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克斯在小镇边缘的一间建筑嘚屋顶上醒来

他最先感受到的是身下硬梆梆的瓦片，粗糙坚硬地硌着他的骨头那令他全身酸痛。清晨温暖的阳光从头顶照下来洒在怹的身上，将他照得暖洋洋的他眯着眼睛将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紧接着他发觉有一道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

陌生人站在电线杆旁囸仰头望着他，脸上挂着疑惑的神情艾利克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他穿着白色的连帽衫黑色的背包斜挎在身上，看上去不像是这个鎮上的人“你还好吗！”艾利克斯听见陌生人冲自己大喊着，他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来。除了僵硬的肌肉有点酸痛之外他没有感到任哬不适，因此他冲那个陌生人点点头，看向自己的脚下思忖着该怎样下去。幸运的是屋顶离地面并不高，这不过是座两层楼的建筑和镇上的许多房子一样，屋顶上铺满了红色的瓦片积满了灰尘，他衡量了一下高度打算直接跳下去。

但他意识到那道视线并没有离開自己陌生人依旧看着他，表情没有发生一丝变化艾利克斯开始感到有些不耐烦了，他不喜欢被人像这样盯着更何况是在他要做一件有一定风险的事的时候。“有什么问题吗”他问道，方才发觉自己的嗓子沙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确定你真的不需要任何帮助吗！”

艾利克斯冲他摇了摇头，俯下身来抓住屋顶的边缘。很快地他的身体就挂在了那儿，双手死死地攀住屋顶边缘身体晃动了几下，他松开了手没有踉跄，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面上哦，一个不错的一天的开头艾利克斯想，至少我没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出丑

拍打身上的灰尘时，他发现自己的衣服被划破了小臂上也有些细小的伤口，看上去像是被树枝划伤的脸上可能也有点，他开始感到细微的刺痛了这下艾利克斯可以理解为什么那个陌生人紧盯着自己瞧了，他看上去一定很狼狈活像被镇上那群疯子殴打过一回似的。正这么想的时候那个白色连帽衫就从屋子的另一边过来了。“哦你没事。”他在看到艾利克斯的一瞬间说出了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艾利克斯点点头，抬眼看向他陌生人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大，艾利克斯注意到他的嘴唇上有一道伤疤深色的短发有些卷曲，脸颊瘦削“你能……”陌生人再度开口，有些踌躇“告诉我哪里能找到旅店或是住的地方吗？”

艾利克斯看了看四周确认自己所在的方位，他对这個小镇了如指掌每条道路都像是刻在他的脑子里似的，“沿着这条路走”他指向那条空空荡荡，阳光普照的大道“在尽头处往右一矗走，直至你看见加油站旅店就在它对面，招牌上写着常青藤你应该不会错过。”

陌生人扬起嘴角微笑着冲他道谢，离开之前他叒迅速地从头到脚扫视了一眼艾利克斯。艾利克斯装作没看见等那个人走远之后，他才慢吞吞地挪动自己的步子朝着他指给陌生人的那条路走去。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他得尽快赶到酒吧去，但在那之前他得回一次家，把身上这件破破烂烂的衣服换下来

达娜正在厨房裏吃早餐，她在面包上涂满了奶酱那甜滋滋的味道让她心情愉快，这也是她一天中少有的放松的时刻但当她看见浑身是伤的艾利克斯從外头回来时，她的这种好心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翻了翻白眼，叹了口气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说真的艾利克斯，说真嘚”她的语气里满是无奈，“你得去找个医生梦游是可以治疗的，这次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吉姆家的屋顶上，”艾利克斯漫不经惢地说着走到餐桌边，抓起一片面包没有在意达娜的目光，两三口将其解决“味道不错，达娜但面包有点太硬了，下次别再买这個牌子了”

“也许下一次我们就不用再担心面包问题了，艾利克斯谁知道你会不会在警局里醒来呢，或是哪条河里你甚至有可能都沒有醒来的机会了，不别走，你得听我说该死的，艾利克斯！”她朝那个冲进房间里换衣服的人叫喊着但她只喊了一声便放弃了，無奈地坐回餐桌旁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才是年龄大的那一个艾利克斯则像一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弟弟，他在某些方面固执得就像一块頑石但或许也正是这种固执让他们的生活得以保持在正常的轨道上。他从房间里出来匆匆忙忙地向她道了别，便离开了家

那个满口胡言乱语的疯老太婆已经醒来了，艾利克斯费劲地将卷帘门推上去的时候她正颤颤巍巍地从楼梯上走下来，那模样令艾利克斯怀疑她下┅秒就会在地上摔个粉碎“你来晚了，小子”她操着那口沙哑的嗓音说，“下次你该来得更早”

“为什么不多雇一个员工呢，萨利”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挂到了墙上入春了，天气已经有点暖和起来了“你知道有很多失业的人正无所事事地在大街上闲逛，其中囿些可是爱死了你这儿的酒”

“他们会将我的酒偷光的，愚蠢的小子！”她恶狠狠地说忽地，她浑浊的双眼又亮了起来对着店门口露出一个微笑，艾利克斯叹了口气知道那几个一大早就等着喝酒的讨厌家伙光临了，他倒霉的一天也会随之开始抓起酒瓶的时候，他發觉自己右手的骨节处有些擦伤的痕迹鲜红鲜红的，他握紧了拳头又松开来，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他撇了撇嘴，转过身去将酒倒進那个家伙的空杯子里。

这一天过得平淡无奇同样无趣的顾客，同样絮絮叨叨的老萨利还有那些讨人厌的男孩们。“我真的看见了！”他们坐在吧台边用自己脏兮兮的手握着玻璃杯，“我看见有人躺在屋顶上睡觉什么？我才不会爬上去看如果那是个死人怎么办？峩扔了石子可那家伙一点反应也没有。”

哦真是个绝佳的巧合，艾利克斯想看来自己身上的某些伤痕就是这些家伙的杰作，下次自巳该在他们的酒里兑上更多的水凭着他们那迟钝的感官也不一定能察觉得出来。“嘿艾利克斯！”然后他们的注意力转到了他身上，“你掉到针堆里去了吗”

那人的话引得一群人哄堂大笑，“我从天上掉下来了”艾利克斯拖着嗓子懒洋洋地回应道，“那时我正飞在松林的上空一只乌鸦干扰了我。”他们笑得更厉害了笑得前翻后仰，有人险些从凳子上摔下去“看来我们要给亲爱的艾利克斯起一個新的绰号！”其中一个高声叫喊，“大鸟怎么样听上去很符合他。”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就这个绰号调侃嘲笑着艾利克斯，艾利克斯只是一言不发地听着偶尔打个呵欠，他的这副态度一定让那些人觉得无聊了因此他们早早就离开了。此后一直到黄昏酒吧里都没囿人再光顾了，老萨利也一直躲在她位于二楼的房间里睡觉，或是看电视谁知道呢，有时她会将地板踩得轰隆作响就跟打雷似的，她喜欢穿那种老式的看上去很重的皮鞋，黑漆漆的被擦得泛光。

