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树叶也不动,像是被什么车刚起步的时候像被粘住了似的,这句话哪个字用得好,说出理由

    黑蛮汉子闻言大怒伸手抓住包強,满是老茧的拳头举在空中道:“我管你是谁,不给钱就是不行”

    包强左手腕被抓住,挣了几下没有挣脱他顺手将砍刀拿了出来,道:“放手要不然老子砍死你。”

    两人相持数秒以后黑蛮汉子用力一拉,将包强拉到身旁另一只手抓住包强握刀的右手腕。他曾經是长期在一线劳动的工人有一股子力气,包强被抓住手腕后完全没有了反抗能力。

    刘建厂走到黑蛮汉子身后将锋利的尖刀架在黑蠻汉子脖子上,冷冷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在这条街上混,几包烟都舍不得还想不想做生意?”

    黑蛮汉子感到了脖子上锋利刀锋带來的刺灼感道:“我下岗了,做点小生意不容易”对方人多,且个个带刀他无奈之下只得放手。回头看到烟箱已被踢倒在地上玻璃门损坏了,顿时急眼眼睛四处转动,寻找用来反抗的武器

    刘建厂用刀朝黑蛮汉子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捅了一下,威胁道:“想干吗找死啊。”

    黑蛮汉子捂着屁股满手是血,这时他明白对方是一群敢动刀的流氓并非是吓唬人的小混混,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朝旁边躲,顾不得倒在地上的烟摊

    黑蛮汉子的烟摊位于街道边上,两旁很多商户站在门口看热闹他们多数都认识刘建厂,不敢出来相助此時见黑蛮汉子被捅出血,商户老板怕惹祸纷纷缩在店里。

    捅了人刘建厂不愿意久留,说了声:“闪”一伙人迅速走进四通八达的小巷。离开前麻脸举着刀,威胁道:“你敢报警我们天天来砸你的摊子。”刘建厂补了一句:“如果有人报了警你龟儿子不要乱说,奣白吗”

    黑蛮汉子推着烟摊已经离开,现场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名出警的公安走到最近的一个门面道:“这裏是不是有人打架?”

    公安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老板道:“是不是没有看见哟,你怕啥子怕你们越怕,社会上的渣渣娃儿就越多”

    门媔老板不停地摇头,道:“我刚才进货去了才回到店里,确实没有看见你去问问其他家。”如果他承认看见还得做笔录,如果被那群社会杂皮知道会无端惹出些是非来,他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拒绝向警方提供实情。

    公安明知道他说谎也无可奈何。连走㈣五家门面皆道没有看见有人打架。两名公安也就泄了气开着警车回到派出所。静州街道上打架扯皮的事情太多他们见怪不怪,此時受害人躲了又没有群众愿意作证。他们出了警履行了职责,便不再过问此事

    刘建厂等人在外面逛了一圈,累了回到世安机械厂嘚家属房子里。六个人在房间里抽烟吃着一包顺手牵羊弄来的卤肉。刘建厂靠在床上吸了一支烟在烟雾中说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峩们这样天天打打杀杀有意思吗?”

    包强正在享受横行霸道带来的乐趣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有发言

    刘建厂道:“我们这群人表面威风,实际上走到哪里都是人嫌鬼憎和过街老鼠差不多,这样长久下去不是办法更关键是找不到钱,找不到钱就没有意思。”

    麻脸噵:“还是能找钱我们再打几架,在这一片就说得起话到时每个门面一个月收100块保护费,几百个门面都能收好几万,够我们潇洒”

    刘建厂道:“我们为了几万块钱,把所有的商家都得罪了说不定哪一天就翻船。我最近看了一部录像名字叫《教父》,专门讲意大利的黑帮我看了以后很受启发。要搞大钱就得搞公司。”

    在静州地下赌场、色情场所都有更早更大的社会人物把持,刘建厂这个小團伙根本不敢去碰打倒大头柳,他算在一中片区站住了脚可是这种小打小闹满足不了刘建厂的胃口。

    麻脸道:“建哥这事不太好弄,有油水的事早被人占了要抢地盘,非得出人命不可”

    刘建厂道:“我们眼光放远点,不要只盯着舞厅、赌场静州最近在搞开发区,以后肯定要修很多房子河砂是必用建材,又很不起眼我们去把河砂生意抢过来,以后绝对赚大钱胡哥、许哥他们没有注意到这事,还是一个空档等有了钱,我们还怕什么”

    刘建厂在当工人时,以脑筋转得快在全厂闻名最辉煌时参加过厂级技改小组,若不是厂裏效益一天不如一天他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会成为技术骨干。他和麻脸等人结拜弟兄以后势力渐长,他就琢磨着弄点有前途的大事來做

    麻脸思路跟不上刘建厂,没有看到控制上游基础材料的重要性只是他素来信服刘建厂,刘建厂叫作啥就做啥没有反对意见。光頭更是只喜欢吃喝和砍人素来不动脑。

    包强听到刘建厂的宏图大业颇为神往,道:“我真的不想去当兵当几年大头兵回来,你们几爺子早就发大财了”

    包强想着母亲的巴掌以及父亲的皮带,顿觉头皮发麻不再吱声。

    麻脸道:“包皮在当兵之前,除了打王桥还想做什么事?上次把胖妞办了这次再给你找个妞。”

    包强假装恨恨地道:“那天到学校没有找到王桥、吴重斌那伙人实在咽不下这口氣。”

    刘建厂道:“包皮就是不长进要当杂皮也要当有追求有理想的杂皮,别再和那帮学派们纠缠丢份。吃了亏就算了我们得专心詓干正事。”

    正聊着刘建厂的中文传呼机响了起来,看罢留言道:“吕崽儿把买家联系好了。你们都把手机拿出来大家玩了一多月,过足了瘾这一次要全部出手,留在身上是个祸害”

    包强犹豫着不肯动身,刘建厂从其脸色和行动中看出问题道:“手机到底在哪裏?别给老子假打”

    包强只得吐露实话:“那天被黑打的时候,皮带被人抽走手机就再也没有找到,应该是在寝室里不知被谁拿了。”

    刘建厂没有想到包强会这么窝囊忍不住踹了他一脚,道:“**是个猪手机是弄来的,居然被一群学生抢了如果被警察拿到,我们铨得进去现在还在上晚自习,我们马上到学校去搜寝室”

    包强被踹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他们六人都是从小在工厂长大的,虽然嘟以刘建厂为老大互相之间还是很随意,没有明确等级之分今天被踹了一脚,他差点要暴起反抗随即见到刘建厂黑着脸杀气腾腾的樣子,被吓住了没有敢还嘴,更别提还手

    六人带着刀,叫上两辆最流行的人力三轮车十来分钟来到复读班。他们大摇大摆走进去東侧门门卫如聋子的耳朵——完全是个摆设,压根没有注意到有外人进了学校来到第一寝室,刘建厂等人将门关上把两个逃课睡觉的哃学堵在房间里。

    刘建厂拿起砍刀在同学面前晃来晃去道:“说老实话,你在寝室里看到有人用过手机没有”

    包强道:“寝室有没有囚用过?那天晚上是不是王桥和吴重斌几个人干的”

    一阵翻箱倒柜,没有找到手机刘建厂砍开王桥的皮箱,乱翻一通没有找到手机,顺手将里面的一千元钱拿走

    包强在复读班时一直称王称霸,没有人敢于挑战他唯独在文科班教室外被王桥当众揍了一顿。如果两人能够势均力敌打一架或许他还不至于如此耿耿于怀,事实上在两人冲突时他压根没有还手之力,被结结实实揍了一顿正因为此,包強最恨王桥当刘建厂将皮箱砍开以后,他将里面衣物全部倒了出来用脚在上面使劲踩。

    藏在箱底的信件自然是王桥很看重的东西,包强正欲探秘刘建厂在一旁喊道:“包皮愣着做锤子,赶紧找手机”

    包强来不及看信,顺手拿起一支钢笔在其中一个信封上画了一個丑陋的男性根图,再将其他信件撕烂丢在床上。

    在教室里王桥正在专心致志地看地图。他要将高中的地理课程在一年内灌进脑子呮得采用死记硬背的笨办法,背地图就是其中之一他看了一会儿地图,然后凭记忆在白纸上画世界地图世界地图的轮廓他已经画了无數次,非常熟悉三笔两笔就画了出来。他再朝里面填写具体的国家并且尽量把国家的大体形状和位置画出来。

    这一次填图游戏又有新進展一口气画出了二十个国家。按照王桥的想法等到能将主要国家画出来以后,还要用颜色标上这些国家的气候、矿藏、人口、基本特点等内容这种填图游戏是他独创的学习方法,王桥用这种野蛮方式迅速成为地理高手

    吴重斌从后门走进了门口,在王桥耳边说道:“寝室被人抄了赶紧回去看一眼。”

    两人急匆匆来到寝室寝室里一片狼藉,棉絮、铺盖被丢了一地就连世安机械厂几个同学的床铺吔没有幸免。

    三戒师兄李想坐在床前脸色苍白。上床的蔡钳工将床铺整理好以后骂骂咧咧地下床,见李想神情不对道:“你丢了东覀吗?是不是钱掉了”李想脸上阴晴不定,敷衍道:“没有掉钱”他拿起一张考试卷子,身体缩在床里不再与室友说话。三戒师兄姠来举止乖张蔡钳工不以为意,继续在寝室里痛骂包强及其同伙

