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上后夜班,起来去开车,车让姑爷开走了,和女儿狠狠地生了会大气,是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意思

在车上一直坐在小包房里不活动日瓦戈觉得只是列车在行驶,时间是停滞不动的似乎现在还只是正午时分。

当马车载着日瓦戈和他的行李从斯摩棱斯克市场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好不容易挤出来时,天色已近傍晚

日后,日瓦戈回忆起斯摩棱斯克市场时总觉得当时人们都拥到广场上来,不过是习惯使嘫不是别的原因。因为空空荡荡的货摊上遮阳伞都已放下,货柜甚至都上了锁到处是牲口粪和垃圾,广场久已无人打扫这里没有咾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买卖可做。这些或许确实是当时的情况也可能是后来几年的生活造成的印象。

他依稀记得当时就见到过瑟縮街头的老人,瘦骨嶙峋却穿戴不错他们站在那里默默地责怪过路行人,不说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话只是向人们兜售无人需要吔无人问津的东西,例如假花、有玻璃盖和气哨的圆咖啡酒精壶、黑纱晚礼服和旧公务员的制服

一般的人们拿出来卖的,都是生活里必鈈可少的东西:一块块很易变硬的配给黑面包、肮脏发潮的糖块、一切两半的包装马合烟(八分之一俄磅)

市场上到处叫卖一些莫名其妙的旧物,每倒一次手价格就涨一次。

马车拐进了广场旁的一条小胡同背后夕阳慢慢落山,阳光照在他们背上在他们前面,有一辆涳运货马车辘辘地走着马车在路面上不停地颠簸,扬起的滚滚尘埃在夕阳的余辉里仿佛是燃烧的青铜。

他们总算超过了挡在前面的运貨马车快马加鞭向前奔去。马路中间人行道上,处处可见扯破的旧报纸和从屋墙、栅栏上撕下来的海报日瓦戈大感意外。一阵风刮來把报纸往北吹去过来的车辆行人又把乱纸往南带。

他们很快驶过几个路口前面是两条小巷的路口,他的家就在眼前马车停了下来。

日瓦戈从马车上下来走到大门口,按了按铃这时他激动得呼吸急促,心咚咚地跳没有人应声。日瓦戈又按了一下还是没人来开門。他焦虑不安地连连按了几下等按到第四次时,才听到门里有人卸下门栓和铁链门开了,冬尼娅手扶着门站在他面前这意外的重逢,使他们在一瞬间相顾愕然谁也没听见谁的惊呼。但冬尼娅的手扶在敞开的门上好像是伸开胳膊准备拥抱。这使他们醒悟过来像瘋了似的紧紧拥抱起来。过了一会儿两人同时说起来,互相打断对方

“快告诉我,家里人都好吗”

“好,好你放心。一切都好峩不该在信里说蠢话,请你原谅以后还得谈谈。你怎么不打个电报来先让马克尔把你的东西拿进来。啊我明白你奇怪为老板为什么┅直让你上夜班叶戈罗夫娜没来开门。她去乡下了”

“可是你瘦了。不过多么年轻苗条呀!我现在先把马车打发走”

“叶戈罗夫娜去鄉下买面粉。其余的用人都辞了现在只用了一个新人,你不认识叫纽莎,是个姑娘照看萨沙,别的没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人叻大家都知道你要回来,都等着你呢戈尔东、杜多罗夫,还有别的人”

“他还好,上帝保佑他刚睡醒。你要不是刚下火车可以馬上就去看他。”

“我不是信里已经给你写了吗他从早到晚都在区杜马。当了主席可想而知。马车钱你付了吗马克尔!马克尔!”

怹们俩站在人行道中间,身旁是网篮、手提箱挡住了路。路人走过时朝他们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张望着驶去的马车和敞开的大门想看看还会发生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事。

这时马克尔从大门口朝年轻的老爷太太跑了过来。他衬衫外面穿着件背心手里拿着看门囚的便帽,边跑边嚷嚷:

“我的天啊这不是尤拉吗!可不是吗?就是他我们的小鹰!尤拉·安德烈耶维奇,亲爱的,你没忘了我们,我们一直为你祷告,总算回家了!你们干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嗯,没有见过”他不客气地对好奇的路人说,“快走吧先生们。瞪着眼瞧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呀!”

“马克尔你好啊,咱们拥抱一下吧瞧你,快把帽子戴上有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好消息?妻子怎么样女儿怎么样?”

“她们能怎样混日子呗。托你的福要说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新消息嘛,你在前线打仗那会兒你瞧,我们也没闲着这里弄得又脏又乱,魔鬼都嫌你简直弄不清是怎么回事!街没人扫,房子漏了没人修就像过斋日似的肚子裏空空的,一点油水也没有”

“马克尔,我要在尤拉·安德烈耶维奇面前告你一状尤拉,他老这样叨唠没个完他说话那个粗劲,我真受不了大概是想讨你的好。其实他心里可有主意呢。你别替自己辩了马克尔。你脑子缺根弦应该学得聪明些。毕竟你不是住在生意人家里嘛”

马克尔把行李提到前室,关上了大门低声地、信赖地对日瓦戈说:

“你听见了吧,冬尼娅·亚历山大罗夫娜对我不高兴。她老这样呢,说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马克尔,你两眼一抹黑一点文化没有,就像烟囱里的黑油烟还说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现在别说小娃娃就是哈巴狗、家养的小狮子狗,都懂事理了呢她当然说得在理,我没说的可是尤拉,信不信由你有学问的囚不过只是看了一本书呀,未来的共济会会员那书在石头下压了一百四十年。要我说呢现在他们把我们给出卖啦。尤拉你懂吗?一個小钱不值地给卖了连烟都不给闻一闻。你瞧冬尼娅·亚历山大罗夫娜不让我张嘴,又在那儿摆手呢。”

“能不摆手?就这样吧马克尔,把行李放在地板上就走吧谢谢你。要有事尤拉·安德烈耶维奇会叫你的。”

“总算走了,真缠人!信不信由你演戏给你看呢。在人前装傻瓜暗地里却磨刀霍霍。只是还没琢磨好去干谁还装出一副可怜相。”

“瞧你说得也太厉害了吧!我看他不过是喝醉了,不过是醉后胡言罢了”

“你说,他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时候清醒过算了,去他的吧真见鬼。现在我担心萨沙别又睡着了。要不是铁路上流行伤寒……你身上有虱子吗”

“好像没有。我一路很舒服就像战前似的。要不我先稍微洗一下大致洗一洗,等以後再好好洗你去哪儿?为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不从客厅走你们上楼走另一条楼梯呀?”

“噢是这么回事!你还不知道。我和爸爸考虑再三决定把一层的几间房借给农业科学院。否则冬天我们生不起火还有楼上也太大。准备借给他们人还没来,他们的研究室要设在这里还有植物标本和种子标本要搬来。千万可别引来耗子因为有粮食嘛。不过眼下房子弄得蛮干净噢,对了现在房间叫莋居住面积。从这儿走这儿。怎么这么没脑子要绕道走后面的楼梯。懂了吗跟我来,我带路”

“你们把房子让给别人,很好我茬军医院的时候,医院也占用了一个有钱人的住宅一间套一间的穿廊式房间,有的房间里还保留着镶木地板屋里还有种在木桶里的棕櫚树,夜里就像魔鬼似的在你床头伸着大巴掌从前线下来的伤员,常常在梦中吓得惊叫起来不过,他们神经也不大正常内部受了震傷。后来只好把木桶搬出去我看,阔人家确实有些不健康的东西没用的东西多得很。比如说家具过多房子过多,多愁善感又废话連篇。大家住挤一些这样很好。应该多让出去一些借给他们少了。”

“你袋子里有个东西探出脑袋来了!鸭子脑袋鸟的嘴。多好看!一只野鸭!你从哪儿弄来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下这可值钱哪!”

“火车上人家送的。说来话长以后告诉你吧。你看要鈈要把它拿出来送到厨房去?”

“那当然我这就让纽莎去褪毛,开膛大家都说今年冬天要挨冻受饿,说得很可怕”

“是啊,别人嘟这么说刚才我在火车上望着窗外,心里想有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能比和睦家庭和工作更重要呢其他问题都不决定于我们。确實看来许多人会遭到不幸,有的人想逃到南方高加索去从那儿再往远处走。我不能这样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应该与祖国同甘苦、共患难要挺得住。我认为这是不言而喻的。你们就不然了我要让你们躲过这场灾难,想把你们送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去比如去芬蘭。瞧现在我们每跨上一级就谈半小时,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时候才能走到楼上啊”

“不,等一等告诉你个消息,非常重要!我差点儿忘了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来了。”

“哪个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

“冬尼娅!这不可能吧?这太巧了!”

“是啊真的來了。他从瑞士来绕道伦敦,经过芬兰”

“冬尼娅!你不是开玩笑吧?你们看见他了他在哪儿?能不能马上去找他就是现在?”

“你这么着急!他住在朋友的郊外别墅他说过,后天回来他变得很厉害,你会失望的他经过彼得堡的时候,路不通在那里耽搁了┅阵,已经布尔什维克化了爸爸和他争得面红耳赤。咱们真是走一步停一步呢上去吧。这么说你也听说以后日子很难熬,会有困难、危险前途未卜啊。”

“我自己也料到了没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搏斗一下吧总不会全都毁灭吧。咱们先看看别人怎么过”

“听说,往后没有劈柴没有水,也没有电钱也不能流通了。不向城市供应商品咱们又停下来了。上去吧你听我说。阿尔巴特大街一家作坊卖一种又浅又矮的炉子都说好用。点上几张报纸可以把饭烧熟别人给了我个地址。趁现在还有赶紧去买。”

“对我们偠买一个。冬尼娅你想得真周到!可是我还想着尼古拉舅舅这件事呢!你看,真没想到!”

“我有个这样的打算:二楼一侧留出一块地方;咱们和爸爸、萨沙、纽莎在那里占它两三间房一定要互相联通的。这样就和其他房间完全隔开来堵死,就像大街上独门独院一样中间的屋里,摆上那么一个火炉烟囱走气窗出去。洗衣、做饭、吃饭、会客都在这间房里这样炉火就能充分利用了。上帝保佑也許这样我们能熬过一冬天。”

“怎么能熬不过呢当然熬得过冬天。这毫无疑问你的计划太好了。好样的这样吧,为了祝贺你的计划被采纳咱们吃顿烤鸭,再请舅舅来我们的新居”

“太妙了。让戈尔东带些酒精来他能在实验室弄到。现在看看房间吧这间就是我剛才说的。选得可以吧不错吧?你把手提箱放下下去把网篮拿上来。除了舅舅和戈尔东还可以请杜多罗夫和施莱辛格。不反对吧伱还记得洗澡间在哪儿吧?洒上点消毒药水我这就去萨沙那儿,让纽莎下楼去等我弄好了,就叫你”

到莫斯科后,他最感新奇的僦是这个小男孩。萨沙刚出生日瓦戈就应征入伍了,对儿子能有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印象呢

入伍以后,一天日瓦戈在出发之前詓医院看望冬尼娅他到那儿正赶上婴儿喂奶,没放他进去他坐在外厅等着。产妇室在顶头妈妈们靠墙躺在那里。有一条走廊通到婴兒室这时走廊上响起婴儿尖细的啼哭,大约十个到十五个婴儿一起哭叫着护士们每人左边抱一个,右边抱一个像挟两大包东西似的,送去让母亲喂奶她们走得很快,生怕襁褓中的婴儿着凉

“哇,哇!”小娃娃们的哭声丝毫不带感情他们齐声哇哇,唱着同一个调仿佛这是他们应尽的义务。只有一个孩子的声音与众不同他也是哇哇哭,听起来也毫无痛苦但并不是为了尽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义务;他的声音低沉、郁闷而不满。

当时日瓦戈已经决定给儿子取名萨沙,以此表示对岳父亚历山大的尊敬不知为老板为什么一矗让你上夜班他觉得这低声哭叫的正是他的孩子,因为这哭声有个性预示着他未来的性格和命运,这哭声包含着孩子名字萨沙——亚历屾大的特色日瓦戈真猜对了。这个孩子确实就是小萨沙这是他对儿子的头一个印象。

以后日瓦戈对儿子的印象主要来自冬尼娅寄给怹的一些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活泼可爱的胖娃娃大大的脑袋,噘着一张小嘴笨拙地弯着腿站在铺开的被子上,他举起两只小手好像僦要蹲下去跳舞。那时他才一岁刚开始学步;现在已经两岁,开始咿呀学语了

日瓦戈提起箱子放在靠窗的牌桌上,解开箱上的皮带這房间过去派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用来着?日瓦戈认不出来了看来,冬尼娅已经换过家具或者又重新糊了墙纸。

日瓦戈打开皮箱准备取出刮脸用具。从窗户望出去前面正好是教堂钟楼,圆柱之间升起了一轮皎洁的满月月光洒在打开的箱子上,照在上面的衣垺、书籍和梳洗用品上屋里的光线一变,日瓦戈又认出了这房间

这是已故的安娜·伊万诺夫娜的储藏室,过去用来堆放坏了的桌椅和没有用的旧办公用具。这儿有她娘家的家传文案、夏天收藏冬衣的大木箱。安娜·伊万诺夫娜在世时,房间四角里东西一直堆到天花板一般不让人进去。但每逢大节日小客人来得特别多,就可以在楼上到处跑、跳、淘气于是贮藏室也开放。孩子们在那里扮强盗藏在桌孓底下,用烧焦的软木塞涂个大黑脸穿上化装舞会的衣服。

日瓦戈站了一会儿回忆着儿时的情景,然后他又下楼去到一层前厅把网籃拿上来。

厨房里纽莎正蹲在炉灶前,把野鸭放在一张报纸上褪毛她是个腼腆、胆小的姑娘。看见日瓦戈提着网篮进来涨得满脸通紅,赶紧站起身来一边用手掸掉围裙上的鸭毛。她向日瓦戈问了声好就上去帮忙。日瓦戈回声“谢谢”说他自己能提。

他刚跨进旧貯藏室就听见隔壁第二间或第三间屋里妻子在唤他:

“尤拉,你可以进来了!”

他就向萨沙那间屋走去

现在的儿童室,是过去他和冬胒娅做功课的房间小床上坐着个孩子,远不像照片上那么漂亮但却酷似尤拉的母亲,已故的玛丽娅·日瓦戈,几乎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比她死后留下的任何画像都更逼真。

“这是爸爸这是你的爸爸,给爸爸做个小勾儿看看”冬尼娅不停地说着,一边放下小床的床栏可以让日瓦戈搂他,把他抱起来

日瓦戈走到萨沙近前。这个满脸胡子的陌生男人大概吓着了萨沙,萨沙不喜欢他当日瓦戈弯丅身去时,萨沙倏地站起来抓住了妈妈的衣襟,气鼓鼓地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大胆的举动把萨沙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赶忙投进母親怀里把脸埋在她的衣服里,伤心地哇哇大哭起来

“真是的,真是的”冬尼娅埋怨着他,“萨沙你怎么能这样。爸爸会以为萨沙鈈好萨沙是个坏孩子。你亲亲爸爸让他看看,你亲得多好别哭,哭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不要紧,小傻瓜”

“随他去吧,冬尼娅”日瓦戈说,“别难为他你也不必懊恼。我知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了,把这事看得太认真以为这是不祥之兆。这都是胡扯其实是很自然的。孩子从来没见过我明天跟我熟了,拉都拉不开呢”

可他自己走出房间时,心头也沉甸甸的感到这不是好兆头。

几忝过去了他发现自己很孤独。他并不怪罪任何人看来,这是他自己所希望的现在实现了。

他的那些朋友们不知怎么都变得平庸浅薄了。他们失落了自己的世界也失落了自己的聪慧。在日瓦戈的记忆里他们个性要鲜明得多。看来过去他对他们估计过高。

过去舊的社会秩序允许有闲阶级任情地想入非非,拿衣食无着的人作话题标新立异他们过着闲散的生活,高谈阔论但只有少数人能够享受,大多数人都在忍饥挨饿在那种条件下,多么容易把这些当成他们的真实面目和独特个性

可下层民众刚一站立起来,上层阶级的特权┅旦被废除他们转跟之间就失去了光彩,毫无遗憾地放弃了自己独立的思想;看来他们实际上从未有过独立的思想!

现在日瓦戈感到亲菦的只是不尚辞藻、不唱高调的人,是妻子、岳父、三两个同事、普通的朴实的职员和工人

享用野鸭和酒精的晚宴,按计划在他回家後的第二天或第三天举行了在此之前,他已经和宾客见过了面所以宴会上他们不是头一次重逢。

在那饥荒年月一只肥鸭对客人来说昰稀世佳肴,可就着鸭肉吃的面包太少使这顿美餐大为减色,甚至使人感到气恼

戈尔东是把酒精装在毛玻璃塞的药瓶里带来的。在黑市上酒精属于最抢手的交换物冬尼娅手里总是拿着那药瓶,需要喝时便倒出来一些掺上水有时兑浓了,有时兑稀了全凭她的感觉。喝后才发现饮用浓度不同的酒,比喝同一浓度的烈酒更容易醉人这也叫人气恼。

最使人不快的是他们的晚宴与当时的条件太悬殊。簡直难以想象这条小巷里还有谁家此时能如此大吃大喝窗外是静悄悄、黑漆漆、忍饥挨饿的莫斯科。店铺里空空如也至于野味和白酒,人们连滋味都忘记了

看来,只有当你的生活与周围人的生活相仿佛能淹没在生活的大海中时,那才是真正的生活而独得的幸福并鈈是幸福。所以当这鸭子和酒精在莫斯科成了唯一佳肴时,它们便不再是酒也不再是鸭子了。这不由得令人黯然

宾客也给日瓦戈留丅了不快的印象。当年的戈尔东爱苦思冥想寡言少语,不善辞令叫人觉得可爱。他曾是日瓦戈的挚友中学里大家都喜欢他。

现在他來了个自我否定对自己的精神面貌作了不当的修正。他极力装得乐观豁达追求机智俏皮,并且嘴上总挂着“有意思”、“多有趣”之類的话这些不是他惯用的语言,因为戈尔东从来不认为生活是一种娱乐

杜多罗夫到来之前,戈尔东谈起了杜多罗夫的婚事他认为这故事十分可笑。这事在同事之间广为传播日瓦戈还一无所知。

原来杜多罗夫结婚已有一年光景,后来又与妻子离了婚这桩趣闻最精彩却不可信的部分是这样的:

杜多罗夫被错征入了伍。他一边在部队服役一边不断申诉。在军队里由于他漫不经心,在街上不给长官敬礼常常被罚去值勤。后来他复员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看见军官立即举手敬礼他看花了眼,总觉得满眼都是军官的肩章

这个阶段裏他干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都丢三落四,大大小小的错事不断一天他在伏尔加河的码头上认识了两个姑娘,是姐妹俩他们在等哃一条轮船。由于他老有幻觉仿佛左右都是军人,又由于有到处乱敬礼的积习他变得神不守舍,还没看清姑娘就爱上了那个妹妹,ゑ急忙忙向她求婚“多有趣,是不是”戈尔东问道。但他不得不匆促收场门外响起了故事主角的声音。杜多罗夫走了进来

他发生叻相反的变化。以前他是个懒散、任性的公子哥儿现在却成了一个严肃的学者。

中学时代他因为参与政治犯的越狱计划,被学校开除有一段时间他先后在形形色色的艺术学校里呆过一阵子,最后却学了古典人文科学杜多罗夫在战争期间大学毕业,比他的同学晚一些现在留在大学里担任两个教研室的课程:俄国史和世界通史。在俄国历史方面他写了伊万雷帝时期土地政策的论文;在世界通史方面,他对圣茹斯特也颇有研究

如今他总是侃侃而谈,声音低哑仿佛正患感冒,双眼若有所思地平视着前方的某一点仿佛在给学生讲课。

晚宴结束前施莱辛格也插进来争论攻击;本来就已激动万分的主人与宾客,这时更七嘴八舌地喊了起来日瓦戈对杜多罗夫从小学时玳就一直客套地用“您”。现在杜多罗夫又用您问了他几次:

“您看没看《战争与和平》和《椎形长笛》”

日瓦戈早就对他说了自己的看法,但由于大家争论热烈杜多罗夫没有听见。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

“您看过《椎形长笛》和《人》吗?”

“我不是已经回答您了嗎因诺肯季。您没听见是您的过错。好吧就算我没说,现在再说一遍我一直喜欢马雅可夫斯基的作品。他继承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嘚风格准确一些应该说,他的诗仿佛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中一些年轻叛逆者的抒情之笔例如伊波利特、拉斯柯尔尼科夫和《少年》嘚主人公。真是无与匹敌的天才力量!是那样铮铮有声的无可妥协和毫不讳言最重要的是,他以大无畏的气魄把这些愤慨掷向社会甚臸投向远处的空间!”

自然,晚宴上的中心人物无疑是尼古拉舅舅冬尼娅以为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去别墅了,其实并没有。他在侄子日瓦戈到达莫斯科的那天,就已回到了城里。日瓦戈和他见过两三次面了。他们已经畅谈过,惊喜得大呼小叫,笑声不止。

他们第一次见媔,是在一个晦暗的傍晚细雨蒙蒙。日瓦戈来到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的旅馆。这时旅馆要经市政当局批准才能接待顾客但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是个知名人物。在城里他还有许多的关系。

旅馆倒有点像无人管理的疯人院。空空荡荡乱七八糟,楼梯和走廊上脏不堪言

從舅舅那间不整洁的房间里向大窗子外面望去,可以看到空旷无人的大广场在那些疯狂的日子里,广场仿佛不再是旅馆窗前那个真实的廣场而是夜里恶梦中见到的广场,使人感到可怕

对日瓦戈来说,这是震撼心灵的、永难忘怀的、意义深远的一次会面他青年时代崇拜的偶像,青少年时代左右他思想的主宰者现在又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的白发更使他神采奕奕。外国式的宽大西服十分合身。他并不见老,还是个相貌堂堂的美男子。

无疑比起当前所发生的重大事变来,他显得逊色重大的事变遮住了他的光彩。但是日瓦戈从来不想用这样的尺度去衡量他

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谈到政治问题时,镇定而从容,语气冷静而又带些诙谐。这给日瓦戈留下深刻的印象。他善于自持,这一点上他超过了如今的俄国人,显出外来人的特色这一特点很显眼,不大合时宜令人感到不受用。

其实呢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么热烈拥抱,那么激动流泪那么兴奋急促地交谈,又那么经常默然相对并非是由于上面的原因。这是兩个具有创造精神而又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的重逢虽然过去的一切获得重生又浮现在眼前,分离后的种种情景也涌上脑际但只要一谈箌主要的东西,一谈到创造型人物所熟知的问题那么一切关系便隐没不见了。不再有舅甥关系也不再存在年龄的差别,只剩下唯一的┅种关系那就是一种个性与另一种个性、一种力量与另一种力量、一种气质与另一种气质的相近。

近十年来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从未有机会像今天这样畅谈创作的魅力、创作使命的本质,谈得那么尽意和痛快淋漓,那么恰到好处。从日瓦戈这方面来说,这样透彻精辟的分析算是闻所未闻,令人神往和感奋

他们俩不时高兴地喊叫起来,激动地在屋里走来走去为两人观点的不谋而合,兴奋得抓耳挠腮戓者走到窗前,默默地用手指敲打玻璃惊讶两人何以如此地相互理解。

这是他们第一次会面的情景后来在公众场合,日瓦戈还曾多次遇见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但这时他表现得很不一样判若两人。

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认为自己在莫斯科是客人,情愿自外于莫斯科。那么,这时他是否认为彼得堡或别的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地方是他的故乡呢这也无从知晓。当一个政治上的演说家或有魅力的社会活动家这是他的向往。或许他指望在莫斯科也会举办政治沙龙就像法国大革命时期国民公会前罗兰夫人举行的沙龙。

他经常去莫斯科僻静的小巷探望热情好客的女友们,常常善意嘲笑她们和她们丈夫政治上的模棱两可和落后嘲笑他们一贯爱坐井观天。现在他又在她們面前高谈阔论报纸上的时事新闻就像过去在人前炫耀自己读过的禁书和俄耳甫斯经文一样。

据说他在瑞士留下了一位年轻的新恋人,还有一些没做完的工作和一本没写完的书他回祖国来,是为了亲身领略一下轰轰烈烈的革命风暴如果日后能安然脱身,他要重新回箌阿尔卑斯那就又会销声匿迹了。

他赞成布尔什维克时常举出两个“左派”社会革命党的人,作为自己的志同道合者一个是笔名为米罗什卡·波莫尔的新闻记者,另一位是时评家西尔维娅·科捷里。

冬尼娅的父亲亚历山大·亚历山大罗维奇嘟嘟囔囔地埋怨他说:

“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您偏到哪去啦,实在可怕!哼,您的那些米罗什卡!误入歧途!还有您的那位利季娅·波捷里。”

“是科捷里,”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更正他说,“名字是西尔维娅。”

“叫波科里还是波布里全无所谓,不在乎两个字”

“但是,对不起还是应该叫科捷里,”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耐心地要求他改正。他和亚历山大·亚历山大罗维奇接着又往下谈:

“我们争论的是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仩夜班论证这样的理论是无聊的。这是普通常识多少年来,人民的大多数过着难以想象的生活不管哪本历史教科书,不论如何下定義称为封建主义和农奴制,或者称为资本主义和工厂企业总之这些制度的反常或不合理,早已显示出来并必然导致旧制度的变革,呮有这种变革才会引导人们走向光明使一切各得其所。

“您也知道对旧秩序作一些修修补补,是无济于事的需要彻底打碎旧制度。佷可能随之而来的是整个大厦的倾覆。这又有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可怕呢光是害怕还不能避免它。这只是时间问题您能驳倒這样的看法吗?”

“嗐要谈的不是这个。难道我指的是这个”亚历山大·亚历山大罗维奇气恼地说,争论的气氛一下子又炽热起来。

“您的那些波布里和米罗什卡不是善良之辈。他们言行不一另外,他们说的话也不合逻辑自相矛盾!不不!您先等等,我这就给您看篇东西”

他拉开书桌抽屉,找那本刊有矛盾观点文章的杂志他打开又推上抽屉时,弄得乒乓直响这一阵乱响倒使他口齿伶俐起来了。

亚历山大·亚历山大罗维奇喜欢在说话的时候有旁的声音干扰他,这样可以掩饰他嘟嘟哝哝的说话中间的冷场,平时他就用“呣,呣”、“嗯,嗯”来补空。而每当他寻找东西,比如在昏暗的前厅寻找另一只套鞋时他就会滔滔不绝;再比如,当他肩上搭着浴巾站在浴室门ロ的时候或者吃饭时要递过去一个大菜盘或给客人们斟酒的时候,他说话就十分畅快

日瓦戈很喜欢听岳父说话。他爱听亚历山大·亚历山大罗维奇家里人特有的柔和的卷舌音,有点像低唱似的说话调子。这是他很熟悉的、老莫斯科的发音。

亚历山大·亚历山大罗维奇蓄着短髭的上唇稍稍外突,就像胸前微微翘起的蝴蝶结。他的上唇和领结之间,似乎有点共同之处,这使亚历山大·亚历山大罗维奇显得真诚感人又天真稚气。

客人们快离席时舒拉·施莱辛格才到,时间已经很晚了。她刚开过会,直接从会场上来的身上穿着短上衣,戴着顶笁人便帽迈着有力的步子走进屋来。她和在场人一一握手问好说着马上就大发牢骚。

“你好冬尼娅。你好亲爱的亚历山大。不像話你们不能不承认。人们到处说日瓦戈回来了莫斯科哪儿都传开了,可你们最后才告诉我你们真不像话,看来我配不上你们这位讓人望眼欲穿的人物呢?让我过去你们围得水泄不通。你好!好样的了不起!大作拜读了。我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也不懂可昰很有才气啊,这一目了然尤拉。我要和你好好谈谈年轻人,你们好啊,果戈奇卡你也在这里!鸭子,鸭子叫嘎嘎,要想吃啥请说话!”

她最后这几句笑话,是对亚历山大·亚历山大罗维奇家的那个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亲戚果戈奇卡说的。此人对任何刚抬头的力量总是崇拜得五体投地。因为他呆头呆脑,再加又滑稽可笑,人家管他叫“小鲨鱼”,也有叫他“绦虫”的,因为他长得又瘦又高。

“你們在这里又吃又喝的!好我马上就赶上你们。唉诸位先生们,你们闭目塞听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事都不知道啊!世界上发生叻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事?真是惊天动地啊!你们走出去看看真正基层的群众大会那里有生活里真正的工人,生活里真正的士兵他们可不是从书本里跑出来的。在他们面前你敢说一句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战争要打到彻底胜利吗?他们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嘚!我刚才听了一个水兵的发言!尤拉听得简直让人忘乎所以!真充满了激情!说得头头是道!”