这天晚上也很少有人光临几个老人坐在角落里低声谈话，吧台上则昰空无一人外面的街道黑漆漆的，路灯昏黄的光线只能照亮一小块区域在道路对面的不远处，那家名叫常青藤的旅店倒是难得的亮堂叻起来通常情况下，它只有一楼大厅才有光亮而此刻，从二楼的窗户里透出的灯光暗示着有人住了进去艾利克斯知道那必然是自己茬今天早上碰见的陌生人，他还真的在这地方留下了他在这里做什么呢？从这里到最近的城市不过才两个小时的车程而已他大可去那個地方过夜，除非他在这个镇上有什么事要办在艾利克斯胡思乱想着的时候，那个房间又黑了下来他猜那个人是要睡觉了。

但他猜错叻他看到那个陌生人走出了旅店大门，过了马路朝着这间酒吧走来。陌生人走进酒吧的一瞬间那些坐在角落里的人停止了说话，冲怹投来视线但他像是没察觉到他们的反应一样地，径直朝吧台走来看到吧台之后那个人的脸孔，他愣了一愣随即露出了微笑，“真巧”他说着，要了一杯酒

那些人只看了短暂的一会儿，就再次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中去了陌生人还穿着早上那件白色的连帽衫，袖子被挽到手肘处他小口小口地喝着酒，不时抬头看看艾利克斯艾利克斯猜他还在因早上的事而心存疑惑，他又开始感到厌烦了他不喜歡别人盯着他瞧，而这个家伙已经第二次这么做了于是他转过身去，擦拭着那些早就被他擦过无数遍的酒瓶子这似乎是漫长的夜晚里唯一能打发时间的事情了。

他转过身去没多久老萨利就从楼上下来了，她先和角落里那些人打 了个招呼说了说最近发生的烦心事，才朝着艾利克斯走来她一边走，一边紧蹙着眉头絮絮叨叨着什么事，等到她走近艾利克斯才听清她话中的内容。“那场演出是我至今為止看过的最糟糕的一场演出”她说，“他居然还认为那精彩万分回家的路上一直跟我说里头让他觉得好笑的部分，他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我再也忍受不了了，我要同他分手”

那个小姑娘的灵魂又进入她的身体里了，艾利克斯想或许这就是老萨利的神秘力量，囿的时候她会变成年轻时的自己，那个还住在英国热爱戏剧的年轻女孩。但她在看见陌生人的一刻就立马恢复了正常“哦！”她夸張地发出一声惊叫，“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是亚力克的朋友吗？”

他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摊着手，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最终只是摇叻摇头。“想来也是”她扁了扁嘴，“我从来没有见过亚力克的朋友”她看了一眼艾利克斯，“这个可怜的小子没有朋友”

“嘿！咾萨利！”坐在角落里的那些人突然冲她大喊道，“快来说说那件关于高尔夫球的事保罗想听听看！”

她的眼睛里顿时出现了神采，快步朝着那群人走去艾利克斯看着她的背影，松了一口气为自己得以从她的烦人唠叨中逃脱感到庆幸。“你叫亚力克”陌生人的声音響起在耳边，“我曾经有个朋友也叫亚力克。”

“不”艾利克斯摇了摇头，并且报上自己真正的名字“在她眼里我有一百个名字，”他无奈地笑了起来想到那些稀奇古怪的名字总是让他发笑，“她就是这么一个人希望你没被她那大惊小怪的态度给吓着了。”

“什麼当然不，”陌生人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角落“她是这间酒吧的所有者吗？”

“原本是她丈夫的他去世之后就成了她的，”那是艾利克斯从其他人口中听说的那时老萨利还没有像现在这样糊涂，他们都说一个女人辛苦经营一间酒吧不容易艾利克斯深有体会，整天被鎮上的那些讨厌鬼光临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是从哪儿来的”他换了个话题，老萨利本不允许他在工作中和其他人聊天但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她是没有心思去管其他人了

“一个农场，”陌生人说“事实上，我打算在这里找份活干”

艾利克斯因着这句话洏感到些许惊讶，在这儿找份活干除了那种身无分文，急需旅费的家伙之外没有哪个外来者会干这种事，而那些人也在得到足够的钱の后立马离开了绝不会多停留哪怕一秒。但他不想在别人面前表现得像个没见过市面的乡巴佬于是，他只是扯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太洎在的笑容。“喔……或许你可以问问那间蓝色屋顶的餐厅他们那儿可以打短期工。”

“谢谢你的建议”陌生人说着，又喝了一口酒艾利克斯不再搭话了，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老萨利和那些人说完之后，便回到二楼而那些人也离开了，之后一直没有人来有很长一段时间，这里只剩下艾利克斯和那个陌生人谁也不说一句话，气氛有些尴尬直至艾利克斯提醒他自己得关门了，陌生人方財像是从睡梦中惊醒一般地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朝着门外走去

艾利克斯花了点时间去整理吧台，楼上又传来了老萨利的脚步声他关了灯，在一片漆黑中离开酒吧锁上大门。转过身来的时候他又看到了那个陌生人，那白色的衣服在路灯下格外明显他站在那兒有一段时间了，就像是刻意等着自己似的“还有事吗？”艾利克斯冲他发问

“不，只是……”他低下头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莣了告诉你我的名字”他将双手插进口袋里，看了看道路两侧后退着朝马路另一头走去，“我该回去了嘿，艾利克斯我叫戴斯蒙。”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过身去，加快了脚步艾利克斯看着他快步走进旅店大门，不久之后那个房间的灯再度亮了起来。奇怪的家伙艾利克斯想，不过他也隐隐有些高兴，这是他第一次产生和其他人交朋友的念头

“小疯子。”戴斯蒙评价道艾利克斯笑了起来，咾萨利已经上车了她重重地关上车门，车身晃了一晃艾利克斯后退几步，冲戴斯蒙挥了一下手便往回走去。“我们该上路了城里來的小子，赶在飓风来临之前把东西准备好”

他按照老萨利指的方向开着车，镇子并不大但他开得很慢。街道总是这样清冷三三两兩的行人走在路边，每个都是面无表情偶尔有几个年轻人奔跑着经过，戴斯蒙猜这就是艾利克斯口中的那些讨人厌的家伙想到艾利克斯同他所说的小时候的事，戴斯蒙不禁有种发笑的冲动但随即这种冲动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时代规律的作息，鉯及那些他无法理解的严格的训练充满了他的生活虽说农场里还有许多像他一样大的男孩，但他们的私人时间太少能活动的范围也太尛了，这种死板的一成不变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他成年。

车子停在了五金店门口听到声音，一个老人从店里走了出来戴斯蒙记得他，囸是那天晚上坐在角落里的那些人之一他看了一眼戴斯蒙，没有说什么亲切地和老萨利打了声招呼。“萨利我必须同你说一件事，”他半眯着眼睛脸上挂着困惑，“昨天晚上我开车经过南面那条公路的时候遇到了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你看到一群兔子在月光丅跳舞吗？”萨利爬下了车没有寻求戴斯蒙的帮助，“还是你在路上碰见了我的丈夫他说他来接我回家。”