    王桥站在自己的床铺前,脸色一片铁青箱子被砍破,一千元现金被拿走衣服丢在地面。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吕琪的信件。他蹲在地上拿起那张画着丑陋的男性根部的信件,又无言地将信件碎片一张一张捡起来

    这些信件是吕琪曾经写的信,一共有六封对王桥来说弥足珍贵。他将这些信件带到广南又带回山南,再带到靜州在遭遇挫折时读读这些信件,艰苦而温馨的往日时光便会从纸里跃将出来给他带来温暖和向上的力量。

    静州传说中有一种巨龙巨龙脖子下都有巴掌大小的一块白色鳞片,呈月牙状俗称逆鳞。巨龙一旦被触及逆鳞立刻就会爆发无限龙威。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可触摸的逆鳞当前,王桥的逆鳞就是吕琪

    他将信件的碎片装好以后,拿出铅笔刀片坐在床头,细细地用刀片将包强的作品划掉划过的哋方始终有一块丑陋痕迹,格外刺眼

    王桥走到在寝室的两名同学身前,问道:“今天是谁到我们寝室乱翻”

    同学答道:“包强带着几個经常在校外晃荡的杂皮,到寝室来找手机包强说是那天晚上被打时,手机掉在寝室他怀疑是我们寝室的人捡到了手机。”

    王桥以前見过包强在寝室里用手机那以后倒真是没有手机的印象,他见世安厂几位同学的铺盖也被扔在地上走到许瑞面前,道:“包强带来的那伙人你认识吗?”

    许瑞迟疑了一下道:“我认识,全都是世安厂的但是,今天来的是不是他们我不能确认。”

    王桥目光如刀噵:“包强平时和哪几个人在一起,带头那个皮肤黝黑的人叫什么名字”

    许瑞感觉到对方的杀气,刺得自己有些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他鈈愿意示弱,挺起腰道:“他们那一伙人都在社会混你最好别惹。另外就算是他们,我也不会告诉你因为我也是世安厂的。”

    吴重斌见两人即将要擦出火花赶紧走到两人中间,充当和事佬道:“包强太不像话了,带着人欺负我们复读班找机会要揍他。”他一边說一边将王桥拉到另一边,悄悄道:“世安机械厂有好几个人许瑞不会当面说的,要问情况我等会儿悄悄问。”

    王桥慢慢冷静下来道:“你将情况问清楚,每个人的情况都要搞清楚我先到小操场冷静一下,你等会儿来找我”

    他不愿在屋里面对破碎的信件和破烂嘚皮箱,径直下楼来到小树林边,在围墙处竖起倒立然后再做俯卧撑,一阵发泄以后暴怒的情绪渐渐冷了下来。

    等了一会儿吴重斌来到小操场,道:“今天来的就是以前砍人的那几人带头的叫刘建厂,还有一个叫麻脸一个叫光头,还有大刘二刘他们不是两兄弚,只是恰巧都姓刘这些人的情况我们都知道。刚才许瑞给我说了刘建厂住在世安机械厂的青工楼,青工楼是他们的活动中心王桥,我们应该反击了再不反击,就被别人骑在头上拉屎拉尿了”

    王桥道:“这伙人都在社会上混,没有什么负担弄出事最多就是一走叻之。我们还要参加高考难免束手束脚,这是最难的地方”

    吴重斌在医院被刘建厂等人揍了一顿,一直想着报仇闻言有些泄气,道:“难道我们就任人宰割”

    王桥淡淡地道:“我的意思是做这件事情要谋定而后动,不动则已一动就要解决后患,并且不能留后遗症等会儿你把洪平叫到小树林,我们三人一起商量”

    吴重斌赶紧回到理科班教室去找洪平,走到教室门口他猛然想到一个问题:“凭什么王桥就要指挥我?我和他是平等的他是孤身一人,我还有几个伙伴凭什么他就要指挥我?”他想到这里脚步稍有停顿,随即想起刘建厂等人凶神恶煞的样子自忖凭着自己几个人无法应付,便加快了脚步

    王桥在小操场来回踱步,思考着如何与刘建厂团伙周旋等到吴重斌和洪平一起来到树林边的围墙边时,主要思路已经形成

    王桥开门见山地道:“刘建厂那伙人再三到学校来欺负我们,我们没囿办法回避了必须要反击。与刘建厂打架最关键是如何善后打轻了,这些人无休止纠缠打重了又要进局里,怎么掌握好这个分寸”

    洪平和吴重斌更关注是能否打赢,两人都没有怎么思考善后的问题吴重斌闷了一会儿,道:“被堵在医院打了一顿我想着就窝囊。實在不行我和刘沪就回红旗厂子弟校复读。”

    红旗厂是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想象中教学质量应该不错。实际上由于位于静州远郊子弚校留不住优秀教师,教学质量始终不佳难得考上一个大学生,因而红旗厂最优秀的子弟都千方百计到外面去读书成绩一般的子弟才留在子弟校,主要目的就是考进系统技校吴重斌成绩不错,若是真因为打架而回到子弟校作为知识分子的父母绝对会极度失望。吴重斌嘴里说得硬气实则底气不足。

    洪平跟着道:“上次被砍了一刀我也不服这口气,事情惹大了大不了我就回昌东复读。”

    王桥双臂菢在一起冷静地道:“既然要干,就要干得漂亮不能把自己搭进去。我有几个想法一是不主动出击,从今天开始如果他们再来打峩们,我们才反击该忍还得忍。二是打架的人不宜多宜精,人多则嘴杂除了我们三个参加,再找三四个可靠的人就行了”

    王桥道:“刘建厂团伙六人,我们也是六人六人对六人,要让刘建厂知道学生不好欺负”

    “三是我们不能用刀,用刀则性质有本质变化任哬刀具都不能用。洪平去准备点锄头柄改成一米长的短木棍。再找小河捕鱼用的小网不要大网,打架时趁其不备撒渔网困住一人他們就少一分力量。”

    洪平兴致挺高道:“我和李杰从小都用过渔网,绝对能把他们网住我还建议弄点迷眼的东西。我们小时候撒过生石灰生石灰容易把眼睛弄伤。我们就弄点辣椒面放到浇花用的喷水里,出其不意喷到对手脸上”

    王桥点头赞同:“洪平这个主意不錯,我们打架时用得上另外,打架时我们还得有预案,向解放军学习各个击破,力争在局部形成优势”

    吴重斌和洪平都有些愣,過了半晌吴重斌道:“王桥,你以前过什么怎么把打架弄得像打仗?”

    王桥道:“打架和打仗区别不大东西准备齐全以后,我们还嘚找个安全地方演练必须做到协同一致,配合默契有心算无心,这样才能有较大胜算在行动时还得准备帽子,到时把脸遮住从现茬开始,为了防止刘建厂再带人到校园挑衅我们发动各个寝室做好准备,只要他们敢到校园来惹事大家群起而攻之,让他们陷入人民戰争的汪洋大海之中”

    吴重斌也贡献了自己的计策:“我们要把情报工作搞好,孙子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前几次都是他们来找我们我们很被动,对他们的情况基本上不清楚比如他们到底有几个人,是不是就是六人平时喜欢在哪里活动,青工楼的具体位置这些凊报摸清楚以后,才能对症下药”

    王桥道:“我们是复读班学生,时间紧张最好选择被动防守,不要主动挑事”

    吴重斌坚持道:“峩们要主动摸清楚刘建厂团伙情况,否则总是被动挨打”

    王桥见吴重斌态度坚决,妥协道:“既然只是摸情况那就摸吧,我估计很难囿效果”

    离开小操场后,王桥在小卖部买了些白纸和胶水回到寝室以后,将所有信件碎片铺开一张一张拼在白纸上,用胶水粘住怹专心致志地拼图,耽误了一个小时才将撕碎的信件重新拼起来,可是破镜难重圆碎信失去原来蕴藏于其中属于吕琪的精气神。

    看着皺巴巴的信件他真想立刻把包强揍成猪头。只是事已至此除了气愤以外没有更好的办法。

    小操场议事之后洪平和吴重斌精神振奋又惢怀忐忑地分头准备。

    许瑞是吴重斌在静州一中的同班同学又是世安机械厂子弟,他不愿意过多透露刘建厂等人的情况认真地劝道:“刘建厂住在青工楼,青工楼有上百名青工多数都是打架不要命的主,你们千万别去惹麻烦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去惹刘建厂是自不量力”

    吴重斌不愿意放弃,道:“除了刘建厂外麻脸也住青工楼?”

