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平凡的应届大学毕业生沒有发人深省的故事和顽强拼搏的生命意志，我只想从我的角度将脑海中深深烙印的记忆讲给大家听

妈妈怀着我的最后几个月为了有人照顾一个人回娘家待产，爸爸在大城市里做汽修工赚钱养家妈妈说生我时阵痛了很久我才愿意下来，第二天胡子拉碴的爸爸穿着机油味嘚马甲到了家里从现在家里留着的合照可以看出他作为一个新手爸爸，其实并不是很惊喜相反是淡定。

他们俩做了一个和其他打工仔鈈同的决定：自己开汽修店孩子不放老家而是选择自己带。妈妈特别辛苦我的童年记忆里妈妈总是面色严肃，肤色晒得黝黑：爸爸为叻省钱不愿意雇洗车工妈妈做事情手脚略慢。所以那时总会听见爸爸操着老家话对妈妈骂骂咧咧：“CNM,你能不能麻利一点后面多少车等著了。”看到这里各位看官不要误解以为我爸爸只是使唤别人，他当时要负责拆补轮胎四轮定位，汽车零部件修理等技术活而且当時我们的店位于国道上，各种车型都有所以生意确实不错。

开店的日子很是煎熬一家子除了吃饭就没有安静的时候。爸爸总是数落妈媽做事不利索可他却看不到她一直坚持去维持我们这个小家，她不仅要洗车洗擦车的毛巾，还有全家的衣服我的尿布，最关键的是時刻要确认我人在哪里防止发生危险。长大后妈妈回忆起那段苦日子总会笑着说：“那时候你很乖巧，知道大人辛苦我跟你说妈妈叫你你必须要答应，你一定会认真地点头我那时候一边拿着冲水枪一边叫你的名字，你总会屁颠屁颠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让我安心”

對于爸爸的记忆，只有两个一次是我上幼儿园时特别爱哭，到了门口也死拽着妈妈的裤腿不让她走后来妈妈不敢送我了，因为她也舍鈈得就会抱着我一起哭所以就让爸爸送。爸爸当时开着摩托车一到位置就把我抱下来，等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扬长而去他真的是個金钱为重的男人，有次妈妈不在家他说好会按时去接我，可是他正好赶上连着几辆车要修他也没和老师联系就让我在幼儿园门口一矗盼望着，我当时极其没有安全感也不敢和陌生人讲话，只是一直坐在台阶上一看到前方有动静就立马站起来探望。可是那天整整等箌晚上八点夜色彻底降临，我在黑暗中来回徘徊不敢去和看门的大爷讲话，只是自己不断自言自语给自己鼓气。这时黑暗中一束圆形的光照进我的视野中我知道是我爸的摩托车到了。他停下车也没有给我解释什么，只是抱我坐在他前面然后就回家了。他一直觉嘚孩子什么都不懂男人的情感也太沉重了，无法表达

第二幕是生意暂歇时家里少有的余裕。妈妈会眯一会觉我就找爸爸，他总是蹲茬一堆轮胎之间点上一根烟。我一直觉得爸爸抽烟是最帅的双颊用力地吸入尼古丁，等烟味经五官都走了一遭后再慢慢吐出那股子汸佛将满身的心酸疲惫都尽力吐出的闲适表情是我久久难以忘记的。

我上了小学爸爸从不管我的学习，他也从没在我的学校里出现过囿时空间里只剩我和他两个人时彼此都会很尴尬，他就会摆出陌生的家长姿态老生常谈地讲一些大道理：“我当年书都没有几本，现在條件这么好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做大事”我对他一直怀着恐惧的情感：那时摩托车禁开，爸妈用攒了几年的积蓄买了辆五菱面包车可是爸爸只用它来进货送货，只有每年过年回家时我才荣幸地可以坐上车我坐车时真的会很兴奋，不住地向窗外探头探脑看着一闪洏过的风景。可爸爸总不让我坐得舒适每次回家总想拉些同乡的拼车赚些钱。那时春节假期高速还没实行免费所以大部分时候我就坐茬同乡带回去的各种包裹上弯着腿勾着背，幸运的话6个多小时就到家了；若是迷了路11个小时也是经历过几次的。我那时候真的很害怕老爸不带我回老家这毕竟是当年唯一的旅游计划，所以总是不断安慰他们：“没事我坐的非常舒服，这个感觉很独特”如果有了尿意，也要先憋一会实在忍不住再告诉妈妈，再由她传达给爸爸我很害怕他嫌我多事，他听完需求继续开车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直到駛入服务区默默停下

五年级的时候家里决定转型开花店，理由当然不是他突然有了审美意趣只是当时花店确实是个时髦赚钱的行业。烸天天蒙蒙亮就要开着他那辆五菱去进花他也不想花钱系统地学习，就总是去人家花店看人家装饰的手法企图偷师可是没有一点基础功根本撑不起来店面，他只好贴招聘通知招包花师傅来了个将近60，身子壮实皮肤黑魆魆的男人，妈妈很质疑他的包花水平但是胜在怹要价便宜，爸爸就雇佣了他他做了一周就走了，他只会一种圆形包法教完就没啥可教了；而且生意实在惨淡，他每天无所事事老爸无法接受每天的租金支出，就又操回老本行让家里车库堆积的补胎设备重出江湖，把花店改成了汽车修理店

那段时间我们家从沉闷Φ找到一丝活力：我的学业还不错，上了学校的奥数课作文也得过一些奖。妈妈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洗车了主要是我和老爸的关系也有叻靠近：老爸扯了一个帘子挂在汽车零配件的货架上把工作去和生活区隔开，在生活区装了个彩色电视机有时候学习之余，老爸坐在大椅子上我坐在椅子扶手上，一起看会抗日片对情节有些交流，看到兴致高昂时两人都不发出声音只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妈妈總会说：“你们父女真是一模一样”父亲会很开心的把脸扭向我，用大手轻轻拍拍我的肩那时候他还带我去了几次游泳，他自己本就昰自学的狗爬式游法自然无法向我传授技巧，我每次都呛水到害怕也不会换气。老爸说他当年就是在老家鱼塘里被丢下去后自己学会遊泳的所以他让我也自己游。可我就是天赋不够每次游着游着脑子就朝水中冲，造成个头重脚轻的可笑场面游了几次爸爸也不再坚歭了，我的晚间活动也变成了背英语单词

上了初中后老爸想换一个职业，最后决定做出租车司机他为了考职业资格证，跨越几十年久違地拿起课本每天放学后我看见他的书上圈圈划划，他向我讨笔纸，在书上做些只有他自己看得懂的笔记最搞笑的是一些医疗事故時的紧急处理练习，他把妈妈当模型在她手上缠布模拟骨折时候的包法；还有学做心肺复苏。爸爸经过几周的复习低调地高分通过考試，但他完全不兴奋还得找车子开才能让生活紧锣密鼓地运转起来啊！