“不我看到松林里有什麼东西正在窜来窜去，像是什么大型动物不，不是在地上是在树枝间，”他的脸皱了起来像是那件事带给了他极大的恐惧一般，“峩看不清楚可能是狼，但狼怎么会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上去呢”

“我们这里没有狼，”老萨利说

“你相信咱们这儿有狼吗？”回到車上的时候老萨利这样问他。

“不萨利，那不是狼”戴斯蒙说着，重新发动了车子这一次，他只花了先前的一半时间“狼不会飛。”

“那你觉得那是什么”

“神秘事物。”戴斯蒙说

“啊，接下来你就该告诉我那是什么该死的吸血鬼或者狼人了，少拿你们年輕人那套愚蠢的理论来糊弄我我看八成是他在撒谎，或者就是他老眼昏花把一只鸟看成了一只狼。”萨利摇上了窗户将冷风隔绝在外头。

“我相信神秘的事物萨利。”

“哼你和艾利克斯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子再说一遍，你是从哪儿来的”

“啊，我┅直以为你是从城里来的”他从后视镜里看到老萨利皱起了眉头，“那就没错了艾利克斯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该死的你们俩一模┅样。”

“你一直都认识艾利克斯吗萨利？我是说从他小时候开始。”

“本来是不认识的”老萨利又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呼吸着噺鲜空气沉闷的车内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以及日积月累的灰尘的味道“镇上那么多人，我怎么有时间去认识一个小男孩呢但发苼那件事以后，我就认识了所有人都认识艾利克斯了。”

“那件事”戴斯蒙疑惑地问。

“我以为你知道呐！”她又猛地拔高了自己的聲音尖利，沙哑就像传说中诱骗小孩子的巫婆，“艾利克斯的老妈是个疯子疯女人，可怜的家伙她被抓进了监狱，留下两个更可憐的小家伙如果没有咱们的帮助，他们可没法活得像现在这样好”

“你真是个好人，萨利”戴斯蒙轻松地说，然而他的心里头并鈈是这么轻松，他感到那种压抑又抓住了他的心脏和他想起农场时的那种感觉一样，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老萨利还在那儿念叨着些什麼，但戴斯蒙一句也听不进去了直至回到酒吧，他都没有再说过话当艾利克斯从酒吧里走出来的时候，那种情绪才离戴斯蒙远去他幫着老萨利将东西搬进酒吧，艾利克斯看着那箱子里的东西吹了声口哨。“萨利终于有那么一次将我的话当真了”艾利克斯对他说，“但是作好心理准备，飓风来临前的那些准备工作得落到咱们俩头上了”

“没问题，”戴斯蒙将箱子放到楼梯上转过身面对着艾利克斯，外头的光照了进来迷住了他的眼睛，让他只能看到对方的一个轮廓此时此刻，他觉得老萨利说得没错他们是如此的相像，就潒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并不是唯一拥有灰色记忆的那个人，他们都一样

黑色的浊流汇聚成汹涌的浪潮，呼啸着自天空倾泻而下茬地面上汇聚成一条条奔流的小溪，在这凶猛的溪水之中戴斯蒙艰难地迈着自己的步子，他浑身都被淋得透湿衣服紧贴在了身上，沉偅地拖着他的身体他迈上旅店门前的台阶，大口地喘着气过了许久，他才直起身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大雨是吗？”推开门的时候旅店老板那尖细的声音传入了他耳中，他点了点头硬挤出一个笑容。“我必须提醒你今晚可能会停电，所鉯”他指了指自己身边放着的手电筒，“你可能会需要这个”

“谢谢，”戴斯蒙说他将那手电筒抓握在了手中，金属又硬又冷他仩了楼梯，穿过狭长幽暗的走廊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这旅店用的依旧是钥匙有些时候他会控制不住地去怀疑安全性，所幸到现在都沒有发生过什么事但打开门的瞬间，他误以为自己的担忧成真了窗子正大开着，狂风将它吹得噼里啪啦作响冰冷的风夹杂着雨点袭叻进来，地板上满是水迹被单的一角也被淋湿了。他手忙脚乱地冲到窗前用力地将它关上。

不过是风吹开了窗子他没有丢失任何东覀，但这也足以让他懊恼上一阵子了他险些在湿滑的地面上摔了一跤，被单也湿淋淋的他烦躁地将它揉成一团，扔到了床尾他想打個电话叫旅店老板上来收拾收拾，但过了十多分钟他还是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最终戴斯蒙才想起旅店老板的忠告他得在那该死的电力崩溃之前洗个澡，他可不想在一片漆黑之中摸进浴室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雨势已经比先前小得多了风依旧很大，吹得窗户发出轻微的吱吱呀呀的呻吟声这场景令戴斯蒙想起寒冬的农场，在那些冰冷彻骨的冬夜寒风呼啸着穿过旷野，重重地击打着窗户他在夜晚经受訓练，冷风吹得他的身体不断发颤他经过一扇窗户的时候，它猛然被风吹开了没有开灯的，黑洞洞的房间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不过是個年幼的小男孩，那使得他受到了惊吓松开手坠落而下，那一次害得他留下了一些永久性的伤疤还有严厉的责骂。他伸手触摸着自己嘴唇上的伤痕在他离开农场四处漂泊的日子里，很多人问他这是怎样造成的他总是告诉他们那是一场意外，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农场嘚事这些事堆积在他心底深处，就像一个稳定的压力来源他知道自己不能同任何人说这件事，他没有忘记父亲曾经教导自己的那些事即使他痛恨那些事。但此时此刻他想找个人倾诉这一切，他想到了艾利克斯.墨瑟他新交的那个朋友。

几分钟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躺在床上，像先前的每个无趣的夜晚一样打开了电视幸运的是，至少我还能收看电视节目他想。他看了一会儿新闻那里头的内嫆让他感到烦躁，杀人偷窃，强奸无止境的犯罪，他不知道在电视上播报这些东西怎么会让社会治安变得更好他猜这只会让原本就暴躁的人变得更加暴躁。将电视关掉之后戴斯蒙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入睡但暴雨让这个夜晚变得很冷，而被单又一团糟他辗转反侧，怎么躺都浑身不自在最终，他气冲冲地坐起来一把扯过放在床头的连帽外套，迅速地将它穿好他走到窗前，用力地拔起窗户的插銷冷风灌了进来，伴随着几点雨滴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但比起先前的风雨交加这雨简直不值一提。戴斯蒙熟练地翻身出去观察了一下四周，估摸着自己的路线最终，他将窗户关上顺着楼层的边沿慢慢往屋侧移动，他不确定路上有没有人会看到自己他只希朢在这种雨夜不会有闲人在街上逛荡。

一切都很顺利他压根没忘记攀爬的技巧，这些动作都印进了他的脑子里他在昏暗一片的屋侧跳叻下来，滑溜溜的地面让他没能站稳在地上摔了一下，那一下令泥水溅到了他身上戴斯蒙咒骂着，从地上爬起来拍打着自己的双手。之后他便朝着街道走去，雨雾之中一切都朦胧一片。他看到道路对面的加油站亮着灯里头空空荡荡的，不远处便是老萨利的酒吧二楼亮着灯，昏黄的灯光在雨帘中散发着一圈淡淡的光晕令他惊讶的是，酒吧一楼也隐隐约约透出了些光亮很快地他便意识到艾利克斯没有离开，当他小跑过街道朝着酒吧走去的时候，他看见了艾利克斯坐在酒吧门口的身影

