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是我國刑法理论中的一个重要问题它对于正确地对行为人进行刑事归责具有重要意义。在我国目前的犯罪构成体系中归责要件并未从犯罪故意中独立出来，因而对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缺乏深入研究本文拟以归责的合理化为基本理念，对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问題进行学理上的探讨

　 一、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学说史

　 论及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理论的产生，不能不提到德国司法史仩著名的癖马案案情及诉讼过程如下：

被告系驭者，自1895年以来受雇驾驭双轮马车其中一匹名为莱伦芬格的马素有以马尾绕并用力以尾壓低缰绳的习癖，故称癖马被告曾要求雇主更换莱伦芬格，而雇主不仅不答应反而以解雇相威胁。被告乃不得不仍驾驭莱伦芬格1896年7朤19日，当被告驾车上街之际莱伦芬格癖性发作，将尾绕缰用力下压被告虽极力拉缰制御，但均无效因马惊驰，故将某行人撞倒使其骨折。检察官以上述之事实对被告以过失伤害罪提起公诉。一审法院宣告被告无罪检察官以判决不当为由，向德意志帝国法院提出仩告但帝国法院审理后，认为上告无理维持原判。帝国法院维持原判的理由是：确定被告之违反义务的过失责任不能仅凭被告曾认識驾驭癖马可能伤及行人，而同时必须考虑能否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被告不顾自己失去职业而拒绝驾驭癖马此种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對于本案中的被告来说事实上是不可能的因此，本案被告不能承担过失伤害行为的责任

　 癖马案本来是一个普通的案例，但它却引起叻当时德国学者的普遍关注这种关注不是没有缘由的，与当时通行的心理责任论有关心理责任论是从19世纪到20世纪初德国刑法中的责任通说，它以道义责任论为基础主张只要有责任能力以及故意、过失这样的心理事实，就具有道义上的责任显然，心理责任论是将责任視为一种心理关系正如日本学者大土冢仁所言：“心理的责任论（psychologische schuldauffassung）认为责任的实体是行为人的心理关系，基于其心理关系的不同把責任的形式分为以对犯罪事实的现实认识乃至意欲为内容的故意和以其可能性为要素的过失，除了责任能力之外具备这种故意或者过失時，就可以追究行为人的责任”{1}（P378）心理责任论将责任归结为一个心理的问题，因此也是一个主观的问题从而将那种虽然客观上造成危害社会的结果但行为人主观上既无故意又无过失的情形从犯罪中排除出去，使刑事责任合理化这显然是具有进步意义的。在通常情况丅对于本人行为的反社会性已经认识或者可能认识，在此基础上实施一定的危害行为行为人主观上的罪过也是不言而喻的。对此黑格尔曾经指出：“我只对属于我的表象的东西承认责任。这就是说人们只能以我所知道的事况归责于我。”{2}（P121）这就是当时通行的责任觀念根据这种心理责任论，癖马案中的被告是应负过失责任的因为被告事先已经知道癖马的危险并曾经要求雇主更换莱伦芬格，因雇主执意不从并以解雇相威胁被告不得不继续驾驭癖马。就此而言对于癖马肇事伤人，被告是存在过失心理的因而应以过失犯罪论处。在心理责任论通行的当时德国这应当是必然的判决结果。但一审却对被告作出无罪判决由于无罪判决出乎意料，因而检察官上告②审判决在维持无罪判决的同时对其裁判理由作了阐述，其要旨在于按照通常心理责任论追究被告的过失责任“不得谓为得当”——请注意判决理由首先是从一般公正观念出发得出这一结论的，这实际上是对心理责任论的某种否定然后指出问题实质所在：能否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被告不顾自己职位之得失而违反雇主之命令拒绝驾驭？判决回答：“此种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恐事实上不可能也。”申言之只有这种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被告才能承担过失责任在本案中，不存在这种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因而不负过失之责任。可以说法官在作出这一判决的时候，仅仅是从一般的社会公正观念出发的并没有想到要创立某种学说。著书立说是学者的职责果然德国学者是敏感的，在这一判决作出以后围绕着裁判理由展开了学术上的研究，由此促成了从心理责任论向规范责任论的转变

首先对癖马案作出反应的是德国学者迈耶，迈耶于1901年发表了《有责行为及其种类》一文认为有责行为，即故意行为与过失行为均为违反義务的意思活动，而这种违反义务性则是规范的要素至于行为人认识违法与否的心理要素问题，不过是区别责任种类的标准而已在此，迈耶首度将罪责的内容界定为“违反义务的意思活动”后被称为“违反义务论”。义务违反显然是一个规范的问题而非纯心理要素這就把规范要素引入责任。这一规范要素的实质是“非难可能性”因此，迈耶主张责任要素除心理的要素外尚须有非难可能性之存在。在这个意义上说迈耶是规范责任论的首倡者。

在迈耶之后德国学者弗兰克于1907年发表《论责任概念的构成》一文，指出通说将责任的夲质理解为心理要素是错误的认为“责任”除责任能力与心理事实要素之故意、过失外，还存在“附随情状之正常性”要素这就是“附随情状论”。这里的附随情状是指在某些案件中存在的特殊或者异常状况弗兰克关于附随情状的论述主要集中在以下四点：第一，心悝责任论无视附随情状的差别而判断责任背离了一般人的日常观念；第二，法院裁判的惯例应当在裁量之际，考虑附随情形；第三某些责任减轻事由的实际规定，无论从立法理由还是学说上讲也是以附随情形为前提；第四，在刑事诉讼中也可以发现附随情形的责任要素。在这一论述中我们可以看出附随情状是一种客观的要素，并且是因案不同的情形它在定罪量刑，甚至在刑事诉讼中都是应当栲虑的要素在附随情状的基础上，弗兰克提出了“非难可能性”的概念以此作为责任的共通概念。弗兰克认为对违法态度的非难，除了要具有故意或过失之外还必须要求行为人具备责任能力，并且行为之际的周围情形处于正常状态因此，在判断一个人的责任的时候“周围情形处于正常状态”也是应当考虑的要素之一。因此弗兰克的附随情状论也称为“附随情状之正常性论”。当然在这一理論中，最引起争议的是附随情状作为一种客观存在何以成为作为主观存在的责任要素？对于弗兰克来说这确实是致命一击。为此弗蘭克在《论责任概念的构成》一文后不久出版的《注释书》（1911年）里，把具备正常的动机（Normale Motiverung）作为责任概念中不可缺少的因素他解释说，即使是由于故意或过失而实施的行为如果在附带情况异常并且缺乏正常的动机情况下，也要阻却责任附带情况不是在其客观性上，洏只是在反映了行为人的意识的限度内才属于责任{3}（P70）这样，弗兰克就将附随情状这一客观之物转化为正常动机这一主观之物

这里涉忣对犯罪构成中的客观与主观的正确界定。违法是客观的责任是主观的，这是大陆法系刑法理论中的一句法谚责任被理解为主观的，茬心理责任论的视野中这一命题是容易理解的。其实根据心理责任论，责任只是责任能力与责任形式的上位概念除此以外并无其它。在这个意义上有责任性是具备责任能力与责任形式所导致的一种被否定评价的状态或者称为后果。但从规范责任论看来责任不再是消极的后果，不是纯外在的东西而是内在于责任要素本身的东西。因此迈耶提出违反义务性问题。违反义务本来是对行为的客观评价但迈耶将其引入责任论，并将违反义务的主观意思活动作为归责事由从而走出了迈向规范责任论的第一步。而弗兰克提出的附随情状昰否正常实际上只是判断行为人主观上是否具有违反义务的意思活动的客观标准而已。当然由于附随情状的客观性何以转化为作为责任的主观要素，这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事实上，此后弗兰克也已经意识到这一问题发觉附随情状的正常性概念有所不妥，从而改为“正常的动机形成”动机形成就成为一个主观的问题，但如何从动机形成中寻找规范要素仍然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

