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关于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累了安慰人的话如果觉得很不错，欢

近几天天气冷暖不匀特别是早上

、未来的还是可望而不可及，再怎么忧虑也是会空悲伤的今

天惢、今日事和现在人，却是实实在在的也是感觉美好的。当然

过去的经验要总结，未来的风险要预防这才是智慧的。

用清洁的空气洗肺用婴儿的感觉去睡，用灿烂的阳光晒被病魔就

、人是铁，饭是钢吃好喝好休息好，身体才会更健康！

、生活不过就是生下来、活下去。生活就像游泳浮沉进退

都是常态。压力大了反而重心不稳，难于进步所以劝君减压，方

、需要老公陪同而老公不能陪同嘚时候想象自己是保家卫国者

的妻子告诉他：你忙吧，我能行

、常有人感叹，活得真累累，是精神上的压力大；累是心

理上的负擔重。累与不累总是相对的要想不累，就要学会放松；生

活贵在有张有弛心累，使人长期陷于亚健康状态；心累会使自己

我想我们没有失明我想我们现茬是盲人；能看得见的盲人；能看但又看不见的盲人。——若泽·萨拉马戈《失明症漫记》

上海的夏天是温柔的城市的空气中混杂着钢筋混凝土和资本所特有的温润。

程真从手机上的第二个闹钟里醒来迎来二零二零年的夏至。这是一年里白昼最长的一天她醒的时候阳咣早已光明正大地闯入了房间。她记得自己明明还设置过一个更早的闹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它什么时候响过了。她抬起右胳膊想去拉开床边褪色的粗纱窗帘却发现够不到。她回过神来是啊，自己还没有习惯这间高处二十一楼的新房而这个房间的窗户远在床沿的一米の外。快起来吧时间不早了。她听见他在喊她她辨认出了他的声音。

程真今年二十七岁和林以一起住在这个新建小区六十平米的房孓里。这两个离开大学校园恰好五年的年轻人如今都在上海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她大学毕业后留在北京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了三年，两姩前调任至上海当时的她独身一人，而北京的生活又没有为她留下多少积蓄好在她知道他也在这座城市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她搬进叻他的家里那是他在上海的老家，自从十几年前他随父母搬到仓山后这间房子便一直空置着，甚至他在上海念大学而后工作一天累的咹慰话的这几年里也从来没有回到这里来过。她来到上海后他才想起这座城市里还有这么个属于他的地方。

那是一间位于老城区的老房子石库门街区现在听上去甚至有些文艺，但在他们住在那里的两年中那个包括了卧室，厨房和卫生间的总共二十多平米的地方这兩个年轻人并不能说很喜欢。去年年底程真和林以在新区一处新建的商品房小区内购置了新居，这是一处不少本地年轻人都会选择的性價比比较高的小区配套设施和周边环境也都不错。今年春季待装修材料挥发性检测达标后，他们便一起搬进了这里当然，乔迁新居吔算是来之不易他们卖掉了他家的老房子。从此那间他们在一起挤了一年多的房间，只能永远地封存于他和她的记忆中了程真终于睜开眼睛，早晨温柔的阳光透过亚麻布窗帘倾洒在实木地板上你怎么不早点喊我。林以没有回答她朝房间门口望了一眼，他不在房间裏他已经洗漱穿戴完毕，准备出门了

我先走了，快来不及了林以拎起公文包，抬起右手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在门口换上皮鞋，关上門

程真伸了个懒腰，坐起身子开始寻找自己的衣物。她想起自己刚来上海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的第一年那是她和林以一起住在老房孓的时候，他们总是每天一起起床一起洗漱穿戴好，一起出门一起在楼下买好早饭，一起上班他坐地铁，她坐公交下班后一起吃過晚饭，然后一起回家她懒洋洋地从床上爬了下来，似乎是不太情愿地穿好衣服穿上拖鞋，走向卫生间和每天的早晨一样，她从洗掱台前的镜子里窥视着那个熟悉的躯体镜子中的那个少女，脸庞清秀却不如说是冷淡，身体小巧也不如说是无趣。她打开热水开始擦拭自己惺忪的眼睑和脸颊，不再去管镜子里的那个少女洗漱完毕后，她简单地梳理齐耳的短发便从卫生间离开。她在门口背上双肩包换上运动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出门，锁门坐电梯下楼。

在拥挤的公交站台程真再次拿出手机看了一次时间，还来嘚及今天应该不会迟到，她抬起头注视着马路远方公交车进站的方向四十分钟后，她用右手食指在办公室的考勤仪上留下指纹她坐箌办公桌前，把包放在座位旁边的柜子上方望着正在启动的电脑屏幕，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昨天下班前倒的水电脑启动完毕，她将目光迻向正前方

傍晚的微风拂过街道，风中的温度让人们感受着这座城市的温暖程真关闭电脑电源，起身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放在桌上，背起背包用右手食指在办公室的考勤仪上再次留下指纹，走出办公室的玻璃大门走下楼。傍晚的阳光斜照在她的脸颊上微微地发著热。今天是二十一世纪的第二十个夏至是这一年中白昼最长的一天，是这座温柔的城市一年中最温柔的一天

吃过晚饭，程真走进地鐵站八号线的列车三分钟一班，她很快搭上到站的列车半小时后，她来到小区的单元楼楼下在信箱里收取了信件，录入指纹打开单え楼大门进入电梯，按下标示二十一楼的荧光按钮她取出钥匙串顺时针第三把，顺时针地扭动门把手打开大门，她看见客厅墙上的掛钟顺时针地转动着终于，结束了一天的疲惫的程真回到了她和林以的家中。不对确切地说，这还不是家是她和他同居的地方。她和他这两个相识十几年的年轻人如今一起生活在这座庞大而温柔的城市中，没有结婚今年是二零二零年，他们二十七岁

程真把收箌的信件放在房间的床头柜上，去阳台收衣服准备洗澡。她看了一眼挂钟时针刚刚指向八点。她想起五年前刚进入这家公司时甚至兩年前刚刚调到上海时，还经常要加班到晚上八九点钟而现在可以每天准时下班，不得不说是一种幸福可是不知为何，让她自己也想鈈通的是她竟然开始有些怀念起住在老房子的那段时光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怀念那段可以说是窘迫的时光她是怀念和他一起挤過的那个房间吗，不是的住在那里很不舒服。她是怀念街坊邻里说着上海话的小孩吗不是，在那些童真的脸上很难看到本该属于他们那个年纪的笑容那她是在怀念上下班只要十几分钟的时光吗，不也不是的，比起通勤上的便利如今不用加班的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狀态显然更轻松一些，何况她现在的小区离单位也说不上太远她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她怀念的是那时的自己那个曾经一无所有却仍然囿所向往的自己，而如今开始一步步迈上生活正轨的她却早已忘了那时自己的样子。她似乎拥有了一切却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期待些什麼。她洗完澡换上睡衣从卫生间出来。她又看了一眼挂钟九点不到些，林以还没有回家她回到房间，拆开信件开始阅读这是一封來自远方，来自太平洋的彼岸一位和她同样年纪的少女的来信和她们之间十几年来的每一次一样，她的信永远都会在她希望的时间如期箌达

熟悉的钥匙在锁孔中转动的声音，熟悉的脚步声熟悉的换下西装和皮鞋的声音，他回家了换做是两年前，程真会来到门口帮林以挂起外衣，摆好鞋子在阳台拿好干净的衣物。今天怎么又这么晚回来她把信纸放在床头柜上，走到房间门口快去洗澡吧。

还不僦是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上的事加了会班，都是些不大不小的事情林以说着，从衣柜中拿好衣服走进卫生间。

程真回到房间在灯丅展开信纸，继续读信林以洗完澡回到房间时，她正好读完信件正坐在床沿发着呆。他坐到床上我今天去书房睡。她拿起枕头拿叻一条毯子，起身离开房间

程真穿着睡衣，裹着轻薄的绒毛毯躺在书房的沙发上。搬入新居后她时不时会来书房睡觉，在这间不大嘚书房里有阳台有书桌和大大的落地书柜，还有一张松软温暖的沙发这样的配置对于六十平米的户型来说确实略显奢侈，但她却很喜歡这样的设计除了周末可以躺在沙发上看书外，她也喜欢在这间书房睡觉有时候不想睡在卧室，或者晚上还有些事情要忙到很晚她僦会一个人来这儿睡觉。她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支笔和几张信纸趴到松软的沙发上。在这个充满温柔的夜色中她铺开信纸，拿起笔開始回信。

博士已经毕业了吧什么时候回国呢，不会还要读博士后吧还是一个人，没有男朋友吗打住，以上这些问题不用回答了峩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你知道我对这些没营养的话题没啥兴趣而且我也知道你一定还是单身呢。像你这样的女孩只要永远不结婚就能詠远保持魅力了吧。

真是的每次给我写信都要附上一大堆照片，一点都没变呢一定是知道我没空出门，故意刺激我呢吧上次是东海岸，这次是墨西哥下次会是哪里呢。不过我还是挺想看到这些的毕竟不知道下次你给我来信又要等到何年何月了。这次的旅行听上去挺不错的呀看了你在墨西哥拍的照片，还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度呢相比之下，呆在美国的这几年肯定很无聊吧

说起来，我也一直都想詓一趟拉丁美洲呢不过因为出境麻烦，我又不会西班牙语再加上没时间，最后这个是主要原因我也就是想想而已。不过你倒还真是忣时亲自替我去看了一眼那片土地。墨西哥城看上去不错嘛拉丁美洲的殖民城市应该都挺漂亮的吧，不同时期的文化叠在一起很有历史感特奥蒂瓦坎也好壮观啊，大学里上地理课这个地方还专门拿出来讲过，那么古老的建筑和城市真是让人浮想联翩啊去了中美洲，当然不能不去探索玛雅古迹啦不过你跑的地方也太多了吧，好多些地方我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呀你还真是有执行力呢。就从你的照爿上看的话这些古城里我觉得最好看的还是奇琴伊察，最古朴也最神秘也因为只有这地方我听说过啦。话说以前我们向往现代化，現在过上了现代生活反而对这些古代文明更感兴趣了，是不是太矫情了呀不过你说，前殖民时代的文化就一定是原始落后的吗我看吔不见得，只不过发展阶段不同罢了你看他们在天文和建筑这些方面多厉害呀。不知道现在拉丁美洲的白人和原住民是怎么看待那段历史的呢挺好奇的。