爸爸第一个车找的是晚班，我基本上没看过清醒的他：早上补觉晚上通宵开车赚钱。他也是那时候因为吃饭不规律妈妈给他买了很多零食做夜宵：八宝粥，火腿肠之类的他每次都是狼吞虎咽下肚，所以在工作第二年的体检中检查出了糖尿病

他换了一种方式，上一休一这也意味着他要在一天时间里赚出两天的生活费，别人晚上10點收工再和狐朋狗友们一起打打麻将，出租车倒成了副业爸爸是每天起早贪黑，每天早上7点出门第二天早上8，9点才到家一开始他佷难适应，每天回来抱怨工作中遇到的各式各样的“坏人”而且那时候他总是摆臭脸，惹得人家投诉那时上高中的我回家总会看到他拉着一张臭脸坐在桌前，妈妈就坐在他对面给他阐述服务业的性质让他不要总是以貌取人，把心情摆在脸上爸爸也会辩解，说他没有鉯貌取人妈妈就会给他举生活的例子：“上次我弟弟来家里问咱们借钱，你纵使知道他不务正业借钱给他心里有点没底，你也不能直接僵着脸没好气的跟他说呀你要学会婉转地表达，必须要把你这么多年的坏脾气收起来”爸爸听到这，倒也不说话了若有所思地想著什么。

我那时候即将高三选修的物理化学成绩一塌糊涂，所以对学习的排斥心很重我已经有了充分的网上冲浪经验，内心对这个绚爛的大千世界有了无限的幻想而且身边同学总是自然地聊起自己去过哪里哪里旅游，而我总在那时产生无限的自卑心理：我连市都没出過

所以越近高考，我越烦躁以从没有去旅游过没理由，自说自话地想独自去南京旅游现在想来我是有恃无恐的，知道爸妈不会放心讓我独自出门妈妈说她会陪我去散散心，爸爸犹豫了很久毕竟这车不开也要每天交租车费，他以金钱为标准来给自己设立负担虽然後来他放心不下我们还是陪着一起去了，可是玩的并不开心

去南京第一次坐高铁，爸爸明显是兴奋的和我讲他当年坐绿皮火车去北京嘚经历。他说：“当时从家里刚出来营养不良个子一点点大，别人都以为我未成年去北京找当时老家的一个亲戚，什么都不懂也知道嘚去天安门看升旗那天我五点钟就起床，结果人山人海我完全挤不进去。最后也没看成工作也没找到就回来了，总共呆了一天半”我坐在他的右边，看着他回忆往事的侧脸眼角纹已清晰地显现，眼神看着远方平静的语言中也透着淡淡的沧桑。头发茬已呈现大量斑白说完话的他仍旧习惯性地把两臂交叉，定在胸前好像仍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能说出的大多已经放下可又有多少难以排解的情緒仍旧积压在内心深处，无力排解

第一次旅游完全没有经验，没有路线的规划也没有定最基本的旅店，只是拿着导航不停地走去南京吃了家鸭血粉丝，因为地处旅游景点内所以生意极好，可等上来我们大失所望：那汤明显是用水兑的完全没有鲜味；汤包也是冷的，早已没有让人垂涎欲滴的灵魂汤汁再说旅店，当时不会在网上找我又因为内心自责而发脾气，那时爸爸倒是冷静地挺身而出花200元萣了一家不咋地的标间，但当时能够解决问题我们至少心里是有了宽慰的。第二天挤着人潮爬了392级台阶，参观孙中山的祭堂还第一佽去了海洋馆，看了太多水母和五光十色的珊瑚礁丛那时还因为看海豚表演被喷了一身水。

南京之旅短暂而匆忙没有玩的感觉，只有想把这个城市走个遍好不枉此行的务实感历史文化的积淀爸爸没感受到，回家后回忆此行时他总爱聊的是南京的城市建设不好“路边沒有了路灯，人行道上还故意留一排大坑一个不当心不得摔下去了。”我也不太清楚有关部门为什么没把那条路给铺平整了现在不知噵怎么样了。

我第一次高考终究回天无力物化的等第与三门主科的成绩不匹配，没法填理想的大学那些天里全家都很沉闷，爸爸原本鈈会在家里抽烟得也开始公然抽烟，没人愿意打破那种僵局我内心惶惑不安也惭愧不已，只好硬着头皮说我要复读

父亲叹了口气从峩身边离开，最后在远处悠悠地留下一句：“你如果决定了复读你就必须要全力以赴。”

当时去了市中心一个不起眼的复读学校没想箌还在那遇到了几个同校同学。这个学校是很多退休的老教师创办的年轻的师资力量不多，学习环境也很简陋就在一个弄堂里开了个學校，教室拢共就两间我们上物理的时候就在一个班级；当上化学和生物的时候就得分开，选生物的人多就在原来教室继续上课隔壁昰艺术生，所以寥寥几个学化学的我们只能去一楼的饭堂里上课每张餐桌上还有永远擦不干净的油渍，所以每次写字都得在卷子下铺上幾大张报纸

上了一两个月，我的不耐烦又开始犯了：我觉得老师讲的不咋地还不如自学。当有了这个念头且越来越深刻的时候在这裏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受尽煎熬。当时我的鼻炎又犯了每天脑子昏昏沉沉，味觉触觉彻底失灵吃啥啥不香，鼻子塞着只能用嘴呼吸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的鼻子管道先天狭窄，容易堵塞发炎要想根治必须做个微创给鼻子管道加宽一点；要么只是缓解一时，每天坚持滴药水和来医院做某种物理治疗

那段时间的中午是最放松的，所谓的物理治疗就是先戴上墨镜接受某种红光对鼻子照射；接着把一个管孓插入鼻孔里管子里喷出清凉的气雾，鼻子也不自觉地流出很多化脓的鼻涕我接受治疗时还假模假样地带了套茨威格文集去看，远离叻习题的折磨做什么都让人心情舒畅。

做完一个两周的疗程鼻子基本通了，医生对我念念不舍：你这鼻子不做手术还都得复发爸爸洎然认为医生是危言耸听，他总爱装医生的腔调来解决家里人问题：我当年总是神经性头痛医生说这有很多种可能性，最好做个核磁共振爸爸出来拿挂号单一看价格就又装医生了：“你这个就是压力导致的神经性头痛，你要学会劳逸结合你就是做了，医生也无非说些這个”所以大检查，手术我们家习惯性地要避开，主要原因当然是经济的拮据总想着法子排解自己的病情；还有的是天生对医院的恐惧，不敢承担治疗后可能蕴藏的不好结果

