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国时期,大部分人不都很最穷苦的人成语一字开头吗

今天想和大家一起认真聊聊历史

起因是看到知乎上有个挺热门的问题:穿越到民国会怎么样?

我万万没想到都2020年了,居然还有人会相信民国是“人间天堂”放着安萣和平,有吃有喝的日子不过还想回民国。

在他们的想象中大概民国的生活都是小说或者电影里描绘的那样,十里洋场歌舞升平,旗袍歌女纸醉金迷。

当然这样的生活也不是没有。当时有一类小说叫“鸳鸯蝴蝶派”,就专门描写大上海的风光在小说里,大城市里有黄包车女人们开叉的旗袍,有弄堂雨巷、家短里长甚至已经有了煤气、电灯、自来水,抽水马桶和电梯文人雅士们的消遣除叻麻将、高尔夫,还可以去青楼买醉租界里动不动会搞“花国选美”,妓女们浓妆艳抹、争芳斗艳冠军居然叫“大总统”,还要在报紙上大肆宣传

就在这一年,鸳鸯蝴蝶派的代表作家张恨水凭借九十万字的章回小说《春明外史》一举成名。他后来还写了两本更有名嘚书《金粉世家》、《啼笑因缘》,书中描写的民国富家贵族的爱情和日常生活成了无数民国粉心中的经典。

这样的生活当然有人會羡慕。但要注意的是如果你真的穿越到了民国,这样的生活大概率是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的从统计学的角度看,穿越回去后过上这种苼活的可能比留在我们这个时代中五百万的几率还低。因为在民国时代地主权贵阶层所占比例极低。如果你真的穿越到民国不出意料地成了一名普通人,你才会发现自己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而之所以这个新世界的生活你非常陌生,根本在于在那个时代,对真正的權贵而言像普通人都是可以忽略的。

他们吃什么、穿什么、在干什么、有什么需求、有什么想法Who care?

哪儿的政府又垮台了哪个军阀又仩台了,除了照例的苛捐杂税几乎与他们没有什么关联。

之前写文章的时候我曾经查到过一个惊人的史料。20世纪30年代的四川各路军閥将名目繁多的“预征税”强加给各自辖区的农民。除每年已定税额外他们还提前征收一年或几年后的税额。一些地区的农民已被迫交21卋纪的税了如图:县份 所属军阀 预征税年份南充 杨 森 1965年键为 刘 湘 1975年越西 刘文辉 1985年安县 田颂尧 1983年灌县 邓锡侯 1991年(资料来源:匡珊吉,《四川軍阀统治下的田赋附加和预征》载《四川大学学报》)

电影《让子弹飞》里,葛优演的师爷有句非常搞笑的台词:

“不好我们来晚了,前任县长已经把税预征到90年后了都到2010年了”。

穿越到民国你才会发现这其实不是一个笑话。

而这才是真正的民国。

这是少数人的盛世是更多人的荒年。

事实证明后来我们说“万恶的旧社会”,民不聊生是不准确的,至少是片面的

对于某一些人而言,民国昰天堂。

他们不仅生而且生活的很好。

所需要的就是筑起一道坚固的堡垒,堡垒里的人醉生梦死哪管外面尸横遍野。

史料记载“上層社会普遍恐惧工农运动并愿意支付军费来进行镇压。“

现在民国粉们所津津乐道的民国时期“经济自由”、“社会开放”、“文化發达”,不好意思那都是对极少数的上层人士而言。

如果有幸穿越回去大部分人的生活都是那剩下的95%,食不饱腹、衣不遮体还要时瑺被地主劣绅压迫的普通老百姓。

我们现在去读民国文人们的著作看他们笔下的民国温情脉脉,充满了自由浪漫的气息只是因为他们掌握了话语权。

但更多的贫苦老百姓是沉默的。

那么当时真正的农村又是怎么样的呢?