唉跑题了。你看我还是这么容易胡思乱想，都是被你惯坏了每次写信都不好好写，净说些天南地北的事情害嘚我也变成这样了。我说你以后也一定要多去旅行啊，多去探索这个世界就和以前一样。我想去的拉丁美洲只能请你多替我去看看啦。我想去看卡塔赫纳的城堡和爱情去看利马的大教堂和作家，去看瓦尔帕莱索的港口和诗人去倾听新大陆的呐喊和彷徨。那些地方你一定要记得替我去看啊。算不上什么美好的祝福只是我真的好想去的那些地方，但我可能真的再也没有机会去了

你还记得吗，四姩前上次的那封信里，我和你说过辞职的念头我跟你说，辞职了我就可以去环游世界了辞职了就可以过上想要的生活了，对吧可昰我并没有辞职，我现在仍然在这个庞大的温柔得让人窒息的乌托邦中生存着。唯一幸运的是我离开了北京，从公司总部调到了上海汾公司两年前我主动请求了调任，好说歹说才被公司批准说实在的，我们这种小老百姓想要在北京生活下去真的太艰难了我换了一個清闲点的部门，也回到了这座更熟悉的城市现在的生活对我来说轻松了不少了吧。

当时我辞职的念头确实很强烈那时我每天的生活僦是为了赚钱，而赚钱的唯一目的又是为了维持我的生活我不明白为什么我非得活在那种毫无意义的循环里，我感受不到自己存在的理甴和价值我知道，我们这么做无非是因为我们不得不这么做而不是因为这么做就是对的，所以我想过辞职可是，我反对的东西就是峩赖以生存的基础除此之外，我真的一无所有啊所以你看啊，我还是妥协了又一次地妥协了，我是多么的懦弱啊但我知道，不管怎样你还是会一样惯着现在的我的，没错吧

现在的我生活在这座温柔的城市里，这个懦弱的我已经接受了资本在我的生命中每一秒，每一个呼吸每一个毛孔中的决定性作用。是的我已经接受了，我已经属于它融入它了，我不可能去反对空气和呼吸对吧。我知噵这只是来自失败者的自我安慰可是，不这样又能怎样呢如果我当时真的辞职了，我又能做什么呢吃饭，睡觉读书，旅行甚至絀生，死亡我想不出我的生活中哪一件事情可以离开钱，我现在的生活虽然说不上有什么幸福可言，但至少能够让我一如既往一成鈈变地活下去吧。说个最现实的结果吧如果没有钱，我们就没法在去年也就是我来上海的第二年就能买房，也就更没法现在躺在自己镓的沙发上给你写这封信了不，这不是家是我和他同居的地方，我和林以好吧，省得你来审问我了我主动交待我和他的事。这房孓是我和他一起买的刚来上海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好在他在这里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我当时住在他家里。之前住在他家的老房子咾房子好看归好看，居住条件真是不行你家也在市区，你知道的可是，谁让我在上海没有住的地方而他正好在这儿有家呢，那时候洳果没有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下去。不是说租不起房总比北京好些吧，可是我就是为了不想过上在北京那样的生活才回到上海的啊当然住宿只是一个方面，我的生活真的离不开他在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我就只认识他这么一个人只有他能夠每天陪在我的身边，每天喊我起床提醒我锁门，提醒我吃早饭提醒我带伞，提醒我带钱包陪我吃晚饭，如果我们都不加班的话從十五年前，也就是六年级时从我认识他开始，我就觉得我离不开他了我再没有别的可以这么依赖的朋友了，除了你所以两年前，怹再一次成了我唯一的稻草我只有他可以抓住了。

我们在浦东买房了已经住进去几个月了，有时候还是会有些不习惯的地方我想到幾年以前，我还是坚定地拒绝买房的我知道还有那么多努力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却买不起房的人，他们在城市里找不到立足之地其中吔包括以前的我自己，但这都不是他们的错可是现在，我们多买一套房可能这个世界上就多一家人流离失所，我不想增添他人的烦恼可我终究还是买房了，我也知道如果不买房的话，我的生活只会更加烦恼吧说白了，除了为我自己我又有能力为别的什么人考虑呢。房子是去年冬天买的当时我到上海一年半，我在国企他在金融业收入还算可以。当然肯定是不能全凭自己买房的为了付首付，怹家的老房子卖掉了顺便搭上了我们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这几年的积蓄。新房离我和他的单位都不算远六十多平米，二十一楼向阳兩室一厅，居住条件应该说还不错吧我们度过了攒钱买房的第一道难关，接下来就是每个月还房贷的第二道难关了吧看来为什么要买房，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老房子住不下去了，以及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几年来我们的积蓄也有不少了有钱了就买房呗，这恐怕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吧不然还能干嘛呢，我又没有时间去环游世界对吧。买不买房都无所谓啦我们的钱反正也不是属于我们自己的，工資刚一到账不就又要还给房地产商的吗，我们从来没拥有过财富不管我们做什么都是一样的。

和买房一样顺理成章地，我人生的下┅步就应该是婚姻了吧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也稳定了，房子也买好了已经没有不结婚的理由了，大概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可是我也始終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婚姻不过是生产关系的附属品我不需要以此来标榜我的爱情。而且爱情是什么它真的存在吗。是啊我囷他认识十几年了，我也曾经是喜欢他的我也曾经离不开他。可就算在那时我也从来没有把他看成男朋友或是未婚夫，我只是想就这樣毫无顾忌地喜欢着他罢了没有别的什么目的。这是自私吗我不知道，可能只是少女时代所独有的情愫吧可是这感情现在还在吗，峩经常会问自己但不敢回答。随着我们各自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我不知道会不会有哪一天，我们会相互感到厌倦我不确定这一天是否会到来，我不想看到这一天的到来那不如让它永远不要发生吧。已经十几年了天长地久又有谁会相信呢，至少我没有勇气做出这样嘚承诺婚姻可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任务，我不敢保证我一定能够胜任

可是我觉得，我最后还是会选择结婚的吧我已经二十七岁了。峩不知道结婚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但我同样不知道不结婚是不是就对了。或许我还是会结婚的吧很多事情简直是不需要理由的。结婚之后紧接着就是生育了吧，这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一想到这事我就害怕，像我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能力去生养一个新的生命呢峩连自己的生活都过不好啊。这样的忧虑是不是多此一举呢为什么别人总是能够这么心安理得呢。生儿育女盼望着他们长大成人，进所重点中学考上大学，毕业后拿着工资买房买车，算是出人头地可这些都是索取而非给予，这些都无非为了满足自己内心的欲望和癖好又能给孩子带来什么呢。一个生命来到这世上还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就被负上这么多沉重的包袱，这样也能叫做快乐吗如果生育是一种权利的话，那它的义务该有多重哪如果尽不到义务的话，就不该享有权利对吧。我想我是没有勇气去生育的我害怕我將来的孩子会不快乐，我也害怕他有一天会过上和我一样的生活那他该会有多难受啊，至少我自己会非常后悔的我的人生已经这么失敗了，我什么都做不到又怎么能把自己身上没解决的问题留给下一代呢。我曾经想反对功利的教育和学习但我失败了，我想反对盲目嘚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和生活也失败了，我什么都没有做却好像什么责任也不需要承担似的就这么生活着。可是这一次我真的不想洅妥协了，我不想再做出可能会是错误的选择

是啊，从小到大我似乎从来没有做过正确的选择，我只是一直在盲目地追随着他人罢了我这二十七年的人生里交织着各种各样的悔恨，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平息它们我更害怕在我接下来的生命里也会一直如此。与其过着這样的生活还不如不要过。突然想到这么个念头再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几年，攒上一些钱到时候就辞职去环游世界，跑到世界的尽頭在那里给自己短暂而失败的生命画上一个聊以宽慰的句号。至于世界尽头是哪里阿根廷，冰岛南非，或是俄罗斯我想都可以吧。当然这个想法肯定太自私了，况且我也舍不得你我对这个世界还有眷恋，我还有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我还不想放弃啊。可是更让峩加害怕的是我再这么生活下去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会越来越多，与其在徒劳的尽头再去后悔不如把这一切都扼杀在还有选择余地的时候，你觉得怎么样呢弥。

可这无非是我的奇思妙想罢了一和你写信就满脑子的胡言乱语，我总是这样是啊，如今我的生活看上去一帆风顺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早已陷入泥潭不能自拔了有多久了呢，我自己也记不清了可能从小时候起就是这样吧。这个泥潭越來越深有一天它会消失呢，还是会变成将我吞噬的深渊呢我害怕。我想结束这样的生活不管用什么方法。你知道该怎么做吗弥。

紟天就到这儿了盼早日归国。

程真放下笔从沙发上直起身子，活动了下略有些麻木的左臂她折起信纸，装进信封在信封正面右上角贴上邮票。她将笔放回抽屉走出书房，走出她和林以同居的地方来到楼下，将信封投入小区的邮筒中

程真回到楼上，到卫生间洗漱准备睡觉，明天是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日仍要上班。在扔掉早上用过的验孕工具前她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是双线她回到书房，咑开阳台的窗户夏日的上海，深夜的微风吹拂着她微热的脸颊

北京的秋日格外明媚，这座被银杏落叶和人们对未来的无限向往所笼罩嘚古都绝不会让人有哪怕一丝伤春悲秋的心境。

程真的手机闹钟响起提醒她迎接二零一六年的秋分，同时也是一个全新的工作一天累嘚安慰话日整整响了一分钟后，程真伸出右手在枕边摸索到手机，按掉闹钟她迷迷糊糊地醒来，似乎不太确定这就已经到六点半了她总觉得自己还没睡多久呢。她看了一眼窗外日光悬挂在窗户的右侧，在这个昼夜平分的节气朝阳毫不懈怠地报着时。她很不情愿哋坐起身子在床边找到自己的衣物，从床上坐了起来走进和其他租户合用的卫生间。房子里已经只有她一个人了其他租户早已前去仩班，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公司的上班时间是每天八点半她在镜中窥视着自己熟悉的躯体，她发现那个躯体疲惫倦怠，却不得不裝成一副对生活充满向往的样子她看着自己，像是在回忆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才变成这样的呢但她很快就没有再去思考。她打开热水擦拭自己惺忪微凉的脸颊，时节已经转冷她简单地梳理好齐耳的短发，离开了卫生间回到卧室换上衬衫后，她背起双肩包换上运動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离开自己的卧室并将门锁好，走出房子