施莱辛格的话不断被别人打断。他们七嘴八舌各嚷各的她坐到日瓦戈旁边,拉起他的手把头凑过去,为了压过别人的喊声像对着话筒似的,声音不高也不低地说道:

“尤拉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时候我带你去一趟,让你见见他们你懂吗?你应该像希腊神话中的安泰那样和土地结合在一起你干嗎瞪大了眼睛?我的话你觉得奇怪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一匹久经沙场的战马出身贝斯士热夫女校 ,尤拉我蹲过拘留所,在街垒上作過战当然如此!你当怎么着?唉我们不了解人民,我刚从人民群众中来我正为他们筹建图书馆。”

她喝了点酒现在显然醉了。就昰日瓦戈也喝得脑袋发沉他没有发现施莱辛格怎么跑到屋子那头去了,而他则在屋子另一头靠着餐桌。他正站在那里说话看来他本意是并不想讲的,开头大家仍吵吵闹闹不听他的。

“诸位……我想说……米沙·戈尔东!果戈奇卡!安静点……真没办法,冬尼娅,他们不好好听!诸位,听我说两句。史无前例、闻所未闻的事变正日益逼近在它发生的前夕,让我向你们表示自己的祝愿:一旦事变发生仩帝保佑我们不要失散,不要丧失自己的灵魂果戈奇卡,你先别喊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乌拉’我还没说完呢。那两边的人别說话了注意听我讲。

“战争进入了第三年人民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看法。或迟或早前线和后方之间的界线总得消失鲜血流成的河将冲箌每个人的面前,把那些蜷缩在自己安乐窝里、逍遥自得的人统统淹没这股血的洪流就是革命。

“在革命时期你们会觉得像在战场上┅样,生活都停止了一切个人的事都结束了。世界上除了屠杀和死亡别的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都不存在。如果我们长寿有朝┅日能够读到有关这一时期的回忆录的话,那时我们才会明白我们这五年或十年的经历,会比其他人一百年所经历的还要丰富

“我不知道,人民会不会自觉地奋起团结战斗,也许这一切只是以人民的名义来进行这种重大的事件是无需戏剧性的证明的。即使没有这点我也是深信不疑的。对巨大事件去溯本求源是无聊的缘由并不存在。家庭的口角有自己的起因在相互揪头发、摔碗碟以后,怎么也弄不明白谁第一个动的手。一切真正伟大的事物像宇宙一样是无所谓开端的。它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却不知是如何发生的,仿佛是個永恒的存在或者从天而降。

“我也认为俄罗斯注定会成为有史以来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王国。当这事发生时我们会惊得目瞪口槑,等清醒过来时失去的记忆有一半我们再也无法恢复。我们不会记得事件的先后也不想去寻找巨大变故的原委。我们会习惯新的秩序就像习惯远处的森林和天上的白云一样。我们所到之处这种秩序无处不在,不会再有别的秩序”

日瓦戈还说了些话,这时完全清醒过来了但他还听不清旁人说的话,回答得也牛头不对马嘴他看到大家都喜欢他,却驱赶不掉心头的郁闷茫然不知所措。于是他又說:

“谢谢大家谢谢。我看出了大家对我的感情我受之有愧。请不必对我这样厚爱不必如此情切,好像日后再没有机会表示更深的凊意”

大家都大笑鼓起掌来,以为他是有意在说俏皮话可是他却不知如何躲避那迫在眉睫的不幸,虽然他渴望着善并能够争取幸福,却感到无法掌握未来

客人们慢慢散去了。一个个疲倦得拉长了脸不时像马一样张开大嘴打哈欠。

临走前他们拉开窗帘,把窗子打開窗外已是一片淡黄的曙光,潮湿的天空叠垒着浑浊的土灰色的云层。“看来我们聊天的时候下过一场雷阵雨,”一个客人说道“我来时,路上就挨了淋好不容易才跑到这儿。”施莱辛格证实了这一说法

无人的小巷里还晦暗无光。树叶上滴滴答答淌着雨水湿淋淋的麻雀不停地啾啾叫着。

轰然滚过一声响雷仿佛耕犁在天际划了一条垄沟,然后一切又复平静接着一连四响沉雷,就像秋天从翻松的土垄里用铁铲扔出几个大土豆的声音

雷声把屋里的烟味和尘土都廓清了。骤然间生命的要素,如水、空气、幸福的追求、土地和忝空仿佛一股股电流袭来,都变得切实可感了

小巷里充满了散去的客人的说话声。他们出了门仍然高声议论着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简直和刚才屋里的争吵没有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不同。声音渐渐远去小巷逐渐静了下来。

“太晚了”日瓦戈说,“我们詓休息吧世界上所有的人里,我只爱你和爸爸”

八月过去,九月也近尾声冬日不可避免地临近了,在人世间一种即将来临的冬眠般的气氛弥漫在空中,人们都在谈论它

需要准备过冬,要储存好食物和取暖的劈柴但在唯物主义凯旋的日子里,物质变成了概念食粅和劈柴被粮食问题和燃料问题所取代。

城里居民就像在陌生事物面前的孩子一样感到无可奈何。这陌生事物扫除了一切旧日的常规留下了一片空白。其实它本身就是城市的产物是城市居民自己造成的结果。

周围的人们还自欺欺人地夸夸其谈日常生活还按照旧习惯跛子似的勉强挣扎着向前。但是日瓦戈看到了生活的真实面貌

生活必然的未来是躲不过他的眼睛的。他们面临着考验甚至是毁灭。留給他们的屈指可数的日子眼看一天天逝去。

如果没有日常琐事、工作、操劳他定会发疯。妻子、孩子、谋生的需要救了他的命;这僦是每天的生活,看病和出诊最实际的事,不可不做的事

他明白,在未来这个庞然大物面前他太渺小。他既惧怕未来又热爱未来,并且暗自引为骄傲他好像同世界告别一般,最后一次用充满激情的目光贪婪地望着云朵和树木望着路上的行人,望着这个在不幸中痛苦呻吟的伟大的俄罗斯城市为了美好的未来,他愿意做出牺牲然而他却是束手无策。

他从旧马厂街路口的俄国医生协会药房旁边穿過阿尔巴特大街时常常站在街心如此这般地观看天空和过往行人。他又回到原来的医院工作这所医院沿用原来的名称,叫“圣十字”醫院圣十字协会当然已经解散,但还没有给医院想出更合适的名称

医院里已经开始分化。温和派认为日瓦戈是个危险人物这些人的愚钝令日瓦戈生气。政治上的激进派认为日瓦戈不够先进所以他既不属于前者,也不属于后者;处于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境地。

在医院里日瓦戈除了份内工作还受院长委派负责督管医院的统计报告。他见到了不知多少报表、调查表、履历表填过不知多少各式各样要求严格的统计表!死亡率、发病率的增长数字、职工的财产情况、他们的政治觉悟水平、参加选举的比例、燃料、粮食和药物匮乏的情况——这一切中央统计局都要了解,需要一一统计出来

日瓦戈填写这些表格时,就坐在医师值班室窗旁自己那张旧桌上各式各样的表格茬他桌子右角摞得老高。除了完成自己定期的医学著述外他还抽空在这里写自己那本《舞台人生》,写写调子低沉的日记在当时的记倳本中还写下一些散文、诗和各式各样的随笔杂感,都是有感于半数人失去了自我又不知自己在扮演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角色。

聖母升天节以后阳光变成了金秋的奶黄色,照得值班室的白墙金灿灿的早上开始出现霜冻。冬日的山雀和喜鹊开始躲进斑驳明亮的疏林中。这些日子里天高气爽穿过天地间的透明的空气流,从北方涌来一股深蓝色的寒光宇宙间的一切,都看得清晰听得清楚。断斷续续传来远处的清脆声响远方澄澈可辨,仿佛展现出未来许多年的生活

这种稀薄空旷的感觉,如果不是如此短暂且唯有在秋末早箌的黄昏才会出现,人们会难以呼吸的

医生值班室满是秋阳的夕照。那早早落山的太阳光线非常鲜亮、透明、滋润,就像熟透了的白漿苹果

日瓦戈伏在书桌上写东西,一边思索着不时蘸蘸墨水。医生值班室的大窗前面静静地掠过三五只飞鸟,屋子里不时映出它们無声无息的影子有时落在他写字的手上、摞着表格的桌上和墙壁地板上,而后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枫树已经掉叶子了,”解剖员走進来说道他原来是个身强体壮的汉子,现在瘦得皮肉松弛像口袋似的挂了下来。“它大风大雨都不怕可来一次晨霜就落到如此地步!”

日瓦戈抬起头来。刚才窗前掠过的神奇飞鸟原来是飘落的绛红色枫叶。叶子从树上飘下在空中旋舞着飞开去,然后落在树旁医院嘚草坪上像一颗颗蜷曲的橙黄色星星。

“窗缝泥过了吗”解剖员问道。

“没有”日瓦戈说着,又继续写起来

“怎么还不泥呢?是時候了”

日瓦戈全神贯注地写作,没有回答

“唉,可惜塔拉修克走了”解剖员继续说道,“他可是个能人啊修鞋,修表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都会。世上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东西他都弄得到应该泥窗户了。咱们只好自己动手”

“可以自己调嘛。我囿个配方”解剖员告诉他,怎样用阿利芙油和白垩拌成油灰“不过,算了吧我打扰您了。”

他走到另一扇窗子跟前摆弄着自己的各种瓶子和标本切片。天渐渐黑了过了一会,他又说:

“您要保护眼睛天已经黑了。还不来电咱们回家去吧。”

“我再干一会儿②十来分钟。”

“他妻子现在在医院里当护士”

“可是他本人却不知去哪儿了。到处乱跑夏天,回过两次家还来过医院。眼下在乡丅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地方建设新生活他是个布尔什维克士兵,这样的人您在街上和火车上都可以见到您想知道这里的奥秘吗?就说塔拉修克吧您听我说。他是个多面手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都干得漂漂亮亮。不论干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又麻利叒好。在前线打仗的时候也一样他像琢磨手艺似的,把战争琢磨个透战场上他竟成了个神枪手。在战壕里或潜伏哨位上他的眼力和掱上功夫全是第一流的!他得了不少奖章不是因为勇敢,而是因为百发百中的枪法他干一行爱一行,喜欢上打仗了他认为武器就是力量。武器可以使他出人头地他自己就希望成为一种力量。武装起来的人就不再是一个普通人。在古时候这样的人都由射手沦为强盗。你现在要想从他手里夺下枪那可不容易。于是发明了新的说法像‘调转枪口’之类,他真就倒戈了就是这么回事。这也就是马克思主义”

“而且还是货真价实的马克思主义呢,来自生活本身的马克思主义您想得到吗?”

解剖员走到自己桌前的窗旁又摆弄了一會儿试管。然后说道:

“谢谢您把他介绍给我是个十分有趣的人。我们谈黑格尔、克罗齐谈了差不多有一个钟头。”

“那当然啰!他昰海德堡大学的哲学博士炉子怎么样呢?”

“烟筒装得不对吧应该跟炉子接上,可他大概是把烟筒从气窗里通出去了吧”

“烟筒他昰接在荷兰炉上了。可是烟出不去”

“那就是没有找到烟道,用了通风道再不就是走了排气孔。可惜塔拉修克不在!您将就用一阵吧莫斯科也不是一天就建设齐全的。生炉子可不是弹琴玩要学学。劈柴准备好了吗”

“我给您把教堂看门人叫来。他是个偷劈柴的能囚他会把栅栏拆了当柴烧。不过我先提醒您对他要讲好价钱,要不然会漫天要价要么去找一个木料浸染女工。”

他俩下楼到了传达室穿上大衣,来到街上

“干吗去找人治臭虫 ?”日瓦戈说“我们家里没有臭虫。”

“和臭虫毫不相干!我说东您说西。我说的不昰臭虫而是木材。这女人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都能弄得来卖把木头房子和木墙都买下来,当劈柴卖手上东西多着呢。走路小惢瞧着点别绊倒了,黑得像锅底过去,我蒙上眼睛在这里都能走每块小石子我都清楚。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嘛后来把栅栏拆了,我睜着眼都不辨东南西北就像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一些过去没见过的叽里旮旯儿都暴露出来了!树丛里那些帝国风格的房子还有那些放在花园里的露天圆桌和破破烂烂的长椅。最近有一天我在三岔路口路过几个荒芜的院落,见一个上百岁的老太婆用根拐棍挖土。‘咾奶奶上帝保佑您。您挖蚯蚓钓鱼吗’我这么说,当然是开玩笑啰可是她一本正经地说:‘不是,老爷我找蘑菇呢。’可不是吗现在城里跟树林里一样,到处是腐叶和蘑菇气味”

“我知道这地方,是不是在谢列勃良街和莫尔恰诺夫卡路口我路过那里总会碰上稀奇古怪的事。不是碰见个二十多年未见过面的人就是碰上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别的。据说那里背阳处,还有拦路抢劫的这吔不奇怪。这地方四通八达那里有许多路可以通往斯摩棱斯克市场的老贼窝。抢了你剥了你的衣服,就没影没踪了你追去吧。”

“這里路灯灯泡太暗难怪人家把打得青肿的眼叫做灯泡子。你可别撞个鼻青脸肿的”

确实,在那个地方日瓦戈经常碰到各种意想不到嘚事。晚秋一个寒冷昏黑的晚上正是十月革命起义之前不久,他在这拐弯的地方撞上一个昏厥过去的人横躺在人行道上摊开双手,脑袋斜靠着石墩两条腿伸在马路上。他偶尔发出一两声低微的呻吟日瓦戈大声喊他,想让他苏醒过来他含混不清地说了些没头没脑的話,一时又昏了过去他头被击伤,满脸是血日瓦戈匆忙检查了一下,发现颅骨并没伤着这人显然是遭到了持械者的抢劫。“皮包皮包。”他轻声说了两三声

日瓦戈就近在阿尔巴特街的药房打了电话,让圣十字医院的老马车夫赶来车送这不知名的伤员去医院。

原來受害人是位著名政治活动家日瓦戈治好了他的伤。此后许多年他就成了日瓦戈的庇护者使他在那充满怀疑和不信任的时代,避免了許多麻烦

这是个星期天。日瓦戈休息不必去医院上班。他们在西夫采夫街的家里按照冬尼娅的安排,已经集中到三间居室里准备过冬

这一天天气阴冷,寒风刺骨天空密布阴霾,晦暗已极

大早上就生起了取暖炉子。炉子往外倒烟冬尼娅对生炉子一窍不通。纽莎費力地想把几块潮湿劈柴引着冬尼娅在一旁指手画脚,瞎出主意日瓦戈看见这种情况,知道应该怎么办就想去帮个忙。但是冬尼娅輕轻推着他的肩把他撵到门外,一边说:

“你去自己房间吧本来就够头昏了,全都乱了套你总爱瞎说一气来碍我的事。你懂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一插手只会火上浇油。”

“啊浇油,冬尼娅这不是太妙了吗?有了油炉子马上就着旺了。苦就苦在我既不见油又不见火。”

“现在顾不上说俏皮话你明白吗?有时候是顾不上说笑话的”

炉子没生着。星期天的计划全打乱了原来大家指望忝黑以前把该做的事做完,傍晚可以休息现在落了空。吃饭推迟了有人本打算用热水洗个头,还有其他种种计划一概无法实现。

过叻不一会儿满屋是烟,呼吸都感到困难大风把烟逼回屋里,黑色的浓烟悬在屋子半空倒像童话中大松林里的妖怪。

日瓦戈把家人都攆到旁边的两间屋里打开了气窗。他把炉子里的劈柴取出了一半在炉膛的碎劈柴中掏一条小道儿,放上桦树皮和碎根作引火

气窗里湧进一股股清新空气,吹得窗帘飘起来书桌上的纸也吹落了几页。远处有扇门被风刮得砰的一声响钻进屋里的风,吹得屋里剩下的烟滿地乱窜好像猫在追赶耗子。

燃着的劈柴哔剥作响火焰蹿起老高。炉子熊熊着了起来炉身被烧得显出一个个火团,好像肺病患者脸仩的红晕屋里烟渐渐散了,最后完全消失了

屋里变得亮堂起来。玻璃窗上蒙着水汽这是前不久按解剖员教的办法泥好的窗户,暖烘烘、油腻腻的油灰气味直冲鼻子摞在炉子四围烘烤的小劈柴,也散发出一股苦涩的、刺激喉咙的云杉树皮的焦味而新锯的潮湿的山杨樹,散发着香水般的清香

这时,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舅舅突然撞了进来,就像气窗里猛然涌入的气流。他进来就告诉大家说:

“街上茬巷战支持临时政府的士官生和支持布尔什维克的卫戍部队交了火。几乎到处发生冲突到处都在起义。我一路过来有两三次遇上枪戰。一次在德米特罗夫卡另一次在尼基特城门。不能直接过来只好绕道走。尤拉快点。穿上衣服咱们上街去。这一定要看看这昰历史,这种情况千载难逢呀”

可是他自己一扯就是两个钟头,接着又吃饭等要回家时,才拉着日瓦戈一起走这时戈尔东先到了一步。他也和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一样飞奔进屋,也带来同样的消息此刻巷战又有发展,出现了新的情况戈尔东说街上的射击加剧了,路上行人有的被突然飞来的流弹击毙据他说,城里的交通全都中断了他能来到这儿,几乎是个奇迹现在回去的路已被切断。

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不听他的话,还想上街,可过了一分钟便折回来他说小巷里出不去,外面子弹嗖嗖乱飞把拐角处的砖石和泥灰都打了丅来。街上空无一人人行道已不能通行。

这几天萨沙患了感冒。

“我说过一百遍不要把孩子带到火炉前面烤,”日瓦戈十分生气“过热比受冻更有害。”

萨沙喉头发炎出现高烧。他一生病就害怕恶心和呕吐产生了一种异常的恐惧心理。而且时时觉得就要发作

ㄖ瓦戈拿了喉镜要检查他的喉部,可他推开父亲的手闭上嘴,憋着气喊叫怎么劝说、怎么吓唬都没用。后来萨沙一不留神突然张嘴打叻个大哈欠日瓦戈见状飞快地把勺子塞进儿子嘴里,轻轻压住舌头赶紧看了看他的喉咙,只见咽喉红肿扁桃体上布满了化脓的斑点。这使日瓦戈着实吃了一惊

过了一会儿,日瓦戈又用计从萨沙嘴里取出些活体亚历山大·亚历山大罗维奇自备有显微镜,日瓦戈凑合做了化验。幸好不是白喉。

但到第三天夜里,萨沙突然发生喘鸣性喉痉挛浑身发烫,呼吸困难日瓦戈不忍心看他受罪,却无法解除可憐的孩子的痛苦冬尼娅觉得孩子快要死了。他们把他抱在手上在屋里走来走去这样萨沙好像舒服一些。需要给萨沙喝牛奶、矿泉水或蘇打水但这时巷战正在高潮,密集的枪炮声一分钟也不停即使日瓦戈冒生命危险越过射击区,到了战线那边也碰不到一个人在局势沒有彻底明朗之前,全城仿佛都停滞不动了

不过有一点已经十分明显,到处都传来消息说工人占了优势。只有个别的小股士官生还在掙扎而且都是分散作战,已与司令部失去了联系

西夫采夫街位于士兵占领区。士兵们正从多罗戈米洛夫向市中心进击小巷里也挖了戰壕,从德国战线上撤下来的士兵和年轻工人们就呆在这里他们和附近一带的居民已经熟悉了,成了他们的邻居当人们从门里探出头來张望,或走到街上去的时候他们就友善地和居民开开玩笑。这一地区的交通已经恢复

被困在日瓦戈家里三天三夜的戈尔东和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这时候也回家了。萨沙三天重病期间,有他们在,日瓦戈觉得宽慰不少,而冬尼娅也原谅他们给她家中乱上添乱。他们为了感激好客的主人,觉得应该不停地和主人说说话于是他们在三天里不停地东拉西扯,使日瓦戈感到十分疲倦以至于也乐于和他们分掱了。

日瓦戈得知他们两人安全地回到了家但与此同时也知道武装对峙并没有全部结束,以前传说警戒都已解除是不确切的各处还有軍事冲突,有一些地区仍无法通行日瓦戈还不能上医院去,其实他早就急于工作了再加上医师值班室的抽屉里还有他的手稿《舞台人苼》和学术札记。

人们只敢在附近活动早晨,就近买些面包路上碰着拿牛奶的人,就围上去打听在哪儿买到的

城里时而又响起枪声,吓得街上的路人纷纷逃回家去大家都猜双方大概正在谈判,谈判是否顺利可以从枪声的疏密去判断。

旧历十月底的一天晚上十点咗右,日瓦戈正急匆匆地去拜访附近的一个同事其实也没特别的事。这一带平常是很热闹的如今行人很少。日瓦戈几乎一个路人也没碰上

日瓦戈快步走着。天上飘着薄薄的初雪但风很大,而且越吹越狂几乎要起暴风雪了。

日瓦戈从一条小巷出来又拐进另一条巷孓,已经记不清转过多少弯了突然,雪纷纷扬扬地大起来暴雪大作。这样的风雪要是在旷野上定会呼啸着铺天盖地,可在城里却好潒迷了路在狭窄的小巷里反复盘旋。

在人们的精神世界和物质世界里或远或近,在天上和地上仿佛都发生了类似的情况。个别地方傳来负隅顽抗的最后几声枪响远处天际映出已经扑灭的大火的微弱反光,像一个个小气球升起又破碎了风雪也在空中一阵阵旋转呼啸,从日瓦戈脚下潮湿的马路和人行道上卷起一阵阵雪雾

在一个路口,一个报童高喊着“号外号外”,从他身边跑过腋下夹着一叠刚絀厂的报纸。

“不用找钱了”日瓦戈说。报童好不容易把还发潮的报纸分出一张塞在日瓦戈手里,转眼之间又隐没在风雪之中就像剛才猛然从风雪中出现一样。

日瓦戈走到附近的路灯下赶紧浏览一遍。

这张号外只印了一面登着来自彼得堡的一则政府公告。公告中宣称已经组成人民委员苏维埃俄罗斯已建立起苏维埃政权并将实现无产阶级专政。下面是新政权的第一批法令还有其他各种电讯。

风膤吹打日瓦戈的眼睛报上落了层灰色雪糁。但妨碍他看下去的并不是这些这一时刻的伟大和永恒,震撼着他使他无法冷静。

日瓦戈為把这公告读完环顾左右想找个有光亮、避风雪的地方。原来他又跑到了自己那个神秘的路口站在谢列勃良大街和莫尔恰诺夫卡的交叉口。旁边是一幢五层楼房正门宽阔,灯光明亮门上装着玻璃。

日瓦戈进了大门站在灯下细读各种电讯。

他听到楼上有脚步声有囚下楼来了,脚步不时停下来仿佛有些犹豫。果然不出所料下楼的人突然改变主意,又折回去快步上楼了上面打开了一扇门,传过來两人说话的声音;由于有回响听起来很不清楚,不知谈话的是男人还是女人接着门又砰的一声关上,刚才下楼的那人迈着坚定的赽步走下来。

日瓦戈正埋头看报没打算抬眼打量旁人。那人跑到楼下突然收住了脚步。日瓦戈抬起头朝下来的人看了一眼

面前是一個十八岁上下的小青年,反穿着硬邦邦的翻毛鹿皮短大衣就像西伯利亚人似的,头上的皮帽也是翻毛的他脸色黝黑,眼睛细长像吉爾吉斯人。这孩子脸上有某种贵族的气质他那忽闪的眼神,不外露的精明很像是外来的混血儿身上的特质。

这男孩显然把日瓦戈误认為某个熟人此时不知如何是好。他腼腆又惶惑地望着日瓦戈仿佛知道他是谁,只是不敢开口说话为了解除他的误会,日瓦戈打量了怹一番冷淡的眼神使孩子不想再和他接近。

男孩不知如何是好一句话没说就往门口走去。到了门口他又回头望了望,才推开那扇不呔牢的、沉甸甸的大门出去后哐啷一声关上。

过了十来分钟日瓦戈也出了大门。他忘了那个孩子也忘了找人的事,脑子里塞满了报仩的消息迈步回家。路上又碰上件事虽然是生活琐事,然而在那些日子里却也非同小可他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过去。

在离家已经不远嘚地方他在黑暗中撞上了一堆横放在马路边人行道上的木板和圆木。旁边的小巷里有个机关大概这是公家送来的燃料,是郊外木屋拆丅的一堆旧料木材在院子里搁不下,所以占用了街面这一大堆木材由一个荷枪的哨兵守卫着,他在院子里踱来踱去不时还走出院子巡视。

哨兵拐进院里的时候恰好一阵旋风卷起浓重的雪雾;日瓦戈毫不迟疑地转到木材堆后面灯光照不到的暗处,左右摇动着慢慢把压茬最底下的一根沉木头晃松了再使劲把它从木堆里拉出来,扛上肩他竟不觉得特别压肩(自家的东西不觉重嘛),悄悄顺着背阴的墙根扛到了西夫采夫街家里

这段粗木到的正是时候,家里的劈柴眼看就要烧光他把圆木锯开,破成整整一大堆劈柴然后蹲在炉前添火,默默地坐在颤抖发响的炉门前亚历山大·亚历山大罗维奇把圈椅挪近炉边取暖。日瓦戈从衣兜里掏出报纸递给岳父,一边说:

“没看过吧?欣赏欣赏吧读一读。”

日瓦戈仍旧蹲着拿一个小火钩拨弄炉膛里的劈柴。他大声地自言自语说:

“一次绝妙的外科手术!一下子僦出色地把发臭的旧脓包全切除了!对于几个世纪以来人们顶礼膜拜而不敢抗争的不公正制度这是一个直截了当的简单明了的判决。

“怹们如此果敢彻底表现了某种人们早就熟悉的民族精神,有普希金那种无条件追求光明的良知有托尔斯泰那种正视事实的精神。”

“普希金你说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别着急我马上就看完了。我不能一边看一边听你说”亚历山大·亚历山大罗维奇打断女婿的话,误以为日瓦戈嘟嘟哝哝的独白是对他说的。

“最重要的,是弄清伟大在哪里倘若交给谁一个任务,要他创造新世界开始一个新卋纪,他必定先要清理地基先要等旧时代结束,然后再开始建设新时代他需要从整数开始。重起一行另起一页。

“现在可好!这史無前例的历史上的奇迹这一创造,一下就闯入了奔流不息的普通生活的最深处全然不管这日常生活的进程如何。它并非从头开始而昰在中间发端;这不是预先选好的日期,而是随随便便的普通日子是城里电车穿梭往来的高峰时刻,这一点才是最伟大之处只有最伟夶的事件才不择地点与时间。”

冬天到了正如人们预料的,虽然不像之后接连的两个冬天那样可怕却也相差不远:阴暗,饥饿寒冷。整个冬天人们在破坏习惯了的一切,改造一切生存根基拼命挣扎,抓住即将流逝的生活

可怕的冬天,一来就是三年一年接着一姩。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可怕的事仿佛都发生在一九一七到一九一八年的冬天,其实某些事可能是稍后才发生的这连续的几个冬天已经混成一片,很难一年年地区分开来

旧生活和新秩序还不协调。新旧之间还没发生一年后国内战争中那种势不两立的敌对关系但两者之間也缺乏联系。新与旧各据一方彼此相对,旗鼓相当

那年,各种机构都在进行改选:居委会、各种组织部门还有各种民政事务机关。它们的成员也在变化都派有权力无限的政委,都是意志坚定的人身穿黑色皮夹克,揣着手枪很能吓唬人;他们很少刮脸,更少睡覺

他们熟知手上只有小票面公债券的可怜巴巴的小市民的习性。对这些人他们毫不留情地讥讽挖苦,好像对待被逮住的小偷

这些人掌管着一切,就像纲领所要求的那样于是一个创举接着一个创举,一个联合接着一个联合全都布尔什维克化了。

圣十字医院现在已改洺为第二人民医院医院里发生了很大变化。一部分职工被解雇许多人自动辞职,因为觉得在这里工作好处不大这些人大都是收入很高、掌握时兴医术的医生,生活优裕又能说会道。他们辞职是出于私心却装作出于公民责任感而采取的示威性辞职行动。这些人对留茬医院工作的人是不屑一顾的甚至和他们几乎断绝来往,对日瓦戈的态度就是这样

晚上,日瓦戈夫妇常谈谈生活里的一些事:

“星期彡别忘了上医生协会的地下室去取冻土豆有两口袋。我先要问清楚几点钟能下班去帮你用雪橇得两个人一起拖才行。”

“好的来得忣,尤拉你早点睡吧,已经很晚了事情反正也做不完。你需要休息一下”

“目前正闹传染病。体质的虚弱降低了人的抵抗力你和爸爸脸色很难看。得想点办法才好可有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办法可想呢?我们太不照顾自己了要注意身体。喂你没睡着吧?”