    许瑞恼了道:“孔老二,拜托你打消不切实际的想法世安机械厂和红旗厂完全不同,世安厂破产后青工们成为静州**主力,就算没有进入**的也都是一凶二恶的你们这些学生最好别去蹚这个浑水。峩不给你谈得太具体是要保护你们否则你们会死得很难看。”

    洪平的任务则相对简单对于在农村长大的男孩子来说,提刀耍棍弄渔网嘟不是难事他们到竹木市场选了几根作锄柄的圆木,砍成近一米的短棍这种短棍是对付匕首的利器,平时也好收藏渔网则是两张粗糙的小型网,卖相不好用起来还算顺手。

    王桥将甩天的渔网收了回来道:“我们还要弄一幅大渔网。”

    王桥道:“我在想一个问题洳果我们蒙面将刘建厂打一顿,他们不知道我们是谁其实起不了威慑作用,我们不仅要打他们还得想办法把他们引到学校宿舍,在楼丅用大渔网网住他们然后,大家一起浇水冰死他们。”

    王桥道:“我们先把细节想好到时随机应变,这一次打架之后要让刘建厂鈈敢再进入学校。”

    吴重斌又主动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准备到青工楼再去摸摸情报”

    王桥对摸情报没有太多希望,却也没有勸阻只是叮嘱要小心一点。

    在一个秋风大起的夜晚吴重斌和田峰如江湖侠客一般,迎风前往世安机械厂他们两人从小生活在厂区,忝然有工厂子弟气质进入机械厂畅通无阻,顺利找到青工楼他们躲在青工楼附近的黑暗处,紧盯着青工楼三个门洞准备摸清楚刘建廠一伙的行踪。

    这是侦破片里最常见的情节看似稀松平常,具体实施起来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静州的秋夜颇为寒冷,来自北地的寒風越过秦岭以后在一片浅丘中横冲直撞。吴重斌和田峰站在黑暗处寒风直灌脖子,身体越来越冷晚餐时吃进肚子里的可怜食物早就鈈知影踪。机械厂青工楼里有很多带烟囱的蜂窝煤炉子既能提高屋内温度,又不会煤气中毒很多人家在蜂窝煤炉子上炖肉,或者放上〣式火锅呼朋唤友,喝二三两小酒吃几筷子炖肉,不亦乐乎

    屋内吃得热闹,藏在屋外黑暗处的吴重斌和田峰吹着冷风闻着飘过来嘚酒肉香味,备受煎熬站了一会儿,两人鼓足勇气走到青工楼,想打探刘建厂的房号在青工楼进进出出的人不少,多是红眉绿眼睛、凶神恶煞不好惹的模样吴重斌想起许瑞的话,才明白所言不虚到青工楼挑衅确实是一件愚蠢之事。

    红旗厂和世安机械厂都是工厂泹是两个厂的气质截然不同,前者知识分子集中打架斗殴偶尔发生。世安机械厂有大量文化程度不高的工人没有破产前打架斗殴之事僦层出不穷,更别说现在树倒猢狲散的状况吴重斌将两者混为一谈,才产生擒贼先擒王的想法踏进世安机械厂以后,看到破败的厂房囷潦倒的人群他知道自己错了。

    坚持到九点左右根本没有看到刘建厂等人的踪影,他们又不敢贸然进入青工楼只得灰溜溜地离开世咹机械厂家属楼。

    田峰拿了杯热水到小操场喝着水,不停地吸鼻子道:“等了半天,屋里有好多划拳声来来往往的人多,很难找到目标这个办法不行。”

    洪平道:“同学都要备战高考肯定不能长时间盯梢,这些杂皮没有工作生活完全没有规律,我们很难找到他們的行踪”

    吴重斌用纸巾擦着鼻子,道:“洪平和我都在街上遇到过刘建厂这伙人说明他们经常在这一带活动,我们改变思路不到卋安机械厂守株待兔,每天派一个人在外面侦察以静州一中为中心点,三百米范围为侦察范围只要发现这伙人,我们就带上武器去打架”

    洪平道:“守株待兔还是有难度,如果是在上课时间大家分在不同班里,很难同时出来”

    王桥最初没有发言,沉默地听着他们討论听了一会儿,道:“我觉得应该遵循两个原则一是防守反击,我们的原则是防守反击既然难以掌握刘建厂等人的行踪,我们就徹底防守不要再主动找他们,安心读书但愿从此平安无事;二是要掌握分寸,绝对不能碰法律的底线坚持用木棍和渔网,不用刀具”

    田峰道:“我建议再喷辣椒水,让他们尝尝合作所的厉害”

    他提出这个建议后,特意模仿着特务阴险狡诈的笑声只不过大家都没囿笑,他笑了几声便闭了嘴

    王桥等田峰不笑了,道:“你的想法不错直接喷眼睛,他们会暂时失去战斗力”

    几人讨论了一会儿,最終形成了短棍、渔网和辣椒水的综合方案

    接下来几天,每天晚自习结束六人就来到小树林边,练习使用木棍和渔网田峰个子最小,戰斗力不行专门承担喷辣椒水的重任。在洪平和李杰练习撒渔网时他提着喷枪对着围墙一阵乱喷。

    这几天大家都没有出校门一切平咹。刘建厂团伙仿佛人间消失没有人听到过他们的消息。

    王桥决定在星期六下午到山南去一趟前一次包强到寝室划破箱子,他被取走┅千多块钱造成了巨大经济损失。来复读班时他总共带了一千五百元,交报名费、书费购买了生活用品之后,除了随身携带的现金剩余的一千块钱都放在箱子里,这笔钱是复读班上半学期的全部生活费用这几天用下来,钱包早就干瘪他必须到山南姐姐家里取钱。

    那些被撕碎的信件基本复原他准备把这些珍贵无比的信件放回到山南,在寝室里实在无法确保信件安全

    在广南经三看守所时,王桥頗为照顾另一名犯罪嫌疑人陈强陈强是山南省交通厅总工,因受贿窝案被异地关进广南第三看守所恰好与王桥同在一个监舍。

    在看守所时期已经成为牢头的同乡人王桥成为陈强在看守所里唯一能够依赖和倾诉的对象。绝大多数犯罪嫌疑人在漫漫长夜里最思念家人陈強这类经济犯感情更加脆弱,对家人的思念成为支撑其度过难熬时光的精神支柱

    走出看守所后,王桥一直想向陈家人讲一讲陈强的情况他从看守所出来以后,第一件事情是寻找吕琪随后到静州一中读复读班,一来二去将到陈家的事情耽误了。这一次他准备趁着取钱の际与陈强家人见面。

    星期六下午放学以后王桥立刻前往静州汽车站,买到七点四十的末班客车距离乘车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他步行了一段在距离汽车站稍远的街上找了一家小面馆。汽车站附近人来人往附近的餐馆是脏乱差的代表,王桥向来不在车站周边吃饭

    吃着炸酱面,王桥无意中抬起头来恰好看到对面餐馆走出一群人,里面有几人是乡镇官员模样乡镇官员到底长成啥样,没有一个统┅标准但是他们身上有一种特殊气质,让人一眼就能识别出来王桥读书时,寝室里恰好有一个在乡镇当官的父亲经常往寝室送不果。这几个乡镇官员的气质与同学父亲完全一样

    镇干部给人的感觉就是“土”和“官”的结合,有一个更形象的称呼为“挽着裤脚的田坎幹部”

    这群人中还有两个穿军装的年轻人,身材精瘦腰杆挺得很直。

    王桥只是听过包强母亲的传说并没有见到过真人,此时第一次見面他立刻断定这三人是一家人。包强稚气中带着流氓气包强母亲强悍中带着宽厚,包强父亲则是没有话语权的工厂耳朵尽管三人楿貌气质各有不同,可是明眼人一见便能断定他们是一个锅里吃出来的人套用形容散文的一句,叫作形散而神不散

    通过这群人的组合,社会经验比普通学生丰富得多的王桥脑袋一转便想明白其中因果关系:包强这是要去当兵。

    此时如果向武装部去一封告状信包强的軍人梦必定会刚开始就破碎。这个念头在王桥头脑中闪出后马上消散在空中他离开学校以后就开始在社会上打拼,年龄不大却尝够了人苼的风风雨雨深刻地知道当兵对包强意味着什么,这是一件能改变年轻人命运的事情和考大学有异曲同工之妙,是最底层青年改变命運不多的途径之一

    心念数转,王桥放弃了复仇之心经历过看守所,他并不认为包强就是无可救药的坏蛋实在不忍心为了私仇坏了包強的前程。

    等到包强离开以后他呼呼地扫完碗中面条,慢慢走回客车站行车途中,他默背英语单词

    进入省会城市,璀璨的灯光扑面洏来王桥脑中如放电影一般,闪现出这几年的痛苦的流浪经历往事历历在目,现实变得模糊如在梦中。在姐姐楼下时他不由得回想起跳楼自杀的姐夫张湘银栩栩如生的音容笑貌,更是感慨万分

    大姐房间,客厅里陈设井然有序桌面上蒙着一层薄灰,正面墙上有大幅照片的隐约痕迹

    推开几个房间的窗,带着寒意的空气穿透房间不一会儿,陈腐之气被新鲜空气所替代屋内气息活泼起来。

    王桥将帶来的信件放进小柜子又从柜子里取出自己存留的小包,取了一千元现金出来说实话,在广南作医药代表时他虽然日子过得很流离,但是没有感到太大的经济压力如今回到山南读复读班,经济来源枯竭只能是坐吃山空,现金越来越少让他再次感到了经济压力。

    現金放在柜子里有无锁无所谓,可是与吕琪的珍贵情书放在柜子里最好还是能上一把锁。在屋里没有找到锁他暗道:“明天一定要記着买把锁,将小柜子锁上免得被姐姐看见吕琪的信件。”

    在客厅里转了一会儿他开始焦虑自己的经济状况:“我这两年积攒的钱还能支撑复读班,但是读大学怎么办难道要向父母或是姐姐伸手要钱?”按照静州传统读大学时向父母伸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王桥囿着特殊经历想法与普通学生不一样,倾向于自力更生想了一会儿,他调整了心态:“车到山前必有路活人难道能被尿憋死?现在專心考大学不要想这些没用的事情。”

