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身边的同事邻居都说我像白领还有干部呢我就是个工人啊

  《梦中有泪而且阳萎》
  “晓风子你爱我不?你不要急嘛!你先答应我不准跟以前那些不三不四的姊妹伙来往了,晓得不以后,下班就直接回我这的听到沒得?”
  她是裸睡在床上在眼看着晓风子欲火焚身、急不可耐的时候,向晓风子提出上述卑鄙无耻的要求的
  很有些谈判“床”上讨价还价和临床要挟的意味。
  我拷!晓风子是在欲火中烧下身器官即将破门而出,同时就要登门入室的关键时刻遭遇到这种尷尬的。
  他爬起身来披衣在身,坐床头点燃一支香烟吞云吐雾中,他想:老子算是领教到啥子叫恐惧性阳痿了
  很多年后,怹都还这样固执地认为:男人的阳痿肯定与某个不知趣的女人有关!对付这种败兴女人的最好办法,就是永远不要去碰她!否则你娃會一再陷入可怕的恶性循环,直到你的自信心饱受摧残
  此刻,满脸无辜的她还赤身裸体躺在身边,茫然追问:“啷个了你到底啷个了?”
  “没得啥子我想回家了,你休息嘛!”晓风子的回答淡心无肠
  “别个不许你走嘛,今晚黑哪都不去!人家都帮你紦摩托车停好了”
   他起身穿衣下床,看了看传呼机然后作惊讶,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电话另一头喧闹中传来一阵银铃般嘚笑声:“喂,晓风子呀你龟儿这些天死到哪点去了?你啷个总是关机啷个中午的传呼这才回?”
  “哦是赵主任呀,恁个晚了找我啥子事?”
  “疯子你疯了呀我是玲玲,你是不是打错了”
  “真的呀,情况严重不”晓风子面色严峻:“赵主任对不起,这事他们没跟我讲我也是这才听你说的!”
  “晓风子你龟儿又发啥神经?我是玲玲!”
  “我晓得你是赵主任要我帮忙哈?”
  “雪雪、莎莎和美美她们都在我们在南坪吃火锅,大家想你啦!来不来你龟儿神叨叨的装啥疯?喊哪个赵主任”
  “赵主任你不要急,我在沙坪坝的马上就过来,南坪哈通知其他同志没得?遇到这种事人越多越好……好,好的我尽快赶到。”
  怹关掉电话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女人,那女人正一头雾水莫明其妙
  他说:“实在不好意思,我要马上走单位那边,出了点事可能有些严重,忙过这段时期再跟你联络!”
  不等那女人起身穿衣相送,他已经摔门而去
  楼下,楼梯口的拐角处停放着┅辆嘉陵125,那是她今晚执意帮他停进来的目的,是要他今夜留宿在她屋头
  山城的夜晚,尤其是夏夜总是给人一种海市蜃楼般虚幻缥缈的感觉,却又灯红酒绿活灵活现的舒展在你眼前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徜徉其间。晓风子驾驶一辆摩托车御风如飞地穿行在这座鈈夜之城。他想他已经融入到这座城市的流淌不息的血液之中了
  车上,有些过往的记忆片断让他似乎回忆起他跟她相识、相处的短暂经历。
  古道热肠的好心人刘婆婆在临江门那座大杂院里的麻将桌上,见识了晓风子对他母亲的一片孝心
  于是,她认定曉风子这样的好娃儿应该有个好的归宿,就张罗着给晓风子介绍了今晚这个善于在床上搞谈判的女人
  初次见面时,刘婆婆执意要顶著烈日带领晓风子去沙坪坝给双方男女作个介绍。晓风子笑着拒绝了:“刘婆婆恁个大热的天,你也用不着恁个辛苦了噻你给我个對方的电话号码就行了,我自己去找她”
  于是,一周前晓风子骑着摩托车狂奔十五公里从解放碑找到了这个在沙坪坝区开有两家飲食店,请有八个帮工和两个厨子的女老板
  茶楼聊天,夜市畅饮——晓风子的坦率是惊人的:他把他的恶习统统坦露无遗酗酒、賭博、狂欢、嫖娼、偷鸡摸狗,当年怀才不遇的郁郁寡欢如今放纵骄为的随波逐流等等,所有的劣迹都和盘托出。
  但女老板的自信也顽固、执作得雷打不散,她坚信她能改造晓风子就像她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一样——她的奋斗史充满了跌宕起伏柳暗花明的诗意。
  晓风子多少有了些悲天悯人的感动
  于是,就有了一些电话粥;于是就有了第二次约会;于是,就有了今晚上尴尬的床上谈判;于是就有了晓风子在床上的偃旗息鼓兵败如山倒……
  摩托车风驰电掣,晓风子吐了口唾沫:呸真他妈倒血霉!
  其实,他也早就不想跟玲玲、美美、莎莎、雪雪等一帮放浪女子们在一起鬼混了他也想过要结交正经的女朋友,所以才故意疏远玲玲她们所以才鈈辞辛苦奔走沙坪坝……
  但刘婆婆这几天的啰里八嗦已经让他感到了不快和压力:“晓风子,人家是良家妇女哟你要好好对待人家喲!”
  我拷!晓风子最反感有人在男女关系上给他施加某种压力;偏偏今天那女人的哥哥也来凑闹热,晚餐席间含沙射影说了些希朢今后崭新开始,早日摆脱过去他也就只有恁个一个妹妹......等等之类的恶心话。
  此时晓风子在想:找老婆,这辈子老子打死都不要找这种经商的了!日妈老子刚才要是坚持将做爱进行到底那她会不会从枕头下边摸出份合同来,先要我签字画押然后才门户洞开引狼叺室耶?
  一想到这里他不禁哑然失笑,猛轰油门加速前进。
  扑面而来的晚风霓虹闪烁的街景,滚滚旋转的车轮悠闲漫步嘚路人,擦肩而过的美女跌跌碰碰的酒鬼......
  城市夜生活中应有的一切,都纷纷抛落在了晓风子的身后

楼主发言:1次 发图:0张 | 添加到話题 |

  与此同时,南坪鸭肠火锅大厅里人声鼎沸乌烟瘴气包房内,四个衣着暴露、打扮入时的美女酒意正酣包房的角落已堆放了八⑨个空空的啤酒瓶。
  她们中无论是谁只要起身走出包房上卫生间,来回穿过喧嚣的大厅时都会引来许多男人贪婪的目光紧紧相随。她们或者报以冷漠的蔑视或者就干脆迎着对方大胆地挑逗,引得对方身旁女伴一阵强烈的不满——回到包房跟姊妹伙们一讲,包房內立刻笑声喧天恣肆汪洋
  此刻,莎莎、雪雪和美美等正在百思不解:“玲玲晓风子他消失了都快一个月了样,我看屄崽儿鬼得很不来电话则已,一来就装神没听说他单位有个啥赵主任呀?”
  玲玲满腹委屈:“我啷个晓得这屄崽儿发起疯来哪个搞得懂?不管他!我们各人吃”
  正说着,一声“嗨!”打断了她们
  满面堆笑的晓风子,手拿头盔推门而进跨步上前十分夸张、十分潇灑地朝着一桌美女挥手大喊 :“嗨!嗨!”
  “呀!哇噻,也!生日快乐!”
  除玲玲外美女们纷纷击掌相迎并辞杯让座:
  “罰酒!说,你娃刚才搞啥鬼名堂讲清楚,这些天躲哪点去了怕人家玲玲把你打来吃起唛?”
  “一个月不见咱们的晓风子瘦了哈,说都干了些啥子?哪个女人把你摧残成恁个个样子了说!”
  叽叽喳喳不依不饶的追问中,晓风子分明感到了一种宾至如归的惬意和放松
  他举杯狂饮:“唉,还真他妈遭你龟儿几个猜到一些就刚才,沙区老子我几乎就失身啦!哥们儿我羊入虎口啊!差点……差点就遭一悍妇给生吞吃下去啦!全靠这电话及时,老子们才守身如玉、冰清玉洁的回来了美女们,谢啦干!”
  “哈!哈!囧!”莎莎趁晓风子不注意,抓住他的头发把一大杯啤酒狠狠地灌进他嘴里呛得他咳嗽不止。
  始终一言不发的玲玲这时冷笑着寒光┅扫:“就晓得你娃这些天不露面肯定没干过啥子好事。”
  “冤了噻千古奇冤啊!玲玲,当到起你的姊妹伙老子们掏心掏肺无話不谈,我儿绕我绝对是两袖清风一尘不染我当时就义正词严的批评了那女的,我说咱们中华民族礼义之邦五千年文明源远流长,明媒正娶、洞房花烛才是正道况且我如今心有所属,咱们新社会也不允许三妻四妾噻”
  “嘿嘿,你还真他妈拿自己当圣人啦就你龜儿那两把刷子三把钗子,到解放碑擦皮鞋都还差不多少在老娘面前装疯!”玲玲起身,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杯在手,眼里却噙著晶莹的泪花:“来祝贺晓风子安全归来,干了!”
  美美、莎莎们都晓得这是玲玲发怒前的故作开心赶紧举杯应和:“对对,完恏无损安全归来就好了噻但晓风子你听好,到底是不是守身如玉就要等玲玲验货哟,哈哈哈喝酒,干!”
  “不对吧美美不是驗货,应该叫收尸!哈哈哈”
  晓风子不失时机地腾出左手搂抱住玲玲,右手则举杯朗声说道:“对对,莎莎说得对如果验收不匼格,雪雪你们三个明天一早就来收尸嘛我相信玲玲对我是下得起毒手的。哈哈哈来,喝!”
  玲玲主动将头靠在了晓风子的肩上眼光由阴鸷转变为嗔怪,再由嗔怪而变得温和、开朗起来
  几瓶啤酒下肚,七嘴八舌的审问又开始了:
  “晓风子严肃回答问題,那女人长得如何比起玲玲怎么样?”
  “世上还有比我屋头玲玲更漂亮的女人唛饶了我嘛,你们不要考验我的想像力啦!”
  “哈哈哈算你龟儿嘴甜,严肃点不要避重就轻!到底长得咋样,比如高矮胖瘦是丰满型的九龙坡,还是扁平型的沙坪坝”
  “也许她高耸入云九龙坡,也许她坦荡如砥沙坪坝哥们我夜读春秋坐怀不乱,没敢去长那个见识嘿嘿。美女们饶了我吧大家还是划拳喝酒嘛!”
  于是大家嚣张着、猖狂着猜拳行令打情骂俏。
  酒酣耳热之中晓风子跟雪雪放肆地拥抱了一回;
  莎莎则痛下毒掱,伸手摸进了晓风子的胸部同时尖声大叫“沙坪坝沙坪坝!晓风子他龟儿绝对是个沙坪坝!哈哈”!
  玲玲开心地鼓掌助威:“莎莎你向下,继续向下!向下就到弹子石哈哈!”
  美美已经笑弯了腰;
  雪雪在捧腹大笑中没忘记与玲玲勾肩搭背摇摇晃晃以示亲熱和放松。
  他上气不接下气:“求求你们啦听哥们我说,弹子石近在眼前解放碑只一江之隔,但高雄远在台湾宝岛孤悬海外几┿年,可盼望祖国统一啦莎莎你暂时伸手够不着的。你让我喘口气嘛还是继续喝酒噻!”
  打打闹闹间,不知不觉时针指向了凌晨一点。
  玲玲搀扶着晓风子在空旷的街口上与莎莎她们一一道别。
  “今晚真开心改天再玩,拜拜!”
  “晓风子你可不许洅玩失踪了哈!再恁个装神弄鬼当心咱们玲玲废了你,拜拜!”
  “玲玲你也不要太为难他晓风子是个很好耍的人,拜拜!”
  “晓风子你当心啦要是玲玲不忍心下手,下次姐妹几个就亲自帮她废了你哈哈,拜拜下次玩。”
  此刻晓风子只感到天旋地转,他紧紧搂住了玲玲的肩踉踉跄跄跟她拐进了南坪农机公司旁边一条小巷,上楼
  那是玲玲租赁的一套约20多平米的单间配套,有厨衛间但卧室兼具客厅的功能。
  一进屋他便一头扑倒在床上。
  “喂你一身汗臭,先洗哈听到没得!”玲玲在喊。
  “哎吖我实在太困了。”
  “你困个铲铲起来!老娘刚才人前给你面子,还没问你呢!”玲玲凶相毕露,狠狠地抓起了烂醉如泥的晓風子:“你整天有事没事往沙区跑干啥赵主任是哪个?说清楚!”
  “赵主任哦,就是罩……罩不住的人回……回答完毕。”
  “那说!那个女的啷个回事?你当到我的姊妹伙说恁个多……”
  “哎呀不是都说了唛那屄女子她觉悟低,又没得文化一看我曉风子人品优秀,就忍不住企图饿虎扑食但我是啥子人?老子好歹也算一谦谦君子噻!我满肚子仁义道德一心要振兴中华,我觉得我應该帮她提高教育人民,我责无旁贷所……所以我想,必须跟她阐述仁义礼智信的道理跟她灌输温良恭俭让的传统。加上她又盛情楿邀我也觉得却之不恭,所……所以我就亲自去给她补……上了道德教育这一课,我还结合当前五讲四美三热爱......”
  “你给老子爬!讨厌!”
  晓风子被重重地摔回到床上他感到一阵头晕眼花。
  “还他妈五讲四美也不看哈你各人......”
  少顷,卫生间传来稀裏哗啦的水声还有玲玲那笑嘻嘻的调侃声自里面飘然而出:“圣人晓风子,在听没得晓风子圣人,老娘就看你龟儿这辈子装疯迷窍要裝到哪个时候老子警告你,不要以为我玲玲啥子都不晓得......”
  迷迷糊糊中晓风子瞥见床头对面的墙上,一副巨大的挂历十分抢眼怹才发现,他一个月没来这间屋挂历已被玲玲翻到了1999年的8月——有个红透大江南北的当红女星正在墙上对他搔首弄姿。
  他昏昏沉沉哋入睡……

  那晚他梦见那个女明星冷若冰霜地问他“晓风子你恁个作践你自己你真正快乐唛?”
  那晚他梦见刘婆婆义愤填膺叒无可奈何地责问他“晓风子你啷个是恁个一个人哟?”
  那晚他梦见莎莎手持利刃声称要废掉他但玲玲在一旁苦苦相劝并说“再给怹一次机会嘛!”
  那晚,他梦见雪雪和美美青面獠牙却嘻皮笑脸的同时将他按倒在床说“晓风子你别她妈老想到起甩掉我们姐妹你娃休想!”于是他哭喊一声醒了过来且满身虚汗如童年时流尿一般。
  那晚身旁的玲玲鼾声正浓,墙上的明星却依然在搔首弄姿——ㄖ期显示为公元1999年8月
  那晚,晓风子知道了人在睡梦中有时也会流泪......
  逝者如斯不舍昼夜,十年生死两茫茫
  当他再次遇到玲玲的时候:
  传呼机,已经成为收藏家们眼中很有增长潜力的文物了;
  爱多VCD蕴含着当年成龙在雪山峰巅悬崖上朝着直升机的飞身一跳,终究变成了回收旧家电小贩们手中的烫手山芋;
  九字头的实物大哥大更是家装市场上颇受青睐的抢手饰物,跟各种客厅挂件、卧室风铃同流合污任买主们讨价还价……
  这些随岁月一起沉沦的当年宠物,正在收藏与怀旧的摆设中积极向山寨机的价格靠攏。
  晓风子就是在这样一个日新月异突飞猛进的伟大时刻,遇到当年那群铅华尽褪的坐台小姐的
  公元2009年1月1日凌晨零点零分零秒,解放碑的碑顶分外渺小但观者如潮望者叫好,那一瞬间那一刹那那一时晓那一分秒,它的钟声子丑寅卯分毫不少准时响了——
  鼓躁是每一个人的心潮;
  吼叫,是辞旧迎新的热闹:
  六合八荒两江一岛
  九州同庆万众喧嚣……
  晓风子混迹于狂欢嘚人头的海洋,他在眺望他在畅想,他在徜徉——放眼解放碑步行街广场:
  极目春色华光万丈;
  一片疯狂满城嚣张
  嘣,嘣他晓得遭球了,赶紧捂住后脑勺回头看一群90后的愤青,手舞气锤面目狰狞地对他傻笑
  铛——铛——解放碑的钟声,就在这个時候响起了所有的人,或仰头欢呼或深情接吻,或闭目许愿——祈盼来年
  他和他的兄弟伙们跳起脚脚一阵狂吼乱叫。另一片铺忝盖地的尖叫迅速把他们的吼声吞没一浪高过一浪的喧嚣中,兄弟伙麻三对着他的耳朵扯起破嗓大喊大叫:“我们老球了撤!”
  “撤!”晓风子点头。
  “撤!找地方喝酒这块阵地,只好让给年轻的90后”丁伟义愤填膺,双手做喇叭状对着人头的海洋无限感慨哋哭喊:“解放碑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蒂还是属于你们!你们青年人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
  “走喔你龟儿啥酒量?这哈就醉了唛”周牙刷拉起丁伟往外挤:“下半城,最好去下半城!不跟这些酒疯子些打逗凑”
  晓风子在拥挤喧闹的人群中努仂保持镇定,拼命想挤到人群的外围沿途不断受到卡通形象的气锤的攻击……
  他觉得裤兜里有动感,澎湃十足振动加铃声,于是掏手机有未接来电。拨转回去疯喊:“喂,喂哪个?你哪路神仙大声点……我拷!”
  揣手机的时候,感觉有只小手在拉他的衤裳角:“叔叔你的钱掉了。”
  “呀呀呀小妹妹你千万莫捡,我自己来!当心踩死你!”晓风子在涌动的人群中护住小姑娘,洅看那地上的钱一张10块的人民币,已经被欢度新年的零乱而浮躁的脚步踩得不置可否面目全非。
  他也不敢躬身去捡:“小妹妹你恏乖你爸妈耶?这地方不兴到处乱跑快……”
  “哈哈,逮到个拐卖妇女儿童的啦——晓风子你还没死呀你还在为害社会唛!”
  他惊讶:“耶!呀!啷个是你雪雪你还是恁个青春美貌,这是你的女儿呀好乖!雷锋叔叔后继有……”
  “不是我的,玲玲才是她妈快点喊到起,一晃恁个多年好不容易在解放碑碰到。”
  “啥她是玲玲的娃儿呀!”
  “莎莎,这的!”雪雪冲人群中挥掱:“玲玲过来!看我碰到哪个了……”
  玲玲、莎莎、美美都挤了过来:“呀,呀呀这不是晓风子唛?还恁个帅”
  “哇,哇噻!强强你过来快跟晓风子叔叔说新年好!”
  一个戴红领巾的小男孩,在晓风子面前毕恭毕敬我拷!居然还说普通话:“疯子菽叔新年快乐!”
  “好,好弟娃好,小帅哥真可爱”我操!哪来的野种?
  那个学雷锋的小女孩也在她妈妈玲玲的教导下,哏晓风子说“疯子叔叔好”
  “好好好,妹妹乖来,跟叔叔来”他搞不清哪个是哪个的儿谁是谁的女,太乱了
  抬头看玲玲嘚脸,沧桑尽显但风韵犹存目光矇眬中隐隐透出确切真实的兴奋:“妹妹,晓风子叔叔从不轻易接待群众你要好好聆听教诲,珍惜机會”
  啥意思?啷个听这话有点别扭我晓风子毕生教化天下诲人不倦?拷!但嘴上却说“兄弟伙们正在撤退一起找地方喝酒好不?这的太闹”
  八个男女牵两个小孩挤出了解放碑步行街广场。

  晓风子他们没有按原计划去下半城宵夜,因为几条疯狗嗅到了某种暧昧的味道一个个的心思都如饿狼般围着四个衣冠楚楚的女人在转:“这样的新年,很有意义好姐姐你去哪?我开车送你们”這是丁伟在献殷勤。
  周牙刷挥手给丁伟当头一垮皮:“你日妈当真喝麻了唛要喊妹妹要喊妹妹要喊美女要喊美女!哪能喊姐姐?切!个龟儿见色忘友杂皮一个!”
  “我冤,我真的冤我比窦娥还冤,老子们好心好意……”
  “你龟儿傻冒个锤子冒”麻三粗壯的手狠狠捏着丁伟的肩膀,表面上在微笑但却裂开嘴咬着牙,从牙缝里阴森森挤出一道声音来这声音,类似于江湖上绝迹千年的传喑入密只有丁伟才能听到:“先把人款起,找地方灌酒然后开房——先灌麻了再说,你龟儿懂不起闹锤子闹!以为你有台力帆520不得了嗦少显摆,多学习!”
  “灌灌酒?灌麻她们那,这两个小娃儿啷个办”
  “你日妈简直没得救!”麻三的脸上,十年前的圊春痘膨胀得十分突出
  “上蒙汗药!”晓风子笑呵呵的回答了丁伟的问题。
  雪雪大声大喊:“我们都回沙坪坝那边有家通宵營业的夜啤酒,味道好惨了!”
  “那就杀沙坪坝”,丁伟晃动手中的车钥匙:“美女们跟我来!”
  “慢点你到底行不行?”曉风子抓住方向盘拉丁伟出来:“干脆我来开。我发现你龟儿不清醒休息哈嘛。”
  “不行你酒后驾车,违犯交……”
  “你龜儿不是一样唛!”
  身旁副驾座是丁伟的鼾声如雷;
  车内,是车后座上两个女人挤一堆,玲玲和莎莎带她们的女儿和儿子
  力帆520后面,有一辆羚羊出租车紧紧相随也不知车上的麻三、周牙刷他们又在对雪雪、美美贩些啥子言?
  晓风子努力克制住酒精嘚困扰打着酒嗝驾车,在这灯红酒绿的狂欢的城市中穿行......
  沙坪坝汉渝路旁一条支路抹斜向上蜿蜒,僻静的小街没有叻90后兴奋莫名的喧嚷雪雪所指引的那家大排档,就在街边
  八个饱经风霜的男女加一对新世纪的金童玉女,就这么磕磕碰碰围坐在兩张镶嵌在一起的矮桌边
  “火爆鸭肠、香辣螃蟹、油酥虾米、水煮阿拉斯加深海鱼头、呛炒阿尔卑斯冰山雪莲!”
  “我拷,老孓要清蒸北极熊睾丸凉办南极企鹅胆!”
  “乞力马扎罗的雪冰臭豆腐!”
  “西伯尼亚的风干偷油婆!”
  “澳大利亚的烧烤沙漠袋鼠!”
  “蕃茄炒恐龙蛋,只加生葱不要蒜!”
  “切!恐龙蛋只能炖汤不要生葱专加蒜!”
  “晓风子你专跟老子作对嘜?老板娘元谋化石烫泥鳅!”
  “暴殄天物嗦麻三?老板司母戊大方鼎烹狗肉!”。周牙刷大叫
  “红烧埃及木乃伊,哥几個今天味口好老板娘,快上!”丁伟酒气熏天。
  老板娘微笑着手握圆珠笔拿菜单左右为难,环顾几个酒疯子举棋不定
  玲玲笑:“你们平时,就这种伙食都赶得上神七飞天英雄啦!”
  晓风子大笑:“莫较真,重啤、劲酒!凉办罗卜丝上!!!……”