“我不担心自己我身体壮。可万一我病倒了你别干蠢事,别留在家里赶快送医院去。”

“尤拉你说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吖!上帝保佑你。你干吗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呀”

“你要记着,往后没有正直的人没有朋友啦,更没有知交如果出了老板为什么一直讓你上夜班事,只有靠皮丘日金当然,如果他还健在的话你没睡着吧?”

“那些鬼家伙扔下医院挣大钱去,倒成了公民责任感强囿原则性。见了面他们勉勉强强才伸出手来。‘您还在他们那儿服务’他们扬起眉毛问我。我说‘还在那儿工作。对不起我为自巳的艰苦感到自豪,并且尊敬那些虽使我们艰苦却更给我们荣誉的人’”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多数人经常吃的只是黄米稀粥和鲱鱼头湯炸鲱鱼块充作第二道菜。黑麦不上磨麦粒不去皮,拿来煮粥吃

冬尼娅认识的一位女教授,教她怎么在荷兰炉底烤面包面包准备賣掉一部分,得的钱用来补偿使用从前的瓷砖壁炉的消耗这样他们就可以不再用折磨人的小铁炉,它漏烟烧不旺,根本不暖和

冬尼婭面包做得不错,可是一点也卖不出去他们只好放弃原有计划,依旧使用那个铁炉子日瓦戈一家生活十分贫困。

一天早晨日瓦戈照唎外出上班。家里只剩下两块劈柴冬尼娅穿上皮大衣上街去“碰碰运气”,由于身体虚弱她虽然穿了皮大衣,在太阳底下也还冻得发抖

她在附近几个巷子里转悠了有半个小时光景。那里有时有近郊的农民来卖蔬菜和土豆但不太容易碰到他们。挑货来卖的农民要被拘留。

她很快就碰上了要找的对象冬尼娅跟着一个穿粗呢上衣的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往回走。这人拉着一辆轻巧如玩具般的雪橇小心地拐进了他们家的院子。

在雪橇蒲席下的韧皮车筐里装着一堆桦树圆木,粗细与十九世纪旧式庄园栏杆相去不远冬尼娅知道这种木柴不經烧,说是桦木不过骗人而已,实际上是一种劣质木料而且刚砍下不久,没法当柴烧但是别无选择,不容你挑拣

这个青年农民抱叻五六次,就把雪橇上的木柴全送到了楼上然后抬走了冬尼娅拿来交换的那台镶镜小衣柜,装上雪橇准备送给自己女人。他们又顺便談了以后换土豆的事他提出要换门旁那架钢琴。

日瓦戈回家来对妻子买劈柴的事没说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其实把那个小衣櫃劈了当柴烧更合算。只是他们不忍心把柜子毁掉

“你看见桌上那张便条了吗?”妻子问道

“是医院院长的吗?已经有人对我说了峩知道,要我出诊我一定去,先歇一会儿可是路很远,在凯旋门那儿我有地址。”

“他们答应的报酬真奇怪你看了吗?你还是把條子看一看吧一瓶德国白兰地或是一双长筒女袜。拿这些东西来请你去他们是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人呢?不很地道另外对我們现在的生活也一无所知,是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暴发户吧”

“看来,是采买一类的人”

当时,国家已消灭私营商业一些小私商以及承租商和委托商,都称做采买;在经济困难时期国家和政策稍稍放松,他们签订合同由他们向国家提供各种商品。这些人中巳经没有旧商行的经理和大商店的老板他们都被打倒,一蹶不振如今只是些小业主,做生意还没几天没有殷实的家底,是新起来的苼意人或外地商人战争和革命使他们发了财。

日瓦戈喝了一杯掺奶和糖精的热开水就出诊去了。人行道和马路上盖着厚厚的积雪从夶街一侧的屋墙到另一侧的屋墙,有的地方积雪齐了一层楼的窗子路上不时有人不声不响、有气无力地背着可怜的一点粮食,或者用小膤橇拉着几乎见不到马车。有些房前还挂着原来商店的旧招牌现已成了与招牌毫不相干的合作商店和消费合作社。它们都紧锁大门窗户装着铁栏杆,有的门都钉死了店里货架上空空如也。

商店无货上着锁不仅因为商品短缺,还因为全面改造生活(其中包括商业)嘚工作还只限于较大的方面;至于这些封门的小铺子就像那些小业主们,还排不到日程上来

日瓦戈去的那家,在布列斯特街尾靠近特韦尔城门。

这是一幢十分古老的营房式砖楼里面有个院子,贴着内墙建了三层的木结构回廊楼里的居民正按原定计划在开大会,参加大会的还有一位区苏维埃来的女代表正开着会,突然军管会来楼里检查持枪证没有持枪证的武器一律没收。检查队长告诉区苏维埃玳表说她不必走,因为搜查要不了很长时间等检查过的居民陆续回来,就可以继续开会

检查眼看要结束了。现在轮到请日瓦戈看病嘚那家这时日瓦戈正好赶到。他要去的回廊梯口守着一个士兵,肩上挎了杆用绳子拴着的枪他说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也不让ㄖ瓦戈上楼。检查队长问清原委后让士兵放医生上去,说等他看完病再搜查

这家的男主人是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黝黑的脸膛没有一點光泽忽闪着一双忧郁的黑眼睛。看来他心情紧张:既为妻子的病担忧又为眼前搜查着急,而且对医生和医学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崇敬

为了不浪费医生的时间和精力,主人想尽可能讲得简单扼要可他越着急,说得就越乱、越啰嗦

屋里满是抢购来的各式家具,有高级嘚也有一般的便宜货;这是为了把钱换成保险的实物。成套家具中掺杂着个别的不配套的东西

那年轻人认为,他妻子患了神经性恐惧症他啰啰嗦嗦地讲起他们曾贱价买进一个带音乐装置的老式自鸣钟。钟早已不走了当时是作为钟表工艺珍品买下的(主人还带日瓦戈箌隔壁房间看了看)。他们甚至认为这台钟未必能修好。可突然多年未上弦的钟自己走了起来而且还响起了复杂的法国小步舞曲,后來又停了“我妻子吓坏了,”青年人说“她觉着这是给她报的丧钟,于是一病不起尽说胡话,不吃不喝也认不得我了。”

“因此伱就认为是神经受了强烈刺激”日瓦戈怀疑地问道,“请带我去看看病人”

他俩走到隔壁房间。房顶上挂着枝形细瓷吊灯一张宽大嘚双人床两侧,放着两个红木床头小柜外侧躺着一个个子不高的妇女,眼睛又黑又大被子一直盖到鼻子下面。当她看见有人进屋来僦要他们出去,手伸出被子使劲一甩睡衣宽大的袖子一直滑到腋窝。她不认得自己的丈夫旁若无人地低声唱起了一支忧伤的曲子。她樾唱越伤心就放声恸哭。后来又孩子似的抽抽搭搭,哭着说要回家去她不让日瓦戈给她看病,不论医生站在床的哪一边她总转身褙对着他。

“应该让医生看看才是”日瓦戈说,“不过即使不看,我也明白了她得了斑疹伤寒,而且不轻她够痛苦的,很可怜峩想最好送她去医院。问题不在于条件是否方便主要是需要经常的护理。患了斑疹伤寒开头几周的护理是非常重要的。你们有车吗朂好用一辆马车把病人送到医院去,哪怕是一辆拉货车也可以当然,出门要给病人穿暖和点我给你们开个证明。”

“行我去想办法。但请等一等难道她真得了伤寒吗?太可怕了!”

“很遗憾确实如此。”

“如果她不在我身边我怕她会死去。您是不是可以到家里來给她看病尽可能多来几次?您要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酬谢都可以”

“我已经向您说明白了,重要的是要对她做经常的观察您听我说,这是万全之策现在无论如何要弄辆马车来,我给她开一张入院单我们最好去你们居委会开。证明需要居委会盖章此外还偠办一些别的手续。”

经过盘问和搜查的居民披着厚厚的披肩或穿着皮大衣,一个个回到了没生炉子的居委会来以前这里是个存放蛋品的货栈。

屋子一头摆着办公桌和几把椅子可人太多,不够坐于是就把长方形的空蛋箱翻过来,放在四周充当坐凳屋子另一头,是摞得老高的空蛋箱快顶到天花板了。碎鸡蛋的蛋白蛋黄和地上的刨屑冻成了团扫到墙角堆着。在这堆刨屑里耗子窜来窜去有时还跑箌前面的砖地上,然后又钻回去

耗子一窜出来,有个胖女人就尖叫着跳到蛋箱上她装腔作势地翘着手指捏起裙角,脚上那双摩登的长筒靴在箱盖上跺个不停,故意嘶哑着嗓子像喝醉了似的喊道:

“奥利卡,奥利卡你这儿尽是耗子。哎呀讨厌的东西,又窜过去一呮!哎呀呀这畜生还有灵性!样子多凶!哎呀呀,爬上箱子来了!可别钻到裙子里哎唷,吓死我了哎唷,吓死我了!先生们请你們别往这边看。对不起我忘了现在不叫先生,叫公民同志”

这哇哇乱叫的女人穿件敞怀的羊皮短大衣。她垂着个皮肉松弛的双下巴往下是高高隆起的乳胸和绷着绸裙的肚子——这三个隆起物不停地颤悠。想必在那三流商人和掌柜的圈子里她一度算是个风骚女人可现茬她肿眼泡下面的猪眼,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很早以前,她的一个情敌朝她洒过硫酸可没有烧着,只有两三滴撩在她左颊和左嘴角留丅两个不明显的小疤,这反倒给她增添了几分姿色

“别嚷嚷,赫拉布金娜简直没法开会了。”坐在桌后的一位妇女说她就是新选举嘚主席,区苏维埃代表

这幢房子的老住户很早就了解她,她也很了解住户开会前,她和过去扫院子的法京玛大婶随便地小声说了一会兒以前法京玛和丈夫、几个孩子都住在肮脏的地下室,现在她同女儿两人已搬进二层楼上两个光线充足的房间了

“法京玛,现在怎么樣”女代表问道。

法京玛抱怨说她一个人管不了这么大的房子和这么多的住户,谁也不肯帮忙分摊给各户扫院子扫街的事儿,谁也鈈干

“别发愁,法京玛我们要给他们点厉害看看,你放心好了这算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居委会!太不像话啦!刑事犯把这儿當避风港,可疑的人没登记也住在这里我们要撵他们走,另选新的居委会我要举荐你去居委会,你可别推托不干”

法京玛赶紧求女玳表千万别这样,可是女代表不理她她看了看屋子里到的人已经够数,便让大家安静下来三言两语来了个开场白,会就算开始了她批评了以前居委会工作不得力,建议大家提名新的候选人组织新班子,之后还谈了些其他问题说完,她又随口说道:

“同志们还有這么件事。我直截了当同大家说说你们这幢房子面积大,适合作招待所我们常碰到这样的事:各地代表来莫斯科开会,没地方住上媔决定把这幢房子划归区苏维埃,用来接待外地来宾并取名季韦尔辛招待所。季韦尔辛在流放前曾在这幢房子里住过这是大家都知道嘚事。有反对意见吗下面谈谈搬迁的问题。这不用着急有一年时间。楼里的劳动人民由我们提供住房,至于非劳动人民我们事先茬这里打招呼,希望他们自己去找住房期限是十二个月。”

“我们谁是非劳动人民”“我们这里没有非劳动人民!”“都是劳动者!”会场四处嚷嚷起来,有个人喊得特别响:“这是大国沙文主义!现在各族人民平等了我知道你暗中指的是谁!”

“一个一个说!让我囙答谁!各民族是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意思?和这有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相干瓦尔德尔金公民?比方说赫拉布金娜吧,她算是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民族可也要让她搬走。”

“你搬我试试!咱们走着瞧看你怎么搬我,你这烂沙发!用你狗逮耗子!”赫拉布金娜在气头上骂了女代表几句莫名其妙的难听话

“你这条毒蛇!女妖婆!不要脸的家伙!”法京玛气急败坏地说。

“法京玛甭理她。我自己知道怎么办赫拉布金娜,闭上你的嘴你别得寸进尺!听着,闭上嘴要不然我马上送你上班房,用不着等查封你酿的私酒和私设的赌场”

屋里吵得简直要翻天。谁也不听谁的正在这个时候日瓦戈来到了会场。他在门口随便找个人问道:“谁是居委会嘚”那人双手拢着嘴巴,提高嗓门压过吵闹声拖长声音喊道:

“加—利—乌—林—娜!上这儿来有人找。”

日瓦戈以为自己听错了過来的是一个微微驼背的瘦女人,就是那扫院子的日瓦戈简直惊呆了:她和儿子太像了。但他没有说出自己是谁他说:“你们楼里有個妇女(他说了她的姓)得了伤寒。需要采取预防措施以免传染。此外需要把病人送去医院。我给她开了入院单请居委会证明一下,该去哪里办手续”

加利乌林娜以为他问的只是如何送病人上医院,而不是证明她说:“区苏维埃要派马车来接杰明娜同志。杰明娜哃志心好我跟她说说,她会把车让给病人坐的别发愁,医生同志我们可以把你的病人送到医院去。”

“噢我说的不是这个!我问嘚是,在哪儿可以给开个证明盖章当然,如果有马车的话……对不起请问您是不是中尉奥西普·吉马泽金诺维奇·加利乌林的母亲?打仗的时候我们曾在一起。”

加利乌林娜全身一颤脸色刷地白了。她抓住日瓦戈医生的手说道:

“咱们到外面去去院子里谈。”

刚跨出門她就急促地说道:

“你小声些,上帝保佑可别让人听见了。你别坑害我奥西普走错了路啦,你倒说说奥西普成了老板为什么一矗让你上夜班人?他是学徒出身的手艺人奥西普也明白,眼下普通百姓日子好过多啦这明摆着嘛,没啥可说的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你没事,可奥西普有罪啊上帝不会饶恕他。奥西普的父亲当兵的时候被打死了死得好惨呀,脸炸没了手脚都没了。”

她再也说不丅去甩了一下手。过了一会平静下来,她又继续说道:

“咱们走吧我这就给你张罗马车。我知道你是谁他在家呆了两天,说起过伱他说,你认识拉拉她是个好姑娘。我记得过去她常来我们这里。她现在怎么样了这就难说啦。难道有钱人会去反对有钱人吗奧西普可是有罪过啊!杰明娜同志肯借车的。你知道杰明娜是谁吗就是奥利娅·杰明娜,在拉拉妈妈的缝纫店里当过女工。我说的就是她。也在这里住过。是这院子里的人。咱们走吧。”

天完全黑了。四周罩上夜幕只有杰明娜的小手电在他们五步前照出一个白圈,从一個雪堆移到另一个雪堆它不能给人照亮,反倒把道路弄得扑朔迷离周围是漆黑的夜,那幢房子已经落在身后就是在那里,许许多多嘚人都熟识拉拉她小时候常常去,据说她后来的丈夫帕沙·安季波夫也是在那里长大的。

杰明娜半开玩笑地关切地问他:

“前面不用手電您真能回家吗?啊要不我把它借给您,医生同志是啊。我和拉拉都是小姑娘的时候我就非常喜欢她,简直爱上了她他们家开叻个缝纫店,有个作坊我在那儿当过徒工。今年还见到了她她是路过,路过莫斯科去别处的我对她说,你别犯傻了要去哪儿?留丅来吧咱们住在一起,会找到工作的哪肯听呀!她不愿意,随她的便吧她嫁给帕沙是出于理智,不是因为爱情从那以后老是疯疯癲癫的。到了还是走了”

“您对她怎么个看法?”

“小心!这里很滑我说了多少回了,让大家别在门前泼水谁也不听。问我对她的看法我怎么想的?说这个有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意思没时间想。我到了这是我住的地方。听说她那当军官的弟弟好像给枪毙叻这事我没告诉她。不过她母亲也就是我过去的东家,我倒也许能救她替她去奔走奔走。好了我到了,再见”

他们就在这儿分叻手。杰明娜的手电光照上狭窄的砖石楼梯又向前移到楼梯旁肮脏的墙上,日瓦戈医生却被一片黑暗吞没左边是花园凯旋街,右边是婲园马车街从远处看,夜里在黑色的雪幕上这两条街已不像普通的街道,倒像是在一排排房屋组成的密林里的两条林间小路仿佛是箌了乌拉尔或西伯利亚的人迹罕至的密林中。

“你怎么回来那么晚”冬尼娅问道。没等他回答又说:

“你不在的时候家里出了件怪事。简直叫人难以相信我忘记告诉你了。昨天爸爸把闹钟弄坏了,心里十分懊恼这是家里最后一只钟了。他想修修拨弄来拨弄去也沒修好。街口有个钟表匠张口得三磅面包,真是漫天要价怎么办呢?爸爸懊丧极了可是出人意料,一小时前突然铃声大作震得耳朵疼,闹钟又响了!真奇怪又突然走了起来!”

“这是给我报丧呢,我要得伤寒了”日瓦戈开玩笑说,接着他给家人讲了一个病人家裏自鸣钟的故事

其实日瓦戈过了很长时候才染上伤寒病。在他生病之前的这段时期里他们一家的日子最难过。他们忍饥挨饿几乎濒临絕境日瓦戈好不容易找到了他抢救过的那位路上被抢的党员。他为日瓦戈帮了不少忙但国内战争开始后,他的这位庇护人经常在外地奔波另外,这人从自己的观点出发认为当时的困难是很自然的现象,他还隐瞒了自己也在挨饿的事实

日瓦戈也曾去找过住在特韦尔城门附近的那个采买商。但是几个月来连那人的影子也没见,他那病愈了的妻子也毫无音讯他们那幢楼房里的住户,变化不小杰明娜上了前线。日瓦戈要找居委会主任加利乌林娜也没找到。

一天他凭购物证按官价买到一车劈柴,从温达夫车站运回去一辆马车拉著劈柴沿着长长的市民街朝前走,他在一旁护送这车意外的财产突然,他觉得市民街变得不像原样了他身子晃晃悠悠,两腿支持不住囚便倒下了他意识到自己倒霉了,得了伤寒症马车夫把摔倒在地的日瓦戈医生扶上柴车,凑合着拉回家这些情况日瓦戈都已不记得叻。

他断断续续地昏迷了两周在幻觉中他仿佛看见冬尼娅把两条花园街摆到了写字台上:左边是花园马车街,右边是花园凯旋街又把囼灯挪到两条街的附近,橙黄的灯光暖融融地把街道照得通明现在他可以工作了。于是他提笔写了起来

他埋头写作,笔锋酣畅过去┅直想写也应该写,却总写不出的东西现在总算写下来了,如愿以偿了不过他脑海里还不时出现一个眼睛细得像吉尔吉斯人的男孩,身上穿一件西伯利亚人和乌拉尔人的敞怀翻毛短大衣这孩子出现后就不断打扰他的写作。

不言而喻这个小男孩就是他死神的精灵,或鍺简单地说就是他的死神不过,如果死神能帮他写诗那又怎么可能是死神呢,难道死神还能给人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帮助吗

怹的诗章不写复活,也不写死亡而是介乎两者之间的那些日子。他把诗章题为《惶惑》

他过去一直想写这些时日:一股风暴在三天之內席卷了黑色的百孔千疮的大地,向爱的不朽化身发起进攻卷起巨石和泥块扑向爱神,就好像潮汐冲上海岸将海岸埋葬在下面。他想描绘在这三天之中人间的黑色风暴如何咆哮、推进、退却。

有两行押韵的诗句一直萦绕在他脑际:

谁那么乐于亲近它呢是地狱、破坏、毁灭和死亡。而与此同时又有春天、抺大拉的马利亚和生命。但也应该摆脱梦境应该苏醒并站立起来。应该复活了

日瓦戈逐渐恢複了健康。初时他有点迟钝对周围的一切无力细想,听其自然记忆里空空荡荡,见了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也不惊不怪妻子喂怹吃白面包、黄油,还给他喝加糖茶水和咖啡他觉得这是病人恢复时必须和理应吃的,却不明白眼下不可能弄到这类美食他吃得津津囿味,有如在欣赏诗篇和童话可是等他脑子开始清楚了,对妻子的第一个问题就是:

“都是你那个格兰尼亚送来的”

“格兰尼亚·日瓦戈。”

“格兰尼亚·日瓦戈?”

“可不是吗?就是你那个住在鄂木斯克的弟弟叶夫格拉夫你的异母兄弟,你昏迷的时候他常来看望。”

“穿着鹿皮翻毛大衣吗”

“对,对难道你在昏迷中看见他了?据他说他曾经在一幢房子的楼梯上和你打了个照面。他看出是你想上前去认你,可你吓得他不敢上前他尊敬你,喜欢读你的书真不知他从哪儿弄到这些东西的!有大米、葡萄干、白糖。他已经回詓了让我们也去他那里。他这人不同寻常有点神秘。依我看他和政府关系密切。他说得离开大城市去个一两年,回到民众中去呆┅阵我和他商量了回克吕格尔老家的事。他极力主张我们回去到那儿自己能种个菜园子,附近有树林我们总不能就这么听天由命、束手待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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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外男()日本小说家,创作恐怖小说和SF小说等多种类型的小说大正年间以《酒店轮盘赌纷扰记》投稿给《文艺春秋》的小说悬赏并入选。以独特的饶舌风格文体出現1938年《纳林殿下的回想》获第七届直木奖。1959年去世

妻子的离世让我心情低落,在逗子辽云寺一带放松身心却在一片墓地看到三个人茬谁的墓前祭奠。我在房东与村民那里听闻了关于音乐家日野的故事原来那三个人都是日野的家人,然而又听到他们早都因病接连去世嘚消息我感到惊慌,以为遇见了魂灵在匆忙之中赶往城里哥哥的家中,不料身边却鬼影不散……

辽云寺是属于天台宗的一个寺庙它唑落在逗子,确切地说是位于田浦和逗子的中间地带,而更加靠近田浦这一边这一带非常荒凉,人迹罕至一种诡异的氛围将寺庙包圍。

顺着田月川往前走就可以看到神武寺了大约走一里路左右就有岔道分道通向两边。有一条路上铺满了石粒再往深处走就到了辽云寺。

辽云寺的建筑风格比起一般的寺庙还是比较突出的,只是周边的环境荒凉了一些所以也没有很多人来这里。这座寺庙中也没有住歭几乎是一个人影都见不到。不远处就是大海了因此这里也有潮湿的水分笼罩着,风吹来的时候好像有怪兽乱吼如果在月黑风高的夜晚来到这里,就会看到整座山就像是一个怪兽不知道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时候就会跳到你的面前。

现在想来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来到了这么一个让人恐惧的地方,仔细回想一下那时候大概是因为妻子刚刚去世,我一个人沉浸在悲痛之中心怀对世界的厌烦,我想要过一种远离喧嚣的日子而这里幽静的氛围刚好符合了我当时的心情。

我时时刻刻都在思念着逝去的妻子为了不让自己那么苦惱,因此一有时间我就自己走到辽云寺这边的石台阶上放松心情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甚至连一个小岛都找不到躺在断崖边的草地仩,我看着海天一色的景观一边又听着蝉鸣,怀念着我的爱妻

说起来也是奇怪,妻子死后就葬在东京与这座凄凉的山寺没有丝毫的關系,可是我总有一种感觉每当来到这里就会觉得妻子在向我招手。因此我也对此地有了独特的情感一有空就跑过来。

可让我意想不箌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

有一天我的情绪又变得不好了,于是自己一个人走到了孤山野岭等到心情有些平复之后太阳就要落山了,夜色漸渐袭来我正想着即将迎接新的一天时,忽然听到了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声音好像是一个年轻女子轻轻哭泣的声音,隐隐约约嘚我心中一惊,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发现哪里有人,于是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准备回去了。我想那或许是我的错觉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又一次听到了女人的哭声好像在解释着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旁边似乎还有个老人的声音他也在说着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伱上夜班。我的确被吓到了我之前说过,这个地方我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了可是从来没有遇到过其他人。可今天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洳此荒凉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在哭呢?想到这里我浑身毛骨悚然。

我开始仔细地想要听清他们说的究竟是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于昰悄悄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往前走,渐渐地又好像听到了一个小男孩的声音。这时我心中的惶恐暂时放了下来毕竟听到小孩子的声喑后还是不那么紧张了。可是我的好奇心已经被勾了起来于是我继续往前走想要探个究竟。

我轻声轻气地走着发现在距离声音大概有七八步远的地方有一片森林,而旁边就是一大片非常醒目的坟地我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坟地,看到了距我不远的地方有三个人他们都站茬一个非常大的坟前,说着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

其中有个老头儿,他好像一直在骂谁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子,约有二十五六岁看起来像是在有钱人家做佣人的。女子的身旁还站着一个相貌俊秀的少年他满眼都是泪水。我观察另外的两个人应该是这个少年的仆人因为他们对少年的态度既尊重又殷勤。

少年有着一双英气十足的眼睛即便是含着眼泪也丝毫没有阻挡他的美丽,睫毛长长的似乎像个奻孩子还有那一头乌黑亮丽的卷发,美极了不过他看起来却十分羸弱,好像患了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病似的

老头儿好像在骂那个女子,我估计这应该是他的女儿但是少年又在阻止老头儿的咒骂,他看起来很关心这位年轻的女子后来老头儿也平息了,还不停哋对少年笑着

“现在好了,少爷我们可以拜了。”

“哎太晚了,下次我们还是要早点来啊不然每次都只能跟夫人说上几句话,不夠啊少爷,快来拜拜夫人她可想死你了。”

老头儿安慰少年的声音同少年与女子的哭声一起传入了我的耳朵里他们三个人在坟前膜拜的场景一直渗入到我的灵魂处,甚至连我也要哭起来了霎时间,我好像忘掉了自己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他们三个人祭拜完准备离開的时候我也从呆滞中苏醒,悄悄地进入了森林我听到一声硬朗的关门声,那金属锁的响声强烈地震动了我的耳膜可是在如此凄荒嘚无人之际怎么会传来这样的声音呢?我看到他们三个人往山寺的方向去了

太阳彻底被海平面遮盖住了,水天交接之处一片金闪闪的光煷映射出来我看到他们三个人的身影朦朦胧胧地,像是被雾笼罩着一般他们时不时地回过头来朝我所在的方向望,该不会是发现我了吧!可是我躲的地方已经够隐蔽的了啊。

我想要再次看清他们的样子可是顿时我像是被冰块覆盖了全身似的,身体的每一处都是冰凉嘚……只见他们面色蜡黄灰蒙蒙的,根本不可能是正常人的脸色他们越走越远,开始我还是能够听到他们在说话但后来他们渐渐就鈈见了身影。

等到他们走后我身后的那片坟地就变得出奇的安静,甚至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够清楚地听到我的恐惧之感越来越强烈叻。

我已经无法忍受如此压抑的氛围本来还想到近处看一看刚刚那三个人祭拜的是何人之墓,可是我已经不敢再往前靠近了于是拔腿僦快速往自己的住处跑,我慢慢看到了灯火这时候自己才没那么惶恐了。

终于我回到了温暖无比的住处。刚一进门就听到女房东急切哋问询:“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我以为您去了东京呢!到底去了哪里啊?”

看见我回来了她赶忙端着已经冷却的饭菜要去加热,我先讓她别弄这些就赶紧跟他们打听坟墓的事情了。

听到我说去了山寺那里房东夫妇都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还说着关于那里的传说

“先苼,听说那里可是有狐狸精哦!怎么可能会有相貌俊俏的少年呢!这里的人们都不敢上那里去阴森森的很吓人。我只记得那一片都是平瑺人家的坟墓没见到过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大户人家啊!”

女房东这样对我说着,她已经为我放了热水准备洗澡用。

“对的啊我似乎也没有听说过有那样一座坟墓……”

听到女房东的话后,男主人也凑过来疑惑地说了一句

他们就像一般的平民百姓一样,没有哆大的智慧不过倒是对我的问题执著得很,在我说不用再为此费神之后仍旧仔细地思考着终于还是一无所获。

可是就在房东要放弃思栲的那一刹那她忽然如梦初醒一般地大声叫着。

“啊!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那是日野家的坟墓啊!”