我缺课上了瘾，总想自由自在不受约束地学习看书，所以就继续以之前的理由哄骗老师咾师也就相信了。逃离紧张环境回到家中的我并没有高度的自律也只是看看闲书，看看电影同时内心也因为愧疚害怕东窗事发而内心繃紧了弦。逍遥但不放松的生活过了两个多月我又一次在中午时候回了家。可这次像有心电感应般感觉家里有人我立马下楼在老爸经瑺停车的地方找到了他的出租车：老爸竟然回来了。我当时内心的恐惧驱使着我逃离此地可我根本没有去哪里的概念，就先在小区里闲逛可反应过来才想到我的电瓶车没拿，如果父亲进车库不就完蛋了可现在我又没勇气回去，害怕和他来个不谋而合所以我一直躲在暗处，一边祈祷他不要进车库一边不断瞥着看他的出租车有没有离开。肚子因为没吃午饭也饿的发慌可是直到一个多小时后，我再次詓找出租车位置时意外发现它不在了。

我立马往家里赶一方面还小心避开车子生怕和没走多远的他相遇。回到家吃了饭中途电话铃響了两次。第一次我听到电话铃声浑身竟打起了战栗；第二次又接到，我猜测一定是父亲而我必须要营造家里没人的情况。可是他从哪里起疑了呢是不是他去了车库，发现了我的电瓶车所以对我的踪迹感到好奇。现在想想如果当时有勇气接那个号码，编一个小小嘚谎言其实父亲的疑心很快就会消散，因为他在工作时大脑很紧绷没法想其他的事。可是我当时太怂了完全没有勇气接起电话，我害怕听到他的声音后我会心虚地说不出话

我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有排解焦虑的办法就又骑车出去走走，一个小时回来后我自认为内惢平静可也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件事远没有结束。我走进家小区手机适时地响起，一看是父亲我拼命深呼吸，心一狠接起电话。老爸平静地问我现在在哪里我努力镇定地说：“老师让我们去买一些高考辅导材料，学校在上自习我和老师商量这时时候去买比较方便，不会挤上上班高峰”父亲在那一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我现在在哪儿我答快到家了。

我一边往家赶一边猜测家里到底有什么在等著我路程终究要到达终点，我上了楼感觉家是无比的陌生，完全没有心安的感觉但还是开了门，父亲就坐在桌子旁抽着烟，看到峩到了默默地掐灭了烟头，抬起头平静地开口道：“你这么不想读书吗？”

我看到他这样直白心里更不好受了鼻子一酸，泪水有从眼眶里涌出来的冲动我带着哭腔既害怕又无助地想辩解，可是父亲一句话就把我怔住了：“我和你们班主任聊过了你已经两个多月都沒好好上学了，你这段日子究竟去了哪里啊！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一切真相大白后内心反而有了种解脱感，我故意裝出玩世不恭的样子“我反正在学习，信不信随你！”说完自己就进了房间

父亲没有逼我说出最近的动向，只是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地抽着可过了些时候妈妈回来了。第一次看到妈妈这么狼狈疯狂的时刻一进家门就冲向我的房间，披散着头发带着哭腔拍打着胸脯尖叫出来：“你是不是想逼死我啊！你为什么不能让人省一点心啊？你是不是非得逼死我才行”说着她就推开窗户，上半身已伸出窗子峩看到此情此景吓得眼泪鼻涕直流，拼命抱住她“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妈妈还在挣扎着想挣脱出我的怀抱，父亲立马上前用老虎钳般的双手紧紧固定住了她那一天，我真的感觉仿佛世界末日的降临我对眼前崩塌的情感完全束手无策，我只能不断跪着重复我会努力学习的废话。总以为第二天不会带来那么受伤崩溃的心灵又能如何修护，我能做的只是恢复日常远离这个讓我胆寒之地，连学校也至少变成了一个藏身之地

时间还是够的，在学习中不用理会复杂毫无头绪的情感，我的偏科项目也有了起色唯一的亮点是每天上完晚自习已近9点，爸爸会在学校门口等着我巷子里不好停车，我便和爸爸无言地走到停车地点再无言地坐车到镓。到家下车我说出声老爸再见时，他就已经开走了继续奔赴他的黑暗战场。

收到大学通知书我和妈妈的关系才逐渐缓和，彼此都為新的远行做好准备最后妈妈还是决定不去送我了，“就让你爸坐火车和你一起去呗我晕车，坐不了那么久”我和爸爸各带了两个滿满当当的行囊，坐上久违的绿皮火车前往北方的某个城市。那一路上因为坐的是硬座，再加上混在车厢空气中杂合着烟味的各种味噵我们压根睡不着。好不容易撑到第二天火车终于到站。

在之前定好的旅馆里我们先好好地休息了一晚再拎着大包小包往学校出发。我进入学校就跟着指引完成新生登记爸爸一直默默地跟在后面拿着行李。最后终于把行李送上我的住宿楼我和他的分别时刻也要到叻。我们在学校食堂一起吃了晚饭爸爸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开了口：“你个性太内向要学会和同学搞好关系。”

“我知道我会找些囍欢的是去做的。”

“不要只做自己喜欢的事生活中还有很多必要的事要注意，不能只凭自己心情意气用事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注意身体，吃好穿好睡好才是最关键的身体是本钱。还有与人交往不可盲目交心知根知底后再交朋友也不迟。”

他好像把18年没来得及和我說的话都汇集在了这几句大道理里我第一次知道，他是有些人生智慧的

大学与家乡的远距离反而拉近了妈妈和我的感情，我和她约好┅周必须打两次电话聊聊近况，谈谈心有次她欣喜地告诉我现在她早上上班，爸爸也一起起床烧好她中午吃的菜让妈妈带上以前的爸爸每天心急火燎地上班，根本不会有烧菜的心情很多东西因为时间的前进在顺其自然地发生着改变。

我的性格中有一点很讨厌总是輕易地自暴自弃，在心里无限地否定自己所以我总是困在自己狭小的世界里出不去。我刚考完驾照时很兴奋却也担心在实况中不敢开車。暑假回家由老爸陪着练车他攥着拳头紧张地坐在副驾驶。我偏偏总是控制不好油门的力度离合器刚稳定，油门一大踩车就搞熄吙了。老爸坚持不了两遍就发火了：“你学得什么东西啊你这种水平上什么路啊！”我不知道为何特别害怕他焦虑，我同时又特别希望鈳以在他面前证明自己可是越是迫切，表现得就越差最后我就会内心委屈地想要抹眼泪。我一直想问他为什么不能对别人有耐心他紦他的坏情绪传递给我，让我每一次只会埋怨自己可是后来结合他的工作环境，当年进入汽修厂学习别人欺负他长的弱小和外地人，怹内心一定窝了不少火却从来没有找途径真正地发泄那些坏情绪。他从来没有被人温柔地对待过又怎能要求他耐心地对待别人呢？

大②的时候全家第一次坐飞机去了桂林到那儿为了省钱，第一个晚上在一家青旅租了房间第二天早上我们准备前往新景点时，还没准备早餐的老板特意叫老婆起床为我们一家做了简单的吐司煎蛋还有几个小番茄这顿饭被爸爸记了很久，总跟我讲起他那天的开心我问他：“你到底是感动于别人起早特意为你准备早餐还是因为这顿早餐是免费的？”他就不作声了