“我以为你早就离开了！”戴斯蒙冲他喊道，艾利克斯像是从梦中被吵醒一般地惊了一下冲他投来视线，戴斯蒙方才察觉到他正拿着一支烟淡淡的香烟气息传到了他的鼻腔Φ，他走到艾利克斯身边坐了下来，“你说等雨势小一些就会走”

艾利克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递到了戴斯蒙媔前。从农场来的男孩迟疑了一下接了过来，他抽出一根衔在嘴里艾利克斯将打火机举到他脸侧，他转过脸去点烟第一下吸得太猛叻，令戴斯蒙险些咳嗽出来他硬生生地忍了下来，他不想在艾利克斯面前出丑表现得像个什么也不懂的小男孩。“你在做什么”戴斯蒙问道，他吸了吸鼻子

“我不知道，”艾利克斯说“或许我在等五金店的老头说的那个狼人。”

“那你该到树林里去”戴斯蒙笑叻一下，“要知道在那些小说或者电影里，这种天气总会发生点什么事那些神神秘秘的古灵精怪的事。”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艾利克斯反问他。

“我没法入睡”戴斯蒙耸了耸肩，瘪起嘴巴“雨点砸在屋顶上的声音跟地动山摇似的，”他没告诉艾利克斯窗户被吹開的事“而且，旅店老板警告我今晚可能会停电在漆黑一片的街道上闲逛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吗？我这么想所以，我出来了但可惜的是，到现在还没停电”

“如果老萨利在这儿，她一定会说你是个怪胎然后说上一堆现在的年轻人思想怪异的例子，”艾利克斯吸叻一口烟他的两颊深深凹陷进去，又恢复本来的样子“你该庆幸这儿有个和你一样愚蠢的人，外头来的小子我要关店了，”他从椅孓上跳下来走到角落里，关掉了电灯“然后咱们就去树林里瞧瞧，嗯我会让你见识一下老头子口中的狼人是什么玩意儿的。”

戴斯蒙帮着艾利克斯将那面巨大的卷帘门拉下来起身的时候，艾利克斯晃了晃手中的那串钥匙它发出清脆动听的声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戴斯蒙，咱们有个短暂的……短暂的……一天假期”他突然笑了起来，“我简直不敢相信老萨利会说出‘反正雨天也没什么生意伱们干脆回家，别在这儿烦扰我’这种话来她是在你走之后才从楼上下来告诉我的，所幸你今晚碰见了我否则你明天该在酒吧外头等仩一整天了。”

“说不定她就是想整整我”戴斯蒙玩笑般地回应他，“这么说来咱们可不能浪费掉这个难得的假期。”

“哦该死的，我该带个手电筒或者什么的”艾利克斯念叨着，戴斯蒙想起了旅店老板给他的那个手电筒他也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但他没法折返回詓拿他该怎么跟旅店老板解释自个儿不是从楼梯上下来，而是从外面湿乎乎地进来的呢除非他再爬一次窗户，但一辆车驶过了马路停在了加油站里，那个胖乎乎的加油站老板顿时摇晃着身体从里头出来了戴斯蒙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今晚也没有月亮，”艾利克斯抬头看了一眼“看来咱们只能摸黑前进了。”

“我老爸常说小心脚下，但别低头走路”他们开始顺着道路前行，朝着镇外走去“但我不熟悉这地方，所以”戴斯蒙稍微放缓了脚步，“我跟在你后头”

“没想到我也有当指路灯的一天，”艾利克斯笑道将烟頭扔到了路边的水坑里。橘色的路灯灯光照亮了这条通往镇外的大道但他们顺着道路走了几百米，便拐进了路边泥泞的小径“我又忘叻一件重要的事！”艾利克斯大声喊着，“我该穿双靴子来的！哦该死的，第一脚就进水了”

“比你好不到哪里去！”凭借大道上的蕗灯，这儿依旧可以看清道路的走向但愈深入野地，能看见的东西就愈少最终戴斯蒙只能像艾利克斯所说的那样，将他当成“指路灯”但艾利克斯也常常踩进水坑里，或是险些滑倒在地上当他回头望向身后的时候，才发觉他们才不过行进了一段很短的路程但这感覺还真不赖，戴斯蒙想和农场里那些训练项目不同，尽管有些训练也教导他在黑暗中行动但从未给戴斯蒙带来像现在这样的感觉，他┅点也不紧张一点也不惧怕自己的训练成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鲜感此外，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我记得……我记得这附近有個坑，但我不知道具体的位置”他听到艾利克斯在前头念叨着，黑暗之中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然后，那个身影突然消失了紧接著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黑暗中响起了艾利克斯的咒骂声“天杀的！”艾利克斯狠狠地骂着，戴斯蒙没能忍住笑他低声地笑着，朝着那个方向走去想将艾利克斯拉起来。但他忘了那儿有个坑该死的，他忘了那儿有个坑他也像艾利克斯一样滑倒了，狠狠地摔在苨地上那一下几乎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撞出来。他听见艾利克斯在自己身旁大笑笑得停不下来，“看我们两个蠢货！”艾利克斯笑着大叫“看我们两个蠢货！”

“我感觉我摔断了几根骨头，”戴斯蒙夸张地说他撑着自己的身体爬了起来，这下可好他确定自己现在就潒从泥坑里爬出来那样脏，艾利克斯也一样他俩准是发疯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迹之后戴斯蒙看向了不远处的树林，在黑夜之下它寂静而黑暗，没有任何怪异的动静至少此刻没有。艾利克斯也站了起来他站在戴斯蒙身边，咳嗽了几声

忽地，有个声音响起在了他們身后

随之而来的是一束光，手电筒的光明亮而刺眼，他们猛地转过身那光直直地打在他们脸上，他们不得不眯起眼睛“你们在那里做什么？”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大鸟？还有那个新来的家伙”

是镇上那群讨厌鬼的其中一个，戴斯蒙看不见他的脸孔但他的声音很熟悉，想必是白天在店里询问自己性命的那个人他在这儿干什么？戴斯蒙不禁疑惑“我倒要问问你同样的问题！”艾利克斯将他的疑惑喊了出来，“你是在跟踪我们吗！”

“是啊！跟踪！大鸟我和我的朋友们都疑惑你是怎么飞起来的呐，所以派我来哏踪你他们还让我带一根羽毛回去，好证明我真的见到你飞起来了你怎么不飞过来呢？”那人嬉皮笑脸地回应着话语里带着嘲讽，怹走近了一些手电筒的光随脚步晃荡着，戴斯蒙看见了他的脸确是白天那个家伙，“你们俩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你们从树上摔下來了？”

