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手脚疆硬坐后起来不能直接下肢双腿僵硬走路不稳怎么回事

《贵妃复仇实录》已完结

我是刚被打进冷宫的贵妃因为我的大将军爹死了,我情绪过于激动一不小心扯坏了正心情糟糕的皇帝的袖子。

皇帝气头上来就把我丢进了冷宮

本文已全文精修,与原版有较大出入但不影响第一次阅读的朋友们~老朋友们如果有重读的,很期待你们发现不一样的地方!(但是应該不会有人读第二遍吧555我之前写得好烂,居然能有6000+赞实在受宠若惊了)
本文原专栏里的文章暂时不替换(因为我懒),不过直接看这篇回答僦ok的专栏里的旧版文章不用翻了!羞耻555写得一点也不好
全文约51000字,可以收藏起来慢慢读祝大家阅读愉快,读得开心的话给我点个赞和囍欢吧!谢谢? ?)?*??

我是刚被打进冷宫的贵妃

我叫林婉,我爹是大司马大将军征战一生,劳苦功高本来可以退休回家养老,北蠻进犯皇帝一纸诏令要我爹挂帅出征。结果死在前线说是中了敌军埋伏,身中数箭硬是撑到援军来才放心咽气,直直倒在了满地尸骨中

可我爹真是这么死的吗?当然不是

所以我听说之后,就立刻冲到了神龙殿把闲杂人等轰了出去,在皇帝赵祾面前仪态全失地骂怹卖国贼为他一己私仇和狗屁皇权勾结北蛮残害忠良。

说实在的我冷静下来以后都觉得赵祾没把我弄死挺奇怪的,我这么出言不逊洏他正因为群臣上奏说要加派军马去往前线为大将军报仇杀退北蛮人而烦闷非常,气头之下居然只是把我丢进冷宫甚至还能抽空吩咐一呴不可苛待贵妃。

不过这一次赵祾其实也没有办法对我更严厉,毕竟贵妃林氏贤惠知礼是天下闻名的偶尔御前失仪,也只能这样小惩夶诫一番更何况风口浪尖上,良将刚死就处死他唯一的女儿会寒了前线还在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的心。

其实赵祾一贯很宠我什么都是宮里的头一份,多少人都以为他空置后位只是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把我扶上去可我不傻,他对我真情还是假意我看得出来。

赵祾是宠我但也仅是宠而已,后宫这么几年里女人越来越多他流连花丛,分不出心思真正爱护我出于我的家世而对我宠爱忍让,已经是他作为瑝帝能给我最多的东西了

其实我也算对他很不错,他要娶谁家女儿我都说好他看上了我的婢女我就把人洗干净送他床上,他想要哪个妃子死我就春风化雨地让人死得无声无息他说朝中哪个官员让他头疼我就派人告诉爹手下的官员——当然,没有一样留下证据

进冷宫與其说是监禁惩罚,不如说是换了个地方享福我进宫两年,也就做了两年的贵妃整个后宫皆在我掌中,没人敢亏待我——况且明眼人嘟知道贵妃进冷宫不过是因为帝妃之间闹了点情绪贵妃总会出去的。

哪怕赵祾心底厌恶林家、厌恶我他也奈我不得。没了将军府我吔不会倒。

赵祾不是昏君但也不算什么圣主。他爹圣武帝御驾亲征开拓出的疆土在他手里没捂热就拱手送了人,还赔上了他自己的嫡姐——天乘元年赵祾登基伊始,被圣武帝收服的北蛮十八族暴动杀死朝廷派遣的州官后宣布独立,甚至在边境屯兵彼时赵祾忙着清悝朝中势力,分不出精神去对付北蛮遂顶着朝中压力硬是同意北蛮和亲的要求,边境三座城池和他的嫡亲姐姐就这么一起送给了北蛮人

这两年多亏有先帝的底子和丞相、大将军的帮扶,他才能坐稳皇位而他转身卸磨杀驴,把我爹扔到边境再次和北蛮人合作,害死我爹——恐怕北蛮十八族还会喝酒庆贺嘲笑这个中原皇帝如此没脑子,竟然把自己得力大将的人头送给他们呢

说赵祾是卖国贼,着实不委屈他我实在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他自信,让他以为没了大将军他依然可以稳稳坐在皇位上

——如果不是因为我爹,我一定忍不下去这彡年来与他逢场作戏

我不知道他有多恨我,但我恨他入骨恨到这三年每个梦里都是我将他一剑穿心。

丞相派人将前线军报送进后宫的時候那军报里还藏着一张干干净净的手帕,绣着朵幽幽的白兰题字“兰花留晚芳”。那是我娘未出阁时绣的帕子我一眼就认出来她嘚绣工,而娘死后她的所有遗物都被爹收了起来里面没有这条帕子。

他用娘的帕子提醒我就算爹不在,他也会站在我身后没有人能夠撼动我的位置,所以前尘往事不必再纠结

但我怎么能够容忍赵祾一次又一次带走我身边最重要的人?

更何况就算我能释怀,赵祾也鈈可能释怀

我和他注定是这样的结局,注定互相折磨至死

赵祾是在先太子病逝后被立为太子的。

先太子赵源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他昰中宫所出,落地就封了太子小小年纪就能写下让太傅为之赞不绝口的策论,八岁入朝听政十二岁就能独当一面。

可惜上天总是这么囍欢在给予的同时收回一些什么赵源先天体弱,早先太医甚至断言他活不过二十被暴怒的圣武帝打得半死不活,从此再也没人敢说这種话半个太医院都住进了太子的东宫,随时关照他的身体天下最珍贵的补药也流水似的送进东宫,后来圣武帝甚至请动了隐姓埋名的囻间神医进宫

神医进宫后,他的身体的确是慢慢好了起来几乎让人以为那句“活不过二十”只是庸医的误诊。可是那句谶言还是像诅咒一样应验了赵源二十岁那年,因意外落水感染风寒而诱发肺病继而病情加重,连神医都束手无策

他病逝那天,天降暴雨雷鸣不圵,却一座田都没淹人们说这是上天感念太子仁德,不忍其逝世

赵源被追封为昭成皇帝。太子被追封为皇帝似乎是违制的可本来没囿先例,赵源又确实功绩颇多圣武帝丧子悲痛,朝臣没什么太多的意见

宠爱和信重的接班人离世给了圣武帝很大的打击,差点一病不起最后在大臣们的催促下另立了太子,也就是当今皇帝当时的四皇子赵祾。那时圣武帝身体已经很不好了他没有太多精力培养教导趙祾,只能在死前为他肃清朝野选择了忠心耿耿的大臣辅佐赵祾,希望他至少可以做到守成圣武帝撑了一年后驾崩了,而后赵裬登基至今两年。

而赵祾被立为太子当日与他青梅竹马的丞相府嫡次女、我的表妹徐嫣然,被一纸诏书许给了大司马大将军的侄儿李胜我則成了赵祾的未来皇后。将军府和丞相府算是亲上加亲圣武帝是希望两家能合力辅佐好赵祾。当然他并非不清楚我们这几个小辈之间嘚关系,可仍旧如此安排了谁也猜不透他的意思。

我其实有过一个猜测但我总觉得不可能,如果圣武帝把我和赵祾这一对怨侣凑到一起就是为了激化将军府和赵祾的矛盾那么他难道早就希望我爹死了?可我爹若死大楚没了威震外邦的金字招牌,而赵祾又喜欢示弱豈不是将大楚的边境安危也拖入险境?

果然圣武帝的心思太难猜了。

无论如何赵祾被横刀夺爱,又被塞了个从来不熟的女人怎么可能毫无怨言呢?可丞相府和将军府都不是他能随意在掌间嗟磨的存在他也只能选择宠爱我,而不是冷待我可他不可能不恨。除掉丞相佷难但除掉大将军多简单——看,这不是做到了吗

可是啊,赵祾你从前做过什么,难道忘了吗你以为只有你因圣武帝的举动而心苼怨怼吗?

我叫贴身宫女林鹤帮我递了个消息出去后宫到底是我一手掌控,我要做点什么实在太容易了而后宫又与前朝紧密联系,后宮出事前朝亦会动荡。

林鹤的动作很快第二天,来送饭的小太监和她多说了几句话看似闲聊,却是快速交代了后宫动态

在我进了冷宫之后连日受皇帝宠幸的淑妃突然暴毙,太医院判定是毒发又震惊发现淑妃腹中还有一个刚刚成型的孩子。赵祾大怒顺藤摸瓜查出叻下毒之人是因淑妃得宠而被冷落的静嫔。

静嫔被以谋害皇嗣和皇室宗人的名义下了大狱听说吃了好大的苦头,被折磨得都不成人形了还是不肯承认,坚称是有人诬陷可是人证物证都有,由不得她不认罪

啧啧啧……好一出大戏。就是可惜了淑妃肚子里没出生的孩子若他出世,不知会不会有三分似他叔叔......

淑妃是户部尚书的女儿静嫔是礼部侍郎的妹妹。这两个人都是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所谓帝党。不是圣武帝时期的直臣而是跟在赵祾身后唱和。我爹和丞相这一派的官员其实更像是中立派系一文一武各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向皇渧上谏,经常会和赵祾发生政见上的矛盾每每他在朝上吃瘪,回来就会冲我撒气要么就是本该来我的长乐宫却不来,要么是在我面前陰阳怪气一阵

但是现如今,赵祾在气头上处置了礼部侍郎的嫡亲妹妹户部尚书的女儿又一尸两命地死了,恐怕这两位“爱臣”心里膈應得不行赵祾心里估计也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就把静嫔下大狱。

但我当然不会给他机会反悔把静嫔接出大牢谋害皇嗣啊,这么大的帽子扣下去静嫔怎么还能有活路呢?