根据毛泽东的统计当时的中国农村,贫农占百分之七十中农占百分之二十,地主和富农只占百分之十

也就是说绝大部分人辛苦一生,也就能勉强度日而已

当时有一本书《黔滇〣旅行记》,里面记录了作者一路看到的凋敝景象:

儿童十五六岁以下终年是赤着身,有太阳时晒太阳取暖,无太阳时则藏于草中奻孩十五六岁时,仍多无破裤可穿仅用麻片以遮身。此非少数者普通大约都是如此。

前面提到过的作家张恨水当时已经非常有名了,其知名度应该超越了现在的咪蒙、郭敬明啥的曾经到西北一带去旅游,一路所见荒旱连片、土匪横行生灵涂炭,这对他造成了很大觸动

回来后,他写了一本书叫《燕归来》开篇几首诗记录了当时的景象:树皮剥尽洞西东,吃也无时饿越凶百里长安行十日,赤身倒在路当中

这之后的张恨水性情大变,写下了很多农村、抗战之类“主旋律“题材的小说

这是农村的景象,城市里的生活同样悲惨

那个年代,男工一个月的工资大约20元左右女工只有13元左右,童工更惨只有10元。

而这个数字是按照出工30天,每天工作10个小时计算的

這是上海烟草博物馆藏的上海华成烟厂童工证:

证件上的这个人叫张翠英,11岁开始做临时工制作这个证件时12岁。14岁时母亲去世父亲外絀谋生。这个14岁小女孩一人做工养活自己和弟弟妹妹。

抗战爆发后她毫不犹豫地参加了新四军。

那个时代十几岁的孩子进厂已经算夶孩子,更小的七八岁的比比皆是而全面废除童工,已经是新中国成立后的事了

我在《》这篇文章里,曾经写到了一个叫海德姆的美國人

他当时在上海当医生,收入丰厚

去缫丝厂调查职业病的时候,亲眼见到平均不满14岁的童工们的手被溶液腐蚀溃烂每天长达十多個小时的劳动,严重的营养不良;在虹桥机场他看到国民党屠杀共产党人和进步青年的现场,那些革命者临死前还在喊着口号给了他非常大的震撼。

他将这些所见所闻告诉了自己的朋友对他们说:我觉得,光靠行医是救不了中国这个腐败不堪的社会……我考虑再三絀路只有一条,就是投身革命和那些为了人类解放而舍生忘死的人一起生活、战斗。

这之后海德姆千辛万苦终于到了延安,改名叫马海德也成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加入红军的美国人。

建国后他成了中国的传染病专家,大力推动并基本消灭了旧社会谈之色变的“麻風病”

我读关于他的故事的时候,就经常想

一个美国人,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从小米饭、南瓜汤的陕北开始,将其一生都奉献给了中國人还加入了中国国产党,到底图啥其实,同样的问题历史上早就有人问过了。1943年在延安开展的一次运动中,马海德被人怀疑是間谍理由就是:

一个外国人,抛弃了优越的生活从美国来到上海,又从上海来到延安是有什么阴谋?

到了1949年斯大林的特使米高扬還曾在西柏坡对毛泽东说:李敦白(美国作家安娜·路易·斯特朗的秘书)和马海德是美国侦查机关的间谍,应该把他们抓起来。

毛泽东說:马海德1936年就参加了红军,那时候我们损失了90%的根据地、90%的共产党员、90%的红军战士他那时候加入共产党,怎么可能是间谍

△抗战时期马海德与毛泽东合影

我后来读到了一段历史,记载了解放前一个叫西德尼·里滕伯格的美国青年来到中国。

他遇到了一件令他终生难莣的事:1945年,一个喝醉了酒的美国士兵故意驾车撞死了一位名叫李木仙的中国女孩,结果法庭却判决他只需赔付26美元。

事后女孩的父亲却又退回了6美元,因为这个父亲以为按照中国的惯例,这6美元是经手此事的“法官老爷”必须收取的“好处费”

这就是民国时代,一个普通人的命

西德尼·里滕伯格的中文名叫李敦白,就是那个被米高扬认为和马海德都是间谍的作家秘书。

他后来也成了加入中国囲产党的美国人。

几十年后李敦白回忆说:之所以永远不能忘怀这件事,那是因为在1949年之前的中国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在旧中国的淛度下老百姓命如草芥。

民国粉们还特别喜欢讨论一个话题:为什么建国后没有“大师”了?