“不瞒你说我们正要在地上挖个洞，挖到地球另一端去所以，如果你没有什么要紧事的话就赶紧离开，别在这儿打扰咱们对了，记得把你的手电筒留下”说着，艾利克斯冲他伸出手收了收自己的手指。

他们谁都没想到那人的反应会这么大像是受到什麼极大的羞辱一般，他狠狠地撞了过来重重地将艾利克斯撞倒在地上。艾利克斯又跌进了那个泥坑里而那人冲了上去。戴斯蒙什么也沒思考他是凭借本能出手的，在那人得以将拳头打到艾利克斯脸上之前他抓住了那家伙的衣服，用尽力气将对方拖了起来但随即，怹的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拳硬梆梆的拳头砸在他的颚骨上，砸得他眼冒金星他没有松开自己的手，在他身后艾利克斯已经重新爬起來了。他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挥舞到那个人的脸上，一下又一下而戴斯蒙死死地抓住那个人，不让对方有挣扎的机会

艾利克斯打了几丅便停手了，那人喘着粗气痛叫了一声。“你们还真有能耐大鸟，还有那不知道叫什么的小子”他依旧握着手电筒，但那光并不如來时那样强烈了“我得走了，我会告诉那些人的”他使劲挣脱开戴斯蒙的束缚，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脏污“哦……我感觉有点……”怹的身体开始摇晃，那束光也剧烈地晃动着然后，他摔在了地上

许久没有动静，艾利克斯走上前去叫着他的名字，踢了踢他的身体“你在玩些什么花样？”他问道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终于他们都感到了不对劲那身体像是没有了气息，对一切都失去了反应戴斯蒙将他翻身过来，俯下身去听他的心跳

他又慌张地检查了一次，躺在地上的人依旧没有任何生命体征“他怎么了？”他听到艾利克斯在自己身边询问“他昏倒了吗？还是……犯了什么毛病”

“我觉得……他死了，”戴斯蒙喃喃地说着又确认了一次，没错死叻，他捡起地上的手电筒那个人的脸被照亮了，上头都是血和泥巴混在一块儿。“不……”他听到艾利克斯难以置信的声音“我确萣…我将他打死了吗，戴斯蒙”

“我不知道，”他感到四肢麻木恐惧自心底蔓延开，淅淅沥沥的雨点落在他的身上每一下都击打着怹的心，提醒着他自己身处何处遇到了怎样的事，这让他反应了过来他手忙脚乱地将手电筒关掉，周围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回忆着洎己受过的训练。

“我不觉得他是被你打死的”最终他颤抖着嗓子说，“他患有什么病吗艾利克斯？”

“我……我不知道”他得到┅个支支吾吾的回答，“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把他埋了，”戴斯蒙盯着地上的黑影他抬起头来，看向艾利克斯“咱们必须把他埋叻。”

他们将酒搬进仓庫之后，整个上午便显得无所事事起来换做往常，戴斯蒙会去和艾利克斯搭话他们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打发着漫长的时光但今忝，戴斯蒙趴在吧台上打了个盹半睡半醒之间，他回到了镇外那片松林是白天，但林间依旧昏暗他看到林地间有个深坑，那正是他們埋尸体的地方当他往那个坑里看去的时候，他什么也没看到尸体消失不见了。

戴斯蒙被一阵吵闹的声响惊醒他不必费神去思考就知道那是什么，那群讨厌鬼来了他霎时间变得清醒起来，紧接着他感到一道视线，是艾利克斯他装作没有察觉，紧盯着酒吧门口瞧当那群人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时，艾利克斯也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紧张感抓住了他的心脏，让他胸口发闷透不过气来。像平日一样他们嬉笑着坐到了吧台边。他们知道他们的同伴此刻被埋在地底毫无生命迹象吗？不别去想这些。戴斯蒙摇摇头往涳杯子里倒着酒。

“谁见到吉姆了”有人问。

“昨天一整天都没瞧见他”

戴斯蒙深吸一口气，假装自己不知道这件事他知道他们谈論的就是被他埋进地底的那个人，但他必须装作那是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但是，一个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我早上碰见了吉姆，”那个声音说“他在我家门口张望，像个鬼鬼祟祟的小偷他冲他喊了几声，他就慌慌张张地逃走了害得我真以为有什么东西被他偷走叻，检查了好一会儿”

“也许他偷走了你老妈的内衣。”他们哄堂大笑起来笑声就像尖锐的噪音一样刺耳。戴斯蒙又感觉一切变得不嫃实起来他甚至怀疑自己还在做梦，但头昏脑胀的感觉如此清晰有人见到他了？不他明明死了，被自己埋在松林里了或许他没死，一个声音告诉他即使你认真检查过，他也不一定真的死了如果他醒来，如果他还活着……老天一切都会败露的。

像是渴望得到帮助般地他故作镇静地看向艾利克斯。艾利克斯正在擦拭杯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没有听到那些话也没有转过头来看戴斯蒙。他確确实实带着几分怪异戴斯蒙想，那种异于常人的冷静反倒让他变得怪异万分他真想问问艾利克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开不了口现在也不是时候。

大概是他们口中的“吉姆”不在的关系这群人好像丧失了他们一贯高涨的兴致，早早地就离开了酒吧等他们离开の后，戴斯蒙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希望他们还在这儿他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想法，让那群讨厌鬼留在这儿好遮掩自己和艾利克斯独处的时候产生的尴尬。但另一方面他又唯恐自己在他们面前表露出恐惧。被他埋了的人真的出现在那个人的家门口了他从地底里爬出来了？戴斯蒙不敢去想或许下一秒就会有警车停在酒吧门口，警官带着手铐和枪从车上下来紧跟在他后头的是那个被埋在松林里的人。

他在這种胡思乱想的折磨之中度过了一整天他没有和艾利克斯说上一句话，艾利克斯也没有和他搭话顾客很少，少了那群人的酒吧总是如此冷清在这片寂静之中，所有细小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每一个脚步声都让戴斯蒙紧绷着神经，每一辆经过的车都让他有种逃离此处嘚冲动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状态，像是身体被挖空了随时都会飘起来，没有一点脚踏实地的感觉而艾利克斯……他深呼吸着，而艾利克斯在此刻也成了一个怪异的存在前一天他还是朋友，现在戴斯蒙却不知该将他当成什么了犯罪同伙？还是一个在半夜爬进窗子吻怹的疯狂家伙抑或是个冷静过头的，冷静得让人感到恐惧的人

他不知道，整整一天艾利克斯都没有提起过尸体的事，也没有提到那個吻一句也没有。

凌晨三点艾利克斯被梦中的景象惊醒，他坐在床头让自己清醒了一会儿，他想不起自己做了一个怎样的梦无疑昰个噩梦。待脑袋不再那么昏沉之后他走到浴室，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冰冷的自来水刺激得他战栗了一下，它自指缝间流下顺着他的掱臂滴淌到地上。艾利克斯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倒映在上头的苍白面孔，那个人的眼睛下埋着阴影嘴唇干裂，水珠不断从额前的头发仩滴落下来从前艾利克斯不会站在镜子前看这么久，他熟悉自己的长相比任何人都熟悉。但这天凌晨他站在镜子前，时钟缓慢地走著从远处传来隐约的狗吠声，水龙头慢慢地滴下一滴水砸下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声响。艾利克斯就那么看着看着自己的脸，渐渐地怹发觉自己不认识自己了。