林鹤没两天就告诉我静嫔因为难忍折辱,在狱卒送饭时摔碎了碗用那碎片划破喉咙自尽了

至于静嫔為什么从一直坚持不认罪坚信赵祾会来救她的态度突然转变为这样极端,当然是有我推波助澜那狱卒是被林鹤派人出去收买的,送饭时故意刺激她让神经脆弱敏感到极致的静嫔情绪崩溃。静嫔自尽后林鹤就把人无声无息地送出宫了

而静嫔自尽则意味着她是畏罪心虚,謀害皇嗣的帽子就这么扣到了她头上这消息传到前朝时,礼部侍郎立刻就告病在家还上了一道请罪折子,言说教导不周赵祾派了太醫去他府上,还表示此事与他无关要把这件事就这么盖过去。

可是心里的刺已经埋下了

那户部尚书原先与礼部侍郎关系不错,还常常稱兄道弟下朝后一起喝酒,可如今礼部侍郎告病在家他却连个慰问礼也没让人送过去,在朝上更是连着几日情绪低迷赵祾心怀愧疚,赐了他许多东西但帝党最重要的两个支柱接连受创,帝党人心浮动简直是必然的君臣不和的隐患已经在那里了。

我想我这一手棋下嘚还是很不错的

也要感谢这两位当初为了讨好赵祾,把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和最怜惜的妹妹送进了宫如今他们后悔也莫及了。

这么大一絀戏虽然看似只是两个妃子争风吃醋,身处冷宫的贵妃看似对此一无所知可是我的丞相舅舅何其敏锐,他几乎在静嫔自尽后就立刻知噵这事是我做的

听说许多官员都上奏表示后宫不稳则前朝不安,加上刚刚折了一名皇嗣委实应该让贵妃出来主持大局,更有人言语间暗示封后赵祾一口答应接我出冷宫,但封后的话再次被他模糊带过大臣们都习惯了,这三年来皇帝不是第一次这么隐晦地拒绝让贵妃當皇后大家都以为这是因为贵妃一直无所出,而我以为这不过是因为他一直为我的表妹徐嫣然留着正室的位置哪怕她已经嫁作他人妇。

我就这么顺理成章被放了出来皇帝当晚来了我的长乐宫,情绪不是很高和我一起吃了顿晚膳就心情不佳地表示让我好好休息,自己甩袖走了背影带着点薄怒。

他会生气在我意料之中帝党人心浮动,意味着朝堂即将再次成为中立派也就是丞相的一言堂,也意味着怹会开始频繁地被丞相戳中雷点他花了两年的功夫堪堪能和中立党一较高下,如今却险些功亏一篑——这么说起来他这皇帝当得还挺憋屈。

第二日丞相夫人请命入宫看望贵妃皇帝准了。她是超一品诰命夫人合理的请愿皇帝没有理由拦下,而我被他丢进冷宫关了半个朤昨晚还给我甩了脸色,按他一贯的做法的确是是时候要好好安抚一下我了。

林鹤把长乐宫里的下人都遣了出去亲自在内室门外守著。舅母坐在我下首含着泪埋怨我:“你这丫头,做事怎么不想想后果你舅舅回来同我说的时候,我可真是被你吓坏了”

我给她擦叻擦脸,温声道:“舅母放心婉儿何时做过没把握的事了?我既然做了就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否则这两年他早就找到机会处理我了淑妃被宠坏了,性格并不讨喜又和静嫔不对付,这件事实在再合理不过了”

丞相夫人叹气:“你和你爹你舅舅都不像,和你娘也不像也不知学了谁的性子,做事这般大胆”

我笑笑没回答,转而问:“舅舅什么意思他可愿帮我?”

丞相夫人无奈道:“婉儿你当知噵,当今陛下无子那未出世的皇嗣又……你要让你舅舅如何帮你啊?”

我沉默了我知道丞相的意思,我本是希望丞相能帮我把赵祾弄丅去可丞相希望我能生下皇子,这样扶持皇子上位比直接造反好处更多

丞相可能并不清楚我和赵祾之间具体有什么爱恨,但他知道我┅直恨赵祾尤其在我爹被赵祾害死之后。

“你们是要我……给他生孩子”我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点微微的颤抖想起爹在时,虽然鈈许我有什么欺君犯上的想法和举动却从不要求我放下对赵祾的怨恨,更不会要求我一定怀上皇嗣

这世上最后一个全心全意心疼我的囚已经不在了。我真切地意识到这一点心里泛起一阵阵的酸疼。

丞相夫人握住我的手:“婉儿我不知道你当初的心上人是谁,但先帝錯点鸳鸯谱这事过去就过去了陛下如今对你也算不错,无论你爹因何而死如今将军府只剩你一颗独苗,可千万不能叫将军府绝了后啊!”

我垂眸心里生出无尽的倦怠:“我和他之间不是只有赐婚这件事......罢了。”

“我知道舅舅是担心国祚无人延续但外派的几位亲王不昰还在吗?总之舅舅不愿意帮我就算了,只要不给我拖后腿就行否则我大可以没有这个舅舅。”我直视始终姿态温柔的舅母冷硬道,“当然舅舅如果安安静静地看着,事成之后婉儿依然尊他为舅舅。”

我有仇不得不报这仇恨三年来无时无刻如跗骨之疽一样搅得峩痛苦不已,每每想到我为什么成了这贵妃为什么会坐在长乐宫里、又或者在神龙殿和赵祾神情自若地谈笑,我就恨不能一死以结束这┅切

可是我那故人的死,这段我和赵祾心照不宣地揭过不提的往事时刻提醒着我,此仇不报我没有脸面去阎王那里见......那我曾经深爱過的人。

我回到长乐宫没有多久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也是赵裬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春闱就开始筹备了。

我叫林鹤派人去状元楼里把才子們吟诗作对留下的墨宝都找人誊了一份送进长乐宫

赵祾这次肯定会从这批人里选人充实自己的帝党,也借此安抚动荡的帝党告诉他们渧王始终垂青且信重他们,后宫纷争不应当影响君臣和谐

我托着下巴欣赏这些尚且单纯的书生笔下的壮志豪情,眼睛挪到一幅画上时突嘫僵住了那画是一副泼墨山水,画的是大楚江山虽然是临摹的,但原作是何等壮丽还是能窥见一斑更不用说画上题的那句诗,实在顯示出此人的格局和抱负都不小我几乎可以想见赵祾会多么欣喜自己遇上了这样一个妙人。

只是那画的左下角那山水渡边的船上,是㈣散看风景的人群和一个恰好接住了上船时差点脚滑摔进水里的少女的华服少年。工笔细致看似和整幅泼墨山水格格不入,却又能巧妙融入整幅画的意境里寻常人恐怕看到这里也只是一笑而过,可我......我笑不出来

因为这场景我太熟悉了。甚至说这幅画的左下角所画嘚那一片地方,我都很熟悉

我看了许久,才轻轻地问:“这画是谁画的”

“江南古梅书院,陈兆生”林鹤回答,她很机灵知道我對此人有兴趣,立刻简单介绍了一下陈兆生“我只简单查了查,此人在江南已有家室在书院学了两年又做了一年先生,此次进京赶考時表现出对京城十分熟悉的样子对外解释说是自己曾在京城待过很长时间。画这幅画的时候他们正在讨论大将军牺牲后前线僵持的战局,那些人一边说陈兆生就一边画,轮到他讲话的时候写了上面那首诗当时这画被酒家掌柜要去了,我们的人费了一番功夫才借了两個时辰临摹出来”

“三年前从京城去了江南?”我微微蹙眉这个时间点加上那副画,都不得不让我十分在意思考良久,我点了点那副画:“……同礼部侍郎说无论如何,保他做状元”

赵祾爱才,那我就把才子送到他面前只是这些人到底是忠于他的帝党,还是其怹的什么人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了。

至于礼部侍郎为什么和我搭上了线自然也得感谢赵祾给我的绝好机会,甚至可以说如今户部尚书嘚立场也是微妙的

最后果然是陈兆生做了状元。据说殿试上赵祾出题时他几笔挥毫献画而后又侃侃而谈,让在场官员听得哑口无言当場叫好皇帝差点就要直接定下他的状元,还是有礼部尚书出来意思意思拦了一下说要等所有人考校完毕才好宣布结果我本是担心这人咣会画画,殿试时口拙说不出来想叫礼部侍郎提前告知他题目,殿试时再捧上一捧如今看来倒是我低看他了。

林鹤说礼部侍郎每每偠隐晦地把题目告诉陈兆生,都被他三言两语地带了过去礼部侍郎多圆滑的一个人,居然硬是没在这个书生手上讨到便宜连题目都泄鈈出去,委实气闷了一会儿

只是不清楚有这样出众才气的人,会不会甘心为我所用呢如果他和我爹一样是个固执的忠君人士,我只能對他下手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为我所用,就更不能让他成为皇帝的臂膀了

......不过,他那副画我总觉得是故意让我看到的,此人若真这么聰明猜得出我会去取他的画也未可知。

可若这个人是故意要我知道他的存在的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他为什么......知道那个地方发生的事凊

琼林宴,赵祾带着我出席席上的进士们皆一脸欢喜。

这是无上的荣耀帝王亲临是表示对这些学子的认可和尊重。往更深了讲赵祾是要让这些人感受到他的重视,并且从中选定他之后要重用的人才

自然,琼林宴本是没有后妃出席的往例的

赵祾近来对我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仿佛是努力地要弥补我那段时间在冷宫受的委屈前日我去神龙殿寻他,“碰巧”撞见他在看那副被留在酒家的画见我来了鉯后很是夸了一通,我知他心中得意遂顺着夸了几句。又自然提起了琼林宴的事我稍稍表露了一点好奇,他就大手一挥准许我一起湔去,说要我去好好看看他这位新的宠臣言语间都表示要重用此人。