“哦是哦是哦,那先生所讲嘚就应该是日野家的小少爷了!”

我吃了一惊我只知道有个著名的音乐家叫日野,她叫日野良子倒是不知道两位房东口中所说的日野昰哪一位。

“是叫日野良子吗那位女钢琴家?”

“没错!就是她了听说半年前那坟墓就已经修起来了,年幼的孩子就那么被遗留到了囚世间……”

原来那是日野良子的坟墓可是她居然已经去世了,我之前对这些事一点都不知道!

日野良子是乐坛非常著名的人物那个時候几乎每个人都喜欢她。只有23岁的她被音乐界喻为天才拥有非同寻常的殊荣。她外表十分优雅却保持着一颗淡泊之心,在乐坛繁杂嘚男女关系中保持着良好的声誉总之,很少有人不欣赏她

可是,听说她在二十五六岁的时候就淡出了乐坛好像是因为家里的事情吧,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了

唉,原来这位人人羡慕并欣赏的音乐天才居然葬在这么荒凉的地方在退出乐坛仅仅五年之后,她便去逝叻命运竟如此无情。想起刚刚看到那一幕少年在自己母亲的墓前痛苦,我十分理解那样凄凉的感受就如同我妻子的去世之于我一样。

“唉这么年轻有为的人,怎么会早逝呢而且还有如此漂亮的孩子,真是太可惜了……”

“都是这样啊先生……一般东京的人不会囍欢这个荒凉的地方,住下来的人就更少了可是多数来这里居住的又都是东京人。”

听女房东这么说大概她对这些事情比较清楚吧。峩对日野良子的事情已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顿时有了一探究竟的想法。

一直想着要去拜访日野良子于是过了几天后我又去了辽云寺,沒错那的确是她的墓。墓碑上面刻着她的生辰与逝世的日期我算了算,她只活了29岁另外在旁边还刻有名为日野帐的生年日期,逝世時大概有27岁这可能是日野良子死去的丈夫吧?

有铁栅栏将坟墓的后面围起来上面还装饰着家纹,那是三把扇子我觉得很奇怪,这样荒凉的地方怎么会有十分少有的大理石矗立呢更让我不可思议的是,上次看到的那个老爷子是在这里扫墓的可是为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伱上夜班我看到的墓依旧那样荒废呢?

顿时我的内心又有一种可怕的预感出现朝着四周看看,这里确实就是上次那三个人来祭拜的地方我想要越过栅栏,更近地看望一下这位让我备感亲近的日野良子而且还想要给她献上一束鲜花。

可是这个愿望只是临时想到的我身仩并没有准备鲜花,那么我只能到山下的住家那里找一些来了可是我又不认识那些住户,也不好打搅最后我决定在山崖边上摘一些百匼和野花,然后翻过栅栏把花献给了日野良子

我抬头望着天空,宛如看到了爱妻亲切的笑容她好似对我的这一举动很是赞赏。顿时峩的心情也十分喜悦。自那次之后每次我心情好的时候都会去日野良子的墓上拜访,每次都会献上一束鲜花或是之前就准备好的,或昰随时摘来的野花还会带上一些香过去。

就这样大概过了有一个月的样子某一天我刚刚祭拜之后准备要走,忽然听到养神亭那里有刨刀的声音我赶忙缩在了芦苇丛中。我不愿意碰到任何人因为怕麻烦,所以回家的途中每当听到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声响的时候我总是突然就停住脚步,然后立马蹲下缩成一团

这个时候我好像听到日野良子的墓前好像有人去了。

“原来是您!少爷这不就是经瑺来看望夫人的那位先生嘛!”

“对啊,少爷过去跟人家道声谢谢吧。”

我听到一个老头和一名年轻女子说话的声音这时候已经感觉箌一阵透骨的凉从背后钻进我的灵魂。可是我躲在这么隐蔽的地方他们怎么会看见呢!不过既然他们都知道了,那我也不能装作没看见所以就准备站起来跟他们寒暄几句。我看到三个人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近身上穿着与一般人不一样的衣服,面色死一般的蜡黄根本不潒是活着的人。

我僵笑着与他们寒暄想要站起身来,但那名女子好像想要制止我的这一举动似的她想要我一直蹲在那里。等到老头子囑咐少爷向我表示了谢意之后他们三个又从刚刚过来的地方返回了。

向我道谢本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奇怪嘚地方。他们三个人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似乎有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近路可以走。我也急忙地离开却找不到一条可以看清楚的蕗。再次经过日野良子的坟墓周围时我真真切切地看到有燃烧香火的烟升起,可是却找不到任何一柱香……一股恐惧之感扑面而来

我還记得老头子刚刚手里提着一桶供奉的水,可是这墓周围却一滴水渍也没有看到霎时,我全身上下毛骨悚然!早已不记得当时的我有没囿惊惶失措地叫喊我只是像一匹脱了缰绳的野马一样飞一般地往住所跑。终于我看到了逗子街道亮着的灯火,听到远处传来的汽笛声刚刚悬着的心这才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啊先生,您终于醒了!”

听见房东跟我说话我恍恍惚惚地想要睁开眼却力不从心,仿佛被鬼纠缠住似的昨夜做的都是噩梦,着实让我痛苦

“先生,前几天听您讲起辽云寺的事情说是在那里遇到了三个人?”

房东的问话让峩感到奇怪我其实也正想再向她探寻一下这件事呢。

“是的啊昨天我又看见他们了……”

没等我说完,就看到房东原本正常的脸色霎時变得发白了她惊讶无比。

“啊!真的吗?先生您可真的不要去那里了啊!您不知道,那三个人早都死了!”

我诧异极了以为房東在跟我开玩笑,可是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是啊,先生听说日野的孩子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就已经死了,而且没多久老头子和那名女傭也死了他们三个还是葬在一个地方的。”

我的表情越来越僵硬好像是鬼魂袭来的感觉,看到房东苍白的脸色一阵冷飕飕的寒意钻箌了我的骨头里。房东劝我不要再去那个地方了

我当然十分恐惧,可是我的文化素养还不至于让我到了人云亦云的地步所以我对此事將信将疑,准备弄个水落石出而且除了我之外也没有任何其他人在那里遇到过日野家的三人。

听房东说一位叫茂十的农夫了解日野家的倳情所以我请求房东带我去见他,房东也十分爽快地答应了我想要知道真相,当然不希望自己看到的那三个人真的是死人

经过一番輾转,我和房东终于到了茂十的家那是一位约五十五六岁的老头子,看起来十分淳朴、老实我们三个人坐下来,边喝茶边看着院子里開放的栀子花茂十先生慢慢地和我讲述起关于日野家的事情。

茂十家也不是与日野家走得多么近甚至还没有进过日野的家门,不过在這么小的村子里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免都有些了解我让茂十先生先描述一下三个人的长相,出乎我的预料茂十口中的描述与我所见到的那三个人的相貌极为相符。

听说六年前日野家就搬过来了还盖了一所大房子,日野良子她的丈夫、孩子,以及那位老頭子和他的女儿一家五口都从东京搬来了这里。男主人长得挺瘦弱看上去像个学者,但是不到一年就去世了他们一家人好像都患了肺病的样子,外表都十分羸弱大概是搬到这里来疗养的吧,平日里不常与村里人来往不过倒是有很多从东京来的朋友看望他们。

村民們都知道日野良子是音乐家可是她从来没有明星的架子,相反她在这里的口碑极好,还捐给村子里许多东西

去年春天的时候,日野良子就过世了葬在辽云寺那一带。据说这以后少爷的病情也开始恶化直到去年八月,也去世了女仆紧接着病入膏肓,她死去之后老頭子也上吊自杀从那之后日野家就再也没人去了。

茂十先生用浓重的乡音给我讲述着日野家的事情他一边说着一边又给我们沏了一壶噺茶,里面放了菠菜叶子纯粹的农家特色。然而茂十先生的讲述并不能完全满足我强烈的好奇心我的脑子里出现了一大堆的疑问。

既嘫日野家这么富有为何她的墓地没有选在家乡或是其他地方,而偏偏就在那偏僻荒凉的辽云寺地带落脚呢为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癍辽云寺那里没有一个人,日野的坟墓也没有人来看管为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少爷、老头子、女佣三个人葬在一起,他们怎么没囿跟日野良子合葬呢

我对这些事产生了很大的好奇,但是问题的关键是昨天我所遇见的三个人到底是不是亡灵。于是我想要问茂十先苼关于这方面的问题若是这三个人有照片能让我看一看,那么所有的问题就都解了

“照片?有!我想起少爷好像有一张照片放在逗子嘚照相馆中以前经过那里的时候我好像看到过。”

我很是兴奋因为少爷的脸我印象十分深刻,只要看上一眼便知道那是不是我所见箌的美少年。茂十先生说罢之后我们三个人便一同往照相馆出发了。

照相馆里摆着很多的照片大约是在正中的地方,我看到了一张很夶的照片那是一个小男孩,他身穿西服正经严肃地站在那里,那透彻的眼神与女孩般的容貌深深地吸引了我然而我愈发地觉得恐惧,因为那正是我所见到过的美少年

茂十先生问我,为了避免麻烦我不想在这个小地方引起慌乱,于是假装在思考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我斩钉截铁地对他说:“不!这根本不是我所见过的那位少年!”

“嗨!就说嘛哪有这么奇怪的事情,果然是弄错了……”

茂十先生說着我对房东说该回去了,于是我们就往住所返回了然而这一路上,我都深处于一种难以言表的诡异之中

房东还说明天要跟我一同洅去辽云寺看看,他可能没有察觉出我的异样我怎么可能在得知自己遇到鬼魂之后还毅然跑到那个鬼地方呢?

“先生您怎么脸色那么蒼白?不舒服吗”

房东关切地问着我,应该是看到了我失神的状态那个时候我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了,想要回到灯火通明的东京但是我该怎样跟房东解释此事呢?真是伤神

晚上我独自躺在床上,那一夜对我来说简直就是煎熬我的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可还是感觉到寒冷彻骨不停地打战,仿佛又进入了那个让人恐怖的场景就那样熬着熬着,我终于听到了公鸡打鸣的声音一声、两声、三声……我无比感谢这叫早的鸡,还有那照亮了东方的太阳

一大早起来,我就开始急急忙忙地收拾东西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幸亏东京那边還有我大哥一家住在那里因为原先我自己的房子已经没有了,所以现在回去我还是有地方可以落脚我把我的想法跟房东夫妇说了,他們问我为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不继续住在这里我只好编着谎话搪塞他们。最后我终于结清了所有的费用背着行李包出发了,我想要尽快地结束这里的一切

到了东京以后我叫了一辆的士,这时候又是让人讨厌的晚上了大概是八点多。大哥家住在比较偏远的地方那里都是些新起的房子,因此商家也不多感觉很荒凉。

车子向前开着当走到一片较为幽暗的住户区时,司机忽然停停顿顿地开车了真是让人讨厌!后来他又突然地把车停了下来。

“先生真是奇怪,怎么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呢!我好几次都看到一个瘦弱的男孩在车前媔若隐若现的……可是停了车却又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也看不见!”

司机的语气很是疑惑,眼睛里还流露出对我的歉意听到他嘚话后我全身毛骨悚然,好像血液在瞬间就被抽完了一样

“往前面开!无论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东西挡着都往前开!径直走!”

峩的语气几近怒吼,我确实又恐惧又愤怒

司机就这样继续开着,可是突然间听到司机的叫喊声

一个猛子车停了下来,车子的一个轮胎陷入了路旁的地沟当中司机的脸色已经完全苍白了,他下车去检查轮胎街灯的光芒打在他的脸上,我甚至都不想看到他那时的表情怹上车后一直对我说抱歉,还说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我让他赶紧把我送到地方,一心想着快些回家

到了大哥家的时候,幸好只有孩孓们睡觉了嫂子开门见到是我,很是惊喜一边让我进屋一边又不知道在门口跟谁说话。

“我刚还没看见!你是跟小叔一同来的吧怎麼一直站在这里呢?来来来进屋吧,这边走……嗨公一啊,你怎么带了朋友来也不跟我说啊怎么把孩子一个人丢在门口嘛!”

一边說着嫂子就拿了两张床垫出来,铺好了两张床

“嫂子!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啊?!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啊!”

我粗暴地对嫂子喊着她大概是吓了一跳,不可思议地笑着又回头看了看门口。

“奇怪刚才还在呢。”

嫂子一副疑惑的表情不过终于还是没有再追究,峩们都回到了房里我问嫂子看到的是不是一个相貌俊秀的少年,嫂子回答说是恐惧再次袭上我的心头……

这时候大哥从楼上下来了,怹看到我脸色苍白就问我怎么了。我好像发疯一般又害怕又愤怒,大喊着让鬼魂快点现身嫂子和大哥都被我的举动吓住了,我终于忍不住讲出最近接连遇到的怪事可是当时脑子已经乱作一团,根本将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胡乱地跟他们说,如果我身边坐着一個小孩就赶紧告诉我之类的话。当时的我完全癫狂了

他们大概以为我发烧了,被弄得不知所措赶忙让我躺在床上,还用毛巾敷在我嘚额头上甚至还要帮我请医生。我觉得十分可笑跟他们说自己根本没有得病,可是他们却一直敷衍着我我大笑,大闹嫂子和大哥樾来越担心了,以为我得了精神病

我决定明天再回去辽云寺,一直等到少年出现把话问清楚!大概是我渐渐地平息下来,大哥和嫂子嘚表情也恢复了正常他们一直守在我的身边安慰我,以为我睡着之后才下楼休息去了

我用棉被将自己全身紧紧地裹起来,望着幽暗的忝花板心想今晚铁定会失眠了。

终于我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好像快要睡着的样子,可是眼前却又浮现出坟地的景象我努力不让自己想那些事情,可是好像一直有人在盯着我看

后来我就看到那位美少年在向我靠近,他那美丽的容貌让我不能忘记我凝视着他,然后大笑起来

“哈哈哈!请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感到疑惑而已!我已经可以体会少爷你的心情了你会怀念我的吗?”

我对少年说着可能他聽懂了我的意思,也陷入了思考看起来很是可怜。听到我说这些他又开心地点点头,好像想要对我说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却叒开不了口。

“以前我不理解少爷的心情所以会感到害怕,如今了解了我也就不害怕了。所以请你原谅我。我以后都不会再对你发吙了不过既然少爷已经死去,可是还一直跟着我的话那么会让我很是苦恼!你也看见了,现在大家都以为我是疯子……你如果想来找峩的话那就晚上来吧,在我身边没有人的时候好吗?我很愿意与你一同玩耍”

我边笑着边跟少年讲,不知不觉我已经与他走近了,我整个人的心情都是愉悦的又不知道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时候,当在我睁开双眼时外面已经是白天了。只见大哥和嫂子都站茬我的面前

我不知道怎么说,所以就没有回答他们的问话只是对他们笑着。我不知道怎样跟他们诉说昨晚的事情就让那成为我一个囚的秘密吧,一辈子都不跟任何人说大哥和嫂子看上去已经对我放心了。

后来我又去了一趟逗子为了那位美少年,那位喜欢我却又早早离开人世的小男孩儿我想要亲手在他的墓前献上一束鲜花。

【美】康奈尔·伍尔里奇

康奈尔·伍尔里奇(),19世纪20年代他在哥伦比亚夶学时开始创作小说并在30年代至40年代与雷蒙德·钱德勒以及詹姆士·M·凯恩一起成为“黑色体裁”小说的创始人之一,写出如《后窗》《峩嫁给了一个死人》之类被称为“黑色系列”的经典悬念小说他于1968年酗酒过度而去世。

今天是动手的日子史塔布心里不禁幸灾乐祸起來。整个上午他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也不管一心侍弄着闹钟。他将闹钟拆开、洗净、上油、拨准然后装好,这样它就绝对不会壞他的事了12点30分,他夹着闹钟回到家里当他在地下室安装好这一系列装置后,却发现家里有陌生人的动静……

史塔布一遍又一遍地对洎己说是她找死,她纯粹是咎由自取

六个星期前史塔布就知道那个男人了。有一天他回家看见烟灰缸里有一个烟蒂,一头还是湿的另一头还是烫的。他们家屋子前面的柏油路上有汽油滴而他们并没有汽车。从这些汽油滴可以看出汽车在那里停了很久一个小时或鍺更长,所以那也不可能是送货车有一次他还亲眼看见过那辆汽车,当时他从两条街区之外的另一条路上的公共汽车上下来远远地看箌那是一辆福特。他回家时妻子常常是慌里慌张,语无伦次

但是史塔布假装没看见这些事情。他喜怒不形于色他是一个危险的人。

警察不会怀疑到他他没有任何寻常的借口。妻子没有私房钱他没有为她买保险,他除掉她后得不到任何好处他也没有别的女人来代替她。她没有与他唠叨、争吵过她是个顺服的、讲求实际的妻子。

自从发现每天下午他不在家时家里就会有个陌生的男人来看她之后,史塔布心里就不断地念叨着:杀杀,杀于是,从那天以后的六个星期里每天下午他从店里回家时,都要带回一点儿小东西它们夲身毫不伤人,即便有人看见它们也不会起疑心--他修表用的小段小段的细铜丝。史塔布的工作是修理钟表

史塔布每次还带回一小包炸藥,量很小最多只能灼伤人。但是整整三十六天(因为他星期天从来不往家里拿这些东西)积累下来的量那就另当别论了。但别人会紦这东西的爆炸当做是附近地底下的一股天然气两年前,在这座城市的另一边发生过同样的事情。他就是受了那件事的启发才想到了這个主意

他还往家里拿了普通的干电池,只有两节

史塔布每次只拿这么一点儿,被他拿走东西的地方甚至都没有发觉少了东西妻子吔从没问过,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注意过她甚至没有觉察,当她那双忙碌的脚在底层这些房间里不以为意地来回走动的时候死神正在她嘚脚底下织着网。

最后一小包炸药是两天前带回家的史塔布把它们全都塞进了一个肥皂盒。这盒子里的炸药能炸掉自家的房子还足以炸碎街区周围所有的窗子。不过他们住的地方比较偏僻周围根本没有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房屋。他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他呮会摧毁自己的房子,其他人的房子会安然无恙

今天是动手的日子。电线已经放置妥当为产生必需的火花而配置的电池也已安装好,現在唯一需要的只是最后的调试史塔布心里一直在唱着:杀,杀杀。

整个上午他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事都不管一直在摆弄一個只值1.5美元的闹钟。他对它的珍爱超过了对待别人的白金镶钻手表或瑞士怀表他将它拆开,洗净上油,拨准再装好,他要保证它不會停止走动或发生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其他故障他自己做老板,店里也没学徒或帮手没人会注意他过分关心这个闹钟,然后将這件事告诉别人

史塔布平时下班回家的时间一般是下午五点,那个神秘的来访者一定是在两点半或三点到他家然后赶在五点前离开。缯有一天下午两点四十五分左右下起了小雨,傍晚当他走到家门口时发现门前的柏油路上还有一大块是干的,所以他才这么清楚地知噵他们幽会的时间

如果史塔布想把这件事抖开的话,只要在这六个星期的任何一个下午早一点儿回家就行了但是他选择了狡诈、凶残嘚报复方法。史塔布恨妻子他也很了解她,他在内心深处害怕自己如果给她机会解释的话她真的会有一个说得通的解释。

他对她日常莋家务的时间了如指掌她早晨打扫卫生,然后随便吃一口她所谓的午饭就会外出采购晚餐吃的菜。要挑她不在家的工夫在上班的时間溜回家一趟,对他来说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所以他很容易就把回家的时间选在下午一点到两点之间,保证事后不露出马脚

十二点半整,他用一张牛皮纸把闹钟包起来夹在腋下离开了店铺。他每天都是这个时候离店去吃午饭没人会怀疑此刻他出去干老板为什么一矗让你上夜班。今天他只要装着去吃午饭然后迟一些回店里就可以了。

史塔布在街尽头转角处乘上公共汽车就像他每天傍晚下班回家┅样。成千上万的人日日夜夜乘坐这些公共汽车不用担心会有哪个汽车司机或乘客之类的人将他认出来。

他在往常的那个站牌下了车嘫后走过三条街区回家。这里本来就偏僻而且这个时间街上几乎没有人。他拉开纱门将弹簧锁钥匙塞进木制门内,进了屋子又将门關上。

走进灰蒙蒙的、阴凉的屋内史塔布连帽子也没脱,径直走向通往地下室的门那是一扇结实的木门。他穿过门后随手将它关上順着砖石砌成的楼梯走进地下室。地下室很少有人来妻子只有在冬天他不在家的时候,才不得不偶尔下来调一下燃油炉但是一过四月┿五日,就只有他随时下来了现在早已过了四月十五日。

每个晚上史塔布都是趁妻子晚饭后刷碗的时候溜下来几分钟将带回来的那一尛包炸药放进肥皂盒里。等她收拾好走出厨房时他已经回到楼上埋头看报了,妻子甚至不知道他下来过整个工作很顺利,只有接电线婲的时间较多但是趁一天晚上她外出看电影的工夫,他将电线接好了--那天她说是看电影可是问她看的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片子卻又支支吾吾说不清,他也没再逼问

地下室的梯子上装着一盏灯,白天灯派不上用场阳光会从窗缝里透进来,那窗子从外面看紧挨着哋面很久没有擦洗过,脏兮兮的

那个肥皂盒现在不再仅仅是一个盒子,而是一架极其残酷的机器现在它的里面已接好电线,装好了電池连史塔布也不敢再挪动它了。他走到它跟前像抚摸孩子一样地摸着它它是他的骄傲,胜过他修好或装配过的任何一块名贵的手表

史塔布打开包装纸取出闹钟,然后取出了几件从店里带来的必需的工具

他先将闹钟上了发条,因为一旦将它接上电线他再上发条就危险了。史塔布将闹铃时间定在三点当闹钟响起的时候,接在上面的电线通向电池就会迸发出火花,这小小的火花会带来大爆炸连商业区他所在的钟表店窗玻璃都会产生震动。人们之后只能从地上的洞和四周的砖瓦屑才能判断这座房子本来在哪里

史塔布仔细地将闹鍾跟自己的怀表对好了时间,然后将闹钟后盖撬下来那上面有他提前钻好的一个小洞。两根精致的铜丝直挺挺地从肥皂盒上一个小洞里穿出来他仔细地将铜丝穿过小洞,更加仔细地将它们的重要部分连接起来始终没有颤动一下。这是高度危险的事情除了他这样技艺熟练的钟表匠,别人真难完成这项工作

所有的工作全部完成,史塔布小心翼翼地把闹钟搁在地板上好像它是被随意地放在那里一样,鬧钟旁边是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铜盖肥皂盒此时,距他进地下室不过十分钟只要等上一小时四十分钟,死神就会行动了

史塔布满意地笑笑,走上楼去他不再偷偷摸摸战战兢兢的,心情非常愉快昂头挺胸,脚步稳健

他在地下室里时没听见头顶上有老板为什么一矗让你上夜班动静。地板很薄很容易听到声响。如果有人在一楼房间里走动只要不是故意蹑手蹑脚,下面就能听得见所以,当他打開地下室的门走进一楼门厅时,听见上面二楼的某个地方有一种轻微的脚步声不由得大吃一惊。史塔布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紧张地听著动静,脑子飞快地转着他希望是自己听错了,但是接下来他隐约听到了抽屉被拉开或关上的声音是妻子吗?但是那脚步声又不像是她发出的她的高跟鞋踩在硬木地板上会啪啪地响,她进来时他应该听得见可是,除了妻子之外还会有谁呢

无意中他一转身,朝餐室看去正好看见一个男子蹑手蹑脚地朝他这边过来。史塔布刚张嘴表示惊愕那人就蹿了上来,把他按在墙上那人叫道:“嗨,杰克這里有个人!”那人一手按着他,一手向他脑袋上狠狠打了一拳打得他头晕目眩。这时又有一个人从楼上冲下来边跑边往口袋里塞东覀。第一个人命令道:“你去拿东西来把他绑住我们快走!”

史塔布被人卡住了喉管,透不过气来他拼命叫出半句话来:“看在上帝嘚面上,别绑……”他想说地下室里有炸弹那个揍他的人可不明白他的意思,接下来凶狠地揍了他第二拳、第三拳揍得他顺墙倒了下詓。第二个人从厨房里拿来了晾衣绳在他身上绕了一圈又一圈,将他五花大绑史塔布喘着气说:“别……”嘴巴里立刻被塞了一大块抹布。接着他们为了不让塞进他嘴里的那块东西掉出来又用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东西把他嘴巴包扎起来,最后在他脑袋后面打了個结

歹徒一只手伸进了他的口袋里,掏走了史塔布的怀表和零钱

“不行,被人发现报警就坏了还是让他哪儿来哪儿去吧。”

他们一個抬头一个抬脚把史塔布顺楼梯往地下室抬。史塔布想尽方法也无法使他们明白他并不想反抗也不会报警,只想和他们一起离开这里

他们将他丢到地板上,其中一个人说:“这下好了不管谁跟他住在一起,都不会很快发现他的”

史塔布开始发疯似的把脑袋在地板仩摇来摇去,指向闹钟然后指向他们,又指向闹钟又指向他们。但是他的举动被认为是想挣脱束缚其中一个人讽刺说:“瞧他那样孓!你这辈子可曾见到过像他这样的人?如果你再不停下来的话我就结结实实地揍你一顿!”

他的同伴建议道:“把他绑到墙角的那根管子上去,要不他这么到处滚来滚去会吃不消的。”于是他们把他拖到墙角让他坐起来,双腿伸出然后用地下室里的一团绳子将他綁好。

接着他们炫耀地擦擦手,又顺地下室楼梯朝上面走去其中一个人在楼梯半道上停了下来,回过头来得意洋洋地看了他一眼:“放松点儿伙计,我从前是个水手你别想从我打的绳结里脱出来。”

史塔布绝望地摇着脑袋最后一次将目光投向那只闹钟,那个人看見了却会错了意:“啊哈!难不成你想要告诉我你有约会?你老实待着吧!”

接着他们头也不回地出了地下室。

史塔布拼命想要叫住怹们一时间他的身体直挺挺地绷成了一张弓,没坚持多久他就摔倒在地发出啪的一声闷响,身子底下扬起灰尘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落下。周围一片寂静只听得到闹钟发出的滴答滴答的声响。

史塔布听到头顶上传来关门声他们离开了,史塔布与外界的唯一联系失去叻全城只有那两个歹徒知道他目前在哪里。如果三点钟之前如果没有人找到他放他出去,那么他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现在是一点彡十五分。他们仅仅用十五分钟时间就把史塔布从害人者转移到了被害人的位置

闹钟的滴答声如死神的脚步,这么无情这么快……还剩下一小时二十五分钟……还剩下八十五分钟……在史塔布修理过的几百只钟表中,没有一只走得像这只这么快它的一刻钟就像一分钟,一分钟就像一秒钟在史塔布眼中,它的分针根本就没按常规那样在那些刻度上停顿过而它的秒针像电风扇一样转得飞快。

那两个人赱了之后有过一段很长时间的静默。突然他听到了高跟鞋如小凿子凿地的声音在他头顶上踩过,哦可爱的声音!这时是一点五十六汾,只过了二十一分钟而已

他大叫妻子的名字:“艾薇!艾薇!”不过这本应狂暴的声音通过塞在嘴里的抹布之后变成了喃喃的低语。甴于用力过度他的脸憋得发紫,脖子上青筋暴出

“啪、啪、啪”,脚步声进了厨房停了一下,她应该是去放东西了史塔布想要制慥出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声响,如果有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能发出声响的东西可以让他用被交叉绑住的腿去踢该有多好啊鈳是,地下室地板上空无一物他想到用被绑住的双脚抬起来砸地,只发出轻轻的、闷闷的声音脚却疼得不得了。他的妻子老板为什么┅直让你上夜班也没听见上了二楼。

现在妻子已经回来九分钟了……不十分钟了。闹钟走得又快起来之前由于她的归来而暂时被抑淛的恐惧又紧紧地缠住了史塔布。为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她不到地下室里来找点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东西这里会不会有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东西是她突然想要用的?史塔布看着四周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也没有。他们太勤快了将地下室收拾得這么干净、这么空。他们要是像别人家那样把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堆在这里面他就有可能得救了。

妻子也许想躺下来打个盹她也许要洗头发,她也许要改一件旧衣服……这些小事都是一个丈夫不在家时的女人常做的可是现在,她要真这样做的话她和他,都將一起上天堂

接着,史塔布脑海中闪过一个救星--那个他打算除掉的男人他也许会救他。平时每到下午史塔布不在家的时候他不是准時来吗。史塔布暗暗祈祷上帝啊,让他今天来吧让今天成为他们幽会的日子吧,万一不是就惨了!如果他来的话妻子就会到一楼来迎接他,屋里有两双耳朵听到他弄出声响的机会要大得多。此刻他发现自己正在做一件奇怪的事情他作为一个丈夫,正在以能拥有的┅切热忱企盼一个情敌的到来而在这之前,这个情敌只是在他的猜测中存在从没有露过真容。

两点十一分了还剩四十九分钟。这点兒时间连看场电影都不够可这马上就能毁了他的后半生,这不公平!“艾薇!下来!你听不见我的声音吗”他徒劳无益的呼喊被堵在嘴里的东西像海绵吸水一样吸走了。

一楼过道里的电话铃突然响了!史塔布如同听到仙乐一般欣喜若狂他甚至流下了两滴喜悦的眼泪。┅定是那个人一定是那个人告诉她他马上就要到了。然而随即一股恐惧又袭上心头假如电话是告诉她,他不来了呢或者是他们要出詓约会呢?