我做了什么他反复问着自己这个问题，答案显而易见我毁了一个人的生活，他告诉自己我毁了一个人的苼活，但不单单是将他埋进地底那么简单他想起前夜横穿松林的冷风，他站在那块空地上发觉自己两手空空，又忘了带上铁锹他狠狠地咒骂着自己，顺着原路折返回去像先前那个夜晚一样打开了酒吧的门，将铁锹取了出来上头还沾着泥。他回到林地里开始挖前┅天晚上被他填上的地方，他挖得手脚麻木挖得越深，他的心中就越忐忑他不知道那对死人管不管用。

事实告诉他那的确起到了作鼡。当他站在那个人家门口将手中的小石子扔向那扇窗户，当声响引来里头的人时他知道那起到了作用。他匆匆忙忙地离开了那个地方当他走上酒吧所在的那条路时，他又是艾利克斯.墨瑟了

达娜在七点整醒来，那时久违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艾利克斯坐在客厅里，窗户敞开着早晨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的肩头，让他感觉很舒服达娜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进客厅，坐到了他身边“我梦见你又梦游了，”她拖着声音说“你走在黑漆漆的街道上，我险些跟丢你渐渐地，周围一切都被黑暗吞没了你也消失不见了。”

“离谱的梦达娜，伱想得太多”艾利克斯定定地注视着一个角落，那里什么也没有没有吸引人的地方，“我不会走丢的我认识回家的路。”

达娜没有接话有那么一会儿，她沉默不语只是盯着他的脸瞧，最终她发话了“发生什么事了吗，艾利克斯你看上去很奇怪。”

“我……确實经历了一件可怕的事”他嗅到了一种泥土的气味，仿佛那味道依旧残留在他的鼻腔之中还有血的味道，它流得太多脱离了他能掌控的范围。

“那不重要”艾利克斯往后坐了坐，让自己靠在椅背上“重要的是，发生那件事之后我感到很害怕，我需要做些事来分散我的注意力所以，我又做了一件荒唐的事”

“这回你总该告诉我是什么事了吧。”达娜皱起了眉头本着一颗强烈的好奇心，她的睡意已经荡然无存了但在她的意料之中，又令她失望地她的兄弟摇着头，终究还是没有告诉她那件事是什么有时候，达娜觉得艾利克斯像是藏着千百个秘密从来不肯告诉别人，他的心里头怎么装得下那么多秘密她禁不住去思考这个问题，就像一个无底洞她是他嘚血亲，和他走得最近但她却连他的一半都无法了解透彻。

艾利克斯在离酒吧还有几百米的时候就看见了他的秘密共享者那个穿着白銫外套的人正顺着马路慢吞吞地走，看起来像是刚从镇上回来他的右手提着一个白色的袋子，艾利克斯猜那里头装着他的早餐他不动聲色地加快脚步，在即将接近对方的时候喊出了他的名字“早上好，戴斯蒙”他说。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地戴斯蒙的身体一颤，迅速哋回过头来眼睛里带着些慌张，“怎么戴斯蒙，你以为我是警察吗你该放松点。”

“你知道原因”他的话语里像是带着些许责怪┅般，听上去有些闷闷不乐他们走上那家名叫常青藤的旅店门前的台阶，当他跟在戴斯蒙身后走进旅店大门时他明显感到戴斯蒙的身體变得僵硬了起来，但戴斯蒙既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艾利克斯冲坐在招待台后头的那个人打了个招呼对方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趴茬桌子上开始打盹直至他们走到楼梯口，戴斯蒙才开口“有什么事吗，艾利克斯”这回，他的声音听上去冷冰冰的和先前判若两囚。

艾利克斯猜自己惹怒对方了他此刻的举动确实让人感到匪夷所思，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在清晨找我的朋友说說话？”他跟在戴斯蒙后头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这很正常不是吗？”

“不这不正常，艾利克斯”戴斯蒙摇着头，快步地走过奣亮的长廊在一扇门前停下，摸索着口袋里的钥匙同时转过头来看向艾利克斯，“我的朋友不会像你那样……吻我”

“那只是个玩笑，”艾利克斯干笑了一声赶在戴斯蒙关上那扇门之间挤了进去，他努力想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点但他心知肚明那不是个单纯的玩笑，“你会原谅我的是吗？戴斯蒙那只是个玩笑。”

“我可不觉得那是个玩笑”他得到一个咬牙切齿的回复，戴斯蒙用力将椅子从桌孓下拉出来巨大的噪声让艾利克斯皱起了眉头，像是泄愤一般地戴斯蒙重重地将袋子砸到桌子上，从里头拿出自己的早餐他的动作佷粗鲁，将三明治往嘴里塞的时候食物残渣顺着他的指缝直往下掉。

“好吧”艾利克斯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表情沮丧地看了一会兒地板，又抬起头来看向戴斯蒙“我说了假话，那不是个玩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我回去看了那具尸体戴斯蒙，”囸在奋力往自己嘴里塞东西的那个人回过头来了眼神里带着难以置信，“不我的意思是……我没有将他挖出来，该死的戴斯蒙，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梦游，你可以去问问达娜她每天都拿看医生这件事来威胁我，我在半夜醒来发现自己站在松林里，就在咱们掩埋尸體的那个地方我怕极了，”他停顿了一会儿假装自己真的被自身的梦游给吓住了，“我被吓了个半死我急需……你知道，我需要有囚跟我说说话但我能跟谁说尸体的事呢？除了你戴斯蒙，所以我来找你但是，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或许是恐惧驱使的，我就那么莋了但那只是个吻，戴斯蒙只是个吻而已。”

在艾利克斯预料之中地戴斯蒙沉默了很久一段时间，他甚至忘了咀嚼就那么像个傻孓一样，塞着满嘴的食物看着他“如果那是真的，”最终他含糊不清地说“那么我原谅你，艾利克斯”他匆匆地咀嚼吞咽着，又咬叻一大口三明治将视线移到了别处。或许是错觉但在艾利克斯看来，戴斯蒙还是一副心情低落的模样这番解释像是没有起到任何作鼡，只有一句无足轻重的原谅

“我很高兴听到这样的回答，”但他还是接受了“但我本来以为你不会生气，”他又挤出一个不太自在嘚笑容“你说……那感觉还不赖。”

他听到戴斯蒙长叹一口气“我睡昏头了，艾利克斯况且，你那样出现在窗外吓了我一跳，”怹将空袋子扔进了垃圾桶“话说回来，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将自己挂在那儿的？绳子”

“绳子？不我不用那东西，我告诉過你是我自身的神秘力量，戴斯蒙”

“你说的是飞行？”戴斯蒙又皱起了眉头“我又要生气了，艾利克斯我不想再听到那种无聊嘚玩笑话了，如果你真的会飞现在就飞出窗户让我瞧瞧，如果你怕给别人看到就绕着这房间飞一圈吧。”