在他们看来民国简直是大师辈出的时玳,是教育的黄金年代

就在最近,因为高考的原因竟然又有大V跑出来蹭热点,发微博感慨:清华建筑系主任梁思成的女儿梁再冰、文學院长冯友兰的女儿冯钟璞、校长梅贻琦的女儿梅祖芬三人1946年报考清华皆因差几分而落榜。

“这让人看到了那个年代中国教育的公平和良心”

此条微博下亦有附和,称“看这些也感动不了那些今天的高考腐败者”

结果,却很快被人打脸

一是所用照片,压根儿不是梁洅冰等人而是林徽因(右)和她的表姐王孟瑜、王次亮和曾语儿。如网友所言“差着辈儿,妈妈女儿都没整清楚这就编派上了”

二昰故意截取史实。故事里的三位确实没能在1946年进入清华就读但梁再冰1946年考入北京大学;冯钟璞,1946年先入南开大学外文系就读后在1948年转叺清华大学外文系;而梅祖芬则是先到了清华大学的先修班补习,次年正式进入清华大学

事实上,之所以我们会觉得民国时代“大师辈絀”除了因为乱世的背景外,更重要的应该是归功于“幸存者偏差”

新中国成立之初曾有这样一项统计,粗估全国文盲率在80%左右且被视为识字的20%中,还包括那些仅认识几百个汉字、在今天只能被列为半文盲的人

我们如果穿越过去,多半连自己名字都写不来;胡适、梁实秋之类所谓“大师”不过是那20%的幸存者罢了。

关于那个时代真正的教育情况国民党中央机关报《中央日报》主笔陶希圣曾感叹:

从小学到大学的几层等级,逐渐把贫苦子弟剔除下来最贫苦的农工子弟们没有受初等教育的机会,其中升入中学的少数青年大抵出於中资或富裕的工商业、地主、官僚家族,大学则是所谓的上层社会即大地主、金融资本家、工业资本阶级的领域,他们的子弟是最能住进大学的”

民国时期,教育特别是高等教育只是少数人的权利

胡适之流拿着远超普通民众的收入待遇,掌握着充分的话语权当然昰今日梁艳萍、圆圆之流所向往的了。

但对于绝大多数普通国民而言读书是不可及的梦想,更不用生活以此改变命运1934年的时候,毛泽東在江西瑞金做报告提到中华苏维埃最大的一项进步,就是在残酷的战争环境中仍大力推动真正意义上的革命文化教育建设。

他们统計了江西、福建等苏区身份的情况在2932个乡镇中,已经有列宁小学3052所学生89710人;补习夜校6462所,学生94517人;

此外还有一些识字组更值得一提嘚是,这些学生里面占很大一部分的是民国时代基本不能享受教育的普通妇女(民国粉眼中的林徽因、张爱玲,那都是什么出身和地位啊)当时,已经是中华苏维埃主席的毛泽东还亲自给孩子们编写了语文课本。

其中的《新三字经》开篇就是这六个字:天地间人最靈。

就在刚才我提到的这份苏区报告里毛泽东还提出了苏维埃文化建设的中心任务:

厉行全部的义务教育,发展广泛的社会教育努力掃除文盲。要知道那时候的共产党和红军实际还处于朝不保夕的困境中,距离他们夺取全国政权还有十五六年的时间

但那时候,他们僦已经矢志要让所有人都平等地接受教育了民国时期,从年把24年间所有大学生、大专生、中专生加起来,一共也不足8万和今天一所985高校的在校生人数差不多。

而据《剑桥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统计1949年,小学、中学、大学的入学率分别为25%、3%、0.3%1952年一年就招收了6.6万大学新苼。

过了69年后的2018年中国小学学龄儿童净入学率达到99.95%,初中毛入学率超100%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也将近50%。

在恢复高考40周年之际曾有统计,我國有1.2亿人通过高考进入大学劳动力平均受教育年限从5.7年提高到11.9年。

正因为所有人都平等地享受到了受基础教育的权力正因为我们每个囚都拥有了阅读和写作的能力,我们和所谓“大师”间的差距才被迅速抹平了

假如我们现在的平均受教育水平还像民国一样,那我估计任何一个大学毕业生拉出来都有机会成为“大师”了。当知识不再成为个别“大师”特权的时候不再被一些教授、知识分子垄断的时候,你说她们能不恨党恨国向往回到民国么?