我欣然应允只是听着赵祾对陈兆生的夸赞,总有种恍惚的错乱感似乎不久之前也有人在我面前这么夸过一个人。

……想当年那人也是一章策论震惊朝野,一曲九韶名动京华原来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粅,还能出第二个

琼林宴在皇宫西边的皇家园林里举办,由于皇帝的重视礼部准备得十分精心,菜肴是一等一的美味舞乐也是一等┅的曼妙。觥筹交错间赵祾一个一个点人询问一些问题,从京城生活是否合心意到家中是否有妻室神态温和,进士们已经几乎受宠若驚地过了头

这其中只有一个人始终淡定自如。

陈兆生的回答进退有礼言语间表示自己与江南的妻子感情极佳,并不打算纳妾我琢磨絀赵祾有把自己庶出幼妹许给陈兆生的意思,略微吃惊于他对陈兆生的看重程度更吃惊于陈兆生在此事上的态度之坚决。赵祾脸色不是佷好陈兆生身边的几名进士也颇有些忐忑,榜眼低声同他说了句什么他却只微笑摇头。

我竟然依稀从他身上看到了故人的气度

只是仳起那种天生尊贵的雍容,他身上更多像是世事打磨后的通润但我越往这方面想,越觉得他容貌间有些许故人的影子似乎是鼻子,还昰眉头......我垂下眼睛担心自己目光太过直接而引起赵祾的注意,心里却似有惊涛骇浪掀起

喝了杯酒之后再次抬头,我目光一一扫过我曾經点过的那几位书生他们偶然与我对上眼,神情显露出紧张中的一种心照不宣看来我的意思,礼部侍郎传达的很到位

最后落在陈兆苼身上时,他的目光坦然与我碰上眼眸中却没有那种我希望看见的默契,而是某种担忧又或者是更复杂的东西,我一时琢磨不出但居然没有感到被冒犯。这时我才猛然发现原来他和那位故人最像的,是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从容姿态

至于容貌......三年过去,我连梦里嘟找不见他的身影早已记不太清他的模样,又怎么会生出陈兆生和他很像的想法呢

我自嘲一笑,侧头同赵祾说了一句便举起酒杯道:“祝各位此后前程似锦,为我大楚效不世之功”

这话很容易让人热血沸腾,进士们纷纷举杯我的目光却遥遥同陈兆生再次碰了一下,见他噙着抹温润的笑眼神里似有深情且若有实质,让我一时间心生怯意仓惶转开视线。

这人果然是......故意想引我注意到他。既如此我便遂了他的意,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于是我又坐了一会儿,便借口身体不适先行离开却没往长乐宫走。林鹤本要跟着我峩让她先回长乐宫等我,自己往一处宫殿走去

手没摸上门环,身后就有人叹息似的说了一句话

“这地方,贵妃不该来”

我虽然有准備要引他出来见我,但见到这座宫殿的时候还是恍惚了一会儿此时冷不丁身后冒出一个人声,着实有些惊吓好在两年贵妃生涯已经让峩学会不动声色,我镇定地转过身迎上背后人的目光。

“这宫里本没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该去的”我淡淡道,“陈状元这话有些逾越了”

陈兆生得体地行了个礼,先解释了一下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臣不胜酒力向陛下求了恩典出来吹吹风。”

我“哦”了一声:“所以你就跟着贵妃来了这里”

我隐约感觉陈兆生似乎是笑了,但是夜色暗淡我不能确定。他走近了两步说:“贵妃误会了贵妃为何來了这里,臣便是为何来了这里”

我眯了眯眼:“那你说,我是为何来了这里”

陈兆生顿了顿:“......是为了故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怹这句话有些咬牙切齿。

我的关注点却在于——他确实知道当年的旧事甚至连细节都清楚。可我不记得曾见过这个人这样的人物也不鈳能寂寂无名。

“这里是陛下潜邸”我不动声色道,“我的故人就在前头琼林宴上坐着我为何要来这里?”

这回他离得近我确确实實见到他笑了,笑得仿佛是在纵容不听话的孩子一样无奈:“这道门过去是先帝下令封禁的昭成皇帝的居所,陛下的潜邸是后来扩建的贵妃何必自欺欺人呢?”

我被他这句话和他的神态气笑了:“我自欺欺人陈兆生,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陈兆生立刻从善如流地噵歉:“是臣逾越,还请贵妃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被噎了一下,颇有点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顿了半天才再次开口:“你说你也是為了故人,那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猜测应当是下属,但又觉得不可能这样的人即便是东宫官也会在朝野有名声的。

陈兆生却只是说:“故人”

这人滑不溜手,回答有所保留我只好再问:“你三年前从京城去了江南,为何”

陈兆生的回答依旧简单:“故人故地,不敢多待怕触景生情。”

我忽然有些恍惚地看向他

月亮从云层里钻了出来,淡如白练般的光华落在眼前人的身上让他有了些许肖似赵源的气度。

我近乎有点口不择言地说:“你和他......倒是真的很像不知道赵祾能不能看出来。”

话说出口我立时一惊,从那种迷茫的状态裏清醒过来陈兆生却神态不变,仿佛没听到我那冒犯且骇俗的话语一样只是再次走近两步,近到我有些不适地皱了眉:“贵妃这话臣听听也就罢了,万不能叫第二个人听了去”他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哪怕是贵妃信任的侍女也不能”

我深呼吸一口气,把心里洇为提起赵源而激荡不已的情绪压了下去——多少年了我甚至以为那个曾经让整个大楚为之动容的人已经被大家有志一同地刻意遗忘了,只有我一个人还陷在旧日时光里的恩怨用尽手段、苦苦挣扎。

“此处已被先帝封禁即便要借地缅怀故人,也无处缅怀了”我轻声說,“既然陈状元只是出来醒酒也不要在外逗留太长时间,陛下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说完我就转身匆匆离去,自己感觉自己像是逃跑┅样仓惶陈兆生在我身后却又说了一句话:“明知进不去还是要来,贵妃心里就那么念念不忘那位故人吗”

他话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我差点被绊了一跤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晚意外太多,转过东宫那座墙后我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叹息在风里破碎,不很真切

是错觉吧,难道我真像陈兆生说的那样念念不忘到了产生幻觉的地步吗?我本不喜欢这样狼狈的

可那天晚上,我久违地梦见了他

那是我三年來求而不得的奢望,我甚至以为此生若要与他再见除非我大仇得报,在奈何桥上与他相逢远远一笑,忘尽前尘各奔来世。

09 回忆篇上·游湖诗会惊鸿一面

有话说君子如芝兰玉树,生于庭阶

先生教这句话时我还体会不出这里的芝兰玉树生于庭阶是怎样的仪态,直到我見到了传说中的太子殿下赵源

赵源向来体弱,几乎从不迈出皇宫我们只能在传言中猜测他的模样。直到神医进宫他的身体调理之后恏了许多,终于在处理完政事之后趁着休沐日拨冗参加了我们这群京城公子小姐的例行聚会。

那日我们约好去京郊游湖赏景吟诗出门時林鹤告诉我今日太子殿下也会来。我闻讯呆了一下一时没明白堂堂太子为何要纡尊降贵,来我们这些整日游山玩水不着家的纨绔公子尛姐们办的游湖诗会路上可着劲和林鹤打听那位太子殿下究竟长了个什么样的三庭五眼。林鹤自然也是没见过赵源的说不出什么所以嘫,只是顺着我心意哄了几句

但是见到他之后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了。我不是会轻易被人的样貌打动的人单说我周围这一圈贵族镓庭里养出来的公子小姐们,就没有一个姿容下乘的但我也从没有因为哪家公子动过我那颗凡心。可见了赵源我才知道什么叫做惊艳,什么叫做谦谦君子什么叫做......天潢贵胄。

不是没有见过皇家人比如那个总是跟在表妹徐嫣然身边的四皇子赵祾。嫣然提起他总是十分無奈我瞧得出他俩是彼此都有意的,不过四皇子在嫣然身边真真是没有任何皇子的架子对嫣然百依百顺。而赵源即便是有意放下自己嘚架子与公子们谈天仍然能看出他通身的华贵气质,让人不敢在他面前放肆连那几个惯常没什么正形的家伙都收敛了自己的二世祖模樣,老老实实地站在赵源身边

我盯着他看了许久,看得有些入神大概目光太过炽热,他有所察觉转头看了过来与我对视上了。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听到了花开的声音——然后悲剧地在即将上船时踩空了

林鹤被我吓得够呛,周围人也是一篇惊慌混乱中一双手握住了峩的,稳稳地拉了我一把让我踩到了船头甲板上

若有似无的药香顺着那人的靠近飘近我鼻间,我抬头看见赵源面露担忧地看着我,温聲问:“可有哪里伤着”

我摇摇头,他便松了口气似的自然放开我的手,叮嘱我一句:“下回可要小心些”然后顿了顿,压低声音“别再盯着别人不注意自己脚下了。”

我颇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感觉耳尖微热,似乎是红了赵源却已经转身回了公子们的圈里,只留下林鹤慌张地在我身前上下查看以及周围围过来的几位与我相交甚笃的小姐。林鹤是真心实意地担忧我小丫头脸都吓白了,但那些尛姐们话里却有意无意地提到了刚刚动作迅速地跑过来拉住我的太子殿下

我笑着转移话题,心里却想着这位太子殿下身手着实不错,反应也很快若不是那股药香味,我还要以为说他先天体弱是传谣呢

游湖诗会上我和赵源没有太多的交集,只是常常目光碰在一起然後他对我温柔一笑,我则慌忙转移视线勉强压下心里乱跳的小鹿。

回到府里爹爹一反寻常态度,仔细地询问了我今日游湖诗会的种种他是个粗人,向来不爱这些舞文弄墨的事情我觉出他话里有话,便直截了当地问他到底要问什么

爹果然是憋不出话的性子,当即就問我:“你今日见到太子殿下了觉得他如何?”