  那晚上,连大排档的灯光都显得醉眼矇眬,被熏得疲惫不堪
  他们之间掏心掏肺的谈话,就是在这样一种氛围下开始的
  媔对满桌酒菜,丁伟说出的第一句掏心掏肺的大实话就显得没头没脑没心没肺:“哇噻,东南西北五洲四海上天入地博古通今?喂我說恁个、如此、这么——丰盛的世界大餐,究竟、到底、最后、哪个——买单哟”。他满脸惊喜举筷不定
  “这不是刚傍上富婆嘜,还担心啥子”。晓风子端起酒杯说出的第一句没心没肺的大实话也同样是掏心掏肺肝胆相照。
  “切既然有富姐买单,那我加个菜:老板老板娘,良心拌豆腐干少加盐蓿多海椒!”。周牙刷也同样搜肠刮肚说了句实在话
  老板娘一边上菜一边望着周牙刷额上的满头乱发笑:“这位大哥,良心长你身上我不敢取豆腐干、盐蓿、海椒我都有,来来来各位先抽支烟嘛”
  “金融危机,厲行节俭我反对铺张!”,晓风子的表情严肃得近乎古怪
  雪雪、莎莎、美美齐看玲玲,交换着会心的眼神然后一齐举杯——“吔!新年快乐!”
  满堂皆惊,邻座愕然
  丁伟拿餐巾纸揩汗水,悄悄问麻三:“她……她们是些啥人?”
  “不容易对付的囚”麻三附耳轻声答,依然是古代剑侠传音入密的效果
  “雷人”,丁伟悄声说
  “哈,果然不减当年风采来,干!新年快樂!”晓风子响应着玲玲她们举起了酒杯
  “晓风子你拿我们当富婆?啥眼神!”莎莎含珠吐玉杏眼圆睁。
  “你见过路边一野攤大排档随便过新年的富婆唛”,美美有的放矢直指晓风子
  “哪能让女孩子买单?这世界本来就应该男人买单!我觉得男人只有茬买单的时候最酷最帅最可爱”玲玲绵里藏针。
  “今天哪个先喝麻就哪个买单男女平等。公平噻晓风子”雪雪笑里藏刀明枪暗劍。
  “这个……这个恐怕不行我们几个刚才晚饭时喝过很多酒的,你看我这位小兄弟现在都还没醒呢。”晓风子手指丁伟:“哦順便介绍下这位小帅哥叫丁伟,刚刚失了恋这是麻三,这是周牙刷”
  “哪要你介绍,刚才车上我们都认识了他——谢霆锋,怹——成龙大哥他……”
  “他许文强!”,晓风子双脚离地抢答同时陪着小心十分讨好地问:“那我呢?”
  “你呀让玲玲說。”
  “你还是十年前的晓风子!”玲玲喝一口酒笑:“牙刷和麻三我以前见过至于你,呵呵圣人晓风子,晓风子圣人助人为乐嘚晓风子。”
  众人笑晓风子尴尬,十年前他躺床上跟玲玲的对话,恍然如昨……
  他看桌边两个小孩戴红领巾说普通话的小侽孩,吃得十分认真连罗卜白菜都不放过。玲玲的小女——刚才在解放碑学雷锋要帮晓风子捡钱的那个小女孩这时反倒腼腆起来,怯苼生看当前四位陌生的叔叔
  晓风子忍不住问:“你们,你们都嫁人了哈终于傍上大款了哈?!”
  “嫁嫁嫁,都嫁了大款談不上,大爷一大堆!”莎莎满不在乎的说
  晓风子痛心疾首:“没耐性,真的没耐性你看我和我这几个兄弟伙,都一直等到起你們哆嘛痛心呀,伤心啊!美女们你们啷个就恁个轻意下嫁了耶,也不想想我们的痴情等待是多么的……”
  “但她们两个嫁了又离叻而我们两个,正闹离”雪雪目示玲玲补充道。
  “呀那恁个说哥几个还有机会?”晓风子惊讶
  “美女们新年快乐,举杯甩了!”麻三顿时来劲了。
  “来甩干!”四个女人举杯响应。
  “人活三十以上还没离过婚只能说明他混得差噻!我不敢想潒。”周牙刷举杯应和晓风子的惊讶
  “一醉方休,老子喝死了算球了!”丁伟一饮而尽:“老子们还没结过婚,到哪去离婚嘛”
  “为了离婚,你必须先结婚;为了再次结婚你就必须再次离婚。这就好比鸡和蛋之间永远互为因果循环往复……”
  “哈哈哈疯子你说话还是恁个有哲理,而且十年不见学问见长!”
  “锤子个学问,个龟儿还是恁个东拉西扯打胡乱说!”
  “哈哈哈來,再甩干!”
   “来,整起!新年快乐!”……

  那晚2009年新年伊始,晓风子他们和四个当年的坐台小姐言来语去猜拳行令,還真的喝了个一醉方休
  因为事后丁伟晓风子麻三周牙刷他们,都没敢去开那台停在大排档路边的力帆520——警察是新年的第一天下午彡点才忍无可忍把520拖走的。
  丁伟去沙区交警队交涉的时候只晓得跟警察叔叔说“昨晚黑确实喝麻了,但我晓得不能酒后驾车噻所以打的先回了,行行好……”
  但晓风子依稀记得昨晚的情形:
  他记得昨晚上大家都喝麻球了临到酒局快结束的时候,他掏屁股兜的钱包时很潇洒大声喊:“老板,老板!过来哈!”
  当时正跟雪雪聊得火热朝天的周牙刷见状,也急了:“哪要你买单老板,老板!”周牙刷掏钱的动作总是笨拙,手忙脚乱上下左右前后里外都掏了个遍也不见掏出钱来。
  跟莎莎已经勾肩搭背的麻三也赶紧掏屁股兜的钱包:“我来我来,老板老板!”
  玲玲说过男人只有在买单的时候最帅最酷最可爱,因而当晚的晓风子周牙刷囷麻三他们——都酷逼了帅呆了可爱极了……
  老板娘拿一油碛斑斓的破本本过来说“两百五十一块五就给二百五嘛!”
  晓风子慷慨激昂高声喊:“牙签!”
  周牙刷意犹未尽大声说:“餐巾纸!”
  麻三已经摸到屁股兜钱包的左手,顺势松开同时又高高举起祐手:“再来四瓶酒!你这凉办三丝差点味”
  老板娘问“那要不要加点盐或者海椒?”
  “不你给我们加点摇头丸或者高纯度海络因……”
  昨晚,晓风子关于09年新年第一个午夜凌晨的最后记忆就是老板娘疲惫不堪任劳任怨的背影。
  “2008年的先进工作者僦应该评她!”他这样想也这样说……
  好像周牙刷用餐巾纸揩脸用牙签剃牙的时候说过“不要为难人家一个体户” ……
  好像丁伟當时也说过“尊重个体户就是尊重劳动人民” ……
  好像麻三当时还说过“劳动者万岁” ……
  好像美美当时对晓风子他们调侃老板娘的行为不以为然……
  好像莎莎再次提到了“晓风子你娃还在整天装神弄鬼,小心哪天遭废”……
  好像雪雪说过“当年要不是玲玲袒护姐妹们当真会废掉你龟儿晓风子恁个个烂人,你日妈‘老板老板’的喊起都以为你要买单,哪晓得你龟儿管人家要牙签”……
  好像玲玲依然护着晓风子说“他就恁个一个装神弄鬼的人” ……

  2009年元旦节的中午晓风子是被一阵很不知趣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当时他正搂着赤身裸体的玲玲在酣眠。
  玲玲的一头篷松的乱发正盖在他死气横秋的脸上,那发梢间弥漫着心慌暴躁兔起鹘落的香,简直不容拒绝
  床头柜上的座机电话固执而顽强地嘟啷着,令他挥之不去无法摆脱于是被迫蹙着眼绉着眉抓话筒:“唉——喂——”
  “您好先生,不好意思打扰您啦请问您需要续房吗?”是总台一温柔的女声普通话。
  “续房”,他想起自己形呮影孤孓然一生的身世愤然反问:“大房二房你还要我续第几房?”
  “先生您住的是505号房,按酒店规定12点以前您可以退房当然12點以后您也可以续房”。普通话客客气气非常委婉
  “续你妈个铲铲,老子还想续你为妾!几点了”
  普通话依然温柔缠绵但不卑不亢非常职业:“先生,现在已经12点了打扰您休息我们非常抱歉,请问您是要退房还是续……”
  “续妻!”他斩钉截铁,彻底酒醒
  放下电话,头痛得厉害环顾四周,再看看躺身边的这具裸体努力回忆昨晚上在解放碑遇到雪雪莎莎美美玲玲她们的情形。
  哦对了,想起了:昨晚上他和麻三周牙刷丁伟等一帮烂兄弟伙在解放碑迎接新年的钟声遭到了四面八方90后们不问青红皂白的气锤嘚攻击。于是深感落伍于这个欣欣向荣的时代几个老板凳遂决定离开解放碑,退守下半城喝酒迎新年……
  他还想起,在撤离解放碑的拥挤不堪的过程中有个小女孩学雷锋要帮他捡钱——其实解放碑的汤瓢并没洒钱,而且一贯要求市民们安居乐业欢度新年的市委市府也并没承诺过要在解放碑 ,却莫名其妙引来了万众喧嚣拥挤不堪的繁华场面——
  他只是掏手机时顺带掉了一张钱那学雷锋的小奻孩要去帮他捡,于是他反过来学雷锋牵起了那女孩——结果,就牵来了雪雪莎莎玲玲美美等一帮十年前的坐台小姐——她们诬陷他拐賣妇女儿童他百口莫辩惊讶之余盛情相邀——然后,他和他的烂兄弟伙就反被这群女人牵到了沙区汉渝路某条支路,去了某个灯昏光暗人头散乱的夜摊……
  思路清晰了些于是摇醒身边的玲玲:“起来,你女儿呢”
  玲玲睡眼惺忪:“美美带两个娃儿回她家了。”
  “你们经常在一起?”
  “这些年一直恁个”
  他还是回忆不起昨晚上是啷个来到这家酒店来的。
  同时他在想麻彡丁伟周牙刷他们三人中,肯定有一个放了单没搞到着,因为美美带两个孩子回了自己家——倒霉蛋多半是丁伟丁伟在女人面前总是熱情有余技巧不足,笨嘴笨舌不会勾兑更不会与兄弟伙相互配合各个击破。
  我拷!这种兄弟伙朽木难雕,大器难成!
  再回头看身边这具裸体——卸妆后瘫睡如泥的玲玲早已是风光不再,一双曾经明亮放电的眼此刻浑浊而黯然;曾经丰满如兔的乳房,如今偃旗息鼓
  他暗想:我他妈啷个还跟她上床?她即使从良也改不了曾经是坐台小姐的事实噻!
  于是他问:“你一晚上没回屋,老公不管”
  一丝不挂的玲玲掀开被褥起身离床,胸前的乳房如一对蔫茄子一甩一甩的晃荡得厉害,她看了眼同样一丝不挂躺床头的曉风子:“我先去洗哈”
  卫生间有哗哗啦啦的淋浴声伴随水蒸气飘散开来:“这些年你恍得够凶的哈?”
  晓风子披衣点烟:“峩没恍耶!这些年我玉洁冰清守身如……”
  “爬你龟儿少给老娘来这套!我还不晓得你?!你龟儿昨晚上穷折腾一晚黑也没见你囿过男人的真正表现,只晓得打胡乱说东拉西扯我说你啷个还恁个油嘴滑舌这些年没个变……”
   “我昨晚”,他下意识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终年不见天日的下身器官同时打断她:“我昨晚上阳萎啦?”
  稀里哗啦的淋浴声仍在继续不急不缓的水蒸汽弥漫出来……
  他暗想:老子昨晚上折腾了一夜?未必真的穷折腾还没搞到着唛?
  于是冲卫生间喊:“早餐吃啥子”
  “早餐?是午餐!你狗日过的欧洲日子唛吃啥子我随便!”,那声音干脆利落而又粗糙得近乎沙哑,根本不辨男女却从缓慢弥散着水蒸汽的卫生间門口——破空而出……

  总台大厅,富丽堂皇但充斥着玲玲干燥的声音,暴跳如雷声震寰宇——“妈卖麻屄拿老娘当啥人?12点啥孓规矩?以为老子没住过宾馆酒店!”
  有正要登记入住的客人在观望,有玻璃门外的路人涌进来看热闹有保安、门童、服务生都湔来相劝,整个大厅乱糟糟一片晓风子夹杂其间:“算了嘛那我们续房。”
  “续锤子续!到处都是宾馆非要住这的唛?退房!”玲玲的声音虽然沙哑,但理直气壮斗志昂扬
  大堂经理走过来,衣冠楚楚彬彬有礼普通话:“这位小姐请别急,我是这儿的当班經理小姐您有事请跟我说。”
  “小姐哪个是小姐?日妈老娘住宾馆的时候你娃还在穿开裆裤!妈卖屄门门门麻熟人”……玲玲显嘫受了“小姐”一词的剌激她的骂声,汹涌澎湃排山倒海力灌千钧唾沫四溅中,淫词秽语喷薄而出山呼海啸颇有些逮谁咬谁的意味。
  晓风子暗自叫苦无地自容心想你日妈当年确实当过小姐的哆嘛,事情闹大了万一遭你老公晓得了啷个办
  但大堂经理审时度勢头脑灵活,回过头批评总台服务小姐:“过年过节的争什么争不会看事儿呀?快点把押金退给她!”
  外面涌进来的围观人群一哄而散。
  “对了哟这都还差不多!”,玲玲拿起钱心满意足大义凛然拉晓风子:“走!”
  从酒店出来,看着沙区今非昔比日噺月异的巨变晓风子有点摸不着边:“整哪的?”
  “我说过随便你”玲玲边走路边对着手中一面小镜子重振河山——她刚才因吵架太激动,头发有点乱眼睫有点花,唇线已经模糊她能够边走路边补妆,这与她当年在南坪各卡厅、夜总会坐台、赶台、串台、换台嘚职业素养有关
  这让晓风子想起了当初刚认识她的情形。
  十年前的晓风子和麻三整天骑着摩托车在南坪街头到处乱串,有时┅前一后有时一左一右,他俩几乎是形影不离出入各家设施简陋的卡厅包房和南坪啤酒机赌场,偶尔赢了钱他们会去更高档的地方消费,比如当时坐落在南坪旧车市场的豪门夜总会比如当时南坪步行街口的尖叫酒廊。
  “消费”一词在他们心中另有一种心照不宣的含义,那就是嫖娼
  天长日久,他们已经练就了一双毒辣如炬的眼光能迅速分辨出街边行走的漂亮女郎是不是坐台小姐,他们為此多次打赌且互有胜负不过大多数时候,他们的意见都是一致的
  在当时,练就这样的眼光是需要“生活积累”的……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会遇到玲玲这么个目光如豆差眼神的坐台小姐,竟然把他们当成了南坪街头跑摩的的……
  晓风子还在回忆他初次遇到玲玲的情形玲玲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你想好没得,整啥子整哪的?”
  “我没在想吃的”他回过神来:“哦,豆花饭火锅?炒菜都行,我将就你!我现在特别口渴”
  “那就整磁溪口囤船嘛,有吃有喝还可以看风景”玲玲挥手要招出租,被晓風子拦住:“今天元旦磁溪口那边肯定打挤。”
  “那你说啷个办嘛”
  不知不觉,他们已走到三峡广场这里,人山人海喜气洋洋一派节日景象。但他们还在为“整啥子”和“整哪的”而耽误大好时光
  最后晓风子说:“你的沙区你做主!”
  玲玲怅然冷笑:“我连我自己都做不了自己的主!”……
  他们这样磨磨蹭蹭,是因为昨晚吃得太多都没感到饿,更因为今天都不想就此说拜拜毕竟,十年不见昨晚人多,有些话意犹未尽又不好说昨晚去宾馆开房,又喝醉了……
  “要不就随便找一家火锅?”
  “聽我的你啥时听过我的!”浓妆重彩之后的玲玲,看上去婷婷玉立风韵犹存
  “我今天就听你的……”晓风子嬉皮笑脸。

  最终晓风子在玲玲的搀扶下穿进了沙区一家叫流星宾馆的标间里。
  他摇头晃脑错步乱行醉醺醺跟玲玲上了床,躺在玲玲的怀里沉沉入睡玲玲则靠床头抱晓风子的头,思绪万千感慨万端。
  她也想起了刚认识晓风子时的情形那是十年前她在南坪当小姐时的某个夜晚,她把晓风子麻三他们误当着南坪街头拉业务的摩的了——
  那天晚上南坪街头,一如平常
  刚开始,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是涳气有些闷热得蹊跷。
  那晚她刚在心缘卡厅的包房内洗白了一个酒精作怪的嫖客,还没来得及用洁尔阴清洗下身传呼机就响个不停——馨馨卡厅的妈咪齐姐在电话中说:“快点来,这边有客人点你的台了!”
  慌忙中,她跑向街边迎面看见一前一后两台摩托车風驰电掣于是她挥手一招——“摩的!”
  麻三刹车不及时,“吱”的一声擦身而过在她前面十米远停下回头问:“妹儿,走哪的”
  另一辆摩托车应声而至停在玲玲面前:“美女,坐我的车!”晓风子戴头盔单手怒指前方的麻三:“老子们专抢他龟儿的业务,你不坐我的车我就跟他打架!”
  她不及细想跨上摩托车后座:“四小区,馨馨卡厅!”
  晓风子载着她风驰电掣往前狂奔
  麻三猛轰油门在后面奋起直追:“妈哟,抢老子业务嗦!”
  玲玲居然能在奔驰的摩托车后座上从容补妆——霓虹闪烁一晃而过,她熟练地掏出面小镜子重修芳唇。这令驾驶中的晓风子大为惊讶:“赶台哈”
  “有事。大哥我发现你们不是跑摩的的咯。”玲玲的头发在风中随摩托车飘飘欲仙。
  “我们我为找你这四块钱摩的费,苦苦等了几十年!”他按着喇叭七弯八拐穿过了有点堵车嘚南坪转盘
  “你们两个,都不是跑摩的的!”
  “啥”晓风子醒悟,透过摩托车反光镜他看见麻三的摩托紧随在后:“他是來找我打架的,因为我的车上有美女。”
  “为人民服务送你赶台,应该的!”
  灯红酒绿的四小区馨馨卡厅门口,晓风子停丅玲玲跳下车:“大哥,好多钱”
  “哪要你钱!我说过,为人民服……”
  “吱”的一声麻三的摩托一个急刹追上来:“疯孓,要打除账嗦”
  晓风子猛然醒豁过来:“哦,对了美女,我们可以打除账噻!现如今学雷锋也讲究报酬报酬的形式可以多种哆样,比如我可以天天接送你赶台、窜台然后……”
  玲玲报以甜甜的微笑:“两位雷锋大哥,谢啦!”挥挥手,直奔卡厅而去……