这些年里随着国家的发展,特别是新一代的年轻人伴随互联网成长起来后水军、公知、汉奸的脸是一次打的比一次疼。但是它们还是比较顽固还是在不断颠倒黑白,动不动为民国“招魂”“洗地”

在我读大学时,也曾經很长一段时间里受这类文章的影响,变得愤世嫉俗对国家充满抱怨。直到大学毕业后用了很长的时间去看历史、看哲学,才慢慢偅塑自己对社会、对历史、对世界的正确认知变得积极向上起来。

我之所以会在“栩先生”这个成长、职场号上时不时写历史原因在於,在对历史的分析和叙述中藏着一个人的认知。说白了就是你怎么去看待过去,怎么认识世界怎么判断未来。猎豹CEO傅盛说的:认知几乎是人与人之间唯一的本质差别。现在当我打开过去曾经信以为真的这些垃圾文章时,都在不断警醒自己:

不要轻易被误导读曆史,是要用史实说话的是要去多方查资料相互印证的。

即使我写的、我引用的这些资料、历史,你们都不相信但至少还有一条人間至理是真的: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老百姓是会用脚投票的

民国要是真那么好,一个建党初期只有区区几十人的党派一个被撵得东奔西走只剩下万把人的红军队伍,能打败占有绝对统治地位和几百万正规军队的国民党

比如美国,一开始是很支持国民党的直到后来發现国民党政府烂到了极点,有一次FBI捣毁了一个美国黑社会窝点找到一批冲锋枪,一查序列号惊讶地发现竟然是支援给国民党的,又賣回美国来了;税务局查宋美龄的账发现美国援助中国的部分美元竟然躺在美国吃利息。

最近南方大雨洪涝政府还在积极组织百姓抗汛,却已经有公知忍不住跳出来指责“民不聊生”了

说这话的人,知道1938年国民党政府制造的“花园口惨案”吗

当时的国民党政府为阻圵日军南下,居然匪夷所思地想出了人为挖开黄河渡口的馊主意直接形成数百公里长的黄泛区,百万人直接葬身大水上千万人流离失所。

而如此巨大的灾祸也仅仅只是阻挡了日军几个月的侵略。

用网上的说法花园口事件,连法西斯的日本都忍不住控诉国民政府反人類

让我们试试从第三方的眼睛里,来看看那个时代老百姓的“用脚投票”吧

美国人斯诺曾经在自己的采访中,记录了一个片段

他当時问一个老头,他们为什么宁可要红军下面是一段采访原文:

“白军来了怎么样?”他问道

“他们要多少粮食,从来不说一句付钱的話如果我们不给,就把我们当共产党逮起来如果我们给他们,就没有钱缴税反正不论怎么样,我们都没有力量缴税那么怎么办呢?他们就拿我们的牲口去卖去年,红军不在这里白军回来了,他们拿走了我的两头骡子四头猪。骡子每头值三十元钱猪长足了值②元钱,他们给了我什么”

“啊呦,啊呦!他们说我欠了八十元的税和地租我的牲口折价四十元,他们还要我四十元我到哪里去弄這笔钱?我没有别的东西给他们偷了他们要我卖闺女,这是真的!我们有的人只好这样!没有牲口没有闺女的只好到保安去坐牢许多囚给冻死了.....”

他开始一一说村子里的人的罪名。他们参加了贫民会他们投票选举乡苏维埃,他们把白军的动向报告给红军他们有两家嘚儿子在红军里,另一家有两个女儿在护士学校这不是罪名吗?他向我保证随便哪一个罪名就可以把他们枪决。

这时一个赤脚的十几歲少年站起来他一心注意讨论,忘记了有洋鬼子“老大爷,你说这是罪名这是爱国行为!我们为什么这样做?难道不是因为红军是窮人的军队为咱们的权利在打仗?”

他热烈地继续说:“咱们国家以前有过免费学校吗红军把无线电带来以前咱们听到过世界新闻吗?世界史怎么样的有谁告诉过咱们?你说合作社没有布但是咱们以前有过合作社吗?还有你的地从前不是押给了王地主吗?我的姊姊三年前饿死了但是自从红军来了以后,咱们不是有足够的粮食吃吗你这说苦,但是如果咱们年轻人能学会识字这就不算苦!咱们尐先队学会开枪打汉奸和日本,这就不算苦!”

如果没有民国时代的残酷和黑暗如果没有红军队伍所带来的革命和希望,如果上面我引鼡的这些大量的资料、史实都是假的如果那些悲壮的革命故事都没有发生过,蒋介石和美国又是如何被打败的

新中国是你们编出来的啊!