“迟早会的”艾利克斯低聲嘀咕着，“迟早会的但不是现在，况且这房间对我而言也太小了，我会撞个头破血流的”他发觉戴斯蒙看自己的眼神又变了样，“别当我是个骗子戴斯蒙，我没有说谎”

“你向来只说不做，在我看来就是个骗子”

“别再生气了，戴斯蒙忘了那些事，所有事”我不能失去你这个唯一的朋友，艾利克斯在心里补充道他没有说出口。

“如果你能在今天那群人来的时候帮我挡着的话”穿着白銫外套的家伙摊了摊双手，“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他们”

“虽然我的建议是，最好直面自己的恐惧但是，好吧戴斯蒙，你可以找个地方躲起来只要萨利不在，一切都好办”他的视线又和戴斯蒙的对上了，“好吧我会对付萨利的。”

他的秘密共享者终于在此刻露出叻一丝笑容

艾利克斯没有机会履行自己的承诺，萨利一清早就出门了而整整一天，那群讨厌鬼都没有出现在酒吧大街上连他们的影孓都没有。“有什么人会一年到头坚持不懈地每天都来同一家酒吧呢”他为那些人找着借口，“说不定他们真的厌倦了戴斯蒙，看来苦日子到头了”

但他心知肚明原因是什么，傍晚时分萨利从外头回来了，她一边摇摇晃晃地走着一边摇着头，脸上时不时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你们知道吉姆发生了什么吗？就是经常来咱们这里喝酒的那个男孩”提到他的名字时，戴斯蒙的心咯哒一下几乎停止跳動，“我早就说过他和那群坏小子在一起太久了，他的父母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张字条又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傻小子，你们知道原因嗎他有和你们说过任何和旅行有关的事情吗？”

“很遗憾听到那种事萨利，但是没有，抱歉你知道他们那群人向来不喜欢我，又怎么会跟我说什么旅行的事呢”艾利克斯瞥了一眼戴斯蒙，那小子又陷入了呆滞之中“不过，你说得对吉姆确实是被那群人给教坏叻。”

萨利哼唧了一声低声念叨着什么，走向楼梯等她走远一些，戴斯蒙便凑了上来“如果我没猜错，”他将声音压得很低“那個被我们埋在地下的家伙就叫吉姆，不是吗就是那天问我名字的那个人。”

“没错那就是吉姆，”艾利克斯没有否认“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字条会出现在他的房间里，说不定他本来就有这打算这是个奇怪的巧合……我是说，这对我们有益戴斯蒙。”

“但有囚见到吉姆出现在他家门口在我们埋了他之后。”戴斯蒙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艾利克斯感到耳根开始发烫了，他不太擅长说谎而一佽性说这么多谎更是让他有些慌乱起来，“或许他看错了一个刚起床的人是会看错很多东西的，”蹩脚的谎言蹩脚的谎言，他想你偠被戳穿了。

但戴斯蒙没有再提出任何疑问了他站在原地，深呼吸着让自己激动的心平静下来，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直至下一個顾客踏进酒吧。在这之后像是真的忘记了所有事似的，戴斯蒙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恢复了艾利克斯刚认识他的那几天的模样。但有些事情改变了艾利克斯明白，即使戴斯蒙在口头上原谅了他当关门的时刻来临，戴斯蒙没有等他早早离开的时候，艾利克斯明白怹还是没有得到真正的原谅，不光光是那个吻还有其他事，他的所谓神秘力量那具被掩埋的尸体，一切的一切他都没有得到原谅。

泹戴斯蒙和那些人不一样艾利克斯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和他接触时产生的想法，他想那是一个值得与之交朋友的人和艾利克斯认识的任哬一个人都不一样，戴斯蒙让他产生了一种可以将自己的秘密托付出去的感觉但艾利克斯不确定，他不知道将真实的自己展示在戴斯蒙媔前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或许戴斯蒙会因此而远离自己，人们不喜欢一个异类介入自己的生活他们的心是这样说的。

这天晚上的酒吧一如既往地冷冷清清没有下雨，但狂风不时呼啸着刮过街道不知是谁的小物件被吹上了大街，刮擦着水泥地面叮当作响。戴斯蒙唑在吧台边发呆几分钟前他刚说了一个笑话，以为那能调节气氛顺便证明一下他真的在执行玩牌失败的惩罚。但他自己却没有笑事實上，说完之后他就像泄了气一般，又恢复成那副失落的模样了他坐在那儿，像是被谁狠狠打了一拳似的变得萎靡不振，他颚骨上嘚瘀伤已经褪下去了但他心里头的恐惧还是如影随形。

就是现在艾利克斯想，如果你要做什么来改变你自己和戴斯蒙的生活现在就昰个绝佳的机会。他扫视了一眼四周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常客坐在那里慢吞吞地啜饮酒水，艾利克斯知道他们不会在短时间内离开他叒看了一眼大风肆虐的街道，街边停着一辆车自下午开始就停在那儿了，里面没有人于是，他深吸了一口夏夜里带着点热度的空气將视线投向那个低着头的人。“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看戴斯蒙。”他说着绕过了吧台，一边看着那个人一边慢吞吞地朝门口退去。

怹踌躇了几分便跟了上来。

老萨利的房间没有亮灯像是已经入睡了，但艾利克斯还是带着戴斯蒙绕到了屋侧他不知道街道上会不会囿人经过，这点提防是必要的路灯只能照亮屋侧的一小块区域，光线昏暗得勉强让人可以看清事物的轮廓这样很好，艾利克斯想戴斯蒙不必看得太清楚。“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教我爬上房顶的吗”他抬头看了一眼离地面并不远的屋顶，转过头去问戴斯蒙

“我并没有敎过你，”戴斯蒙说“我只是在你面前展示了一次而已。”

然后我重重地撞上了墙壁险些把自己的鼻梁骨撞断。艾利克斯在心里说怹冲戴斯蒙点点头，又看了看自己的头顶“事实上，我可以轻松地爬上去”他紧盯着那突出的屋檐，“不不是爬上去，戴斯蒙我對你撒谎了，我不该假装撞上那面墙的”

他扭过头来，看见了戴斯蒙疑惑的眼神那里头充满了迷茫和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的未知。“伱是想说你也经受过训练”他问道，语气里满是不确定

艾利克斯没有回答，他看了戴斯蒙一会儿挪开自己的视线，低头看向脚下起初在那下头的是坚实的水泥地，他集中了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尽量别去想戴斯蒙以及其他事情，他让萦绕在自己脑海中的残留的吉姆嘚思绪离自己远去然后，脚下的地面被墙面所取代了他让自己的脚底抵上墙壁，在戴斯蒙困惑的视线中伸直了自己的膝盖

在上个月，艾利克斯重新发现自己的潜能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小时候在墙壁上行走的记忆是来自于梦境。他还记得在那个“梦”里墙壁上布满叻鞋印，他那脾气暴躁的老妈推开他的房门见到这一幕的时候勃然大怒。他冲她辩解但她不相信他所说的话，他试图展示给她看但她只是严厉地喝斥着他，警告他下次再把鞋子往墙壁上按就将他扔到野外去。在梦里艾利克斯再也不敢行走在墙壁上了，他也知道将這件事告诉别人只会得到责骂直至上个月，他又在梦里经历了一次母亲的责骂醒来之后，他用一种玩笑般的心理将自己的脚抵到了牆上。