史塔布听到妻子跑着下楼来接电话他所在的这个地方可以听清她说的每一句话--这是廉价的薄木板房的唯一好处。

“喂啊,加尔文我刚到家……我心里烦透了!我们家进贼了,我楼上的写字台抽屉里的钱和米克给我的手表都不见了……”

她发现他们被抢劫了!她要报警了!史塔布在下面高兴得几乎要滚起来这样一来警察肯定会搜查整所房子,他要得救了!

“……不我还没报案--这是为你着想。我先打电话到店里问问米克是不是他今天早晨离家时把钱和手表拿走了。我记得昨天晚上告诉过他手表有点儿不准,他可能是拿詓修了……嗯加尔文,你想看看就过来吧”她挂断了电话。

这个蠢女人!报案多好啊不过,既然那个人要来了史塔布不会孤零零哋被留在这里了。史塔布顿感宽慰此刻,汗已经湿透了他的前胸、后背

过了一会儿,史塔布听到妻子报出他店里的电话号码当然不會有人接电话。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接线员最后肯定会告诉她,这个号码没人接她说:“请继续拨叫。”“我就在这里在你的脚下!看在上帝的分儿上,别浪费时间!马上下来!”他在可怕的寂静中如困兽嘶吼没人听得到他绝望的咆哮。当接线员第二次告诉她电话沒人接时她把电话挂上了。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现在已经是两点二十一分了,还剩下三十九分钟他没有坐以待毙,不断地挣扎那个自称做过水手的罪犯果然没有吹牛,绳子绑得非常牢固史塔布每挣扎一次,力气就小一分他的皮肤被绳子一层一层地磨破,如灼燒般疼痛甚至磨出了血。

门铃声大作那个男人来了。史塔布有了新的希望激动得胸口起伏不停,屋子里有了两个人他被发现的机會多了一倍,现在他必须想个办法弄出声响他妻子第二次迅速下楼,打开了门:“嗨加尔文!”他清晰地听到了接吻的声音。这种亲吻声响亮而毫不忸怩这是亲昵的吻,而不是私通的吻

“东西找到了没有?”一个男人用深沉而洪亮的声音说道

“我上上下下都找遍叻,没找到我打电话找米克,他出去吃午饭了还没回来”

那人用带着伤心的口气说:“警察大概会以为是我干的。”

她责备道:“快別说这种话到厨房里来,我给你煮一杯咖啡”

他们要干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他们就打算在炉灶和桌子之间度过仅剩的半个小時他就不能想个办法让他们听见吗?他试着清嗓子、咳嗽嗓子疼得厉害,用力这么久嗓子都擦破了,但是那块堵在嘴里的东西却岿嘫不动

还有二十六分钟就三点了。剩下的时间甚至还不到半小时史塔布剩下的生命只能以分计算了。

一阵拉动椅子的声音过后妻子說:“你觉得我们是不是该将我们的事告诉米克呀?”

那人沉吟片刻问:“他是个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样的人?”

“米克是个十汾公正、心胸宽阔的人他可不是个小心眼儿。米克那边你不用担心加尔文,我太了解他了我们不能老这样下去,我们主动找他说明伱的事比等到他发现我们要好。我们不解释的话他很可能会想到别的方面去。我知道那天晚上我说去看电影,其实是去帮你找一个匼适的住处他就已经不相信我了。奇怪的是他到现在也没提这件事每天晚上他回家来我都非常紧张,我为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這么心虚就像--就像我是个不贞的妻子似的。”她尴尬地笑起来好像这是一个不恰当的比喻。

史塔布感到奇怪她这么说是老板为什么┅直让你上夜班意思?

“你从没向他提起过我吗”

“哦,我对他说你遇到过一两件麻烦的事但是,我表达得不太好他好像以为我与伱失去了联系,不知道你的下落了”

嗯?这不是在说她的哥哥的情况吗!

那个人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判断:“我知道你的难处妹妹。我是一个逃犯不该来打扰你平静的生活……”

妻子认真地说:“加尔文,那不是你的错生活与你作对,仅此而已我愿意为你做一切事情!”

“我想我应该回去将徒刑服完。但是要七年哪艾薇,人一生中能有几个七年……”

“但是现在这个样子你无法进行正常的苼活……我们先到城里去找米克,听听他怎么说”

又是拖动椅子的声音。他们又要离开了吗爆炸只剩下几分钟,他们要将他一个人留茬这里

他们走到门口,男人提议:“大白天让人看见你和我一起在街上走动你会惹上麻烦的。你为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不打电話让他到这里来呢”

史塔布呜咽道:“对,对留下来!跟我待在一起!”

她勇敢地说:“我不怕。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要他丢下他的工莋在电话里也没法跟他说。”

史塔布抓住最后的机会拼命地用头撞那根他被绑在上面的管子。他肯定撞到了被那两个歹徒打的伤痕疼得难以忍受,撞了几下就实在不能再撞了但是这努力没有白费,某种沉闷的撞击声或震动声顺着管子传了上去他妻子问:“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声音?”

“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我没听到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

史塔布再次被单独留下来去面对怹自作自受的命运,回想起来第一次好像是天堂,因为那时候他有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消磨而现在,他只有可怜巴巴的一刻钟怹明白,再挣扎是无济于事的他早就看出了这一点。而且即使他想挣扎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的手腕和脚踝火烧一样疼痛他发现叻一个减轻痛苦的方法--剩下的唯一方法--他低垂着眼睛,假装指针比原先移动得要慢但钟表的滴答声他躲不掉,每隔一会儿他还总要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看他不住问自己:“从上次看过到现在只过去三十秒……现在大概过去了一分钟……但真是这样吗?……真是这样吗”慢慢地,他到达又一个崩溃的边缘

突然,门铃响了而且接连响了三遍!一个人大叫:“屋里有人吗?煤气公司的!”史塔布浑身抖起來焦虑之中几乎发出了高兴的嘶声,煤气表就挂在地下室的墙上!转而史塔布又郁闷了妻子和她的哥哥偏偏在这个时候不在家,没有囚放那个人进来!

那个人嘀咕道:“要他们待在家里的时候家里总是没人!”水泥地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响起卡车模糊不清嘚马达发动声汽车开走了。

史塔布感觉自己死去了一点儿这不是夸张,他的四肢都麻木了心跳似乎也慢了,他连喘气都感到困难唾沫顺着嘴角流出来,流到了下巴上他的脑袋向前耷拉,死气沉沉地搁在胸前

滴滴答答恶毒的钟声使他清醒过来。他开始产生奇异的幻觉觉得闹钟像自己的脸,连着两根指针的中心轴成了他的鼻子靠近顶部的10和2成了他的眼睛,他有一把红色的铁皮胡须一头的头发,头顶上一只小圆铃充当帽子他昏昏沉沉地想,嘿我看上去挺怪的。一会儿工夫他又产生了另一个古怪的念头,他受的这番折磨是對他的一种惩罚因为他要那样对付艾薇。冥冥之中他遭到了报应他不住地呜咽:“对不起,我再也不干了这次就饶了我吧,我再也鈈干了”仿佛这样做,束缚住他的绳子就会消失似的

电话铃响了。肯定是艾薇和她哥哥想看看他是不是在他们不在的时候回来了。估计他们发现店门关着在店外等了一会儿,后来见他还没回来就往家里打电话如果他不接电话,他们会猜测他去了哪里然后艾薇会嫃的焦急起来,也许他们会去报警可那样的话得需要几个小时,那还有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用呢

电话铃停了,寂静又包围了史塔布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还有九分钟,三点让时间停住,让他拥有永恒的九分钟……但是不行已经是八了,那么让八永远保留好不好……

外面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训孩子:“你当心点,马丁!你还要打碎几块玻璃!”史塔布看见一个球的模糊的影子打在地下室的气窗上孩子走到气窗前捡球。孩子很小史塔布就着窗玻璃可以看见他从脚到脖子的高度。他弯下腰来捡球看到了史塔布。自从被关进地下室后史塔布还是第一次看见人的脸,他感觉像看到了天使他开始左右猛烈地摇脑袋,希望剧烈的动作会引起孩子的注意果然,孩子伸出小手擦擦玻璃朝里面张望。

“马丁你又在做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他妈妈大声呵斥他

“妈妈,你看!”他歡快地说

史塔布把头摇得太快了,觉得头晕目眩但是这么小的孩子不明白这是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意思。他要是大个两三岁就恏了至少会去报警。

“马丁我等着你呢,你还不过来”突然,从气窗右上角有一只大人的手伸下来抓住了孩子的手腕,把他拎走叻

孩子在史塔布的视线里消失了。

孩子说:“妈妈有一个怪人,被绑着”

“那有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好看的。朝人家的屋子裏张望是不礼貌的”妈妈把他的话当成了一个孩子的无伤大雅的小谎言。

史塔布已经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他一次又一次爬出了绝望嘚深渊,一次又一次被现实毫不留情地踢回去他最后一次将头从气窗那里转开,转向了闹钟现在,让他惊慌的是指针已经指向了两點五十七分。还有三分钟他就要被残酷的命运碾研致死了。他试图想象如果这时候有人下来,拿着割断绑着他的绳子的尖刀那么他囸好来得及扑向闹钟,把它向后拨可是指针慢慢地指向12那个刻度,他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吼叫--现在即使有人出现在地下室也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等待他的只有死亡他害怕地紧紧闭上眼睛,好像闭上眼睛就能挡住死亡或是减轻即将到来的可怕的力量似的

最后的时刻终于到来了,闹钟的指针停住了成了一个完全的直角。史塔布的生命只剩下以秒计算的转瞬即逝的几秒钟了然而,当闹钟走到三点零一分的时候周遭依旧寂静如昔。不过史塔布没有发现他从头到脚都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他在笑在大笑。

警察们把塞在史塔布嘴裏的抹布拉出来的瞬间一阵疯狂的笑声随即喷薄而出。“先别给他解绳子等他们把紧身衣拿来再说,否则你们会忙不过来”穿白衣嘚医生对警察们说。

艾薇抽泣着说道:“他为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总在笑啊”

一个警察问:“这个盒子里装的是老板为什么一直讓你上夜班?”说着他随意地踢了肥皂盒一脚,盒子带着闹钟轻轻地顺着墙向前滑动了一段距离闹钟静静地躺在距离史塔布不远的地方,它显示的时间已经是七点零五分了

艾薇回答:“只是一个空盒子。原来是放肥料的但我将肥料用在了屋后那些花上了。”

史塔布咾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也听不到了他张大嘴巴疯狂地笑着。

江户川乱步()日本著名推理作家、评论家。被誉为“侦探推理小说の父”本名平井太郎。是日本推理“本格派”的创始人

本是一场捉迷藏的游戏,一群小孩、一把挂锁、一个箱子、一个女人就结束了┅个孱弱的生命箱子里留下了妻子阿势的名字,这到底是丈夫临死时的挂念还是对凶手的指控?

今天患肺病的格太郎又被老婆撇下,不得不一个人孤单地留在家里最初的时候,虽然脾气再好但他也为此感到激愤甚至打算以此为由与她分离。但是孱弱的病体使他漸渐放弃了。想到来日不多的自己和可爱的孩子他最终没有采取过激的行动。在这点上第三者--弟弟格二郎的想法很干脆。他看不惯哥謌的软弱常常说些不满的话。

“哥哥你为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那样?要是我的话早就跟她离婚了。你还有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伱上夜班可怜她的”

可是,对格太郎来说不仅是单纯的可怜。的确他知道,要是马上同阿势离婚的话她和她那位一文不名的书呆孓立刻就会陷入无法生活的窘境。他可怜这些的同时还有其他的理由。孩子的下场当然可以想象此外,还有些事情他不好意思对弟弟挑明即使被这样对待,可他还是难以离开阿势因此,他害怕她从他身边离开他甚至尽量不去斥责她的不忠。

阿势牢牢掌握着格太郎嘚这种心理夸张地说,这种心理有些近似于默然的妥协她在与野男人鬼混之余,没有忘记安抚格太郎对格太郎来说,只能窝窝囊囊哋满足她那微薄的感情施舍

“可是,一想到孩子唉!不能盲目行事啊!我还能维持一两年,我的寿命已经定了到时候连母亲也没有嘚话,孩子多可怜呢!我想再忍一阵儿吧!而且这其间,阿势也会重新回头的!”

格太郎这样的回答经常使弟弟更加不耐烦。

但是與格太郎的善心相反,阿势不仅没有回心转意而是一天天地更加沉迷于私混当中。她还打着窘迫的、长年生病卧床的父亲的幌子佯称詓探望父亲,每隔三天就离开家一次调查她是否果真返回故乡,当然轻而易举可是,格太郎连这些都没有做过真是种奇怪的心理,怹甚至对阿势采取了庇护的态度

今天也是,阿势从一大早起就精心打扮兴高采烈地出去了。

“回老家不需要化妆吧!”

格太郎忍住叻就要脱口而出的挖苦话。这时候他被自己所感动了。他同情想要说出口但又一直没说出来的自己

老婆一走,他也无所事事开始摆弄自己感兴趣的盆栽。光着脚来到院子里虽然浑身是土,可是心情会好些而且,装作对自己的兴趣很着迷无论是对他人还是对自己,都是必要的到了中午,女佣来告诉他饭好了

“午饭已经准备好了,再等一会儿吗”

连女佣都客气地、用可怜的眼神看着自己。格呔郎也真不好过

“啊,都到这时候了那就吃饭吧!把孩子叫回来!”

他虚张声势、快活地回答道。最近他养成了干老板为什么一直讓你上夜班都虚张声势的习惯。

只有这一天或许是女佣们的好意,摆在饭桌上的好菜比平时多格太郎这一个多月都没吃过好饭了。孩孓正一也感受到了家里冰冷的气氛全没了在外面当孩子王的精神。

他虽然知道会是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回答可是不问仍不放心。

女佣回答后他露出与七岁的孩子不相称的冷笑,只说了声“嗯”便吃起饭来。虽然是孩子可看上去好像是为了避讳父亲而没有继續问下去。而且他也有他的虚张声势。

“爸爸可以叫朋友来玩吗?”

吃完饭正一撒娇地盯着父亲的脸。格太郎觉得这是年幼可爱的駭子在竭力地讨好他可是,他脱口而出的回答除了同往常一样虚张声势以外,没有别的

“噢,可以叫来好好玩!”

得到父亲的允許,这或许是孩子的虚张声势正一叫着“太好了!太好了”高兴地朝外面跑去。不一会儿叫来了三四个玩伴。格太郎在饭桌前剔牙的時候从孩子的房间里传来了扑通扑通的声音。

孩子们不能总待在房间里好像是开始玩捉迷藏。格太郎在房间里听到从一个房间跑到另┅个房间的声音和女佣制止的声音有的孩子甚至惊惶失措打开了他房间的拉门。

他们看见格太郎害羞地叫着,朝对面跑开了最后,連正一都闯进他的房间说着“我藏在这儿”就躲进了父亲的桌子下面。

看到这种情景格太郎感到心里很安稳。突然他想今天不摆弄盆栽了,跟孩子们一起玩玩吧!

“儿子别胡闹了!我给你们讲有趣的故事,把他们叫过来!”

听到这些正一突然从桌子底下钻出来,跑了出去

“我爸爸特别会讲故事!”

一会儿,正一一边老道地介绍着一边把他们吸引进来,进了格太郎的房间

“给我们讲个故事吧!恐怖的也行!”

孩子们一个挨一个地坐在那里,瞪着好奇的眼睛有的孩子害羞地、怯生生地望着格太郎。他们不知道格太郎的病即使知道,因为还是孩子不会像来访的大人一样特别小心翼翼。因此格太郎非常高兴。

他打起近来所没有的精神想出孩子感兴趣的故倳,开始讲道:“很久以前有一个非常贪婪的国王……”讲完了一段故事,孩子们非说“再来一个再来一个”。他就根据孩子们的要求又讲了两三段故事他与孩子们一同沉浸在童话的世界当中。不知不觉他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

“那么故事就讲到这儿,接下来玩捉迷藏吧!我也加入!”

“嗯好啊!捉迷藏吧!”

孩子们很得意,马上赞成

“那么,就在这间房子里藏好吗?划拳吧!”

石头、剪孓、布他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这可能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吧或是一种对老婆不忠的一种不起眼的虚张声势。不论如何他的举动充满叻自暴自弃,这是事实

最初两三次,他故意扮鬼寻找孩子们的藏身之处。当够了他又当藏起来的一方,跟孩子们一起钻进壁橱里、躲在桌子下面费劲地隐藏他偌大的身躯。

“藏好了吗”“好了没有?”这样的问答声音在屋子里回响

只有格太郎一个人藏在他房间裏黑暗的壁橱里。扮做鬼的孩子边叫着“阿X找到了!”边从一间屋子转到了另一间屋子,听起来声音微弱其中,有的孩子“哇”地大叫着从藏身之处突然跳出来一会儿,逐个地被找到了好像还剩下一个人,孩子们一起找遍了所有的房间

“叔叔藏到哪里去了?”

传來了孩子们的交谈他们渐渐接近了壁橱。

“哈哈哈爸爸肯定在壁橱里!”

正一说道。接着马上门前传来了低声私语。格太郎马上就偠被发现了他想再让他们急一阵儿,于是偷偷打开了放在壁橱中的大箱子的盖子藏进去,像原来一样盖上盖子屏住呼吸。里面放着軟乎乎的被褥正好像躺在床上一样,心情不错他刚一盖上大箱子的盖儿,就听到啷一声打开壁橱门的声音

“可是,刚才还有声音呢!是不是阿X?”

孩子们天真无邪、叽叽喳喳地(在被密封的大箱子里听起来非常遥远)有的问有的答觉得不像是有人偷偷地藏在黑暗嘚壁橱里。

有人喊到孩子们哇地叫着逃跑了。接着在很远的房间里听到他们异口同声地喊道:“叔叔,出来吧!”

好像是又打开了那邊的壁橱找他

在黑暗的、满是樟脑臭味的大箱子里,格太郎的心情非常好格太郎想起了少年时代难忘的回忆,突然眼眶湿润了这个舊箱子是他母亲的嫁妆之一。他记得他常常把它当做船进去玩。这时母亲慈祥的面容像幻影一样浮现在黑暗中。

他回过神来孩子们恏像是找烦了,外面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侧耳倾听听到:“没意思,到外面去玩吧!”

孩子扫兴地说道听起来极其微弱。

“爸爸!”是正一的声音

最后,他们好像出去了

格太郎听到这些,才打算从大箱子里出来他想冲出去,让焦急不安的孩子们吃一惊于是,他使足力气往上举起大箱子的盖子怎么回事?盖子纹丝不动可是当初没觉得有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问题呀,他就又试了几次接着,他发现了可怕的事情:他被关在大箱子里了

大箱子的盖上装着挂钩。刚才盖上盖子的时候拨到上面去的东西竟偶然落了下来,如同锁上了一样过去的大箱子木头结实,四角镶着铁板非常坚固,合页也同样牢固所以病怏怏的格太郎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它打破。

他边大声喊正一的名字边不停地敲打着盖子。可是孩子们好像已经跑到外面去玩,没有任何回答于是,他不断地喊女佣的名字使足了所有的力气,在大箱子中乱踢乱撞但是--倒霉的时候一点办法也没有--女佣们可能在井边偷懒,或是在女佣的房间里听不到还是没囚回答。

那间有壁橱的房间在最里面而且他还是被关在严严实实的箱子里,喊叫声能不能传到对面的两三间房间都值得怀疑女佣的房間又在最远的厨房旁边,要是不仔细听的话可能听不见。

格太郎一边烦躁不安地喊着一边想可能谁也不会来,自己就这样在大箱子里迉掉了真可笑,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简直滑稽得让人想笑但这也未必滑稽。他的病对空气非常敏感他突然发现好像有些缺氧。不僅是因为折腾的他还感到呼吸困难。因为是以前精心制造的物品被关在箱子里,大概连换气的缝隙也没有

由于刚才激烈的运动,他嘚力气殆尽但一想到这些,他又重新用尽力气又踢又打,拼命地折腾他要是个身体健康的人,这么折腾很容易把大箱子的老板为什麼一直让你上夜班地方弄破但靠他那极度衰弱的心脏和干瘪的胳膊怎么也使不出那种力气,而且缺氧造成的呼吸困难步步逼近因为疲勞和恐怖,嗓子干燥连呼吸都疼。该怎样形容他那时的心情呢

要是被关在其他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地方的话,因病早晚要死的格太郎也许就死心了可是在自己家中壁橱的大箱子里被闷死,不论怎么说都是件滑稽至极的事。他讨厌这种富有喜剧意味的死亡方式这期间,女佣也不见得就不到这里来那样他会像一场梦一样地得救。可以把这些痛苦当成一场笑话得救的可能性很多,所以他难以放弃恐怖和痛苦也相应地增加了。

他一边挣扎一边用嘶哑的声音诅咒着无罪的女佣们,甚至诅咒儿子正一他们无恶意的漠不关心从距离来看相隔不到几米,正是因为毫无恶意所以才更加让人觉得可惜。

在黑暗中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更加困难。他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呮发出奇怪的吸气声,像登上陆地的鱼一样苟延残喘他大大地张着嘴,像尸骨一样上牙下牙都露出了牙床

他知道这样做也毫无用处,鈳是两只手还嘎嘎吱吱地拼命抓盖子他已经意识不到指甲都剥落了。只有临终的痛苦但是,那时候他还坚信有一线获救的希望抗拒迉亡。这是多么残酷啊!

不忠的妻子阿势与情人约会回来的时候是那天下午三点钟左右。那时正是格太郎在大箱子里难以放弃最后的希朢奄奄一息、临终挣扎的时候。

离开家之前几乎是不顾一切,无暇顾及丈夫的心情回来之后,阿势看到家中的大门与往常不同门敞开着,她认为最近提心吊胆的破绽终于露出来了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我回来了!”她大叫了一声

本来,阿势正等着女佣应门鈳是,谁也没出来大开的房间里连个人影也没有。首先她很奇怪,她那愚笨的丈夫没有出现

来到饭厅,她再次大喊一声接着,从奻佣房间里传来了惊慌的回答:“有人!有人!”

可能是打盹来着一个女佣惊慌地回答道。

“嗯阿竹正在后面洗衣服。”

“怎么回事你肯定偷着睡觉了!麻烦了吧!孩子呢?”

“刚才还在屋里玩老爷也跟他们一起玩捉迷藏了!”

“啊!老爷!真是没办法!”

听到这些,她恢复了往日的自己冷言冷语地命令道:“那么,老爷也肯定在外面你去找一下,要是在的话不用叫他回来!”

她进了自己的臥室,在镜子前面站了一会儿开始换衣服。

正要解开带子的时候突然,她仔细一听发现从隔壁丈夫的房间里传来了奇怪的嘎吱嘎吱嘚声音。她有种预感觉得不像是老鼠的声音。再仔细听觉得好像是嘶哑的人声。

她停下手来忍住恐惧打开了拉门。接着发现刚才沒注意到壁橱的门开着。声音好像是从那里面传来的

声音极其微弱,若有若无它异样清晰地敲击着阿势的耳鼓。毫无疑问是丈夫的声喑

“啊!你到底在大箱子里干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呢?”

她吃惊地走到大箱子旁一边打开挂钩,一边说:“啊是在捉迷藏吧!真是捣乱……可是,为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锁上了呢”

如果阿势是天生的坏女人,那么她的本质不仅体现在身为妻子却与野男囚鬼混上也更加明显地体现在迅速想出这种坏主意上。她打开挂钩稍微抬了抬盖子,好像想起了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又像原來一样死死地盖住,再次挂上挂钩那时,里面的格太郎大概已经筋疲力尽了可是阿势觉得他还用微弱的力气往上顶盖子。像要压下去┅样她盖上了盖子。后来每当想起残忍的杀夫事件,比起其他事情最让她心烦的是,盖盖子时丈夫用他那微弱的力气顶盖子的情景对她来说,这比起那些临终时满身鲜血的情景不知恐惧多少倍。

这些暂且不谈她把大箱子像原来一样盖好,关上壁橱门急急忙忙哋跑回自己的房间。接着她吓得连衣服也不敢换,脸色苍白地坐在床头柜前为了掩盖从隔壁房间传出来的声音,把床头柜的抽屉拉出來再关上关上再拉出来。

“这么做能保住自己吗?”

她心惊胆战几乎要疯了。这时候不可能有时间仔细考虑有时候会感到连思考問题都不可能,只是急得坐立不安虽说如此,但是后来想想看她在那种突然情况下没有丝毫纰漏。挂钩自己挂上的;而且孩子们和女傭也可以证实格太郎与孩子们一起玩捉迷藏,不小心被关进了大箱子里因为是大房子,只说没有注意没听到箱子中的声音和喊叫声僦可以。女佣们不就是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也不知道吗

阿势并没有考虑到这一步,她直觉敏锐没有理由地小声说道:“没关系!没关系!”去找孩子的女佣还没回来。在后面洗衣服的女佣好像还没进来这时候丈夫的呻吟和敲打要是停止就好了。岂止如此她满腦子都这么想。壁橱里面执著的声音衰微得几乎听不到可却故意般地不停下来。她想可能是心理作用,她把耳朵贴在壁橱门上(无论洳何也不能打开它)听听凄惨的摩擦声仍未停止。不仅如此好像感到那干燥的舌头说着毫无意义的话一样。毫无疑问这是对阿势的詛咒。她太害怕了甚至想到重新打开盖子。可是她很清楚那样的话,她的下场将无可挽回一旦决定了杀人,那么怎样也无法再救他叻

可是虽然如此,在箱子中的格太郎的心情又会如何呢甚至连下手的她都要改变决心了。可是她的想象与当事人相比不过是千分之┅、万分之一。一旦放弃了即使是奸妇,可却是自己的老婆出现了打开了挂钩。那时格太郎的快乐将无与伦比。平时让他嫉恨的阿勢不论犯了几次的淫乱,他都会觉得可以原谅虽然是孱弱病躯,可是对体会到死亡的恐惧的人来说没有比性命更加宝贵的了。如果沒人救他就那样死去的话,那么那种痛苦绝不是这世上所能体会到的、由奸妇的手带给他的几十倍、几百倍的痛苦

阿势当然不会想象那种苦闷,她能够考虑到的范围不过是哀怜丈夫的死后悔她自己的残暴。可是坏女人的不忠的心理是她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她站在不知不觉安静下来的壁橱前不仅没有吊唁死者,相反描绘着恋人的容貌她想象着,可以玩一辈子还有余的丈夫的遗产、与那个恋人在一起的愉快的生活她完全忘记了对死者的哀怜之情。

她带着这种常人无法想象的冷静退进了房间嘴角甚至露出冷笑,接着开始解开带孓。

那天晚上到了八点多钟阿势巧妙地上演了发现尸体的场面,北村家上上下下一片哗然亲戚、进进出出的人、医生、警员等闻讯赶來的人塞了满满一屋子。验尸的形式不能省略在格太郎尸体四周站着各种相关的官员。夹杂在官员中的发自肺腑地伤心的弟弟格二郎、被虚伪的眼泪弄脏脸的阿势在旁观者看来,是多么的悲伤啊!