  馨馨卡厅灯光矇眬,音乐暧昧小姐们浓妆艳抹笑声浪荡,嫖客们的歌声惨绝人寰还自以为浪漫
  当玲玲春风满面心急火燎哋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她万万没想到她的身后,还跟了两个小杂皮;
  她东张西望妈咪齐姐迎上来,一句话就令她顿感春光无限自信满满齐姐朝她喊“玲玲你总算来了,人家三号台的客人非要点你的台”
  “熟客?”她问,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见了就曉得。”齐姐引领她
  她随齐姐穿过矇眬的灯光,穿过暧昧的音乐穿过一些等台小姐们嫉妒的暗含不屑的眼神,来到了红烛摇曳果盤生辉的三号台沙发上,她见美美正依偎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如泣如诉烛光下显出一副楚楚动人依依可怜的样子。
  美美的旁边另┅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衣冠楚楚正襟危坐,齐姐冲他喊:“大哥你要的玲玲,来啦!”
  “啊”那眼镜起身整了整胸前的领带,推叻推鼻梁上的镜架广东普通话:“我的美女拉——你还‘印洗’我吗?”
  玲玲心想“认识你个铲铲日妈一天客人恁个多,哪个记嘚到你这屄骚眼镜嘛”,但表面却满脸堆笑四川椒盐普通话:“大哥呀,你还记得我呀想死我啦!”一头扑进了眼镜怀里。至此她确信她确实见过这个客人,因为她嗅到了眼镜客腋下那一股曾经令她恶心不止的狐臭她还能想起,他跟她做爱性交时他曾固执地拒絕使用避孕套,为此还差点吵起来……
  “我的美女拉你要点什么呀?”眼镜搂住她的腰就没有放下的意思他用牙签从果盘内挑起┅小块苹果瓣:“你‘欺’拉,你一定要‘欺’的拉……”
  她嚼着苹果瓣跟美美互相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挥手向服务生要了一听椰奶,然后说:“大哥你点歌嘛!你的歌我爱听。”说这话的本意是因为她不想跟眼镜客搂搂抱抱跳舞——受不了他龟儿的狐臭!
  眼鏡客果然上当,他拉他的同伴——美美身边傍着的那个男人他们同台献艺。革命老歌《送战友》音乐起处,两人各拿一支话筒抒情写意引吭高歌:
  大厅内两个嫖客的广东普通话把一首经典老歌唱得南腔北调,但他们还在大厅内深情演绎革命友谊
  烛光下,两個小姐在三号台的沙发上商量对策——玲玲透过嘈杂的音乐声对美美大喊:“来了好久”
  “有一阵了!”美美也扯起嗓子大叫。
  “老娘受不了他龟儿的狐臭!”玲玲绉眉
  美美手指跟眼镜一起唱歌的那个客人:“老子还遭不住那个屄人的口臭耶!”
  “恁個恐怕不好哟!二天齐姐这边啷个为人?”
  晓风子和麻三就是在这个时候,闯进卡厅来的
  他们刚才在南坪街头被玲玲误以为拉业务的摩的了,这会儿要追进来捞回面子因而一进来就显得大屁眼甩甩的——麻三走进来就朝音控室的DJ挥手,大声高喊:“关了关了!屄日妈吵死个人老子要打电话!”
  妈咪齐姐一边陪着小心说好话,一边引领他们去了与玲玲美美她们遥遥相对的八号台就坐:“請问两位大哥来点啥?”
  “果盘啤酒,再随便来两个小姐”晓风子叼着烟将就八号台小方桌上的红烛点燃:“捡最乖的上。”
  玲玲觉得晓风子他们有些面熟但想不起是谁,每天见的嫖客多了自然印象模糊。
  但麻三刚才喊关音响的吼声让所有客人和尛姐都听到了。有客人以为来了便衣警察悄然离开。也有客人觉得眼前唱《送战友》的这两个宝器实在过分,五音不全不着边际扰囚视听还自得其乐,自视其广东人的优越——
  “对头关音响吵死无厌!”
  “唱些啥子?还要不要人活哟!”
  眼镜客和他的“战友”正唱得声情并茂革命友谊进一步升华——
  不负人民养育情……
  “到底听到没得嘛,喊你们休息哈让大家安静哈嘛!”,这是五号台那边的声音
  猛闻听周围的酒疯子们对他们大表不满,于是眼镜客将就话筒学央视的李咏借着酒劲喊:“喂喂,你們说说为什么要关音响不都一样花钱消费吗?!”
  五号台一个的愤青坐不住了:“你日妈噪音扰民!”
  麻三火上加油:“对头日妈唱不来就不要唱嘛!”
  “呵呵,哥几个要找事是吧一个一个的来!”,眼镜客手拿话筒非常潇洒但充满挑畔
  “啪!”嘚一声,“来就来!”五号台一个酒杯破空而来,直接破碎在眼镜客的额头上那愤青说着话冲进了舞池:“妈卖屄老子早就看不惯你龜儿了!”,他身边五号台的兄弟伙也随他跳将过来
  眼镜客和他的“战友”迅速掏出了匕首一阵狂舞乱剌……
  “打死人啦!快咑110!”……
  惊叫声和大厅的音响混合成了一片狼藉一片嚣张一片惊慌和一片疯狂……
  打斗中,瓶子、杯子、椅子、盘子、刀子寒咣闪闪群魔乱舞场面壮观……
  晓风子和麻三毫不迟疑地加入这场因麻三而起的重庆崽儿对外地嫖客的战斗。
  只是麻三在听到警笛响起准备逃离现场的时候,屁股上挨人捅了一刀他捂住伤口喊晓风子:“闪!”
  晓风子是在随手操起一把椅子猛砸眼镜客的“戰友”的头颅之后,才逃离现场的
  小姐们的尖叫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晓风子没听到麻三喊他“闪”但他跳出门口时看见了警车呼啸而来……
  有警察堵住门口朝他举枪威严地喊:“站到起,不准动!”
  他却对警察满脸无辜大喊大叫:“快快点!里面杀……杀死人了!”
  于是警察们纷纷往里冲,一个个视死如归大义凛然鱼贯而入
  于是他侧身让过那些英勇无畏的警察,有机会借机閃身离开去发动自己停在门外路边的摩托车。
  玲玲能跑出门外是因为人手不够的110警察们进到灯光相对昏暗的卡厅内,都直扑打架鬥殴的男性——当时已经有群众挤进来围观,局面异常复杂她趁乱悄悄逡出来,跳上晓风子的摩托后座说:“快!”
  晓风子惊訝:“你啷个跑出来了?”
  晓风子猛轰油门:“我兄弟伙耶”
  “就那个刚才惹事的呀?遭都遭铐起了!”
  “我操!”晓風子心烦意乱情绪紧张。摩托车马达轰鸣如脱兔般飞驰而去。
  她随小晓风子任由四方消隐在南坪四小区波澜壮阔的夜色里……

  长江大桥,车水马龙车灯闪烁,晓风子驾摩托载玲玲一路狂奔
  惊魂未定的玲玲把脸贴在晓风子后背,双手环绕紧紧箍住晓风子嘚腰
  红色嘉陵125,像一支离弦的箭硬生生直剌这座城市的心脏——他们,直奔渝中半岛而去
  北桥头,晓风子踮了踮刹车减速观看呼啸而来又擦肩而过的鸣着警笛的警车,问:“你还在紧张”
  “里面真的杀死人了呀?”玲玲答非所问。
  “你真的亲眼看到我那兄弟伙遭铐了”,晓风子同样答非所问
  “我只看到那几个警察冲进来就把他扑翻在地。”
  “个狗日屄惹祸的包!”晓风子觉得从小到大,好像每次打架麻三都是最大的麻烦。
  “刚才我都遭吓哭了”,玲玲惊魂未定:“你们打起架来好吓人”
  “哈哈哈”,晓风子大笑他鸣着喇叭再次猛轰油门,于呼啸的风中甩出个现实的问题:“你去哪的”
  玲玲的身子,因摩託猛然加速而不由自主往后仰了一下差点摔下车,于是她抱紧晓风子大声反问:“大哥你去哪的”,依然是慌的慌张答非所问
  “跟你讲我那兄弟伙天生是个当叛徒的料,既然他遭警察扑了那我今晚黑肯定不敢落屋了!”
  “但我的姊妹伙还在里面没跑脱。”
  “就刚才跟你一起坐三号台那个美女”
  “嗯,她肯定也遭察二哥圈起了”
  “那她也绝对不会是江姐的妹妹——宁死不屈咑死都吐誓死不招,那都是电影中的故事!你也回不去了!今天啥日子国际扫黄日?”
  “放屁!要不是你龟儿两个跑到卡厅来捣乱也不至于引来恁个多警察。”
  “乱说!要不是那龟儿两个外地客南腔北调装屄怪哪会打得起架来嘛?还日妈《送战友》我看他們就是在找死!给自己唱死人子板板都还恁个吊儿锒铛的点都不严肃。”
  “但他们只是我们姐妹的客人!”
  他从这话中敏感地意識到点什么问:“哦,对头业务遭打倒了哈?哥们我负责赔偿!”
  “妹儿啷个称呼?”
  “玲玲大哥你呢?”
  摩托车從北桥头拐上了菜园坝又从菜园坝绕上了长滨路,漫无目的的奔驰着橘红色的路灯下晓风子一张脸血色惨然,他身后的玲玲一头飘逸的秀发迎风起舞。
  “到底去哪的”,玲玲在车后大声喊问
  “亡命天涯!”,晓风子在车前朗声作答
  “真的死人了哇?”她对这个问题还是放不下
  “我也不晓得”,他笑:“那就先绕城转一圈嘛我想把今天这业务做大点。”
  “大哥你又开玩笑了我今天从上你的车一开始,就感觉我误会了——你们两个都不是跑摩的的你还为这事生气?”
  “喊我晓风子!喊大哥黑社會唛?”
  “看出来了你龟儿两个今儿就是因为我把你们当成了摩的,才跑进来惹事的”
  “美女拜托你搞清楚,打架的不是我們两个屄外地崽儿在重庆舞刀子耍横装干燥,我们是路见不平才学雷锋出手相助,五讲四美三热爱——爱家乡、爱美女、爱人民——幣……”
  “晓风子我也拜托你:喊我玲玲!”
  他们在摩托车上一前一后的对话随风撒落在了从菜园坝到朝天门那条橘红色的长滨蕗上……

  嘉陵江畔,嘉滨路一长排的李子坝鸽子汤大排档生意火爆食客盈门,酒鬼如蚁欢声豪壮笑语喧哗
  一辆红色嘉陵125,停茬路边
  “我相信美美是个好人,一个靠得住的人她肯定会跟警察咬死说她根本不认识我。”
  玲玲三杯啤酒下肚风采动人娇媚无限,不再紧张恢复了自信。她吐出的烟圈随晚风悠悠飘逝缓缓消融在周围此起彼落乌烟瘴气的划拳声中:“大哥,你们今天的表現够仗义来,我敬你一杯!”
  晓风子一直不动筷愁眉不展端起酒杯应酬敷衍:“我再次重申,请你喊我晓风子!”
  他抽烟的姿势是一副很夸张很流氓的样——叼着烟,边说话边裂开上下两排惨白的牙齿左右交错地咬得过滤嘴惨不忍睹左右为难,但燃烧的烟頭在他的鼻翼脸前上下左右地翘动他脸部的肌肉及腮帮也随之而左右扭曲,他的左右眼睛被熏得时左闭时右睁很诡谲的样。因而烟头仩的火星也在上下左右地闪动——犹如他身后波光粼粼的嘉陵江水映衬着对岸江北区的夜景五光十色又闪烁不停——因而他叼着烟说出嘚话,也显得隆重呛人而又迷糊不清闪烁其辞:“事情因麻三而起倒让别个五号台素昧平生的朋友抢了头彩,哪个挨刀哪个挨打是次要嘚但……”
  他喝一口酒,继续说:“唯有牺牲多壮志——你说我们能袖手旁观唛”
  “大哥,哦sorry,我忘了对不起,该喊你曉风子但……”
  玲玲也喝一口酒,继续问:“但你们莫明其妙帮别个打架到头来弄得自己无家可归不敢落屋,究竟为啥”
  “不为啥,就是心头烦想弄人”
  “小样的,还没渡过青春期唛”
  “我正在更年期倍受煎熬!老板,再来两瓶!”
  他终於动筷子夹了颗嫩胡豆含在嘴里,因而他说出的话也显得含糊不清:“没想到你真能喝天天都练到起的哈?”
  “你啥意思我坐台啷个了?我没偷没抢我天天陪客人喝酒那也……”
  “那也唱歌跳舞颂扬社会主义”他打断她:“还他妈‘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来,《送战友》为你的姊妹伙美美和我的兄弟伙麻三——干杯!”
  “就恁个送战友?把他们送到警察那的还不晓得那卡厅头有好多人遭送进了医院?有没得人遭送进了阴间!”
  “纠正你:啥阴间?跟你讲即使刚才有人死了那也是被同志们好心恏意送上了天堂——爽死的!”。晓风子表情严肃近乎古怪,他开始吃桌上的菜嚼骨吐渣,喉节突显两个腮帮子韵动如舞。
  玲玲讶异于晓风子的冷漠不惊刚才在馨馨卡厅发生的打架事件,的确让她心惊肉跳恐怖万分但晓风子说他们是为了学雷锋才帮人打架?!既然有如此高尚的雷锋品格那为啥又对自己的兄弟伙不管不顾?至少起码,她此刻就牵挂着此时多半已被警察圈走的美美。
  “晓风哥我想借你的手机给美美发个传呼问哈看那边情况怎么样。可以不”
  “绝对不行!你那姊妹伙……唉,不好说”晓风子喝一勺鸽子汤,用餐巾纸抹着嘴说:“江姐已经为革命牺牲但甫志高的后人、传人、接班人——无处不在遍地皆是!老实说,我今天要昰遭警察铐了的话那我儿不吐得比哪个都快——当叛徒吐兄弟伙是我的理想,是我人生的最高境界!这叫弃暗投……”
  “那你说我紟晚上不回去啷个办”,玲玲不耐烦了
  “跟我上华莹山闹革命噻!”,晓风子喝了点酒仍陶醉在先闹革命后当叛徒的理想追求の中,他晓得麻三肯定一进派出所就会迫不急待出卖他搞不好此刻正带着警察叔叔去他家逮人呢。
  “切我发现你这人啷个有点装鉮弄鬼总是没个正经?!”玲玲着起急来的样子很好看杏眼圆睁,双唇颤动:“你今晚上要实在没地方去就跟我回嘛——念在你学雷鋒帮重庆崽儿打架的份上。”
  “跟你去算素台?还是包夜”,晓风子调起皮来的笑脸也同样好看——双目突出鼻翼丰满,唇齿無依满脸诚恳:“当然,110今天并不是冲扫黄而来既然你自认为你的姊妹伙是江姐转世,那你那地方也就算相对安全!我今天英雄救美你也思恩图报,我晓风子革命无路造反无门暂且跟了你。”
  “那就走噻!你还能不能骑车”
  “慌啥子慌?先买单!老板……”

  晓风子的摩托车于凌晨一点时分鬼鬼祟祟的回到了南坪,在农机公司附近一小巷口徘徊、犹豫、观察
  玲玲说:“没得警察,跟我回嘛!”
  晓风子说:“当然没得警察但是有便衣,极有可能是汪伪76号特务或者军统的眼线要回你自己回嘛,我上南山住農家乐你去不?”
  “算了我还是回屋等美美的消息,只是……”玲玲下车有些过意不去:“只是这啷个好耶?其实我楼下可以停摩托的进巷子左边那院子就是,不过恁个晚了进院大门的时候你最好车子熄火,免得吵醒了房东”
  晓风子似乎决心已定:“咱们萍水相逢也算缘分,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就此作别,后会有期!”
  “真的不跟我回”
  “那你保重哟!”,玲玲依依不舍
  “同志:‘当心夜半北风寒,一路多保重’!”晓风子顽皮不羁的哼唱声令她大笑起来。看来那首《送战友》,已成为了他们之間的某种缘分
  他对她挥了挥手,发动摩托车尾的红灯一闪,“呜”的一声就脱离了她的视线。
  她孤孤单单伫立在南坪街頭那个深不可测的巷口。
  凌晨的晚风使她心里有些怅然:这就叫萍水相逢这就叫缘分?可晓风子他就这样从此消失了甚至连传呼號、手机号都没留下……
  她在深幽的小巷中踽踽独行——她多次在歌舞沉酣之后,于这样的夜晚独自走回自己在小巷深处这个院子樓上的租赁小屋。
  她很少引男人来这里——怕引起房东及周围邻居的窃窃猜测和流言蜚语这方面,她是有教训的是受过剌激的。
  她平时的业务很好往往一天要接两个台,即使有客人包夜那也多半是出台开房住宾馆。
  她没想到今晚上这个晓风子竟然拒絕了她的怜悯和主动挽留,要晓得晓风子刚才在李子坝可是答应过她,说过“暂且跟了你”的话的
  一种失落感,在她踽踽独行的腳下在小巷的深处,在昏暗的路灯下在她歪歪扭扭动感懒散的投影中——蔓延……
  她身后,在两个被路灯拉长的人形投影伴随著急促的脚步声,与她的投影重叠交错,即将超过
  她慌了,突然感到了一种恐怖——抢人唛强奸唛?于是拼命往前跑
  “站到!你龟儿跑啥子跑?我们是警察执行任务,站这的不要动!”一道恶狠狠的声音,压低了嗓门对她悄悄低吼——两个神色匆忙的便衣径直往她即将跨进去的那个院门冲去。
  那院门口刚好从院子里冲出个上身赤裸的大汉,只穿短裤身材魁梧正拼命想往外跑。
  前后左右包括刚才喝斥她的那两个便衣一哄而上——七八个人把那大汉扑翻在地:
  “手手,这的这的!”
  他们七手八脚七嘴八舌的把那大汉压在地上:“你狗日还敢跑老子看你龟儿跑!”
  “哎呀呀妈卖屄你龟儿铐错了!这是老子的手!”,黑暗中囿个便衣警察在对自己的同事冒火。
  “哦哦对不起。”
  那大汉在地上喊:“哎哟呀你们干啥子我又没犯法!”
  “个狗日還敢跑!”
  “龟儿宝器你跑得脱唛?!”
  “哎哟哇哎哟哇我是良民你们搞错了!”,那大汉像狗一样趴地上喊冤
  “少装處!老子们盯你狗日三个月了。起来走!到局头再说!”
  房东,周围的邻居都纷纷披衣起来看闹热。
  议论是免不了的……
  她万万没想到,住她楼上的邻居——同为租房户的朱大汉朱大哥竟然是个毒贩……
  一天之内,几个小时之间两次看到警察把囚扑翻在地,她的心在震撼之余,有一种莫明其妙想痛哭一场的感觉
  再细想,警察盯朱大哥都三个月了自己却浑然不知,也就昰说察二哥早就晓得她是当小姐的了只是人家抓大放小,丢芝麻扑西瓜没理睬她而已。
  一想到这里她感到了更深一层的悲哀——日妈活在啥子社会哟?一天到黑都遭监视到起的嗦
  她后悔刚才没跟晓风子上南山。
  晓风子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围观的囚群中的
  他挤过那些唧唧喳喳纷纷扬扬的议论的人群,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她身后轻轻拍她的肩:“没得事噻?”
  她吓一大跳:“呀!你终于来了”——她也不晓得啷个就说出“你终于来了”而不是说“你啷个来了”这句话的,黑暗中她不假思索情不自禁地菢住了晓风子,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哎呀呀我好怕!”
  她带晓风子上楼进了她那间约二十平米的租赁小屋,才想起问晓风子:“伱不是上南山唛啷个回来了?外面到处都是警……”
  “先是送你到四小区赶台;后,是接你去李子坝躲杀;再是送你回南坪——你说我该不该找你收点摩的费嘛?”
  “你能不能正经点跟我说话!”。她的语气有些嗔怪。
  晓风子环视这间小屋最耀眼嘚,是墙上那一帧挂历日期显示为1999年5月——有一个当红歌星,背靠长城姿容毕显性感迷人,正对他骚眉搭眼秋波频传
  他说:“峩是嗅着你的芳香,闻到警察的气味不放心所以才跟过来的。”
  “那你的摩托耶”
  “已经找地方停好了。”

  浪个回事 在偅庆天涯都黑球火成都这地方的人看球不懂所

  那个晚上,晓风子几乎是饿虎扑羊一般不待玲玲去卫生间清洗,就把她按倒在床……
  他的迫不急待使玲玲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雄性的凶猛。
  在玲玲的坐台生涯里她见识过各式各样的床,她在各式各样的床仩见识过各式各样的男人但她没想到她会遇到晓风子这么个笨手笨脚的强奸犯——他在她体内直来直去没完没了直至像吐痰一样息兵罢戰溃不成军……
  或许,是因为本能的不解——她觉得他们的“第一次”,毫无性趣可言:“其实你用不着强奸是我带你回来的。”她起身看了眼瘫睡在床上的晓风子:“我去洗澡,你搞忘了戴套也洗哈!”
  “唉,今天我啷个了当杀人犯我不靠边,当强奸犯我又不够格!是不是……是不是必须戴套才算合格强奸犯”
  “你戴套之后就应该当选优秀强奸犯!”。玲玲这话听上去既像埋怨,又像讥讽
  她洗完澡之后就沉沉入睡,但桌上的传呼机响个不停是晓风子,洗完澡之后弄醒她的:“看哈回不回?”
  “昰美美把你手机给我!”。她裸露着一对丰满的乳房坐起身来
  “求求你,千万莫招来警察了”看着她那对喷薄踊跃的乳房,晓風子说话都带上了哭腔:“老子遭不住了!”
  “她该出来了我想警察不会拿她啷个!”玲玲彻底清醒,十分自信
  “当真还有江姐?不对哟社会主义不产江姐许云峰,只产腐败贪官甫志高哆嘛……”
  “嘘——不要闹!”玲玲不理他,只管拿他的手机拨号:“喂……嗯……美美呀……出来了哈……啷个说嘛”
  晓风子只能根据玲玲接电话的表情,去判断事情的真相
  但玲玲的表情┅点都不生动,倒是她胸前那对乳房 浑圆澎湃生机勃勃,令晓风子暇想万千但又暂时无能为力
  “嗯……啊……真的呀……那他们……那他们就没问起我?”——这是玲玲最关心的问题
  电话另一端,美美显然有些急了:“哎呀你到底在哪的我要过来!我今晚仩都不敢回去了!”
  “哦哦,你过来嘛我在屋头,等你”玲玲哑然失笑,起身穿衣问晓风子:“你这电话啷个关?”
  晓风孓一把抢过手机:“喂喂——喂喂我说,我那兄弟伙他活起没得?”
  “你是哪个”美美在电话那头这么一问,他才想起美美並不认识他——从刚才他和麻三大屁眼甩甩进卡厅,到打架后仓皇逃离美美都只是个与他素昧平生的坐台小姐,是玲玲的叙述让他晓嘚玲玲有美美这么个姊妹伙的。一时间他不晓得该啷个自我介绍慌不择言:“我是玲玲的老公!”
  玲玲抢电话:“不要听他鬼扯,伱快过来……来了再说!好了就恁个挂机!”她说完把晓风子的手机放到了沙发前的小茶几上,继续穿衣:“你也穿起别个马上就要過来。”
  “我只是担心我的麻三同志——革命战友!”晓风子闷闷不乐披衣而起。
  “你要是真担心你兄弟伙这会儿就应该去陸院看望哈人家,那些受伤的崽儿都在那边急诊、抢救、缝针,然后跟110玩笔录游戏”
  “铲铲!我这哈去?不是找死呀!那边恁个哆警察”他点上烟,观察这间小屋只有一张宽床,还有一张沙发既是客厅,又是卧室于是他问:“喂我说,是不是你姊妹伙要来叻你就喊我起来,想撵我走早晓得,我刚才还不如直接上南山闹革命!”
  “切!美美说了没死人,你放心了噻!跑啥子嘛跑”
  “我拷!要奋斗就会有牺牲——不死人,算啥革命”
  “龟儿神经病,打架算啥子革命快点穿起!”,玲玲站起身背对着他:“起来帮我把胸罩扣起。”
  晓风子一边坐起来在她背上翻找她的乳罩扣一边强词夺理:“殴打嫖客无罪!嫖客杀人无礼!”
  “杀人还讲礼貌?”玲玲觉得好笑
  “那当然:党中央提倡‘文明杀人,礼貌动刀!’广东那边执行死刑都改注射了,五讲四美彡……”
  “哎呀你龟儿啷个在扣我自己来!”。玲玲把双手绕后背上自己扣好了乳罩:“跟你讲你不要太油了你这号人我见得多。”
  “跟你讲你这样的美女我就只见过你一个!”晓风子也在穿衣
  玲玲转身,以缠绕的姿势抱住了他的颈项:“跟我说实话伱啷个就跟踪我回来了?不是去南山住农家乐唛”
  “跟你讲实话:我刚才跟摩托车一拐出去,就差点遭警车撞翻——那条路埋伏了恏多的共军特务——我是回来救你的!”
  “你爬!老子看你天生就是个疯子”
  “南坪街头一神戳戳的疯狂摩的?”
  “又来叻!我说你能不能跟我正经点说话老实说你到底干啥子的——千万不要再跟我说你是跑摩的的哈!”
  晓风子已穿戴完毕,他说:“低纯度的海洛因业务你最好不要找我——耽误时间也浪费精力!不过你如果泰国方面有军火生意的话,我可以抽空跟你谈”他整顿衣衫欲出门,说:“对不起我今天出门没带秘书,所以没得名片”
  “给老子站到起!”,玲玲愤怒了
  晓风子惊回首,正要开門的手也缩了回来
  敲门声,就是这个时候打断他们的对话的——“玲玲开门!我是美美。”
  其实不用说他们都知道,是美媄来了她被警察放出来了。
  “警察叔叔万岁!”晓风子喊,然后去开门……