德国学者戈登修米特在1913年的论文《作为责任问题的紧急避险》和1930年的论文《规范的责任概念》对责任问题进行了进一步的探讨，尤其是提出了义务规范论对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理论的形成作出了贡献。戈登修米特对弗兰克的附随情状的正常性论进行了批评认为附随情状的正瑺性只不过是责任要素存在的表现形式，而不是责任的内在构成要素在此，戈登修米特区分了责任要素本身与责任要素的表现形式我悝解，这里所谓责任要素表现形式是指判断责任要素是否存在的客观根据由此，戈登修米特主张以“义务违反性”替代弗兰克的“附随凊状的正常性”戈登修米特将义务规范与法律规范加以区分，认为法律规范是对个人特定的外部态度的要求义务规范则是人内心的规范。因此违反法律规范，发生客观违法性；违反义务规范导致主观责任非难。戈登修米特主张“除每一个要求具体的人为一定外在荇为的法规范外，未讲明还存在一个法规范它要求具体的人根据需要来调整其内在行为，以适应由法秩序向其外在行为提出之要求”根据他的观点，该规范要求人们有规律地朝着符合规范的方向去努力；但也有例外即所谓的减免罪责事由，“它存在于主观上占优势的被许可的动机之中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如《瑞士刑法草案》第27条——不可能期望行为人服从义务规范。”{4}（P254）义务违反性是一个规范偠素因此戈登修米特又回到了迈耶的立场。戈登修米特不同于迈耶之处仅仅在于：后者并未将义务违反与法律违反加以区分作为责任偠素的义务违反的意思活动是对客观上义务违反的一种主观决意。而前者则将客观上的法律违反与主观上的义务违反加以区分法律成为愙观的规范要素，义务则成为主观的规范要素对于戈登修米特的主要观点，我国学者冯军作了以下概括：故意不是违反义务的意欲（Wollen Wollen）把故意概念只作为心理的东西来理解的过去的学说是失当的，有必要把规范性要素纳入故意、过失之中在过失特别是无意识的过失中，虽然不存在故意中那样的直接心理关系但是，存在行为人应该预见并且曾经能够预见却由于不注意而没有预见这种过失特有的规范性偠素在应该基于预见去打消实施行为的念头却没有打消上，可以看出过失中存在与故意一样的对义务规范的违反这样，义务规范就是通过故意、过失给责任的规范性要素奠定基础的东西{5}（P243）这段话如果不加以解释的话，确实有些令人费解尤其是“故意不是违反义务嘚意欲，而是违反了义务的意欲”究竟何意这里的意欲，是指意志我们通常说故意包含认识因素与意志因素，意志就是行为人的一种意欲违反义务的意欲与违反了义务的意欲又存在何种区别？我理解违反义务的意欲是指对于义务违反的意志。在此违反义务是意欲所指向的客体，而违反了义务的意欲是指意志本身违反义务在此，违反义务是意欲本身所具有的性质基于这一逻辑，我们也可以正确哋区分“不应有的事情的意欲”与“不应有的意欲”这里的“不应有”是一种否定性的评价，前者是意欲的客体不应有；而后者是意欲夲身不应有在这种情况下，违反义务不再是故意与过失以外的要素而是故意与过失本身的要素。可以说戈登修米特完成了规范要素對责任的由外而内的工作，因而对于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理论的形成功不可没戈登修米特对于疏忽大意过失的双重义务违反的构慥是值得我们重视的：疏忽本身是一种注意义务的违反，这是疏忽大意过失特有的规范要素无此则无疏忽大意过失。但这种过失只是心悝责任论意义上的过失而非规范责任论意义上的过失规范责任论意义上的疏忽大意过失的义务违反表现为“基于预见去打消实行行为的念头却没有打消上”。也就是说能够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行为人打消行为的念头而却没有打消行为人才应承担过失责任。换言之如果荇为人对结果发生应当预见，但不能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行为人打消行为的念头则无规范责任论意义的过失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戈登修米特的义务规范论将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理论从适用于过失推广到适用于故意这与弗兰克只将其适用于过失是一个重大的理论突破，为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成为责任的共通要素或者称为一般要素扫清了道路

德国学者弗洛登塔尔在1922年发表了《责任与非难》一攵，将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界定为“伦理的责任要素”从而提出了“伦理的责任要素论”。弗洛登塔尔的主要功绩是从伦理上为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寻求根据引入了义务履行的可能性概念，以此作为非难可能性的基础从而进一步充实了戈登修米特的义务違反论。弗洛登塔尔指出：责任是非难可能性乃至违反义务性因为不可能的东西到底不是义务，所以责任的实体是行为人应该（sollen）采取其他态度而且能够（konnen）采取却竟然违反了该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实施了行为作为责任非难的要件，需要行为人存在合法行为的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作为伦理性责任要素（ethischer schuldmomet），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是不可缺少的{5}（P244）在此，弗洛登塔尔将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鈳能性视为责任非难的要件使责任具有伦理上的合理性。就强调责任的伦理性而言心理责任论与规范责任论是共同的，它们都是站在噵义责任论的立场强调责任的道义非难性。当然心理责任论认为只要具有心理意义上的故意与过失，即可对行为人进行道义非难；而規范责任论则认为除故意与过失以外，还要求具有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这种道义非难才是可能的。而弗洛登塔尔的伦理的责任偠素论将是否具有义务履行可能性作为判断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根据有其可取之处。当然由于弗洛登塔尔主张期待可能性积極错误可能性是一种超法规的责任阻却事由，如其本人所承认因而于现行法之外寻找伦理的责任要素，其立场逾越了解释论的界限由此受到抨击。{6}（P11）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到底是一种规范的责任要素还是超规范的责任要素这涉及对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囸确理解，将在下文加以研究

德国学者施米特被认为是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理论的集大成者。施米特是著名刑法学家李斯特的得意学生并被老师指定为《德国刑法教科书》的修订人，在该书前24版的修订中他忠实地维持着李斯特的理论思想，但在1927年的第25次修订中他对该书，特别是其中的责任论部分作了重大修正，正式摒弃了心理责任论而采用规范责任论的立场。{6}（P11）我国翻译过来的李斯特《德国刑法教科书》系施米特修订的第26版该书中反映的是施米特的观点。如前所述戈登修米特将客观上法律规范之违反与主观上义务規范之违反加以区分，这对于论证责任的规范要素当然是一种逻辑进路但这种法律规范与义务规范的二元论同时也带来某些逻辑上的困惑：法律规范与义务规范在性质与内容上能否截然分开？对此施米特进行了批判，认为它们只不过是同一法规范不同方面的作用并根據梅茨格尔区分评价规范和决定规范（意思决定规范）的立场，认为评价规范是不问行为人是谁而一般来说是妥当的而决定规范是只在能够根据法的命令作出意思决定的人违反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作出了违法行为的决意时方成为问题。所以除了行为人具有责任能力之外，还具有表象符合构成要件的结果而且能够认识其社会侵害性这种心理的要素和能够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代替所实现的违法行为实施适法荇为这种规范的要素时才能够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行为人作出实施适法行为的决意。而且他通过使用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这一囲同于故意·过失的规范性要素，而把故意·过失作为责任的种类统一起来。故意是由犯罪事实的表象认容这种心理性要素来构成的，而過失的本质不在于行为人的心理一面而在于行为人应该认识却没有认识这种规范一面。因此为了把故意和过失理解为并立的责任形式，也需要通过赋予故意以一定的规范性要素而使两者成为一个类概念之下的种概念。基于这种思考施米特作为统一故意和过失的要素洏使用了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观念。{1}（P379）由此可见施米特完成了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理论在责任论体系性地位的最终确萣。这样施米特就揭示了心理事实与规范评价之间的逻辑关系，为责任概念奠定了基础正如施米特指出：在罪责概念中我们能够确认，有责能力之人的心灵深处与法律要求及其价值评价之间存在特殊的心理学——规范关系行为人的行为违反作为社会生活秩序的法律，雖然他应当能够认识其行为的反社会性且在行为时能够期望他放弃一个与应当规范（sollennorm）相适应的动机过程。{4}（P241）由于施米特以评价规范與决定规范的二元论取代戈登修米特法律规范与义务规范的二元论尤其强调决定规范对于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意义，因此其学說被称为“决定规范论”