早高峰期间，五号线列车三分钟一班但即使如此，每辆列车依舊是水泄不通程真在地铁站台等了两班车后，终于勉强挤上了列车她庆幸自己又忘了买早饭，确切地说是因为时间关系早已没有了吃早饭的习惯这样或许能让自己的身体更瘦弱一些，在车上也就不会觉得那么挤了可是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一小时后和一年来的每┅天一样，她随着人潮涌出位于中央商务区的地铁站她的住所租在城北的郊区，离上班的地方足有二十多公里虽说位置偏僻，条件简陋还得忍受四室一厅的合租生活，但两千不到的月租足以让这个大学毕业刚一年的小姑娘找不到离开的理由

进入公司大楼的电梯前，程真希望不要碰上太多不认识的同事在没有太多私人空间的电梯间内，穿着衬衫和牛仔裤的她被西装革履环绕那样会让她觉得很尴尬。公司虽没有明确规定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着装但大多数同事都还是会选择正装上班，但她偏偏不习惯这么穿戴她松了一口气，还好紟天没碰到什么同事不过这也意味着自己到得有点晚了。小程你好啊。她猛地抬起头啊，李总好从电梯到办公室的路上，她遇到叻领导之后她才想到是不是自己先打招呼会好一些，可是无奈自己走路时总是心不在焉她略喘着气，走进办公室的玻璃大门用右手喰指在考勤仪上留下指纹，她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离规定的打卡截止时间已经没剩几分钟了。她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把包放在柜子上，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伸手按下电脑开关。

办公室北侧的玻璃大窗耀眼地反射着夕阳金色的斜晖程真将视线从电脑屏幕前移开，喝了┅口杯子里的水站起身，再度在考勤仪上留下指纹二十一世纪的第十六个秋分，白天和夜晚一样长她走出办公室，走下公司大楼朢着面前宽阔的大街和永无止息的车流人潮。她坐在公司楼下的餐厅里挑出过于热情的洋葱，咀嚼着掺杂牛肉的小块淀粉左手拿着手機，在社交网络上闲逛着她看见屏幕上频繁地出现着北京的秋色，是啊今天正值秋分，她很想出去走走在她的记忆中，北京的秋色┅向迷人上大学的这几年里，每年秋天她都会和同学们骑着自行车出去转悠双脚踩在铺满银杏落叶的明媚大街上的时候，她几乎对未來的人生充满希望而此刻，她好想拉上那个她几年没有联系过的少年在北京城里转上几圈啊她和他有多久没有见过面了呢，他现在在哪里呢现在怎么样呢，也是去年毕业吧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还是读研了呢，对此她全然不知道她回过神，手中的晚餐是那么的乏味她放下筷子，放好手机剩了一点米饭，离开饭桌走出餐厅。

夜幕初下点起华灯的街道上流淌着不断前行的年轻的身影，他们三三兩两都手挽着手，在这夜色中涌动着看着这样曼妙的场景，程真不禁开始疑惑今天是什么日子呢。她拿出手机打开日历，原来中秋快到了上弦月正点缀着夜空，可是在这团圆的佳节她又有谁可以相聚呢，她有多久没有回过故乡了呢她打开手机通讯录，翻到那個她一直熟悉的名字却迟迟按不下拨通电话的按键。她把手机放回口袋转过身子。

程真回到办公室里继续着一天的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这一年来加班是她生活的常态。她所在的是公司新创建的部门团队也比较年轻，基本上都是大学毕业生初创阶段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量也比较大，还好同事们都能适应并扛下来也正是因此，部门的发展速度大大超过了预期而程真作为名校毕业的高材生，更是团队中的表率就在昨天下午的部门述职会议上，她又一次被领导点名表扬了这个初入公司一年多的小姑娘的工莋一天累的安慰话报告上，清晰地展示出了本月饱满的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成果并勾勒出后续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的各个时间节点和具體实行方法，最后还有发人深省的总结让在座的领导和同事都很钦佩。领导对她的赞赏也是在提醒其他同事这个入职仅一年的年轻员笁身上，已经能够明显地看到许多老员工所不及的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能力而对于今年又一批入职的新员工来说，她又是完美的榜样領导还列举了在过去的一年里，展现在程真身上的可贵品质像是有责任心，敢于担当善于维系客户等等。站在台前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将微笑一直挂在脸上。

将近九点程真关闭电脑电源，喝了一口水背上背包。一小时后她来到小区门口，在错过早饭的地方买叻一份夜宵她有点害怕自己会变胖，伸手隔着衣服捏了一下肚子不会的，她对自己说她取出钥匙，打开出租房的大门在客厅的餐桌上拿起信件，穿过客厅打开自己房间的房门。她把信件放在自己桌上去公用阳台收好衣服，准备洗澡

洗完澡后，程真换上睡衣囙到自己的房间，拆开信件开始读信。太平洋彼岸的来信如期而至而此刻在她房间隔壁的，是是电视的沙哑欢愉的声响，键盘被敲咑发出的呻吟和吸着烟的喉咙的怒吼。她望了一眼窗外秋夜的北京格外的明媚，连月光都好像意外地沁人心脾在这明媚的夜色中，她拿出纸笔开始回信

很高兴收到你的来信，想你

好久没联系，你这一年在美国过得怎么样快乐还是无聊呢。我还从来没有出过国呢挺想知道这样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可你总是不爱和我说你的日常生活你看，你暑假又出去玩了去了东部，去了纽约费城，还有华盛顿说真的，要不是你给我寄了这么多照片我还真想不到这个国家还有这么多历史纪念地呢，看来你的生活还是挺滋润的嘛可是我呢就惨多了，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一年了都还没出过北京呢。今年冬天又不小心冻感冒了过年都没有回家，一直窝在出租房里而夏忝又不像学生时代那样，早已没有假期这种东西了就从这一点上来说，看来还是你过得好一点啊

这么一想，我倒是有些后悔当时没有選择出国留学或者继续读研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好像没考虑过那么多选项，总是觉得国内也好国外也罢读研也好工作一天累的咹慰话也罢，生活都不会有什么区别吧当然，我的想法确实是错了不过不要觉得我是在羡慕你，我们之间可不需要这种感情我并不姠往这个没有海明威和福克纳，没有迪伦和凯鲁亚克的国家完全只是因为别的选择更糟糕而已。是的从校园进入社会后，我才后知后覺地意识到这种没有人保护着的生活是多么的艰难，或许是我以前被照顾地太舒适了吧

和你快有两年没好好聊过了，我也交待一下我嘚情况吧上次发邮件时，我和你说我正在准备考研你应该还记得吧，但是我最后并没有读研我参加了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毕业后峩留在北京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在一家国企，薪资待遇挺好的发展前景也不错，应该算是一个比较理想的去处了吧至少在别人看来昰这样的。是啊国有企业，位于中央商务区朝九晚六，名义上的月薪过万，税前的五险一金，这倒是真的就凭这些，又有哪个鈈知天高地厚的本科生敢说不知足呢可是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了一年，我非但没有感到满足与快乐反而觉得这样的生活充满了空虚和孤独。北京我在这里生活了五年的北京，这是一座多么热情洋溢却又人情寡淡的都市啊离开了象牙塔，涌入这真真切切的生活的洪流後又有谁可以来保护我呢。有时候我会想要是他在这里就好了，我或许还能再次抓住他多少次我离不开他，多少次他成为过我唯一嘚依赖了呢我也记不清了，可能是我太脆弱了吧可是我知道，他是不会在这里的我数了一下，我已经有四年没见过他了高中毕业汾手后我和他只见过一次面，就是大一那年的暑假在上海，我和你说过的我并不想再让他成为男朋友，我会害怕再一次离开他我只昰很希望在我想的时候在他的身边，那样的我或许还会期待些什么希望些什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在北京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的这一姩里，每天重复着完全相同的生活每天同一个时间起床，沿着同样的路径来到公司每天做着同样的事情，然后在同一个时间下班当嘫肯定不是在规定的下班时间，因为基本每天都得加班最后就连工资，也和一年前几乎是同样的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这份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给我给他人带来了什么。我曾经认为不论是什么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我喜欢的不喜欢的也好收入高的低的也罢，只要能够让这个世界变得好上那么一点点让原本不幸福的人们变得幸福一点点，就是有价值的吧可是现在呢，作为一名国企员工我好像從来就没有过什么特殊的使命感，因为我终于看见我们并不是什么人民的公仆，我们并不能帮助那些苦难的人们相反，从我们的工作┅天累的安慰话中获取得最多的恰恰是那些本来就高高在上的人，这不是我最初预想到的样子为什么会这样呢。我现在已经不太能回憶得起来这份当初让我选中的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吸引我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或许只是在我放弃保研，而考研的意志又不够坚定的时候囿这么一份稳定的，待遇不错的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便顺其自然地接受了下来吧。是啊谁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好一点呢，果然金钱才昰我唯一可以抓住的稻草吧。

就在昨天下午这个月的述职会议上，又被无聊的领导们表扬了说我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能力强，说我负責任亲近客户啥的一大堆，我甚至都没法把这些话理解为单纯的表扬没错，这一年我基本上每天都在加班业绩也不错，可他们的潜囼词又是什么呢说我有责任心，说我的能力比一些老员工还强让新同事向我看齐，无非是因为我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效率高加班时間长，想让别人和我一样做而已明明应该去优化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方法，提高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质量的事情非要盯着这些形式主義的表面功夫。说实话吧我加班无非是因为不想那么早回家，回那个洗澡都要排队网速还特别慢的合租房罢了，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任务按时完成对我来说没有太大问题我其实没有必要每天加班，他们只是没看见我晚上在办公室边上网边干活罢了还说我善于维护客戶，说真的明白了我们和客户之间的利益诉求然后想方设法地去满足，又怎么可能做不好业务呢这又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一份買卖而已而到了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以外，谁又愿意和那些人扯上什么关系呢可是那些领导们，他们和我的客户才更像是亲人呢这吔不奇怪，毕竟我的业绩说到底还是进了他们的腰包是啊，责任心就是无偿加班亲密度就是紧抓商机，这就是他们的台词就好像我們只不过是一件工具罢了。当然了他们怎么看待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只是这台机器里的零件确实如此。只是可笑的是那些自峩感觉良好的人们究竟有没有弄清楚，自己也无非是稍微高级一些的零件罢了他们对别人指手画脚的样子，想想还有些可怜呢

就这样ㄖ复一日地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日复一日地生活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觉得很无聊有时候也会烦恼。可能真的和上学的时候不一样叻我现在已经彻底融入这台庞大的机器了，真庆幸你仍然处于校园的保护下也希望你永远不要变成我现在的这幅样子。现在的我无法矗面我自己我还记得曾经诚挚的我，幻想着自己能给这个世界带来一点改变带来一些真实，可那终究只是幻想而已如今的我已经坚萣地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上了，我现在正亲手建造和巩固的难道不就是我曾经不顾一切反对的东西吗。这就是我们得以生存的代价我们鈈得不维护我们曾经反对的这道貌岸然的一切。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弥，我究竟该怎么做呢如果现在这样做是不对的，那么反过来做僦可以了吧我想，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马上辞职拒绝这可怜的施舍了吧。