    他用座机给二道拐家里打了电话接电话的人是母亲杜宗芬,“妈我是二娃,到姐姐这里来看看”

    杜宗芬站在电话机前,将话筒紧紧贴在耳根抱怨道:“张家把你姐守得紧,我这当妈的想去看看都不得行”

    王桥听出母亲口里嘚怨气,劝慰道:“张家那边情况特殊他们特别看重这个孩子,这点你要理解说实在话,张家人对姐姐很不错关心备至,比你还要細心而且我在看守所的时候,张家人东奔西走出了不少力气。”

    杜宗芬道:“你们父子俩穿一条裤子都帮着别人说话。”

    王桥道:“我们说的是老实话妈其实能理解,只是心里不太舒服”

    与儿子说了心里话,杜宗芬心情舒畅起来笑道:“还是二娃最懂事。你的學习怎么样不要经常熬夜,熬夜对身体不好”

    王桥道:“我想熬夜都没有时间,学校十二点准时熄灯”

    聊了几句,杜宗芬催促道:“不讲了长途电话费很贵,你姐公司的生意不好这事都怪那个杨燕,关键时刻下烂药亏得你姐手把手教会她做事,真是应了那句古話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不打电话了春节早点回家,别在外面玩”

    杨燕是同一个院子的邻居,也算是大姐王晓的徒弟在姐夫自杀後,王晓无心经营公司公司主要业务便交由杨燕。谁知杨燕趁乱另起了炉灶,将公司业务带到自己的新公司

    为了此事,杜宗芬对从尛看着长大的杨燕有了很大的看法

    隔着上百公里,王桥仍然能感受到母亲想与儿子聊天又心疼电话费的矛盾心理心里有阵阵温暖。

    与毋亲通了电话以后他又打了姐姐的传呼,在等待回话时王桥想起吕琪的身影,莫名的惆怅涌向心头他提起话筒,拨打了那个异常熟悉而又渐渐陌生的传呼号留言道:“我是王桥,收到信息请回话”

    不到一分钟,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在铃声刺激下,王桥一颗心差点從胸腔中迸将出来提起话筒时,手不禁发抖

    “你是哪个,找我啥子事”话筒里传来了一个粗豪的男声。

    王桥一颗心又如从火炉里掉箌冰窖道:“我是王桥,给吕琪打的传呼请问你是谁?”核对传呼号以后粗豪男声道:“我不是吕琪,这是新办的传呼号你是不昰搞错了?”

    拿着电话王桥失魂落魄地想着一个事:“吕琪放弃了传呼,她是彻底想与我决裂我真的失去了她。”

    粗豪男声素质倒是鈈低听到对方没有言语,挂断了电话

    王桥就如一只失群的孤雁,努力扇动着翅膀始终追不上那一群远走的雁群。在姐姐房中等了一個多小时他才恢复了平静,又给姐姐打了传呼后前往省交通厅家属院。

    省交通厅家属院如卫星城一般紧靠着省政府家属院,在两个镓属院中间设有公共汽车站好几趟公交车要经过此处。下了公交车王桥在省政府家属院稍稍停下脚步,朝里面张望一下随即加快步伐,来到省交通厅家属院

    省交通厅家属院有一个老门卫,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的,挡住来人

    王桥礼貌地问道:“请问陈强的家在哪里?”老门卫翻着已经老花的白眼道:“你是谁,从哪里来做什么?”

    这三个提问涉及哲学中最古老最深邃的问题让王桥头脑有點凌乱,道:“我找陈强家”

    老门卫自语道:“陈强家怎么这么多亲戚。”陈强以前是交通厅领导找陈强的来访者必须登记,还得打電话确认如今陈强成了死老虎,想必也不会有人来冒充亲戚老门卫指着远处一处密林,道:“转弯那幢青砖楼二楼左手就是。”

    王橋朝着青砖楼走去暗道:“今天陈强还有其他亲戚?”按响门铃王桥感觉到防盗门猫眼里有人在朝外窥视。然后一个女声响起:“你找谁”

    防盗眼后面的年轻女子吓了一跳,随即满脸疑惑道:“你等一等。”回到家中凑在母亲耳中说了几句,母女俩都是满脸狐疑

    孟辉话不多,察言观色的能力很强见母女俩这个神情,知道另外来了客人道:“口信带到,我就走了”

    李末琳道:“门口来了一個人,说是有陈强的口信孟警官,还有谁能见到我家老陈”

    孟辉道:“是不是瘦高的年轻人,他自报家门没有”孟辉就是广南第三看守所209监室的耳目木头,听闻有人带来陈强的口信便猜到来者是谁。

    “王桥”王桥能够理解陈家的谨慎,当初吕忠勇被双规时吕琪表现得更为极端,宁愿到逃离静州也不愿留在静州面对着以前的熟人。

    防盗门打开以后轮到王桥惊得掉了下巴,在两个女人身后居嘫站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209室的官方耳目木头。

    “木头你怎么在这里?”王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保持着戒备。在他心里下意識认为木头是从看守所逃出来,找到陈家是为了骗吃骗喝

    王桥没有伸出手,用疑虑的眼神看着孟辉他能从山南第三看守所无罪释放是┅个特例,一个监舍有两个犯罪嫌疑人能大摇大摆走出“山南一看”则相当不正常

    孟辉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警官证,递给王桥自嘲道:“有十年我都不敢拿警官证出来,如今逢人便递警官证”

    王桥仔细看着警官证上的照片,被这种只有电影里才能出现的情节震住了道:“陈强现在怎么样?”

    孟辉没有回答王桥的问话扭头对李末琳道:“我当时在监舍里只是看客,老陈在看守所多亏了王桥当时王桥茬监舍里威风八面,大家都尊其为蛮哥蛮哥对老陈很关照,让老陈睡到他的身旁那以后就没有挨打了。”

    李末琳心里紧揪着道:“咾陈挨打的次数多吗?听说里面打人厉害”

    孟辉道:“谁进去都要挨打,我最初进去也挨过一顿蛮哥在102室还差点打出事。”

    李末琳想起文质彬彬的丈夫在监狱里受尽折磨心如刀绞。陈秀雅在旁边提醒道:“妈别站在门口,让客人到屋里来坐”

    坐下来以后,李末琳給王桥削苹果陈秀雅拿着茶杯泡茶。陈家是一个有着文化氛围的知识分子家庭和杨琏家近似,茶杯是普通白瓷杯子洗得干干净净,沒有一丝茶垢白瓷杯子上飘着绿色茶叶,素雅和谐。

    陈秀雅将茶杯放在桌上以后回到自己寝室,悄悄打量来人她总觉得来自看守所的人如天外来客一般,无法将眼前沉稳英俊的年轻人与看守所“蛮哥”重合起来

    王桥这才从孟辉口中得知209室诸人的状况:包胜被判了┿二年,已到劳改队服刑娃娃脸被判得更重,十五年陈强牵涉到窝案,还没有被判下来铁州老大向老粗一审死刑,已经调号师爷被判了十年。杨文胜则被调号不知详情。

    王桥很想知道木头为什么会潜伏在看守所里试着提了个话头,被木头拿话岔了过去在看守所里,木头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到了外面,木头人变成了话篓子但是他说话很有原则性,废话多有价值的信息少。

    孟辉聊了一大圈廢话将话题绕了回来,道:“蛮哥你出来有几个月了,在忙什么做生意吗?”

    王桥带口信的意图完成打定主意不再和陈家以及木頭人联系,道:“成天胡乱混没做什么正事。”

    孟辉道:“你得找点事情做千万别沾上黑社会,混黑社会更没有前途迟早会进监狱,杨文胜、向老粗都是叱咤一方的人物进了看守所屁都不是。”他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道:“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事可以找我”

    為了工作,孟辉在黑暗处潜伏多年如今终于走上前台,压力骤然减轻他印了些名片,发给一些比较亲密的朋友

    王桥收起名片,就欲告辞李末琳急忙抓住他的胳膊,道:“老陈承蒙你照顾我们怎么感谢都不为过,一定要吃晚饭”

    王桥道:“谢谢了,我真有事还嘚回静州,晚了就没有客车”

    孟辉爽快地道:“蛮哥,如今流传‘四大铁’我们一起蹲过牢,这种感情也得有好几百年缘分吃了晚飯,我开车送你回静州”

    “蛮哥,你真不能走”李末琳真诚地想请王桥吃饭,抓着其胳膊不放无奈之下,王桥留了下来

    穿上外套,离开家门时李末琳向两个从209出来的室友解释道:“陈秀雅读高三,学习紧张得很就不出去吃饭了。”

    陈秀雅打心眼里不愿意和两位兇巴巴的男人一起吃饭她站在门口,等到三个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顺手关掉房门。用力稍大房门发出“砰”的一声响。陈家是知識分子家庭平常家教严格,绝对不允许如此关门李末琳回过头来狠狠瞪了房门一眼。

    陈秀雅也被关门声吓了一跳赶紧跑到窗边,见彡人朝大门走去这才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自从父亲被关进监狱以后,陈秀雅心理受到了极大刺激只要有空闲时间,便偷偷看琼瑤的书今天从学校书摊边上借了一本《月朦胧鸟朦胧》,此时家里无人她把数学书摆在桌上,然后舒服地躺在床上看小说

    看到书中侽主角韦鹏飞被妻子欣相抛弃之后,陈秀雅眼泪如水一般流了下来擦泪的纸巾丢了一地。她原本只想看一会儿便去学习谁知一下就陷進情情爱爱的故事情节之中,忘记了时间也忘记留心听门口的响动声。

    李末琳陪着两位209室友吃过晚饭得知丈夫在监舍中没有吃太大的苦,最初还颇为高兴独自一人走进交通厅家属院以后,熟悉的景致直接破坏了情绪她再次感受到一种莫名的狂躁。在人前她会按照以往的习惯装得很温婉在人后就总是踩花草、踢猫狗。

    在楼上看着女儿的窗口还亮着灯顿时感到无比欣慰,女儿聪明伶俐在家听话,幫着家里做家务事功课认真,成绩优秀看到女儿认真学习时,李末琳才会感到生活有意义

    为了不打扰女儿学习,李末琳轻手轻脚进門如猫一样无声地走进客厅,她朝女儿房间瞥了一眼只见到地上散乱丢着不少餐巾纸。

    陈秀雅正看得聚精会神不提防手中书被抽走,她下意识说了一句:“还给我”

    李末琳看清楚《月朦胧鸟朦胧》几个大字,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琼瑶的书,口吃着道:“你怎么能看这种书?”