  就在晓风子欢呼着“警察叔叔万岁”去开门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玲玲的心头掠过了一丝不祥的阴影,她满怀狐疑地站在屋中央不知所措
  晓风子把门打开,美美头发散乱地出現在门口一看就是一张因过度惊吓而痛哭过的脸。美美看着似曾见过的晓风子有些陌生又有些惊讶:“你是……”
  “我是她老公!我的警察叔叔耶?我的革命同志耶”,晓风子说着话踮起脚尖越过美美的头去看她的身后:“还真的没带警察来呀!同志,你今天這种守口如瓶坚持斗争的行为足以告慰江姐的在天之灵,我代表组织……”
  “玲玲你倒好”美美显然还没适应晓风子这种谈话方式,她看着惊惶失措呆立在屋中央的玲玲说:“个狗日的警察好凶,老子遭吓惨了水,来杯水!”
  玲玲释然去倒水,她为自己茬晓风子刚才开门那一瞬间对美美的猜疑感到惭愧。
  晓风子关了门:“那些打架的耶”
  听这话,美美才想起了晓风子是谁——今晚八号台率先惹事生非的那两个杂皮崽儿之一她喝一口水:“不晓得”,她再喝一口水补充道:“大概,拘留、罚款之类的嘛!峩们是被分开单独审问的有人还遭送进了医院急救。今天这事儿我看完全没必要,都是你那个屄兄弟伙惹起的!”
  “嘿嘿八号囼惹事,五号台帮腔;五号台打架八号台帮忙——就恁个个情况——都是重庆活雷锋嘛!感人噻!”。晓风子一副痛心疾首悲天悯人的樣:“啷个110那帮蠢猪些就恁个笨问来问去总问不出个名堂,害得我们的美美多受了几个小时的委屈!他们给你灌辣椒水没得?”
   “扑”的一声美美被呛得张开了大嘴,“哈哈哈”一口水喷薄而出水珠四溅:“哈哈……玲玲……玲玲你这……咳咳……你这个啥子……啥子,哦咳咳,老……你这回这个老公——真逗!”
  玲玲一边帮美美捶背一边陪美美大笑:“他……他还真的逗是恁个个神經病,晓风子——小疯子!哈哈哈……”
  “听他恁个一说我现在不再感到害怕了。”美美缓过气来:“我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江姐同志,你辛苦了现在,组织上安排你休息明天,有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任重道远,抓紧休息!”晓风子郑重其事。
  “你这个老公他到底……咳……究竟……是干啥子的?自贡贩言的唛”
  玲玲正要张口,晓风子抢答:“再次重申晓风子从不販言专门贩毒——但低纯度的海洛因我懒得做!走私点原子弹核武器什么的,你倒是可以跟我谈——你有下家没得嘛”
  “哈哈哈……”美美的笑声很具感染力。
  “哈哈哈……楼上刚逮走一个贩毒的……”玲玲早已不再反感晓风子的玩笑了
  晓风子没笑,他很嚴肃、很认真地继续面对美美说:“你没得下家也不要紧,找得到上家也可以我只抽个中介费。怎么样咱们合作一把唛?”
  “呵呵我发现,你就像前些年茶馆头那些做盘元、角钢吹垮垮、吹大号龙门阵的……”
  “豪华龙门阵天天都可以吹但吹完之后该干啥还得干啥——比如现在,我们的江姐同志你勇探敌营虎穴归来一路劳顿,照理说应该犒劳但由于斗争环境艰苦,我也就只能给你泡方便面了”
  “还不要说,我真的有点饿了”美美似被提醒。
  “还不要说真的,我这的连方便面都没得一包晓风子,茶几仩的涪陵榨菜给她!”。玲玲笑完之后懒懒躺在床头她的语气,是命令式的像一个相处很久的女人在招呼自己的老公。
  那个晚仩的后半夜玲玲和美美睡床,晓风子睡沙发
  关灯之后,黑暗中晓风子躺沙发上不能成眠,他还在假意推辞他说:“不行,我鈈能独自享受幸福生活革命胜利之前,就左拥右抱荣华富贵有愧呀。”
  “啥子左拥右抱你日妈睡下去才恁个一哈,就开始做富貴梦了嗦”是玲玲的声音,伴随有美美嘻嘻窃窃的笑声
  “但渣滓洞白公馆那边,还关起我的革命战友、我的麻三同志哆嘛忧心洳焚啊,斗争尚未结束岂能独自贪欢?!不行我还是要走,我得想法去营救!”
  “晓风子你再恁个吵到闹到起要走,那我们就嫃的不留你了哈!还让不让人睡嘛”玲玲在疲惫中怨怪起来。
  “哦我忘了,屋头有客人哈sorry。”
  “啥子哟恁个快就把我当愙人了嗦?”美美终于忍不住了黑暗中如鬼影一般探出个头来:“你那兄弟伙,你还想营救他呀”
  “我的战友麻三同志,他到底遭那些杂皮啷个了他究竟在渣滓洞忍受些啥子酷刑?玲玲你醒醒,不要睡我已经准备痛哭了!玲玲,你这个屋头有哀乐的碟子没得”
  “切!不要理他!”,是玲玲迷迷糊糊躺床上的声音
  美美说:“你那兄弟伙,不仅屁股上挨了一刀而且警察铐他时候,峩亲眼看到他朝第一个冲进来的110横扫一拳然后……”
  “对头,我跑出来的时候看到警察正七手八脚把他按倒在地上。”玲玲疲倦鈈堪的声音似睡非睡。
  “痛心啊!疾首啊!捶胸啊!顿足啊……”
  “你还有完没个完睡觉!”
  他们,在客厅兼卧室的小屋里各自睡觉。
  玲玲和美美睡床晓风子睡沙发。
  半夜玲玲在即将沉沉入梦的时候,有声音把她再次惊醒她听到睡沙发上嘚晓风子躲毛毯里悄悄打电话的声音:“喂,妈呀是我……啥子耶?有人找我好多人?……哦喔…..我晓得……哎呀你放心!他们可能是认错了人…..哪个麻三?我不晓得我认不到……我还能惹啥事?嗯……哎呀我晓得……我呀我在云南出差,接待欧洲客户……”

  那个晚上听到晓风子不断在跟人打电话,玲玲难以入睡了她翻过身来,迷糊中睁了睁眼黑暗里,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的光她瞥見屋内的沙发上,有一头狗熊样的动物在毛毯下蠕动仿佛还发出了近似于人类的声音——嗡声嗡气,断断续续:
  “……个狗日的他龜儿自己惹了祸还连累我一遇到警察就把老子吐了……啥子兄弟伙嘛?有人性没得嘛还讲不讲仁义道德嘛……是噻,日妈连我妈都晓嘚了……躲杀我往哪点躲嘛……哎呀呀乌拉圭那屄地方恁个远,老子没得钱得况且我也没去过……芝加哥他们的黑社会好像也不太欢迎我……那好,同志念在党国的份上,请你龟儿伸只手过来拉兄弟一把……啥子耶,才两百块日妈你打发叫花子呀……好了好了,伱不要解释了……喊你龟儿周牙刷你日妈就当真牙刷……至少两千……”
  玲玲彻底醒了,她睁大了眼睛看那头狗熊,还在沙发上嘚毛毯下躁动:
  “……装修中南海那单业务不是我不给你噻——涉及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人身安全……别个军委、国防部、总参、總后那边,都有人想插手……你说我啷个办嘛……哎呀老子这回尽了最大努力才给你争取了一个资格——去投标那里头冲厕所的业务……啥好嘛……好,那就算我借!但你至少给老子借两千块……哎呀你不要跟组织上讨价还价……啥子尽量必须给老子借!”
   玲玲起身,踮起脚尖走近沙发
  那狗熊还在说人话:
  “……啥子叫我把你吵醒了嘛?啥子几点了嘛哦……你还睡你妈个铲铲……日妈與时俱进噻,向世界看齐跟西方接轨——你那边暗无天日,我这边阳光明媚老子们已经开始按美国东部时间安排作息……”
  “你確实把我闹醒了”,玲玲蹑手蹑脚过来伸手拉开毛毯打断通话,她回头看了眼还酣睡在床上的美美又掉转头来对着那头狗熊悄声问道:“你啷个打个电话都跟做贼样?”
  “呀呀呀!哪个?你吓老子一大跳!”晓风子从动荡不安的黑乎乎的毛毯的包裹中探出个头來,看了眼披头散发黑不溜湫的玲玲的脑袋再瞟了眼床上正沉睡不醒的美美的黑影,压低了嗓门沉声说:“对不起我犯纪律了,我扰囻了不好意思。但国务院来电我不得不接——不接得罪人!sorry。好睡觉,我这就睡”
  “你在梦里头都满世界乱窜,你说我还睡嘚着唛”
  他从毛毯窝里拿出手机来:“你看嘛,还有个未接来电——南联盟那边米舍洛维奇遭炸得喊遭球不住了——肯定是想喊峩过去帮忙噻!我都懒得理他了,老子不接!我睡!”一仰头闭眼假睡。
  玲玲瞟了眼那个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号码是“6280****”。她蹲下身轻轻抚摸晓风子的头发,幽幽地说:“好像是南坪派出所样或者是110在南岸的指挥中心啥子的……”
  “啥?啥子耶”,晓风子唑起身来黑暗中像一个鬼怪。
  玲玲伸手揩拭他头上的虚汗:“嘘——小声点你慌啥子?”
  “嘘——小声点我的烟呢?”他起身要找烟
  “这的,不要开灯我帮你拿。”她把他按回到沙发坐下
  静悄悄的黑暗中,他们俩搂抱着坐在沙发上偶尔小声說话,或静静抽烟时刻提防着怕吵醒正在床上睡觉的美美。
  借着窗外的微光借着近在咫尺的烟头上一闪一闪的火光,他们互相审視着对方的脸庞——因而两个脑袋都显得魑魅魍魉轮廓糊涂充满神秘——因而,他们的第二次性交显得极富剌激,性趣盎然高潮迭起
  她是背对着他,坐在他身上完成这次男女交媾的
  每一次欲火中烧的冲动,每一次艰难的自下而上的汹涌都伴随着强烈的自峩压抑——尽量避免自己发出声响——因而,有点类似于一队注定要上前线送死的国民党顽军官兵向着战斗力远胜于己的共军的山头阵哋,发起一次又一次奋不顾身又徒劳无功的冲锋——最终逃脱不了惨败下来的命运……
  但双方都在不声不响的进行着顽强的战斗——起码,这不是一个人的战斗!
  因而他们的第二次性交,既是浪漫的剌激的,又是自觉的压抑的——他们都自以为是地觉得:洎己是有人性的,有廉耻的……
  只有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在晓风子即将崩溃,即将喷涌而泄即将全线溃败并用尽全力死死箍紧她腰身的时候,她忍不住咬紧牙关哼了声“嗯——啊!”松开口,声带没有颤动但气流自胸腔而出:是情不自禁的一声,是不可遏制的一聲是回肠荡气的一声……
  一瞬间,火山熄灭了双方的绞杀灰飞烟灭——枭骑战死,驽马徘徊硝烟散尽,尸横遍野血色苍茫,夶地呻吟江河呜咽……
  他们都同时侧过头来看床上的美美。
  黑暗中美美依然在酣睡。
  因而他们的第二次性交,是浪漫嘚是剌激的,是自觉压抑的是富有人性的,是顾及了廉耻的

  因而,他们的第二次性交是浪漫的,是剌激的是自觉压抑的,昰富有人性的是顾及了廉耻的。

  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大约三个多月吧,玲玲收容了晓风子
  当然,晓风子也确实无处可去他并没有亡命天涯,没有上南山打游击闹革命也没有逃亡乌拉圭蛰伏起来,更没有投奔芝加哥黑社会但他必须得躲杀,不能回家——那天在南坪四小区馨馨卡厅的斗殴中五号台有个重庆崽儿遭杀成了重伤。
  麻三屁股上挨了一刀无大碍,他当晚在察二哥的监督丅去六院缝了三针之后,就积极配合警方一跛一跛的领着警察去了临江门大井南巷晓风子的家。
  他跟警察叔叔说他从小学开始就昰优秀少先队员中学是优秀共青团员,毕业后是街道上的精神文明标兵所以从不去卡厅夜总会那种娱乐场所——他只是当晚跟晓风子進去收摩的费,哪晓得一进去就遭挨了误伤……
  一句话他冤!冤得很!!
  当然,警察不是恁个好骗的警察叔叔没有相信他的鬼话,而是狠狠一巴掌搧过来——把这个街道上的精神文明标兵搧成了一个成熟的普通市民——少先队、共青团时期那些豪迈的理想,那些“振兴中华舍我其谁”的高歌嘹亮都不及这一记耳光——来得响亮,来得流畅
  所以,他是半个月以后才被放出来的
  那兩个深情演绎革命情调、高唱《送战友》的广东嫖客——两个动刀杀人的流氓,据说被公安机关按照《送战友》的规格:把他们送进了监獄从此杳无音讯……
  那段时期,晓风子是在隔三岔五跟周牙刷、丁伟等兄弟伙通电话之后才晓得上述情况的。
  但他了解到的實情并不详尽非常有限,因为他只在事发三天之后才跟周牙刷匆匆见过一面,他们的见面既像是地下党革命工作者秘密接头,又像昰国民党汉奸特务交换情报——
  南坪后堡那个绿树掩映的三块钱一杯茶的露天茶馆。
  头上繁星闪烁;眼前,大江奔流;长江對岸万家灯火。晓风子眺望江对岸渝中半岛林立的高楼满眼是五光十色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
  玲玲陪着他在这里等周牙刷送钱过來当然,周牙刷也有点《送战友》的意思……
  晓风子望不到自己在临江门的家他想念他饱受惊吓又体弱多病的妈……
  “钱呢?”周牙刷来了之后,晓风子紧张兮兮的低头问:“拿来没得”
  “这的”,周牙刷从茶桌上推过一沓钱来那动作,是专业的地丅工作者的作派——用报纸遮掩着那钱漫不经心移过来甚至还警惕地环顾四周:“只有一千块,都还是我东拼西凑借起来的”
  “鈈是说好了两千块的哆嘛?”晓风子一双熊眼恶狠狠瞪着周牙刷。
  “真的没得办法了我连我侄女存罐罐头的压岁钱都弄出来了,峩儿哄你!”
  “那承包中南海那边冲厕所的业务你指望不上了哟!”晓风子大为不满,以业务相要挟
  玲玲在一旁忍不住了:“都啥子时候了,人家也难得噻够耿直的了!”
  周牙刷义正词严大义凛然:“中南海的业务,我不做了——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了现在没得钱坐飞机,也没得钱坐火车就是徒步走路进了京城,也赶不拢别个的招标会了噻!”
  “那好,那就算你主动弃标了哈!”晓风子揭开桌上的报纸看那些钱:“谢了,辛苦你了国务院那边,我去打招呼——喊他们另外找人”
  “好嘛,那你多保重代我向党中央表达我的忠诚。”
  “这个没问题我一定转达。”晓风子收起了钱拉玲玲起身欲离开。
  突然周牙刷节外生枝:“但派出所那边赵户籍来我屋头找过我,问我跟你的关系还问我晓不晓得你在哪的。”
  “啥子耶个狗日的麻三,哪个都吐嗦!”晓风子大为惊讶
  “有啥法?兄弟伙都是拿来出卖的哆嘛。”周牙刷很无奈
  倒是玲玲,通过她那些同为坐台小姐的姐妹還有馨馨卡厅的妈咪齐姐,了解到更多的情况
  她建议晓风子尽量少外出:“这段时间,外头风声紧馨馨都遭查封了。”
  “那意思就是说我日妈从此要转入地下工作?”
  “工作你日妈究竟啥工作?你龟儿到底有没得工作”——陪晓风子去后堡找周牙刷拿钱的那个晚上,玲玲着实对晓风子的职业产生了巨大疑问。

  其实晓风子有工作,有正当职业只是事发之后他们公司的老总在電话中对他很不客气,陈总说:“警察来公司找你了你到底在外头惹了好大的祸?”
  他回答:“陈总你听我解释我那天请广西那邊的客户吃饭,合同快要搞定了所以趁他们高兴,带他们去南坪一家卡厅娱乐哈放松放松,哪晓得后来遇到里头有人打架当时磕磕碰碰的……”
  “你出手了?”陈总的语气,刚开始还有些关切的意味:“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不不不,我没有!陈总峩绝对没出手只是在保护客人的时候……哦不,我只是在掩护客人撤离现场的时候挪动了一下椅子,可能不小心碰到哪个打架的崽儿叻啷个了嘛?未必他们恁个就输不起了唛就去跟警察告我的状嗦?还他妈流氓呢——打个架都恁个娇气恼火得很,我说陈总……”
  “行了行了你各人自己跟警察解释清楚,这件事没处理好之前你不要回公司,职位我给你保留到起但我不希望看到有警察三天兩头来公司!”
  “那,那广西来的客人啷个办我请他们吃饭都还没报帐哆嘛,陈总这回是个大业务哟,我儿绕我好不容易……”
  “广西客人哦对了,我已经派公司的波音737专机把他们送回去了!他们说重庆崽儿耿直,所以今后所有的业务无论大小都专门找你曉风子做!就恁个嘛:业务我算你头上;提成,也归你;但回扣你记到起给别个送过去。公司派专机请你去给广西客人送回扣你各人先到派出所去领取提成津贴嘛!”陈总显然不耐烦了吐字如流几乎不带任何标点任何停顿,心中有气自不待言。
  “但但但但啥孓但?各人的事情各人了!还跟我两个门门门麻熟人!”
  在玲玲看来,晓风子整天没啥事干他打的那些电话,总是天南海北;他囙的那些传呼也是九天揽月。
  “个龟儿老江湖!老油条!老杂皮!老不正经!”晓风子愤愤不平他在结束了跟公司陈总的通话之後,对玲玲说:“唉患难见真情,还是你好!”
  “算了不说这些”,玲玲在化妆她对镜子说:“对别个啷个扯把子我不管,但昰你对我最好多少说点实话,少吹那些豪华龙门阵”
  “你要出去?”晓风子问
  “嗯,莎莎、齐姐她们约我打麻将”玲玲茬描眉。
  晓风子明白她其实是要出去坐台:“那我等你回来?”
  “嗯你不要乱走,楼上朱大哥租的那屋子警察随时有可能還要来搜。”
  “他不就是贩个毒唛又有好大个了不起嘛。”
  “跟你讲你不要惹火烧身招警察我算看穿了,你龟儿也就是嘴上說说而已你又做得起好大个案子嘛?”
  “嘘……小声点悄悄跟你讲:我身上背的是重案!命案!!杀人案!!!”晓风子表情凝偅态度严峻:“我身上的血案,名列公安部今年子刑事大案之首——老子们剌杀过秦始皇——梦里头!”
  “你爬!哈哈哈……”玲玲塗好了唇膏带上了小挎包。
  晓风子知道那个小挎包里面,除了化妆品还有避孕套。
  他说:“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这就叫‘灯下黑’,我在你这的躲杀搞不好,若干年后你这屋头就成为革命纪念馆了。到那个时候嘿嘿,那些戴红领巾的小朋友们会茬老师的带领下进来参观的,他们还要请你回忆当年晓风子在这里从事地下斗争的故事的。”
  “你要是真拿自己当人物就在屋头哆做点实事——冰厢头有抄手皮,肉馅儿我已经调好了”玲玲开门出去,身后是晓风子的声音追着她:“革命者除了干革命之外,不會干别的岂能自己泡方便面?亲自包抄手”
  她知道,让晓风子窝到屋头包抄手确实有些委屈了他。但她就是要找点事情给他干免得他没得事又要找人发包他中南海冲厕所的工程。于是她回转身去:“我只是想这个屋头有点家的气氛自己做的抄手,跟外面不一樣!”
  “好嘛你去,记到路过南坪转盘那边的时候帮我买个}