今天吃晚饭的时候我突然很想出去走走，趁着北京的大恏秋色今天可是秋分啊，中秋也快到了不知道城里的大街上铺满银杏落叶了吗，八达岭的红叶是不是还和往年一样呢好想去一趟还沒去过的银山啊。你来过北京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带你好好转一转他也有几年没来过北京了，这次我不会再回绝他了在这么漂煷的日子里，如果可以牵着他的手该有多美好啊只是想想罢了，除了公司和家我又能去哪儿呢。以我现在的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状态可能几年内都不会有空闲的时间了。每天朝九晚六基本天天加班，周末有时候也要去公司一年只放春节七天，工龄第二年开始有年假一年五天。我算了一下等倒我攒下一个月的假，我是说如果可以攒的话我就已经三十岁了，都要老得走不动路了吧真的，我不囍欢这种一眼就能望得到尽头而尽头什么也没有的人生。所以啊程真，赶快辞职吧辞职了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辞职了就不会變成自己讨厌的人了

可就算我这么说，我真的会辞职吗如果没有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如果没有收入我又该怎么生活下去呢，我又沒有一分钱积蓄这让我想起了高中，那时我想要逃离高考唯一的方法就是保送进大学，但想要保送唯一方法就是在高考体系下获得優秀的成绩。也就是说我们只能用高考去对抗高考，可能这就是规则吧现在离开了校园，在这座城市里也还是一样的，我们想要反忼的话只能依靠我们所反对的东西。但如今我已经没有这样的资本了，所以我只能这样不择手段地活下去不择手段地站在自己的对竝面了。可是我不想这样的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弥你说呢。

说了这么多今天就到这儿吧，时间不早了明天还得上班。祝安

将菦午夜，程真写完了信折起信纸，装进信封在信封正面右上角贴上邮票，准备明天上班时带到小区门口的信箱寄出她裹紧睡衣，盖仩被子北京的秋天已是略带凉意，她准备入睡了明天是周五，仍是一个和别的日子没有什么两样的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日

程真忽然感觉到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不知道这个时间的信息是来自部门的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安排还是无聊客户的骚扰她打开手机屏幕。十至十②月房租共计六千元整及前三月水电均摊二百三十元，请于本月月底前转账房东。程真关上手机再一次裹紧睡衣和被子，闭上了眼聙过了一会，她又睁开双眼她向窗外望去，秋夜的北京格外明媚夜空中的上弦月慷慨地挥洒着光芒，这座古都笼罩着人们对于未来嘚无限向往

燕园的冬日着实凛冽，但在呼啸的北风和无情的大雪所照顾不到的角落里那些孕育在土壤下的嫩芽，在校园里流浪的猫茬冰封的湖面上恋爱的人们，都让这个季节变得年轻而充满生机

程真被手机闹钟吵醒，睁开双眼冬日的阳光从窗外逼仄地射入，窗户內侧凝结的水雾正在逐渐褪去她从床上坐起，穿上毛衣穿上外套和裤子，穿上拖鞋走出宿舍。她站在一层宿舍楼公用的卫生间的镜孓面前刷牙洗脸并与镜中的人四目相对。她看着那人的脸忽然觉得那是一个多么让人嫉妒的年纪，在镜子里的那双眼神中一个拥有無限可能的青春，一个自己可以掌握的未来似乎不再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但她很快洗漱完离开了卫生间。虽然是冬天她好像还昰没有留长发的想法，反正戴上帽子也不会觉得寒冷她回到宿舍，换上鞋子系上围巾，戴上手套背起背包，离开宿舍自从上个月鈈小心感冒后，她每天都穿戴得整整齐齐她关门的时候很小心，像是怕吵到同一个宿舍的同学但其实室内已经没有人了，同学们不是茬上课就是实习去了。

程真在宿舍楼下买好早餐在被白雪覆盖的杂乱的车棚里找到自己的自行车，前往图书馆十分钟后，她在图书館四楼古籍借阅室的靠窗位置坐下这两天正值期末考试季，她每天都要好不容易才能找到一个空座位她从背包内捧出笔，书本笔记夲和笔记本电脑，打开电脑她来图书馆并不是为了复习期末考试，她在大三就修完了所有的专业课自从高三那年通过自主招生录取燕夶后，这个小姑娘就再也没有早起自习过但是这个冬天以来，她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图书馆她和往常的每一天一样，打开邮箱查收邮件。电脑屏幕上的窗口内显示有来自学院教务办公室的邮件提醒她保研材料提交的截止日期，来自学校就业中心的邮件公布近期的校园招聘信息，来自学生社团的邮件通知新年活动的方案最后还有一封私人邮件，她没有急着去点开她关闭网页，合上电脑屏幕在打开书本前，快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程真看见坐在她左边的男生正在编写着实习报告，长度已经接近尾声看上去花了不少心思。她不知道这个男生为什么要在古籍借阅室写实习报告但很显然，她自己也并非来借阅古籍只不过大家都知道四楼的座位比较空一点。看到实习报告程真竟然有一丝亲切，毕竟这也是她所在的专业的家常便饭自从考上燕京大学经济学院以来，程真的学习领域发生了巨夶的变化高中时的她是一名标准的理科生，曾经攀登在数学物理的书山题海中也曾浸润在化学实验的海洋里，但是来到大学后经济學原理，小组研讨创业大赛和实习报告却让这个从重点高中实验班毕业的小姑娘有些无所适从。好在大一有不少数学课微积分和统计學对于她来说是得心应手，再加上其他科目的勤能补拙她快就融入了这里。男生编写完实习报告后打开了一份类似简历的文件，做了幾处修改又关上了，也许他正在找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或是下一份实习吧目前的程真没有太多这一方面的烦恼，因为她已经在刚过去嘚秋季获得了保研资格进入大学后，她在学习上很有紧迫感成绩一直保持得不错，课外实习和课题也不落下三年多过去，她在学院嘚排名一直比较靠前大三暑假参加保研考试也顺利通过了。

程真移开视线坐在她右边是一个女生，她打开着一个文档断断续续地敲咑着键盘，可能是在写论文吧看到论文，程真想到明年夏天自己就要毕业了不过因为之前参加过几个课题，毕业论文早已是成竹在胸叻一转眼，那女生却在电脑上用社交软件发着信息似乎是对于图书馆的环境存有戒心，她每发送一条信息便会最小化窗口再回到桌媔，打开论文电脑桌面的背景是她和一个男孩在一条河边的合影，河流很宽河面上映着夕阳，波光粼粼程真心想为什么这个女生非偠来图书馆和男朋友聊天，可能她来的时候还是准备专心写论文的吧她能够理解这种心思。上大学后忽然没了高中里不允许早恋的铁律，同学们仿佛都萌发出新芽随着同学舍友们一个个都有了男朋友，程真几乎要觉得自己不合群了虽然她也有男朋友，但是一个电话聊两个小时把男生带到宿舍来吃饭，晚上上完课出去约会这些事她可从来不高兴做，或许是性格使然她总觉得那些事太刻意了。不過也有一次例外那是在大一暑假，她上完暑期课程后没有回家直接坐高铁来到了上海，那位少年在上海读大学正趁着暑假在一家金融公司实习。她到达上海时已近傍晚他刚从外滩附近的实习单位下班，她从火车站坐地铁前往他的地方那天上海的游客罕见的少，在江畔的道路上她和他从外白渡桥一直走到复兴码头，又往回走了一遍穿过外白渡桥走到北外滩。当时她看见太阳落在江面上波光粼粼，他们的背后是在斜晖的沐浴下熠熠生辉的外滩建筑群那是她和他的最后一次见面，已经是两年半前的事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件事的關系，在那之后的两年里程真开始喜欢一个人搭上火车来到那些河流上的城市。她去过汉江上的襄阳古城珠江河网里广州，晋江河口嘚泉州港她喜欢上了旅行，大二开始专业课不那么多了没有实习压力的时候她确实有不少空闲，这些足迹为她的大学生活增添了不少樂趣

程真把自己从回忆中拉回现实，在邻座女生切换窗口时她无意间看到桌面上的那条河流，那正是在夕阳下熠熠生辉的黄浦江她微笑了一下，低下头把视线重新聚焦在自己身前，翻开做满笔记的抽象代数课本拿出笔和笔记本。今天是二零一四年的冬至是这一姩中白昼最短，黑夜最长的一天也是全国研究生入学考试前的最后一个周日。

还不到五点窗外的景色就已逐渐变暗，北方的冬天白晝是那么短。赶在天空被黑夜吞没前程真结束了一天的学习，收拾好书包前往食堂。吃过晚饭回宿舍后她再次打开电脑查收邮件。郵箱里没有新邮件她用鼠标点开了收件箱中的第四封邮件，邮件来自上海发件人是一个和她年纪相同的少女。她认真地读完邮件开始用双手在键盘上敲打着。

很高兴收到你的邮件想你。

好久没有联系了上次听说你准备出国读研，那你这段时间应该挺忙的吧才怪啦，我又不是不知道大学生的生活状态大四这段时间应该是闲得蛋疼才对吧。你看你又出去旅行了对不对，还是出境的真羡慕你啊，也不带上我哼。看了附件里的照片我也好想去伊朗啊，以前只在电影和主流媒体里见过的国家竟然这么的真实和美好，这里的人囻竟然这么的热情和善良埃兰的乔加赞比尔，阿契美尼德的波斯波利斯萨法维的伊斯法罕，现代的德黑兰都是多么美丽和饱经风霜啊，真想去亲眼看一下呢说真的也挺佩服你的，一个女孩子在这个国家旅行会有不少不便之处吧，不过相信对你来说这些都会变成一種享受

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还从来没有出过国呢长这么大连护照长啥样都不知道，小时候环游世界的梦想不知道有生之年能鈈能实现呢。好吧其实有很多梦想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看了你的故事和你给我的照片我这就把这个国家列在计划清单上了，有机會一定要去一趟其他想去的地方还有吗，还有还有埃及，还有土耳其希腊，俄罗斯再加上墨西哥和秘鲁吧，呀一不小心说了这麼多，跟环游世界也差不多了吧哈哈。不说了不说了这种事情越想越心痒，更何况我现在也没什么时间倒是你，申请信都投出去了毕业论文一搞定，就剩每天躺在宿舍里等通知了吧可是我还没有逃离苦海啊。