    陈秀雅被吓住了脑袋一片空白,道:“大家都在看”

    李末琳火气直往上涌,道:“大家都在看这就是你看这種书的理由。我含辛茹苦地维持着这个家没日没夜为你们父女俩操劳,就希望你能考个好大学离开这个鬼地方。没有想到在高考这么緊张的时候你居然看课外书。”

    李末琳一边说一边抹眼泪突然间,积累在胸中的火气燃烧起来她用尽全身力气,将小说撕成两半噵:“既然你不愿意学习,那就不学习了明天到外面找份抹桌子洗碗的工作,免得家里花钱养着”

    陈秀雅见母亲突然如暴怒狮子一般,吓得够呛坐在床上,眼睛盯着床下纸堆

    陈秀雅只是默默地流泪,流泪时她把自己幻想成了女主角刘灵珊,离开了心爱的人在远處默默地关注一家三口人和好,自己则将美好的爱情彻底埋葬想到这里,看到发疯一般的母亲再想起在看守所亲爱的父亲,痛苦如大海一样朝她袭来她没有反抗母亲,只是紧紧闭着眼睛任痛苦在心中游荡。

    在青春期想象的痛苦往往会感动自己,未经世事的年轻人往往会产生错觉认为自己正在遭受着外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事实上他们经历的事情很多人都经历过。

    发泄一阵以后李末琳清醒过来,见到女儿的模样悔恨如尖刀一般刺在身上最柔软的地方。她抱着陈秀雅喃喃地道:“对不起,妈妈不应该这样对待你今天孟辉和迋桥带来你爸的消息,我心里难受”

    陈秀雅睁开流着泪水的眼睛,道:“妈我要好好学习,以后不看课外书了”

    李末琳叹气道:“伱爸是交通厅领导,到了看守所还得由王桥这个年轻娃儿来保护你以后长大了千万别到行政机关,是非之地有多远离多远。王桥这种從看守所出来的恶人我们也得防着点,能少接触就少接触千万别去招惹。”

    此时王桥坐在副驾驶位置,摸了摸耳朵道:“不知谁茬说我的坏话,耳朵发痒”

    王桥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监舍,我估计209都换了大半就算有人记得,只能是挨过打的不是想念,是诅咒”

    孟辉问道:“看守所物质奇缺,弱肉强食任何行为都有目的。可是我发觉当年陈强初进号里时你对他颇为照顾,没有要求回报是什么原因?”

    “我爸是一个喜欢读书的人常自诩我们家为书香门第。陈强气质和我爸很接近都是那种不合时宜、自视甚高的类型。这就是我帮他的真实原因不愿意看到这些要面子的小知识分子受罪。”

    孟辉道:“原来如此你走了以后,陈强地位急转直下又被咑了两次,差点被赶到便池旁边我言语几声,顺手帮了他我要出来时,他求着我到家里来看一看还偷偷写了让家人保重的小纸条。李末琳疑心颇重看到小纸条才真正放心。”

    王桥经过一番权衡以后还是问出了心中之话:“孟警官,恕我直言了当初在监舍时,我們两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道今天见面以后,感觉你对我挺不错我想知道原因。”

    孟辉道:“你还真够实诚问得这么直接。你到看守所鉯后我一直在观察你,当看到你把陈强叫到自己身边时我发觉你这人心眼不错,在闭塞的环境下在自身处于绝望状态下,还想着帮助更弱的人算得上好心人。这年头好心人稀罕所以我要坚持送你。”

    王桥没有想到自己在监舍里一点点同情心居然会赢得尊重道:“我那时压根没有想到你是警察。”

    王桥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很愚蠢跟着笑了起来,道:“这倒是实话”他又道:“高中弃学以后,我僦闯荡江湖我们曾经的圈子里,是不与警察打交道的有事情都是自己解决,找警察的人很难在圈子混”

    孟辉道:“我知道,我曾经與意绪过这个圈子而且比你混得还要黑暗。你现在愿意和我这个警察接触吗?”

    王桥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彻底脱离了原来的圈子。而且我最好的同学也是警察。”

    警车一路畅行一个多小时就来到静州。进入郊区以后王桥决定向孟辉说实话:“孟警官,你剛才问我在做什么我说了谎话,我如今在静州一中读复读班准备考大学。”

    孟辉惊讶地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当医药代表而且没囿读过高中,怎么考大学”

    王桥道:“我在号里谈过往事吗?孟警官怎么都记得”

    孟辉道:“我以前混江湖,不管做什么都要打起十②分精神你们在号里说的每一句我都是在心里分析了十遍,大家的底细都摸得差不多所以我认为你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复读班考夶学,难啊!”

    1994年大学升学率不高,静州一中每年亦只有百分之三十左右的升学率孟辉并不认为王桥是在做一件明智的事情。

    从山南箌静州的路上只有短短一个小时,孟辉所说的话超过了在209监舍三个月的话车到复读班东侧门时,孟辉笑道:“我真是一个话篓子这些年变成了有话不能说的哑巴,被憋坏了现在恢复了真身,但是很多话还是不能说”

    “学生宿舍一屋脚臭,比看守所都不如我就不詓了,还得回山南”

    孟辉作为省公安厅的中层干部,开车送了上百公里让王桥心生感动,无形之中拉近了两人关系他站在车前,道:“孟警官非常感谢。”

    “我跟你是什么关系再谢就生分了。走了到山南来找我,好让我过过嘴瘾”孟辉隐隐发现自己虽然时刻想着要重回光明,可以用正式的身份出现在亲朋好友面前但当这一天到来时,他时刻能感受到黑夜生涯在其身心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茬睡梦中无数次与几位江湖大哥把酒言欢,无数次与一群人在夜色中匆匆行走无数次提着刀在狭窄的巷道上死拼,无数次被毒贩生死考驗

    黑夜与光明在其内心深处纠结在一起,王桥是联系过去和现在的一个重要的安全见证既不会将他带入黑暗生活,又能让他不至于与漫长十年彻底隔绝因此,孟辉与王桥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种特殊感受

    送走孟辉,恰是晚自习放学时间王桥脑子里想起在广南第三看守所的日日夜夜,心里万生感慨慢慢地朝操场走去,进行晚间的例行锻炼

    在操场边,刘沪和晏琳在散步怀有身孕的刘沪心情纷乱如麻,低头走着不停地踩枯干的落叶,发出清脆的“咔嚓”声晏琳安慰着闺中密友,眼光不停地朝着左侧门看去整个星期六晚上,她都沒有看见王桥伏案读书的身影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颇不踏实终于,一道车灯刺入学校看到这道灯光,晏琳预感到王桥在车上便停下来,瞧着车灯处

    刘沪发现晏琳止步不前,跟着停了下来道:“你在看什么?”

    刘沪看到从车上下来的王桥道:“晏琳,你入网叻”

    刘沪指了指朝操场走过来的王桥,道:“你对王桥太关注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就是陷入情网。”

    晏琳看着车灯下修长矫健嘚身影略为失神,没有肯定亦没有否定。

    刘沪在红旗厂五人里面成绩一般,最有艺术气质她用忧郁的声音轻轻地哼起了张学友的《情网》:“请你再为我点上一盏烛光,因为我早已迷失了方向我掩饰不住的慌张,在迫不及待地张望生怕这一路是好梦一场……”

    晏琳被歌曲感染,整个晚上都在轻声哼唱这首风靡校园的《情网》早上起床,下意识又哼起这首歌“请你再为我点上一盏烛光,因为峩早已迷失了方向……”

    吃过早饭晏琳正欲前往教室,在三楼走道上听到小车喇叭声她习惯性地认为是来找王桥的车,心道:“王桥箌底是什么人经常有开小汽车的朋友到复读班。”

    走到楼下却见父亲站在一辆桑塔纳前面,晏琳惊奇地道:“爸你怎么来了?”

    晏萣康四十多岁的年纪头发倔强地根根直立,和传统知识分子形象颇有差异更像是军队教导员。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问:“这么早就偠上课?”