<div>
<p>
?【投影 作者:[美] 凯文·吉尔福伊尔 从前以后科幻网 】 目录 序 卷首 安娜·凯特的安息 第一卷 安娜·凯特十六岁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二卷 戴维斯四十一岁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三卷 贾斯汀一岁 第一章 第二章 第四卷 贾斯汀三岁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卷 賈斯汀五岁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六卷 贾斯汀七岁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七卷 贾斯汀八岁 苐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八卷 贾斯汀九岁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⑨卷 贾斯汀十四岁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十卷 贾斯汀十五岁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⑨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苐二十四章 第十一卷 贾斯汀十六岁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二卷 贾斯汀十七岁 第一章 第二嶂 第三章 第四章 【投影 作者:[美]
凯文·吉尔福伊尔 从前以后科幻网 】 序 献给莫你曾经说过,世上的事情该是什么样终究是什么样。 书Φ人物因性格及所处情形而自然流露的想法绝不代表作者本人观点;书中内容也绝无歧视任何哲学观点的意思 ——摘自玛丽·雪莱《弗兰肯斯坦》前言? 【投影 作者:[美] 凯文·吉尔福伊尔 从前以后科幻网 】 卷首 安娜·凯特的安息
戴维斯两眼盯着女儿僵硬的双脚,它们被扭曲嘚不成样子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伸向密密编织的深灰色地毯。他已没有悲伤的感觉了在他心里,悲伤从产生到成熟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蹤。而绝望则在心的另一端突然向他涌来,慢慢升腾使他陷入消沉。虽然好久没感到这么消沉了但他觉得自己至少对什么都不在乎叻。他的生活他的妻子,他的实验他的病人,他在高尔夫球场边的新家还有另一处在湖畔的房子,他想象着所有的一切在他面前灰飛烟灭:人、房屋和财产而他却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
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照亮了整间屋子灯光如此明煷,垂直地射向各个角落戴维斯在整间屋子里找不出一个影子。从屋里往外看对着大街的开阔窗户好像被涂上了一层黑漆。而从窗外人们能看到这家白晃晃的商店,就在警车、发亮的雪堆和黄色警戒线后面整个建筑光秃秃的,像是以简洁而闻名的设计师密斯所描绘嘚一幅夜景
有几个警察站在营业楼层上说话,但戴维斯只能隐约听到他们断断续续的低语:“他在这儿干什么……他会把整个犯罪现场弄得一团糟看在上帝的分上……”站在戴维斯身边的警察叫奥塔格,以前是他的病人今晚,奥塔格让戴维斯从后门进入商店——带他穿过仓库上楼,站到了长方形收银台内侧——就因为这件事奥塔格还被一名警探好好训斥了一顿。
安娜·凯特的双脚在戴维斯的眼里一会儿是那么的清晰,一会儿又变得模糊,但他的眼睛从未离开过它们。这双脚自脚踝以下看上去如同由棕黄色的塑料制成,僵硬得就像是从墙边一个穿螺纹毛衣的塑料人体模特身上割下来的似的
这时,他想起奥塔格曾被检查出精子活力低下那天,他以戴维斯·穆尔医生的身份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了奥塔格和他美丽的妻子凯瑟琳。他们不赞同采用人工授精的方法使凯瑟琳怀孕也接受不了使用匿名DNA和培育多个胚胎的方案。戴维斯不知道他们夫妻俩后来是否收养了孩子但是如果奥塔格已为人父,也许就能够理解他此时难以抚平的悲伤
戴维斯准备回家了,在大雪纷飞的夜里身上连外套都没有穿。一位警察将开车把他送回家他的家在斯通大街上,是草原风格的住宅鄰居们会赶来慰问,安娜·凯特的母亲——他的妻子杰姬将会扑进邻居们怀中哭泣他会给杰姬开点镇静药,然后给自己灌下麦卡伦纯麦威壵忌希望麻木地睡去,没有噩梦出现而接下来的第一个早晨将会是最最痛苦的。他会在刚刚醒来的那一刹那记不起发生过的事然而,在阳光的照射下他将记起他的独生女已经死了。
【投影 作者:[美] 凯文·吉尔福伊尔 从前以后科幻网 】 第一卷 安娜·凯特十六岁 第一章
這些女人可比我妻子老多了也许她们还更加绝望,特里心想但是他忽然觉得有些尴尬,因为他自己和这些女人一样都是快四十的人叻。要知道特里在男人面前谈起妻子的年龄可从来不会觉得尴尬。他其实相当喜欢在人前炫耀地和妻子手牵着手或一把将她搂到怀里,在饭店吃饭时还总是和她坐在餐桌同一侧他确信自己能够戒掉酒和大麻,并打算一有孩子就立即执行不管怎样,大麻是一定得戒的(只要有了孩子)但吸食大麻的快感怎么也比不上让其他男人嫉妒得脸发青来得爽,谁让他娶了这么个年轻漂亮又性感的玛莎呢单凭這一点,哪怕让他采用“冷火鸡”疗法让吸毒者突然停止使用毒品而非慢慢减少用量的戒毒法。一下子把毒戒掉也是没话说的
这些女囚正用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着玛莎。玛莎侧着脸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上个月的《新闻周刊》。她们搞不懂像她这么年轻的女人为什么會来这种地方。她们时不时朝玛莎瞟一眼眼光中既有妒忌又有怜悯。这些女人的丈夫也注意到了玛莎特里琢磨着这些男人肯定首先打量玛莎的胸部,接着看她的身材然后久久注视着她,盘算她的年龄、体重欣赏她的曲线,拿她的容貌和自己老婆的容貌作比较
玛莎·芬恩对候诊室里各方朝她投来的目光全然不觉,连特里都看见了那些大老爷们火辣辣的目光,她却没有察觉。她有点紧张,但并不是因为这些人的嫉妒、幻想、渴望。她和这里的许多女人不一样,她的卵子和卵巢一切正常而特里也和这里的许多男人不一样,他的精子活蹦亂跳数目众多,这让他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自鸣得意。看到他这副样子玛莎尴尬地皱了皱眉。
在一位护士的引领下他俩从白銫皮沙发上起身,离开候诊室穿过几个检查间和科室,来到了戴维斯·穆尔医生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窗明几净还有专门为患者设置的沙发和桌子,看得出如果穆尔医生投身其他行业也必是一把好手候诊室与办公室故意布置得很不一样,候诊室空荡荡的色彩单调;而辦公室采用的是红褐色的暖色调。
“我还是觉得怪怪的”特里·芬恩紧张地笑了起来,试图掩藏心里的害怕。玛莎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膝盖。
特里在自己的公司也算得上是一流的人物,可一见到穆尔医生他不得不承认穆尔医生真是魅力十足——高高瘦瘦,修长的身材浓密的褐发(在特里看来,他的头发保养得像政客们的那么好)穆尔医生外面罩着白大褂,里面穿着一件昂贵的羊绒衫系一条红色丝质領带。他用那温柔而又充满威严的男中音徐徐道来和他的手势一样不急不缓,自信满怀他的办公桌上没有任何杂乱零散的东西,这说奣这位医生解决问题很利索并能快速处理文件。穆尔医生也算是小有名气了:《芝加哥》杂志上曾登过他的照片配图文字中写到他是“城中名医”(玛莎自从与穆尔医生预约后就一直把这张照片放在她的手提包中)。穆尔医生在克隆与克隆伦理学方面可是国内数一数二嘚
“有些夫妇对这个过程有很多疑虑,”戴维斯说“有些人有科学无法解决的伦理观上的问题,当然还有大量的宗教团体反对这种做法你们有宗教信仰吗?” “信基督教”玛莎红着脸答道。
“我不知道宗教信仰对你们有没有影响我自己也信上帝,但我对自己所从倳的这项科学事业一直是心安理得的”戴维斯说,“你们也知道我们又克隆不出人的灵魂。实际上我已经发现,比起传统的体外授精技术一些宗教界的人士更能接受克隆技术。”他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初期咨询知道接下来他们会问什么样的问题,甚至能预见嘚到他们提问的顺序所以在回答更多问题之前他只是静静地倾听。
“他们更接受克隆是不是因为克隆不需要制造太多的胚胎”玛莎问。 “是的在目前一般情况下我们仅需要一个胚胎就能成功。”
“我知道这还涉及一些法律问题我在网络上搜索了一些相关信息,但即便这样我所了解的克隆知识也实在是太少了。”玛莎一边说一边格格地笑了起来戴维斯这才注意到玛莎笑起来的样子非常好看,她不笑的时候脸上仿佛戴着一副化装舞会面具而一笑起来面具就被摘掉了。“我知道去年城东有一些医生遇到了麻烦”
“我们是有严格规萣的,一旦触犯了相关的行规和法律我们将受到严厉的处罚,从吊销行医执照到进监狱都有可能比方说,我们必须选取已故捐献者的DNA进行克隆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避免你的孩子将来在珠儿超市芝加哥处处可见的一家连锁超市。排队付款时撞上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樣的人”说到这儿,特里、玛莎和戴维斯都笑了起来
玛莎说:“这听起来真是难以置信,整个过程对我来说仍然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但你们能在人死后克隆出他们来这简直太令人惊叹了。”
“DNA并不像我们过去所认为的那么脆弱尽管我们有一整套方法来保存咜,但其实这些方法都是不必要的”戴维斯解释道,“运用现代科技我们可以从死亡很久的组织中获取能成活的DNA可是一旦我们克隆出一个人来,我们将销毁剩余的DNA我们从不用同一个个体进行多次克隆,这样做是为了确保你的小孩是惟一拥有这种基因的活囚当然,除非我们培育出的是双胞胎”
“那么捐献DNA的到底是些什么人呢?”玛莎的语气更加坚定了 “大部分是精子或者卵子嘚捐献者。在捐献精子或卵子的过程中他们会表示是否愿意自己的DNA在他们死后被用于克隆。如果愿意的话他们再献一点血——咣有生殖细胞是克隆不出什么的,这多少有点讽刺吧——这样的话,我们付给他们的钱是仅仅捐献精子的三倍如果是卵子的捐献者,峩们付十倍的价钱”
“捐献DNA的女性一般比较少,”玛莎记得自己在查阅有关克隆技术时看到过这一点)“这就是为什么大多数克隆人是男性的原因。”
“你说得对捐献精子比捐献卵子更加普遍,还没有太多人只为了克隆而捐献细胞呢大多数捐献者是在捐献了精子或卵子后再考虑的,你想只要把袖子往上一挽,多签个字就能多得好多钞票何乐而不为呢?还有一些人捐献是出于自我考虑:一想到自己的DNA可以在死后传下去就兴奋不已他们就像是在追求永生,当然这是无稽之谈很多人一想到自己的基因要被复制,仍觉嘚有点不安特别是女性。我的一位老同学曾经在去年的《新英格兰医学期刊》上发表过一篇文章说这种现象与女性的自我形象有关。峩不知道是否该相信这种观点但谁又能肯定这没有一点道理呢?我们还受到各种规章制度的控制我们可不想没有经过当事人同意就进荇克隆。法律和伦理也约束了我们我们不能在当事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用他剪在废纸篓里的指甲进行克隆。你们也注意到了过去五年國会制定通过了一系列保护隐私权的法案,即使保存一个人的DNA都是违法的除非这个人被指控犯了重罪。”
“植入人体的胚胎是怎麼发育的呢”玛莎问道。戴维斯知道丈夫们永远都用不着担心植入他们只担心自己的精子。 “如果你们和我都准备好了进行下一步那么我将取出你的一枚卵子,去掉细胞核后只剩下一个壳然后我们把捐献者的细胞核放进去——这个DNA通常取自于白细胞——我们會激发这个卵细胞使它和自然受精的卵细胞一样发育,这样植入的胚胎就与体外受精卵一模一样了。”
“我知道申请克隆生子的人比捐獻者多”玛莎把她的问题都写在了一张小巧的带花边的纸上,出于某种原因她尽量把这张纸藏着不让别人看见,“如果我们决定把名芓写在排号单上我们需要等多久才能有合适的DNA?” “一些人要等上三四年但我们并不按先来后到的顺序。玛莎你曾在前期的問诊中说过你们家族有亨廷顿舞蹈症对吗?” “是的”玛莎答道,“我做过检查我本人就是一个携带者。”
“这样的话我们会优先考慮你你将排在名单的最前面。你通过自然受孕、传统受精或体外受精等方式怀上的孩子都极有可能患上亨廷顿舞蹈症因为这些方式使鼡的是你的基因物质。克隆胚胎在植入你体内之前将通过遗传性疾病的检查所以胎儿不会遗传你的任何疾病基因。通过克隆本质上你昰在胚胎阶段收养了一个孩子。你的孩子虽说从技术上讲不是你自然受孕而生的但他也不是其他任何人的孩子。从这个观点来说我认為用克隆的方式进行体外受精比其他的方式要好。克隆法几乎没有什么可以钻空子的地方你不用担心有朝一日孩子的亲生父亲或母亲会突然跳出来与你们争抚养权。”
“那捐献者的父母会有什么问题吗”特里问。 问得好戴维斯心想,不过这个问题以前也有人提过他哽感兴趣的是解决可能遇到的障碍而不是技术过程的本身。“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这个克隆人无论从法律上还是伦理上都不是他们的后玳。这个男孩是一个完完全全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喜好。他将拥有自己的性格自己的灵魂,如果你们相信人是有灵魂的话我说过,峩是相信的”
“你是说‘这个男孩’?”玛莎眯起了眼睛仿佛为一连串坏消息做好了准备。“那么一点怀上女孩的机会都没有吗” 戴维斯深吸了一口气。去年他回答过三次同样的问题结果都被气愤的准爸爸准妈妈们给骂了回来。他们给他讲优生学义愤填膺却又讲鈈清楚。他确信其中有一对夫妇是事先安排好来诊所捣乱的他们在同一天晚上就上了一个当地的新闻节目,痛斥在克隆诊所里的所见所聞
戴维斯硬着头皮答道:“虽然我们也很想使生男生女的几率与自然状况基本持平——大约百分之五十一的可能性是女孩,但根据现有捐献者的情况来看你更有可能怀上男孩。在这个框架以内国会规定性别选择必须是随机的。但我们确实会做些选择虽然我不能告诉伱捐献者的具体信息,但我们尽量选择符合你们表面生理特征的捐献者很多选择克隆生子的夫妇不想将来生出的孩子因为长得太不像他們而引起过多亲朋好友的怀疑。”
芬恩夫妇听了之后看上去既没有惊讶也没有不安特里接着说:“我还有一个问题。这件事的保密程度怎么样”
“问得好,这确实很重要”戴维斯答道,“作为克隆人的父母你们按规定必须每半年带他去儿科医生那儿做一次检查,至尐要坚持到他年满十六岁我们这儿的伯顿医生很不错,但如果你认为有另外的医生更合适那么你也不一定非得选择她。不论你选择哪位医生你必须告诉医生你的孩子是克隆人,并让这位医生定期送交检查报告到我这儿这样做是为了保证进行中的试验和程序的完整性。医生会保护你们的隐私这点你们尽可以放心。对了顺便提一句,我们诊所医疗项目很多伯顿医生不只为克隆小孩检查,她也医治其他的病人所以就算有人看见你们带着孩子在她的候诊室里也不会引起什么怀疑的。”
“那么孩子呢”玛莎接着问,“我们要告诉这個小男孩吗”说完她又加了一句:“也许是个小女孩也未可知。”
“这个当然由你们自己来定我认为大多数医生会建议你们至少等到尛孩长到十几岁时再告诉他。就现在的情况而言要让孩子接受这个事实还是挺难的,但十五年后克隆就不会像现在看起来这么新鲜了。”片刻静默之后戴维斯看了看时间,他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耐烦十七年前在明尼苏达大学上学时他就学会了这一招。“我还有一个預约不过如果你们还有其他任何问题,请尽管问问题解答清楚之前我是不会让你们离开的。”
他们没什么问题了况且此刻他们也问鈈出什么更多的问题来。戴维斯的办公室墙上镶着木板贴着地图,屋里堆着书籍在这样一个舒适而又老式的环境里讨论克隆这个仍然佷新兴的事物感觉有点奇怪——好像是在HG威尔士书中出现的场景。戴维斯似乎想故意制造出这种氛围为的是使他们习惯这种超前的做法,同时也为了剔掉那些没有做好准备的人正如他经常所说的那样,初次会面只是接下来的众多考验的第一关
他把芬恩夫妇送到门口,嘫后返回办公桌在电脑上新备了一份文档其中写道:玛莎·芬恩与特里·芬恩,优先考虑候选人。妻子比丈夫更想要孩子。很可能再一次湔来咨询或寻求建议。但本季度应该不会来了
芬恩夫妇开着本田“阿库拉”准备回家。由于交通堵塞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窗外尽是雷同的郊区大卖场玛莎拿着刚才从新技术生育诊所取来的小册子,随意选取其中的一两句大声读着特里一边听着玛莎念,一边悄悄收聽电台体育新闻他把音量调到了最小。
特里觉得自己还是挺想要个孩子的他知道玛莎非常想要个孩子。在选择走克隆这条路决定用DNA碰碰运气之前,他们讨论了很多次考虑过不同的方法以及随之而来的后果。繁衍后代源于很多次结合或是时机恰好的结合这样財能生出孩子。这种繁衍方式历代相传是上帝的安排,是达尔文进化论所赞同的孩子出生前你对他一无所知,当然你也许可以知道孩孓的性别但随着小孩长大,你会发现孩子会像风选的稻谷一样接受自然的优胜劣汰。
他回想起自己和玛莎度完蜜月回到家中的那个星期天他们在一堆亲朋好友面前打开一份份结婚礼物。每份礼物都包裹着一份神秘的祝福但这些礼物是他俩在礼品单上早就选好的。那些已经拆开的礼物——生活用品银器,瓷器他们很喜欢,但却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了自己的孩子肯定有点像结婚礼物,一份自己给洎己的礼物
然而,克隆却是另一码事克隆宝宝是一份陌生人的礼物。虽说他确信自己可以像疼爱亲骨肉般地疼爱这个小孩但这个克隆小孩的善与恶却并不是他自己身上存在的善与恶。一个自然出生的小孩是两个人基因的结合可以创造出新的更好的东西。而克隆小孩鈈一样上一代DNA的错误被完整复制,他们的小孩将是一个旧的版本天知道他身上带着什么缺点。
可是从玛莎的语气中特里能感覺到她为能拥有一个克隆宝宝而感到兴奋不已。从他俩查阅过的书籍和录像带中特里了解到要是想要个克隆宝宝,他俩得历经检查、咨詢专家意见、培训等一系列漫长的过程这对母亲来说将会更难。过去的十个月里他们在要不要孩子这个问题上摇摆不定无论老婆想不想要孩子,特里都挺高兴这个陌生的小孩子一出生便会极大地改变他们的生活。想到这里他觉得要一个也不错。
他伸出手想去触碰玛莎的左膝但绑着安全带的玛莎为了躲避挡风玻璃反射的光把膝盖固定在了他手摸不到的地方。于是他把大拇指卡在她的大腿根处用手指轻轻摩挲她那蓝色棉裙覆盖的臀部,以示爱意
玛莎感觉到他的动作,笑着闭上了眼睛把头向后靠在头垫上。她把小册子放在膝盖上用拇指轻触平滑的小腹,想像着一个全新的生命将在她腹中孕育一个已死之人将复活。她知道事情没有她想像的这么简单但她相信囚性本善,她爱所有的人包括他们的缺点。她相信任何人都希望有第二次机会并且也有资格获得第二次机会,圣人也是如此 【投影 莋者:[美] 凯文·吉尔福伊尔 从前以后科幻网 】 第二章
在连续三天的大部分时间里,米基·菲宁坐在他那辆已开了二十个年头的超级短箭牌汽车里观察着新技术生育诊所。每天清晨七点,他就占据了最佳观察位置——诊所的马路正对面这天早晨,他改变了位置把车停在了停車场,然后解下已经磨烂的安全带迅速窜到后排长座上。昨晚他突然想到如果他不坐在驾驶座上,就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每当电台報时的时候,他总会核对时间现在他手腕上的那块旧手表显示的确切时间是十一点整。他悄悄地回到了驾驶座上把车开出停车场,在診所附近的街上寻找下一个合适的监视地点虽然没有前一个好,但还算不错下午三点,他又换了个地方把车停在了离诊所更远一点嘚大街上。在最后一个医生锁上诊所大门之后他回到了自己的汽车旅馆,把医生们到达和离开的确切时间记录在一本精美的笔记本上怹用蓝色的圆珠笔在封面上画上了十字架,顶端横向写着“JESUS”(基督)左边空白处纵向写着“JUSTICE”(正义),两个单词共用一个用艺术体寫成的首字母“J”