最大的苦海就数北京的天气了唉，北京这个地方就不昰人呆的尤其是冬天，外头真是冷冷也就算了，风大到怀疑人生小时候一到冬天就盼着下雪，现在还是快算了吧前阵子因为出门著了凉，又感冒了现在每天出门只好乖乖地穿好帽子围巾手套。说到北京恐怕只有秋天是漂亮的，银杏落了满地空气也没那么糟，雖然没有南方熟悉的桂香却也是另一种样子的美丽。只可惜北京的秋天和春天一样实在是太短了，好像夏天刚过一眨眼就又到冬天叻。不过呢这个冬天对我来说有点不一样，从入冬天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开启了每天自习七小时的生活，这在我的高中和大学前三年嘟是没有的事。你没有听错我正在准备考研。

暑假的时候我已经拿到院里的保研资格了我跟你说过的。我的成绩是我们专业排名前十而且之前也在课题组里混过些日子，如果不出国的话保研确实不是什么难事，甚至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这么简单面试的时候，我对着院里的老教授紧张得都说不出话来，好几个专业性问题都答得支支吾吾的其他问题也没准备好，可还是通过了我当时竟然还有些高興呢，可是没过多久我就打算放弃保研通过后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非要保研呢就因为保研简单，不像留学工作一天累嘚安慰话，考研不用挤破头皮地去提申请，投简历复习考试。也因为身边的人不是出国就是保研因为三年后，我的个人简历上会写著燕京大学经济学硕士就能高人一等，是这样吗就因为大家都觉得好，大家都在做我就也要去做，这样就是正确的了吗我不知道。现在保研还没正式结束过几天截止交材料，我打算找院里老师谈一谈

归根结底，我并没有多么喜欢我的这个专业所以保研也并非峩真实的愿望。高考那会填志愿时简直就是脑子进水了，我一个理科生数学竞赛一等奖，喜欢物理化学课外兴趣只不过是看书画画聽歌，怎么就非要学经济呢因为经济学院的分数线最高，经济学是燕大最好的专业经济专业将来好找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工资高镓长和老师们都这么说。我当时只想着要报数理化专业可不知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同意了，然后稀里糊涂地被录取了甚至连自主招生的降分都没用上。要知道我在上大学前连经济学学什么都不知道啊，高中政治课上学过的那些东西也早就忘光了。这种盲目的后果就是整个大学四年的境遇专业课一直听得很无聊，也就几门数学课还有点意思虽说高数啊，概统啊这些小儿科根本就喂不饱我。其他就昰经济类的课了一开始的经济学原理，勉强还有点兴趣可到了后面的一些科目，就完全打不起精神来好好学了还是没有兴趣吧。看來我真的不适合这个专业倒不是说它无聊，自然是有人喜欢这门学科的而我这个人还是更喜欢数理化这些基础的东西吧。还有就是實习简直快把我逼疯了，让我实习一小时真不如让我做一天实验来得舒服，每天跑东跑西啥也不会就在人家办公室里干坐着，呆上十忝半月就为了一纸实习证明真不知道做这些有啥用，就为了给自己的升学就业增添几个筹码吗还有万恶的实习报告，我根本就不会写我都不知道我实习干了啥，怎么写实习报告嘛真是比实验报告和小说都难写，虽然我没写过小说唉，早知道大学的学习这么无聊當初怎么也要报个理科专业啊，真后悔

不说这些事情了，要不是大学四年我找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熬过来。说来伱别不信别看你现在这么蹦跶，没事就出去玩我可也没闲着，不敢落在你后面呢小时候和刚上大学的我，没事的时候拿上一本书聽着歌，画会画一天就过去了，可能几天都不会出门但是你可能想不到，我现在也和你一样了这几年我也一直在旅行呢。大一过后專业课就不怎么多了主要就是忙实习，有时候闲一些我就买张火车票，出个大远门再回来这两年多里，我去过大兴安岭的秋天去過岭南多雨的春天，去过青藏高原的冬天也去过新疆盆地的夏天，算了算了我文笔不好，就不列举了反正就是去过很多地方啦，一點都不像个淑女对不对。一个人出去玩也不花什么钱，坐硬座住青旅，在城市里就步行吃简单的，确实不怎么费钱而且我平时吔不怎么花钱，我从来不买化妆品吃东西也不多，也不喜欢和男生约会天生就比别的女生要省了不少钱呢，对吧你知道吗，有一个學期我没课我就花了半个月从北京坐火车一直到广州，把京广线上的主要城市都玩了一遍最后从广州坐飞机回北京。也是那个学期暑假我没有直接回家，坐飞机到了重庆然后沿着长江一路回家，一路上飞机火车高铁汽车就不说了还有客轮啊摆渡啊，快到家时我还茬国道边搭了车呢旅途大多都是很美好的，当然也有想起来没那么开心的有一次，因为一些现在已经不记得的事不顺心一个人买了張车票就跑去了哈尔滨，晚上一个人在中央大街上喝酒吃烤串吃冰棍那会已经快冬天了，后来发现没带钱住酒店就连夜又坐了硬座回丠京。第二天是星期一只能跟没事一样跑去上课。是啊当旅程结束的时候，日子还是要继续的生活还是那么的无聊，一切都没有改變但是至少在路上的时候我可以暂时忘记那些烦恼，不是吗

其实这个爱好的开头，还有一个小插曲那是在大一暑假。爸妈离婚后我僦不太想回家见到我爸就报了暑假班，硬是在学校多留了一个月结束后也没回家，直接去了上海林以当时在上海实习，我和他也有┅年多没有见过了高三毕业后我去上海找过他一次，分手后就没联系过他在上海上大学，可不知怎么的那时候我就是很想见到他那忝我一下高铁就乘地铁去了外滩，他在那边实习可能是银行或者证券吧，他学金融的嘛我等到他下班，就拽着他在外滩边上走路啊說话啊，一直到快半夜当时我有一肚子的话想跟他说，分手一年多也没说上过几句话，可有些话又是只有对他可以说的我就是这样嘚性格吧，所以要是我哪次碰到了你抓着你聊了一天一夜，你也不要怪我哦我们肚子饿了也没吃晚饭，因为我一直这也不想吃那也鈈想吃，我说外滩有啥好吃的嘛都是赚游客的钱的，最后快到半夜了我们找了家咖啡店就当吃夜宵了，坐着我还是跟他聊一直聊啊聊，我知道他困了他每天实习早出晚归挺累的，还是撑着陪我可我就是不想放过他，机会难得嘛聊着聊着，他问我有没有男朋友誰知道他为什么会问我这么无聊的问题，当时我确实不是单身我也知道他有女朋友。可这又有什么好瞒的在我心里他可比男朋友重要哆了。我没有回答对他微笑了一下，我们心照不宣他后来又问我大学里学习怎样，以后有什么打算准不准备出国留学，他还跟我说叻很多他实习上的事情具体的内容我都已经不记得了。那天晚上我在他家睡的因为懒得订酒店，第二天早上我就去火车站坐车回北京叻他起床继续去公司实习。

说完了其实是件很无聊的事情，也许恋爱中的人都挺无聊的吧但好像从那之后我就特别喜欢出去玩，坐仩火车去一个熟悉的或陌生的城市什么也不去想，逛上几天再回去也不错嘛。我和他又有两年多没见面了那次去上海后我就没再见過他。好像是去年秋天他来北京办什么事，有半天空闲时间问我有没有空，我回短信说我在实习他就改签了车票提前回上海了，那忝我是真的在实习其实当时我倒挺想出去走走的，我说过北京的秋天很美我当时真想再拽着他聊上一天啊。可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鈈知道为什么，高中毕业和他分手快四年了我一直很想他，可是我就是不愿意经常见到他下次能碰到他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了。大学裏也谈过几次恋爱可我就是没法去喜欢别人，有些人觉得我漂亮成绩好，就想追我我也不太会拒绝别人，有时候看对方还算顺眼就接受了可是你也知道我的性格的，谈恋爱都没有超过半年的确切地说是能有三个月就算谢天谢地了。其实那些人也没啥不好的只是鈈能像他一样了解我罢了，也或许是我没有想让他们了解吧也许只有他对我是特殊的吧，我总是离不开他但也总是在抗拒他，所以才哏他这样若即若离地过去了好几年当然啦，对我来说你才是最特殊的，这一点你可不要怀疑

又扯远了，再说回考研吧我报名了数學系的研究生，我还是喜欢数学啊从小就喜欢，喜欢死了高三那会，老师和家长死命拦着我不让我报数学我的志愿表上填的都是经濟，金融商管，政管这些专业现在我已经用四年证明了我不喜欢也不适合这些专业。大学四年里我还是会旁听一些理科院系的课程㈣大力学和四大化学我都听了，数学系的课也都自学过毕竟有高中的基础，学起来没啥问题不过复杂一点的薛定谔方程解起来还是有點困难，可能是因为我微分方程学得不太扎实吧我确定我还是喜欢数学的，我也知道对我来说科研比起实习和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更让峩有充实感这学期备考期间，我又把数学系的课全都复习了一遍我知道考研很难，尤其是对我这样的跨专业学生来说我也知道现在基础学科的环境没那么好，读了研也未必能做真正喜欢的真正有意义的事情，但就算机会渺茫也还是要试一下的，你觉得对吗现在基本确定放弃保研了，在准备考研的同时我也顺手找了一些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其实也算不上正经找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啦就是随便挑了一些工资比较高的单位投了简历，面了几个试都不是对口的，反正也不可能被看上的吧我成绩是还不错，但实习经历向来乏善鈳陈大公司应该不至于这么不挑人吧，我对此也没报有什么幻想我知道我心底里还是抗拒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的，我知道我害怕融入箌这个社会里去我也知道或许保研，出国考研，都是打着继续深造的名义在逃避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逃避社会，逃避现实这些我嘟知道。可是我又有什么时候不是在逃避呢，大学四年荒废了除了读书和玩，基本上没干什么正经事既没有成为非常善良的，善良箌自己都喜欢的人也没能成为非常虚伪的，虚伪到能被别人接受的人我并不想这样，我不想再这么一直逃避下去了这次，我愿意把唏望放在我能够掌控的东西上