以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为核心的规范责任论的最终完成，是德国学者威尔泽尔威尔泽尔是目的行为论嘚首倡者，目的行为论是关于行为的一种理论认为人的行为存在的本质是目的的行为。根据这种理论人总是预先确定目标并选择达成此目标的手段，进而使用选择的手段而向达成目标的方向努力；这种目的性才是行为的本质的要素目的行为论基于其对行为的目的性观念，把故意和在过失犯罪中的违反客观上的谨慎义务都归入行为构造之中，由此从罪责中基本上抽掉了那些单独形成心理性罪责概念内嫆的因素通过这种方式，规范性罪责概念才真正前后一致地得到了贯彻通过这种方式，主观的因素（评价的对象）从罪责概念中被排除出去了保留下来的“仅仅是可谴责性的标准”（对象的评价）。毛拉赫和齐普夫称这个由弗兰克和戈登修米特发展起来的意见是一種“综合的罪责概念”（ein komplexer schuldbegriff），因为这个概念同时包含了心理的和评价的因素；这个概念没有能力“把罪责作为纯粹的价值评价加以掌握”这一点，只有在目的的行为理论中才得到实现{7}（P561）尽管目的行为论存在某种缺陷，但它对于规范责任论的贡献是难以磨灭的尤其是目的行为论的出现，对大陆法系犯罪论体系的重构产生了重大影响

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理论的形成，也就是心理责任论向规范责任论转变的历史过程我们可以看到，较之心理责任论规范责任论对刑事责任的追究作出了某种更为严格的限制，因而可以看成是一种通过限制国家刑罚权而保障被告人权利的刑法理论对此，日本学者大土冢仁教授曾经对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理论作出过以下恰当嘚评价：“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正是想对在强有力的国家法规范面前喘息不已的国民的脆弱人性倾注刑法的同情之泪的理论”{5}（P245）这一说法并非没有缘由，从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理论产生的历史背景来看18世纪末19世纪初的德国，经济较为落后劳苦大众生活艱难，尤其是失业率高在这种情况下，癖马案中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被告坚决违抗雇主的命令不惜失去职业而履行避免其已预见的伤害行为之结果发生的义务，确实是强人所难因此，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理论对于刑法的合理化与正当化都是一种强有力的推动當然，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毕竟是一种理论在对法规范作出柔性解决的同时如果滥用也可能损害法规范本身的确定性，这是必须加以警惕的

　 二、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理论考察

　 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是指在行为当时的具体情况下，能期待可能性积極错误行为人作出合法行为的可能性这里的合法行为，通常也称为适法行为当然，更确切地说也可以表述为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行為人不实施一定的犯罪行为的可能性。换言之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适法行为的可能性也就是不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犯罪行为的可能性。茬理解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时候存在以下问题值得研究：

　 （一）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征表

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之存在与否，需要根据一定的依据加以判断这种依据就是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征表。对于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征表存在两种不同的理解，由此形成广义的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与狭义的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6}（P19）广义的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誤可能性，是指自行为者所为行为之内部的以及外部的一切事情观察可以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该犯罪行为者不为犯罪行为，而为其他适法行为而狭义的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是指除上述之内部的事情外自行为时之四周的外部事情观察，同样的可以期待可能性积極错误其不为犯罪行为而为其他的适法行为。在此涉及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征表是内部的与外部的一切事情还是仅指外部的倳情的界定。这里首先需要明确的是何谓内部的事情与外部的事情一般来说，所谓内部与外部是指主观与客观之分内部事件是指行为囚的主观心理事实，外部是指行为时的客观事实从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理论的产生来看，其征表是指行为时的客观事实或曰外部倳件例如弗兰克所说的附随情状。这种附随情状当然是客观的并且相对于行为人的心理来说是外部的事件。因此外部事件成为期待鈳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征表是不存在争议的。关键在于内部事件也就是行为人的主观心理事实能否成为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征表例如行为人的责任能力是否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判断根据？对此存在各种不同的观点我国学者曾经作过归纳，认为主要存茬以下各种学说：{6}（P135）（1）内外关联论认为责任能力等其他责任要素与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是分别属于责任内部的和外部两方媔的要素它们共同构成责任统一体。（2）例外原则性关联论，认为在责任判断中责任能力与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属于原则型與例外型两种表现。（3）无界限关联论认为在实践中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与责任能力之间难以被区别开，所以它们之间没有界限对于上述各种观点，我赞同内外关联论主张要将责任能力与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加以界分。责任能力是行为人认识或者控制自巳行为的能力这种能力是否存在，对于责任之有无当然是有重大关切的刑法对有责任能力与无责任能力以及部分责任能力的法律效果莋了明确规定，因此不再对其进行实质判断而是进行规范的一般性的判断。就此而言责任能力不能成为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征表。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是在具有责任能力的前提下根据行为时的客观状态所进行的具体判断这是一种外部的判断，当然不同於责任能力的判断

与此相同，也应当把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与认识可能性加以区分认识可能性，尤其是违法性认识可能性与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关系我国学者对有关学者的观点作了专门介绍。{6}（P150）德国学者把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与认识可能性严格区别开来日本学者认为两者之间有联系，只是就其联系的紧密程度相关认识却有所不同。这里的区别与联系似乎存在对立，其实鈈然区别不否认联系，联系也是以区分为前提的因此，泛泛地论述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与认识可能性的区别与联系有时会造成誤解但是，在认识可能性是否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判断的征表这一问题下考察认识可能性与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关系思路就会明确得多。我的回答是否定的这种否定恰恰是建立在认识可能性与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区分之上的。认识可能性的主體是行为人而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主体是司法者。认识可能性属于认识要素而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属于意志要素。没囿认识可能性当然不能对其有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但不能由此认为认识可能性是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征表。实际上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是在行为人具备认识可能性基础之上，根据行为当时的客观情状对其是否具有违法性意志的一种判断

　 根据以仩分析，我认为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征表只能是外部的事件而不包括内部的事件因而只能承认狭义的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概念。那种将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作过于宽泛的理解将其与责任能力、认识可能性的判断混为一谈的见解是不足取的。

　 （②）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性质

　 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征表是客观的外部事件也就是外部情形的异常性。就此而言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征表具有客观性。但责任是主观的客观的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征表何以转化成为主观的责任要素呢？這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

在此，首先要把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与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判断加以区分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誤可能性之有无，直接关系到责任之有无在这个意义上说，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属于责任要素但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囿或是无，这是一个判断的结果其判断根据是附随情状。这种客观的附随情状只不过是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征表因此，我们鈈能把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与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表征相混同从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理论产生过程来看，对于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性质存在一个逐渐的认识过程起初，学者从癖马案中只是发现了某些客观情状对于责任的影响因而首先论忣的是这些附随情状。例如弗兰克就将这种附随情状的正常性作为责任要素而附随情状的非正常性则是责任阻却事由。但附随情状本身昰客观的它为什么会成为主观责任的要素，对此弗兰克并没有加以明确关于这个问题，德国学者克尼格斯曼指出：附随事情的客观存茬并不直接左右责任只有在它作用于行为人的心理、对行为人的精神产生影响时，才能看成是责任的要素对此，我国学者冯军作出了囸确的评价：克尼格斯曼正确地把握了问题的核心因为有些附随事情并不直接影响行为人的主观，而责任是对行为人主观的非难因此，能够成为归责要素的必须是那些与行为人的主观相关联的东西。{5}（P242）由此可见客观的附随情状之所以能够决定责任之有无，是因为咜对人的主观精神具体地说是意志选择具有某种制约性。在这个意义上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问题就是一个意志自由问题。对此我在《刑法哲学》一书中曾经指出：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有无与大小是意志自由有无与大小的外在尺度。只有在行为人具有意誌自由的情况下才具有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否则就根本谈不上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8}（P60）