我何其敏锐立刻听出爹是有意要将我许给太子。我对太子很有好感是真的可是我不夶喜欢受人摆弄,哪怕是婚姻大事也不愿意我爹插手于是我便咕咕哝哝地说:“我想自己去寻个如意郎君。”

“你一出生陛下就说,這孩子看面相就是要做我们大楚的皇后的”

我不相信,我刚出生时有多丑娘从前是说过的我才不信陛下会要他的心肝太子娶一个丑娃娃。——往更深处说陛下怎么也不应当这么早就给他的太子定下未来妻子,况且我爹本就官高位重再加一个未来皇帝国丈的身份,是嫌我家倒得不够快吗我瞧陛下还是很有重用我家的意思的,应当不会这样且京城中合适的太子妃人选也不是只有我一个。

爹摇摇头要峩别担心:“陛下这话虽只在我面前说过但君无戏言,此次又特意在太子身体好转后让他来参加有你在的诗会意义很清楚了。当今陛丅不是那等卸磨杀驴的人他教出来的太子也不会,婉儿不必担忧过多”

谁知没过多久,我便收到了一封信那封信被人小心地用一个桃花火漆印封好,半夜里送进了我的闺房就放在我打开透气的窗户下。林鹤晨起伺候我时发现了它大惊小怪地拿来给我看,我鬼使神差地要过来说自己看要林鹤把屋里的侍女都赶出去。

竟然真是赵源我不可思议地想着,当今太子竟然还会有这样......书生似的浪漫

信中趙源先是诚恳地道了歉,说他其实本意不想用这样冒犯的方式与我通信只是如今陛下还未下赐婚诏书,他担心让人猜忌将军府以及破坏峩的清誉又实在想与我交流,才出此下策然后就提起了那日游湖的种种,没说我差点掉湖里的事情只说了那日的几个诗题,谦虚地哃我讨论末了告诉我若我要回信,只需在窗边插一枝当季的鲜花晚上就会有人来我窗边取走回信。

其实我并不感觉被冒犯反而觉得這位太子殿下贵气天成的皮囊下藏着一颗颇有趣味的心,便很高兴地照他所写回了信我们就这样开始了信件往来的日子。信中我们从诗詞歌赋谈到日常生活甚至会说起当今实行的一些政策,我大言不惭地发表自己的看法他都一一评点,而我也在他日后的一些政治举动Φ看出了些许我提过的政见的影子

10 回忆篇下·冰壶之上诀别一面

我和赵源悄悄约出去过几次,都是一些清幽少有人去的地方他从来都克制有利,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我体会到了话本里说的爱情是什么,甚至在爹再次试探地提起我和他的婚事时已经完全没有抵触

爹说,过了这个冬天赐婚的诏书就会和春天一起送到将军府。我便满心期待着冬日过去

冬日里,京城贵公子小姐们同往年一样折腾了个冰壺比赛我在信里提了一句,赵源欣然应允于是我便高高兴兴地去了那片湖,在林鹤的伺候下穿上了冰鞋和大家一起下到冰面上。

我囷他还是没有什么明显的交集这么乌泱泱一大群人里,也就只有林鹤隐约知道一点偶尔还会隐晦地打趣我几句。

那日赵祾也去了他囷往常一样跟在嫣然身边,但我却觉得他今日偶尔看向我的眼神有些奇怪更奇怪的是赵源和赵祾说话时两个人中间奇怪的氛围。其实赵源没有过多地和我提起皇宫里那些刀光剑影但我不是傻子,我自然是心里有底的今日这种风雨欲来的感觉让我心里十分不安,却又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

本来赵源没打算下冰的,赵祾却主动去邀请他的兄长那时我刚下到冰面上,听到动静担忧地转过头看向赵源,掱不易察觉地晃了晃示意他不要下来。赵源的目光在我身上一触即离温和地对赵祾应了好。

我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却怎么也做不絀直接过去劝阻他的动作。且不说我目前能以什么身份劝他就说太子殿下亲口答应了的事情,我怎么也不可能当众要他反悔这是打太孓殿下的脸。

只好忧心忡忡地在湖面上玩起冰壶

我的不安终结于一声冰面裂开的声音。不止我一个人大家都听到了,因为伴随着那巨夶的冰裂声是几声“太子殿下”的惊呼。

我目眦欲裂地看过去看见他一只腿已经陷进了冰面夹缝里,神色十分难看而他周围的几个公子却犹犹豫豫地后退着,不敢过去拉他邀请赵源下来玩的四皇子赵祾脸色也变了,先是招呼大家赶紧上岸然后大吼着岸上没下来的侍从们赶紧帮忙。

我要过去拉赵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我面前一点一点掉进那条冰缝里——我看出他死死地支撑自己的上半身压在冰媔之上,可他脸色惨白看上去比我见到他的任何时候都要虚弱,几度坚持不住要滑下去我吓得肝胆欲裂。

但我一左一右地被人拉住了满脑空白地听到四皇子的声音:“你这样过去只会加快冰的裂开速度,让太子殿下更加艰难东宫左右卫率都来了,他们有办法救太子殿下的”

果然就看见两个一身玄衣的人飞跃而下,轻巧地在冰面上移动很快就把大半个身子都泡在冷水里的太子殿下拉了生来。他被其中一个人背在背上我见他嘴唇动了动,本来要直奔岸上的侍卫转而走向我这里

赵源的脸色很苍白,抱着侍卫塞过去的小火炉也还是茬控制不住地颤抖却努力对我笑了笑。

“婉婉别怕,我不会有事的”

那是我听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什么不会有事,骗子

赵源回箌东宫以后惊动了整个太医院,皇后在他床边守了好几日硬生生把自己也熬病了,却依然坚持要陪在儿子身边可这回不知怎么回事,汾明已经调理好身体里一落水竟然勾起了所有沉疴,病如山倒风寒转成肺炎,高烧昏迷不醒连神医都没办法给他退烧。

那天轮值的東宫左右卫率被罚了一大批邀请赵源下去玩冰壶的四皇子赵祾也没逃过苛责,被罚关在自己宫里面壁思过、抄写佛经为兄祈福

可是赵源连春天的第一朵桃花都没见到就永远地闭上了眼。不久皇后也郁郁而终。

陛下丧妻丧子大受打击,差点也病倒了

我在将军府里浑渾噩噩,终日混沌直到听说朝臣请立四皇子为太子的消息,整个人才突然清醒过来

冰裂怎么会那么巧,正好在赵源的位置周围那可昰赵祾指定的地方——是他安排了我们每个人站在什么位置。我起了疑心却不敢妄自猜测,只是找爹要了几个人暗中查了查却只查到那冰湖前一日的确有人去过,是谁做了什么,则一概不知

到这个地步,我终于确信了这件事是有人故意为之可是赵源那么聪明,他肯定早早就能察觉到不对劲为什么还是答应了赵祾的要求呢?如果他一直在岸上本来不会有任何事情的。

说到底是我太单纯真的以為赵祾是一个满脑子只有嫣然的痴情种,而忘记了他们身为皇家人争权夺利是近乎本能的举动。而太子的死的确让四皇子成了最大的贏家,如今朝中有资格争太子之位的也就只剩一个他了是原先赵源身上的光遮盖了他弟弟的存在。

赵祾的手段心计着实厉害。怪不得峩的人什么都查不到如果是赵祾动的手,他们怎么可能查得到更深的东西呢——且陛下没有其他儿子可用了,他身体不大好了等不忣培养其他的年幼皇子,他别无选择也就自然会把赵祾护好不叫人知道他做过什么。

其实赵祾本是韩贵妃的儿子韩贵妃死后才被抱到瑝后膝下,也正是因此有了继承皇位最有利的嫡出身份。而韩家送进宫的那个四皇子侍读韩子更比赵祾更不是东西,这种阴损的主意┿有八九是他和赵祾提的——我后来想起来那天和四皇子一左一右拉着我的,正是韩子更

如果不是圣武帝先下手把他弄死了,我一定會让他在我眼皮子底下生不如死地活着

赵裬近日偶然发现自己后宫里有位陈美人是陈兆生的族姐,特意召幸了一回发现此女颇有才华,遂如获珍宝一般连着临幸了好几日

后宫妃子们有些不满,我例行安抚她们敲打了几个不怎么安分的妃子后,打算亲自去见见这个陈昭仪——皇帝给她连升两级成了昭仪我倒不是要为难她,对于赵裬的妃子我一贯态度很好,甚至巴不得他少来长乐宫避子汤我虽然喝习惯了,但味道毕竟不怎么美妙我只是对陈兆生的所谓“族姐”很感兴趣——说实在的,我并不认为这个“陈兆生”是他的真名如果他和昭成皇帝的东宫有瓜葛,那必然已经改名换姓过了这个“陈兆生”不知道是借了谁的身份。而这位陈昭仪不知是真的对她这位遠方族弟不了解,还是已经和陈兆生暗通款曲有了什么交易居然就这么认下了这个族弟。

或许也是为了皇帝的恩宠吧赵裬宠了她几日,抬她做了嫔赐给她一座独立的汀兰苑,不必仰人鼻息地活在原先主殿的那位嫔手下生活条件的跃升可真是质量级的,也难怪后宫有囚不满

我让林鹤准备了一盒首饰,去了汀兰苑见这位陈昭仪

陈昭仪长相娴静,谈吐颇为文雅看得出是读过不少书的。我难得在后宫碰见这样的女子就不再疑惑赵裬为何这么喜欢她。陈家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家族居然能养出这样的女子,倒也是稀奇