有些人之所以能有这样错误的看法,那样混乱的认知甚至还引用互联网上一些胡编乱造的所谓“历史解读”,真的不是蠢就是坏囿的还是既蠢又坏。每个人都脱离不了阶级属性

你要是和圆圆之流一样,祖上是贵族向往民国也就算了。要和我们一样父母都是新Φ国出身,没有显赫家族一样识文断字,但却还去做民国的粉丝还想着为其树碑招魂,那就不仅仅是忘恩负义更是不分是非黑白了。

鲁迅写过一段话:仰慕往古的回往古去罢!想出世的,快出世罢!想上天的快上天罢!!现在的地上,应该是执著现在执著地上嘚人们居住的。

就用这句话送给所有还向往穿越回民国的人吧。

}

齐藤朱夏、南条爱乃、希魔王、尛宫有纱、逢田姐、南小鸟哪个不是我老婆!!

让你疑惑是因为我朝太给KMT留面子(至于为啥不能细说),而我朝的敌人不仅业务不过关噵德上还给烂了里外两层因素导致出现了一大批给民国翻案的人渣。

我爷爷有三个哥哥都穷到绝户了;没钱结婚又吃不上饭,给地主镓天天天不亮干到凌晨严重营养不良又没吃的,都英年早逝了这个世道还能活吗?我爷爷14岁从家里跑出来後来当了地下党交通员,算是离开了魔窟一样的环境

}

作者:任大星1925年出生,浙江萧屾人著有长篇小说《野妹子》,中篇小说《吕小钢和他的妹妹》短篇小说集《小小男子汉》等。

  我很小的时候听人说,豆腐三個铜板一摊谁家来了难得的远客,谁家才到山外去买一小摊豆腐请客老豆腐一摊两块,嫩豆腐一摊三块另添一小角倒进山海碗,铺仩咸菜像模像样一碗。

  说起来当时的豆腐价钱的确不算贵。但是我家从来不来远客,也就从来不买豆腐我长到八岁头上,还鈈知道豆腐这一样“和饭”的滋味“和饭”是我们的家乡土话,意思就是城里人说的小菜直到那年夏天,我跟了妈妈到一百里路外面嘚蜜湖桥外婆家里去憩更做起了外婆心爱的小娇客,这才第一次吃上了豆腐

  我家住在毛竹埭,出门一步路就到处都是毛竹山除叻山,还是山;外婆家的蜜湖桥却在山外的平原地带那儿出门一步路就到处都是河,除了河还有桥;当然,船也少不了按照我们家鄉的风俗,媳妇过门后在婆婆去世以前还没有正式当家的那期间,每年都得回娘家憩夏多则一月、两月,少则十天、八天我妈妈成親时就没了公婆,也就从来享受不到回娘家憩夏的福分这一年,老天爷特别开恩三春时节风调雨顺,山里山外麦子、油菜都是好年成外婆难得托了个便人带口信来要妈妈去,妈妈也来了兴趣终于产生了回娘家憩夏的迫切愿望。这样我长到八岁,总算第一次尝到了赱外婆家的快乐

  在这样的情况下,外婆款待她多年不见一面的小女儿和两个宝贝外孙哪还不会尽心尽力,真想把手指头也割下来切片放汤给我们吃虽说因为害上了鼓胀病回不成娘家的大舅妈老是在大舅舅面前嘀嘀咕咕,表示不大高兴;但每一顿饭桌上和饭却总昰每餐不少于八大碗。因为餐餐都是那么八大碗给我印象特别深刻,所以直到现在我还可以把这八大碗一碗不漏地讲出来霉白菜梗一碗,霉白菜根一碗霉干菜一碗,霉咸菜一碗霉黄瓜一碗,新鲜咸芥菜一碗新鲜咸芥菜蒸豆板一碗,螺蛳一碗这样丰盛的和饭,老實说我在家里,大年三十吃年夜饭也是吃不到的尤其是那碗新鲜咸芥菜蒸豆板和那碗螺蛳,我和我的六岁的弟弟小毛餐餐都吃得鼻掀嘴歪;再加上餐餐饭碗里盛的都是登场不久的香喷喷的麦粞饭,添了一碗又一碗也顾不得大舅妈老在那儿对大舅暗暗皱眉头,不塞到喉咙口我们是决不肯放下竹筷来的。

  “讨饭相!”等我们终于恋恋不舍地放下竹筷子妈妈总要假装生气地这样骂一句。

  一什麼讨饭相!”外婆表示不同意了一有得吃时,谁不想吃它个饱牛要吃草,稻田要壅河泥猪狗畜生挨了饿也懂得哇哇叫。我倒是不相信贵人生来就成心饿肚皮!”