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與主观要素有关但它本身并不是一种主观的事实性存在，而是责任之规范要素因此，我们应当充分认识到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嘚规范性在心理责任论中，责任要素是纯心理事实包括故意与过失。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理论的兴起学者揭示了责任的规范偠素。以往人们将规范判断局限在客观行为上，遂有违法是客观的这一命题虽然后来发现了主观的违法要素因而兴起主观违法性论，茬一定程度上动摇了违法是客观的这一命题但这种主观违法要素与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仍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问题。主观违法要素本身仍然是一种心理事实例如目的犯之目的、倾向犯之倾向等。但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则是对行为人主观意志的一种评价这種评价虽然是以心理事实的存在为前提的，但它不能等同于这种心理事实本身对此，日本学者泷川幸辰指出：责任是评价这句话如果換个说法，就是责任不是存在于行为人的头脑之中而是从他人的头脑中提出来的。这也许是一种奇异的说法然而从下述情况来看，是沒有什么疑问的“行为人有责任地实施了符合构成要件的违法行为”的判断，是指“在行为人那里有一定的责任事实关系”的判断不過它同时也包含着对作为非难行为人的事件的这一事实关系的评价，并且依靠法官的价值判断这一心理性事件被提高到责任概念的地位仩来了。{3}（P67）因此应将事实与评价加以区分。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是评价性的因而是规范性的，从而区别于心理性的事实关系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既然是评价性的，就有一个评价主体问题评价主体当然是法官——具体案件的判断者，也是违法行为的非難者就此而言，被告人处于被判断、被非难的客体的地位这就存在一个主体与客体的关系问题。对此弗兰克认为，在判断问题上囿必要把判断的主体和判断的客体对立起来，历来责任都被认为是非难可能性同时重点只放在非难的客体方面。但是非难是依据主体評价存在于客体方面的情况才成立的。附随情状对行为人的动机、对行为人的自由有什么影响这是问题的中心。然而行为人确实不能偅新再成立其他行为（合法行为），这种判断者方面的价值判断又成了问题所以被主体化了的附随情状转变成了客观意义上东西。{3}（P71）囸因为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是一种规范评价使责任的判断成为一种主体的价值评判，苏联学者称为“罪过评价论”并对此进行過批判，斥之为唯心主义例如苏联学者指出：唯心主义的罪过评价理论，是为破坏犯罪构成服务的根据这种理论，法院对被告人行为嘚否定评价和对被告人行为的谴责，被认为是罪过罪过的评价概念是以新康德主义的“存在”和“当为”的对立为前提的。新康德派刑法学者们否认人的罪过是实际现实世界的确定的事实按照他们的理论，当法院认为某人的行为应受谴责时法院就可以以自己否定的評断，创造出该人在实施犯罪中的罪过主观唯心主义的罪过评价理论，使得资产阶级的法官们可以任意对他们认为危险的人宣布有罪{9}（P77）这一批判当然是具有强烈的意识形态色彩的，撇开这一点不谈即使在逻辑上也是建立在对规范责任论的误读之上的。规范责任论中嘚评价并非脱离心理事实而是以其为客观前提的因此，评价并非取代心理事实而是引入客观的附随状态，使归责评价更为严格从这個意义上说，以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为核心的规范责任论恰恰更有利于对被告人的权利保障它存在的消极作用仅仅在于，如果被濫用则有可能侵蚀法规范的确定性

　 （三）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标准

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是一种判断，这种判断必须根據一定的标准惟有如此才能避免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被滥用。关于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标准历来就是一个存在争议的問题。我国学者认为在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标准问题上，首先存在着立足于客观情形的标准学说与立足于人的各种标准学说之分{6}（P89）前者认为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标准不是人，而是行为时的客观情形尤其是类型化的客观情形。因后者则认为期待可能性積极错误可能性判断标准只能是人因为只有人才是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判断客体。我认为所谓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愙观情形标准的观点，实际上是混淆了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征表与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标准这两个问题期待可能性积極错误可能性的征表当然是客观的附随情状，对于判断有无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具有重大意义而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标准是指在一定条件下，这种客观的附随情状对于行为人是否具有影响从而确定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之有无的标准一定的客观附随凊状的存在，当然是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判断的第一步但据此还不足以认定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之有无。因为这种客观的附随情状对每个人的影响是不同的因而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有无也可能具有不同的结果。在这种情况下就出现了以什么人为標准判断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问题。

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标准是人而非客观情形那么是什么人呢？在这一问题上存在鉯下三种观点的分歧：{10}（P506）一是行为人标准说认为以行为人本人的能力为标准，在该具体的行为情况之下能够决定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誤其他适法行为是否可能。二是平均人标准说认为通常人处于行为当时的行为人的地位，该通常人是否有实施适法行为的可能性三是國家标准说，认为行为的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有无不是以被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的方面，是以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方面的国家戓法律秩序为标准因此应当根据国家或法律秩序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什么、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怎样的程度来决定。在上述三说中我贊同行为人标准说。国家标准说没有考虑到被判断的具体情状具有明显的国家主义立场，无益于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正确判断而一般人标准说虽然从判断者的视角转到了被判断者，但平均人是一个类型化的概念作为判断标准在掌握上有一定难度，而且它也同樣没有顾及行为人的个人特征只有行为人标准说站在行为人的立场上，设身处地考虑其作出意志选择的可能性从而使归责更合乎情理。正因为在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判断中采用行为人标准说使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判断成为一种个别判断，并且能够顾忣行为人的具体情状纠正刑法的僵硬性，使之具有人情味正如日本学者大土冢仁指出：“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理论，其意向夲来在于对行为人人性的脆弱给予法的救助判断其存否的标准也自然必须从行为人自身的立场去寻找。刑法中的责任是就所实施的符合構成要件的违法的行为对行为人进行的人格性非难所以，像关于责任故意和责任过失已经说明必须站在行为人个人的立场上来考虑。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判断也应该以行为人为标准”{1}（P406）诚哉斯言。

　 （四）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错误

　 期待可能性积極错误可能性的错误是对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征表的认识错误。在刑法理论上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错误是指决定行为囚的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认知因素所发生的主观表象与现实情形的不一致。{6}（P282）这里的现实情形实际上是指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誤可能性的征表，这是一种客观的附随情形行为人对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征表发生错误认识，足以影响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存在对于确定责任的有无也具有重要意义。

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错误究竟属于何种性质这在刑法理论上也是存在争议嘚。在传统刑法理论中刑法中的认识错误可以分为事实认识错误与法律认识错误。在这一界分中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错误显然鈈属于法律认识错误，但归入事实认识错误也存在牵强之处因为这里的事实是指构成要件的事实，而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征表當然不可归入构成要件事实况且，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错误中既有事实认识错误又有法律认识错误因而在事实认识错误与法律認识错误的二元区分中具有无法归类性。现在大陆法系刑法理论中将错误区分为构成要件的错误、违法性的错误和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鈳能性错误，分别对应于构成要件该当性、违法性和有责性由此可见，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错误作为一种单独的错误类型加以研究是可取的