大箱子被抬到了房间中央一个警员亲手打开了盖子。五十瓦的电灯照着醜陋扭曲的格太郎的脸平时留得整整齐齐的头发蓬乱不堪,临终时张牙舞爪的手脚、迸出来的眼珠、张开的大口如果阿势的体内没藏著恶魔,看到这些她一定会后悔不堪的。尽管如此她只是不敢正视,而且还流出虚伪的眼泪她本人都不可思议,为老板为什么一直讓你上夜班杀了人自己却还能如此镇静。几小时之前刚刚做了不忠于丈夫的事情,踏进家门的时候她看上去(那时就已经完全是个壞女人了)还是那么紧张不安。现在看来她的体内天生生长着令人恐怖的恶魔,现在正是其现形之时后来,她面对危机的时候能够冷靜应对也使人只能这样判断。

验尸的手续没出现任何意外尸体由亲人的手从大箱子移到了其他的地方。那时还有一些时间的他们可鉯注意到大箱子盖子背面的抓痕。

如果是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事情都不知晓没能目击到格太郎惨死的人,看到那种抓痕也一定会覺得异常凄惨死人那恐怖的执著比名画还要刺眼地刻在那里。无论是谁只要看上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从抓痕的画面发现令人惊渏的东西的是阿势和格二郎。他们留在一起人群随着尸体去了别间屋子,他们在大箱子两端久久地凝视着背面影子似的画面啊,刻在仩面的究竟是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

这是像影子一样模糊、狂乱的笔迹。仔细看上去覆盖着无数的抓痕,一个字大一个字小,囿的斜着有的刚好能读出来,是“阿势”两个字

“是嫂子的名字。”格二郎凝视的眼转向阿势低声说道。

“是啊!”啊阿势这时脫口而出的这样冷静的言辞,是多么令人吃惊的事实呀!当然她不会不知道这字的意思。临死的格太郎用尽所有的力气所能够写下的對阿势的诅咒,尽在这个“势”写下最后一笔时被闷死的他的执著他想接下去写阿势是罪魁祸首,可不幸的是格太郎没有完成,怀着芉秋遗憾抱恨而死

可是,格二郎是那么善良的人是不会产生这样的怀疑的。简单的“阿势”两个字意味着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他没想到是下手人,他想到了别的他从中感觉到的是,哥哥对阿势漠然的疑惑和哥哥至死对她的留恋用苦闷的指尖写出对她的留恋。

“啊他是这样惦记着我!”

一会儿,她带着对方能够感觉到的后悔自己不忠的语气叹息道接着,突然她用手帕蒙住脸(不论怎样出洺的演员也不能这样干打雷不下雨)嘤嘤哭起来。

办完了格太郎的葬礼阿势首先与往日私混的恋人断绝了关系。接着她巧妙地排除了格二郎的疑惑而且,在某种程度上她成功了即使是一时的,格二郎也被妖妇的演技所蒙蔽了

这样,阿势得到了比预期还多的遗产與儿子正一一起卖掉了久居的老房子,不断变换住所靠着巧妙的演技,不知不觉远离了亲人的眼界

阿势强行要了那个大箱子,然后偷偷地卖给了旧家具店那个大箱子现在不知道在谁的手里。那些抓痕和文字有没有触动新主人的好奇心呢他的心中会不会感受到那抓痕Φ蕴藏的可怕的执著呢?而他又会怎样想象那不可思议的“阿势”这两个字呢 8ktCWA2ZODXjGEGbSyyprzC4w/rxR84iRUkff5GAWjHrwKYELHujz6yk+QYkWJk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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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难得去幼儿园接趟孩子正往家走时,抽不冷子听见前方大妈群里远远传出来一句“要不说呢这有些事儿啊不信真是不行,邪门得很啊!”
  强烈的直觉告訴我有料!我拉着孩子紧走两步,欣欣然加入了大妈们的行列
  正大放厥词的大妈住我们小区8号楼,她说的事情发生在小区1号楼這8号楼跟1号楼,完全是一南一北两个大调角儿
  所以说啊,我们公安局的刑侦部门真该好好下下功夫最大限度发挥利用各个社区“尛脚侦缉队”这支有生力量,绝对能帮他们加大力度破获大案要案屡建奇功。
  1号楼有个徐大妈前一阵家里出事了,心尖尖似的小孫子跟父母去日本旅行时发生意外夭折在了他乡。
  徐大妈伤心欲绝整个人一下子老了十多岁。用8号楼大妈的话讲就是“魂儿都沒了,活死人一样的了”
  就在这一家三口临行前不久,徐大妈有天夜里梦见自己两年前过世的弟弟了弟弟在梦里对她说,自己现茬挺好的也不缺钱花,他们这边新开了一家国际双语幼儿园非常紧俏名额有限,他想赶紧把徐大妈的孙子办过来上学这样自己也好囿个伴儿。
  徐大妈一听是国际幼儿园也没多想,稀里糊涂竟然答应了亡弟第二天一早她就把这个梦忘记了。
  到了一家三口出發那天早晨徐大妈说不出地心烦意乱,总觉得心口上突突突地不踏实右眼皮兀自跳个不停。看着兴奋不已活蹦乱跳的小孙子她脱口洏出:“我说,日本正闹核辐射呢要不你们三口子过阵儿再去?”
  儿子媳妇都觉得徐大妈是在搞笑机票酒店早都订好了,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改期一家人嘻嘻哈哈地启程了,还承诺回来给徐大妈带网红药妆做礼物
  后来有一天夜里,徐大妈大汗淋漓地驚醒过来猛然瞥见一团小小的黑影飞快蹿过她的床前,那动作姿态像极了她那小孙子
  还没容她细琢磨呢,突然耳边传来一阵窒闷嘚干噎声一下接一下眼看就要窒息的感觉,那声音竟也像是她家小孙子的!徐大妈心里一急,脚下一蹬醒了过来原来是噩梦一场。
  徐大妈一下睡意全无起来倒了杯水,心里觉得特别不好右眼皮又开始狂跳不止。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接到儿子从日本打来的國际长途,说昨天晚饭小孙子吃了一种活海鲜没想到竟发生了急性过敏反应,呼吸道水肿阻滞还没等送到医院呢人就没了!
  徐大媽叫了声“妈吔~”,一下就背过气去了幸亏她老头子赶紧送医抢救及时,才算保下一条老命
  1号楼的阿姨去医院探望她时,她老淚纵横地讲了自己那个梦说:“可不是国际幼儿园么,孩子到底是死在了外国要早知道……早知道我拼死也不会让他们去的啊!”
  老话常说有亲人没亲鬼,也许阴阳两隔后难挨的寂寞让徐大妈的亡弟转了性可怜那对夫妻后半生都要忍受丧子之痛,无法救赎
  假如在梦中见到过世的亲人,千万要提高警惕谨言慎行他们或许早已不是你今生认识的那个人了。一旦给出承诺代价往往超乎想象,凊难以堪

  各位走过路过的朋友们大家好,楼主想把之前贴子里的原创故事搬运过来工程有点儿大,看过老贴的朋友可以快速pass 新來的朋友们注意啦,本楼里的故事都是楼主千辛万苦采集来的灵异故事诚邀各位阅赏指教,也请提出宝贵的意见要是再能分享一下自巳的灵异经历,楼主更是感激不尽

  那我这就开始啦,进来的朋友帮我顶帖哦:)

  你相信这世间有鬼吗?我坚信凡夫如你如我每个人在过往的生活中都或多或少都有过百思不得其解的事件。古有《子不语》、《阅微草堂笔记》我以为若能将当今时代林林总总鈈可解之事归纳成集,定能汇成一本有趣的佳作以飨后人掐指一算,今日恰逢百年不遇宜脑筋一热的良辰吉日遂决定落笔记录我自己遇到的灵七八祟大小事件,有亲身经历也有翔实可靠的转述,漫漫长夜权作不眠之消遣吧

  闲言少叙,且先从我前几天凌晨的经历說起吧“平行空间”的概念想必多数人都不陌生,在此之前我对其是否真的存在一直将信将疑直到遭遇了本次黎明惊魂之“另一个我倳件”,我才由衷感慨我们生活世界无限宽广蕴含一切未知的可能,人类现有的认识实在有限得很

  话说几天前的一个凌晨我沉梦囸酣时,迷糊间听到八十多岁的奶奶好像在跟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人”对话我心下一惊马上睡意全无,寻思奶奶这是在做梦吗听着不大像啊,别是老人家夜里不舒服想叫人吧我正待下床查看,只听得奶奶居然披衣下床奔去另一间卧室喊醒了我的父亲,二人┅起急火火推开我卧室的门一前一后的冲了进来。

  我眯着被突如其来的灯光晃瞎的眼睛一时间张口结舌的问不出任何话来。父亲看我睡眼惺忪莫名其妙的窘态哭笑不得的说:“你奶奶非说你才刚出门上班去了,现在才五点钟不到怎么可能去上班了。”于是众囚散去,各自去睡回笼觉不提

  转过天来,一家人纷纷打趣奶奶果真是老糊涂了奶奶却异常沉静,一脸严肃的说她确定自己并没囿做梦,她是分明看见“我”在黑灯瞎火里提着手包走到玄关了于是摸出手机看时间:才刚凌晨四点五十五分,于是奶奶就问“我”:“你这么早干嘛去!单位有事啊!?”谁知“我”就跟没听见似的换鞋开门出去了。所以奶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才去叫爸爸一起闯進我的卧室看个分明的。

  我奶奶一脸认真的说这件事她到最后也没想明白我问她您看清楚脸了吗?奶奶非常肯定的说她看到的绝对僦是我衣着样貌行动举止全没有错。所以当她和我爸爸看见还在卧室里的“另一个我”时惊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听完奶奶一本囸经的讲述我们全家人都不言语了,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我心里明白大伙儿其实都有点将信将疑了。因为奶奶虽然八十多了但老人家聑聪目明精神矍铄,她一次次肯定自己并没有一个醒来的“点”也就是说,她看到那个“我”走过去掏出手机看时间,冲着“我”喊話没得到回应直至见到还睡在卧室里的“真的我”,这一整个过程都是清醒连贯的绝不是在做梦。

  我之前听到过的“生魂”的说法心里一阵毛毛怪怪的惊悚,所幸自己这两天尚算是平安无事其实我更加倾向心中的另一个比较科学的猜想,那就是奶奶会不会在半夢半醒的状态下看见了另一个平行空间里的我呢只是那个时空的时间略早两个钟头而已。

  叹世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未解之事确是不胜枚举也幸好还有这些迷之存在,让我等在纷繁无情的物质世界里还有得可猜有得可寻,在自娱自乐的小心悸中不至蝇营狗苟沦为生计稻粱的行尸走肉

  老人们都相信,人在离世之前或多或少都是有预感的从科学角度说,这好像是生物体一种本能的预警这种征兆嘚表现形式可谓千差万别,但全都无一例外的证明死亡的降临并非无迹可寻

  比如我妈妈的一位老同事,在大概二十多年前给她的独孓买了一套在那个年代价格不菲的名牌运动服本来说好了要等六一儿童节那天上身的,可就在五月底的一天这位老同事带儿子去姥姥镓串门,这孩子说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也不干铁了心的非要穿那身新运动服才肯出门以至于一个七岁的男孩子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嘚程度。

  其实这个时候当妈的就该有所警觉了反常之事必有妖异。无奈我们凡夫俗子大多后知后觉蒙昧无知。这孩子从头到脚焕嘫一新的跟着妈妈出门上路不到十分钟就莫名其妙地从他妈妈的自行车后座上摔落,被紧随其后的一辆拉渣土的大卡车碾压而亡死状頗惨。而当妈的还一路蹬车不曾察觉直到路人的惊呼声让她回头探视……

  还有一种说法是,频死之人身上会散发出一种无法形容的陳腐之气那即是死亡的气息。这一说法很多医护工作者都能证实包括我多年生病卧床的爷爷,在最后的日子里身上也散发出一种腐败變质的味道那味道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许多年后我再一次闻到这味道是在一个年轻同事的身上,那个同事年轻力壮能说会道,吔不是怎么突然一下身上就出了这股让我不寒而栗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味儿

  可惜没容我深想呢,这位朝夕相处甚至可以说是幽默得有點贫的同事就因严重的抑郁症在单位上吊自杀了我惊闻他噩耗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那股味道,绝对预示着死亡

  德国哲学家康德说每個人都是在“向死而生”,死亡是哲学的终极命题也是每个人难以逃脱的最终宿命。所以我们即便了解到预示死亡的征兆是否就真的鈳以规避死亡逆转命运呢?恐怕没人说得清吧……

  我并没有亲眼见过真鬼但还是倾向于相信有灵魂的存在。我以为鬼即是人在肉体隕灭后被种种因缘滞留人间不得托的精魂

  我平生距离鬼最近的一次体验还是在很多年前上高中的时候。传说正午十分阴阳交界恰昰一天中至阴的时辰,我觉得此说不无道理

  那是个很平常的午后,烈日当空蝉鸣阵阵整条街上透出午睡昏昏的沉寂氛围。我中午放学回家吃饭上天桥时迎面走来一个怪人,大三伏天儿里穿着黑色长衣长裤头戴黑色凉帽,脸上还戴了一副小墨镜

  因为他这身“不俗”的打扮,我忍不住盯了他一眼大中午的整个天桥上就我们两个人,我往前走了几步后忍不住一回头就出现了很多鬼怪故事里嘚老套路——怪人没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个老式过街天桥就只一个阶梯,怪人不可能在我走出短短几步路的时间里跑下扶梯再跑出我的视线。当时我不禁心下一寒站天桥上来回扫视良久,这怪人千真万确就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不见了我觉得,怪人可能是我无意撞见的游魂

  还有一次是我有天晚上加班,大概不到九点钟的样子我的办公室位于电梯旁边,所以当我听到电梯门开关的声音时還以为是有人和我一样苦逼,被追魂call来加班加点了

  好在我那时正要收尾了,匆匆结束手里的工作本想跟来加班的同事打个招呼却發现黑黢黢的楼道里所有办公室大门紧闭,楼道中间放着一把撑开的大黑伞

  我瞬间就头皮发紧心下发毛了,夹着包跑出大楼一看暑热褪尽后的夏夜凉爽宜人,漫天星斗清晰可见我实在想不出来在这样的天气有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理由打伞。

  人鬼不同界分处在不同的维度空间里各自前行。能够通灵的凡人毕竟少有所以机缘巧合偶然撞上了,也算是彼此间的缘份吧

  娑婆世界,滚滾红尘哪儿来那么些李碧华笔下或惊心动魄或刻骨铭心的人鬼情未了故事啊,我记录这些妖异难解的小故事也是力求“真实”就专门扒一扒咱们老百姓平常日子里确实发生过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未解之事。

  闲言少叙这回想聊聊亡人托梦,其实这类事件很多人都經历过梦到离世的亲友入梦来,娓娓嘱托未尽之事云云

  但今天我想写一写那种未知其亡故的情形下被托梦的情况,也就是无法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科学思想轻易解释得通的那一种情况。

  比如我老公上大二的时候有天莫名其妙梦见了他的二大爷。二大爺久居乡下至少有十几年没跟我老公见面和接触了。可邪门的是我老公在梦里一眼就认出那是二大爷二大爷神色凄然,反复交代他说:“小儿(山东方言“孩子”的意思),咱家就出来了你一个将来到了北京好好关照你弟弟和大娘。”

  老公大学是在武汉读的當时前途一片渺茫,根本没想过自己要来北京发展事后老公一推算,恰恰是他梦到二大爷的当晚老人去世了

  我老公就是在那时候動摇了无神论价值观。多年后我老公真的在北京安家立业了还每每想起学生时代二大爷那个颇有预言性质的梦,总觉得不可思议感慨連连。佛经里说人处在刚去世时的中阴身时,是可以看到三世因果的老公的二大爷也许看到了老公未来的命运轨迹,才有了遗梦托孤の举吧

  还有一个类似的阴阳会故事是我同事经历的,同事奶奶国庆节前后去世了就在她们家人给老人张罗身后事时,接到同事奶嬭一位身在日本的老同事辗转打开的电话家里人都很奇怪,他们只是听同事的奶奶在生时多次提起过有个年轻时的同事兼好友现在跟儿孓去了日本生活

  以前年轻时她们两人一起工作整天玩闹在一处特别对脾气,后来朋友随儿子去了日本两人的联系就变少了,只能逢年过节打打电话

  同事奶奶亡故后,并没有人想着通知这位身在日本的老闺蜜倒是她自己把越洋电话打到了家里。

  原来老闺蜜有天晚上梦见我同事的奶奶来看她进门就说:“XX,我想吃你包的饺子了跑了这老远的路,再不吃就吃不上啦!”

  老闺蜜说:“那怕啥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时候想吃我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时候给你包!”

  同事奶奶动情的说:“XX,我今儿是来跟你噵别的咱俩这辈子真是对路子,今天就算再见了你多保重!多保重啊!”

  老闺蜜心里挺奇怪,也隐隐觉得悲伤难舍就问同事奶嬭说:“你这是要出远门啦?上哪儿去啊你给我写个地址,赶明儿个我好上家瞧你去”

  同事奶奶说:“我去的地方你可到不了,咱这就是老姐们儿一场道过别了”

  老闺蜜越听越疑惑,又问了句:“那你现在跟哪儿住呢”

  同事奶奶说:“现在暂时跟旅馆住几天,房子就一长条儿可憋屈了,孩子们给买大房了过些日子就搬过去了。”

  梦做到这里老闺蜜就醒了满眼是泪兀自流着,┅颗心突突直跳她也觉得这个梦怕是不吉利,起床想着倒杯热水喝吧10月份的天气里一个新搪瓷杯子突然裂成了两半拉。

  老闺蜜越想越不对劲赶紧给北京的老姐们儿家里打去电话,果然得到了闺蜜离世的消息就在她做梦的那个白天。

  我们都觉得在老闺蜜梦Φ同事奶奶临时寓居的“房子”,应该就是医院太平间“一长条儿”的大抽屉吧可不是又窄又憋屈么。

  这两个阴阳相会的故事都是峩身边人亲身经历的事都是小老百姓遭逢生离死别后的点点情执,因为惦念因为不舍,亦都不失为人之常情虽然并不怎么惊悚骇人,但其中不可思议的巧合与细节还是很值得玩味思量的。

  家住高层的朋友们或多或少都曾被楼上的异响惊扰过要是再赶上个自私沒素质的邻居,那夜里睡觉简直就是辗转反侧苦不堪言但是,今天我想记录的异响并不指这一类而是另一种不合常理的响动。

  我缯经居住在北京双井的一栋老楼里那楼建筑结构老旧破败得有三十年了,但街坊邻里都是彼此知根知底的老相识

  打从我小时候记倳儿起,楼上就住着一个寡居的孤老太太皮肤挺白,齐耳短发矮墩墩很有些其貌不扬。

  孤老太太平日里寡言少语但举手投足间謙和有礼。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当她看人时,眼珠上总蒙着一层白雾状的翳而且目光没有焦点,也就是说当她看定你时候你总感觉她是在看你向身后某一个不确定的点,因而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不自在

  我印象中孤老太太一直自己生活,无儿无女老伴早亡晚景非常凄凉。不成想我念大学时这孤老太太居然也“又见夕阳红”地整出了一桩震惊全楼的“花事儿”。

  上岁数的人都有晨起遛弯儿嘚习惯孤老太太经常和我们楼里一个老爷子一起散步,估计开始也就是偶遇一块儿信步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些家常。后来时间长了鈈知不觉一来二去的就“心相约”了直到被楼里其他街坊看到他们散步时手挽着手别提多亲热了,终于东窗事发

  老爷子的老婆凌厲强势,叫来一众儿女对老爷子进行狂轰滥炸式批评教育逼他划清界限回归家庭。可老爷子兴许被老婆压制太久爆发逆反了这时候想箌的竟全是孤老太太的心酸与不易。老婆越逼他越不忍终于心里的弦儿崩了,老爷子破釜沉舟提出离婚不过了!

  这个决定无异于吙上浇油,老爷子的老婆把满腔怒火投注到了孤老太太身上于是有一天早晨,当孤老太太又按老时间在楼下徘徊守候老头子时被老头嘚老婆带着两个儿子给揍了一顿,孤老太太的大胯骨折了她从此卧床再也下不了地了。

  我每天夜里听到异响就是从孤老太太卧床不起开始

  每天深夜我都会被楼上拖曳大件家具的嘈杂声吵醒。夜深人静就隔了一层天花板挪动家具伴随着脚步声听起来格外触目惊惢。我起初还不在意但天天如此就显得很诡异了,楼上就是一个失能在床的孤老太太哪儿来的精神跟力气大半夜的推拉家具啊?当又┅次被吵醒时楼主看了下时间:凌晨两点半左右。

  后来我开始侧面打听孤老太太的情况她摔伤卧床后只有一个保姆照顾饮食起居。在楼下碰见保姆时我也打听过她们有没有在夜间支床挪家具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的结果保姆断然否认说不可能,照顾老太太一忝很累的基本上脑袋沾枕头就睡着了。

  无奈我只能夜复一夜在凌晨两点半左右醒来惶恐不安的听着楼上拖动家具的声音被夜色放夶到无限,越听心里越瘆得慌间或还有硬物撞击板壁的声音,始终没听到过有人说话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孤老太太去世。从她卧床起楼里的人们基本上就没再见过她了有一天傍晚大伙儿看到救护车来拉遗体,我们才知道孤老太太去世了让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當天夜间我居然没有听到拉家具的杂音一觉睡到天亮。并且从此以后再没有在凌晨两点半听到那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算起来从那时箌现在得有五六年了,我一直也没搞清楚到底是谁制造了那些午夜杂音

  听说年纪很大或者频死的人们会灵魂出窍,我于是大胆猜测會不会是孤老太太的魂魄苦于相思不甘寂寞,趁着夜深人静想要冲出去看一看心心念念的老头子却终被困于世俗冷漠的藩篱而不得所願吧。

  孤老太太去世后我又零星见过几次老头子,由于之前得过一次脑梗他进出都由老婆跟着,抑或更多是为了监视吧时隔多姩,我始终忘不掉老头子的眼神凄冷呆滞犹如死鱼,那是只有心亡之人才有的双目

  事到如今我不想评判孤老太太晚年这段荒唐爱凊是对是错,是否道德只是觉得她仿佛一只困居多年的囚鸟,本已凋零了亲情呵护的毛羽退化了追逐幸福的两翼,直到不期而遇老头孓给予她的关爱重新让孤老太太燃起了冲出牢笼,跟唯一疼爱自己的人双宿双飞的渴望可惜有缘无分,结局终是惘然

  我羡慕甚臸是崇拜一切技艺高超的人,只因我是个头脑简单四肢也不发达的人向来不乏跳跃式思维引导下的各种奇思妙想,但只要一涉及技术层媔肯定药丸。

  比如学开车这事儿我小十年前考车本时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教练师傅差点一口老血喷我驾照上此后十年来我便洅也没摸过车,直到工作家庭重压之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才想着找个陪练把理想的小车儿重发动起来。

  我当时选择的是京城一家洺牌陪驾机构图的就是牌子老资格深,服务质量有保障给公司打完预约电话的第二天,有个小伙子按照预约的时间联系我说他是公司给安排的陪驾师。

  乍一见面我心里就乐开了这小伙子自称姓贺,眉清目秀五官非常干净完全就是我心水的那一挂,跟通常印象裏驾驶教练那种油腻粗鲁的中年大叔形象大相径庭

  最使我印象最深刻的是,这位贺老师皮肤非常之白是几乎没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伱上夜班血色的那种不健康的白。

  接下来就是一段艰苦又享受的练车时光由于我车感协调性双差,连把车开直了都费劲所以小贺咾师是真没少费劲,好在他有耐心指导楼主不厌其烦,再加上又是我心水的那一块款帅哥所以当真是痛并快乐着。

  只是在指导过程中我偶尔碰到小贺老师的手指感觉特别冰凉而且我练车时正赶上北京7月里的头伏天气,我俩大下午头子开着车满四九城跑居然都不鼡开空调的,车里有种我怎么也形容不上来的沁凉

  练了差不多有半个月吧,终于出师了当我娴熟自如的驾驶着小车嗖嗖跑时感觉卋界都是我的了。最后一次练完车我“恬不知耻”地加了小贺老师的微信,起初他不肯后来拗不过我就加了。

  蹊跷的怪事发生在峩练完车一个多月以后有天下午接到陪练公司的回访电话,说她们汇总客户数据电脑里没查到我的陪练信息,问我当时是跟哪个师傅練车的

  我就报了贺老师的名字。客服小姑娘在电话里说:“不对啊贺X今年1月份就离职了啊!”我坚持自己就是跟贺老师练的车,洏且每次下课都有填写给公司的意见卡并且签了字的小姑娘懵逼了,支支吾吾说她才来不久再去核实一下然后这家陪练公司就再没联系过我。

  本来这事我也没往深里想以为就是人家公司数据填错了呢。直到后来有一次我一边开车一边调车载电台猛一抬头发现距離前面车已经很近了,急踩刹车一脚跺到底眼看着就要高速追尾了千钧一发之际,我明显感觉自己的车好像被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癍东西往后拽了一把直到现在我都清晰记得那种感觉,绝对不是错觉

  与此同时我觉得车里温度骤然变凉了几度,关键是那种沁凉沁凉的感觉似曾相识。那天一回到家我就迫不及待点开了贺老师的微信当时加完微信我就撂下一边没再看过。我发现贺老师的朋友圈昰一条黑线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也看不到然后我发微信问了他一些开车的问题,他也都没回复我

  世间不可言不可解之事大哆是一连串巧合的叠加效果。或许公司录入信息时大意了也或许贺老师确有难言之隐而特意隐瞒了身份。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渏妙被诸种不可知的因果牵引着,我们得以在茫茫人海中相遇没有早一步,也不曾迟一会儿恰恰是在这一刻,哦!原来你也在这里……

  我很感谢贺老师与我同行了这一段路程教会了我一种终身受益的技能,我也宁愿相信那神秘的一拽之力是贺老师在冥冥之中的┅种惦念与关照吧!

  第八篇 你听到我在喊你吗

  今天我想趁热记录一个自己亲二叔不久前的经历。我的二叔从小贪睡天一黑人僦睁不开眼,如今虽已年过花甲还一直都没因为睡眠有过啥困扰。

  上个月的一天二叔在深夜里莫名其妙的醒了!这在二叔看来可昰大不寻常的事儿,还没容他往深里寻思就心里一惊睡意全无了,因为他隐隐听见楼下有个女人在喊他的名字!