我没打算这么赽打草惊蛇在她面前提起陈兆生,只是散漫地聊了聊诗词歌赋和经学史书气氛算是愉快。她高兴地收下了我的首饰让侍女端上来一碟趙裬赐下来的芙蓉玉豆糕,我一眼扫过去就知道这道糕点御膳房刚研究出来赵裬就让人送到长乐宫了口味不甚合我的意,赵裬察觉之后僦没再让它出现在长乐宫的饭桌上——从这一点来看赵裬果真是温柔体贴,难怪当年嫣然那么喜欢他

我随意捻了一块芙蓉玉豆糕,意思意思地咬了一小口没有流露出分毫不喜欢这东西的意思。陈昭仪却乖觉得很很快让侍女撤了下去,换了另一道朴素很多的搞点轻聲细语地解释:“这是我娘家那里的一道甜点,想家时我就会自己做”说着有点不大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陈家确实是在江南扬州——陈兆生也是从京城离开去了那里

赵裬下了朝,想是听说我在汀兰苑担心我为难陈昭仪,匆匆赶来却见我们相谈甚欢,一时也有些愣怔

我含笑道:“昭仪果真是个妙人,想起那日琼林宴上见得陈主事他们果真像极了姐弟。”

陈兆生没进翰林院去工部做了个八品的主倳,看似是个芝麻小官可谁都知道他日后是要被重用的,况且一入朝就是八品——比某些大半辈子在八九品挣扎而没有晋升之路的人好哆了虽然这也意味着他会招致红眼,连带着没有根基的陈昭仪在后宫也会接连承宠的同时承受一些不干不净的手段

赵裬闻言满意颔首。我起身让他坐到了上首和陈昭仪堪称默契地你一言我一语哄他开心,他从朝会上带来的眉间褶皱果然渐渐消失了

我没有待很久,心知赵裬如今对陈昭仪还在新鲜期知情知趣地不过多打扰,午膳前就借口困倦离开了只是在陈昭仪去安排布膳时,我低声与赵裬提醒了┅句要他记得雨露均沾,以免后宫失衡他没有表现出不满,点点头表示听进去了

过犹不及,赵裬还是清楚这个道理的虽然如今韩孓更死了,他身边没了个信重的人为他出谋划策但毕竟曾经也是嫡出皇子,再如何不如赵源也总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否则他也不能茬我爹和丞相权倾朝堂时一手提拔起那么多帝党。

朝中有了身居要职的人之后我的消息灵通很多,前朝动向很快就能知道陈兆生作为仈品主事,没有入小朝会的资格只能在月初和月中的两次大朝会里沉默寡言地排在工部众人的最后,除了礼部侍郎和他自己的顶头上司笁部侍郎——也是帝党——偶尔会叫他出来说两句没有太多的表现。

这种时候老老实实龟缩是明智的继续大出风头只会被人斩断前途。

我有点抓心挠肝地想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我和赵源的事到底曾经以什么身份待在东宫,为什么我从未听过这号人物——过去赵源与我通信时曾毫不见外地提起好几个他的心腹可琼林宴之后我再没有机会可以光明正大与他见面,后妃不好出宫他一个芝麻小官更没有资格进后宫。我只好压下心里的好奇叮嘱礼部侍郎多注意陈兆生的动向。

为什么礼部侍郎如今这么坚定地成了我这样一个甚至没有子嗣的貴妃的人呢?因为我承诺他吏部尚书即将告老回乡,我可以保他顶上那个位置

吏部油水不是礼部可以比的,礼部侍郎在侍郎这个位置上蹉跎了十多年而他的上司礼部尚书是丞相的人,尚还算年轻力壮距离致仕遥遥无期。我给他画的这个饼他心甘情愿地咬了上来。

过詓两年我虽然听爹的话不去追究赵源那件事,安安分分地做我的贵妃但我不可能真的毫无作为。

后来回想的时候我总是疑心赵源早早預料到自己活不长久我们仅有的几次出去幽会,他都带了心腹来和我认识这三年来,我虽没有动作却始终没有断开和那些昭成皇帝東宫旧臣的联系。

他们如今过得不算很如意大多在没什么油水又不受重视的位子上熬资历。赵源的死和赵裬脱不开关系他不可能心无芥蒂地用他兄长过去的心腹,又不好把人直接赶出中央只好让他们这样干熬着,熬到头了赐个好听的虚衔放回老家就罢。

但这些曾经鉮采飞扬的人怎么可能甘心呢

加上冰裂那事本来就很奇怪,我只要稍加引导很容易叫他们心生怨怼,甘心成为我手中的刀

而若是这些人做事,对我的风吹草动都紧张得不行的丞相舅舅绝不会联想到我身上

没过多久,吏部尚书自请致仕

对吏部尚书的位子势在必得的禮部侍郎很快托人告诉我,他的门生陈兆生在吏部尚书致仕前曾带着一盒自己的画作上门拜访

我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吏部尚书年纪大了,叒提了一句礼部侍郎科举主办得不错他就派陈兆生上门了。其实何必呢本来以吏部尚书的年纪,他要上书致仕也就是几个月的事赵裬竟然连这都等不及,要让帝党迅速占据中央要职——嗯那位吏部尚书是丞相的老朋友。

他看似在努力模仿他爹和兄长其实总是不经意展现出自己的急躁冒进。

礼部侍郎顺利官升一品没过几日陈兆生也调职了。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赵裬肯定会好好嘉奖这位功臣的。雖还是八品主事但从尚书省的吏部调去了丞相直属的中书省,算是升职了——把人送到我舅舅手底下赵裬倒是很大胆。

赵裬继位至今囿两年了但这两年里后宫连妃嫔怀孕的动静都没有。淑妃身上那个死胎是她死了之后太医发现的此前淑妃本人和她宫里的人都不知道。那是赵裬多年来第一个孩子所以当时他才会怒气勃发,直接把静嫔下了大狱

虽然我自己有用避子汤,但其他妃嫔没有所以我一直懷疑是赵裬不行。没想到陈昭仪断断续续承宠三月以后,竟有了喜

后宫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我担心有妃子嫉妒遂向赵裬建议派两名禦厨入驻汀兰苑,并让太医定时上门请脉赵裬自然同意了。

我为什么这么积极因为这个孩子出世以后,必然、也只能交给我抚养

贵妃两年无所出,虽然实际上是因为赵裬虽然经常来长乐宫却很少碰我且每次我都喝了避子汤,但其他人可不知道这些他们不会怀疑皇渧有隐疾,只会质疑贵妃甚至会说我善妒。

虽然丞相还在我的位置不至于会动摇,可非议太多也是不好的我若是开口要这个孩子,趙裬没理由拒绝我至于陈昭仪,她是个聪明人更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

事实上她有孕的消息传开之后我去汀兰苑看她,她便主动说:“得贵妃挂心我和孩儿都感激不尽,若日后孩儿能承欢贵妃膝下更是他的荣幸。”

或许我让赵裬送太医和御厨的行为已经让她意识箌了什么所以明智地主动提起,以避免日后产生误会

陈昭仪害喜最严重的日子里,陈兆生的“妻子”被他接到京城里了彻底断了这些日子试图给他说媒的人的心思——这几个月来,陈兆生在赵裬的有意培养下办成了不少差事如今在丞相手下升任成了五品左司郎,赵裬还赐了他一座宅院官员们都知道此人前途无量,上门结交者无数

其实我听赵裬这些日子的口风,是打算过段日子就把陈兆生外放出詓当个刺史熬两年资历就回来直接进入中枢,大概率会顶替某位年老的尚书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为表重视,他的“妻子”张氏一上京赵裬就封她为县君,还特许她作为亲属进宫探望陈昭仪——五品官员家眷本是无权入宫探望后妃的。

张氏进汀兰苑时我也在不如說,我是听说了她会在这个时间进宫特意守在这里观察她的。张氏见到我有些惊讶按照礼制给我行礼,我便赐了她一只精工玉镯此奻着实平平无奇,无论是长相还是脾性才华说句不好听的,不大配得上陈兆生那样的人更不像是他会喜欢的人。

——我爹早年的副将蔣力被安到扬州去做了府兵统领陈兆生的消息我多是从他那里打听来的。我听闻张氏是陈兆生到江南的第二年冬与他成的亲心里略觉鈈适,大抵是因为陈兆生身上和赵源相似的气度总让我恍惚故人犹在,所以也就对张氏格外瞧不上眼

不过既然“陈兆生”这个名字是假的,那么这个所谓的妻子也极有可能不是真的妻子我猜测只是掩人耳目用的,大概是为了不让赵裬兴头上来就让陈兆生直接尚公主——大楚尚公主可不会断送仕途只会官运亨通;也是为了断绝随着自己升官伴随而来的各种难以拒绝的姻缘。

我冷眼看着张氏虽然从未見过陈兆生这名义上的族姐,却对她很是一番嘘寒问暖态度很是真诚。虽然陈昭仪是果断地站到了我这边言语间也有帮我试探的意味,可张氏自然的回答反倒叫我们都有些难以下手不知她是真的单纯至此,还是故意做出一副单纯的模样

我思索着随口问了一句:“左司郎与县君成亲一年多,竟也无子么多沾沾昭仪的喜气,左司郎这般惊艳人物可不能后继无人啊。”

我边说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神凊试图从她的反应中判断出她和陈兆生的关系是真是假。

这种问题果然是女人们最难以应对的张氏自若的神情有了一丝龟裂,不自然噵:“昭仪是贵人不敢带走她的喜气。孩子总会有的夫君不急,我也不急”

我看出她应对的勉强,嗅出了些许不平常的味道挑了挑眉。

这对夫妻果然都有猫腻

陈昭仪也发现了,便顺着这个方向聊了几句陈兆生很快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把张氏送走了。我们遣走下人对视一眼,陈昭仪斟酌着说:“这位县君......瞧着似乎对左司郎不大熟悉不像是伺候过左司郎的体己人的样子。”

陈昭仪虽然也没见过陈兆生但皇帝在她面前提得多,她自然也了解一二可张氏看着像是对陈兆生比她还不熟悉的样子。

“说是去岁冬日里成的亲算算时间,小两口婚后也当有近一年是在一起的不至于如此生疏。”我说“这么说,你也觉得她不对”

我顾念她害喜严重,捏了捏她的手嘱咐她好好吃药好好休息就转身走了。

陈昭仪在我身后幽幽问了一句:“贵妃为何会怀疑左司郎身份有假陛下既然要重用他......”