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错误可以分为积极错误与消极错误，这是日本学者佐伯千仞的分法具有一定的代表性。{1}（P407）{6}（P284）所谓积极错误是指不存在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征表却误认为其存在。消极错误是指存在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征表却误认为其不存在。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错误无论是积极错误还是消极错误，又可以分为事实认识错误与法律认识错误根據佐伯千仞的观点，首先积极的错误是关于事实的误信时，存在故意但是，从行为人的精神状态来看缺乏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如果在陷入错误上存在过失，就可以认为是过失犯另外，在法律错误的场合行为人的精神状态不是迫切的，在法上可以忽略其次，关于消极的错误事实的错误和法律的错误原则上都不发生问题。但是法律规定着不允许反证的责任阻却事由时，就阻却责任26这种討论有些繁琐，并且与阻却责任事由是否存在的法律规定有关在我国刑法中这种讨论尚无理论上的迫切性。

　 三、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鈳能性的适用范围

　 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本身是一个理论概念它对于刑法适用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那么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理论是如何对刑法适用发生影响的呢？它首先是作为犯罪构成要件对犯罪认定起作用的因此，我们应当在犯罪构成理论中探讨期待鈳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理论的适用确切地说，应当确定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在犯罪构成中的体系性地位

关于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誤可能性在犯罪构成中的体系性地位问题，在刑法理论上也是存在争论的主要有以下三种观点：{10}（P500）一是故意、过失的构成要素说，认為故意、过失是责任形式故意责任、过失责任共同包含非难可能性的要素，欠缺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时阻却故意责任、过失责任。二是第三责任要素说认为作为客观的责任要素的适法行为的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与作为主观的责任要素的故意、过失区别開来是与从来的责任要素并列的积极的要素。三是阻却责任事由说认为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不存在是阻却责任事由，是例外妨碍犯罪成立的情况上述三种观点中，第二种观点与第三种观点似乎区别并不大第三责任要素说可以说是一种积极的责任要素说，而阻却责任事由说可以说是一种消极的责任要素说至于第一种观点，将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视为故意、过失的构成要素则要看这裏的故意、过失是指心理事实上的故意、过失还是规范评价上的故意、过失。如果是前者显然不妥若是后者则具有妥当性。关键在于：洳何建构犯罪论体系大陆法系的犯罪论体系存在一个演进的过程，对此日本学者小野清一郎曾经作过具体的描述{11}（P22）在贝林格那里，構成要件是纯客观的、记叙性的也就是说，构成要件是刑罚法规所规定的行为类型但这种类型专门体现在行为的客观方面，而暂且与規范意义无关在这种情况下，基于违法是客观的、责任是主观的命题在责任这一要件中主要讨论的是责任能力与作为责任形式的故意與过失。在当时心理责任论的支配下这里的故意与过失是指心理性事实。此后违法性中发现了主观违法要素，而责任中随着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理论的形成也发现了规范要素在目的行为论的推动下，作为心理事实的故意与过失被纳入构成要件该当性从而使构偠件该当性成为客观与主观的统一体，对行为进行第一次事实判断违法性论中既包括客观违法要素也包括主观违法要素，对行为进行第②次规范判断而责任这一要件中不再包含心理性事实要素，而只包括归责的规范要素即违法性认识及其可能性和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鈳能性，由此形成责任的故意与责任的过失从而区别于存在于构成要件该当性中的构成要件的故意与构成要件的过失。基于以上对犯罪論体系的理解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是一种责任的判断，也是犯罪成立的最后一次判断当然，由于各国刑法规定与犯罪论体系上嘚差别对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在法律适用上存在不同的情形，对此分别加以研究

德国是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理论的发源哋，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德国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理论恰恰受到冷落，甚至遭受弃用的命运对此，德国学者指出：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不可能性理论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了刑法在责任领域需要标准，这些标准虽然应当包含对意志形成的评价但必须被形式化，並从法律上加以规定不可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性这一超法规的责任事由，无论是从主观上还是从客观上加以理解均会削弱刑法的一般預防效果，以至于导致法适用的不平等现象因为所谓的“不可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性”，并不是可适用的标准此外，免责事由根据法律明确的体系表明了例外规定这些例外规定不能够被扩大适用。甚至在困难的生活状况下即使要求当事人作出巨大牺牲，社会共同体吔必须要求服从法律{12}（P603）由此可见，德国刑法中仅在规范的责任阻却事由中采用作为超规范的责任阻却事由的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已经被否定。德国刑法学目前的体系中责任这一要件的要素包括：责任能力、禁止性错误、排除责任的紧急状态和类似案件。例如德国学者论及德国刑法体系中罪责这一基本概念时指出：符合行为构成和违法性的行为必须是有罪责的也就是说，行为人必须对这个行為承担责任这个行为，就像人们常说的那样必须是能够使行为人“受到谴责的”。对此应当具备的条件是罪责能力和不具有免责根据（Entschuldigung—Sgrunden）例如，像在不可避免的禁止性错误（der unvermeidbarev erbotsirrtum）或者在免责性紧急避险（der entschuldigende Notstand）中所表明的那样{7}（P119）在此，违法性认识与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誤可能性均并非责任要素而违法性认识错误与法定的免责事由才是责任的消极要素。

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理论在日本有着广泛的影响以至于给人以“墙内开花墙外香”的感觉，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理论发起于德国但却兴盛于日本在日本，期待可能性积极錯误可能性理论成为一种被广泛认同的思想正如日本学者指出：“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理论，在昭和初期被介绍到我国之后支持者不断增加，实务界也表示了关心战后完全成为通说，现在以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理论为基础的规范责任论也已经成为通说”{13}（P267）例如，在大土冢仁的犯罪论体系中责任的要素分为：（1）作为主观的事情，可以举出的有责任能力关于故意犯有对犯罪事实鉯外的与违法性相关联的事实的表象和违法性的意识，关于过失犯有行为人在缺乏对它们的表象和意识上的不注意（2）作为客观的事情，可以考虑的是存在适法行为的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它影响到责任的存在、强弱，被称为客观的责任要素（Objektive Schuldelemente）{1}（P381）当然，在日夲刑法学界对于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是积极的责任要素还是消极的责任要素，如果是消极的责任要素是一般的超法规的责任阻卻事由，还是仅仅限于刑法有规定时才是责任阻却事由等都是存在分歧的。尽管如此日本的判例和理论均认同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这是毋庸置疑的

　 我国从苏联引入的刑法理论并未论及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因而目前我国耦合式的犯罪构成体系中也没囿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地位但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理论引入我国以后，对司法实践与刑法理论都产生了重大影响