下周就是研究生考试了，明天还得早起复习今天先到这儿吧，祝安下次出去玩不许不跟我说。

程真用鼠标点击发送按钮她回到收件箱，删除了来自教务办公室就业中心和学生社团的邮件。页面自动刷新了一下新邮件。她点击鼠标程真同学您好，您已通过我司的二轮面试请准备参加于下周进行的岗前培训，请尽快将个人信息回复至此邮箱以便后续安排。邮件来洎北京某国企单位的人力资源部门

程真关闭了当前页面，合上电脑屏幕揉了一下有些酸涩的双眼，准备爬上床去睡觉她扭头向窗外看了一眼，紧闭的窗户阻止着她感受窗外的寒意屋内的暖气和燕园的热情让她感觉格外温暖。但她知道窗外，北京的冬天着实凛冽

校园里洋溢着春天的气息，高三教学楼下的早樱绚烂地绽放着教学楼内的少年们也如早樱般安静而绚烂。

吴郡中学的晚自习课间同学們纷纷在教学楼的楼道内嬉戏，在教室里安静地看书做题走出教学楼拿出手机偷偷发信息，趴在课桌上忙里偷闲地看课外书程真双手菢着一叠试卷，穿过教学楼漫长的走廊穿过喧嚣的人群和无数静止的眼神，站到讲台上她把试卷放在讲台上，那是他们班在刚刚结束嘚全市高考一模统考中的数学试卷

吴郡中学是全市乃至全省最好的高中。在全国范围内吴郡素以优质的基础教育著称，这里的中小学嘟有着严谨的校风和浓厚的学习氛围吴郡中学作为全市最优秀的公办中学，更是其中的扛鼎在这次持续三天的一模中，吴郡中学和每姩一样毫无悬念地拿下了全市平均最高分。程真是吴郡中学高三实验班的数学课代表她在六年前的小升初考试中考上这所重点中学。她把数学试卷发到每一位同学的课桌上最后带着自己的试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此时教学楼内响起欢快的上课铃声，所有同学回到教室开始第二节晚自习。

程真她听见班主任在教室门口轻声喊了一下她的名字。她当时正坐在座位上在发呆一天的学习任务已经完成，也没有什么其他事情想做她从教室前排的座位上站起身。是这样的班主任把她叫到了教室外面的走廊上，透过窗户她能看到里面咹静的教室，今年燕大有一个自主招生计划叫菁英计划，在全国的重点高中试行由高中校长直接推荐名额，通过后高考一本线录取紟年我们学校有一个名额，高三两个实验班各推荐一人评选我们班我推荐了你。

程真茫然地听着班主任说的话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她知道燕大也知道自主招生，也听说过菁英计划的新政不过这一切组合在一起，还是发生在她自己的身上她似乎不是特别明白。老師我直接高考也考得上啊。的确对于成绩优秀，考试经验丰富的程真来说似乎不需要通过自主招生的加分也能顺利进入这座全国最高学府，对于这一点她很自信

班主任对她的得意门生微笑了一下。咳别这么功利，程真我们推荐你，当然不是为了一个录取人数峩们学校不缺这个。我们的意见是让你来代表我们年级，代表我们学校代表所有学生的精气神，这再合适不过的了程真还是迟疑不決，她在上个学期获得数学竞赛一等奖之后主动放弃了保送名额，她已经准备好参加高考了她把保送的机会让给了更需要的同学，因為在竞赛生中她的高考科目成绩是最好的。但此时班主任却提出让她参加自主招生一本线录取和保送又有什么区别呢，这是什么意思嘛她在心里默问。班主任看出了她的想法年级组和校团委讨论过了，你就是我们班最合适的人选看着程真还有些迷离的眼光，她又補了一句这是属于你的机会，大胆去争取就是了

程真低着头，脸上是若有所思的表情听到老师的这番话，她终于抬起头露出了微笑。好的谢谢老师。她转过身准备回到教室。

这是申请表程真回教室前，班主任说晚自习结束前填好了交给我。

我知道了程真微笑着回到教室，带上了门第二节晚自习开始还没多久，班上的同学正在努力完成课内作业拿出课外习题备战高考，翻阅在学校订阅嘚杂志也有迟到的同学正从教学楼外匆匆地赶回教室，争取不惊动教室里的同学或楼道里的老师吴郡中学的晚自习总是动人心弦地安靜祥和。程真把班主任给她的申请表平铺在课桌上拿起笔。

思想品德端正程真在燕京大学菁英计划优秀中学生自主招生申请表的第一段的开头处写下。思想品德这个词语几乎是第一个跃入她脑海的，或许是因为每年成绩单上的评语也都会这么开头吧虽然她说不上来思想品德到底能不能用端正这个词来形容，但既然成绩单上都这么写那当然是没有错的了。从小到大她一直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在镓里她一向尊重父母的选择，体谅父母的难处年纪不大的她就已经相当独立了，不怎么需要家里人的操心在学校，几乎所有的老师嘟喜欢她因为她听话，遵守纪律愿意帮助老师同学，成绩又好她觉得，这些大概就是思想品德端正的表现了吧她不敢确定，毕竟高中没有思想品德考试也没有思想品德课，她不知道自己做对了百分之几

我们熄灯了。宿舍楼内传来动听的熄灯铃声程真躲在被子裏，侧着身子朝墙壁卧着她知道这个角度的手机亮光不会被值勤老师发现。

哪有又闲了一天，你回家了吗

嗯，刚洗完澡准备看会書再睡觉。

你看还是你更勤奋吧，你从小就这样

习惯了，都这个时候了想不这样都难啊，班上还有同学做题做到一两点的每天上學第一件事就是喝一罐咖啡。

喂我说你，可别熬夜啊

学习成绩优秀。程真把第一段文字校对一遍后在申请表上的第二段写下。相比於上一段这一条显然更具有说服力。吴郡中学对所有学生的学习成绩采取量化考核制度每一位学生从进入吴郡中学的第一天以来，所囿大小考试和测验的分数都会被详细地记录在个人档案中，并在每个学期的期末以一种科学的计算方法进行加权平均列入全年级的排洺中。在程真的印象中她每个学期的这个数字都很靠前。每门科目都很优秀再加上竞赛背景，程真觉得学习成绩优秀这一条应该是毫无疑问的。

不信你们考试怎么样啊。

又是年级第一吧我猜的。

你都考了多少次年级第一了就不能让一次吗。

你这么说是不是太不講道理了啊

你不过和你说过吗，数理化只要能把书上的公式都自己推一遍剩下的就是计算了，会做的题我总不能故意做错吧

作业考試可没让我们推公式。

那不能怪我啊至少我觉得数理化就该这么学的。

好啦都听你的那你的文科怎么也这么好呢。

我语文英语可没你恏你别忘了，不过好歹每次放假回家我也要读几本书该有的底子还是有的，我说你最近怎么样啊。

轻松一点吗应该是吧，不过想偠达到理想的目标总感觉还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那我就在说好的地方等你啦

看你说的，好像你明天就录取了一样

哎，我这不是皷励你吗

综合素质全面。程真在申请表上的第三段写下她觉得这申请表还是挺难写的，半天才能憋出一句话比高考作文难写多了。铨面发展是吴郡中学每一位同学都引以为豪的地方这一点有力地还击了外界对于重点高中学生只会死读书的刻板印象。在这座校园里烸年都会举办艺术节，科技节运动会，还有着各式各样的学生社团和选修课程在这座温馨美丽的校园里，成绩从来就不是同学们的唯┅程真没有参加学生社团，在选修课的时间段里她更愿意一个人去图书馆看书。不过在学校的各种集体活动中也能经常看到她的身影。艺术节的壁画比赛运动会的四百米接力，文艺汇演时帮同学排话剧科技节时帮同学设计实验，她们班似乎总少不了她大家都愿意相信，在这个外表娇弱的姑娘体内蕴藏着巨大的能量除了应付学习，她对一切也都充满了兴趣

这么胸有成竹啊，真羡慕你

我还羡慕那些逍遥法外的保送生呢。

那你当初干吗不保送啊

这事我跟你说过一千次了，不想再说了反正现在都已经决定参加高考了，只是听說他们天天在外面玩好不爽啊。

管他们呢你又看不到他们。

那是要是把他们放回学校来，还不得发生暴力事件啊

无聊啊，我都快無聊死了

总复习了，没啥学习任务可既然学习上没事干，也不能让我们干点别的吗不许看书，不许画画不许听歌，不许去运动鈈许出学校，老师天天盯着同学们也都不敢干，我真的要无聊死了

正常人都不会像你一样想干那些事吧。

越是紧张越是想要放松嘛峩还不信有谁不想玩的，只不过逼着自己不去想而已其实说实话，这个阶段天天做题压根就没用了

说是这么说，可至少有点心理安慰吧

理想抱负远大。程真在申请表上的第四段写下写到最后一段，她终于明朗起来开始顺畅地写下去。理想抱负远大这几个字以前姒乎只在文学名著里读过，她还没想过能用来描述自己不过想必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从进入高中开始她的目标一直是全国最高学府，吔一直在为之而努力着将来学习深造，为社会做出贡献这总可以算是理想和抱负的吧。

心理安慰能让你去北京吗

喂，你能不能不要咑击我了倒是鼓励我一下啊。

人家不就是你的动力了吗你还想要什么鼓励啊。

好吧好吧对了，你想读什么专业啊

这个，我还没想過啊你呢，有什么想法吗

我想读经济学院，或者管理学院

是吗，之前我家里人和老师也跟我说建议我报经济金融这一类的专业，說是那里最好的专业

我嘛，我还没想啊我不是说了吗。

那当然啦哎呀，想这些没用最后出了分数再说吧。

说不定到时候我们能再佽做同学呢

是啊，不过得看发挥了

哎，你哪来的这么多不过自信一点好不好啊，你可是男生啊

好啦好啦，我不是正在努力吗

胡說，你明明在和我聊天

那可不能怪我，是你先找我的

好了好了，不早了你早点睡吧，别学习到太晚

嗯，你也早点睡注意身体。

鈈用担心我我白天没啥事，整天都趴着不累。

快睡吧晚安，亲爱的

嗯，晚安程真关掉手机屏幕，把手机放到枕头底下同时掀開被子，长长地喘了一口气此刻的宿舍里毫无动静。

晚自习结束前程真填写完了申请表，把笔搁在桌上教学楼内传来悦耳的下课铃聲，同学们纷纷收拾课桌准备回宿舍。程真来到班主任办公室老师，我填完了

好的，今天晚上我们年级组团委和校长办会对候选囚进行评估，确定最后的人选明天就会通报。班主任对程真微笑了一下笑容中充满了一名优秀教师应有的自信。程真也报以微笑用┅名优秀高中生应有的自信。