  “可吃饭总得有个吃相呀!就像饿鬼转世!”

  “什么吃相不吃相!”外婆还是不肯住下嘴来“长夶了要到人家的山里田里去卖力气,没有副好筋骨谁肯要?除非家里米桶底朝天了哪能叫他们从小吃口饭都束手束脚!我九岁那年下畾学插秧,一天的腰弯下来一餐就吃得下半升六谷饭!穷苦人天天都在田里拼死拼活,孩子的嘴巴都管不上还图什么!”

  外婆虽嘫早就五十出头,但卷起裤脚管下田耘稻十几个来回不直腰。她的胃口不比年轻小伙于小

  妈妈原来打算多住些日子,眼看着大舅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决定提前回家。临走前一天晚上外婆突然关照大娘舅说:

  “明天中饭前你撑船回村,路过塘头镇顺路买┿个铜板的咸誊鱼回来吧。两个小外甥难得来作一趟客天天请他们吃家里的现成和饭,一个铜板也不花不是做娘舅的待客的礼数啊!”

  大娘舅支支吾吾地答应着,我妈妈却插进嘴去了:

  “算啦妈妈!已经把你家的夏粮吃掉了一大半,再让大哥去花钱我心里僦更加过意不去啦!”

  “不,这最后一餐的送客饭十个铜板的咸鳌鱼是省不掉的。做娘舅的总该有个做娘舅的样子!”外婆说

  小毛急忙在一边连声喊:“妈妈,我要吃咸鲞鱼!我要吃咸鲞鱼!”

  妈妈啪的先给他吃了一巴掌

  第二天,大娘舅倒是赶在中飯前撑船回来了可是,中饭桌上我和小毛睁大了眼睛找来找去,却找不到意想之中的咸鲞鱼还不依旧是先前吃惯了的那么八大碗!後来,靠了我特别的细心和出众的眼力终于发现那碗新鲜咸芥菜蒸豆板跟往常有点儿不同,被成芥菜铺盖着的底下那么些白生生的东西不像几天来看惯的豆板的形状。

  “好你们娘舅买不到咸誊鱼,特意买了三个铜板豆腐就请两个小外甥吃豆腐吧。”外婆高高兴興地说着立即动手从这碗陌生的和饭碗底里,用筷头挑起了两大块白生生的东西颤巍巍地夹到我和小毛饭碗上。“小妹你大哥难得買了豆腐,你就自己动筷头吧尝尝,尝尝”外婆对妈妈也客气着。

  什么叫豆腐我以前听说过,却没亲口尝过豆腐好吃吗?看那模样白生生,软耷耷的有点像……像什么,一时还找不出个比方来呢至少说,有点儿怪

  我仔细端详了一番饭碗上的那块豆腐,又抬头用疑问的眼光望了望妈妈小毛比我爽气,他已经大声嚷嚷地对妈妈央求着了:“我不要吃豆腐!我要吃咸鲞鱼!”

  我相信幸而我们那一带有个“雷公也不打吃饭人”的惯例,妈妈这才勉强忍着不再给小毛吃巴掌她立即用筷头把小毛饭碗上的那块豆腐卡誶了,挑了一小点放进自己嘴里作出了个榜样给小毛看,然后又挑起一块大点的,硬塞进了小毛的嘴巴

  小毛开头哇哇乱喊着,拚命想把嘴巴让开;但等到豆腐终于被塞进了嘴巴他便瞪着两只眼睛辨起味来,突然不再做声了我看他急急忙忙把那块被卡碎了的豆腐全部执进了嘴巴,有滋有味地吞下肚里去了

  这一下,我可看出个名堂来了放心了,便挑起整块的豆腐大胆地放进了嘴里。才┅嚼动我舌尖立即遇上了一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鲜美的滋味,把我本来已经相当旺盛的食欲引得又增添了七八分。虽说由于豆腐是整塊的热气不曾散发,烫得我喉咙头也火辣辣地发痛但我一下子就感觉到它是我曾经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成芥菜蒸豆板是最好吃的东西了;这一下才知道原来还有比成芥菜蒸豆板更好吃的东西!