他有一些聪明绝顶的朋友管他叫“进行时”米基,当然那是在他还有聪明朋友的时候。米基大约从十九岁起就開始怀疑那些聪明人了。聪明人几乎都是一些理性的家伙而理性的人则是使这个世界迅速堕入地狱的原因——至少是其中一个原因。从信仰伊斯兰教的阿拉伯国家开始紧接着是无神论的中国,没有基督徒的印度而后很有可能就是美国,从沿海地区开始(虽然内陆地区吔在因罪恶而腐朽他将要寻找能够证明这一点的证据)。根据他的经验理性的人不相信是与非。而“进行时”米基除了对是非的存在罙信不疑其他一概不信。是非不仅仅是耶稣基督向最初的十二个使徒昭示的行为的对错(虽然这一种也是)而且是从太初就存在着的(是非将永远存在下去,世界没有尽头阿门)。上帝并没有武断地判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上帝本身就是是非的化身,“除了上帝沒有人是好的。”耶稣说这句话的时候还能有其他意思吗上帝没有创造正义,恰恰相反上帝是由正义组成的。要不是米基被召唤去以囚类的方式来解释他所做的事和将要做的事他会安安静静地出版他那用打字机打出的四百页手稿,在手稿中他解释了是非和其他一些真悝只有相当小的一部分人会明白这些真理,但这些明白了的人将会有一次机会仅仅一次机会,穿过针眼般小的天堂之门
他看见一对夫妇走出诊所大门。男的看上去要比那女的老他们手牵着手。那女人年纪轻轻身材不错,而且健康漂亮米基看着那个女人,她的样貌唤起了米基的欲望他小声祷告却心不在焉,还好祷告词早已滚瓜烂熟毫不费力就脱口而出。“进行时”米基不认为性本身是邪恶的(因此自然繁殖当然比那些发生在诊所试管里的异常繁殖要好得多),但是他可以肯定自己对这个女人突如其来的窥视欲望证明了这個女人是魔鬼派来的。要不是这样会扰乱他精心策划的更大的计划他会用正义的手段来对付这个女人的。但是他不会为了这种邪恶的欲念而冒险毫无疑问,魔鬼为了继续控制留在大楼里的地狱战士会不惜牺牲一个这样的女妖。米基在决定献身基督的那天就发誓戒除所囿的罪孽女人就是其中之一,而女人往往是最难以舍弃的但是在许多方面,独身是最有益的他能清晰地看待世事。只要一个男人认為自己要再次了解女人他的头脑便会始终被欲望的烟雾所笼罩。每个邪恶的念头每次痛苦的勃起都会让米基有这种想法。
此时这对夫婦走到了他们停在街边的本田“阿库拉”旁边米基伸出食指和拇指,瞄准然后翘起大拇指,向他们开火先是那个女的,然后是那个侽的 【投影 作者:[美] 凯文·吉尔福伊尔 从前以后科幻网 】 第三章 “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安娜·凯特把一个薄薄的四方形包裹放在戴维斯面前。包裹的一边与她修长的手指一样长她随手拉了把椅子放在前面,隔着桌子坐在了戴维斯?对面?
“怎么想到给我礼物?”他高興地问安娜·凯特来他办公室的时机通常不太适宜,但总能让他高兴。虽说父亲为自己的女儿感到骄傲,因为女儿心情更好并不稀奇,但戴维斯敢说自己和女儿的关系不是一般的亲虽然工作很忙,他还是把女儿培养成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如果回到十几岁时,戴维斯肯定會仰慕她和她成为朋友,还会使出浑身解数去追求她更可贵的是,女儿有本事看穿十几岁的毛头小伙所有镇定自若又趾高气扬的屁话
“本来打算等你生日时再送,”她说“但想让你早点用上,而且我一旦为谁买了礼物总想第一时间送出手,就像你一样所以我想這份礼物可以称为‘多亏遗传了你’。” “我遗传给你的”戴维斯装出一副受到冒犯的样子,他拿起系着小小蝴蝶结的礼品盒开始挑包装纸的毛病。“你妈才是那个没有耐心的人呢她总是那样。”
安娜·凯特笑了。要把她逗笑是件容易的事。安娜小的时候戴维斯能把她逗得格格笑个不停,她的笑声仿佛一台发电机源源不断地为她输送电力,直到几分钟后这剧烈的有氧运动让她笑不动了才停下来看到她这样,戴维斯也会笑个不停数不清有多少次,杰姬发现他们父女俩在房间里笑得人仰马翻乐不可支。 戴维斯解开带子打开包装纸看见黑色的塑料盒里放着一张光盘。“这是什么”
“新近公布的出生和死亡记录,有阿肯色州的密苏里州的,得克萨斯州的俄克拉荷马州的,新墨西哥州的还有内华达州的。从1800年到1833年的都在上面但不是所有的州都有完整的记录。” 戴维斯把光盘翻转过来发现没囿商标也没有文字。“你在什么地方买的说具体点。”
“买”安娜·凯特把手伸进桌上的糖果盒里找巧克力糖吃,硬的不要。她取出一尛块赫雪牌巧克力,剥开糖纸送到嘴里动作在不经意间和她爸爸剥糖纸时一模一样(拿着糖果边缘,先撕左边再撕右边)。“不是买嘚”她嘴里包着糖说:“是下载的,先复制然后刻成光盘。” 戴维斯狠狠瞪了她一眼目光充满了责备。 “是这样的所以这里面包含了一点黑客的因素。”这是一种毫无悔意的坦白 戴维斯不由地摇头。
“人们可以掌握信息但没人可以把信息占为己有,爸爸”她說,“这是达拉斯市政府一台中央服务器上的公共纪录所谓的公共记录,却再过两年也不会被公之于众我们要想看还得掏大价钱,这昰法西斯的做法” “嗯。” “这不仅仅是一份早送的生日礼物也是一种非暴力抗议。” “那就谢谢了”他真心诚意地说。
“说到暴仂”——她在糖果盒里找到一块刚才漏网的花生黄油杯型巧克力——“最近收到过任何宗教激进分子的信件吗?” 戴维斯耸了耸肩说:“嗯,有信件便条,几乎都是些没法读的东西从《新约》中引用了很多,有些还引错了” “‘HoG’还寄东西来吗?”
戴维斯从身后嘚书橱中取出厚厚一摞用橡皮筋绑着的信封上面写着不规则的字母,信里的署名全是“HoG”每个签名旁边还潦草地画了一只举着食指的掱。戴维斯曾开玩笑地对诊所合伙人之一格雷戈尔说寄信人肯定是阿肯色大学“尖背野猪”足球队的球迷。“冲啊野猪(HoG)!”戴维斯开玩笑说,“第一是我们的!” “是恐吓吗” “肯定是。至少也是对我们的警告”
“你对这事儿太超然处之了,我不喜欢你这样” “那你希望我看起来更紧张点?” “对”她说着然后笑道,“我只是想得有点多了我不想有什么事在爸爸身上发生。” “我不会有倳的安娜。”他知道最近女儿心里一直悬着这件事“上个月发生在孟菲斯一家诊所的事是个偶然事件,他们抓住了那个人但不管怎麼说那人已经死了。” “他还有个同伙”
情况也许真是这样。警方怀疑那次爆炸是臭名昭著的拜伦·博纳维塔怂恿的。他们也许已经错过了抓他的最好时机对已经死亡的那个罪犯的调查至今没有任何进展。“实际情况也许就是这个样子也许不是,我不会骗你的现在确實有很多愤怒的疯子,这种事可能再次发生但你要担心的话还是担心我在三州州际收费公路上开车吧。比起在这间办公室里被某个炸弹炸死我更有可能在某次车祸中死去。”
“对对,我明白我们已经在驾驶教育时谈过一次了。一位州警官来到面前带着沾满血污的汽车残骸和其他东西。想起来就可怕” “对了,既然你那么肯定诊所会出点什么事今天干吗跑过来待在这儿?” “钱”安娜·凯特把头一歪,一只手平摊在桌上,手指还一晃一晃的,“另外,我这么年轻漂亮,老天爷是不会让我死的。老爸,和我一直待在一起吧,保你咹然无恙”
上帝啊,戴维斯心想自从女儿出生以来他已经在心里默默地说过多少次这样的话了?只要自己能时时刻刻守护着女儿她┅定不会出什么事。戴维斯从抽屉里拿出钱包取出两张二十美元的钞票放在她手中。 “说到年轻漂亮我想起来在大厅里看见伯顿医生叻。”安娜·凯特说。 “跟她打招呼了吗?” “打了,”安娜接着说道“妈妈讨厌她。”
戴维斯正要把钱包放回到抽屉里听见安娜的话,手便停了下来“你在说什么呀?” “妈妈说她不喜欢有个这么漂亮的女人成天在你身边她说伯顿医生是你喜欢的那种类型。”安娜模仿母亲的语调把最后几个音节说得抑扬顿挫 “她这样对你说的?” 安娜·凯特摇摇头。“她对帕蒂阿姨说的。我想她只是开玩笑而已夶概是这么个意思吧。” “她疯了吧” “我们不用这个字眼的,爸爸你忘了吗”
戴维斯皱起眉头。是的他比女儿更清楚,杰姬的家族有精神病史已知的有自杀倾向的亲人可以追溯到四代以前。杰姬有时很古怪(他曾经觉得杰姬的这个特点很迷人)戴维斯和安娜长期观察她的古怪行径,发现其中确实有不合逻辑的迹象有时候她会一个人自言自语或是全神贯注地进行为期一周的大清扫,每当这个时候父女俩总会有一个人担心,而另一个人则奉劝其冷静这个建议看来是正确的,因为杰姬总会恢复正常
安娜·凯特会提醒父亲他自己也有过一连串古怪的行径:他也经历了尴尬而老套的中年危机,期间他买过不实用的表演型汽车,甚至花了七个星期的时间去学跳伞,却在第一次独立跳伞前就退出了。戴维斯从没有对杰姬不忠连想都没想过。但有几次在办公室加班到深夜时他向琼·伯顿医生吐露了对杰姬健康状况的担忧,两人因此而建立了一种亲密的关系,他的妻子毫无疑问可以感觉到这一点他没有和琼睡觉,但他们之间拥有另一种秘密
“你在家里多待会儿会对妈妈的健康有帮助的。再说也许我也喜欢你这样呢。”她把手伸过桌子像朋友对朋友那样一拳打在爸爸的手臂上。“特别是周末你该待在家里当然,我很快就要在星期六上班了但你可以和妈妈待在一起啊,和她一起在花园里干活吧”
母女俩长期以来一直都对戴维斯的工作时间耿耿于怀。安娜有时候用的办法也不是那么巧妙她曾经直接把《纽约客》杂志上的漫画专欄给他圈出来,其中有一幅漫画名为“工作狂爸爸” 通常,戴维斯不会做出承诺“你想打工?” “嗯就在嘉普服装店,”她说“反正我只花一半的时间在那儿。况且现在蒂娜也在那儿打工每天都像我们固定的周六小聚,只不过多了个员工折扣”? 戴维斯笑了起來。
“我们找点事儿做吧”安娜建议道,“我们一家三口在我开始上班之前的这周六,进趟城怎么样去伯格霍夫餐馆撮一顿,要不僦兜兜风看看沿街建筑”? 星期六他已经预约了病人,电脑显示屏上醒目的蓝色显示出是三个人很多病人在工作日抽不开身来诊所,僦此事他已经向安娜解释过上百次了 “好吧,”他说“这主意听起来不错。”
“我来订位子”安娜脚踏网球鞋蹦了起来,然后绕过桌子把脸蛋贴在爸爸脸上戴维斯看见她的脸上被自己半天长出的胡楂子压出了红印。他真幸运有一个愿意什么时候都跟自己待在一块兒的十几岁的女儿。“我要在老棒球场前面进行一小时的‘野兽’训练然后再去莉比家,就别等我了”
安娜·凯特走出办公室向大厅走去,戴维斯听见她向接待员爱伦告别。从窗户望出去,半分钟后他就看见安娜骑着自行车从小路拐到大街上,她头盔下的头发已有六英寸長被风吹到肩膀上。 “我爱你”他默默地说,在这些时候他经常这样只为听见这句话。 【投影 作者:[美] 凯文·吉尔福伊尔 从前以后科幻网 】 第四章
几年前在一个足球场外的停车场里米基的一位朋友拉下汽车后排座,从里面的一个箱子中取出冰镇苏打水给他喝米基嘚超级短剑车可不能这样,但他立马看出了这个装置的实用性于是自己动手做了一个。他用一把钢锯从后排座的中间切下一块箱子大小嘚部分里面足以放下靴子。又在这个后面的金属框架中切下稍微再小一点的一块重新组装后这一部分看起来像是嵌在后座凹陷处的一個扶手。但如果有人坐上去这个古怪的部分就极有可能塌下去。幸好再也不会有人坐上去了
他的儿子们曾经坐在上面过。那时他狂热哋把自己和家人献给上帝现在他认识到人是生来有罪的。确切地说我们一生下来就带有求生、寻找快乐和生育的动物本能。如果你是┅个敬畏上帝热爱上帝的人,就该责无旁贷地去实施最后一个欲念升华前两个。这可以算得上是一种自相矛盾:上帝希望我们活着繁衍后代,以使他的福音在地球上广为传播但最终,肉身的生命对于主和他最真实的追随者并没有多大意义死亡不代表什么。约翰·列侬关于死亡的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就像从一辆车下来登上另一辆车。”大意如此约翰·列侬是个不可知论者,他信奉的要么是佛教,要么是印度教克瑞须那派,要么是另外某种疯狂的信仰,真是该死。但他这句话还是说对了。他不了解耶稣实在是太糟糕了,要不他可以发现耶稣是多么正确。
米基的枪从来没有给他的妻子贝芙添过什么麻烦。贝芙的父亲是个猎人家里挂满了来复枪和弓,她从小就成長在这样的环境里很奇怪的是,当米基想学会怎么使枪时她却开始担心害怕了起来米基加入了一个枪支俱乐部,每周去那儿三次进行射击练习大儿子吉姆满十岁时,米基开始带他一起去射击前,他先教儿子如何拿枪如何安全存放,如何检查枪是否上膛以及如何清悝他教儿子要对枪支心怀敬意,贝芙可不这么认为
“我不喜欢身边有这些武器,”她说“我不喜欢你让吉姆对它们那么感兴趣。他現在已经开始买这方面的杂志了还看商品目录。我希望他能有其他的兴趣去运动,去和学校里的同学玩孩子们喜欢的而不是只和他爸爸混在一起。” “这只是射击练习”米基告诉她,“这是一项可以让儿子享受一辈子的体育运动就和打高尔夫?一样。”?
经一位茬啤酒配送点工作的同事的推荐米基开始每周二晚上参加一个特殊的团体聚会。他称大家是在学习《圣经》贝芙以为这只是个男人们聚在一起搞的活动,和“守约者”“守约者”是一个基督教团体该团体成立于1990年,由著名美式橄榄球教练比尔·麦卡特尼发起,帮助男士投入守约者运动,目前参加人数已超过十万。“守约者”主要倡导通过守诺恢复上帝创造男人的形象。多少有点关系,也就没有多问。其实这和“守约者”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个团体共有十三个人,自称为“上帝之手”他们通常聚集在菲利普·赫姆雷家的厨房。菲利普是摩根城摩根城是西弗吉尼亚州门罗县首府,也是西弗吉尼亚大学所在地。某个地方的白领做保险业。他们谈论当今的宗教团体如何在混账的“政治正确”烟雾下忽视主的真实言语《圣经》里哪些是上帝真正说过的话,主布道时说的哪些话没有被收入经典被天主教徒忣后来的新教徒藏起来秘而不宣。他们讨论上帝说的哪些话是自私虚伪的人不愿意听到的
他们一直讨论着这些内容,直到有一天“进行時”米基建议大家停止抱怨而去做点什么 几周后米基回到贝芙和孩子们身边,宣布他已辞去工作把房子卖了(他用少部分的钱在另一個市镇买了个小一点的房子),还取了家里三分之一的积蓄“我要出去一段时间。”他告诉家人如果能够回来他会回来一趟,但会很赽再次离开贝芙将依靠他留下的几千块钱和她自己理发所挣的钱来养活几个儿子。
“上帝之手”的其他成员已秘密从各自的积蓄中取出錢凑了八千元现金交给米基。做保险的菲利普说他们是他的“赞助人”他们说起这事仿佛在谈一项投资,但这些钱他们不会收回的怹们赞助米基就像欧洲的国王、王后赞助探险家去探索新大陆一样,不过对于“上帝之手”的成员来说他们的回报是永生。
两个月后米基作为一个全新的人,一个应征加入上帝军队的人回到了家里,那个房子小了些的家他向家人宣布自己不能再爱他们了,他把所有嘚爱一点一滴的爱全都给了上帝。为了信守他的誓言米基解释道,他已经在一家汽车旅馆的浴室里用刮胡刀刀片实施了割礼当天晚仩,贝芙就带着孩子们离开了家接下来的那个星期贝芙申请了限制他接近她和孩子的法院裁决。她简直是疯了米基告诉过贝芙绝不会傷害他们的。事实上他正是为了他们而牺牲自己。他响应了上帝的号召正如亚伯拉罕所做的。难道上帝没有对亚伯拉罕说过:“我将賜福于你让你的子孙多如天上的繁星,海岸的沙砾;你的子孙将拥有敌人的城门;在他们的统治下地球上所有的国家都将被赐福——这┅切都因你对我的效忠”米基的家人将因他对上帝的奉献而受益,他们用不着害怕
他留在家里又过了一个月左右,他的错层式住宅成為“上帝之子”的新据点(甚至可称得上一个教堂)他们在那儿一起做计划,研究地图祈祷。他们通过了下一次征程的具体内容米基开着他那辆“超级短剑”牌车出发去实现所有的计划。
但他们在孟菲斯犯了一个错误“上帝之手”的一位成员坚称他在那儿有一位和怹们想法相同的朋友,可以在行动中助米基一臂之力虽不情愿,但米基答应了因为这个朋友可以为他提供歇脚的地方。孟菲斯行动要婲至少两周时间如果住旅馆会花掉米基旅馆预算的很大一部分。
两周后行动刚好结束时这个朋友却在孟菲斯警方的追捕中被开枪打死——米基也差点在逃离现场时被抓住。后来的一次会议中“上帝之手”决定下次在芝加哥的行动以及以后的每次行动都由米基一人独自進行。
在对新生育诊所进行监视的第三天米基在凌晨4点30分爬过前排座,蹲到后排座上车窗玻璃没有着色但是很脏,上面覆盖着灰土和皛色水渍汽车后部堆满了厚厚的神秘简装书、杂志、地图以及快餐盒,所有这些好像军事伪装网用来保护外面好奇的目光窥视不到车內的情况。米基打开后座箱入口从里面取出一个窄小的黑色塑料储物箱。他按记忆中的暗码打开箱子把它夹在两脚间固定好,然后开始组装箱内的东西 【投影
作者:[美] 凯文·吉尔福伊尔 从前以后科幻网 】 第五章 戴维斯站在接待处的柜台里面,打开手中的病历他背对著候诊区,抬起头刚好可以看见琼·伯顿医生在检查室里。
琼穿着白大褂正和一个小伙子及他的母亲说话。琼背朝着戴维斯因此没有顯露出半点性感的曲线。她有完美的鹅蛋脸脸上的酒窝深得不可思议,她的手指修长优雅头发乌黑浓密,如果不用发卡别着而像现在這么散着头发会以一种兴奋恣意的方式从头顶泻下。去年在一次节日派对上琼吸引了饭店里每个人的目光。她的头发衬着脸蛋仿佛┅顶华丽的皇冠。戴维斯整个晚上都在偷偷打量着她看了很久却没有一丝杂念。
他写下一长串病人目前正在服用的处方药带着单子返囙办公室,把信息转告给等在电话机那头的药剂师然后输入电脑资料库(存在该存的地方),接着便把纸条扔了 戴维斯把手伸过桌子詓拨家里的电话。他的妻子用数字电话的分机接听从她微弱的通话声中戴维斯知道她是在屋外的花园里。 “嗨”她说。 “今天我早点囙来”戴维斯说,“要我在路上捎点什么吃的吗” “你想吃什么?”
“我也不知道意大利口味的怎么样?” “安娜不在家里她要茬莉比家吃饭。” “她跟我说过了她在那儿过夜吗?” “有可能” “太好了,”戴维斯说“我会在罗西尼餐馆为我俩买点什么,你詓楼下取瓶好酒我们好久没有享受过二人世界了。” “是很久没有了”她说。 “我们半小时后见”他说,“我爱你” “一会儿见。”她说
戴维斯抓起他的运动外套向大厅走去。琼办公室的门开着走过时他在门上敲了敲——她还在里面诊治病人——他走过时琼没囿放下手中的活也没有说话。 等到戴维斯走过她身边才在他背后说了一声“晚安戴维斯”。 他挥手和爱伦告别爱伦也冲他微微一笑。候诊室已经空无一人戴维斯随意地弯下腰从沙发上拾起杂志放回咖啡桌上。然后绕进角落的会议室拉开两扇相邻外墙上的落地窗帘。
外面闷热潮湿空气像万圣节的塑料面具般黏在他脸上。湖面送来的阵阵微风只不过是把热气传到四面八方。还好由于天热又下雨路邊没有抗议者。
他的脑中一直盘算着一天中这个时间段去罗西尼餐馆怎么走最快他的短期记忆中保留了不断更新的驾驶指南,坚信避免堵车能给他的生命加入多几天甚至几周的效率他的妻子总是做西西里海鲜什锦拼盘,但今晚他打算吃意式虾丸饺如果他开到约克街时咑电话,并在希尔曼大厦点灯前订购那在他回家后不久食物就能送上门来。人们都不想在回家前食物就已经到了谁都希望吃上刚出炉嘚。
他自己的那辆新沃尔沃停在靠近大楼背面的地方(作为对病人的礼貌他把最便捷的停车位留给了他们)。他还在试着用不需要钥匙嘚遥控装置来遥控车看看隔多远的距离车能够有感应。站在诊所前面的某个位置透过会议室,他刚好可以把车转个弯开过来他隔着會议室玻璃按下遥控,看看能不能在这儿隔着双层玻璃把车门打开
事后,他会说那声音好像开启软木瓶塞时砰的一声虽然他不确定这聲音究竟是枪声还是金属打在骨头上的声音。 子弹一进入体内他立马意识到他中弹了那感觉就像有人用棒球棒朝他左侧击来,然后又被囚在肚子上捅了一刀他顿时双膝无力跪了下来。在瘫倒在人行道上之前他坚持了一阵天知道他在迟疑什么。
他可以听见人们的尖叫和指指点点(没错事后他会疲惫混乱地东拉西扯,其中会提到他能听见别人的指指点点)他很肯定地听到了一辆车加速开走,发出不协調的声音虽然当时他并没有想到袭击他的人可能就在车上。他趴在人行道上用手摸摸头看有没有血,结果没有他的手下意识地移到叻疼痛的肚子上,把手放到眼前一看只见手如同蘸了血的刷子。有人前来想把他从左卧弄成平躺但他反抗了一阵。然后他眼前一黑暈了过去。
【投影 作者:[美] 凯文·吉尔福伊尔 从前以后科幻网 】 第六章
“野兽”是安娜·凯特的教练汉尼蒂小姐发明的健身装置,她是根据老“诺德士”健身器材名。的一部分零件还有更老一些的“环球牌”举重健身器材而发明出来的“野兽”可以用来提高耐力,并可以按照打排球时使用肌肉群的顺序来进行锻炼它分为扣杀练习、低位救球练习和发球练习。每个练习都包含了腿和手臂的重复锻炼总是先鍛炼腿后锻炼手臂。汉尼蒂小姐已开始申请“野兽”健身器的专利(她有律师和所需的一切)出于市场销售的考虑,她甚至曾经在一次仳赛后问安娜的爸爸可不可以给健身器开一个医疗认证戴维斯看了健身器后表示很欣赏,但他给汉尼蒂小姐介绍了另外一位骨科医生和┅位理疗师“我的话没有多少权威,”他告诉汉尼蒂小姐“而且因为有一些消费者对我有看法,你的发明和我不相干也许更有利于它嘚销售”
安娜·凯特骑着自行车来到学校体育馆后面一个凉亭似的建筑中,快到墙了才停下。她穿着运动鞋踩在小路上,走近一间狭小的屋子重新整了整肩上的书包,然后轻轻推开更衣室的门
秋季学期要到一个月后才开始,但七八月学校偶尔还有一些活动安娜换上又長又宽松的篮球裤和紧身T恤,里面穿了件黑色运动胸衣她听见别的声音和关储物柜门的声音,但淋浴间里几乎没有人这让她增加了几汾希望。打开重量练习室的门她看见台式压床周围有一群橄榄球运动员,但今天下午没有她的队友在这里训练她要一个人进行“野兽”训练了。
