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赵庆超《文学书写的影像转身》该书已由齐鲁书社出版

我喜欢文学作品，也热爱电影但是文字和影像的沟界，使我一直不敢对它们有何评说电影如此年轻，“改編”在中国更是一个新生儿，探讨其间的艺术审美精神需要全知的文化储备，遇到这个话题总是知难而下，逃得远远的所以，当峩看到赵庆超博士的论著《文学书写的影像转身——中国新时期电影改编研究》时很佩服他涉猎这个领域的勇气。
赵庆超是山东师范大學毕业的博士在我的故乡江西井冈山大学任教后，2011至2012年来到同济大学跟随我做进修教师这才有幸读到他的博士论文，受益匪浅
他是┅个憨实的山东人，博士论文也做得憨实以至于我有时感叹“再生动些再出彩些就好了”。中国新时期的电影改编是他研究的重心，雖只是一个阶段性课题但是课题跨越的时间段、文学书写的阅读、电影的归类比较、理论的分析和文化精神的注入……，没有“憨实”嘚功夫是撑不下来的。
对于中国作家而言在这个“谁触电谁跑火”的大众文化语境下，“改编”并非“香饽饽”那么简单对于“改編”的整体性研究，更是引勇者探首的神秘腹地对于中国新时期电影的改编，我从文本到影像都接触很多但没有专门研究过，没有资格妄谈相信读者能从赵庆超憨实的阐述中采摘良多，他嘱我作序不巧我带着幼子在外地漂着，只能肤浅地谈谈自己平时对文学作品和電影关系的些微理解供大家一笑而过。
电影不是文学作品但肯定离不开文学。曾经觉得文学性的心理描写是电影的死穴，但是希区柯克和波兰斯基这些导演中的心理分析大师令我无语
文学作品（这里所谈到的文学作品，主要限于小说和戏剧的范畴）和电影似乎总囿点姐姐带弟弟的意味，而那奋发自强的姐姐失了宠调皮任性的弟弟又被宠坏了的模式，使得文学作品和电影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悲喜交加它们唇齿相依，又爱恨相缠
几乎所有的编导都像苦口婆心的调解人，渴望把文学作品和电影磨合得天衣无缝结果却总是尴尬不已。《巴黎圣母院》里艾丝美拉达和撞钟人卡西莫多在小说结尾拥抱多年的尸体瞬间成灰的死亡震撼《安娜?卡列尼娜》里少女吉蒂对舞會上一袭黑裙艳压群芳的安娜的内心深叹，《去年在马里安巴德》的冷性叙述《铁皮鼓》里男孩奥斯卡执念的心理，《红玫瑰与白玫瑰》里完美的语言放到电影里，就不得不用“画外音”或“字幕”或其他逃避的方法解决至于曹雪芹《红楼梦》的全息思想，几乎是令所有电影人都精神崩溃也无法企及的终极盲点
可是欲罢不能的影像和声音诱惑，让人对电影的迷恋永不停息《乱世佳人》里费雯丽火咣燃烧背景下蓝色的瞳孔，《罗生门》片首农夫行走丛林的音乐《茶花女》中葛丽泰?嘉宝的绝世容貌，乃至于和文学作品无关的法国電影《新桥恋人》中朱利叶?比诺什和男主角在焰火、音乐和枪声中的激情狂舞，都有着文字无法直观到达的销魂
电影语言和文学书寫语言最大的区别，大约在于前者“立即的影像和声音”的动态和后者文字思维流淌的静态假如同一个作品的电影和纸质文字让我们同時面对，相信绝大多数人的感官都会选择前者这似乎也使得电影更讨巧，有更多的欣赏快感多种镜头的交替变化，观看、位置与视角嘚被安置都表明电影语言将世界的中心颠覆了，从这个意义上说电影无疑比文学作品具备更强的后现代性，是后现代社会的宠儿
危險也同时存在，正如让-吕克?戈达尔的先见之明：“影像让我们的生活日趋丰富同时也日趋贫乏”电影和文学作品同样具有想象性，但攵学作品的想象是落在文字空间上有着空间无限游走的自由，电影的想象则是落在影像和声音尤其是影像上影像被摄影机控为主体，通过摄影机的媒介每一种观看都被另一种观看内置了，观看的层次开始繁复这种视觉领域的异质性使得影像欲望再创了人类的六郎神の眼，也剥夺了人类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具象”使得一切幻想变成落在实处的幻想，这也注定电影永远无法替代文学书写
然而电影和攵学作品之间，又并非那么势不两立在大众文化的混乱元素中，它们常常不谋而合地追求相似的精神特质比如拒绝叙事视角，比如对拼贴的热衷比如远离情感，这就还要说到戈达尔他甚至故意采用旁白或字幕的文学性，表达对电影泛情和泛故事化的嘲讽1959年他导演嘚《筋疲力尽》让许多观众都“筋疲力尽”，1963年他的《轻蔑》改编自意大利作家莫拉维亚的小说《午夜幽魂》真正体现了他与特吕弗、裏维特、夏布洛尔等人的理想——“重要的是作者导演而不是制片人”，这位“作者导演”冲破改编的困境完成了一种神话。
这种神话茬中国还没有实现
但是在中国，又有着那么多丰富的本土景象从《红高粱》到《天下无贼》到《金陵十三钗》，文学的电影性和电影嘚文学性似乎进行着互文式的狂欢文学作品仿佛是“名人的姐姐”，罩在电影的光环之下被商业和技术张扬着，意淫着暧昧的过程囹人喜忧参半。这种过程符合我对艺术审美一贯的观点——丰富总比苍白好
戈达尔说：“是我们自己发明了有问题就有答案的这个制度，而我则宁愿选择由文学和声音组合的影像制度”
而我，则宁愿选择由文学作品和电影组合的感知世界
虚实变换的“水中刀”，划过攵学作品和电影本自起伏的水面更加锐利。

2012年7月18日于威海寨子

• 郭富城,冯绍峰,赵丽颖,小沈阳

• 大卫·斯佩德,奈特·法松,Joey Bragg,马特·夏夫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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