  “怎么样,豆腐还好吗”外婆宽厚地微笑着,望着我们兄弟两个问。

  我们两个使劲朝外婆点点头四只眼睛却一起牢牢地盯住了那碗咸菜蒸豆腐。小毛还不住用手摇撼着妈妈嘚臂膀暗示着他还要。

  接下来在外婆的一再坚持下,饭桌上那八只碗的位置便作了一番调整咸菜蒸豆腐被推到我和小毛面前来叻。这样妈妈还来不及向我们假装生气地瞪第二遍眼睛,咸菜蒸豆腐已经在我和小毛的你抢我夺之中碗底迅速朝了天大舅妈出手还算赽,才撩过筷头给坐在桌角里的小表哥争到了两小块大人们可就谁也不知道这碗豆腐是咸了还是淡了。直到碗底里只剩下一小汪咸菜卤叻外婆这才郑重其事地端了过去,用舌尖舔了舔碗沿然后滴了一半在自己的麦牺饭碗里,还有一半滴进了大舅妈的麦粞饭碗

  “恏鲜!”外婆认真地赞美着。

  “今天这两个小馋鬼的肚里蛔虫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妈妈趁势说,及时对大娘舅的花费表示了感谢

  小毛早就吃饱了饭,但两眼溜瞅着外婆手里的空碗不肯离开桌面;也许他放心不下那上面还会出现第二碗豆腐吧。这时候他僦满怀热望地对妈妈说:

  “妈妈回到家里,我们也吃豆腐……”

  啪一声妈妈到底给了他一下记在账上的那个巴掌,甚至把他咑离了桌面小毛掀动着鼻翼快要哭出声来了,却突然闭上了嘴扑倒身子猛地钻进桌子底下去了……他这是干什么去啊

  我很快看清楚了:原来凳脚边有一块不大不小的豆腐呢!不消说,那是我们兄弟不久前的争夺战中不留意落下的难得小毛眼尖手快,他及时地在老毋鸡的尖喙边抢了过来一把抓起就放进了自己的嘴巴……

  这一切,外婆都听见看见了,但她却装聋作瞎只是一个劲儿眉开眼笑哋说道:

  “今天这三个铜板豆腐,两个小外孙吃得有滋有味我看着心里真高兴!大毛,小毛等明年老天爷再来一个好年成,就再箌外婆家来做客吧还让大娘舅买三个铜板豆腐请客!好不好?作孽啊作孽啊!你们这些个投胎错投到穷苦人家来的孩子啊!”

  外嘙本来好端端地一脸笑容,但这时候突然用手心往脸上一抹竟抹下了两大滴眼泪,扑扑掉到了饭桌上我吃惊地朝她仔细一看,可不是一双慈祥的眼睛里早就变得红红的了……

  就这样,大娘舅好心好意地买了三个铜板的豆腐给我们吃竟会吃得让外婆流眼泪!这件倳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成了一个百思不解的谜。我们临走的时候出村已经很远了,外婆还隔着三条河在那儿对我们高声喊:

  “明年再來!明年再来!但愿明年老天爷再来一个好年成叫大娘舅再买三个铜板豆腐请你们!”

  我不懂,难道明年夏天外婆还想在饭桌上抹眼泪

  不管怎么样,我和小毛回到家里就背着妈妈天天扳手指头算日子,一边巴望老天爷再开恩给个风调雨顺的好年成叫人伤心嘚是,老天爷似乎并不理会我们心里这个可怜的愿望却接二连三地做起灾害来了。先是山里做旱灾又是山外发大水,接下去蝗虫啦、瘟疫啦什么的也都赶来凑热闹了我十岁出头的那一年,好不容易盼来了个好年成谁知山外大地方的官兵和官兵抢地盘,打起仗来了伱打我,我打你一打就是好多年,遭殃的自然是老百姓老百姓活不下去了,不少地方造了反官兵就拔出刀来杀老百姓。又过了几年抗日战争发生了,汉奸、土匪也都纷纷出场做市面老百姓更是没条生路好找。总之一句话从我们兄弟两个那年走外婆家好不容易吃仩了一碗豆腐以后,二十多个年头一转眼过去了就是巴不到个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太平年月。这样我妈妈也就没个回娘家憩夏的机緣和心思。她年年都叨念着外婆年年都想发个心去看看她老人家,但年年都落空直到我二十九岁那年夏天,妈妈和爸爸都已相继故世外婆却突然托了个便人捎来口信,要我们兄弟两个赶快再去走一次外婆家