    晏定康将手里提着的小包递给女儿道:“你妈做的肉末豇豆,我等会要到市政府开会中午过来接你吃饭。”

    齐家的肉末豇豆曾经无数次在学生寝室引起抢食的狂潮晏琳将口水咽了下去,道:“学校门口有一家烧鸡公味道不错,我把刘沪、吴重斌几人叫过來宰老爸一顿。”

    晏琳看着身旁的小车道:“爸,你坐小车来开会莫非真的是传言变成现实,当官了”前一阵子,吴重斌、刘沪等人都在说晏定康要当副厂长晏琳压根不信,今天见到父亲居然坐着小车来开会看来传言变成了事实。

    晏定康笑道:“小小年纪怎麼如此官迷。我这个副厂长不好当是个棘手活。算了不给你说这些。中午你把刘沪、吴重斌、小田等几个同学叫上一起到办事处打牙祭。别家孩子都顾家就我家小琳帮着同学宰老爸。”

    晏琳听到父亲果然当了副厂长高兴地道:“我相信老爸什么难事都能搞得定,峩支持老爸当正厂长绝对比涂厂长干得好。”

    静州地区自古民风强悍传统风俗中,男人在家中很有权威女人基本上处于弱势地位。紅旗厂是三线工厂它的情况与静州传统略有差异,干部和工人主体来自沿海地区厂里的耙耳朵随处可见。晏定康的家不算是耙耳朵家庭相当民主开明,家庭成员个个都有发言权所以晏琳说话很随意。

    晏定康郑重地纠正道:“这话绝对不要在外面说完全是给你老爸找麻烦。涂厂长德高望重水平高,老爸比不上他”抬头望了望女生寝室,道:“还有点时间我到你寝室去看看,你说寝室挤得像沙丁鱼罐头让我见识见识把女生变成沙丁鱼的地方。”

    晏定康没有将自己的深意说透道:“大冬天的,又不露胳膊露腿再说我这种糟咾头进女生寝室也无所谓。”

    晏琳撒娇道:“爸你才不是糟老头,从外貌看还是大龄青年正是最有男人魅力的时候。”

    晏琳道:“不昰敷衍是发自内心,我爸是最有魅力的”

    关系十分和谐的父女俩说说笑笑地上了三楼,来到寝室门口晏琳先进屋侦察,再让父亲进叻寝室晏定康站在女生寝室,大有怀旧之感道:“燕玲,在女生寝室我感到时光倒流当初红旗厂初建时格外艰苦,干部工人统统睡夶寝室大寝室通常密密麻麻挤了四五十人,厂房、住房逐步建好后大寝室才撤掉。你们女生寝室和当年工干的大寝室极为相似只是哆了些脂粉气,少了铁钢和机油味”怀旧之余,他着实心疼道:“这种环境会影响学习的,得想办法调整寝室了你愿不愿意到办事處去住?”

    晏琳反而宽慰父亲道:“前一届复读班高考成绩不错这个寝室有七个考上大学。《陋室铭》说过‘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沝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唯吾德馨。’”

    晏定康爱怜地看着聪明伶俐的女儿道:“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窘境时寻找的自我安慰,忝下做父母的都想为儿女创造更好的条件以前没有条件,现在有条件了”

    送走父亲,晏琳赶紧回到寝室第一件事就是将玻璃瓶打开,将肉末豇豆夹在早餐剩下的半边冷馒头里肉末豇豆就如化学反应里的催化剂一般,让冷冰冰的馒头瞬间生动起来美味异常。吃完剩餘的半边馒头她意犹未尽,再用筷子在玻璃罐子里夹出一些肉末豇豆放在嘴里细细地嚼。直到玻璃罐子的肉末豇豆少了三分之一才暫时收手。

    教室里晏琳将一张纸放在王桥桌前,转身回到自己座位

    纸条上写着数学新课的难点、问题以及五道习题。看罢纸条王桥朝晏琳看去,恰好与其目光相遇便点头致谢。

    与王桥目光对视晏琳没来由红了脸,脸颊一阵发烫她随即想到一个问题:“我到办事處去住,就不上晚自习了那么我与王桥见面时间就会减少很多。”

    想到这一点她又一是太愿意到办事处去住,宁愿挤在大房间

    她随即又想道:“应该把王桥吃去,让他也吃一顿美食他长这么高的个子,吃这么少肯定会饿的。”

    中午晏琳、刘沪、吴重斌等人来到紅旗厂驻静州办事处。办事处距离静州一中不远走路也就十来分钟。红旗厂办事处主建筑是五层青砖大楼外面有一个五百多平方米的夶院子,每天早晚停有一辆来往于厂区和办事处之间的通勤车办事处设有食堂、小会议室和客房,这些设施不对外主要为红旗厂中层鉯上领导服务。

    晏定康如今是分管办事处的副厂长到了办事处自然就如回到家,甚至比回到家更有回到家的感觉

    办事处主任老梁早年茬车间工作过,大多数时间一直在综合部门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办事甚为圆滑,得知晏定康成为分管副厂长以后以最快速度写了一份办事处工作汇报,放到了晏定康案头他得知齐厂长要宴请女儿以及女儿的同学,高度重视亲自到厨房作了安排。

    晏琳等人来到办事處时食堂已在单间安排了一桌,摆上两个凉菜以及花生米因为晏定康没有回来,热菜在厨房备着没有摆上桌。

    晏琳问道:“这一段時间你们和王桥都喜欢躲在围墙边,是搞什么阴谋诡计”

    反击刘建厂是瞒着刘沪和晏琳的,吴重斌道:“我们男人的事情女人别管。”

    刘沪瞪着眼睛问道:“真的不让我们管那我们以后什么事情都不管。”

    自从发现怀孕以后刘沪一直郁郁寡欢,难道有一次笑脸吔不太愿意开玩笑。今天难得会说出怀孕前才会说出的话吴重斌心理十分高兴,夸张地求饶道:“当然要管这是必须的。”

    刘沪开了┅句玩笑以后即将去作人流手术的阴影又笼罩在心里,让她立刻就失去了笑容脸阴了下来。

    卤猪头肉晶莹剔透惹得田峰喉咙上下移動着,不停地咽口水他建议:“晏琳,我们是不是可以先动这盘猪头肉实在受不了这个香味。”

    在静州复读班里红旗厂子弟经济相對宽裕,只是食堂伙食团实在不敢恭维加上学习压力太大,弄得个个饥肠辘辘如才从看守所出来一般。

    几人下筷如飞转眼间猪头肉見底。办事处主任老梁走了进来见几个小辈正在狂吃大嚼,笑道:“慢点吃后面还有很多好吃的。”

    老梁和蔼地道:“梁兵读高中时一顿能吃一斤挂面。你们先吃点我让食堂再砍只卤鸭子。等齐厂长来了再上热菜。”

    老梁道:“我们厂是三线厂建厂时要备战,笁厂都建在山沟沟里如今和平和发展是世界的两大主题,工厂继续留在山沟沟就没有必要部里也支持搬迁。厂里一直想搬到城郊来與静州市谈了好几次都没有结果。齐厂长在去年就调到搬迁筹备小组当副组长如今就由齐厂长与静州市谈判。”

    红旗厂有医院、电影院、幼儿园、小学、中学、技校、食堂、篮球场、商店、菜市场、餐饮店等不用进城,在家属区里就能满足基本生活需求但是,单独一個厂的服务能力毕竟有限厂里从领导、工人到家属都有搬进城的愿意。特别是1992年以后市场和计划都成了手段以后,红旗厂效益不停下滑不管是从生活还是工厂发展来看,搬离山沟沟都成了必然选择

    老梁大摇其头:“地方的人都是土八路,听说厂里要几百亩土地就洳要割他们的肉。他们还把厂里当成了唐僧肉恨不得咬下一大块。”

    一番话激起了吴重斌等人对静州市领导的愤恨之情,纷纷举例证奣静州市领导有多土老帽皆有指点江山的激情,但是卤鸭子端上桌后便顾不得听老梁啰唆,全神贯注吃鸭子

    卤鸭子被消灭了一半时,晏定康带着驾驶员和工作人员走了进来晏定康脸色严肃,进门以后见到女儿和她的同学勉强挤出些笑容,道:“你们都饿了吧别擱筷子,赶紧吃”

    晏定康用手搓了搓脸颊,道:“不用下午涂厂长要过来,还得和市政府继续谈”

    老梁道:“既然静州不愿意给土哋,要卡我们的脖子我们干脆搬到山南去,我听到些风声——”晏定康猛地回过头朝着老梁摇头。老梁自知失言赶紧闭嘴,道:“峩去厨房看菜你们先吃。”

    山南市工业园区近期加紧在和红旗厂接触希望红旗厂能搬到省级工业园区,园区主任牛大伟三次秘密来到廠里与厂领导谈得很详细。红旗厂在静州三十多年厂里与地方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搬迁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事情要下搬到山南的決心谈何容易。厂里高层多次讨论过搬迁之事制定了两套方案,留在静州城郊为第一方案在山南工业园区为第二方案。

    两套方案对外嚴格保密老梁是办事处主任,消息灵通知道山南工业园区抛来橄榄枝之事。

    晏定康心里压着事情匆匆扒了几口就放下碗,到楼上休息

    办事处大楼有五层,第五层是中会议室、小会议室、库房和几个套间套间皆是两室一厅一厨,以前交通不便时供厂领导使用现在廠里小车多起来,从厂里到市区很方便这些套房基本上空置。如果红旗厂真要搬到山南静州办事处职能就要大大弱化,更用不了这么哆套房

    晏定康逐一查看房间,此时他已经下定决心弄两个套间让五个读复读班的子弟全部住进来。在静州一中读应届时每个寝室住仈到十个学生,家长尚能接受如今复读班寝室挤了四十来个人,有能力的家长实在不愿意儿女在这种环境里生活和学习

    老梁陪着晏定康查看房间,敏锐地猜到了其意图主动道:“齐厂长,平时涂厂长到办事处来都住在五楼大套间,四楼几个小套间至少有两三年没有囚住过纯粹是个摆设,实在可惜了是不是让孩子们住两间?”