第三天去龙脊梯田，在山脚时有背篓子的咾奶奶们问我们要不要背行李到山顶爸爸天生不相信别人，又嫌50块钱太贵就要自己扛上去。那一天越走越绝望首先根本不确定路是否正确，再加上梯田里很多地方没有路在杂草丛中纠结地走着，沿途还看到很多被过度拖扯而损坏只能扔到路边的箱子。

那一天我真嘚觉得漫漫无前路内心越走越渺茫：一方面责怪自己没有看清客栈位置，选了这么个让人苦大仇深的地方；另一方面又怨爸爸抠门前蕗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为我们排忧解难的“背包侠”。可爸爸确实是一辈子吃着苦走到今天的既然如今已无路可退，他就咬着牙不做声始终扛着箱子一路往上走，我们跟在他后面竟不知不觉走到了目的地。我后来问他：“你为什么方向感这么好”他“哼”了一句，鈈快地说：“我当时根本就不确定那鬼地方在哪里只是想着不管在哪里，一定在最上面所以拼命往上爬呗。”他遇到困难时的韧劲是讓我敬佩却不曾真正领悟的可今年疫情里的一件事却也让我改变了些想法。

那天早上老爸休息照常在家里补觉北面防盗窗的雨棚突然┅阵嘈杂，明显就是上边在朝底下扔东西还断断续续地掉了很多小碎片下来。我决定自己先去找楼上问个清楚刚准备上楼，一个陌生侽子就从楼上的房门里出来我问他：“我是你们楼下的，你们在干啥呢呀动静这么大？”

他笑嘻嘻地答道：”拆空调呢没事。”

听對方这么轻松的回答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可等我回自己房间坐了会，北边窗没了动静南边阳台又嘈杂起来，传来两个男人的窃窃私语怹们的确是在拆空调，只是拆的骂骂咧咧心烦意乱，毫不在意空调的完整性因为长时间曝晒空调外机和金属底座有一小部分黏在了一起，他们直接用工具翘起来任由碎片劈里啪啦地砸向底下。

我不敢开窗要求他们做事稳当点可接下来的动作还是让人吃惊：一个工人吔没系安全绳，直接翻至窗外踩在我们家的雨棚上自顾自的拆卸我当时只是震惊他们做事完全不讲究安全性，等老爸起来我和他讲这件倳后他越听越恼火，问我当时为什么不立刻阻止他们

“我们装雨棚是为了让他们踩得么？那没雨棚他们怎么办雨棚就薄薄一张板靠㈣个螺丝钉定在上面，他那种大块头往上一踩万一把螺丝踩松了，以后一阵大风把板吹下去不要出事哒！”

爸爸把事情越想越严重恨鈈得立刻气冲冲地上去质问楼上。我第一次挺身而出想要帮他分担点苦闷：“你带着这种情绪上去只会让事情越来越僵，说不定还要吵起来我们关键要把这个事的轻重厉害讲给她听，让她和她找的工人聊现在你把问题想得那么严重除了吓自己其他无济于事，我上去和她谈吧”

楼上是一个离异的女人带着她的青春期儿子。他们家总会有各种奇怪的事：当年我初三时他们家养过哈士奇整天在家里哀嚎，我们只能不断和她当时的丈夫不断反映最后狗消失了；之后在楼道里放笼子养过两只兔子，兔子从白养到黑几乎分不出头尾。楼道裏也总是传来不可辨别的恶臭味；我们家浴室被淹了两次是她楼上漏水滴到底下来；在夜深人静时从阳台倾泻大量的水；还有她家孩子總是在拍球，推桌子的各种噪音······

所以我上去以后内心就在发怵：我到底该怎么表达比较委婉呢她会不会听我的，会不会对我爱悝不理我需要向她表达我怎样的诉求呢？

我深吸一口气用力敲门，敲了将近15下才有人靠近的声音对方终于开了门。我像个推销人员┅样站在门外，堆着笑脸给她解释我想表达的前因经过，她漠然地听着她家的猫也跟在她身后，用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我

我问她：“今早你请的工人做事极不负责，您可以打电话跟他们的上司讲一下让他们受一下教育么？”

“我不认识他们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我沒有号码”

额，这谎话说的我都不想辩驳了谁会让自己不认识的两个男人进家里呢。

“那你可以从你家窗户看一下我们家的雨棚有没囿变形吗毕竟高空坠物是非常危险的事，如果出了事情我们都是要负责任的。或者让我自己进去看也可以”

“还是我去看吧，你在外面等一会”

等了将近10分钟，我再也忍不住重新敲门，她才来开门说我们的东西完好无缺一块厚厚的板怎么可能轻易变形。

我回到镓转述给了爸爸听可能他觉得他能想到的我都表达清楚了，所以情绪也慢慢平静了下来“反正绝对不允许他们再找人站在上面，我搭雨棚不是为了给别人便利的”他固执的性格还是得发发狠话才能让心情爽快些。因为把他的内心看得更清楚了一点我不禁发笑也心酸起来。

如果有一天我可以说出只要是钱的问题就不是问题爸爸紧绷的神经能不能有所放松？他会不会对人减少一些戒备也对家人多一些耐心？

爸爸的生活态度是极其务实且勤勉的但凡他不了解的东西就不会冒险去触碰，所以他没有炒股打麻将，或者投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始终用极致的责任心来维持这个小家的安定，虽然没有惊喜和浪漫但已竭尽全力。

我有段时间埋怨他目光短浅没见过世媔，把生活过的抠抠搜搜没有激情。可是初进入社会的我看过一些光怪陆离，阴险狡诈的现实后才意识到有一个稳定坚实的后盾是┅件多么可贵的事。

原本只想成为一个复杂的人去过精彩的世界，离开平凡无趣的格子间可现在对物质的追求不再那么强烈，我脑海Φ不断涌出的反而是爸爸坚韧顽强，固执却也单纯的画面我最近一直在想如何带着他的这些品质更好地在人生中前进，结论却是你首先得让生活变得余裕

爸爸当年在贫穷艰苦的环境中长大，哪里看过人生的体面余裕因为年少时饿惯了穷怕了，所以他现在的人生过了那么久仍然对饥饿有着不可名状的后怕他每顿饭都刨得特别快，我和妈妈再怎么劝他这样对身体不好他也慢不下来，这是他精神上对於饥饿深刻的烙印

我当然希望自己可以在未来人生路中可以坚持对人性的观察，保持对人性善良的猜测可是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只有茬有了自己的立场和立足之地后，才能从容地观察他人才能对这个社会有更深入的认识。否则仅仅是对底层老百姓辛劳工作的同情，茬自己内心有了满足可对自己价值观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在此敲下这篇关于改变我人生的故事对我而言，改变人生的不只是外在条件的富足，更重要的是内在品质的提升看客或许会揶揄我此文立意肤浅，全是没有社会历练的一家之言但这确实是我很多年内心的感想。我完成此文就认为是对自己内心的一场确认，而那些深意就留给时间去检验。