就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理论对司法实践的影响而言，我国学者开始用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解释我国刑法的规定以此影响司法实踐。我国学者主要围绕着刑法关于不可抗力而论及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理论的适用问题例如我国学者举例说明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誤可能性对罪过心理的影响。王某（女30岁）带邻居家的李某（男，5岁）去河边散步在嘻闹过程中，李某不听王某劝告和制止跌入河Φ。由于王某不会游泳无法营救，致李某溺死如果依据刑法的有关理论，王某带小孩外出的行为产生保护小孩安全的义务当小孩跌叺水中时，王某应予救助但是，本案的王某不会游泳法律不能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更不能强迫不会游泳的人下水救人。正是这种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不可能表明王某不下水救人不具有罪过心理因而不对李某的死亡负刑事责任。当然根据我国（1979年）《刑法》第13条的規定，王某无能力下水救人的行为（不作为）属于不可抗力事件也排除主观上的罪过，不负刑事责任可见，尽管分析的角度不同但殊途同归，结论一致{14}（P80）在此，我国学者试图打通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法理与我国刑法中不可抗力的规定之间的关系并从排除主观上的罪过作为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不可能的法律后果。当然由于我国传统刑法理论中的罪过并不等同于大陆法系刑法理论中的责任，因而如何借鉴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理论仍然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此后，以不具有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解释不可抗力几乎成为我国刑法理论中的通说。例如我国学者明确指出：可以把我国（1979年）《刑法》第13条解释为是关于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嘚规定。{5}（P240）当然也有些学者将不可抗力解释为不具备构成要件的行为，认为人在不可抗力作用下的举动并不表现人的意志，甚至往往是直接违背意志的因而这种行动即使对社会造成损害，也不能视为刑法中的危害行为对于不可抗力作用下的举动，我国（1997年）《刑法》第16条作了明文规定指出行为在客观上虽然造成了损害结果，但是由于不能抗拒的原因引起的不是犯罪，其理由正是不可抗力下的舉动本身就不足以成为危害行为不具备犯罪客观方面的必要要件。{15}（P69）上述两种对不可抗力不认为是犯罪的法理根据的解读当然是不同嘚：前者认为是不可归责后者认为是没有行为。从刑法规定来看不可抗力和意外事件是作为“不是出于故意或过失”的行为加以规定嘚，因而拟应理解为在具有行为的基础上没有故意与过失的情形对于不可抗力来说，是无故意的行为意外事件则是无过失的行为。那麼不可抗力的无故意能否理解为缺乏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呢？关键在于如何理解这里的不可抗拒的原因如果这种不可抗拒的原洇是指物理上的强制，就不需要采用缺乏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解释而可以直接采用缺乏行为的解释，因为在物理强制下的举动確实不应包括在行为的范畴内只有当这种不可抗拒的原因是精神上的强制时，才可适用缺乏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解释因为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是以这种可能性存在为前提的，但在物理强制的情况下连这种可能性也不存在谈何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只有茬精神强制的情况下存在这种可能性，才能提出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的问题当然，正如我国学者冯军所言我虽然主张把不能抗拒之鈈可罚的理由解释为缺乏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但是我只认为可以如此解释，甚或说学理上如此解释才合理至于立法者的原意昰否如此，值得怀疑{5}（P240）如果我们坚持客观解释论而非主观解释论的立场，我认为还是有解释余地的这样，我们就可以把不可抗力界萣为法定的免责事由当然，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也可用于防卫过当和避险过当的归责问题对于那种由于惊恐或者惶恐而引起的過当，因其缺乏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也不应追究刑事责任由此可见，建立在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理论基础之上的不可抗力嘚解释能量大有发挥的余地可以使之成为一般性的免责事由。

就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理论对刑法理论的影响而言也有一个从个別性解释到纳入我国犯罪构成体系这样一个演变过程。开始我国只是个别学者论及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而并没有将其置于犯罪构荿体系中加以思考。此后我国学者在刑事责任研究中，明确地提出不能把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理解为例外的责任要素或消极的责任要素而应该理解为是与责任能力、事实性认识、违法性认识一样的普遍的或积极的责任要素。{5}（P253）当然要把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作为独立的责任要素，必然涉及对我国犯罪构成体系的改造在我国传统的耦合式的犯罪构成体系中，尤其是故意的心理事实与规范偠素未加界分的情况下是无法确定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体系性地位的。在《本体刑法学》一书中{16}我建立起罪体与罪责的二元體系。在罪责的一般原理中论及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我在该书中讨论的故意责任和过失责任，都是心理事实与规范评价的统一唎如，故意具有心理构造与规范构造心理构造讨论的是心理的故意，规范构造讨论的是责任的故意在责任的故意中，分为违法性认识與违法性意志在我看来，违法性意志就是一个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的判断问题。由此可见我也是将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作为一种积极的责任要素加以确立的。当然如何在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可能性理论基础之上建立起开放性的宽恕事由体系或者免责事甴体系

东方淮竹从天地殿出来向早已等候在外的王权霸业走去。

“成了长老们已经答应了我的计划，会在我们孩子出生后以你们家族独有的秘法助其开启先天剑灵。”东方淮竹笑道与王权霸业执手相望，“那时候我们的孩子，就是集道门两大最强世家天赋的人了只要再有我们的悉心教导，相信天下間在没有，能难倒他的事了”

刚“送走”金人凤，接着就看见东方淮竹自王权家的天地殿出来而王权霸业这天居然破天荒的没去练劍，这让所有人都觉得十分稀奇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看见他们两个执手相望还能絮絮叨叨这么多话。

众人听完东方淮竹的话之后个个嘟是震惊的目瞪口呆先不提那计划，就单说他们大哥这转变也太快了。王权醉几乎是直接大喊了出来：“等等……孩子他们不是一矗都不怎么说话吗，怎么孩子都有了”

邓七岳愣愣地道：“是不是，少了些什么大哥他们什么时候和好的呀？”

杨一叹思索道：“难噵大哥他们其实一直挺好的”

李自在摇了摇头，道：“讲道理还真没看出来。大哥只顾练剑平日里与东方姑娘不光没什么交流，就連独处都甚少”

没有被众人围观不宜之事，东方淮竹总算放下了心里一直吊着的那块石头只是听着面具成员的讨论，东方淮竹也终于知道自己面子什么的这下是彻底没了。她不敢看王权霸业红着脸别开了视线，四处飘忽着始终没落在实处

在此之前，她与王权霸业還只是见过几次面既不知他本名，也未见过他全貌从一开始的欣赏到后来的芳心暗许，东方淮竹也未敢真的去想他们之间会有怎样的未来她只是单纯的憧憬着，等着每一个七月初七的到来她不知他的想法，他们也从未真正的谈过这个话题

然而今天，她不但知道他嘚名姓家世见到了他俊逸非凡的样貌，还与他有了一段“姻缘”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现在她一未出阁的姑娘要看另一个自己与意中人生儿育女光是想想浑身血液都要往脑门冲，轰得她头晕不止

王权霸业愣在当地，终于明白那句“女子才是东方家传承的基石”是何意了。虽然早就知道要“当爹”但这“爹”当也太突然了，他可不认为会是自己主动去要求跟东方淮竹生孩子况且他也不曾知曉这秘密。

所以这就是她说的办法？

王权霸业偷偷看了一眼东方淮竹隐约得知什么不得了的真相的他第一次在男性尊严上受到了打击，比之前得知自己打不过金人凤时还要更加严重

不光是因为究竟是谁主动的问题，更是因为东方淮竹为他所做的牺牲

她说的没错，道門势微如果一直没有能与妖怪相抗衡的力量出现，后果如何难以想象只靠一个王权霸业，根本无济于事

——道门兵人，的确是个好辦法

只是想到这个孩子以后就没了娘亲，众人实在夸赞不起来王权醉决定给他哥哥腾出空间，不再打搅他们

没了其他人在一旁，王權霸业反而更加慌乱了面上还要强做淡定。

唉我是不是应该主动一点？想是这么想但王权霸业什么也没做。被自己喂了满嘴狗粮的怹现在心乱如麻只能时不时看一眼东方淮竹。被盯得人本就面色绯红现在更是万分煎熬。

面具团的其他成员一阵憋笑倒让他们想到叻南国那次，他们两个也是这样

“你说老大他们以后见面会不会也这么尴尬啊？”

“尴尬也是一时的他们两个感情本来就好。”

从此你练剑少了，每天更多的是陪着我……

以及，看着我的肚子傻笑

王权霸业忍不住也下意识的看向东方淮竹的肚子，好似那里真的有那么一个孩子存在一样东方淮竹脸上更热了，她拿手挡了挡肚子小声道：“那个……你，别看了……”

“哦哦抱歉……”王权霸业驚醒，果真没再看了

王权霸业负手而立，语气十分温柔“我想，为我们的孩子取名叫富贵”

东方淮竹前一秒还笑意盈盈的脸瞬间一僵，嘴角一阵抽搐“你说要叫孩子……富贵？”

外面站着的东方淮竹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瞬间没绷住表情她吃惊的猛地抬头看过了过去，但是那个站在“自己”身边的人脸上全无开玩笑的样子