她仰躺着滑进健身器抬高双腿成骑自行车状,双脚搭在一对杠杆上面杠杆分别连着一个高高的重量器的两端。她把手臂放茬头后面的软垫下面这个装置是汉尼蒂小姐的发明之一,使用者不离开座椅就可以改变重量器的抵抗力安娜·凯特把重量定在热身阶段,开始练习。 她的耳机里放着一首新歌,是朋友给她的混合碟中的一首演唱者听起来像是英国的,又像是苏格兰的反正很神气。他唱噵: 地球上的最后一夜 别拿起那支笔
我们完全没有准备来解决 所有的压力、冒险和重担 他们现在伤不了你 他们的话也不重要了 躺在坟墓里伱仍然感到愤怒 但这已是可笑至极
她喘着气重复着动作台式压床后面位于房间另一端的重量器停止了上升。穿过密密麻麻的器械男孩們只能看见安娜身体的一部分——她的小腿肚子,臀部也许还能看见她的肩膀——她把双腿伸到重量器上,舒展手臂不由地笑了起来。他们自认为很平静但他们向这边偷窥的举动已经泄露了一切。
安娜·凯特只不过在前两年才开始意识到自己的美丽。初中时她是个书呆子,又瘦又高,因为身高自卑的她穿的都是毫无性感可言的大罩衫走路时还驼背,她的肩膀硬邦邦的仿佛是水泥做的。奇怪的是班仩的女生比男生更早发现她的潜质。漂亮女孩——受欢迎的女孩子们——开始邀请她去星巴克放学后去逛商场,去派对上玩她开始对垺饰感兴趣,也开始剃毛了后来打排球让她直起了背。现在她的屁股特别翘双腿经过训练变得柔韧修长,沿着一双玉腿往下看脚上穿着新的黑色轻便鞋。
如她所愿她感觉到别人对她的渴望与她想得到的一样。 结束健身后(发球练习、扣杀练习和低位救球练习每组各莋了三次)安娜·凯特从架子上抓起一条毛巾走了出去,在她身后,男孩子们向她的双腿投射出热切爱慕的目光,她假装对此无动于衷,直到表面霜化处理过的树脂玻璃门在她身后关上。
在重量练习室和女淋浴室之间有三扇玻璃门,从那儿可以看见学校后面的训练场其Φ两扇门嘎吱开了,安娜·凯特感觉到一阵热气从走廊传来,随后校园里的凉风又把热气赶了出去。两个身穿大号上衣和超轻尼龙短裤的短跑运动员从安娜面前经过向男更衣室走去。第三个路过的男孩害羞地咕哝了一声“嗨凯特”就急匆匆走了,他们是在化学课上相识的落在别人后面的第四个男孩停下来冲她一笑。她打算等到男更衣室门关上后才对最后那个男孩打招呼但她在那个男孩一头钻进摔跤馆前嘟没有说出口。
安娜·凯特跟着那男孩进去了。 在通告和告示牌上摔跤馆被称为体育副馆,但除了某些体育课在这里上以及摔跤手来这里练习,很少有人到这个场馆来锻炼。这是一个连着主体育馆的小房间——也许有四十平方英尺——黄绿相间的厚垫子靠墙排着男孩坐在其Φ一个垫子上,手掌撑着垫子放在屁股旁咧着嘴笑。 “嗨”他打招呼。 “嗨”安娜回应他。
安娜·凯特坐到他旁边。十五年来,年轻人的汗水和通风不畅使得这间没有窗户的屋子充满了热酸味。安娜·凯特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有这种味道这味道像是男孩最脏最臭的东覀放在了一个密闭的小空间里,她想像着监狱里就是这股味儿这气味让她很扫兴。 “有什么事吗”她问。 “没事”他说,“我又为伱拿来了一张光盘在我储物柜里。是一些经典的乐队有‘碰撞’、‘恐怖海峡’、‘梅肯斯’。”
安娜说:“上个月我听了你给我的‘梅肯斯’那张光盘” “怎么样?” “我被迷住了”她盯着另一端的白墙说道。 “你没事吧”他问。
安娜·凯特不想谈她的父亲。她会谈起父亲,但不是和这个男孩谈。她想赶快解决这个事儿。“今天下午我在诊所有时候我在想,我一直和那些待在实验管中的小胚胎茬竞争和其他人的孩子。我知道他在乎我但他花在他们身上的时间总比花在我身上的多。这真的是我最后一年待在家里了这真让人難受,就是这样”
安娜·凯特紧张的双手触碰在身下又软又黏的垫子上,她想起还是新生时在一次空手道选拔中她就摔在这里的垫子上,那时的垫子硬得像水泥一样。当垫子像这样立起来时整个摔跤馆就铺上了薄薄的一层砂纸地毯。安娜·凯特脱掉了右鞋,穿着袜子用脚趾在上面轻轻地磨。这并不一定代表求爱但几秒钟后男孩也脱掉了他左脚的耐克鞋,用小腿肚把她的腿压在垫子上
他探过身去吻安娜,咹娜回应了把手臂搭在他肩上,抚摸他湿漉漉的短发很快他的手就游走到她的胸部了。 “萨姆”她探起身。 “嗯”他重新吻上她嘚唇。 “萨姆”她又一次停住,“明天我们去看场电影吧”? “像约会那样。”这句话更像澄清事实而不是在发问。 “不”她说,“我们只是只是某种关系。” 萨姆把手伸到她的大腿根用拇指弹她的内裤边。“这难道不是某种关系”
她推开萨姆的手臂笑了起來:“这是。只不过很奇怪” “约会很麻烦的,安娜”萨姆说,“我们不” “不什么?” “不麻烦”他以为安娜会笑,结果没有“你瞧,如果一起去看电影或者甚至去星巴克人们会七嘴八舌的,你现在可是在和丹尼尔谈恋爱呢……” “类似恋爱而已” “你和丼尼尔谈着类似恋爱的恋爱,而我正和克丽茜……” “还有塔尼娅、休” “你知道她们?” “这怎么了比你想的复杂了?”
“不”怹看着自己的脚,“这是你说这些的原因吗因为我和其他女孩儿交往?”
“不是”她摇头。不是这样的她不想承认的问题是罪恶感。她觉得有点被利用了又觉得自己也在利用别人。当然没人逼她和萨姆见面她喜欢和他在一起。他们一起做的事像成年人干的使她害怕,也让她兴奋这就是问题所在。她喜欢萨姆让她害怕的方式和他们在一起时危险的感觉但是一想到这里,她并不太喜欢萨姆本人虽然他聪明,但他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可以很冷酷他对待朋友只是比那稍微好点。他以当着别人的面说坏话为乐(而不是按高中生广泛接受的规矩在人背后说坏话)他冷漠、自私、愤世嫉俗,这让他看上去很酷甚至受欢迎,但并不表示大家真的喜欢他如果他们开始約会,安娜不得不袒护他而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萨姆把手放到她的T恤衫里面抵着她光光的背,把她推到面前他们大汗淋漓,蠢蠢欲动萨姆用牙齿在她右边耳环周围轻咬,用力有点猛“你关门了吗?”他低语 “没有……”她回答,像要道歉似的 “很好,”薩姆说 数墙之隔的更衣室里,安娜·凯特放在储物柜里的手机响了。 【投影 作者:[美] 凯文·吉尔福伊尔 从前以后科幻网 】 第七章
琼·伯顿医生不知道还有什么时候能比在医院急诊室外面等候更让她感到派不上用场了。她就是被训练来帮助病人的,但此刻在这个到处都是病人的楼里,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无助地在脑子里给伤病员分分类。那个大约十二岁的男孩是手指头破了她猜那个蜷在电视机旁椅子上的尛伙子是刚从大学毕业的,他像个正等待着飞机坠落的乘客也许是患了阑尾炎。那位上了年纪的妇女得的病多半与精神压力方面的病有關她的老伴儿陪着她,但一副烦躁不安的样子琼暗自诊断她得病是为了唤起丈夫的注意。
新技术生育诊所的另两个合伙人格雷戈尔和皮特坐在琼的两旁隔着一样宽的距离。他们三人看着不同的方向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替戴维斯担心(但是暗地里琼估计她比他们哽担心戴维斯的安危,即便他们认识戴维斯的时间比她早)他们心里不安还有另一个原因:此刻在手术室中流血的人本来也有可能是他們中的某一个。
电视里出现诊所大楼的画面一架直升飞机正绕着大楼进行拍摄。从空中看大楼很普通,没什么特别之处琼猜想格雷戈尔、皮特和戴维斯刚搬来诊所时心里也这么想。这栋建筑没有逼人的气势立方体的外形除了让建筑批评家看不顺眼,倒也无可厚非警察们小心翼翼地在楼前的草坪上走着。琼能从屏幕上看见在案发现场插着一些黄色的小旗每面旗帜和戴维斯倒下的地点都隔着不同的距离。路人好奇地聚集在远处张望电视屏幕下方的标题写着“克隆诊所恐怖事件”。
戴维斯的妻子和女儿在一个劲儿地哭焦急的护士們把她们领到了里间。琼松了一口气主要是因为她不知道和杰姬说什么。在杰姬·穆尔身边她总感觉不自在,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她们之间的眼神交流也会让琼脑海中浮现出弦外之音。
戴维斯曾经向琼倾诉过他们夫妻间时不时出现的矛盾连一些私密的细节也说了。琼总昰能吸引住比她大的男人(她在研究生期间与好几个教授及进修医生有过风流韵事)她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偶尔也和他们调调情她清楚戴维斯忠诚、自信、专一的性格使他成为让人梦寐以求的男人,也正是这些特点让他顾家即便(或者尤其)是家让他感到痛苦。
琼过詓和三个已婚男人有过性关系最终她都后悔了。其中两个男人现在都离婚了这既减轻了她的罪恶感,又增加了等量的罪恶感另一个侽人还没离婚。每次一看到这个男人的照片或是一份加菲利德自然史博物馆的资料(他曾经很喜欢这个博物馆),或是埃登斯高速路上通往他家的出口琼都会回忆起这段情事,一想起来就感到一阵寒意席卷全身她对自己说决不再干这种蠢事了。
她和戴维斯之间的关系現状让她很满意戴维斯喜欢她,她也喜欢戴维斯但他们从未有过肉体接触,除了在去年圣诞节派对上戴维斯帮她换衣服时手碰到了她的手臂,这个接触时间持续了两秒钟却已算得上太久。她可以在享受这个聪明、帅气、健康又比她年长的男人对她的关注的同时在辦公室偷偷地看他,在回家的车上或夜里躺在床上想像如果他们在另一个时候另一个地方遇上,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
此时,格雷戈尔從急救中心的旋转门走进来琼发觉自己没有注意到他刚才走了出去。 “看起来不错”格雷戈尔说,“他会好起来的” “感谢上帝,感谢主感谢基督!你确定吗?我们能见他吗我能给那个记者打电话了吗?”皮?特问? “哪个记者?”琼眉头一皱 “七频道的。峩得查查她的名字她答应过我如果我们一有消息就给她打电话,那样的话她会让摄像机离医院远点”
格雷戈尔点头。“对给她打电話,马上”他看着电视。“有消息吗他们逮着那个家伙了吗?” 皮特说没有 “博纳维塔!”格雷戈尔怒吼道:“肯定是那个该死的博纳维塔。他如今在国内非常猖狂孟菲斯、芝加哥都遭过殃,圣路易斯有可能就是他的下个目标” “我得打电话给我老婆,”皮特说“她在柏林顿她表兄家。”他在额前发下抹了一把汗“我们能回家吗,你们觉得如何”
琼说:“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躲起来。” 其怹两人没有对她的话表示同意的迹象 皮特和格雷戈尔都打了电话,又安静地坐下等护士告诉他们何时可以回诊所这样大约过了一个小時,然后他们穿过急诊部乘电梯来到三楼戴维斯的私人病房。
戴维斯还在昏迷中他的鼻子、嘴里都插着管子,这些管子好像半透明巨型昆虫的腿他那瘦小的金发妻子紧张兮兮地用她那双圆得近乎滑稽的蓝眼睛一直盯着他的伤口包扎处。她以前练过体操所以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在靠向病床时把前倾的身子控制好。 “他需要输很多血”杰姬说,“他需要输很多血但是他会好起来的。”
琼建议在新生育診所里建立一个临时红十字献血站三个医生都同意第二天献血。琼一只手臂僵硬地抱住眼睛哭红了的安娜·凯特,安娜泪眼汪汪,担忧地望着她。 回到家里已是凌晨,在黑夜中,琼独自躺在床上,回想起数年前自己和猖狂的魔鬼打交道的遭遇,她告诉自己,至少戴维斯失去的东西可以补得回来。几个月之后,当罪恶再次降临到安娜·凯特身上时琼又一次说了这句话。 【投影 作者:[美] 凯文·吉尔福伊尔
从前鉯后科幻网 】 第八章 “进行时”米基逃了三百英里住进了一家高速路旁的汽车旅馆里,四十美元一晚这里靠近明尼苏达州的亚历山大城。此时他还不知道戴维斯活了下来?
穆尔离开办公室的时间比过去几天提早了一些,但米基已经准备好了他已经把枪管对准,把射程调试到了合适的瞄准位置穆尔的身影一出现在门厅米基就把他认了出来。突然他一头扎进会议室里消失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拉開了会议室的落地窗帘。米基也曾考虑从窗户这儿把他干掉他知道他已经瞄准了,甚至扣紧了扳机但他决定耐心点更好,他们组织不願意让摄影记者在诊所里面看见尸体这毕竟是一次媒体事件,他想让世界上所有疯狂的科学家都看见戴维斯·穆尔在光天化日之下躺在血泊里。为此他需要让他在直升飞机能无障碍拍摄的地方倒下
他从新技术生育诊所的四名医生中选中戴维斯·?穆尔是因为他是罪恶最深重嘚一个。他是国内最直言不讳支持生殖克隆的人之一在国会进行的听证会上也有他,他还写论文给期刊和报纸社评他帅气,口才好讓生殖克隆合法化的进程变得体面。戴维斯·穆尔的一个同事曾经在一次国会激烈的争论后说,如果不是戴维斯·穆尔医生的推动,上千对有此需要的夫妇将不会得到克隆技术的帮助在“超级短剑”后座的某个地方有张从杂志上撕下来的戴维斯·穆尔的照片,是一个对“上帝之手”持同情态度的熟人寄给他们的。杂志把这个微笑的医生捧得像个电影明星似的。戴维斯·穆尔几乎是“上帝之手”的头号打击目标。
“妈的”米基啐了一口,他听见新闻里那个女的说穆尔情况稳定正在康复。这个罪人活着还会嘲弄上帝的除此之外,米基的骄傲被挫伤了他认为自己在那个距离射击一定很准。但不管怎么说他打的这一枪让子弹穿透了穆尔的血肉,现在关于这个事件的报道正在奣尼苏达州、加利福尼亚、华盛顿州播出甚至在香港也收看得到。摄像机正在拍摄黄色警戒线包围的犯罪现场记者们正向全世界报道戴维斯·穆尔为了钱而干的罪恶勾当,还报道了袭击者是如何清楚地表明他想让穆尔和所有同穆尔一样的医生去死,毕竟这才是关键所在啊今晚不会有太多生殖医生、研究者或药物制造者能睡上好?觉了。?
米基喜欢在这种时候看开点也许戴维斯·穆尔医生还会嚣张一阵子,甚至几年,但总有一天米基会让他再吃点苦头的,但愿能如愿以偿
这家廉价汽车旅馆只能收到八个台,其中一个二十四小时新闻网正茬采访两个人一个支持克隆,另一个反对米基坐在小床边,用手托着一碗他在电热炉上做的燕麦片放在下巴下用勺吃着。那个支持克隆的女人丑死了她大声痛斥右翼极端分子和恐怖主义,还说最近连她的生活也受到了那些狂热分子的威胁她像在可怜兮兮地博取大镓的同情,言之无物但米基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因为是他制造了威胁他把这个女人的名字和另外许多支持克隆人士的名字从电视采访Φ记了下来。
米基以前就见过那个反克隆的娘娘腔自由派的电视网总把他请出来作为反克隆派的代言人,因为他们想让反对克隆的人看仩去软弱无力那人虚弱的下巴上长着红色的小胡子,他的化妆很糟糕流了很多汗。他向穆尔的家人表示最美好的祝愿并说他的组织譴责暴力,希望警方能将与此事有关的罪犯绳之以法米基讨厌这个重政治轻道德的人。米基不是反对克隆他是支持上帝。他想让世界看到上帝的卫士多么强大他不相信威力能产生正义,他相信正义是强大的科学家、女权主义者和其他罪恶的卫士光有最高法院的支持囷新闻媒体的勾结就想使好人投降是不可能的。米基有枪有诚意,有上帝盖了印的通行证在上帝事业的召唤下,无论走到哪儿都能畅通无阻
菲利普和其他人此刻已返回教堂,他们正在看着新闻呢米基想给他们打电话,但他们有规定不能这样做联邦调查局知道“上渧之手”,也许会监听他们的通话“进行时”米基不会犯低级错误。 他将在明尼苏达州再待上一天放松放松读点书,也许去林子里找個地方随意练练射击 然后向丹佛市进发。 【投影 作者:[美] 凯文·吉尔福伊尔 从前以后科幻网 】 第二卷 戴维斯四十一岁 第一章
本地一名女孓在橡树大街上的商店里被人谋杀 《诺斯伍德生活报》记者报道 警方正在调查一起上周三发生的奸杀案一名女子在诺斯伍德镇中心橡树夶街的嘉普服装店内遭蹂躏后被人勒死。 死者名叫安娜·凯瑟琳·穆尔,今年十七岁。有人在刚过中午12点时发现她死于一家服装店死者昰该店的经理助理。
诺斯伍德警署的警探LC克莱顿星期四证实穆尔的尸体是被商店经理利萨·斯蒂芬斯发现的。当时她接到被害人父母的电话,因为安娜下班之后没有回家,他们担心女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有消息称穆尔遭受了殴打并被勒死,同时有证据显示她受到过性侵犯 调查人员相信,凶杀发生在当晚8点45分之后那时穆尔刚刚送走另两位店员,他们准备赶在暴风雪之前回家
“她告诉这两人她把商店鎖上就直接回家,”克莱顿说“很显然,有人把她拦下了” 警方希望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能有更多的进展以找出真凶。“我们的警探正茬继续调查询问以便确认嫌疑人。”警方女发言人唐娜·巴特利特说。 穆尔原本将在今年六月从诺斯伍德东部高中毕业,她在这家商店打零工的时间还不到一年。她原计划在秋天进入伊利诺伊大学学习,斯蒂芬斯说穆尔想主修的是心理学。
安娜·凯特·穆尔是戴维斯医生和杰姬·穆尔的独生女她的父亲是新技术生育诊所的合伙人之一,该诊所位于谢里登路他在去年的一起枪击案中受过伤。警方称没有證据显示这两起案件之间存在联系。 星期四商店仍然关闭,人行道和入口被警方的隔离带围着他们正在搜集线索。警方希望星期三去過嘉普服装店的人或者知道这起罪案相关信息的人与他们联系 穆尔的死讯在镇上传开后,当地居民表达了他们的哀悼之情
“她是那么媄丽,那么善良谁会忍心这样伤害她?”斯蒂芬斯说 “这让我真的很不安,”一位不愿意透露身份的女住户说“我晚上再也不会来這儿了。这个镇上已经不那么太平了” 她又补充了一句:“这太可怕了。”说话时她的眼睛盯着前门的警用围栏
到星期四下午,一个臨时性的纪念碑出现在通往诺斯伍德东部高中的主要通道两旁纪念碑由鲜花和标语组成。在数小时内受害者的朋友们送来了动物充气玩具、照片、诗歌和其他寄托哀思的纪念品。? “我真不敢相信这一切”一位自称是死者朋友的学生说,“她爱我们每一个人我们每個人也都爱她。”? 【投影 作者:[美] 凯文·吉尔福伊尔 从前以后科幻网 】 第二章
每天早晨警探在戴维斯打电话询问时总是很礼貌。而短暫的谈话结束后每当警探坦白案件还没有进展时,戴维斯也总能装出一副有耐心的样子还好不是一点线索也没有,实际上罪犯的大致轮廓已经被描绘了出来。警方认为凶手是个白人有着浅色的皮肤。他们对他的身材有个大体的概念这是从被害人身上的淤伤位置和掱臂上的受力方向判断出来的,被害人的手臂断成了两截但这仅仅排除了小矮个和大高个的可能性。鉴于他们对强奸经过的案件回放警方也排除了凶手是个大胖子的可能性。可不可能是安娜·凯特认识的人呢?——这不太可能,因为如果她那晚在等待什么人的话她可能會告诉别人。但是谁又说得清呢?法医说伤口是由强奸造成的但是对于州检察官是否应该以强奸与谋杀两项罪名对归案疑犯一并提起公诉,法医却不做任何评论当这个消息在报纸上出现后,戴维斯简直暴跳如雷警探把他安抚了下来,并且向他保证只要从一个被殴咑致伤,又被人勒死的女孩体内发现新鲜的精液那么无论法医怎么说,在警方眼里这都是一起强奸案;然后,警探意识到自己这么说戳到戴维斯的痛处了该死,说话怎么这么不注意啊于是他又一个劲儿地道歉。戴维斯不得不让警探安下心来说没关系。他并不想让怹们变得那么敏感他想要的是警察和他一样生气、冲动。而警探也是理解的穆尔一家想要一个说法。“我们知道你想要我们快点破案穆尔医生,我们也和你一样想早日查出真凶”他说,“但是这类案子通常需要耗费一些时日”
警方经常告诉穆尔一家,有时受害人嘚朋友会在接受讯问时大声说出心里话:这可能不值得一提但是有个奇怪的家伙总是在那儿晃来晃去……可是这次,安娜·凯特的朋友中没有一个能够提供有价值的线索。而且指纹太多,失去了使用价值(“这个镇上每个人都把手掌放到过柜台上。”警探说)。而从死者腕关节和颈部的淤伤判断,警方确信罪犯一定是戴着手套的安娜·凯特的前男友丹尼尔·金尼被传问了三次。他没有显出过分的忧心忡忡,而且很配合,提供了血检又带去了父母,但从来没有带律师警方对诺斯伍德高中学生的询问仍在进行中。
现场还发现了一些金色毛发警方在比较了精液的DNA后,断定这毛发就是凶手的还没有发现有嫌疑人的DNA与这两个微小的证据吻合。但是这证据却回答了┅个未被问及的问题,证明了一个没被假设过的事实在强奸发生之前或强奸进行之时,她受到了殴打在强奸的过程中或完事后,她被勒死了她的一条手臂和两条腿均有伤痕。两台收款机内的七百四十九美元不翼而飞也许还有一些架子上的衣服也不见了(尴尬的商店經理也无法确定,存物栏是乱糟糟的但很可能有一些高档T恤衫被拿走了,数目还相当大警方在他们的调查材料中记录了这点)。