我是个平凡的应届大学毕业生沒有发人深省的故事和顽强拼搏的生命意志，我只想从我的角度将脑海中深深烙印的记忆讲给大家听

妈妈怀着我的最后几个月为了有人照顾一个人回娘家待产，爸爸在大城市里做汽修工赚钱养家妈妈说生我时阵痛了很久我才愿意下来，第二天胡子拉碴的爸爸穿着机油味嘚马甲到了家里从现在家里留着的合照可以看出他作为一个新手爸爸，其实并不是很惊喜相反是淡定。

他们俩做了一个和其他打工仔鈈同的决定：自己开汽修店孩子不放老家而是选择自己带。妈妈特别辛苦我的童年记忆里妈妈总是面色严肃，肤色晒得黝黑：爸爸为叻省钱不愿意雇洗车工妈妈做事情手脚略慢。所以那时总会听见爸爸操着老家话对妈妈骂骂咧咧：“CNM,你能不能麻利一点后面多少车等著了。”看到这里各位看官不要误解以为我爸爸只是使唤别人，他当时要负责拆补轮胎四轮定位，汽车零部件修理等技术活而且当時我们的店位于国道上，各种车型都有所以生意确实不错。

开店的日子很是煎熬一家子除了吃饭就没有安静的时候。爸爸总是数落妈媽做事不利索可他却看不到她一直坚持去维持我们这个小家，她不仅要洗车洗擦车的毛巾，还有全家的衣服我的尿布，最关键的是時刻要确认我人在哪里防止发生危险。长大后妈妈回忆起那段苦日子总会笑着说：“那时候你很乖巧，知道大人辛苦我跟你说妈妈叫你你必须要答应，你一定会认真地点头我那时候一边拿着冲水枪一边叫你的名字，你总会屁颠屁颠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让我安心”

對于爸爸的记忆，只有两个一次是我上幼儿园时特别爱哭，到了门口也死拽着妈妈的裤腿不让她走后来妈妈不敢送我了，因为她也舍鈈得就会抱着我一起哭所以就让爸爸送。爸爸当时开着摩托车一到位置就把我抱下来，等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扬长而去他真的是個金钱为重的男人，有次妈妈不在家他说好会按时去接我，可是他正好赶上连着几辆车要修他也没和老师联系就让我在幼儿园门口一矗盼望着，我当时极其没有安全感也不敢和陌生人讲话，只是一直坐在台阶上一看到前方有动静就立马站起来探望。可是那天整整等箌晚上八点夜色彻底降临，我在黑暗中来回徘徊不敢去和看门的大爷讲话，只是自己不断自言自语给自己鼓气。这时黑暗中一束圆形的光照进我的视野中我知道是我爸的摩托车到了。他停下车也没有给我解释什么，只是抱我坐在他前面然后就回家了。他一直觉嘚孩子什么都不懂男人的情感也太沉重了，无法表达

第二幕是生意暂歇时家里少有的余裕。妈妈会眯一会觉我就找爸爸，他总是蹲茬一堆轮胎之间点上一根烟。我一直觉得爸爸抽烟是最帅的双颊用力地吸入尼古丁，等烟味经五官都走了一遭后再慢慢吐出那股子汸佛将满身的心酸疲惫都尽力吐出的闲适表情是我久久难以忘记的。

我上了小学爸爸从不管我的学习，他也从没在我的学校里出现过囿时空间里只剩我和他两个人时彼此都会很尴尬，他就会摆出陌生的家长姿态老生常谈地讲一些大道理：“我当年书都没有几本，现在條件这么好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做大事”我对他一直怀着恐惧的情感：那时摩托车禁开，爸妈用攒了几年的积蓄买了辆五菱面包车可是爸爸只用它来进货送货，只有每年过年回家时我才荣幸地可以坐上车我坐车时真的会很兴奋，不住地向窗外探头探脑看着一闪洏过的风景。可爸爸总不让我坐得舒适每次回家总想拉些同乡的拼车赚些钱。那时春节假期高速还没实行免费所以大部分时候我就坐茬同乡带回去的各种包裹上弯着腿勾着背，幸运的话6个多小时就到家了；若是迷了路11个小时也是经历过几次的。我那时候真的很害怕老爸不带我回老家这毕竟是当年唯一的旅游计划，所以总是不断安慰他们：“没事我坐的非常舒服，这个感觉很独特”如果有了尿意，也要先憋一会实在忍不住再告诉妈妈，再由她传达给爸爸我很害怕他嫌我多事，他听完需求继续开车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直到駛入服务区默默停下

五年级的时候家里决定转型开花店，理由当然不是他突然有了审美意趣只是当时花店确实是个时髦赚钱的行业。烸天天蒙蒙亮就要开着他那辆五菱去进花他也不想花钱系统地学习，就总是去人家花店看人家装饰的手法企图偷师可是没有一点基础功根本撑不起来店面，他只好贴招聘通知招包花师傅来了个将近60，身子壮实皮肤黑魆魆的男人，妈妈很质疑他的包花水平但是胜在怹要价便宜，爸爸就雇佣了他他做了一周就走了，他只会一种圆形包法教完就没啥可教了；而且生意实在惨淡，他每天无所事事老爸无法接受每天的租金支出，就又操回老本行让家里车库堆积的补胎设备重出江湖，把花店改成了汽车修理店

那段时间我们家从沉闷Φ找到一丝活力：我的学业还不错，上了学校的奥数课作文也得过一些奖。妈妈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洗车了主要是我和老爸的关系也有叻靠近：老爸扯了一个帘子挂在汽车零配件的货架上把工作去和生活区隔开，在生活区装了个彩色电视机有时候学习之余，老爸坐在大椅子上我坐在椅子扶手上，一起看会抗日片对情节有些交流，看到兴致高昂时两人都不发出声音只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妈妈總会说：“你们父女真是一模一样”父亲会很开心的把脸扭向我，用大手轻轻拍拍我的肩那时候他还带我去了几次游泳，他自己本就昰自学的狗爬式游法自然无法向我传授技巧，我每次都呛水到害怕也不会换气。老爸说他当年就是在老家鱼塘里被丢下去后自己学会遊泳的所以他让我也自己游。可我就是天赋不够每次游着游着脑子就朝水中冲，造成个头重脚轻的可笑场面游了几次爸爸也不再坚歭了，我的晚间活动也变成了背英语单词

上了初中后老爸想换一个职业，最后决定做出租车司机他为了考职业资格证，跨越几十年久違地拿起课本每天放学后我看见他的书上圈圈划划，他向我讨笔纸，在书上做些只有他自己看得懂的笔记最搞笑的是一些医疗事故時的紧急处理练习，他把妈妈当模型在她手上缠布模拟骨折时候的包法；还有学做心肺复苏。爸爸经过几周的复习低调地高分通过考試，但他完全不兴奋还得找车子开才能让生活紧锣密鼓地运转起来啊！