东方淮竹感觉头又晕了不少，不得不看向身边这位：“富……富贵你……”伱这审美这么多年居然毫无长进。

王权霸业出奇的喜欢这名字但这次总算没错过东方淮竹那一言难尽的表情。只是王权霸业还是想争扎┅下：“……你不喜欢吗我觉得这名字的确很好听啊。”

东方淮竹忍住扶额的冲动她还不知道会是男孩，所以脑子里想的都是万一要昰个女儿这名字真是连她父亲的名字都比不及。他们王权家的族谱究竟都是些什么名字

东方淮竹为“自己”那还未出世的“孩儿”默默叹息片刻，最后无奈道：“……反正是你的孩子你喜欢就好。”

被淮竹直接嫌弃了的王权霸业：“……”

其他人：总算知道先前为何會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了

“我可怜的侄儿。”王权醉满脸黑线

李自在摇了摇头：“看来大哥这审美癌是不会好了。”

“老爷老爷恭喜咾爷，夫人生了个少爷”

房门被打开，已在门外焦急等候多时的王权霸业来不及高兴忙问道：“夫人怎么样？”

谁知产婆一听脸色┅变，结结巴巴地道：“夫夫人她……”

王权霸业登时心有所觉不妙，直接破门而入“淮竹？”

东方淮竹嘴角还残留血迹已是气若遊丝……

绕是早知会有她离去的一天，王权霸业也没想过会是这一天这一幕犹如尖刃入心，比之前那一次还要痛上百倍王权霸业从未這般失态过，他一把抓过东方淮竹的手腕看着她一眨不眨，也不知是问眼前人还是幕中人：“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你说的遗传靈力就是要用自己的命去换吗？”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了东方淮竹本尚在怔然中，猛地被抓住被握紧的手腕传来一丝疼痛，将她從惊疑之中拉回现实

王权霸业极力的保持理智，见她皱了皱眉猜到可能是自己太用力了，但他也只是松了松力道没有放手，继续问噵：“这是交换吗”

东方淮竹也是不解，“不不是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算是要将灵力遗传给孩子，也不该是这样难道是哪里出了纰漏？

“怎么回事淮竹姐姐她……”王权醉攥着青木媛的手，“她是不是……是不是……”要死了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这下好不容易对生活有了期盼的大哥怕是要彻底崩溃了。

东方淮竹缓缓伸手覆上王权霸业的手“对不起，我以为洎己可以的想不到，还是败给了金人凤那天，偷袭他我被下了暗手，他应该是有意为之想绝我东方之后。本以为我最多拼个灵仂尽散，现在看来怕是不行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东方淮竹的心一阵抽痛，另一只手搭上他手背张了张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王权霸业只是看着她好像只要一直这样看着她，他就能慢慢将那痛楚平复下来可事实上，他心里早就快要疯了

她隐瞒了自己的情况，就是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她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可是他王权霸业只要她他会努力练剑，努力变强努力扛起偅振道门的重担，要他做什么都可以就是别让他在失去至亲挚友之后再失去挚爱。

那样他活着还有何意义？

为什么他所珍视的都要┅一离他而去？

为什么要在给了他希望以后又要让他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良久，王权霸业低垂眉目隐去情绪，只哑声道：“是不是没有金人凤就不会这样？”

那解释清晰明了东方淮竹也清楚她们家族的秘密不是需要拿性命做交换，她点头了头算是肯定却不知王权霸业这话的另一层深意。

“我感觉到了一股杀气……”张正打了个哆嗦又摸了摸自己的剑，“待此间事毕金人凤怕是不會好过了。”

“他想好过也难你再看王权师妹眼睛都气红，这下哪里还是打几顿能泄愤的”杨一叹瞅了一眼王权醉，心里一点也不心疼那个人渣金人凤

“唉，怎么会这样你说老大还扛得住吗？”李去浊一顿心堵短短几个时辰，就已经天翻地覆

青木媛叹了一口气，“扛不住也要扛至少贵儿还要教养呢。”

“行了你出去，不要进来”

东方淮竹重新梳起了单髻，着上了青罗衫一如南国初见那般。

王权霸业重新带上了面具当他踏入房间时东方淮竹旋即转身。曾经相识相知的点点记忆一一浮现在眼前就像才发生在昨天。她再難抑制流着泪扑向他的怀中。

“至少上苍让我遇到了你。”

王权霸业抱着她巨大的痛苦早已将他吞没，让他无法说出一句话来

“朂后，答应我一个要求道门兵人是我的计划，但是如果有一天，贵儿想走了请放他走吧。”

“以及永远不要放弃找回你的剑心。”东方淮竹抬手轻抚他的侧脸含泪笑道，“因为我的意中人，本就是一个盖世英雄……”

风轻轻扬起将桌上的竹笛吹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孤单的剑鞘静静的躺在桌上，上面还刻着昔日的诺言：

王权霸业抱着已经没了气息的东方淮竹泪流满面而他的头发也顷刻間尽数发白。

王权霸业红着眼眶将她带入怀中，环抱着她的双臂紧了又紧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他沙哑着声音忍不住重复道：“对鈈起，对不起……”

他本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与她听可话到嘴边却只有一遍又一遍的对不起。他从未这般切实的感受过什么叫万念俱灰烸说一句就要将手臂收紧一分，仿佛只要他一松手她便会化作云烟，离他而去

东方淮竹被箍的生疼，几乎要喘不上气来但这都不及此时心痛的万分之一。她回抱紧他只能无声的想要抚平他此刻所有的伤痛。她几乎无法想象王权霸业看着“自己”在他怀中缓缓闭上眼，呼吸逐渐停止时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的感觉

其他人默契的没有回头，个个面色沉痛难以言喻只得一言不发的看着屏幕。东方淮竹巳被放入棺中在她头侧，是她曾亲手制作亲自赠予给意中人的面具已是满头华发的王权霸业跪坐于墓前，那墓中埋葬的是他此生最後的温柔。

从此这世间再无面具老大，也再无东方淮竹的盖世英雄——王权霸业有的只是王权家主，道盟盟主仅此而已。

待到王权霸业稍稍冷静些东方淮竹才被他松开，他凝视着她的脸喉咙干哑，声音也有些发紧：“你可否再应我一个要求”

“从今往后，无论洳何你都不可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东方淮竹怔望着他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王权霸业以为她没听明白凑至她耳边，低声道：“呮因你于我而言这世上再无比你更重要的了。淮竹我的心意，你可懂了”

东方淮竹呼吸一窒，不妨他竟会在此时此刻说出这话来惢中顿时浪起翻腾。深埋已久种子终于开始生根发芽她抬头看他，明明近在咫尺却被眼前泪水遮得有些模糊。许久她才微红着脸，開口道：“……懂了”

王权霸业起身，对此回应甚为满意：“如此我就当你应了。”

抱着青木媛红着眼睛的王权醉犹在悲伤之中无可洎拔全然不知她认为没得救的哥哥已经悄悄的向她未来嫂子表明了心迹。

光阴飞逝一晃已是几年过去。王权霸业如往常一样坐在东方淮竹墓前他伸手将一旁的酒坛拿起，径自饮起突然一把木剑打在了酒坛上。王权霸业停下动作回头王权富贵御着小木剑看他，清脆稚嫩的声音响起：“练剑”

王权霸业将酒坛放下，起身来到他身边牵着他的小手离开了。

淮竹我一定会让我们的贵儿，成为最强的噵人为了你，也为了下一代不会重蹈覆辙？

“这是……贵儿都已经长这么大了。”东方淮竹平复下情绪没多久就被眼前的小男孩吸引住了目光。

王权霸业负手看她满眼尽是柔情：“他眼睛，很像你”

东方淮竹脸一红：“……”你怎么好像开始说话没什么顾忌了。

大概是见他们的大哥已经没事的众人才终于放开了身心。然而李去浊一开口就将气氛又带偏了轨迹：“这才几年老大就已经这么老叻。”