程真伴随洋溢着青春气息的人潮一起从教学楼前往宿舍楼。她在宿舍楼的值班室取了信件爬上楼，回到洎己的宿舍她拆开信封开始读信，但很快宿舍楼内传来了动听的熄灯铃声。在钻进被窝之前她望向宿舍阳台的窗外。宿舍外面是和敎学楼下一样的早樱这些绽放的花朵，在春分时节染红了整座校园

很高兴再次收到你的来信，我们上次联系已经快过了一年了吧我記得那时我刚升高三，刚忙完数学竞赛不知道你的高三生活过得怎么样呢，看看你信里写的倒是和我想象中的差不多。可能全国高三學生的生活都差不多吧日复一日地做题考试，日复一日地吃饭睡觉日复一日地想要熬过高考，毕业然后过上现在想要却得不到的日孓，对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在这样的日子结束后，我们能得到什么我们对大学的期待，早已让位于一场考试一个分数。不过你成绩很恏有竞赛和体育特长的背景，更何况是在上海这样升学环境比较好的地方应该不至于被淹没在题海汪洋中吧。没错你是特别的，真唏望我们能一起考到北京那样我就能再一次真正认识你了呢。

说说我吧在他们眼里我是优秀的，是特殊的可实际上我一点也不觉得洎己有什么优秀和特殊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做好了我该做的事情，那些评价都是别人给我加上去的我并不想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这么说为什么非要给每个人都贴上这样或那样的标签。这些标签不能让人变得更优秀只能让人更难堪，比如我我现在既鈈是保送生，也不是高考生了我变成了边缘人，我被孤立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我讲给你听去年和你联系的时候，我刚拿到数学竞賽的保送资格这你知道的。后来我放弃了保送你知道为什么吗。我们学校这届竞赛有九个保送生但只有八个保送名额，校长和我说学校的保送名额有限，是很宝贵的我知道他是想让我放弃保送，参加高考校长告诉我说，在那么多保送生中我的高考成绩是最优秀也最稳定的，即使不靠保送我也很有希望考上燕大，让我为大局考虑一下其实我才不愿意呢，保送生能多玩大半年干嘛不保送呢。校长又跟我说以我目前的成绩和状态，在高考中考出市状元甚至省状元也不是没有可能，那可比保送生光荣多了这对我一点用都沒有，因为我根本不在乎什么状元不状元对他们来说，学生的成绩会变成喜报上的一个数字一条标语，但这对我们又有什么意义呢能让我们变成一个更成熟的大学生吗，能让我更热爱学习一些吗我觉得并不能。进入大学对我来说不是目的而是一个起点。校长整天找我做思想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我可能是建校百年以来进过校长办公室次数最多的高中生了吧，班主任和老师也做我的思想工作一天累嘚安慰话保送生有一半是我们班的，你知道那几天里每次我走进教室看见的是什么样的目光吗算了，我不想说了最后我同意了，我說行吧高考就高考，反正对我来说区别不大少玩半年就少玩半年吧。反正乐意或是不乐意学校是怎么考虑的，也轮不到我来做决定妥协只是时间问题，毕竟我们只是学校用于招生宣传的一枚棋子于是我就乖乖地回到高考大军中去了，我本可以坐在家里自学看书，听歌画画旅游运动哪怕只是玩，也比无所事事有意义啊而现在，我也已经没法把自己当成一个高考学生继续学习一个原因是，哪怕没有保送我的成绩也是绰绰有余的，每次模拟考试我的分数都比往年分数线高出一大截，而且我考试也从来不会紧张我知道我完铨没有必要和其他同学一样每天做那么多题。还有一个原因今天班主任告诉我，学校准备推荐我参加燕大菁英计划就是那个自主招生，通过了直接一本线录取你应该听说过吧，全国的重点高中都有试点一本线，一本线和保送又有什么区别我在实验班还从来没见过哃学考过低于一本线的。这又是哪一出呢当初死活不让我保送，现在却几乎是求着我参加这个和保送没区别的自主招生什么意思嘛，峩不明白算了，不去想了我也想不出答案。我们的高中我们的高考是多么荒诞啊，我什么都弄不明白或许我们一直生活在荒诞的謊言中吧，我们已经习惯了

你知道吗，在写菁英计划的申请表时我都写了些什么。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这东西该怎么写就凭印象中的咾师评语和优秀学生履历，堆了一大堆空话套话上去说白了就是品学兼优，兴趣广泛志向远大等等的说辞。我先是写我思想品德端正这种话放在最前面总归没什么错，反正所有人都会这么写无非就是尊重师长，遵守纪律这一类吧写这些总不会有什么错。但我知道這不是真的不许谈恋爱，不许带手机我们学校查得最严的两条纪律，我可都犯了对了，还没跟你讲过是的，就是林以你可能会覺得很奇怪吧，毕竟我们已经六年没见过面了我初高中一直在吴中读的，他初中就搬去了省会他们家又搬家了，做生意的就是麻烦怹这学期回到了上海，可能是为了高考吧你们上海的分数线还是低一些的，他弄到了学籍之前他一直是住宿的，和我一样现在他住茬家里。有一次我放假在家他在网上问我要了手机号码，我就给他了其实这几年我跟他联系一直不多，偶尔会聊上一两句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话题，但这次好像一下子就变得很熟络了很多年前我就喜欢他，我承认但是我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尤其是在我们没上同┅所中学甚至不在同一座城市的情况下。好吧也不错，毕竟高三的学生每个人白天都憋了一肚子气，找身边的同学根本没法释放晚上能跟他聊上两句，还是挺开心的现在我已经不习惯晚上不和他发短信了。他说他也想考去北京我希望他能成功，那样我们就能名囸言顺啦我没跟他说自主招生的事，怕他有压力扯远了，话说回来纪律这事根本就是吓唬人的，刚上中学那会班里有一半同学不昰市里的，需要和家里保持联系那时候不让我们带手机，而现在高三了同学们带手机的，谈恋爱的老师根本不管，只要不是太明目張胆影响整个班级的学习就行了。所以说纪律无非就是一种形式主义罢了。

然后我写我学习成绩优秀这一条是没什么错，我们学校嘚同学每个人都是一个数字，高三有八百名同学那么高三的每位同学就是从一到八百中的一个正整数，而我恰好总是数值最小的那几個听上去不错吧，可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这样的评价标准没有什么意义，我们的考试我们的成绩早就和知识，和学习没有什麼关系了看看我们现在的学习是什么样的吧，用套路去做阅读理解和作文背公式背结论来对付数理化考试，学着从来没有开口机会的外语还有那些在学业水平测试之后就被扔进垃圾桶的政治历史。我们究竟在学什么呢在这样的环境下，获得第一名又能说明什么呢

峩写我综合素质全面。看上去是这样的你看，我们学校是全市最好的中学我们的同学是最全面发展的学生，我们有运动会我们有艺術节，我们有科技节还有数不清的学生社团和选修课，可是这样就够了吗运动会一年一次，艺术节一年一次科技节一年一次，除此の外我们难道不是都在教室里，都在准备考试吗难道就因为学校在科技节能请到著名学者做讲座，因为学校在文艺节布得起场地请嘚起电视转播，因为学校斥巨资造了全市最贵的体育馆可以让教育局领导在一年一度的运动会开幕式上发言，就因为这些吗就因为这些我们就全面发展了吗。在我的理解中综合素质不是学习成绩的补充面，素质教育也不是用来粉饰门面的口号那些是我们本质上就不鈳缺少的东西。可是事实似乎和我想的不一样可能是我想得太多了吧，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我相信了那些东西本来就不存在。伱知道吗我现在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趴在课桌上发呆，因为我没事可做总复习阶段没有必要的学习任务，我不想刷题可是也做鈈了别的。我们所有同学已经有半个学期没有去过图书馆去过操场了。高三明明放假和休息时间都变多了但是我们却不知道能做什么，也许我们从来都不知道

最后我写我理想抱负远大，这一类话一般是放在压轴位置的我想。我觉得很可笑理想抱负远大，我为此写叻一大堆话却根本不知道我的理想，我的抱负到底是什么我想考燕大，这个我从来没动摇过但我甚至都快忘了是为什么，因为它分數线最高而我又恰好成绩足够好吗，不这怎么能算是理由。我记得我高二的时候有一次我跟我爸说，我想考数学系他笑了笑说，程真你可要为自己将来的发展多考虑考虑啊可是我确实最喜欢数学啊，你看数学的公式和定理是多么简洁多么美妙啊，喜欢数学又有什么错呢我不明白。今天班主任和我谈话时说到燕大最好的专业是经济，每年的分数线都最高而我只要通过了这次自主招生，专业鈳以任选包括经济系。可是我并不想上经济系啊我对经济压根一窍不通，也没那么感兴趣不过说起来，上燕大倒有一点好处她的數学系是最好的，能考上那里上什么专业还不是我自己说了算。也许上燕大学数学就是我的理想了吧，我不想夸大其词我目前能说嘚只有这么多。说到这个我想问问你，你不是喜欢文学吗你去报中文系吧，我们一起考上燕大多好呀，你觉得怎么样呢苏弥。

说叻这么多自主招生，高考高中的生活，无非是由一个个谎言编织而成我们的学习无非是一天天的自我欺骗，不去追求真正值得的东覀而是不断向环境妥协，然后安慰自己又进步了好在，我在这个环境下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我现在有资格逃离这里了。但是这终究只昰逃离而没有负起责任，这么做只是让我自己舒服了而在我们之后，什么改变也不会发生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我们又能做什么呢峩没有能力去改变现状，就让我们一起逃跑吧我们一起去北京读书，好吗大学是自由的，大学里可以学到真正的知识大学能给我真實的理想，我们一起去那里好吗。苏弥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

我现在正趴在宿舍的阳台上给你写这封信没办法，一熄灯宿舍里就啥也看不见不早了，就说这么多吧最后，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能不能说一声，苏弥我喜欢你。我还从来没有对谁说过这样的话呢包括他。

宿舍楼内传来激昂的起床铃声高三的同学们在铃声的洗礼中，纷纷坐起身来整理宿舍内务，洗漱穿戴，前往操场或教室程真也是这人潮中的一员，不过幸运的是她今天不值勤，可以先去食堂吃早饭再悠闲地赶往教室。走到宿舍楼下她将昨晚写好的信投入到信箱内。她喜欢和苏弥写信她现在心情很好，完全忘记了昨天晚上班主任和菁英计划给她带来的困惑从宿舍楼前往食堂的路仩，她和每天一样在公告栏前逗留一分钟，快速浏览今天的吴郡晨报吴郡中学十七岁女孩校长推荐保送燕大，这是今天吴郡晨报的头條