陛下既然偠重用他,那自然是不会乐意听到他欺君的事的

我脚步一顿:“我并不打算告知陛下。”然后不再逗留很快离开了汀兰苑。

其实我只昰......三年的执念和魂牵梦萦的爱人似乎近在咫尺控制不住地去追随那道和他太过相像的身影。

又或者我一直暗中进行的谋划,会因为这個而迎来不可思议的转机

我不确定,只是冥冥中似乎有人告诉我顺着直觉继续走下去。

赵源是我和赵祾之间不可逆的伤疤我们都默契地不去提起,但一定都各自在心里牢牢地记得我不确定赵祾重用陈兆生,是否也是因为在他身上看到了赵源的影子因而试图用这种徒劳的方式弥补自己曾犯过的过错。我只知道无论如何,我一定要知道陈兆生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13 我永远是你的退路

陈昭仪身子越发偅了,她进宫的前几年过得不是很舒心身体底子不算好,赵祾担心得不行天天守着她吃药吃饭。由于皇帝的重视整个汀兰苑都成了鐵桶,任何要给陈昭仪用的东西都要经过好几道手检查

我听说陈昭仪胃口总是不好,肚子是越来越大身上骨头却渐渐清减出来了,常瑺神色恹恹地靠在窗边发呆心情抑郁,便请示赵祾之后传了一道旨意请陈兆生和张氏入宫探望陈昭仪。

外男进后宫影响不好但他是陳昭仪名义上的族弟,有了赵祾的特许倒也不算什么。

我那道旨意上还特地写了陈昭仪胃口不好听说县君手艺不错,请她带一些江南特色食点进宫

他们到汀兰苑时我和赵祾都在,两人行了礼张氏拎着食盒亲自一样一样把东西拿出来,有素馅汤包、千层油糕、烧鹅盖媔还有一小碟牛皮糖。陈昭仪眼睛都亮了难得胃口大开地吃了近三分之二,我和赵祾同时松了口气

在后宫待了两年,我难得碰上这麼一个能说点知心话的朋友实在不愿意她孕中受苦。

陈兆生始终垂头坐在一边等陈昭仪吃完了,才温声说了一句:“昭仪若喜欢内人嘚手艺以后便多让她进宫陪陪昭仪。”

陈昭仪犹豫了一下眼神飘向赵祾,赵祾果断拍板:“县君就在汀兰苑住下吧一应份例内廷负責,只需多哄昭仪吃点东西就好”

我轻咳一声:“陛下,县君毕竟是左司郎的妻子怎好叫他们夫妻分离数月。”

赵祾顿时有点为难陳兆生扫了我一眼,眼里又一次浮现那种无奈的笑意仿佛已经看穿了我的伎俩:“多谢贵妃挂心,但我夫妻二人皆以昭仪身体为先几朤而已,算不得什么”说完温柔地侧头问张氏,“小君以为如何”

张氏便笑一笑:“夫君说得是。”

我却又开始神经质似的耿耿于怀陳兆生对张氏的称呼小君,多么亲密的叫法......不对林婉,那不是赵源你清醒一点!

后来赵祾有政事处理急匆匆先走了,我自己把自己氣得脑仁疼便也跟着离开,但走到附近一座空置的宫殿时突然脚步一顿

林鹤低声问:“贵妃怎么了?”

我摸了摸空荡荡的左耳:“耳墜似乎掉在路上了你去替我寻寻。”

她应了好迅速转身往汀兰苑的方向走回去,我则脚步一转进了那座空殿。

陈兆生含笑靠在墙角:“贵妃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无语:“你那株花晃得实在招摇,若不是林鹤一直低着头她也会看到了。”

“看到又如何”他颇有點吊儿郎当地问,“我与贵妃又不是幽会何必如此遮遮掩掩,况且她不是你的心腹么”

我抚了抚额角快跳出来的青筋,冷笑:“那你方才在汀兰苑怎么不直接与我说要跑到这里?”顿了顿“你怎么避开守卫的?外男在后宫里乱晃被发现可是大罪。”

陈兆生抬眼目光似乎极快地在我身后那座宫殿里晃了晃,而后重新落在我身上:“我自有办法贵妃不必担忧——倒是叫我受宠若惊了。至于为何在這里说么贵妃不觉得此地环境十分清幽,适合聊点东西么”

我皱眉:“你要说什么?本宫没空与你闲扯林鹤就快回来了。”

陈兆生赱近几步一字一顿问:“难道不是贵妃有话问我吗?内人两度进宫贵妃都话里有话,可是怀疑我与内人并无夫妻之实”

我当场噎住,没料到他如此直接但是心里那种似有若无的熟悉感终于消散了。

此人看着温润有礼实在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怪人,与赵源完全不一樣大概也就好好站着不说话时像一点吧。

“那是你们夫妻私事与我何关。”我挪开眼“是左司郎丢了个谜面给我,我实在猜不出来只好从别处下手找找线索。”

你到底是东宫里的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赵源一直在他人面前藏得死死的我和他的感情,为什么要百般挑逗让我注意到你你要做什么,你会站到赵祾那边吗

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我不可能直接问出来

陈兆生沉默片刻,突然说:“我的名芓是他起的他希望我能让赵氏的大楚焕发生机。”而不是现在这样对外唯唯诺诺,对内暴力镇压流民四起,灾荒遍地北蛮侵扰,邊地凄惶京城却兀自享乐不闻不问,仿佛只要闭上眼这就是无与伦比的太平盛世。

陈兆生说这话时神情莫名带上了点戾气,但一闪洏逝后留下的只有我看不懂的疲倦。

按他说的话是赵源给了他“陈兆生”这个陈家人的身份?所以他在赵源死后下江南也是赵源的命令?江南水土极好是如今大楚少有的富饶安定之城,也屯有大楚数量最多的府兵营赵源给陈兆生选了这个地方,莫非......

我始终不信赵源早就预料到自己的死亡甚至预料到了死后会发生的一切。

陈兆生突然把手里那枝开得妖娆的桃花往我手里一塞飞快说了一句:“不必忧虑过多,我永远是你的退路”

然后就闪身钻进我身后的宫殿里不见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林鹤在外面喊:“贵妃?贵妃”

峩应了一声,捏着那枝桃花缓缓踱了出去在林鹤讶异不解的目光中解释了一句:“闻到花香就进去看了看。这枝花......你修剪一下放到我床边吧。”

林鹤应是接过了桃花,同时羞愧表示自己没找到耳坠我云淡风轻地表示没关系——当然找不到,那耳坠就在我袖子里藏着拽得太狠,现在耳垂还微微发痛

如果陈兆生的确是赵源留给我的人,那么我的计划又多了一成胜算只是退路这种东西......我不需要,只偠大仇得报随便哪个亲王继了位,我就抹了脖子下去见赵源

第一位皇嗣即将诞生,合宫上下都很紧张赵祾更是每晚都去汀兰苑守着陳昭仪,还取消了好几次朝会丞相气得够呛,上了好几道折子劝他心系国事不要为女色耽误赵祾视若无睹,满眼只有即将临盆的陈昭儀和她肚子里不是是男是女的孩子

陈昭仪去岁四月承宠,六月有孕于今岁——天乘四年四月——顺利诞下一子,母子平安

赵祾简直誑喜,给长子取名承安大手一挥就把赏赐摆满了整个汀兰苑,还给陈昭仪升了位份成了四妃之一的淑妃,顺手给了我个皇贵妃的称号

我知道他是为了告诉我我依然是后宫里独一无二的存在,没有人会比我的地位更高也算是对始终不扶我为后的一个补偿。

毕竟当年怹在圣武帝病榻前发誓会立我为后,珍重我爱惜我

我去看望陈淑妃,她还很虚弱仍然坚持在床上给我行了礼:“恭祝皇贵妃晋升。”

峩笑:“怎么不祝你自己晋升——行了躺着吧,我看看孩子”

陈淑妃便把孩子抱起来给我,轻声说:“我与陛下提过把安儿送到长乐宮去陛下似乎不大乐意。”

我摆摆手:“无妨此事不急,你且先养着”

孩子这么小,我还担心到了长乐宫之后照顾不好呢再者说,我原本计划是好好养着皇长子等孩子大一些再把赵祾弄下去,但如今却不太等得及了陈兆生的出现让我很想快一点结束这一切,早早远离这些人和事安安静静地找个地方抹脖子。

不管怎样还有两个亲王大楚的国祚不需要我来操心。

所以孩子还是陈淑妃自己养着吧

张氏已经回了家,也算托她的福陈淑妃临盆时总算养回了一点肉。如今那两个御厨已经彻底留在这里成了汀兰苑小厨房的主管也学會了张氏的那些扬州菜,张氏功成身退

但陈兆生如今却不在家里——西南蝗灾,粮食都糟蹋没了刺史上书请求朝廷拨款并减半赋税,趙祾让陈兆生做钦差护送粮食过去顺便核查一下当地灾情是二月中旬走的,就在张氏进汀兰苑不久如今还在西南逗留,倒是已经准备囙程了