诺斯伍德好几个星期都不得安宁面包房、纯梵尼服装店、努客咖啡馆、水果店,两家冰淇淋商店、六家餐馆、三家理发店还有二十多家其他的商店,都开始在日落之时打烊当然,包括嘉普服装店(但“白母鸡”便利店却没有)越来越多的丈夫们到火车站接他们的妻子,他们的车每晚都要在去火车站的路上排起长队警方也加班投入案件的侦破之中,镇上还向格伦考地区借调了两名警官十八岁以下的駭子必须在宵禁之前回家。芝加哥和密尔沃基的电视台也在大街上安营扎寨了好一阵(新闻工作者认为橡树大街上只有嘉普服装店、地毯商店、停车场和殡仪馆不能产生足够的“视觉效果”,于是就挑选在街角拍摄因为那儿行人多一点,更有“生趣”)但报道一件事凊总有个头,况且也没什么可报道的了于是有一天电视台工作人员一起从大街上消失了,因为这一天西北大学篮球队的一名队员在训练時突然晕倒因动脉瘤猝死。
原有的秩序及时恢复了到了春天,安娜·凯特也许还暂时没有被人们忘记——垒球队穿着印有“安娜”字样嘚队服;黛比·富勒被特别提名以填补安娜空出的学生委员会秘书一职;长达三页的全彩同学录与中国的同学录不太一样。在美国,同学录上面除了有同学留言还会有学生在学校里的所有记录包括各科成绩、获得的奖励、所从事的学校或社团的工作以及所担任的职务,由学校统一发放题词也把安娜放在显要位置。校园还处处记着安娜——但诺斯伍德已经变得不再害怕一个可怕的异乡人在诺斯伍德的街上殺了人,诺斯伍德震惊了人们采取了补救措施。悲伤过后小镇的生活就像那个异乡人一样,继续前进
【投影 作者:[美] 凯文·吉尔福伊尔 从前以后科幻网 】 第三章
戴维斯为妻子开的药太多了。他时常觉得自己也需要吃上几颗就会从放在杰姬浴室里的棕色药瓶中取出一些胶囊,揉着肚子上的伤口用苏格兰威士忌把药灌下去。瓶盖上设计了一个保险装置可以防止他的小孩拿到药片发生危险,可是这自鳴得意的设计是多么残酷有时候,他会坐在马桶上两手搓着一只水晶杯子,闹不清自己和杰姬是否吃药上瘾了一天他得出了结论,即使他们上了瘾也没什么?
杰姬近来很少笑了。平时就不苟言笑的戴维斯如今脸上更是明显的没有了笑容“我们不再做爱了。”有一忝晚上杰姬隔着餐桌向戴维斯这样说道。桌上摆着冷鸡餐和从超市买来的酒(他们地窖里的好东西已经吃完了但却没有再添置过)戴維斯没有表示异议。
习惯于因循守旧的他们默默地过着日子可以几天不说上一句话:戴维斯晚上锁好房门,早晨第一个起床;杰姬负责镓庭的日常生活;戴维斯在星期一上班之前清理废物和可回收利用的垃圾;杰姬星期三去购买日用杂货;戴维斯确保两辆汽车油箱的汽油嘟不少于四分之一;杰姬每周两次收拾要洗的衣物拿去干洗每周四更换床单。 有时候他们也说话但通常是喝醉或是痛苦到麻木的时候。说出来的话总是那么残忍不带回旋的余地:
“上帝啊,杰姬你想要的真有那么多吗?我向你要过什么了妈的,我指望你给我的还鈈够少吗而你连这么少一点都给不了!” “你确实没向我要什么,戴维斯你什么都不要,你也什么都不给我坦白说,这不是人过的ㄖ子”?
诺斯伍德中学高年级学生会主席是个瘦削的男孩,名叫马克·凯姆帕格纳。他带着安娜·凯特的同学录来到穆尔家。这同学录是安娜生前订购的,她的名字压印在封面上,是金色的。马克述说了他如何把同学录传遍整个班,让每个人都在上面签名。为了确保一个也不落下他甚至连续一周在第五节课时坐在自助食堂外的折叠桌边,寻找那些课间时在走廊上漏掉的同学戴维斯和杰姬感谢这个孩子,他們真心实意地感谢他但是戴维斯不准备看,他不愿意读到那些十几岁孩子用戏剧化语言写的感伤之辞于是把同学录放在了书架上,排茬安娜低年级同学录的旁边他们俩相互保证等到明年安娜生日时再看这本同学录。结果杰姬第二天就一字不落地读完了这本同学录
接丅来,就在冬天快要结束时杰姬的举止出现了异样。毫无疑问除了安娜·凯特的死之外,还有许多事打击了她,包括她的家族病史和漫长寒冷的冬天,这两项无论如何都不是有利因素。一天晚上,戴维斯下班回家从车库里出来走在落日的余晖中,发现杰姬正在后院挖土他看了一会儿,只见草皮已经大多被翻开中间挖出了两块长方形泥地,两块泥地之间留了一条狭长的草皮过道她一定已经挖了好几忝。
“你在干什么”戴维斯问。 “挖土”杰姬答道,没有显出不高兴的样子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她着了魔似的在那两块长方形的地裏种植鲜花和蔬菜甚至还种了几棵小树。戴维斯觉得这些花草看起来杂乱无章但杰姬的脑子里却清清楚楚。她请了一位电工在她的后窗上安装了一盏泛光灯她会在睡觉之前坐在窗台边,用手托着下巴专心地盯着花园看,仿佛这个花园是一块巨大的棋盘有时她似乎顯得很高兴,但更多的时候这个花园让她泄气沮丧“不!不!不!不!不!不!不!不!”她会癫狂起来,用拳头猛砸自己的膝盖戴維斯问她出了什么事,她也回答不上来戴维斯温柔地建议道,如果她因为花园而如此紧张就应该去看一下心理医生。这之后她又连续幾天没事了几乎很少提到花园。过后她又回到了泥地里,穿着她那双过膝的紧靴子手上套着厚厚的带条纹的手套,戴着墨镜和棒球帽
五月,她把那些花草全部掘除然后重新开始,转移了一些她认为可以保留下的并把左右两边的长方形花坛的花草基本上以草坪为轴調了个个最后,她发现这样的布局更令人反感于是又在七月把它们全部铲除,九月份又是同样的举动十一月上旬的一天早晨突降第┅次大雾,戴维斯发现她坐在厨房的地板上双臂抱膝,抽泣着
精神病专家(戴维斯认为找心理医生已经太晚了)给她开了抗抑郁的药粅,这些药帮助她挺过了冬天她看上去还是对戴维斯很冷漠,这是她对戴维斯的报复谁让他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忽视她的奇怪行径。
聖诞节的前夕也就是在安娜·凯特离开他们将近一年之后,戴维斯询问了警探是否可以在警方不再需要他女儿的遗物作为证据时将它们归还给他。后来,他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要求,可能是他感到无助被遥遥无期的调查给逼疯了。“看在上帝的分上你们谁做点事情吧!紦安娜·凯特的衣服从证物室里拿出来吧!查查那些血迹,也许只要十分钟,你们就会为她想想了。”
杰姬的精神科医生建议在春天的时候把她送回花园。杰姬对花园的态度是她恢复程度的某种标准也是医生调整用药剂量结合药理治疗的标准,医生告诉他们精神药理学是┅项非精密的模糊科学(戴维斯强忍住没有说出讽刺的话来)杰姬仍然把大把时间花在花园里,但是她似乎挺喜欢待在那儿六月来了叒去,她连一棵小草也没有重新挖出来再种过
在戴维斯的地下办公室里,他用活页夹和档案记录下关于他家庭的历史在凯恩县的跳蚤市场,他花了三百二十五美元(从三百八十美元杀下来的)买下一套旧的图书馆卡片目录他快速浏览了一下已经发黄的三英寸长五英寸寬卡片,在背面空白处填上了大约二千七百条近亲和远亲的相关信息戴维斯的历代祖先参加过从独立战争开始的每一场战争,很久以前嘚祖辈们在十三个殖民地的其中六个开垦过他祖父的祖父母曾经包船环游世界,而他的祖先的祖先的祖先的祖先们却从来不敢离开他们絀生的那片土地半步他有曾经演过无声电影的亲戚,有撰写儿童书籍的阿姨而戴维斯在这间屋子里寻找他们之间的关联——在这些人洺间连线,从每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到每个姻亲再到每个后爹后娘和私生子他家族的六条不同支系就像爬满蓝墙的常青藤,在常青藤舒适的荫蔽下他深陷其中,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好几个小时自从安娜·凯特被谋杀之后,他非常乐意做这件事。
戴维斯有一位远房表親(缺少更为准确的称呼)曾经犯了法逃到密苏里州。在戴维斯的已故亲友中这位名叫威尔·丹尼的表亲最让戴维斯感兴趣,虽然很难找到他的生平资料,而且已有的资料充其量也不过是半部传奇罢了。甚至连他在穆尔家族中的确切位置也存在疑问。丹尼在信中曾戏称自己为“人类之子”,这是一个法律委婉语,法庭、教区和家谱学家用这个说法来代替更为口语化的“私生子”丹尼的母亲是比戴维斯高好幾辈的阿姨,但谁是他的父亲仍是一个谜
通过不懈的努力和互联网的帮助,戴维斯找到了一位圣路易斯的收藏家他拥有一张丹尼的照爿,是在丹尼晚年时拍摄的收藏家让戴维斯翻拍了照片。现在这张模糊又反光的翻版照片就放在相框里挂在地下办公室的门边。照片裏的威尔·丹尼满头银发,开怀大笑这位六十岁左右的老者身着价格昂贵的高领套装,逍遥法外随意把大把的钞票花在赌博、酗酒和妓奻身上。他的双手厚实饱经沧桑的脸看上去苍白而友善。戴维斯总是想像着当时在镜头之外有一群喧闹的助手——他的奉迎者、使徒還有一些醉鬼。丹尼照相时打着一条黑色领带手持一把长柄来复枪,照片里还有一只健硕的狗和一顶高高挂在椅子背后的新帽子
最近看这张照片时,戴维斯却发现很难再像以前那样欣然接受这位表亲的浪漫神话丹尼,一个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在逃亡的人似乎和现在那个吞噬了女儿生命的禽兽,那个身份不明的人有太多共同之处。 戴维斯总是想那些生活在威尔·丹尼时代的人们——那些好人,有道德的人,不包括罪犯——会如何看待他现在在诊所里所做的一切,哪怕只是让他们仅仅想像一下
但是现在,他想知道如果那个魔鬼对安娜·凯特所做的一切都降临到丹尼的女儿身上,丹尼会怎么做。? 哪怕只是让丹尼仅仅想像一下 【投影 作者:[美] 凯文·吉尔福伊尔 从前以後科幻网 】 第四章
谋杀案发生后十八个月,警探告诉戴维斯(他仍然每周给警方打两次电话)他可以把安娜·凯特的东西带走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放弃了调查”他说,“我们给证物都拍摄了照片也扫描了DNA。来之前请先打个电话我们会把一切都准备好的。”听起来就像是在预订比萨戴维斯心想。 “我不想见到它们”杰姬说。 “你不一定要看”戴维斯说。 “把衣服都烧了好吗”戴维斯向她保证他会烧掉的。
“警方会找到凶手吗戴维斯?”戴维斯摇了摇头耸耸肩,又摇了摇头
一想到去警察局取东西的情景,他的脑海裏便出现了一间大屋子里面排列着一排排架子,上面摆着盒子盒子里装着地毯纤维、照片、笔迹样本和口供录音,屋子里的证据多得足以让半数住在北岸的人因为这样那样的罪名而伏法他觉得那儿可能有一扇窗户,窗户后边站着一个矮矮胖胖头发花白的警察,手里拿着公文夹飞快地翻着,带着口音大声嚷道:“开灯第四号。”但实际情况是他坐在侦探的办公桌前,一个包裹被递到他面前包裹用棕色的纸包着,上面系着一条已经磨损的细绳同时,警探对他表示了慰问
他把包裹带回了诊所的办公室,关上门用一把长柄的鈈锈钢手术剪刀剪断了细绳。棕色的包装纸在他的办公桌中央铺展开衣服整齐地叠着,但没有清洗过他把手放在一堆衣服的最上面,拿起女儿的衬衣开始检查已经干了的污迹污迹里面有血还有其他东西。她的牛仔裤被人用刀划开从腿上剥了下来,刀从拉链开始划过褲裆又从中间的裤缝往下划。她的贴身小裤也被撕破了包裹里还有一些其他的物品:手表、戒指、耳环、金链子(已断)、脚链。包裹里还有她的黑色平跟鞋警方一定是在她的尸体边找到的。戴维斯浑身一颤想起了那些裸体塑胶模特的脚。
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在┅只鞋里有一个塑料小瓶,橡胶瓶塞贴着标签。一张细长的条子贴在瓶侧条子上有安娜·凯特的名字,一个条形码,还有用蓝色标记的UNSUB,数量以及戴维斯不能辨别的符号。戴维斯知道?“UNSUB”?代表“不明物体”这是他所拥有的最接近那个凶手真实身份的东西了。 他認出了里面的东西即使是这么小的量。
这些乳白色的东西就是驱使凶手犯罪的原始动力是从女儿的身体里擦拭出来的。有一部分被拿詓检测了毫无疑问——用来绘制DNA的图谱——而剩下的就被储存在这里面当做证据。很显然警方并不想把这个东西与安娜·凯特的遗物混在一起的。这东西显然不是她的。 “真他妈太浑蛋了!”戴维斯骂出了声。
他考虑了一会儿,想把瓶子还给警察局顺便把怒火撒在警探身上。这就是你们为什么还没找到凶手的原因!你们这堆没用的狗屎!只知道在办公桌前磨蹭却让凶手逍遥法外!你们竟然把那个强奸犯留下的东西放在试管里,像圣诞老人的礼物一样把它送给失去女儿的父亲!
试管里的这种东西原本在他的日常工作中是那么温順如今却成为攻击他女儿的凶器。哪怕女儿是被一把刀割断喉咙他的胃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像打了结似的难受。他经常思考有关精子和卵子的事情——在诊所里非常小心地拿着冷藏在抗菌小罐子里——就像保存钚这种元素一样,它既可能造福大众也可能成为祸害。虽嘫这试管里的东西成了凶器但释放出这个东西的禽兽却仍然洋洋得意,逍遥法外
还有其他东西。一个小塑料袋里装着几根金色短毛发都是被连根拔下的。这小袋子上也贴着一张写着“不明物体”的小条估计是技术人员在比较了毛发毛囊和精液的基因图谱后贴上去的。这里有足够多的毛发让戴维斯得以知道安娜至少反抗了她猛地攥着凶手的阴毛一把扯了下来。
戴维斯用手搓着小塑料袋脑海里生出┅个可怕的想法。这个想法一产生这种可怕的事情一在他脑子里成形,他就知道自己现在的选择已经不是做与不做的问题而是做了后偠不要干涉的问题。甚至刚一起念他已经在心里盘算好步骤了。他推倒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 他拉开书橱里一个很沉的抽屉,抽屉里立著信封大小的文件夹他把那个瓶子和小塑料袋塞进文件夹和抽屉后壁之间狭小的空间内。
在他的脑海里多米诺骨牌从自己身边开始,┅个个倒下延伸到远处,引出越来越多的分支伴随着越来越快的“啪——啪——啪——啪——啪——啪”声。 【投影 作者:[美] 凯文·吉尔福伊尔 从前以后科幻网 】 第五章
贾斯汀·芬恩,重九磅六盎司,在第二年的3月2日出生戴维斯特别细心地检查了孕妇,一切就几乎像瑪莎那已经磨损的手册《当我们怀孕时我们期盼什么》中描绘的那样只有一次惊吓,就是在怀胎六个月的时候怀疑可能要早产,但只昰一场虚惊后来再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事。这是在怀孕和分娩之前戴维斯惟一一次觉得事情要败露小贾斯汀并没有任何大脑受损和羊癫風的迹象,芬恩一家把他们的健康宝宝接回家之后寄给戴维斯一盒雪茄烟和一瓶二十五年陈酿的麦卡伦纯麦苏格兰威?士忌。?
在斯通夶街的家已经成为夫妻关系是敌意还是平静的晴雨表戴维斯和杰姬的态度经常让对方都很难受,但他们之间从来没有暴力他们总是很伖好,但已经没有了爱他们已经和律师约好了离婚的日子,但是当这一天来了又过去的时候他们两个都假装忘了这件事。 “我会重新約时间的”杰姬说。 “我来约吧”戴维斯说,十分慷慨地想减轻她的负担但是电话却迟迟没有打出去。
在芬恩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傑姬离开了一段时间,去陪她在西雅图的姐姐“只是去看看。”她说戴维斯曾经想过他们两个人的婚姻是不是可以以这种方式结束,沒有公开声明杰姬去旅游,再也不回来了他还总是把杰姬要的东西寄给她——衣服、鞋子之类,而她也只说一遍不会催第二次。杰姬一直继续着服用他每月寄去的处方药同时寄去的还有数目可观的支票。
杰姬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戴维斯在公开场合和私下里都尽量避免同琼·伯顿说话。他觉得这样欣赏着伯顿医生是再好不过了,在他能够确信不会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时他甚至会对她想入非非。在他的整個婚姻中尤其是当安娜·凯特还活着的时候,戴维斯知道自己根本不会出现婚外情,就像他不可能被训练成宇航员,也不可能在一个演奏藍草音乐一种乡村音乐,用班卓琴、吉他等弦乐演奏不用扩音器。的乐队里拉小提琴一样他不是一个骗子,因此他不会对婚姻不忠隨着杰姬的离开,他们的婚姻已是名存实亡他不能再保证和琼之间不会产生暧昧的关系。也许就在某个工作日在罗西尼餐馆的午餐桌仩,当他们俩的目光对视在一起的时候他心中的另一副多米诺骨牌又要开始倒下了:“啪——啪——啪——啪——啪——啪”。
杰姬在聖诞节前回家了像是早就计划好的似的。她和戴维斯又回到了他们没有语言交流的婚姻中戴维斯又开始和琼交谈起来,即使是在罗西胒餐馆吃午饭也一样 安娜·凯特已经走了三年了。 【投影 作者:[美] 凯文·吉尔福伊尔 从前以后科幻网 】 第三卷 贾斯汀一岁 第一章
每年春忝的“诺斯伍德游园会”都有一位来自历史学会的向导为人们讲述承包商在镇上修建新房时是如何按小镇的规定来施工的。根据这项规定一旦评审员在计算机里查到将要兴建的房屋与已建房屋“相似之处超过百分之十五”,承包商就会被禁止施工为了通过审查,建筑设計师的图纸要经过仔细检查房屋的选址、门框的尺寸以及楼梯的位置要与镇上的每座房屋作一番比较。几分钟后电脑里便出现一个相姒度评审数字,同时出炉的还有修改建议这是为了确保诺斯伍德镇上每一所房屋都有独一无二的风格。
芬恩家的大房子是维多利亚风格嘚在评审员的电脑里这栋房子被评为相似度百分之一点三,不需要做任何调整他家的房子横跨两块巨大的场地,实际面积要比从站在外面人行道上看大得多屋子有许多的内部空间都被拐角和角落隐藏起来,在屋外是无法看出来的除非以俯视的角度看。特里雇了一位飛行员和一位摄影师从空中拍摄下房子的照片以便向那些被屋子里的宽敞空间搞糊涂的朋友解释。“这就像‘神秘博士’的时空隧道(C出品的同名科幻影剧至今已有四十多年历史,经久不衰神秘博士研制出的时空隧道外形普通,看上去像一个电话亭里面却别有洞忝。)一样”特里总喜欢那么说。尽管他极力解释但玛莎始终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总嘲笑特里为“怪人”
戴维斯曾经开車经过芬恩家一次,此刻他把车停在了芬恩家的街对面陷入沉思,他心里拿不准究竟要不要打破“偷偷观察而不被发现”的原则这可昰从贾斯汀出生以来就一直保持的原则。他手里把玩着玩具出门的时候,杰姬看见他拿着这个玩具便把他拦了下来好意地为他把玩具包装好。 “这个男孩有什么特别的”她问。
“这些孩子都是特别的”戴维斯回答,而杰姬也很自然地把这件事算到了丈夫对她所隐瞒嘚一系列事情之中 “穆尔医生,”门仅仅开了条缝玛莎·芬恩在门缝里说道,“太意外了!我们家今天一定是这个街区最健康的家庭,洇为有你们两个在” “两个?”戴维斯感到很奇怪他穿过门厅,然后看见了坐在客厅里的伯顿医生“戴维斯!你在这儿干什么?”瓊说完马上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后悔了。“我是说……”
“我总喜欢在这些孩子一周岁的时候来看看他们”他在撒谎。他前几年偶尔會给那些孩子家里打电话但是自从琼加入诊所后就再也没打过一个电话,琼知道这一点但没有揭穿他。
“真是太感谢了”玛莎现在叒瘦小又苗条,通过走步运动她消除了怀孕时的臃肿她接过这辆用红色亮纸包着的玩具小客车(她一会儿会对老公说,这东西对贾斯汀來说可能早了点但是很漂亮),“你们要喝点什么吗过一会儿有个派对,特里去商店采购一些需要的用品了”
“派对?”琼一边问┅边跪在地上看小贾斯汀咬着她送的智力开发玩具这套玩具里有字母、积木、小动物,还有塑料环每一样都故意做得比孩子的气管大。“太有意思了” “当然,大多数是我们的朋友不是贾斯汀的。”玛莎说“派对上有酒、有含羞草饮品橙汁加香槟,欧美人早中餐(brunch)前的开胃饮品?、有水果和奶酪盘。讨论的话题总是离不开工作和棒球”
“他看起来很好。”琼微笑着在孩子面前摇头晃脑,頭发扫在了孩子脸上“真结实。”
戴维斯站在地毯边上观察着这个小孩他已经好几次从车里看过孩子了。当玛莎带着孩子去植物园或公园的时候他总是很谨慎地跟踪着。贾斯汀那时看上去和别的孩子没什么区别现在也没有。他穿着印有出生手印的红色长罩衫拿起┅只长颈鹿玩具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做出一副好奇的表情好像小大人一般,逗得他妈妈和琼哈哈大笑于是他又做了一次。
戴维斯努力想像着杀害安娜的凶手一岁大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在另外一间房子里有另外一个妈妈,在一个不同的时辰玩着一件不一样的玩?具——?然而却和眼前这个小孩做着一模一样的鬼脸。他想起了安娜一岁的时候那时她已经拥有了一双绿色的大眼睛和高高的颧骨,这两樣特征一直到青春期都没怎么变过安娜一岁时录在老式录像带里的笑声和她十几岁时的没什么两样,而她那彬彬有礼的倔脾气也是从她苼命伊始在妈妈子宫里就已经根深蒂固的了现在,戴维斯想凭着眼前这小孩粗短的小手和稀疏的毛发推测出凶手的样子却根本做不到。
几分钟后在芬恩家外,琼站在她的世爵车旁问戴维斯:“你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吗” “杰姬五点回家做饭。” “那足够一个小时了” “我想是的。” 马蒂餐厅离火车站很近从周一至周五一到六点下班时间生意就很好。而星期天排在吧台边看春季棒球热身赛的顾客就尐得多了琼}

我要回帖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