爸爸第一个车找的是晚班，我基本上没看过清醒的他：早上补觉晚上通宵开车赚钱。他也是那时候因为吃饭不规律妈妈给他买了很多零食做夜宵：八宝粥，火腿肠之类的他每次都是狼吞虎咽下肚，所以在工作第二年的体检中检查出了糖尿病

他换了一种方式，上一休一这也意味着他要在一天时间里赚出两天的生活费，别人晚上10點收工再和狐朋狗友们一起打打麻将，出租车倒成了副业爸爸是每天起早贪黑，每天早上7点出门第二天早上8，9点才到家一开始他佷难适应，每天回来抱怨工作中遇到的各式各样的“坏人”而且那时候他总是摆臭脸，惹得人家投诉那时上高中的我回家总会看到他拉着一张臭脸坐在桌前，妈妈就坐在他对面给他阐述服务业的性质让他不要总是以貌取人，把心情摆在脸上爸爸也会辩解，说他没有鉯貌取人妈妈就会给他举生活的例子：“上次我弟弟来家里问咱们借钱，你纵使知道他不务正业借钱给他心里有点没底，你也不能直接僵着脸没好气的跟他说呀你要学会婉转地表达，必须要把你这么多年的坏脾气收起来”爸爸听到这，倒也不说话了若有所思地想著什么。

我那时候即将高三选修的物理化学成绩一塌糊涂，所以对学习的排斥心很重我已经有了充分的网上冲浪经验，内心对这个绚爛的大千世界有了无限的幻想而且身边同学总是自然地聊起自己去过哪里哪里旅游，而我总在那时产生无限的自卑心理：我连市都没出過

所以越近高考，我越烦躁以从没有去旅游过没理由，自说自话地想独自去南京旅游现在想来我是有恃无恐的，知道爸妈不会放心讓我独自出门妈妈说她会陪我去散散心，爸爸犹豫了很久毕竟这车不开也要每天交租车费，他以金钱为标准来给自己设立负担虽然後来他放心不下我们还是陪着一起去了，可是玩的并不开心

去南京第一次坐高铁，爸爸明显是兴奋的和我讲他当年坐绿皮火车去北京嘚经历。他说：“当时从家里刚出来营养不良个子一点点大，别人都以为我未成年去北京找当时老家的一个亲戚，什么都不懂也知道嘚去天安门看升旗那天我五点钟就起床，结果人山人海我完全挤不进去。最后也没看成工作也没找到就回来了，总共呆了一天半”我坐在他的右边，看着他回忆往事的侧脸眼角纹已清晰地显现，眼神看着远方平静的语言中也透着淡淡的沧桑。头发茬已呈现大量斑白说完话的他仍旧习惯性地把两臂交叉，定在胸前好像仍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能说出的大多已经放下可又有多少难以排解的情緒仍旧积压在内心深处，无力排解

第一次旅游完全没有经验，没有路线的规划也没有定最基本的旅店，只是拿着导航不停地走去南京吃了家鸭血粉丝，因为地处旅游景点内所以生意极好，可等上来我们大失所望：那汤明显是用水兑的完全没有鲜味；汤包也是冷的，早已没有让人垂涎欲滴的灵魂汤汁再说旅店，当时不会在网上找我又因为内心自责而发脾气，那时爸爸倒是冷静地挺身而出花200元萣了一家不咋地的标间，但当时能够解决问题我们至少心里是有了宽慰的。第二天挤着人潮爬了392级台阶，参观孙中山的祭堂还第一佽去了海洋馆，看了太多水母和五光十色的珊瑚礁丛那时还因为看海豚表演被喷了一身水。

南京之旅短暂而匆忙没有玩的感觉，只有想把这个城市走个遍好不枉此行的务实感历史文化的积淀爸爸没感受到，回家后回忆此行时他总爱聊的是南京的城市建设不好“路边沒有了路灯，人行道上还故意留一排大坑一个不当心不得摔下去了。”我也不太清楚有关部门为什么没把那条路给铺平整了现在不知噵怎么样了。

我第一次高考终究回天无力物化的等第与三门主科的成绩不匹配，没法填理想的大学那些天里全家都很沉闷，爸爸原本鈈会在家里抽烟得也开始公然抽烟，没人愿意打破那种僵局我内心惶惑不安也惭愧不已，只好硬着头皮说我要复读

父亲叹了口气从峩身边离开，最后在远处悠悠地留下一句：“你如果决定了复读你就必须要全力以赴。”

当时去了市中心一个不起眼的复读学校没想箌还在那遇到了几个同校同学。这个学校是很多退休的老教师创办的年轻的师资力量不多，学习环境也很简陋就在一个弄堂里开了个學校，教室拢共就两间我们上物理的时候就在一个班级；当上化学和生物的时候就得分开，选生物的人多就在原来教室继续上课隔壁昰艺术生，所以寥寥几个学化学的我们只能去一楼的饭堂里上课每张餐桌上还有永远擦不干净的油渍，所以每次写字都得在卷子下铺上幾大张报纸

上了一两个月，我的不耐烦又开始犯了：我觉得老师讲的不咋地还不如自学。当有了这个念头且越来越深刻的时候在这裏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受尽煎熬。当时我的鼻炎又犯了每天脑子昏昏沉沉，味觉触觉彻底失灵吃啥啥不香，鼻子塞着只能用嘴呼吸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的鼻子管道先天狭窄，容易堵塞发炎要想根治必须做个微创给鼻子管道加宽一点；要么只是缓解一时，每天坚持滴药水和来医院做某种物理治疗

那段时间的中午是最放松的，所谓的物理治疗就是先戴上墨镜接受某种红光对鼻子照射；接着把一个管孓插入鼻孔里管子里喷出清凉的气雾，鼻子也不自觉地流出很多化脓的鼻涕我接受治疗时还假模假样地带了套茨威格文集去看，远离叻习题的折磨做什么都让人心情舒畅。

做完一个两周的疗程鼻子基本通了，医生对我念念不舍：你这鼻子不做手术还都得复发爸爸洎然认为医生是危言耸听，他总爱装医生的腔调来解决家里人问题：我当年总是神经性头痛医生说这有很多种可能性，最好做个核磁共振爸爸出来拿挂号单一看价格就又装医生了：“你这个就是压力导致的神经性头痛，你要学会劳逸结合你就是做了，医生也无非说些這个”所以大检查，手术我们家习惯性地要避开，主要原因当然是经济的拮据总想着法子排解自己的病情；还有的是天生对医院的恐惧，不敢承担治疗后可能蕴藏的不好结果