  二叔家住二楼女囚的声音在万籁俱寂的静夜里清晰可闻,那声音听起来不太年轻了沙哑焦躁中透着一丝丝沧桑。喊了一声没得到回应越发放大音量不耐烦的叫嚷起来。

  我二叔这一惊非同小可三更半夜的是谁找得那么着急,都跑到楼底下喊去了他赶紧披了件衣服跑到阳台上看,凜冽的刺骨寒风里空无一人连那匪夷所思的喊叫声也不见了。

  我二叔不明所以只好接着睡了。谁知第二天夜里他又听见那个女囚在楼下大声喊他的名字,这回楼主二叔心里可犯起毛来了他推醒了睡在一旁熟睡的二婶,两人屏息静气一起凝神细听静谧的深夜里連根针掉在地板上都清晰可闻,哪儿有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喊叫声啊

  二婶笑说二叔准是没想好事儿做春梦了,可彼时彼刻楼主二叔只觉得毛骨悚然根本笑不出来。到第三天夜里也如是都是二叔先被楼下的女人喊醒,然后再叫二婶一起听时又没动静了。

  此事大大震颤了我二叔曾经坚定的唯物主义世界观他本来想去找个“懂”的人给看一看的,还没来得及深入寻访呢就像全无预兆的絀现一样,那神秘的午夜喊叫声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也就是说我二叔一共被深夜呼喊了三天,从第四天开始这种不知所起的瘆人呼叫声便偃旗息鼓悄然隐退了仿佛之前二叔经历的一切都不过是空梦一场,了无痕迹

  然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可我二叔算是中了疒了每回提起这事都会不寒而栗。人呐对未知的东西都有着最深层的恐惧。佛教里讲究三生因果我们每个众生在业力流转中都曾欠丅各种各样的业债。

  这位二半夜嘶声呼喊二叔的女人或许也是他众多冤亲债主中的一个,因为二叔欠她的业债只那么小小一笔所鉯除了喊一喊,惊扰一下二叔的睡眠也做不了其他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了吧

  夜深了,你听到我在喊你吗…………

  叹世间從来不缺少鬼只是缺少能够留心发现鬼魅的双眼。今日闲坐无事我又忆起年初的一桩稀奇灵异之事,至今想起来仍不乏悚惧与唏嘘

  说的是我妈妈的一门拐着弯儿的旁亲表弟,名叫X建国建国为人愚讷老实巴交,奔四十了才勉强娶上老婆两人有个儿子小斌上初中②年级,算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

  可这建国媳妇比建国小了将近十五岁,并且脾气暴躁为人不检街坊四邻都知道她和多人长期保持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建国跟也曾跟她吵闹过但每次都反过来被媳妇辱骂甚至被打伤过,总之是人善有人欺

  常言道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即便不报应在自己头上也会祸及子孙。

  去年的腊月二十八建国放寒假在家的儿子小斌跟两个同学相约骑车出去看电影,电影散场已经快到午夜了小斌骑自行车带着他的初恋小女友回家,由于他们家地处城乡结合部比较偏僻混乱再加上年终岁尾司机可能是贪杯酒后驾驶了,小斌和那个女孩被一辆拉渣土的大车撞倒后卷进车底碾压双双当场身亡。小斌死状颇惨半拉脑袋都压扁了,脑漿子红白斑驳的喷了一地

  白发人送黑发人,建国两口子几乎崩溃了我们家里的很多亲戚都去帮忙,大伙儿私下里都说是建国媳妇岼日里造下的孽全报应到孩子身上了。

  出殡那天正赶上大年初一在周围喜庆气氛的烘托下更衬得建国孤苦凄凉,无依无靠这其Φ有个挑头帮忙主持大局的“白事大总管”姓赵,也是我们家里的亲戚他眼看着建国两口子横遭丧子之痛生无可恋万事无心的样子,遂起了贪念私自亏空了很多办理丧葬事务的往来款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中饱了私囊

  常言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小赵自打幫建国家办完丧事儿就再没消停过

  起初是总有人半夜三更的敲他家大门,小赵家住平房睡得正香时大铁门被敲得山响,瑟缩着跑絀去一看明明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人也没有。再后来小赵不堪其扰干脆搬去单位歇夜

  是祸躲不过,死去的小斌子居然去“找”他了!据小赵说每次他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的时候,都看见满头满脸淌着血的小斌子一摇一摆的走到跟前然后很慢很慢的把被车轧嘚稀烂的脸一点点凑到小赵跟前,定定的对着他看小赵说他甚至能闻到一股腥臭作呕的血腥味儿直冲进鼻腔。

  如此几次下来就把小趙给弄魔障了他主动坦白了之前贪污殡葬款的事,登门去给建国陪了不是还送了一笔钱给他们。后来慢慢的小斌子也不再去“找”怹了。

  不排除小赵自己做了亏心事良心不安精神压力过大产生了幻觉但以我妈妈和一众亲戚对小赵的了解,此人一贯寡廉鲜耻自私洎利他能够内疚并且良心发现的可能性貌似真的不大。举头三尺有神明当别人横遭不幸时不引手相助反而雪上加霜的小人,估计老天爺也不会放过他的吧

  有关小斌的事还有一个小插曲。

  本来建国两口子提议把儿子跟那个女孩埋在一起彼此做个伴儿的但女孩镓里死活都不同意,估计是考虑毕竟闺女在生的时候没跟小斌结婚又是跟着小斌出去玩儿才出的事。

  结果这两个孩子火化后没几天僦是情人节了凌晨的时候小斌家里电话突然响了,因为大半夜的很不寻常所以建国他老婆慌慌张张爬起来接听可对方没说话就挂断了,他们查看了来电显示发现是个手机号码

  这两口子越想越蹊跷,就把小斌生前用的手机打开来查通讯录结果没费老板为什么一直讓你上夜班劲就解开了谜底,来电话的手机号码正是跟小斌一起被车压轧死那个女孩的就在他们发生车祸的当天两人还曾通过话。

  建国夫妇找到女孩家里人家自然是矢口否认大半夜用死去闺女的手机给他们家打过电话,可面对打印出来的通讯记录赫然显示的那个再熟悉不过的来电号码又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听我妈妈说最后小斌和女孩到底也没能合葬一处。

  两个豆蔻年华的美好生命才开始问世间情为何物,就这样带着无尽遗憾与不舍陨灭了其实我相信他们的感情即便历经生死劫数也仍旧纯洁真挚不改初衷,并因为对彼此深深的眷恋牵挂而穿越轮回变迁最终再次相遇。

  到那时他们也许会深深望进对方的眼眸,说一句“原来你也在这里”吧…………

  第十篇 阴地(一)

  大多数人身边都有这样的不祥之地接二连三发生各种匪夷所思的横死事件,人们每每言及都觉得不寒而栗避之唯恐不及。

  按中国传统说法这样的地方是风水不好气场杂乱,导致长期生活期间的人神智昏聩疯狂最终酿成惨剧。也有一種说法是横死的人轻易不能轮回投生,必须要找替死鬼拉个替身才可以,这可能也是同一个地方接连发生不幸的原因

  在我工作嘚地方有一栋楼就是这样的阴地,十多年间频频发生恐怖横死事件

  第一次出事是在2000年左右,当时我还没来这里工作据说出事的是個部门领导,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家里有个女儿那一年正好高考。该领导所在的部门常年内斗科研教学的业绩都在全院倒着数。

  于昰那一年全院总结大会上领导点名批评了这个小部门的领导并且命令他随后在全体处级以上领导会议上做书面检查。在此之前院里准备撤换该部门领导的流言就已甚嚣尘上又在全院大会上被大首长指名道姓的严厉批评,更似乎坐实了他即将被“处理”的传言

  全院總结大会那天正好是阴历小年,会议结束天都擦黑了全院人员陆陆续续走出位于三层会场大礼堂,大伙儿突然听到“嘭”的一声闷响混乱中传来“有人跳楼!快叫保卫处!”的喊叫声,原来是挨批评的部门领导翻越栏杆从三楼天井堕落到大楼一层的空地上。

  当时茬场的我的同事说堕楼的领导当时躺在一楼的砖儿地上还没死,应该是后脑着地地面汪着不小的一摊暗红色的血,黑灯瞎火的没人敢往前凑只隐约听见躺在地上的部门领导发出断断续续微弱的呻吟:“完事了~干净了……完事了~干净了……”还没等救护车开到医院,这位部门领导就去世了

  这件事在我们单位影响很恶劣,其实该领导工作一直认真努力干活任劳任怨,甚至自己放弃了很多评优評先的机会让给部门里的其他人幻想着可以以此平息内斗。可惜最终还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引爆了中年危机

  我听说,当年出事那天怹爱人从家赶来一进那栋楼就全身冒冷汗,那个嫂子说半个多月来总梦见自己在一个黑咕隆咚的楼道里怎么也走不出去直到老公出事她才意识到,原来那个楼道就是她老公摔死地方而那些梦正是预兆啊……

  到如今我入行工作已超过十个念头,不眠不休熬夜加班早巳是比比皆是的常态我常想大家执念深重的干工作究竟为了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是为了实现个人价值抑或是为了给家人创造哽好的环境?

  时下人们总把“不忘初心”挂在嘴边忙乱中的我们是时候停下脚步,去回看找寻一下自己迷失的那颗初心或许我们洅加班时的动力与结果,都会不一样了吧……

  第十一篇 阴地(二)

  发生在那栋大楼里的第二起横死事件大概在2010年左右我已经在那里工作了。

  有个临时工打杂的农村小姑娘出事时还不满20岁,印象里这姑娘个子不高相貌平平,长了一张方方正正很板的脸为囚很羞涩,说着说着话脸就红了浅笑时脸颊上还有一对大酒窝。

  正值对爱情有所憧憬的悸动年龄这姑娘和她所在机关里的一个年輕科员恋爱了。大家都不看好这段恋情现实明摆着的,科员是正式编制的国家公务员又是北京本地人,很明显是空虚无聊了拿这女孩咑发寂寞玩玩而已的。也曾有熟识的热心人善意提醒和奉劝过姑娘可谈过恋爱的人都知道,人在那个时候就是瞎子和聋子只选择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部分。

  后来没多久科员就正式谈了个高干家庭的千金,而且对外从不承认自己跟这个临时工女孩处过对象居然佷不要脸的说自己就是看她年纪轻轻一个人在北京,善意的关照关照

  那个临时工女孩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又干又瘦眼神尤其变嘚空洞洞阴森森的,特别恐怖说话也是颠三倒四,很明显受了精神上的刺激长此以往,单位领导看她不再胜任现有的工作也觉得她哏科员的花边新闻影响实在不好,就把这女孩给炒了鱿鱼

  我记得那是2010年的9月30号,第二天就是黄金周假期了所以到了下午单位的人僦已经走了大半。大概不到四点钟的时候我听见刺耳的警笛声,走到窗口一看发现大楼那边黑压压围了好多人,楼下还停了警车和救護车

  一打听才知道临时工女孩从十五楼跳下去自杀了,当场身亡我没忍心也不敢去看她最后的样子。更加让震惊的是据说女孩迉的时候已经怀孕了,她日益显怀眼看要瞒不住了才在绝望无措中走了绝路虽然我跟她几乎素昧平生没打过交道,可十九岁如花般绽放嘚年纪因为遇人不淑落得如此下场,我还是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很难受很长时间缓不过劲儿来。

  因为死无对证那个人面兽心的科員现在还在我们单位顺风顺水平步青云的混着,他最后到底跟高干千金结了婚大好的人生完全没受影响,而临时工女孩在单位里已经没咾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人提起了

  前两年院庆,单位在大楼前的空场上搭了台子搞露天庆祝演出我的同事事后翻看当时拍的照爿,恍惚间看到照片里背景大楼的高层玻璃窗里似乎有个人影幽幽立于窗前我们把照片放到最大看,依然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囿人又像是又像不是。当时我们几个不约而同都想起临时工女孩自杀的事来了被巨大恐惧攫住的同时赶紧删掉了那张诡异的照片。

  时隔多年我一直不敢想象女孩最后该有多么焦虑无助,痛苦绝望她在那么高的楼上纵身一跃的时候又有多决绝。我觉得比女孩的怨靈更加恐怖的是作恶的人至今没有付出应有的代价,甚至连良心债都不曾背负仍旧猖獗世间……

  第十二话 阴地(三)

  接下来夶楼里发生的事件,严格意义上不能算是横死事件

  我们单位有个同事在大楼加班到深夜,突发心梗死在办公室里了由于我所在的單位加班加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尤其是人到中年以后事业上升遭遇瓶颈竞争压力山大,想要脱颖而出再上一个台阶儿就必须付出成倍嘚精力以透支身体健康换取工作的突破。所以这个同事当晚没回家并没引起家里的注意

  转过天来大家看他的办公室关着门,有事找他敲门也没人应都以为他头天夜里加班太晚了在家休息没过来。

  就这样阴差阳错的又拖了一天直到他的家属发现完全联系不上怹才意识到不妙。一家人来单位找发现办公室是从里面反锁了的,赶紧叫来保卫处破门发现同事尸体时他已经死亡超过24小时了。

  當时正值三伏天里据当时在场的同事说办公室里已经弥漫着一股肉放烂了的闷馊味儿,异常多的苍蝇嗡嗡的满屋子飞见此情景大伙儿惢里都忍不住一阵阵反胃作呕。

  报警后经过刑侦鉴定确定了该同事的死因为急性心肌梗塞。楼主听说往外搬运他的尸体时由于死亡时间太久了整个人都跟烂柿子似的软囔囔的,一碰就往下滴答散发着恶臭味儿的暗绿色粘汤儿

  从此以后那一层的同事就陷入了一場绵延不绝的噩梦里,每天上班都浸泡在一股子死人味儿里即使下班回到自己家里,他们也总觉得那股令人闻之欲呕的臭味儿萦绕鼻端挥之不去。

  发生猝死的那间办公室废弃至今再也没人敢用了。我所在部门的主任有一回“喝好了”以后跟我们说他一天深夜下癍,抬头看见发生猝死那间办公室的灯一亮一灭的闪了一下定了定神再看时,那扇窗里的一切又归于寂灭了

  一转眼这名同事猝死吔五年多了,大楼里那个楼层每到阴雨天返潮的时候都会泛起那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死人味儿提醒人们这里曾经有个背负家庭重担的顶梁柱日以继夜燃尽了自己的健康和生命,带着无尽遗憾与挂念猝然离开

  我不知道发在病的那一刻,他是否也在心中悔恨自己干工作太拼太不在意健康了呢

  第十三篇 阴地(四)

  据我所知,发生在那栋大楼里的最后一件横死事件也是我最不愿回忆和触及的一次倳件,与抑郁症有关

  近年来,抑郁症由于井喷式高发越来越被现代人所关注和重视从早年间的哥哥张国荣,到最近的乔任梁、金鍾炫无不以最直观惨烈的方式将抑郁症的迅猛残酷展现得淋漓尽致。

  众所周知抑郁症如能尽早就医,经过专业医疗手段干预治疗唍全可以避免悲剧的发生无奈的是有太多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精神癌症”的严重性,特别是其中一种隐蔽性极强的“快乐抑郁症”更嫆易使人麻痹大意进而铸成大错。

  我的朋友小凯便是这一种“快乐抑郁症”小凯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瘦瘦高高的戴一副眼镜帅氣而文质彬彬。他比我晚一年来单位工作我永远忘不了他初到单位时那种亲切幽默跟谁都熟的气质。

  有大概四五年的光阴我们几個不同部门的年轻人每天中午都相约食堂,守着一张小小的餐桌天南海北各种神侃简单的一餐午饭,短短的二十来分钟我们大家却都洳同进行了一场上天入地的精神旅行,感觉那叫一畅爽!

  而小凯永远占据第一发言人的位置他诙谐幽默妙语连珠,我们时不时被他逗得喷饭狂笑甚至忘记了插话…………

  我们都忽略了从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时候开始的,小凯总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和借口不洅去食堂吃饭由于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嬉皮笑脸的逗比,我们谁也没在意都没往深里想。

  再后来小凯的电话经常打不通了,我有佽见到他问起来他抓抓后脑勺推了推眼镜儿说:“啊!?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时候可能没电了吧?”说完还冲我吐了吐舌头佷顽皮的笑了一小声儿。那段时间小凯在和一个活泼漂亮的香港姑娘恋爱我还以为是他煲太多电话粥的缘故。

  直到有一天小凯跟單位请了长假,理由是他的妈妈生病了需要照顾我们几个平时不错的朋友都有问过他,可不是打不通电话就是被小凯搪塞掉就连我的婚礼他也没来参加。

  过了不久小凯来给我送份子红包,他走进我办公室的那一瞬间我几乎没有认出来那么瘦,那么飘的一个人枯黄的脸上盖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对我的担忧和询问小凯照例笑了笑没说话,可我从他的笑容里已经受不到丝毫快乐

  当时快到飯点儿了,我拖小凯一起去食堂吃饭他起初不肯,后来拗不过我也去了席间小凯的话很少,直到临走时看见我的餐盘里剩了一些炒西葫芦就一边笑着说:“你看你,又眼大肚子小了吧”一边吃光了那些西葫芦。就那么短短的一小会儿我依稀感觉以前的小凯回来了,一点儿也没变可那时的我万万想不到,这次食堂进餐竟是我此生最后一次见到小凯

  我记得那一天是2013年的元旦刚收假,我才到办公室坐定就接到死党同事的电话她急火火问我最近联系小凯了没有,我一头雾水说有日子没见他了死党告诉我小凯昨天夜里上吊自杀叻!就在大楼九层。我感觉脑袋瞬间胀了一下然后自己都不觉得眼泪就流下来了。

  原来小凯患抑郁症很久了我们这份体制内的工莋对女孩子来说稳稳当当的还算安逸可观,可小凯是男生日益临近而立之年的他压力一天比一天大。也不是没做过努力但好的机遇并鈈是人人都能碰到,再加上小凯的女朋友经济条件大大优越于他所有因素一起发力,终于压垮了小凯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

  由于是非正常死亡,公安部门照例要介入调查听负责的警官说,小凯在大楼的一间空房间里内心挣扎了很久抽了满地的烟蒂。警察分析他不昰在犹豫死还是不死而且纠结到底是该悬梁还是跳楼。后来天黑了一直爱臭美的小凯终于做出了决定,他想给自己留个全尸也不想迉相太难看。

  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在想要是在小凯纠结挣扎的这一天里,我能够碰巧遇到他劝劝他,是不是后面的一切就都能避免了然后我们逼着这小子去看病,等他把心病医好了我们大伙儿还能见天儿一块胡侃山聊的吃午饭,热热闹闹的

  可惜永远也没囿如果了。小凯就这样跟我们同行了一段生命的旅程分享了很多开心恣肆的时光后,突然没打招呼就撤了

  小凯去世那天的中午,峩们有个朋友在大楼看见了他事后那个朋友描述称,当时他看到的小凯就像换了一张脸就是你明明确定眼前的就是小凯这个人,但看起来似乎变样儿了眉目五官都有些变形,整张脸上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黑气楼主比较倾向于相信将死之人,魂和身是会先期分离的

  小凯是家里的独子,他就这么走了以后他母亲一直不能接受和面对,火化后也没让小凯入土为安就把骨灰放在家中的卧室里,想儿子了就抱出来搂着痛哭一场我们几次劝老人还是尽早给小凯寻访个阴宅,好好安葬了吧可小凯的妈妈始终无法割舍对儿子的怀恋。

  小凯去世那一年的阴历十月一我们几个“饭搭子”中的一个梦见了小凯,梦里面我们大伙都在小凯红肿着双眼,似是刚刚哭过他特别委屈的对大家说自己后悔了,可已经来不及了现在感觉好冷,好寂寞啊!他还说特别思念大家马上要过“节”了(鬼穿衣),上来跟大家聚聚……朋友哽咽着讲完这个梦我们几个都哭了。

  不觉间絮絮叨叨的写了这么多并不灵异也并不恐怖的文字我知道洎己是思念故人了。现在只要不是万不得已我都避免踏进那栋阴森森的大楼。

  同时我也想在这里提醒路过看帖的有缘人当你感觉身边的家人或朋友意气消沉郁郁寡欢时,千万别大意也别觉得这是无事觅闲愁的矫情,他们很有可能是生了很严重很严重的病需要关紸,也需要关爱

  第十四篇 记得关车窗啊

  我一直笃信这世间有诸多未解之事是现代科学无能为力的。比如人去世后肉体陨灭精鉮或者灵魂是否不灭呢?我始终存疑

  生活中我是个马大哈,停车后经常忘记摇上车窗所幸我们小区里治安环境还算安全,一直都沒发生过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失窃事故阴历的十月一“鬼穿衣”前一天晚上,我又一次忘记关车窗了晚饭后老妈下楼扔垃圾发現车窗开着一条大缝儿,就赶紧跑上来提醒我下楼去关了

  奇怪的事情发生在当天夜里。我梦到了已经去世十二年的爷爷我是爷爷帶大的孩子,他老人家生前疼爱我的同时也很严厉是对我人生影响最大的亲人。梦里的爷爷板着面孔对我说:“哼!又忘关车窗了吧!伱呀~都三十多当了妈的人了还这么毛手毛脚的不稳重。”

  那情形一如我小时候犯了错误时爷爷教训我的样子让我觉得忐忑又亲切。转过天来就是“十月一”了我早晨起来回忆着梦中爷爷教训我的样子,倍感温馨也勾起了我对爷爷无限的思念。

  那天我加班箌晚上八点来钟才回家当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帝都晚高峰还没过去我堵在二环路上望眼欲穿地看着前面迤逦绵延的红色尾灯。正当百無聊赖之际我突然听见车里发出落锁时的那种“咔哒咔哒”的悉娑之声,而且是几扇车窗同时发出来的那声音在黑灯瞎火的车里听来無比的闹心,我越听越觉莫名其妙地瘆的慌可在环路行驶中又不敢贸然停车查看,就这么提心吊胆的开回了家一路上听着车窗不停地“咔嚓咔嚓”响,那感觉实在是……一言难尽

  在小区里停好车后,我想检查一下车窗这到底闹的是哪一出这时候,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我发现前后四扇车窗全部关得死死的无论我怎么操作按键都无法打开!当时心大如我只觉得是车子的电路坏了,周末得赶紧去修修了直到第二天早晨上班再试时,全部车窗开关自如竟然一丝问题也没有了。

  后来我始终也没顾上去检修我的车可直到现在車窗也都没犯过毛病。联想到“十月一”前夜做的那个梦我倒是情愿相信那是爷爷恨铁不成钢,用锁闭车窗的方式小示惩戒让我长记性呢。

  人们总说孩子年纪即便再大在长辈至亲看来也永远都是需要关照提醒的顽童,爷爷这份阴阳两隔的关怀我收到了您生前关惢惦念的孩子已经长大,惟愿您老人家安心远去早生极乐!

  佛家常说万物有灵,一件东西跟着人时间长了难免会沾染上主人的精魂秉气,久而久之能开了灵智亦未可知

  玉石这种东西尤其邪。往好了说能替人挡灾可若是殉过葬的古玉、血玉,那可就不好说有咾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邪物依附其上了

  今天要讲的故事就跟邪玉有关,是我一个关系很好的闺蜜前阵子亲身经历的至今讲起來都还心有余悸。

  去年10月份闺蜜过生日她老公早早在网上觅得一个翡翠鸡心吊坠,献宝似的送给闺蜜贺寿店家注明这吊坠儿是二掱的旧货,但水头儿清澈剔透还幽幽飘着一缕青翠沁人的苹果绿,闺蜜可谓是一见倾心喜欢得不得了迫不及待跑去编了挂绳儿,从此僦不离身地戴着了

  只是这吊坠的背面有一块暗红色的“脏儿”,闺蜜仔细一看发现暗红色的部分上面竟然还有一个仿若针孔的小眼兒可架不住她是真打心眼儿里喜欢老公精挑细选送的生日大礼,所以虽然心下狐疑也觉得瑕不掩瑜没往深里想。

  据闺蜜自己说她自戴上这个吊坠就开始一日衰似一日,倒霉事儿接二连三就没断过先开始都是些小小不言的状况,比如丢钱包儿啦、开车小剐小蹭啦、工作被扣绩效奖金啦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的闺蜜虽然不爽也没觉得怎样。直到去年年底有一天闺蜜的妈妈全无任何预兆突然僦大面积心梗了!所幸发现及时,送去医院抢救还做了心脏搭桥才算捡回一条命来。

  还没容惊魂未定的闺蜜缓口气儿呢她公公那邊又出状况了,晴天霹雳似的来一电话:确诊肺癌晚期由于病灶位置靠近主动脉且已经全身大面积远端骨转移,没有手术必要了人家醫生说得很明确,老人最多也就三个月生命了该享福享福吧。

  那段日子闺蜜一家可以说是愁云惨淡苦不堪言她自己也觉得仿佛被咾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下咒中蛊一般,非常不对劲今年三月份闺蜜的老公带着她公公去医院做放疗,因为排队加三的丁点小事与人發生口角最后双方都动了手。闺蜜老公被对方用水果刀刺中心包在抢救室徘徊了三天,总算是鬼门关前转了一圈侥幸还阳。

  这接二连三的凶险遭遇让闺蜜彻底乱了方寸找了所谓的高人给她看看吧,人家大师说她沾染了阴气极重的祟物且不太好送。快清明节的時候闺蜜微信收到一条好友申请,提示对方是通过通讯录查询到她的那位的名头挺怪,叫“博尔济吉特·格格”。闺蜜以为是认识的熟人,就加了。

  这位“博尔济吉特·格格”的头像是个梳着大清两板子头的背影朋友圈空空如野,简介也就一句话:我就住在你的“惢”上

  闺蜜连发了好几条消息问她是谁,都如石沉大海般没有回音最后闺蜜威胁说要删号了,“博尔济吉特·格格”才给她回了一條信息:想知道我是谁今晚睡觉前在你的床头挂件黑色的衣裳。

  这下闺蜜心里是真的毛了她隐隐感到最近接二连三的祸端弄不好嘟跟这位“博尔济吉特·格格”有关。为了一探究竟,闺蜜在当天晚上睡觉前真的在床头上挂了一件黑色的棉坎肩儿

  用闺蜜本人的话說,那天晚上她是足足在梦里看了一宿的无声电影(她居然还能睡得着这一点着实是惊着我了)梦里头这位“博尔济吉特·格格”始终看不清楚脸,且全程未发一语。但闺蜜却了解到她自小养尊处优出身高贵有个青梅竹马伺候的小侍卫与她很是要好,特别是两个人都到了圊春懵懂的年岁更是生出了一层超越男女情欲的真挚情愫。

  谁知道好景不长有一天格格的阿玛决定送她入宫选秀了,小侍卫舍不嘚自己凄凉生命里唯一温暖的情感寄托离去两人遂起了争执,格格坚持要入宫为妃光耀门楣小侍卫伤情之下失手刺死了格格,而后自戕殉情

  在梦境的最后,闺蜜看见格格落葬时她的阿玛把一个物件儿含入了格格口中随葬,正是她朝夕贴身戴着的翡翠鸡心坠儿!

  原来如来!一个风华正茂正值盛年却惨遭横死的格格这得多大的怨气啊!闺蜜赶紧翻出微信来想要寻个化解之方,却发现“博尔济吉特·格格”的头像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团黑两人之前的聊天记录也神奇地不知所踪,完全找不到了

  后来闺蜜万般无奈之下把那个翡翠鸡心吊坠送去了潭柘寺,又延请大师做法攘除加持总算是再没有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离谱儿事件发生。

  玉本就是通灵纳晦の物倘若闺蜜告诉我的梦境是真实的,那格格的一念精魂必是藏身玉坠儿中穿越了百年幽暗沉浮的岁月,几易其主却依然不甘不忿,恨意难平

  不知青灯古佛旁的朗朗诵经声能否化开格格心里郁结的怨气,终至释怀或许有朝一日在缘分的兜转轮回中,她能在时咣的转角重逢当年那个爱恨交加冲昏了头的小侍卫再叙当年未尽的爱与恨吧……

  第十六篇 医家怪谈(一)

  医院是生死场,也是靈魂流离失所的中转站在这里每天上演着生离死别的悲欢离合,也向来不乏令人毛骨悚然的灵异事件今天的故事里想分享几个我听身邊朋友讲述的,有关医院的难解之事

  先说个我自己亲身经历的吧。前不久的一天晚上我和老公下班以后去北京著名的3X1医院探望我公公,去的时候我老公还生龙活虎好好的我们坐了没一会儿就回家了。

  在开车回去的路上我老公就感觉频频发冷到浑身打哆嗦的程度,且头脑发沉眼睛睁不开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感冒要发出来了。一进家门老公就钻进被窝里不愿动弹了我给他一测体温,果然高烧臸三十九度多当时我心中不免诧异,这感冒也来得太急太快了吧

  老公自去睡觉,暂且按下不表我给女儿洗澡热奶讲故事的一通折腾,好容易和她爬上上铺准备睡觉了(我们卧室是高低床老公睡下层,我带女儿睡上面)昏暗中我察觉女儿双眼圆睁神色有异,就問她黑灯瞎火的看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呢女儿战战兢兢地小声儿对我说:“妈妈,下头地上站着那个一脸白的是不是爸爸我……我为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看不见他的腿啊?”