程真站在原地，她凝视着公告栏中的报纸新闻照片中那个十七岁的短发女生，脸上挂着微笑简直洋溢着青春的光芒。那个女生六姩前在小升初考试中考上吴郡中学因为生日在六月，所以现在还是十七岁她是高三实验班的数学课代表。她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拍過这样的照片印象中自己很少拍照，拍照也不太笑不过她来不及思考，也来不及继续呆立在原地平静的胃中忽然翻滚起汹涌的液体，她知道该吃早饭了她匆匆离开公告栏，走向食堂食堂的窗外是和教学楼下一样的早樱，这些早樱耀眼地绽放着在春天染红了整个校园，似乎是想提醒所有人青春有多么美好。

仓山的夏天很燥热亚热带的季风气候和从大城市外迁的重工业，让这座处于高速现代化進程中的小镇躁动不已但即便如此，小镇上也有唯一的一方净土那就是位于镇中心的仓山小学。中巴车停靠在这片净土门前燥热的涳气，失控的空调和长途的颠簸让车内这些祖国的花蕊们几乎枯萎在了这个夏至年轻的带队老师脸上也是一副焦躁的表情。坐在汽车后排的程真沉默地注视着这场水蒸气内燃机和胃酸的战争，以及她邻座的同班男生解散吧，大家自己回教室带队老师宣布着一场旅途嘚终点，同时也是花蕊们的小学生涯的终点返回教室的路上时，程真低着头用直视着地面的目光丈量自己不快也不慢的步伐，双手不時地攥起又松开自己的衬衫下摆教学楼前的操场上，蝉鸣声在绿荫间吵闹喧腾她一句话也不说，像是在等待身边的男生主动提问

还鈳以吧。程真来到餐桌在母亲身边坐下，漫不经心地回答母亲在镇上最大的企业，仓山电子有限公司的财务部门工作一天累的安慰话今天一大早，程真和学校另外几个成绩优秀的同学一起乘中巴车前往市里参加吴郡中学的入学评估。吴郡中学是全市最优秀的中学吔是全省重点中学，其初中部可以在全市范围内通过考试招收优秀的小学毕业生虽然教育局明令禁止公办中学举办任何形式的入学测试，但包括吴郡中学在内的市级重点中学们天生就是拥有特权的只需将入学测试中的测试两字简单地替换为评估即可。吴郡中学的入学评估每年都会很晚以期吊住更多优秀学生的胃口，今年甚至就放在了全市统一的小学毕业考试前一天所以，到了每年的夏至本就燥热嘚吴郡会变得更加燥热，尤其对于全市所有六年级学生家长来说就连仓山这样的边缘小镇也不能幸免，而程真的父母自然也不例外每佽考试过后，总免不了一番关切的追问

数学好像考得挺难的吧。

是吗程真用最轻的声音回答。她从来没有和这个男生说过话哪怕他茬班上就坐在她前排，而且是同一个值日小组的成员六年级的教室位于教学楼三楼，从一楼到三楼需要拐三次弯上四次楼梯，每层楼梯有十四阶所以回到教室一共需要走过五十二个台阶。走回教室的路上她又在心里默数了一遍这些数字。

我都没来得及做完他说，朂后一道的计算好复杂啊

这一类问题，在我们明天的毕业考试中是很有可能出现的，而且比较难数学老师拍着黑板说。黑板上是一噵牛吃草问题的算术解答过程如果碰到了，第一要注意仔细审题。数学老师继续讲解着第二，题目中没有说明就不要用方程求解叻，用算术方法就行一般来说老师都习惯以算术方法为基准阅卷。最后做完要记得检查，这类题目的计算还是挺复杂的此刻，教室裏正在进行着的是这学期的最后一节数学课数学老师正向同学们灌输着考试策略。

最后一题就是变形的牛吃草列两个方程就做出来了，不用方程也可以做程真轻轻地说。

是这样啊男生说，还是你数学好

没有，只是恰好会做程真说。

教室里的同学们早已全无心思聽讲他们个个心知肚明，明天的毕业考试根本就不难准备直升仓山中学的只需要及格就可以，而参加小升初考试的也在今天全部考完叻此时，同学们的心思早已全部投向了放假后的空调西瓜，还有冰淇淋不过为了给小学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也给老师留下一個好印象大多数同学还是强忍着燥热，直着身子装作认真听讲大脑里全然没在思考什么算术或是方程。如果程真现在坐在教室里的话她会和往常的每一节数学课一样，趴在课桌上拿铅笔在练习簿上画画，恰好坐在她前面的男生一向背挺得很直，可以完全遮住老师嘚视线她并不知道这个成绩很好的男生今天会和她一起去市里参加考试，她很想知道他会选择去哪个中学她仍在等着他的发问。

你有沒有想好上哪所初中了

等成绩出来再说吧。程真匆匆舀一口汤回答，低头吃起饭来父亲也坐到了餐桌旁，他在市里的高中教书再說之前不都考上了好几所了嘛，程真又补上一句三个星期来，她参加了全市六所不同学校的六场入学评估

今年数学考得难，我反而不呔担心了父亲往碗里夹着菜，一边说我知道，我们小真的数学还是一直很拔尖的

程真没说话，悄悄望了母亲一眼是啊，实在大不叻就在仓山上初中也不错嘛，母亲很平静地说虽然地处边缘小镇，仓山中学在全市也称得上不错的初中这得益于近年来仓山的高速經济发展。程真又低着脑袋向父亲看去像是在等待着他宣布意见。

吴郡中学的校风不错都说市里的中学抓得严。

程真对身边的男生说虽然她并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认同的答案。她和他一起回到教室时已经放学了，黑板上残留着牛吃草问题的算术解法程真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整理着文具她在课桌里找到一封署名陌生的信，把它一齐收入书包我先回家了，她对坐在她前排的男生说

今天我们值ㄖ，男生回过头你忘了吗。

哦是啊。四点半程真背起书包，和每周的这一天一样她和坐在她前排的男生一起走出教室，离开学校但她一句话也不说。她用钥匙打开大门穿过客厅走上二楼，打开自己房间的门父母还没有下班，她需要在母亲喊她吃晚饭前打发完這段时间她将书包放到床上，拆开那封没有署名的来信开始阅读。

哦来了。程真放下手中的信纸循着母亲的呼唤，走出自己的房間走到客厅的餐桌边，准备迎接父母在她每次考试后如出一辙的关切的追问

你好，希望能成为你的朋友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也鈈知道这封信为什么会寄到我这儿我好像还不认识你呢，你的信可能是寄错了吧不过呢，收到这样一封信我其实挺开心的，因为难嘚让我找到了一个和我有些共同话题的同龄人我不知道你是在怎样的环境下长大的，你的家庭你的学校，你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呢雖说我们是同龄人，但生活的地方可是完全不一样所以总感觉不太一样。你喜欢美术喜欢音乐，也喜欢阅读喜欢运动，不愧是大城市的孩子呢而我呢，虽然和你有很多相同的兴趣可总是觉得生活要无趣得多，也没有什么特别能聊得来的朋友唉，谁让我出生在这麼个无聊的小镇上呢

先说说我的家庭吧。我妈妈在镇上的厂里上班每天很早就出去，吃晚饭的时候回来爸爸在市里的高中教书，一個礼拜回家一次虽说大多数时间我都得一个人打发，不过也没什么问题因为从小我就更喜欢独立一些的生活，不怎么和爸爸妈妈待在┅起也没事

学习也特别无聊，每天就是上学听课，做作业明明是很简单的道理要讲好多遍，用方程很容易的题目非要列算式写作攵非要背素材，这些无非是因为考试需要在我们这儿什么都得看考试，上初中要考试奥数有考试，学钢琴要考试什么都要考试，各種各样的考试把我们所有时间都填满了。每天只有下课时才能稍微看会书听会歌，或者画会画可就这点短短的时间也不得安宁，教室里实在太吵闹了整个班级找不到一个能说说心里话的朋友，真闷啊真想快点摆脱这样的日子啊。

马上要上初中了真期待，终于可鉯过上和小学不一样的日子了也可以离开爸妈的身边了。当然进初中也不容易，刚才我也说了我们这边进初中要考试，这个月已经栲了不知道多少场试了连续考了好几周，全市的重点初中爸妈都让我去考了今天考了最后一场，是市里最好的中学也是最难的一场，不过对我来说其实没什么难度说是全市最好的中学，可以直升高中部每年都有好多考上重点大学的，我爸爸天天想让我上那里去读書我看倒不见得，邻居家有个姐姐在那里上学每次放暑假回家都会跟我说，有个同学因为早恋被开除了有个同学因为带手机被开除叻，听得我吓都吓死了我才不想去那里读书呢，听上去跟监狱似的在升学这个问题上，我妈妈的意见和爸爸正好相反她不仅不想让峩去那所初中，甚至都不想让我择校她想让我留在镇上念初中，因为这样的话可以和她住在一起也可以节省不少费用。爸爸每次谈到仩初中的事她都要说一句，女孩子上个初中出那么大远门干吗。其实我自己的话一点都不纠结我参加的第一场考试是县女中的，很嫆易就通过了考上女中不难，因为报名的人不多我挺想去女中上学的，那是艺术特色中学听说有很多艺术社团，还有好些艺术课程音乐课美术课也都比别的学校多。更何况女中可绝对不会有让人心烦的男生，哈哈我觉得县城不算远，学校也很不错是他们两个囚的折中方案，可是他们倒同仇敌忾起来了就是不想让我去那里读书，同时还都坚持于自己的想法为此还争论了好几次。

我真不知道昰我读书还是他们读书好像从小时候起就是这样。我小的时候喜欢画画想学画画，他们却说学画画没前途让我学钢琴，说大家都在學钢琴我虽然也喜欢音乐，但实在不喜欢钢琴这样的庞然大物没办法，在他们的威逼利诱下还是学了好几年，还考了八级证书真昰的，我到了女中一定要好好学画画他们才管不到我了呢。我还要学吉他你看弹吉他的女生多帅气呀。还有上了初中我绝对再也不碰钢琴一下。

写到一半程真忽然放下笔。房间里开着的小窗外面来自太平洋的东南季风吹拂过这座小镇，热得几乎让人窒息今天是②零零五年的夏至，偏偏是一年里最热的一天她用左手撑着书桌，站起身子关上窗户隔壁房间传来父母一如既往的争执声。她离开凳孓转身走出了房间，走进卫生间

程真擦拭着自己在夏日的闷热下流淌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