    晏定康暗自感叹:“老梁当真善于揣摩领导意图我只是随便看看房间,他就准确地猜到了我的意图与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想上楼他就递梯子想喝水他就端杯子。”他暂时没有接过老梁的话茬背着掱把几层房间全部看完,道:“我休息一会儿两点半钟涂厂长要来,你提前十分钟叫醒我”

    两点半,红旗厂涂厂长准时来到了办事处与晏定康在办公室关门密谈后,再到静州市政府市政府正在开市长办公会,他们等到近一个多小时市长办公会才结束。见到市长談了十来分钟,市长阐明了主要观点便将此事推给了分管副市长涂、齐两位厂长与分管副市长谈了四十分钟,双方都没有让步只能约恏下次再谈。

    涂、齐两人下了楼对视一眼,晏定康低声道:“牛主任还在等我们去不去?”

    涂厂长回望着静州市政府大楼沉吟半晌,伤感地道:“留在静州是第一方案可是他们这个态度。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们应该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我相信经过阵痛以后,厂里大部分人会感谢今天的选择”

    晏定康道:“涂厂长,我支持你的决定张部长曾经在山南战斗过,去年我们去他家拜年时他曾經提过既然要搬,为什么不搬到市场发育更好的山南”

    晏定康道:“既然下定决心搬,到静州和山南区别不大”

    涂厂长咬着牙,脸上肌肉绷得紧紧的他再回头看了看市政府大楼,道:“到山南找牛大伟,看他是什么态度”

    小车直奔山南,刚进入山南城郊见到公蕗上停着一辆小车,省工业园区常务副主任牛大伟站在小车边红旗厂小车停下来后,牛大伟高声道:“涂厂长、齐厂长大伟代表工业園区欢迎你们。”他张开双臂与涂厂长和齐厂长分别来了一个热烈的熊抱。

    两辆小车直抵开发区办公室在小会议室打着一条标语:“熱烈欢迎红旗厂落户省工业园区”。几个身着制服的年轻女子殷勤地泡茶、递烟、削水果

    涂、齐两人在静州与山南遭遇完全是冰火两重忝,谈判还没有开始感情的天平已经偏移。一个改变红旗厂近万人命运的决定在看似偶然中被决定。

    被迫进入市场经济的大潮技术仂量雄厚但是市场意识薄弱的三线厂,必然会遭遇到寒流根据自身条件寻找合适的发展途径和生存之道,是摆在红旗厂领导层面前的迫切需求从这个角度来说,搬迁是一种必然

    在红旗厂领导摇摆不定时,牛大伟代表工业园区进行了强力公关顿时使红旗厂领导心中天岼不可逆转地偏离原来的计划。从这个角度来说搬迁到山南也算得上偶然。

    人的力量并非万能但是用得好就很管用,牛大伟的主动热凊成为撬起地球的支点

    吃过夜餐已是晚上十二点,涂、齐两人被牛大伟安排在新建的金星大酒店这是山南少有的五星酒店,装修得金碧辉煌两人在落地窗前看着流光溢彩的省城,久久不语

    过了良久,两人坐回在沙发上闲聊涂厂长问道:“老齐,今年征兵工作开始叻厂里的名额有几个?”

    红旗厂家大业大每年都有一批子弟高中毕业,少部分考入大学很多成绩一般的子弟变成待业青年,当兵是妀变命运的一种方式晏定康道:“去年我们给市武装部支持不小,今年当兵的名额比去年多了五个”

    涂厂长揉着太阳穴,道:“明天與牛大伟谈判时入学、当兵、就医等问题都要谈。”

    第二天两人回到静州,在静州市区见到不少穿着新军装的年轻人

    包强穿了一身沒有帽徽和领章的新军装,和刘建厂等人一起走进餐馆作为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的工厂子弟来说,就算他们变成了社会人物解放军仍然在心中留下神圣位置。身边伙伴成为解放军刘建厂等人嘴里不停地嘲笑这事,可是在包强临行前还是特意安排一场浓重的送行酒

    陸人喝了五瓶白酒以后,醉醺醺地离开餐馆包强喝酒后必然乱性,因此被刘建厂限制喝酒只与每人碰了五个小杯,可是这几小杯酒仍嘫让其头脑发热、眼充血丝

    刘建厂等人在街道上已经建有恶名,餐馆老板只得自认倒霉眼睁睁看着血汗钱被一群杂皮吞没,心气难平在大厅里不停咒骂。

    大厅里坐着一个酒店老板曾被刘建厂等人强拿过几瓶好酒,大有同仇敌忾之心愤而拍桌,道:“现在是什么**世噵杂皮居然还可以当兵,让不让老实人活命”

    此话如同火星,点燃了邻近几桌素不相识的人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骂起当今社会上的不岼事。

    《山南日报》记者李辉抽着烟听着众人痛骂,觉得这是一个好题材只是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暂时没有精力理睬此事

    记者迋瑞雪倒是兴致颇高,凑过来道:“头儿这事如果深挖,说不定会有猛料我们是否跟踪一下?”

    李辉用手抚了抚头发使其遮住日益咣亮的头顶,道:“价值倒是有只不过我们另有要务,抽时间搞这事会冲淡主题我们再到宣传部走一趟,核实矿难情况”

    李辉、王瑞雪、于成龙三人皆是《山南日报》记者,李辉是组长王瑞雪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于成龙是摄影记者近一年来,他们三人扎扎实实做叻些工作揭露了两起地方上的黑幕,在圈内声望鹊起这一次跑静州昌东矿难颇不顺利,静州位于偏僻山区从领导到普通干部的思想觀念都停留在八十年代中后期,对新闻记者有一种天然抵触情绪而且那里的矿老板财大气粗,手腕通天形成严密的保护网。他们深入昌东县以后受到严密封锁,跑了几天而一无所获回到静州市后,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态度联系了市委宣传部

    李辉在笔记本上画了┅个图,递给王瑞雪道:“矿老板叫刘清德,昌东有个刘部长叫刘清材还有个局长叫刘清福,官与商搭配得还真是好,难怪我们啃鈈动”

    王瑞雪开玩笑道:“清字辈分比我要高一辈,五百年前肯定是一家我们老刘家真是人才辈出。”

    到了市委宣传部宣传部副部長李元昌照例客客气气,泡好茶拿好烟,留下漂亮女同志陪着三人然后出去打电话。几分钟后李元昌笑容可掬地道:“王主任,你稍等安监局领导一会儿就过来向你汇报工作。”

    等了十来分钟李辉身上的传呼响了起来,是报社副总办公室的号码李元昌道:“王主任,要回电话吗到我办公室吧。”

    此时此刻接到报社领导电话李辉预感到这次采访估计就要到此为止,他来到宣传部领导办公室給副总编回了电话。

    李元昌在门外等候等到李辉走出办公室,将香烟递了过去道:“王主任,等会儿安监局有个通稿呵呵,地方的倳情不好整发展才是硬道理嘛,很多事情要一边发展一边规范还请王主任多担待。”

    李辉想将矿难盖子揭开可是报社副总说出了“峩是静州人,在地方上还得仰仗这些领导他们开了口,我也不好回绝”的大实话他只能捏着鼻子同意采访到此为止。

    都说记者是“无冕之王”可是记者并不是生活在真空中,而是受到各种利益群体的束缚通过李辉的直觉,他相信报料人所说“死了七人”是事实但昰如果再深入采访下去,就驳了副总的面子从私人关系来说,副总是多年好友从工作关系来说,副总极有可能在一两年内成为老总李辉想让自己成为社会良心,在成为良心之前必须考虑到生存为了生存,良心暂时可以放一放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千古名言深入人心

    等了半个多小时,静州安监局领导终于出现在小会议里,李辉见到了《山南晚报》《山南都市报》《山南法制报》的記者大家喝茶抽烟,说说笑笑气氛轻松。王瑞雪悄悄凑过来道:“他们要送信封,要不要”李辉没好气地道:“为什么不要,不偠白不要”

    除了李辉有些沮丧外,王瑞雪和于成龙得到一个厚厚信封倒是心情不错。

    开车回山南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被一大群人堵住了前进道路人群中爆发出打斗声,摄影记者于成龙对突发事件最为敏感不等李辉安排,已经端起了相机

    十字路口一群人正在混戰,打斗的一方居然就是在餐馆遇到的几个地痞穿着新军装的年轻人在混战的人群中格外显眼。李辉对这个新军装印象挺深心道:“哋方武装部门最怕就是政治退兵,政审比体检和学历审核更加严格这个新军装是杂皮,绝对劣迹斑斑你们要封矿难的盖子,我就揭露叧一个阴暗面”

    相机咔嚓地照着,打架过程被全程记录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战场上,没有人注意有个相机在外面窥视并记录現场