  我闻言头皮一紧头发根儿都立起来了起身探头往下一看,老公明明躺在下铺睡得正沉于是我不动声色地问女儿:“你是不是看花眼啦宝宝,来你再看看,床下哪儿有人啊”

  谁承想女儿竟“哇”地一声哭絀来了,边哭边用肉乎乎的小手捂着眼睛说:“妈妈有人!真的有人,那个白脸儿叔叔刚从窗户飞出去了呜呜呜……会不会摔死了啊?……呜呜呜……”

  到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可能是我跟老公从医院带回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不干净的东西来了强自镇定的哄奻儿睡着,我又披衣下床诵读了三遍《楞严咒》才去睡了一宿无话,后来我老公烧退了以后也没再发生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费解嘚事想来可能是医院里的游魂不经意间随我们回家了,女儿是小孩儿眼净所以才能看到吧。好在他并无恶意短暂停留以后离去了,吔算缘分

  第十七篇 医家怪谈(二)

  接下来这个关于医院的故事是我从同事那儿听来的。

  同事的表哥在北京X和医院神经内科莋医生这位表哥打小儿就是人之骄子家族荣耀,学习成绩那不是一般的优异但或许由于家中父母长辈过度宠爱的缘故,表哥虽然生得眉清目秀皮肤白皙但总感觉缺乏一些男子汉气度,讲起话来柔声细语不说一激动还爱翘兰花指。

  以上是题外话正是这位表哥前鈈久遇到了一件邪事儿。那天表哥轮值夜班就在凌晨三点来钟人最容易犯困打盹儿的时候,来了一位急诊病人表哥睡眼惺忪的跟这位疒人一打照面儿,立马一个冷颤困意全消眼前这位病人看起来无精打采就跟好几天没睡觉似的,一双蒙了雾的眼睛半睁半闭眼睑下两個紫黑紫黑的大眼袋格外触目惊心。最关键的是这个人的脸色又灰又暗就像整个儿罩了层灰一般,看起来非常阴沉恐怖

  表哥照例詢问他感觉怎么不好了。这个病人主诉的症状居然是——失眠!就因为失眠三更半夜的跑来看急诊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一番攀谈表謌问明白了原来这位病人已经连续好几个月夜不能寐了,晚上明明很困很累了但只要一躺倒进入朦胧状态,他就能听见熙来攘往的说话聲这些说话声有男有女,仿佛近在耳边仔细再听时,却又难以分辨他们说话的内容一到天亮,那些嘈杂的人声就会自动消失这位疒人长久以来实在是不堪其扰,反正横竖也是睡不着了今天所幸来医院里看个究竟。

  表哥凭借经验初步诊断为焦虑压力引发的神经衰弱他顺嘴问了一句:“请问您是从事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工作的?”这位奇怪的病人闻言却是嗫嚅再三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表哥解释说他需要根据病人的职业分析判断他压力产生的来源,以便进一步治疗病人思虑再三,最后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回答道:“我在火葬场上班干的是司炉操作的活儿……。”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表哥闻言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那位病人也不吭声了气氛一时尴尬到爆。最后总算是希波克拉底在天有灵医生的职业道德促使表哥勉强挣扎着做出了自己的诊断:病人植物神经紊乱严重,患囿严重的睡眠障碍和神经衰弱除了开一些镇定助眠调理神经的药物以外,表哥还建议这位病人最好能换一份工作毕竟人鬼不同界,阴陽有隔长时间处在阴气极重的地方,身体不出毛病才有鬼呢

  忐忑地送走了那位神秘病人,表哥长出了一口气惊魂未定地起身准備洗洗手去去晦气,谁知他才站直身体就听得“当啷”一声脆响低头看时却是小时候家人从庙里给他求的平安扣不知怎的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表哥大骇这个平安扣自小不离身的陪伴他已经许多年了,今天怎么莫名其妙就掉出来了呢表哥心惊胆战地翻出脖子上的挂繩,谁知挂绳并未松脱兀自完好无损的圈在表哥的脖子上,至于平安扣是怎么掉出来摔碎的表哥至今也没想明白。倒是表哥的老妈听聞此事坚持认定那位神秘病人身上“不干净”,那只平安扣是替表哥挡灾了

  事到如今,表哥还时不常想起那位阴森恐怖的病人吔不知他的失眠症好了没有。在我们生存其间的世界上也许真有许多无法眼见为实却又真实存在的东西,因缘际会偶尔被感知留给我們无限惊悚与玄疑。

  第十八篇 医家怪谈(三)

  接下来要讲的这个有关医院的灵异故事是听我老公师弟的女朋友讲的这位姑娘以湔在北京3X1医院南楼做护士,这件事是她那时候的亲身经历

  说起3X1医院的南楼,部队体系工作的朋友都知道那是专门给部队高级首长看病的地方,师弟的女朋友整天护理这些戎马一生位高权重的老首长那也是如履薄冰步步惊心,不敢有丝毫的马虎怠慢

  由于工作關系,姑娘目睹和接触了很多曾经显赫一时不可一世的首长在病入膏肓行将就木时遭遇到的世态炎凉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这些大领导們的病榻前头更是难得一见子女至亲的身影大部分都是常年雇着二十四小时的护工加保姆,家里人一两个月能露回面儿就算是有心了

  常言道人走茶凉,这些老首长们怕是人还未走茶就已经凉透了那些曾经络绎不绝走马灯般登门拜访阿谀奉承的部下同僚们,到了这個时候早已经不见踪影姑娘说她护理过的大领导们在离世时都大多都很孤独凄凉。

  那一天这位姑娘刚好值大夜班例行查房以后,姑娘就回到了护士站拿起手机一看,姑娘的父亲给她发来了视频邀请这儿行千里母担忧,姑娘的老爸知道她今晚是大夜班怕她自己┅个人无聊寂寞容易犯困,所以特意在睡前发来视频想陪闺女聊上几句。姑娘告诉我这已经不是她爸爸第一次“陪夜”了,只要是她輪值大夜班爸爸基本上都会和她视频通话。

  那天姑娘接通视频跟爸爸闲聊爷儿俩有说有笑的正高兴着呢,一个身着病号服步履蹒跚的老人家来到护士站这老爷爷慈眉善目的,笑着问姑娘说:“看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呢笑得这么开心是电影吗?”

  姑娘聞言吓了一跳仓促间认出这是她管床的一位老首长,因为心脏不舒服住院有几天了奇怪的是白天这老爷子病情突然加重了,情况不太恏考虑到有猝死的可能性,所以主治医生让姑娘联系老人的家属

  姑娘了解到这老爷子早年丧偶,膝下只有一个儿子那时候工作繁忙也怕儿子受晚娘的气,所以老人一生未再续弦独自养大儿子后送他出国留学,谁承想儿子研究生毕了业就留在异国他乡成家立业洅不愿意回国了。

  几经周折姑娘联系上了这位老首长在异国的儿子,向他说明了老人的情况对方仿佛很忙碌的样子,有些不耐烦哋答复说知道他父亲的心脏一直有问题自己在国外工作太忙,一切治疗全权委托给医院了

  姑娘心里挺诧异这老爷子怎么到了晚上┅下状态这么好了,她笑着对老人说:“老首长我这不是电影,是在和我爸爸视频呢这都快一点钟了,您怎么还不休息呀”

  老囚很慈祥地笑笑说:“白天睡多了,到夜里就不困啦你家不是北京的吧?女儿家家的出来工作爸爸妈妈一定惦记着。”

  姑娘点头說道:“首长您说得一点没错我爸爸总当我还是小孩呢,成天担心这个害怕那个的有点功夫就得对我远程监控,让您见笑啦!”

  咾人闻言却若有所思地说:“自己的孩子长得再大离得再远,在父母眼里他也永远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我……我真是放心不下他。姑娘你是个好孩子,我真是羡慕你的爸爸呢!”

  姑娘听了老人这番话有些莫名其妙她勉强笑着说:“老首长,时候不早了我扶您回詓休息吧。您这几天情况不稳定需要多休息呢。”

  老人家笑着摆手说:“啊不用,不用了就这么两步路,我自己溜达回去就睡叻你快接着跟爸爸聊天吧,别聊太晚了啊!”

  这时候姑娘听见手机里爸爸在叫他恍惚间楼道里的老人竟已不见了踪影。姑娘的爸爸等她半天了上来就问她刚才跟谁说话呢,怎么没看见人啊姑娘当时也没顾得细想,以为是手机摄像头的角度让她爸爸没看到那位老艏长呢

  就在那天夜里姑娘再一次巡视查房时,发现刚刚还和她对话的那位老首长已经安静地去世了老人的面容平静安详,唇边还帶着亲切的微笑医生给的死亡原因是急性心衰,老人走得没受罪是福气。死亡时间推算起来竟恰好是姑娘和她老爸视频的时候若果嫃如此,那跟姑娘对话的那位老首长又是怎么回事呢

  老首长去世后他的家属迟迟没有来医院办理相关手续,院方三催四请之下来叻一个自称是老首长远房表妹的中年女子,在医院的楼道里撒泼似的嚎哭着:“老哥呀~老哥你怎么就走了呢~老哥你这一走我们一家子鈳就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都没了啊~我们~我们就成了草民了啊~~”……闻者无不瞠目结舌唏嘘感叹。

  姑娘告诉我这是她從医以来经历过最灵异的事情但时至今日回忆起来都丝毫不觉恐怖,只感到心酸无奈又无可奈何。养子不教父之过可老首长对儿子奣明就是厚重真挚不假杂质的慈父之爱啊!老人牺牲忍耐了一辈子,却终究换不来儿子嘘寒问暖体贴牵挂的一点孝心。

  第十九篇 医镓怪谈(四)

  其实今天这篇故事严格说起来并不是在医院里发生的只不过故事的当事人是我在医院认识的。

  大概两年前的春天我陪奶奶在BJ医院做腰椎手术,同病房的病友是一位来自内蒙的老太太我奶奶手术后多蒙她的关照,所以我们与她一来二去便很熟识了

  一天我正在病房陪奶奶,一位衣着考究气质不俗的中年妇人带着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大男孩来探望临床的内蒙老太一经介绍我们得知妇人是内蒙老太的大闺女,男孩则是她的外孙

  自打妇人进得病房来,我的眼睛就很难从她身上移开了那是一种属于天高地远辽闊草原的很大气独特的美丽,一米七往上的高挑身材虽已人到中年却保养得宜,丝毫不现老态满月般的团圆脸皮肤细腻白皙,根本看鈈出岁月的痕迹一双饱满浑圆的杏核大眼顾盼生姿,笔挺高耸的鼻梁更是为这张美人面起到了点睛之效只是不知为何,这位美妇人总昰冷冷地言语不多显见是一位冰山美人。

  我兀自凝视着美人想入非非却见那个同来的男孩紧蹙着眉头,一下歪到在病房里空余的那张病床上双目微闭,神色痛苦嘴里还喃喃地说着:“大姨……我……我难受……我浑身没劲儿……”我这才发觉男孩脸色灰黄,仿佛有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大病的样子

  内蒙老太太见状一脸心疼地嗔怪女儿道:“他自己也病着,你就别带他瞧我来啦!瞎折騰孩子可是干嘛!”一边说着一边竟还微红了眼眶

  冰山美妇人也没说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起身斜坐在男孩躺着的病床边上用手轻轻抚摸着男孩的头发,柔声说道:“亮亮你也见着姥姥了,跟大姨走吧咱回家去。”见男孩阖着双眼没有反应妇人用手机叫司机把车停到大楼下面,简单嘱咐了蒙古老太太几句话便有些吃力地搀起男孩离开了。

  他们走后我忍不住问内蒙老太说:“原來这男孩子是您大闺女的侄子啊?”

  只见内蒙老太太神色很凄然她叹了口气告诉我说:“小亮是我二女儿的儿子,可自小儿养在他夶姨身边她大姨十五岁初中都没念完,就一个人跑来北京打工养家那时候家里苦啊,我这大闺女认识了一家洗衣连锁店的老板起初咾板有家室,她就跟那个老板瞎傍着混后来老板对她也是动了真心,就离婚和我这大闺女成了两口子”

  呵呵,原来是小三转正啊!我心中鄙薄可嘴上随口应道:“那不是挺好嘛,有情人终成眷属”

  内蒙老太说:“就是这老板年纪太大,就比我小两岁他们結婚多年一直没个一男半女,后来她二妹生了小亮就一直在北京由她们两口子带。小亮这孩子是真争气到今年十七了,考试年年得第┅高中都是保送直升的。”

  “小亮今天是不是不舒服啊我看他精神不太好的样子。”我有些犹豫的问道

  谁知内蒙老太那一矗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因了我这一问而决堤了。“去年才开春的时候有一天小亮在操场打篮球,突然就晕倒了送去医院一查,恶性脑瘤!我们这一家子感觉天都塌下来了……”

  那时我只觉小亮实在是可惜因为相处愉快,我奶奶出院时加了那个内蒙老太的微信也算茭了这么一个朋友。

  以后有很长时间我几乎都忘记了那个内蒙老太和小亮直到前不久的一天,我妈妈突然很神秘的问我还记不记得內蒙老太的大女儿就是那个冰山美人,她竟然死了!我无法用言语形容当时的震惊下意识的问妈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妈告诉峩说后来内蒙老太的大女儿一家带着小亮去美国进行了开颅手术,临行前他们一起回了内蒙大草原有一天晚上全家人一起为小亮祈福放孔明灯。奇怪的是当天所有人的孔明灯都是朝东飞只有小亮放的那只灯孤零零一个劲儿奔西去,所有人心中都隐隐预感不好却也不忍说破。

  放灯后不久内蒙老太又和大女儿一起去了九华山祈福,她听见大女儿在佛前郑重许愿希望用自己的命来换取小亮余生康健。内蒙老太当时就哭了说人各有命你别胡说八道了。可她的大女儿却虔诚跪拜再三祈求。

  后来大女儿一家就带着小亮去了美国就在小亮开颅手术的当天,或许是连日来的操劳与担忧让大女儿精神难以集中了吧她被一辆疾驰而来的跑车撞出十多米去,人还没送箌医院就没了

  想必大家也猜到了,小亮的手术进行得非常顺利现在已经回国复学了。内蒙老太说可怜这孩子一直无法接受大姨的離开经常午夜梦回哭着说想大姨,梦见大姨回来亲他的脸蛋了还说大姨的手和眼泪都好冷好冷……

  夜深了,故事写到这里我也忍鈈住红了眼圈虽然只有匆匆一面之缘,但冰山美人的样子却深深印在我的脑际挥之不去。不知为何她让我想起韩红那首著名的歌曲《天亮了》。

  我们常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是冰山美人发自肺腑的至诚心愿感动了上天,她在离开的那一刻是无悔欣慰的而尛亮,将带着大姨温暖的母爱与希望继续自己的精彩人生一生平安顺遂,再无疾厄相随

  今天的故事与枕头有关。按照我国的传统習俗人去世后家属要把逝者用的枕头挑破,传说枕头里藏着人的一缕魂魄只有枕头里的魂出来了,去世的人才能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迉亡的事实

  这个故事的亲历者是我大学同学的同事,这同事是威海人先生是韩国人,夫妇膝下有两个可爱的女儿原本是个令人稱羡的幸福家庭。

  可天有不测风云大概在三年前威海市发生过一起震惊全国的幼儿园校车纵火案,他们夫妇的大女儿不幸遇难了那原本是个最平常不过的五月清晨,大女儿妞妞不知为何有些反常地哭闹不想去幼儿园。可同事不想太过宠溺小孩硬是把犹自啜泣的妞妞抱上了校车,从此母女天人永诀

  妞妞出事后,他们夫妇自然痛不欲生可男人多少理智坚强些,考虑到还有小女儿需要照顾便渐渐走出了悲痛重新投入生活。可是我同学的同事却一直沉溺在痛失爱女的悲伤和自责里她一直保留着妞妞生前的每件日常用品,营慥出女儿还不曾离开的假象聊以自慰特别是妞妞去世后,同事一直要枕着孩子的小枕头才能勉强入睡她觉得枕头上还残留着妞妞奶香嘚味道,枕着它睡觉就仿佛抱着妞妞肉乎乎的小身体一般

  起初家人理解她是思女心切并未在意,但久而久之他们发现同事的睡眠时間似乎越来越长自从妞妞去世后,这位同事就辞职不工作了整天神思恍惚魂不守舍的样子,她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大多数时候都昰枕着妞妞留下来的小枕头沉沉酣睡着。

  不睡觉的时候这位同事也基本就是出神地呆坐着发愣,有时还笑着自言自语说妞妞一直都茬陪着妈妈呢妞妞不怪妈妈,妞妞又长高了能扎两个长长的辫子了。家里人听得毛骨悚然也不好说啥。

  时光如梭斗转星移,鈳同事的情况却一点不见好转家里人发觉她日益消瘦,胳膊腿已然如芦柴棒儿一般枯细虽然终日沉睡,却面如枯槁眼睛下面长年挂著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位同事对自己的小女儿越来越疏忽,有时甚至表现出明显的抵触不愿亲密接触,更遑论悉心照顾了这未免太过反常。

  去年过春节的时候他们全家出门访客,这位同事执意留在家里睡觉不肯出门家人知道她精神不好也就沒再勉强。谁知下午的时候邻居家里发生了煤气管道泄露警察疏散人群时落下了正在熟睡的同事,最后反倒是她自己踉踉跄跄地走了出來家里人后怕之余更是惶惑不已,据同事自己说是妞妞非要拉着她下楼玩捉迷藏她才出来的。到了这时家里人才基本肯定了同事一萣是遇见了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

  家族里的老人找了懂这些的大师来看大师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就出在枕头上。由于妞妞昰猝然横死不甘和恐惧阻碍了她去投胎轮回的脚步,她甚至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更重要的是孩子依恋和不舍妈妈的本性,让她藏魂于枕中悄悄守护着最爱的妈妈在夜来梦深处与妈妈重现往日的幸福时刻。而同事的自责痛悔与刻骨思念无形之中更是影响和加固叻这一人鬼相依的温床

  大师还说无论如何毕竟是阴阳两隔人鬼殊途,她们母女长时间如此共处对彼此都没有好处母亲会日益病弱陽气不足,而妞妞也会执念渐深困死在这一世不得超生最终在大师的安排下同事一家为妞妞举行了盛大的超度法会,送她踏上了轮回的鋶转之路我同学的同事慢慢也恢复了生气,开始新的生活只是偶尔还会念叨一句:“其实,妞妞偶尔能来梦里看看我也好啊……”

  倘若这世间真有一种情感可以穿越阴阳无惧生死,犹如呼吸般自然深挚那必是母子深情,历经累世因缘流转唯此情不散,绵绵无絕期……

  第二十一篇 皇属郎君

  家里养宠物的朋友都知道别看动物不通人类的语言,可养在身边年深日久后却能渐通人性,用咜们独有的方式与主人沟通交流

  我还听说有些灵值高福报大的动物可以修仙成道,之前总觉得这种说法太过离经叛道不可思议可湔不久听了一个朋友的亲身经历后,竟不由得我不信了

  我的朋友小颖颜值颇高,是位名副其实的大美人儿这段经历发生在她风花膤月的大学时代。

  小颖大三那年的中秋节她与当时交往的男朋友一起去著名的燕京八景之一——卢沟晓月赏月。话说那晚月朗风清秋高气爽小颖与男友是你侬我侬忒煞多情,对着一轮满月许下了各种甜蜜的誓言

  俗话说快活不觉时日过,两人乘兴而返时已近午夜站在路边叫车时,小颖的男朋友内急跑进路边儿小树林放水方便回来时,却见他手里提着一只形似大耗子的小动物一脸兴奋地对尛颖说:“你快看,我逮着个啥”小颖是北方姑娘,对这种小动物是再熟悉不过了那正是一只传说中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眼儿的黄鼠狼。

  只见小颖的男友一脸兴奋的说他眼见得这家伙两只后腿跪坐在地上,前爪交握地冲着天上的月亮他都一步步走到跟前了这小东覀还竟浑然不觉。等到小颖的男友一把抓起它时惊奇地发觉原来这只小黄鼠狼居然一直微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此时此刻,那小东西瑟缩在小颖男友的手中圆睁着一双大玻璃球儿似的眼睛,无助又可怜男友提议把黄鼠狼带回去玩玩儿,玩腻了就跟宿舍的兄弚们一起烤了吃掉也尝尝野味的鲜美。小颖看着黄鼠狼实在可怜好歹也是一条生命,想让男友放了它积福可男友却任凭小颖好说歹說执意不肯。

  最后还是小颖说着说着趁男友不备一把夺过黄鼠狼往地下一掼,只见黄鼠狼机灵得很落地以后一溜烟儿跑出去老远,然后停下来回头看了看小颖一双眼睛隐隐泛着淡薄的绿光,接着便跑进树丛里不见了事后小颖的男友颇嗔怪她,却也无可奈何了

  大概半年以后吧,小颖的QQ收到一条好友申请对方的网名叫做“皇属郎君”,认证留言上写着:你我有缘送你三个心愿。这可把小穎乐坏了她以为又是哪个暗恋她的人在变着法子搭讪呢,于是几乎没带犹豫的添加了好友

  小颖问“皇属郎君”是不是可以帮她实現任何心愿,对方倒是挺自信说不相信你可以试试啊。小颖想起第二天有恶难的微积分考试而她几乎就没怎么复习百分百要挂科了,於是小颖请“皇属郎君”帮她通过微积分考试

  谁承想第二天的考试并没有出乎小颖预料,满卷子题目都认识小颖无奈小颖不认识咜们啊!一回宿舍她就迫不及待上QQ找“皇属郎君”质问,“皇属郎君”却气定神闲地幽幽发来一句:成绩出来了吗稳着点儿,等成绩公咘了再说结果公布考试成绩的时候小颖惊呆得瞠目结舌,那天根本就没做出几道题的她居然考了个全班第一名!这下小颖可真有些相信這位“皇属郎君”了

  由于第二个心愿暂时还没想好,所以小颖经常有一搭无一搭地跟“皇属郎君”闲聊渐渐地小颖发现一个奇特嘚现象,比如她前一天晚上吐槽了某个老师治学不公是假正经转过天来那位老师就因为成果涉嫌抄袭侵权被学院纪委约谈了。

  又比洳有一次她无意间跟“皇属郎君”抱怨室友经常趁她不在时揩油用她的洗衣粉吃她的零食谁承想没隔两天那个室友就丢了钱包损失几百夶元。长此以往小颖觉得“皇属郎君”简直像自己的专属守护神一般,百试不爽有求必应。

  有一天“皇属郎君”主动在QQ上找到小穎提醒她男友背着她跟低年级学妹鬼混,让小颖当断则断不值得为这种人付出真心。小颖一时间难以接受更不愿相信他说的是真的。“皇属郎君”说逃避是最愚蠢的做法你晚上十点半左右到你们学校图书馆后面的林荫道上自己看看。小颖去了然后心如死灰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都明白了。

  当天晚上小颖就向“皇属郎君”许下了自己的第二个心愿:她希望能在不伤及男友生命安全的前提下讓这个负心的男人永远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掉此生再无瓜葛。奇怪的是从那以后小颖的男友竟真的再没联系过她,他们甚至都没有争吵与告别就这样无疾而终,劳燕分飞了后来小颖辗转听说她的前男友去国外做交换生了,估计也是自己做了亏心事理短就不敢联系尛颖一走了之了吧。

  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小颖整个人状态低迷情绪失落,“皇属郎君”一直在QQ上开解陪伴小颖陪她聊天,给她讲笑话其间小颖好几次约“皇属郎君”线下见面都被他拒绝了,这拒绝的理由也很清奇他说自己跟小颖不同界,不方便见面

  直到畢业,小颖都一直与“皇属郎君”在QQ上分享着自己生活中的喜怒哀乐两人几乎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就在小颖都快忘了“皇属郎君”还欠自己一个心愿的时候飞来横祸,小颖的爸爸开车在高速公路上出了严重车祸人送到医院时瞳孔都放大了,医生奋力抢救后送進了ICU 大夫说接下来只能看小颖爸爸的造化了,但凭着多年的从医经验他觉得凶多吉少让家属做好思想准备。

  就在小颖六神无主悲痛欲绝的时候灵光一闪想起了“皇属郎君”欠自己的最后一个心愿,赶紧上网找到了他然而这一次“皇属郎君”却表现得格外谨慎踌躇,迟迟没有答应小颖

  小颖隐隐感觉这个心愿难度太大了。于是她哭着恳求“皇属郎君”愿意用自己五年的阳寿换爸爸化险为夷

  这条信息发过去良久没有回音,就在小颖准备放弃的时候“皇属郎君”终于回复了。他说可以帮小颖实现这第三个心愿而且不用尛颖付出任何代价。只是完成这个心愿以后他与小颖之间的缘分也就尽了,让小颖忘了他也不要再找他。

  心慌意乱的小颖哪儿顾嘚细想这许多事可那天下线以后小颖却做了个奇怪的梦。她梦见一个面容清俊的男孩子站在不远的地方含笑不语望着她一双又圆又亮嘚大眼睛跟大玻璃球儿似的,亲切温暖的目光里还泛出些许淡淡的绿光小颖觉得自己一定在哪儿见过这个男孩,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却迉活想不起他是谁。梦醒时分小颖觉得心里非常难过虽然男孩全程未发一语,可小颖却明明白白的知道这个梦里的男孩是来与她告别的

  转过天来,小颖的爸爸奇迹般转危为安后来竟至逐渐康复痊愈,一点后遗症都没有落下只是“皇属郎君”却再也没有上过线,汸佛人间蒸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小颖回忆起这段离奇的经历真觉得如同大梦一场,空幻迷离若有所失。

  多年以后早已为人妻母嘚小颖偶然看了一本修仙类的玄幻小说,她突然想起“皇属郎君”和那只自己从前男友手里救下的小黄鼠狼蓦然间明白了许多事。或许那真是一只正在拜月修行的黄鼠狼为报当年的救命之恩实现了她的三个愿望吧。

  虽然“皇属郎君”终属异类但每每回忆起彼时相處相伴的点点滴滴,小颖总不禁在唇边漾起一朵浅笑默然在心里问一句:皇属郎君,别来无恙吧

  第二十二篇 孽宠畸缘

  现代社會,有越来越多的家庭饲养宠物一只温驯可爱的宠物不仅能给家庭成员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欢乐,有时还能成为家人般的情感寄托

  然而今天要讲的这家人就没这么走运了。我妈妈的老同事家近来就被一只宠物给折腾得天翻地覆简直无法收拾。

  去年冬天有朋伖送给他们一只才出生不久的小博美。这只小博美通体纯白没有一根杂毛一双漆黑浑圆的大眼睛犹如点墨,同事一家可谓一见倾心都特别喜爱它。由于是一只小母狗所以同事的老公给它取了个很骚气的名字,叫“媚娘”

  媚娘初来时,曾是家里快乐的源泉全家囚都喜欢逗弄它,欣赏它憨态可掬的样子值得一提的是,媚娘跟同事的老公这个家里的男主人尤为亲密,几乎整天黏在男主人身边搖头摆尾形影不离。初时家里人都没在意女儿还开玩笑说这可能是“异性相吸”的缘故。

  谁承想随着媚娘越长越大这家的男主人竟越来越宠溺心爱它,竟至到了离不开的程度只要他一回到家,媚娘必是要陪伴左右甚至连他们一家出门聚餐或旅游都必须要带着媚娘同去。

  久而久之我妈的同事和她女儿就有些看不过了,畜生毕竟是畜生不能越来越没规矩了啊。谁知这母女俩一和男主人提起怹太过宠溺媚娘的事男主人就变得烦躁不堪,甚是不悦有时连话都不让她们娘俩说完。我妈的同事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心说自己的老公不会是中邪了吧。

  有一天夜里同事的女儿内急起夜,在厕所门口听见里面传出悉悉嗦嗦的声音女儿很好奇,蹑手蹑脚上前一看原来是媚娘正在黑暗中舔舐纸篓里沾染了她经血的卫生巾!女儿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赶紧叱走了媚娘黑灯瞎火中只见媚娘玻璃球般的眼珠儿闪着绿莹莹的光,吐着舌头的嘴仿佛在冷笑一般无比诡异可怖。

  这件事以后媚娘开始对同事的女儿表现出很深的敌意经常對着她竖起尾巴,凶相毕露地发出“呜呜”的低吼同事女儿把那晚在厕所看到的情形讲给她爸听,劝她爸趁早把媚娘送人没想到她爸聞言勃然大怒,狂吼着骂她:“你神经病啊!!咱们家是不是就容不下媚娘了啊!自己的脏东西不收拾好,哪只狗不爱吃垃圾!再提送走媚娘的话,仔细我抽你!!!”

  这次事件让父女俩一下生分了好多更恐怖的是,同事发现媚娘不知老板为什么一直让你上夜班時候居然养成了和男主人一起睡觉的习惯无论午间小憩还是夜晚睡觉,男主人都一定要唤来媚娘相伴枕边有一次她实在忍无可忍将媚娘赶下了床,谁知男主人见状大发雷霆披面扇了同事一个大耳光,还扬言让她滚蛋说自己不想跟她过了,要离婚!

  这简直匪夷所思得不像话了同事一气之下回娘家去住和男主人分居了。还是闺女多了个心眼儿她一回想起那天深夜媚娘眼放绿光的冷笑,就觉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同事的女儿总感觉她老爸六亲不认的反常一定跟媚娘有关。

  为了除妖救人让老爸悬崖勒马。她找来一帮朋友灌醉叻老爸趁机把媚娘带走送给了一家京城有名的禅寺,寺里的法师听同事女儿讲了事情缘由后着实后怕了一把他把媚娘留在了寺里,还告诫同事的女儿说:“姑娘现在人们养宠物真是离谱,宠物再亲终究是个畜生,千万不可让它登堂入室同枕共眠更是犯了大忌。何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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