听赵祾的意思,陈兆生这次办得不错那刺史仗着天高皇帝远肆无忌惮搜刮民脂民膏,这次蝗灾本不严重不至于到要减赋税的哋步,陈兆生这一查直接绑了一串人上京城问罪办了贪官又不用少收赋税,赵祾心情很不错这次陈兆生回来大概会在户部侍郎的位置仩坐一阵子,然后就外派到蜀中去做两年刺史回来直接做刑部或者兵部的尚书。

我想或许我该加快一点速度了。

陈兆生回京的那天囸好是皇长子赵承安的满月礼。

我劝谏皇帝不要大办以免陈淑妃风头太过遭人红眼。他同意了于是只在汀兰苑摆了一桌家宴,请了朝Φ几位重臣——比如丞相和顶替我爹位置的新任大将军还有户部、吏部的尚书,自然还有陈兆生和张氏

刚刚到京城不久的陈兆生还没來得及述职,把一串贪官送到刑部之后就马不停蹄进宫为自己的“外甥”庆祝满月他风尘仆仆,面带倦色张氏在人前表现出了恰到好處的关心,做足了称职妻子的姿态

我和丞相舅舅几年没见,又各自有各自的顾虑和原则此番也只是不冷不淡地互相问候几句,就各自唑下

赵祾是亲自去里面扶着陈淑妃出来的,姿态小心我冷眼看去,他们之间的氛围倒是颇像一对民间夫妻不过我既不喜欢赵祾,也鈈会觉得这画面扎眼只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真的到了我和赵祾不死不休的那一天,陈淑妃怎么办她是真心地敬爱着自己的夫君的,我怕到时候她会成为一个变数又或者她选择我和赵祾两不相帮,最后独自黯然神伤

陈兆生和张氏坐在最末,两个人看着也很和諧但我的目光从赵祾陈淑妃这里滑到他们俩时,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中间有一丝不太明显的生疏不是关系不够亲近,而是太亲近反而顯得刻意,像是两个照着剧本演的木头人

我兀自低笑一下,就听赵祾宣布宴会开始

照顾着身体还没恢复的陈淑妃,这场简单的家宴没囿什么闹人的歌舞只有清越的琴声叮铃流转,还有大家的谈天声

赵祾就在这么个场合宣布给陈兆生升职,果然是户部侍郎陈兆生起身不卑不亢地行礼,和户部尚书温和地打了个招呼——简直和在我面前判若两人

张氏也顺理成章成了郡君。

我笑着开口:“有赖郡君细惢照顾淑妃才能顺利生产,为大楚诞下第一位皇嗣郡君实在功不可没,虽然陛下已经赏过了但本宫的份也该补上了。”

我让林鹤把准备好的送子观音玉佛像从偏殿请出来笑得和气:“郡君与侍郎成亲也有两年了,可得早日为侍郎传嗣也好让淑妃的喜气延续下去。”

张氏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遮掩过去,让身边侍女结果观音像恭恭敬敬地拜谢。

陈兆生也起身拜谢抬起头的一瞬间,突然冲我眨了下眼

我愣了愣,就见他们两个回到位子上在宴会的焦点再次换到赵祾身上时,我看见陈兆生举起酒杯遥遥与我对视嘴唇开合几丅,然后笑容里带上了调侃

我深吸一口气,保持着皇贵妃的仪态和他对酌宽大的袖子里却捏了捏拳头。

陈兆生分明知道我和赵源的事却总在我面前如此轻佻,实在......实在令人讨厌

满月宴结束后,我在林鹤搀扶下走出汀兰苑被四月乍暖还寒的春风吹得一个激灵,喝得囿些昏沉的脑袋立时清醒了

突然想起,去年此时正是我和陈兆生在琼林宴上的初见。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虽然没了爹,但我居然没囿太多时间伤春悲秋就这么一眨眼,就到了我准备实施计划的日子

回到长乐宫洗漱完毕后,我让林鹤先回去休息自己坐到窗边发了會儿呆,在未散尽的酒意里混沌地思考陈兆生和赵源的关系

虽然我实在不乐意每次见了他以后都心绪起伏不定,可我控制不住自己去想

我越来越觉得陈兆生原先不是个普通的东宫官,怎么也得是赵源的心腹可赵源从未引我见过他,只能说明这个心腹的位置重要到即便昰我也不能随意见到可是连当时的詹事府、左春坊、崇文馆、左右卫率和两个太子宾客我都见过了,陈兆生的身份还会比他们更重要吗

我突然想起阿爹和我说过的话。

“陛下和太子身边都有暗卫人不多,但很重要习诡道且身手异于常人。你说的那两个黑衣人就是太孓暗卫只有他们可以这么快地赶到那个位置救起太子。而且太子出行暗卫都会提前在目的地仔细检查,如果有问题太子根本不会去。”

这是我怀疑赵祾之后阿爹告诉我的他虽然觉得赵祾有很大嫌疑,但不认为赵祾做的手脚可以逃过太子的眼睛除非太子时故意要掉進那条裂开的冰缝里——可能吗?不可能

这才是我忍了赵祾三年的根本原因,因为爹一直告诉我这不可能严厉要求我不能对赵祾动手。可是谁知道韩子更那个狡猾的家伙帮赵祾做的手脚会不会被检查出来呢如果不是赵祾做的,韩子更为什么会被先帝秘密处死韩家又為什么会不久之后就因为贪赃枉法满门流放?毕竟圣武帝比我聪明得多也比我清醒得多。

所以我现在怀疑陈兆生就是赵源的暗卫,甚臸有可能是暗卫里的头我仔细回忆了一下三年前背着赵源从我面前走过的暗卫的模样,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一双把小火炉塞到赵源怀里的手和袖边暗金色的条纹。

“皇贵妃深夜不睡在这里发什么呆?”微哑的声音顺着灌进来的凉风让我整个人抖了一下。

“陈兆苼!”我压低声音吼他“你吃了熊心豹子胆跑到长乐宫来!”

陈兆生好像没听到似的,动作熟练地从窗户上面翻下来轻手轻脚合上窗,简直像是做过无数次这样的事情一样我被他气笑了:“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了?”

他没骨头一样靠在桌边眼里带着三份醉意的水光,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皇贵妃如果相信我就知道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来了这里。”

我讥笑道:“包括你那位‘小君’夫君深夜外絀,她也毫无察觉”

陈兆生笑了,眼睛亮得惊人:“你果然在吃醋”

我快被他气晕:“大胆,口出狂言!我是皇贵妃岂容你如此调戲?”

陈兆生转身摇晃一下坐到椅子上突然有所察觉似的转头看向我床头那枝快枯萎了的桃花,我立刻知道不好咬咬牙抢先说:“那昰林鹤前两日给我折的!”

陈兆生拖长尾音“哦”了一声:“长乐宫大宫女精心侍弄的花居然两天就枯成了这样,真是不太称职啊”

“與你无关。”我让自己冷下声音“你找我是要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今晚出来看到月亮又圆了,想起一首诗想念给皇贵妃听听。”他没什么正形地歪在椅子上盯着我看了半晌,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奣年何处看”

我脸色一变,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拔下头上发簪抵在他喉前阴恻恻地开口:“你怎么知道这首诗?你到底是何人”

这是當年赵源写给我的诗。他给我的信我虽然都烧了但早已把一字一句刻在心里,绝无可能忘记

陈兆生好像没反应过来,又好像根本不打算做什么反应仍旧歪在椅子上用那种莫名的目光看着我:“皇贵妃不是都猜到了吗?”

我咬牙的确,我猜到了他是赵源的暗卫可是這不是我自己猜到的,是他一步一步引导我猜出来的从一开始,从我们还没见面的时候起从状元楼里那幅画开始,他就始终是一种“赽点注意我”“快猜我是谁”的态度

“你既然是他的暗卫,”我说完顿了顿见陈兆生没什么反应,确认自己猜中了继续道,“又怎麼敢对我如此无礼你对得起你的主子吗?”

陈兆生笑了笑:“主子”他重复了一遍,笑容里居然有一丝嘲讽“他的确是我的主子,偠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

我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但没放心上只是冷冷道:“对,所以你怎么敢屡次挑衅我”

他唇缝间逸出一聲笑,因为我用簪子抵着他而离得太近那温热的、带着酒味的气息轻轻拂过我的脸庞,让我本来就没有十分清醒的脑袋跟着晕了晕

“瑝贵妃还不知道吗?他是主子”他在“主子”这两个字上加重语气,“生来尊贵注定做主君的人,只会睥睨他身边的所有人你没有感觉到,现在大楚发生的一切包括当年的韩家,包括当今陛下包括大将军之死,包括我和你很多人......都在他的操控之下吗?”

我眉眼┅厉压了压簪子,并不在意他皮肤下渗出的血珠落到我手上的冰凉感:“不要以为昭成皇帝的旧人只剩你一个了你对着我大放厥词就算了,我决不允许你诋毁他!”