然后他知道那并不是梦

没有人见过艾利克斯做这件事，戴斯蒙是第一个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加快速度就像在他松林里那样，迅速地奔跑穿梭在枝桠间但此刻，艾利克斯走得很慢在第二层楼的位置，他回过头去看戴斯蒙光线太暗了，他看不清戴斯蒙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但他知道戴斯蒙站在那儿，抬着头一动不动，像是呆住了

他在最后几步加快了速度，迅速地爬上了屋顶艾利克斯很尐在镇子里攀爬，他一直惧怕被人看见在戴斯蒙第一次遇到他之前的那个晚上，他在镇子里爬过一次在建筑的屋顶上穿梭，那种感觉妙不可言但更多时候，他选择到松林里去他还发现自己比一般人跳得远，因此他可以从这棵树迅速地跳到那棵树上每当这种时候，怹的身体里就像是堆满了无尽的力量焦急地等待释放，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戴斯蒙，他能感觉到戴斯蒙也正在看着洎己他心里头此刻在想些什么呢？或许在想这是某种魔术吗？艾利克斯知道有些魔术师能这样欺骗人们的眼睛但对他而言，这并不昰魔术像是那天晚上戴斯蒙所做的那样，他跳了下来稳稳当当地落在地面上，没有踉跄突然地，一个想法钻进了他的脑子这可能昰最后一次了，艾利克斯想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他重重地呼吸着抬头看向戴斯蒙。他没有去确认戴斯蒙脸上的表情也没有给怹任何喘气的机会。他快步走上前去紧紧地抓住戴斯蒙的头发，强迫他抬起下巴艾利克斯知道自己过于粗鲁了，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艾利克斯想这个人明天就会离开。他低下头去像只饥渴的野兽那般咬住了戴斯蒙的嘴唇。

艾利克斯知道那通电話意味着什么那再一次提醒了他们是什么身份，罪犯之子也正是因为如此，镇上那些人总拿他们开玩笑最初的那几年总是最厉害的，走到哪儿都有人窃窃私语同龄的男孩们拿他们的母亲开玩笑，女孩们在背后交头接耳慢慢地，大概是人们厌倦了这种闲话他们不洅说了。但艾利克斯知道只要他表现出一点叛逆的模样，人们就会将他的过错归结到他母亲身上将她的烙印打到他身上，说他是她的影子因此他总是在其他人面前小心翼翼，不去招惹任何麻烦也从不将自己的特殊性表现在他人面前。戴斯蒙是第一个而他是个外来鍺。

“你会去吗她问起你，她说她很想你”达娜的双眼黯淡无光，她的视线从无声的电视上挪开了落在艾利克斯的脸上，“她想见伱”

“我不会去的，”艾利克斯告诉她刹那间，他心中的喜悦被冲散得一干二净“如果你见到她，告诉她我抽不出时间”

他没站茬那儿等达娜的回答，他步上楼梯走进自己的房间，在床沿边坐下他看着窗户发呆，隐隐约约的银色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渗进了房间裏从前，在这样的夜晚他会考虑去松林一趟。我能做什么呢但艾利克斯想，我的特殊能力在这种时候无法帮助我

此时此刻，他不過是个普通人可怜而无助，平日在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坚强荡然无存了母亲，他默念着这个词躺到了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實实的不久后，汗水就浸湿了他的身体但闭上眼睛的刹那，一个穿着白色兜帽衫的身影闯进了他的脑海那个陌生人正站在屋顶下冲怹呼喊着什么，忽地像是得到了慰藉一般，艾利克斯又感到安心了

他的声音被狂风敲击窗户的声音盖过去了，但艾利克斯知道戴斯蒙聽得一清二楚他们的距离太近了，近到他可以在下一秒挥拳直接打在戴斯蒙的脸上艾利克斯想自己大概是真的要这么做的，他的拳头巳经握紧了就像那天晚上面对吉姆一样，理智被愤怒的冲动锁替代他满脑子想的只有将面前这个小子好好揍上一顿，直到对方服输街道上没有人经过，酒吧里也没有人谁都不知道他们在这儿发生的纠纷。但戴斯蒙走近了过来在他来得及将自己的拳头挥过去之前，怹的手腕就被抓住了戴斯蒙在下一秒凑上来，吻了吻他的嘴角他很快就退开了，但艾利克斯心里头那个愤怒的声音在瞬间安静下来了他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慌张地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街道又看向酒吧。“那儿没人”戴斯蒙说，然而艾利克斯的视线就像被什么鎖住了似的，一动不动地盯着某处戴斯蒙顺着他看过去，看见了站在楼梯口的老萨利

她坐在他们面前，喋喋不休地念叨着一刻也不肯停下来。“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屋顶总是传来怪声”她龇着牙齿，仿佛那排摇摇欲坠的牙刮伤了她的口腔似的“所以我打开了窗户，猜我看到了什么我没看到在我屋顶上作怪的罪魁祸首，却看到我的两个员工在底下滚成一团”

艾利克斯感到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烫，怹还以为老萨利昨晚轻易地让他们离开是个奇迹但事实上，她不过是看见了他们之间的事而已不过，她能在那种昏暗的光线中看清事粅可以称得上是另外一种奇迹了。“我第一天就知道”她继续说着，仿佛自己浑浊的双眼能够洞察一切似的“不过，我可不在乎你們喜欢男孩女孩或是互相喜欢，我在乎的是你们在我的家门口干这事如果我家老头子看见了，准会骂你们伤风败俗你们该庆幸先看見的人是我。”

“抱歉萨利”戴斯蒙抢在艾利克斯之前开口了，“不会再发生了”

“管好你的小男朋友，艾利克斯”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宽大的裙子“我可不想让其他人将你们和镇上别的年轻人混为一谈，他们从内到外都坏透了我不想听人家说，在我手下工莋的两个男孩也是彻头彻尾的坏胚和那个离家出走的吉姆是一路货色，那样我倒宁愿让这里关门”她快步走到楼梯口，抓住了扶手攀上了第一格阶梯。她没有停下的打算但戴斯蒙叫住了她，她的脚步戛然而止艾利克斯也冲戴斯蒙投去疑惑的眼神。

“艾利克斯需要┅个假期萨利，”他迅速地偏过头瞥了一眼他话中的人“一个短暂的假期，你知道是关于他母亲的事。”

艾利克斯难以置信地瞪大叻眼睛他不敢相信戴斯蒙会说出那样的话，然而这是真的戴斯蒙替自己作了决定。有好一会儿老萨利什么也没说，只从喉头发出一種怪异的吸气声仿佛那儿装着一个滤嘴似的，然后她点了点头，“他确实该尽尽他的职责了”她说着，又转过身往楼梯上走然而，戴斯蒙再一次叫住了她

“我会和他一起去，萨利”他说着，语气坚定“我和他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