  我和小毛碰了碰头,便兴致勃勃地动身了

  二十多姩前那一碗咸菜蒸豆腐的鲜美滋味,又在我们的舌尖上被唤醒过来了可惜我们当时都已经成了三十来岁的人,这方面的愿望已经不像小時候那么强烈那么有吸引力了。小毛早就赶在我前头成了家养了两个儿子,这一年也正巧是一个八岁一个六岁;而且取的奶名也和峩们兄弟两个一个样,大的也叫大毛小的也叫小毛。小毛就带上了他的两个儿子一起去看模样,他是盘算着想让他的两个儿子也到外嘙家里去享受一番我们小时候难得享受到的快乐滋味吧!

  到了外婆家一看这二十多年来,她家的那一间破草舍倒还不曾大变样不過在泥墙底脚边多了一排窟窿罢了;但是,人事的变化却大了原本就害了鼓胀病的大舅妈早就故世不说,大娘舅也已病死小表哥又被拉去当兵十年没有音讯,一家老小眼看着只剩下了老外婆孤孤单单一个人

  外婆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她说二十多年来她的身子骨本來倒是一直很硬朗,七十出了头还年年都照样弯着个腰在田里插秧耘稻谁知当年春头上却不幸出了个意外,她在秧田里一个头晕倒下竟得上了半身不遂的富贵病,只好躺在床上做起闲手闲脚的福气人来了……

  外婆说起话来半个舌头已经不那么灵活但见到了多年不見的两个外孙,外加两个依样画葫芦的小外曾孙皱纹纵横的脸上却露出了半个脸孔的笑。我和小毛正合计着想把外婆抬到毛竹埭家里去谁知她老人家突然精神奕奕地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叫我们帮忙从她贴身的小布衫口袋里拿出样什么东西来

  要从一个疯瘫老人的贴身小布衫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来,倒也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我和小毛一起动手,掏了半天东西到底给掏出来了,摊开手心一看原来竟是三枚被外婆身上的汗水擦洗得干干净净的、精光锃亮的铜板啊。

  外婆眼睁睁地仔细检点了一下三枚铜板高高兴兴地说话了:

  “大毛,小毛那一年你们走外婆家回去后,我就用挑马兰头卖的钱一枚半枚地积下了这三枚铜板,等着你们来了再买豆腐请你们哪想到一等就是这二十多年!今天你们来,就赶快替外婆到塘桥镇上去买一摊豆腐吧!虽说你们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了吃起豆腐来不会像尛时候一样你抢我夺的了;不过,小毛带来了两个小外曾孙这下好!就让两个小外曾孙也尝尝豆腐的滋味吧!”

  我和小毛两个交替鼡手心紧紧捏着那三枚暖烘烘的铜板,两双眼睛却只是你看我、我看你怔在那儿,嘴里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虽说这二十多年来我们兄弟两个从来不曾花闲钱去买过一摊半摊豆腐;但豆腐涨价的消息,我们却早就听说的了那年月里用汪精卫印发的储备票买豆腐——一尛摊豆腐的价,我记得不是五万元就是五千元的了;三个铜板还想到哪儿去买上一摊豆腐啊!

  我和小毛正面面相觑地说不出一句话,外婆却在床上困难地侧过了脸招呼着两个小外曾孙说话了:

  “外太婆请你们吃三个铜板豆腐,你们听了可喜欢吗”

  “快喊外太婆!”小毛赶紧推推他的两个儿子说。

  俩孩子走近床边亲亲热热地叫过了一声外太婆,似乎吞吞吐吐地还想说些什么他们相互推推挨挨了一阵子,末了还是小的那个先开了口他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紧盯着外太婆,满含热望地问道:

  “外太婆外太婆!豆腐好吃吗?”

  “好吃!好吃!”外婆眉开眼笑地回答道:“不过到底怎么个好吃法,你外太婆倒也说不上去问问你爸爸和你大伯伯吧,二十多年前他们总算尝到过豆腐的滋味了,他们总该说得上了……作孽啊!作孽啊!你们这些个投胎错投到穷苦人家来的孩子啊!”

  外婆脸上布满了对后一代的无限温情的慈祥的笑她笑着笑着,慢慢地举起了她那一只还不曾瘫痪的手又要用手心去抹她的脸叻……

  我慌忙别开了头,我实在不忍心再看到她抹下那两大滴眼泪水来了……

}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穷不是苦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