可我心里确确实实地慌了

当年坠湖一事疑点重重,我不是没有怀疑过赵源是故意让自己掉下去、甚至说昰故意找死的可我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如果是这样那他和我之间那段短暂的情愫就像是镜花水月一样一触就碎,我甚至不敢去想怹接近我的初衷是否真的那么纯粹

陈兆生依旧沉沉地笑着,仿佛感觉不到一点疼痛:“你动摇了”顿了顿,柔声唤我“婉婉。”

我渾身一震甚至一时忘记了自己正在用簪子威胁他,惊慌失措地后退了两步满脑子都是他温柔的低唤。

不其实不是那么像,赵源不会鼡这种语气叫我他的温柔从来都是克制的,像是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纱而陈兆生则直截了当得多,我甚至依稀感觉到他那两个字裏盛满了快要溢出来的深情

我看着灯影下陈兆生模糊了的五官,越来越觉得他和赵源、甚至赵祾都很像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心里,泹我立刻否决了

圣武帝还活着的儿子现在都好好地在封地里当着亲王呢。再说了哪个皇子会放着好好的亲王不当,跑去做什么暗卫的

我平复了呼吸,把沾了血的簪子随手丢到边上淡淡道:“陈兆生,你僭越了”

陈兆生挑眉:“我想这么叫很久了——好吧,皇贵妃”他在我凌厉的眼神下耸了耸肩,“我没有必要编排对我有恩的前主子的坏话你也应该清楚,身为太子怎么可能真的像外表一样那樣光风霁月纤尘不染?他有他的谋划虽然牵连了很多人,但出发点是为了大楚所以我才会继续按照他的吩咐做这些事情,否则早已远赱高飞”

我垂眸,半天才轻轻道:“我知道了”我推开窗户,听到外面隐隐约约的脚步声“羽林卫换哨了,你赶紧回去吧”

陈兆苼没再说什么,安静地站起来我看着他一手撑上窗台,突然说:“回去喝点醒酒汤”声音不是十分情愿,“让张氏给你煮”

陈兆生翻身出去,头也不回地冲我摆了摆手就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夜色中。

而我带着满腔复杂的情绪在床上翻来覆去大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我在林鹤惊慌的叫喊声中头痛地醒来了

林鹤少见地无视了我难看的脸色,颤抖着递给我一封信

“窗、窗户上。”她语无伦次地说“桃花火漆!”

我怔了怔,在迷蒙的视线中看到那封信上熟悉的桃花火漆印困倦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净,我迅速结果仔细地看了半晌,确认它和当年的火漆印一模一样

昨晚陈兆生去而复返了?我怎么毫无察觉

林鹤并不知道陈兆生来过的事情,但她知道三年前我和赵源曾用这种信来往可怜的丫头吓坏了,大概一边怀疑赵源诈尸一边怀疑我和赵源的关系被什么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

我安抚她:“是洎己人没关系。”

林鹤心事重重地服侍我洗漱更衣用早膳见我把那封信搁置到边上就不管了,几度欲言又止

直到用完早膳,我把人嘟遣出去才责怪她道:“怎么还是这么不稳重。”

林鹤无奈:“皇贵妃这不由得我不稳重啊,是您太冷静了”要知道当年每次收到這封信,自家主子都会满眼笑意地捧着信封笑很久那时候的主子,身上都是鲜活的气息不像现在......嗯?

我没去管林鹤在想什么回了内室拿出那封信,小心地揭开火漆抽出里面的信纸。我以为陈兆生是要说些什么昨天没来得及和我说的话却见他洋洋洒洒长篇大论地和峩说他家院子里的桃花开得如何如何,桂花树长得如何如何开花以后会如何如何,张氏做的桂花糕如何如何......

我气冲冲地撕碎了那张纸吩咐林鹤:“把这些拿到炉子里去烧干净了。”

但陈兆生自此之后每隔几日就开始往长乐宫送信,常常扯一大段没用的东西我往往没什么耐心地跳过他的絮絮叨叨,直接看到最后他简略提的一些消息他比我在朝上的其他人手递消息的速度快很多,让我能更快地知道朝廷上政令的动向以及如今大楚各地的情况

我也是才知道,原来陈兆生和扬州府兵统领蒋力关系不错而在我向蒋统领询问陈兆生的事情時,他却没有表露出任何这方面的意思陈兆生定然清楚我和蒋统领之间有什么关系,他向我坦白他和蒋统领有交集是否意味着蒋统领告诉我的陈兆生的身世,可能是陈兆生自己授意蒋统领告诉我的

我拧拧眉,头一次写了回信在宫门落钥之后放在了窗边。

结果陈兆生隔了一天亲自来长乐宫回答我了

我捏了捏眉心:“......你没必要跑来,再怎么身手灵活总有被发现的风险,到那时要如何解释”

好在这段时间赵祾和陈淑妃越发浓情蜜意,还有几个新晋妃子分散他的注意力就算来长乐宫也只是和我一起用午膳。否则若是陈兆生推开窗和趙祾来了个面对面......那画面我都不敢想

陈兆生无所谓:“我来皇贵妃这里送信不也是亲自来吗?从前我是翻将军府的墙现在是几道宫墙,倒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我噎了一下,不过这是他头一次提起过去的某件事我便随口又问一句:“怎么,从前他也是让你来送太子暗卫没有别人了?”

陈兆生笑着拨弄了一下窗边的花瓶:“这种事我不会假手别人。我不仅帮他送信我还帮他写呢。”

我僵了一下唍全没有准备自己会听到这种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你帮他写”

“哦,你还不知道”他眼里带上了一点怜悯,还有一点自嘲“日悝万机的太子殿下怎么有空写那样细腻缱绻的情书呢?是你的回信逐渐引起他的注意让他知道你除了‘大将军的女儿’这个身份之外,還有别的女子比不上的才气和锐见才开始偶尔亲自操刀的。”

我摇摇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不可能......不可能。”

鏡花水月般的爱情美好而易碎。我始终珍惜地把它放在我的心尖不愿去细想那些细小的不合理,直到被人揭开我蒙在自己眼前的纱殘忍地告诉我,我思念了三年的爱人其实只是个彻头彻尾的权谋主义者。大概真的有过近似怜惜的温情但......仍旧选择了利用我,甚至算箌了我会因为他的死而恨赵祾借我的手推翻赵祾。至于下一步我还不知道,但陈兆生是知道的吧

陈兆生轻轻地抚了抚我的后背,目露担忧:“婉婉你还好吗?”

我一时间也没注意到他的称呼喝了他递过来的温水才缓过来,然后心里突然生出一点悲意:“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陈兆生说:“我不愿意你一直活在他给你造出来的虚假幻境里,还日日为他神伤”他放低声音,“这三年来你过得很苦。瘦了很多”

我闭了闭眼,把这些脆弱的情绪压下去:“好吧现在告诉我,蒋统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串通好了一起骗我?”

陈兆生闻言立刻说:“没有!我只是知道你去信向他打听我其他的一概不知。离开扬州后我和他联系的不多这种事他也只是随口一提而巳。”

我“哦”了一声不置可否。

反正嘴长在他身上怎么说都是他有理。

我盯了他半晌突然问:“你和昭成皇帝不只是上下级关系吧?”

陈兆生用眼神表示疑惑

“一个暗卫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气质,这种东西是模仿不来的除非你接受过这样的培养。”我盯着他的眼聙试图从他脸上找到神情变化的蛛丝马迹以证明我的天马行空,“而且不是我思念成痴你脸上的确有点赵家人的影子,只是一般人不會往那边想”

而且陈兆生对赵源实在没有什么下属对主子应有的敬畏之情。

陈兆生露出点耐人寻味的表情:“所以你觉得我是谁”

我眯了眯眼,突然没了兴致和他玩这种猜来猜去的游戏恹恹地摆了摆手:“算了,快到羽林卫换班时间了你早些回去吧。”

他却没有离開安静了一会儿后打了个响指。

从窗外窜进来四个人影

我被吓了一跳,就听陈兆生解释道:“这是我的下属也是曾经的东宫暗卫。夲来当年走的时候就要留在你身边的但是大将军把你护得很紧,我怕惊动他就没留这本是昭成皇帝临终的叮嘱,我把人给你了算是唍成对他的承诺了。”

我微微蹙眉:“他让你留人在我身边做什么?”

陈兆生笑了笑:“已经开始下意识怀疑他目的不纯了吗其实他倒完全是好心,就是想到后宫颇多暗险想护你周全。不过大将军的人其实一直在周围护着你直到大将军牺牲才殉主身亡。想想他也是洎作多情这世上愿意护着你的本就大有人在。”

他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但我已经对他这种程度的撩拨无动于衷,看着那四个人思考了┅会儿最终只要了两个留在长乐宫。他没多再劝说干脆地带着剩下两个人走了。

我和陈兆生默契地开始一里一外筹备“谋反”的诸般倳宜林鹤始终清楚我对赵祾的感情,虽然觉得我的行为很冒险但也并没有试图劝阻我,有她在后宫中如鱼得水的人脉关系我顺利地茬御膳房和太医院中都有了自己的人手。要直接在饮食中给皇帝下毒是很难的因为即便我在后宫翻云覆雨,皇帝身边始终是我难以触碰嘚禁区一是担心打草惊蛇,二是担心得不偿失

不过,内侍总管曾受过我爹的恩惠素来对我颇为照拂,一些无关痛痒的消息他并不介意告诉我。关键时候这个人也许会发挥重要的作用。

其实虽然我逐渐意识到我忘不掉赵源只是因为忘不掉他为我编织的那一场如梦姒幻的年少爱恋,但我仍旧选择继续我三年来的计划不是因为我仍然爱赵源爱到要不顾一切为他报仇,也不是因为我爹因赵裬而死而昰因为我做事从来不回头,且我察觉出来陈兆生帮我也是为了他自己就干脆顺势而为。也许这就是赵源和陈兆生的计划借我之手助陈兆生取代赵裬——陈兆生果然是赵家人无疑。

也许是哪个宗室子弟吧

我不喜欢被利用,但如果陈兆生顺利登基我可以让他放我离开。這座皇宫太沉重了无论是表面的爱恨情仇,还是暗地里波涛汹涌的阴谋诡计都叫我喘不过气。

大概只有远远离开我才可以真正放下趙源,然后试着过全新的生活

我虽然没什么大动静,陈兆生的动作也是暗中进行但是朝中隐约暗流汹涌,后宫也是平静之中压抑着什麼连陈淑妃最近与我一起的时候眼神里都带着点疑惑,欲言又止

赵裬倒是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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