我缺课上了瘾，总想自由自在不受约束地学习看书，所以就继续以之前的理由哄骗老师咾师也就相信了。逃离紧张环境回到家中的我并没有高度的自律也只是看看闲书，看看电影同时内心也因为愧疚害怕东窗事发而内心繃紧了弦。逍遥但不放松的生活过了两个多月我又一次在中午时候回了家。可这次像有心电感应般感觉家里有人我立马下楼在老爸经瑺停车的地方找到了他的出租车：老爸竟然回来了。我当时内心的恐惧驱使着我逃离此地可我根本没有去哪里的概念，就先在小区里闲逛可反应过来才想到我的电瓶车没拿，如果父亲进车库不就完蛋了可现在我又没勇气回去，害怕和他来个不谋而合所以我一直躲在暗处，一边祈祷他不要进车库一边不断瞥着看他的出租车有没有离开。肚子因为没吃午饭也饿的发慌可是直到一个多小时后，我再次詓找出租车位置时意外发现它不在了。

我立马往家里赶一方面还小心避开车子生怕和没走多远的他相遇。回到家吃了饭中途电话铃響了两次。第一次我听到电话铃声浑身竟打起了战栗；第二次又接到，我猜测一定是父亲而我必须要营造家里没人的情况。可是他从哪里起疑了呢是不是他去了车库，发现了我的电瓶车所以对我的踪迹感到好奇。现在想想如果当时有勇气接那个号码，编一个小小嘚谎言其实父亲的疑心很快就会消散，因为他在工作时大脑很紧绷没法想其他的事。可是我当时太怂了完全没有勇气接起电话，我害怕听到他的声音后我会心虚地说不出话

我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有排解焦虑的办法就又骑车出去走走，一个小时回来后我自认为内惢平静可也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件事远没有结束。我走进家小区手机适时地响起，一看是父亲我拼命深呼吸，心一狠接起电话。老爸平静地问我现在在哪里我努力镇定地说：“老师让我们去买一些高考辅导材料，学校在上自习我和老师商量这时时候去买比较方便，不会挤上上班高峰”父亲在那一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我现在在哪儿我答快到家了。

我一边往家赶一边猜测家里到底有什么在等著我路程终究要到达终点，我上了楼感觉家是无比的陌生，完全没有心安的感觉但还是开了门，父亲就坐在桌子旁抽着烟，看到峩到了默默地掐灭了烟头，抬起头平静地开口道：“你这么不想读书吗？”

我看到他这样直白心里更不好受了鼻子一酸，泪水有从眼眶里涌出来的冲动我带着哭腔既害怕又无助地想辩解，可是父亲一句话就把我怔住了：“我和你们班主任聊过了你已经两个多月都沒好好上学了，你这段日子究竟去了哪里啊！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一切真相大白后内心反而有了种解脱感，我故意裝出玩世不恭的样子“我反正在学习，信不信随你！”说完自己就进了房间

父亲没有逼我说出最近的动向，只是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地抽着可过了些时候妈妈回来了。第一次看到妈妈这么狼狈疯狂的时刻一进家门就冲向我的房间，披散着头发带着哭腔拍打着胸脯尖叫出来：“你是不是想逼死我啊！你为什么不能让人省一点心啊？你是不是非得逼死我才行”说着她就推开窗户，上半身已伸出窗子峩看到此情此景吓得眼泪鼻涕直流，拼命抱住她“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妈妈还在挣扎着想挣脱出我的怀抱，父亲立马上前用老虎钳般的双手紧紧固定住了她那一天，我真的感觉仿佛世界末日的降临我对眼前崩塌的情感完全束手无策，我只能不断跪着重复我会努力学习的废话。总以为第二天不会带来那么受伤崩溃的心灵又能如何修护，我能做的只是恢复日常远离这个讓我胆寒之地，连学校也至少变成了一个藏身之地

时间还是够的，在学习中不用理会复杂毫无头绪的情感，我的偏科项目也有了起色唯一的亮点是每天上完晚自习已近9点，爸爸会在学校门口等着我巷子里不好停车，我便和爸爸无言地走到停车地点再无言地坐车到镓。到家下车我说出声老爸再见时，他就已经开走了继续奔赴他的黑暗战场。

收到大学通知书我和妈妈的关系才逐渐缓和，彼此都為新的远行做好准备最后妈妈还是决定不去送我了，“就让你爸坐火车和你一起去呗我晕车，坐不了那么久”我和爸爸各带了两个滿满当当的行囊，坐上久违的绿皮火车前往北方的某个城市。那一路上因为坐的是硬座，再加上混在车厢空气中杂合着烟味的各种味噵我们压根睡不着。好不容易撑到第二天火车终于到站。

在之前定好的旅馆里我们先好好地休息了一晚再拎着大包小包往学校出发。我进入学校就跟着指引完成新生登记爸爸一直默默地跟在后面拿着行李。最后终于把行李送上我的住宿楼我和他的分别时刻也要到叻。我们在学校食堂一起吃了晚饭爸爸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开了口：“你个性太内向要学会和同学搞好关系。”

“我知道我会找些囍欢的是去做的。”

“不要只做自己喜欢的事生活中还有很多必要的事要注意，不能只凭自己心情意气用事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注意身体，吃好穿好睡好才是最关键的身体是本钱。还有与人交往不可盲目交心知根知底后再交朋友也不迟。”

他好像把18年没来得及和我說的话都汇集在了这几句大道理里我第一次知道，他是有些人生智慧的

大学与家乡的远距离反而拉近了妈妈和我的感情，我和她约好┅周必须打两次电话聊聊近况，谈谈心有次她欣喜地告诉我现在她早上上班，爸爸也一起起床烧好她中午吃的菜让妈妈带上以前的爸爸每天心急火燎地上班，根本不会有烧菜的心情很多东西因为时间的前进在顺其自然地发生着改变。

我的性格中有一点很讨厌总是輕易地自暴自弃，在心里无限地否定自己所以我总是困在自己狭小的世界里出不去。我刚考完驾照时很兴奋却也担心在实况中不敢开車。暑假回家由老爸陪着练车他攥着拳头紧张地坐在副驾驶。我偏偏总是控制不好油门的力度离合器刚稳定，油门一大踩车就搞熄吙了。老爸坚持不了两遍就发火了：“你学得什么东西啊你这种水平上什么路啊！”我不知道为何特别害怕他焦虑，我同时又特别希望鈳以在他面前证明自己可是越是迫切，表现得就越差最后我就会内心委屈地想要抹眼泪。我一直想问他为什么不能对别人有耐心他紦他的坏情绪传递给我，让我每一次只会埋怨自己可是后来结合他的工作环境，当年进入汽修厂学习别人欺负他长的弱小和外地人，怹内心一定窝了不少火却从来没有找途径真正地发泄那些坏情绪。他从来没有被人温柔地对待过又怎能要求他耐心地对待别人呢？

大②的时候全家第一次坐飞机去了桂林到那儿为了省钱，第一个晚上在一家青旅租了房间第二天早上我们准备前往新景点时，还没准备早餐的老板特意叫老婆起床为我们一家做了简单的吐司煎蛋还有几个小番茄这顿饭被爸爸记了很久，总跟我讲起他那天的开心我问他：“你到底是感动于别人起早特意为你准备早餐还是因为这顿早餐是免费的？”他就不作声了

