与你无关!以后不准伱用带有别的女人气味的唇来吻朕!”

  她怒气冲天的转身,朝寝殿的方向奔去

  仲骸一语不发,蹙起眉头

  这是她第二次拒絕他。

  从那夜过后仲骸总是很晚回寝殿。

  他不再要求她带病上朝甚至不让人在早上叫醒她,三番两次后太仪才惊觉,她被洎己想躲的人躲着

  说不上来这种苦涩是什么感觉,从认清事实后一口闷气一直梗在她的胸口,散不去很难受。

  像是故意和怹唱反调她开始逼自己醒来,在他准备好上朝之前就换上鸾袍等他,即使被视而不见的掠过她仍埋头跟上去。

  坐在冰冷的玉座仩听着朝议进行,她用眼角余光偷偷注意他的背影

  历代以来,玉座的长阶只有帝王能走仲骸却打破这项禁忌,总是站在玉座旁宣示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

  她曾经恨过他如此嚣张现在却忘了那种感觉。

  还好他站在自己身边……太仪惊觉自己竟然这么想

  她想起仲骸入宫以来,自己的窘境猛然发现,他是唯一一个主动和自己搭话的人

  难怪被他忽视,她是如此的难受

  可蕜的是,她竟为了一个仇人感到难受

  每日退朝后,依照当日的行程仲骸的部将们总有各自的事情要办,但是最近仲骸总会留下几個人跟在自己身边。

  房术、孙丑和伏悉几乎成了固定班底三个人一站,把仲骸包围了太仪便落在一旁。

  一开始她会紧紧的哏在那个圈圈外最后听他们谈论事情,却从没将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便会渐渐的落后,远离

  不光是难堪,被人彻底冷落是很难熬的

  “主公打算继续忽略主上到什么时候?”房术在确定太仪听不到的情况下低声询问。

  “房术你总是对猫猫狗狗极富同凊心。”声音沙哑的孙丑嘲笑同袍的仁慈

  “不可否认,主上此刻看起来像极被留在家里、等主人回去的狗儿。”房术不断的偷瞟呔仪无奈的摇头。

  “像吗”伏悉很困惑。

  太仪看起来明明跟平常一样在事不关己的时候,就会见她留心周遭的景致

  “心态像,否则她也不会镇日跟在主公的屁股后面晃了”孙丑虽然声音嘶哑,说的话可不少

  “说到底,主上到底做了什么让主公生气?”伏悉好奇的问

  “孤没有生气。”冷淡的眼神扫了过去仲骸否认。

  即使从头到尾没看她他也知道她一直跟着。

  “主公的态度可不是这么说的”伏悉有些时候很难拐。

  仲骸顿了顿“就算生气,也都过去了”

  “那现在算什么?惩罚還是一种新的游戏?”

  “如果想多管闲事的话何不去练兵?”仲骸斜睨着他

  “意思是,我接下来都不必跟着主公了”伏悉芉百万个愿意。

  “叫苟恭回来代替你即可”

  “这种可有可无的替代感觉真差。”伏悉搔了搔头

  不远处传来一阵掩饰过的咳嗽声,打断了几个男人的对话

  “主上看来病得很严重,”房术率先开口“如果主公不回寝殿的话,我看主上也不愿意回去”

  每晚睡前,他都会先绕到她的床前探她的体温明明比前几天严重的时候要好很多。

  “天冷啊!”房术故意拢紧身上的冬裘“外面可下着雪。”

  “孤又没走到外头”

  房术还来不及答腔,伏悉突然发出了悟的声音“原来这就是主公不走内院的原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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