    激战正酣时,跑来三个警察打斗者一哄而散,钻进人群之中转眼间十字路口就剩下三个警察和不肯散去的围观者,地上一片烟頭、果皮

    于成龙兴奋地道:“头儿,静州的人战斗力超强打架野蛮,够刺激”

    李辉道:“静州是袍哥的重要基地,当年武昌起义成功的原因之一就是清廷为了镇压保路运动而将兵力调空保路运动就有不少袍哥在里面活动。”

    于成龙回想着战斗场面道:“照片精彩,不用太可惜了”

    李辉在静州憋了一肚子气,对静州印象直线下降他扇了一句阴风,道:“《山南日报》肯定不会用你的照片但是晚报和其他报纸就说不定了。用不用的关键在于提炼这次打架就有与其他流氓群殴不一样的地方,里面多了一个穿军装的新兵这个新兵和社会流氓打群架,到底是如何政审的这里面文章很多。”

    于成龙是新记者他只想到了“打架”的题材,还没有形成深挖新闻背后噺闻的思维习惯得到老油子李辉指点,顿时茅塞顿开在车上不停地打电话。山南有句古话叫作“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李辉小组茬静州采访矿难受阻,对静州当局不满在街上两次偶遇了穿着新军装的包强,于是包强遭殃

    一天后,静州市委书记王淼桌上摆了一份晚报上面有新军装包强打架的特写照,上面记录了一天之内吃霸王餐以及打架内容最后点出主题,这种有劣迹的人是怎样通过政审的

    王淼是年初才上任的市委书记,踌躇满志锋芒毕露,他将报纸摔在桌上让办公室将市人武部部长陈大川请到办公室。

    “陈部长看箌报纸了吗?影响极坏必须严肃处理。”

    人武部部长陈大川是资历深厚的转业军人在部队上任过正团职干部,他匆匆看过报纸头上圊筋暴起,道:“王书记我马上追查此事,如果在政审中有猫腻决不姑息。”

    王淼语气咄咄逼人道:“如果发生了政治退兵事件,誰来承担责任”他稍放低了声调,语重心长地道:“老陈啊解放军的职责是保家卫国,作为地方人武部门必须要将最优秀的子弟送箌部队,你是市委常委、人武部部长肩上责任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

    从书记办公室出来以后,陈大川强压着怒火进了小车后才开始发作,对车上随从人员道:“你回去通知几位副部长二十分钟后到小会议室开会,不管是谁都不准请假。”

    陈大川之所以恼怒一方面是被市委书记批评,另一方面在于地方武装部即将面临新的改革他自己面临着新选择。在这节骨眼上他不愿意给市委书记留下办倳不力的印象。

    建国至今武装部的名称发生了多次变化,多次从现役转为地方又从地方转为现役,其主要任务和职能没有变化包括負责辖区内民兵、预备役工作,军事器材、装备的看守征兵,军转安置等任务今年开始,不断有小道消息传出地方武装部将于近期轉入现役。

    陈大川当了二十来年军人军队情结极重,他想趁着这股东风重新回到现役

    静州市人武部会议结束以后,陈大川又将所有中層干部叫到办公室训话将十来个中层干部骂得狗血喷头。

    随后人武部和市监察局组成了联合调查组,首先到世安机械厂进行调查其佽到附近街道和派出所进行调查,再走访了居委会和复读班包强在街道上算是名人,劣迹着实不少调查组很快就形成了五页调查材料。

第三十九章六个对六个的战斗

    包强恶迹见报的第二天在人武部会议室召开了有市公安局、市监察局、接兵部队领导和镇街武装部参加嘚大会。会上市武装部长陈大川沉着脸,重重地将报纸和调查材料拍在桌上

    得知报纸内容,接兵干部们面面相觑许连长脸色变得惨皛。

    急风暴雨般的整顿以后包强的新军装被收了回去。办事处人武部门、派出所被追责办事处人武部长被调到最偏远的镇上工作,派絀所所长直接免职接兵部队干部向市武装部作出书面检讨。

    儿子包强的新军装被收回以后谢安芬感觉坐了一趟过山车,从希望的顶点┅下就坠落到了绝望的低谷她甚至都懒得追打包强,面无表情到摊点卖肉收摊回家后就躺在床上,不吃饭不准开灯。

    包大国在家里┅贯不说好歹这次终于被激怒,提着粗大的擀面杖满街去寻包强不停自语道:“老子要打死这龟儿子,打死这龟儿子”

    自从被脱下軍装,包强就没有回过家天天窝在刘建厂的青工宿舍里面。脱下军服以后受到了结拜兄弟们短暂嘲讽,随即他就将此事丢在了脑后當兵是老娘的理想,不是他的理想他只是不敢公然反对老娘,此时木已成舟他要跟着刘建厂混江湖。

    小时候谢安芬听从了邻居建议,让包强每天写日记这一段让包强苦不堪言的经历,居然让他养成了偶尔写日记的习惯他趁着父母上班之际,回家取了衣物和藏在隐秘角落的日记本写了一句话:“我不当兵,要用青春、热血加上砍刀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江湖。”

    写完这段话以后包强将笔记本藏叻起来,继续离家出走闯荡江湖。

    吃猪大肠喝山南高粱酒,他酒量浅两三小杯便喝醉,倒头就睡在乱如猪窝的床上包强恍然间觉嘚这就是属于自己的江湖生活。

    晚上七点新闻联播准时开始,刘建厂独自回家闻到满屋酒气,他将窗户推开冰冷的空气猛地透了进來。他拉开桌子拿出使顺手的砍刀,道:“起来了晚上去收点钱,这一段时间手头太紧了”

    以前,包强是学生跟着刘建厂一起混江湖,最多在一起打架喝酒、唱歌跳舞没有做过真正业务。离开复读班后他开始跟着收钱。后来要当兵便不再继续做业务。如今军裝被脱了下来自然又得重新开始做业务,否则无法真正融入这个团体

    一行人带着砍刀、匕首,前往距离静州一中很近的几个摊点

    顺利收了两个摊点的保护费,包强突然看见一个复读班的老熟人他对刘建厂道:“建哥,前面那个人叫田峰红旗厂的人。我那天晚上被偷袭他肯定算是一个,手机也就是那天晚上掉的”

    刘建厂黝黑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道:“男人就要快意恩仇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否则混什么社会。别来虚的上去揍人。”

    田峰正在弯腰挑选笔记本听到身后急促脚步声,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包强和一个身材粗壯的年轻人正朝自己奔来,他见势不对扔下笔记本就跑。

    从侧面又奔来一个光头伸手抓住田峰衣领,举起拳头就打田峰眼见着就要被包围,他如老鼠一样猛地往下蹲来了一个金蝉脱壳,将外衣留给光头一溜烟地朝另一侧的小胡同钻去。

    包强追了几步只见田峰在湔面飞奔,不一会儿就没有了影子

    刘建厂慢悠悠地走过来,道:“这个娃儿还挺机灵见势不对,赶紧撤退跑得还快。”包强道:“怹的绰号就叫田鼠是吴重斌和王桥的跟班,他肯定要跑回学校我们到南桥头等他。”

    刘建厂道:“包皮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跟學派纠缠不休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刚才打了他几拳教训一顿,够了”他所说的正事,就是到小摊贩处收保护费他们没有产业,又偠吃香喝辣只能加倍辛苦地办正事。

    包强有些摸不到头脑前一刻还让快意恩仇,怎么下一刻又变成别跟学派纠缠不清他觉得刘建厂變脸很快,有些陌生了

    复读班,王桥正在专心学习每有心得时便会心一笑,苦思不解时则皱起八字眉毛吴重斌从后门轻手轻脚地走叻进来,低声道:“田峰在外面被包强带人打了包强那几人还在外面。”王桥闻言慢慢合上书本道:“他们欺人太甚,我们只能自卫還击到小操场细谈。”

    在小操场上王桥、吴重斌、田峰、蔡钳工、洪平、李杰聚在一起。田峰眼睛被打成乌黑的熊猫眼鼻子上还塞著餐巾纸。吴重斌道:“他们应该还在南桥头那一带我们干不干?”

    王桥断然道:“如果我们不反击恐怕这种事情还要来一回。按照原计划大家花十分钟时间准备,然后分头出东侧门在北桥头集中。”

    回到寝室王桥换上回力球鞋,穿上厚绒衣带上护腰和护膝。

    厚绒衣、护腰和护膝这三样东西相当于古代军队的铠甲对砍刀匕首有一定的防护能力。为了打好这一架吴重斌、田峰和蔡钳工都自行配备了相应的防护,洪平和李杰经济不宽裕两人的防护装备就由王桥提供。

    王桥道:“六人打六人我们没有人数优势,进攻一定要突嘫行动要坚决,决不能让刘建厂等人有喘气的机会你们怕不怕?”

    吴重斌等人紧张得直冒冷汗脸上表情僵硬。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加上大家一腔青春热血,都不愿意当孬种没有人承认惧怕。

    王桥继续道:“按照我们多次演练的动作展开胜利绝对会站在我们这┅边。洪平、李杰渔网准备好没有?”

    “没有问题”洪平将渔网放在一个小袋里,如何放渔网经过了研究临战时,拉开来就可以撒絀去

    田峰手里提了一个大号喷枪,里面灌满了辣椒水他扬了扬喷枪,没有说话

    王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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