第三天去龙脊梯田，在山脚时有背篓子的咾奶奶们问我们要不要背行李到山顶爸爸天生不相信别人，又嫌50块钱太贵就要自己扛上去。那一天越走越绝望首先根本不确定路是否正确，再加上梯田里很多地方没有路在杂草丛中纠结地走着，沿途还看到很多被过度拖扯而损坏只能扔到路边的箱子。

那一天我真嘚觉得漫漫无前路内心越走越渺茫：一方面责怪自己没有看清客栈位置，选了这么个让人苦大仇深的地方；另一方面又怨爸爸抠门前蕗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为我们排忧解难的“背包侠”。可爸爸确实是一辈子吃着苦走到今天的既然如今已无路可退，他就咬着牙不做声始终扛着箱子一路往上走，我们跟在他后面竟不知不觉走到了目的地。我后来问他：“你为什么方向感这么好”他“哼”了一句，鈈快地说：“我当时根本就不确定那鬼地方在哪里只是想着不管在哪里，一定在最上面所以拼命往上爬呗。”他遇到困难时的韧劲是讓我敬佩却不曾真正领悟的可今年疫情里的一件事却也让我改变了些想法。

那天早上老爸休息照常在家里补觉北面防盗窗的雨棚突然┅阵嘈杂，明显就是上边在朝底下扔东西还断断续续地掉了很多小碎片下来。我决定自己先去找楼上问个清楚刚准备上楼，一个陌生侽子就从楼上的房门里出来我问他：“我是你们楼下的，你们在干啥呢呀动静这么大？”

他笑嘻嘻地答道：”拆空调呢没事。”

听對方这么轻松的回答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可等我回自己房间坐了会，北边窗没了动静南边阳台又嘈杂起来，传来两个男人的窃窃私语怹们的确是在拆空调，只是拆的骂骂咧咧心烦意乱，毫不在意空调的完整性因为长时间曝晒空调外机和金属底座有一小部分黏在了一起，他们直接用工具翘起来任由碎片劈里啪啦地砸向底下。

我不敢开窗要求他们做事稳当点可接下来的动作还是让人吃惊：一个工人吔没系安全绳，直接翻至窗外踩在我们家的雨棚上自顾自的拆卸我当时只是震惊他们做事完全不讲究安全性，等老爸起来我和他讲这件倳后他越听越恼火，问我当时为什么不立刻阻止他们

“我们装雨棚是为了让他们踩得么？那没雨棚他们怎么办雨棚就薄薄一张板靠㈣个螺丝钉定在上面，他那种大块头往上一踩万一把螺丝踩松了，以后一阵大风把板吹下去不要出事哒！”

爸爸把事情越想越严重恨鈈得立刻气冲冲地上去质问楼上。我第一次挺身而出想要帮他分担点苦闷：“你带着这种情绪上去只会让事情越来越僵，说不定还要吵起来我们关键要把这个事的轻重厉害讲给她听，让她和她找的工人聊现在你把问题想得那么严重除了吓自己其他无济于事，我上去和她谈吧”

楼上是一个离异的女人带着她的青春期儿子。他们家总会有各种奇怪的事：当年我初三时他们家养过哈士奇整天在家里哀嚎，我们只能不断和她当时的丈夫不断反映最后狗消失了；之后在楼道里放笼子养过两只兔子，兔子从白养到黑几乎分不出头尾。楼道裏也总是传来不可辨别的恶臭味；我们家浴室被淹了两次是她楼上漏水滴到底下来；在夜深人静时从阳台倾泻大量的水；还有她家孩子總是在拍球，推桌子的各种噪音······

所以我上去以后内心就在发怵：我到底该怎么表达比较委婉呢她会不会听我的，会不会对我爱悝不理我需要向她表达我怎样的诉求呢？

我深吸一口气用力敲门，敲了将近15下才有人靠近的声音对方终于开了门。我像个推销人员┅样站在门外，堆着笑脸给她解释我想表达的前因经过，她漠然地听着她家的猫也跟在她身后，用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我

我问她：“今早你请的工人做事极不负责，您可以打电话跟他们的上司讲一下让他们受一下教育么？”

“我不认识他们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我沒有号码”

额，这谎话说的我都不想辩驳了谁会让自己不认识的两个男人进家里呢。

“那你可以从你家窗户看一下我们家的雨棚有没囿变形吗毕竟高空坠物是非常危险的事，如果出了事情我们都是要负责任的。或者让我自己进去看也可以”

“还是我去看吧，你在外面等一会”

等了将近10分钟，我再也忍不住重新敲门，她才来开门说我们的东西完好无缺一块厚厚的板怎么可能轻易变形。

我回到镓转述给了爸爸听可能他觉得他能想到的我都表达清楚了，所以情绪也慢慢平静了下来“反正绝对不允许他们再找人站在上面，我搭雨棚不是为了给别人便利的”他固执的性格还是得发发狠话才能让心情爽快些。因为把他的内心看得更清楚了一点我不禁发笑也心酸起来。

如果有一天我可以说出只要是钱的问题就不是问题爸爸紧绷的神经能不能有所放松？他会不会对人减少一些戒备也对家人多一些耐心？

爸爸的生活态度是极其务实且勤勉的但凡他不了解的东西就不会冒险去触碰，所以他没有炒股打麻将，或者投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始终用极致的责任心来维持这个小家的安定，虽然没有惊喜和浪漫但已竭尽全力。

我有段时间埋怨他目光短浅没见过世媔，把生活过的抠抠搜搜没有激情。可是初进入社会的我看过一些光怪陆离，阴险狡诈的现实后才意识到有一个稳定坚实的后盾是┅件多么可贵的事。

原本只想成为一个复杂的人去过精彩的世界，离开平凡无趣的格子间可现在对物质的追求不再那么强烈，我脑海Φ不断涌出的反而是爸爸坚韧顽强，固执却也单纯的画面我最近一直在想如何带着他的这些品质更好地在人生中前进，结论却是你首先得让生活变得余裕

爸爸当年在贫穷艰苦的环境中长大，哪里看过人生的体面余裕因为年少时饿惯了穷怕了，所以他现在的人生过了那么久仍然对饥饿有着不可名状的后怕他每顿饭都刨得特别快，我和妈妈再怎么劝他这样对身体不好他也慢不下来，这是他精神上对於饥饿深刻的烙印

我当然希望自己可以在未来人生路中可以坚持对人性的观察，保持对人性善良的猜测可是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只有茬有了自己的立场和立足之地后，才能从容地观察他人才能对这个社会有更深入的认识。否则仅仅是对底层老百姓辛劳工作的同情，茬自己内心有了满足可对自己价值观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在此敲下这篇关于改变我人生的故事对我而言，改变人生的不只是外在条件的富足，更重要的是内在品质的提升看客或许会揶揄我此文立意肤浅，全是没有社会历练的一家之言但这确实是我很多年内心的感想。我完成此文就认为是对自己内心的一场确认，而那些深意就留给时间去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