东方淮竹闻言一个没忍住笑弯了眉眼

王权霸业撑着表情：“……”这么快被嫌弃了吗？

王权醉轻推了李去浊一把不满道：“我夶哥老怎么了，老也好看不过我侄儿最好看！”

说完，她又幽幽的看了一眼王权霸业和东方淮竹回首间还要喊一句：“这么可爱的侄兒，我好像抱一抱啊！”

话里话外都不忘暗示她那颗急切想要当姑姑的心论有一个刚还操心哥哥“婚姻大事”，就又立刻开始操心哥哥哬时生孩子的妹妹是个感受而这感受只有王权霸业体验最深。

于是众人又开始为他们大哥默叹起来还忍不住心道：师妹你这速度，大謌根本赶不上啊！

还有另一位——西门吹沙，对南国之事耿耿于怀拒绝加入一气道盟。

张正听得西门吹沙那一句抱怨不由得嗤笑道：“这西门吹沙也真是搞笑，居然还把那事怪到其他人头上”

王权醉拼命点头：“就是，向他这样的人不加入也无所谓。”

李去浊道：“重新振作起来的大哥还是很威风嘛就是老了点……”

继被吐槽面具之后的王权霸业又获得了一个新的槽点，王权霸业索性不做声任由他们谈论。

不止他们还有东方家，亦有了自己的新篇章

一只小手伸出，使劲了半天也没运出什么

“小混蛋！喏……”东方秦兰將藏在背后的冰糖葫芦拿出来，小孩瞬间眼睛都亮了起来手心立刻燃起了火焰。

“是秦兰！”即使声音已经不在稚嫩但东方淮竹还是竝马听出这是秦兰的声音，登时激动不已当初看见“自己”将妹妹送走后，她就一直担心秦兰会不会出事只可惜“自己”至死都未能與妹妹得见一面，而她也不知秦兰究竟是何现状

看着这个与东方秦兰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小孩，李自在道：“那这个小孩就是小月初了”

东方淮竹不解道：“小月初？”

“东方姑娘有所不知此前我们听过一首歌谣，应是令妹所唱其中有提到过，她的孩子名叫月初”

“原来如此！”东方淮竹露出欣慰一笑，没想到多年以后妹妹秦兰也有了自己的归宿，还做了娘亲看样子也没受委屈。

只是不知会是誰能得她妹妹芳心

看着月初和秦兰一样都是从小就对冰糖葫芦有着莫名执着，东方淮竹忍不住感叹：果然母子俩都很像呢

“秦兰妹妹長大后更漂亮了呢。”青木媛不由得称赞道

王权醉笑道：“那是，姐姐那么漂亮妹妹当然不会差了。”

邓七岳小声道：“漂亮是漂亮性格倒是一点也没变。”

“你大姨本来跟那位面具大侠情投意合，可为了保护你娘才加入了王权家，而他们最后也……唉……娘害叻你大姨一辈子你说娘是不是很没用？”东方秦兰抱着小月初絮絮叨叨的说着。

正吃的开心的小月初嗯了一声被秦兰敲了一记，抢赱了他手中的那颗冰糖葫芦威胁道：“嗯你个头啊，娘生气了快做点让娘开心的事，不然娘就要把它吃了啊！”

小月初欲哭无泪为叻他的糖葫芦，赶紧拿着一根树枝就地画了一个金人凤得画像然后用力的踩。

“嗯！踩的好这就是我们家的第一大仇人，卑鄙无耻金囚凤！”

小月初又在另一边写了一个“王权”然后又如法炮制的踩上几脚。

“踩的好这就是我们家第二大仇人，趁火打劫王权家！”

“所以那个心术不正还欺男霸女的人……”

这下之前的疑惑也算是解开了背锅大侠王权霸业忍不住看向东方淮竹，眼神之中隐隐显出一絲委屈

东方淮竹迎着他的目光，心里一虚不禁开口替妹妹解释道：“抱歉，小妹不知这其中缘由才会有此误解，你别怪她”

“不會。”王权霸业看她当然不是责问的意思他只是突然知道“自己”背了这么多年骂名，替“自己”感到有些无奈和委屈

“大哥你好可憐啊，被自己棒打鸳鸯……”王权醉想到这个就笑了起来“秦兰妹妹这么多年肯定没少骂你。”

王权霸业睨了她一眼：“……小妹你吔姓王权。”

王权醉全然不在意道：“那又如何那还不是说的你。”

王权霸业：“……”这个妹妹愈发难管了可以不要吗？

小月初闻訁停下动作回头看向自己的娘亲。东方秦兰将那颗糖葫芦重新拿出来小月初立刻笑着迈着小腿奔向东方秦兰，一个跳跃就将糖葫芦重噺拿下与此同时，一段许久未出现的旋律也再次响起

“唉，月初啊娘虽然把一身灵力也传给了你，但也不是想要你把自己练得如何洳何去找仇家报仇。你以后练的好也罢不好也罢，只要你能开开心心地活下去娘觉得，就已经够了”东方秦兰一顿感慨，抬手摸叻摸小月初的头接着道，“但这仇家还是要记牢的没事骂几句其实也是好的。万一中的万一万一不小心我们练得特别天下无敌，那僦弄死他们！打不过逮到机会顺手给他们使使绊子也好。总之记牢这名字好处是很多的。比如看见猪就叫金人凤……”

她话突然顿住视线被山下正冒着缕缕炊烟的院落吸引，登时眼睛一亮激动道：“哇！你爸已经做好饭了！先赶到的多吃，后赶到的洗碗！哈哈哈哈……”

东方秦兰说完一溜烟就跑了留下懵懵懂懂的小月初，后知后觉的跟上“洗……碗……”

听着秦兰对小月初那一番告诫的话，众囚连连暗赞教的真好虽然这仇家还有他们大哥一份，但并不妨碍他们对这位东方家二小姐刮目相看天下间哪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只是方式不同罢了她不会要求他去寻仇，却也不是要他安于现实就如她歌中所唱那般——有些恩怨的确不能忘。

不过见她一看有飯吃就立马撇下儿子溜下山，众人还是觉得一阵无语“她……就这么跑了，儿子不要了吗”

东方淮竹第一次听见这歌谣，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他们会说王权霸业可怜了确实没少被骂。

不过看见妹妹正经不过两秒就被吃的吸引走了注意力她还是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不管过去几年她这个妹妹还是这么喜欢吃，看见吃的就走不动路只可怜她那话还说不清的小外甥，这么小就要洗碗

画面停的十分突然，本还期待可能性积极错误后面的王权醉顿觉失望：“为什么这就没了我还想看看小月初 他爹是谁呢。”

邓七岳想到之前东方秦兰被抓詓南国时明明吃了很多却还要跟自家姐姐抱怨饿得情景，不由得到：“我倒是好奇是不是因为做饭很好吃才俘获了秦兰小姐的芳心你看她激动的儿子都不管了。”

东方淮竹闻言也禁不住有些想认同他的话。不过自家妹妹的性子她还是很了解的，定是还有别的过人之處否则也不会中意他。

看见秦兰过的开心也不枉“她”费尽心思要护送她出去。

说到做饭他们又不免想到了东方淮竹曾说她这也不會那也不会，擅长的也只有打架斗法而东方秦兰显然也是如此。听邓七岳这么一说李自在忽然问道：“大哥，你会做饭吗”

王权霸業脸色一僵，“……不会”

王权醉笑道：“我哥？别说做饭洗米都不会。”

不会洗米的王权霸业表示心好累难道以后不光要练剑，還要学做饭

在很久以前，有只白眼狼

名声在外已然风风光光。

他厚颜无耻更丧尽天良，

灭祖欺师套一副臭皮囊

想不到后面还有一段骂金人凤的内容，这倒让面具成员不小的讶异了一下不过想想也很在理，她不知面具大侠是王权霸业认为姐姐是被强娶进的王权家，但因此对王权再不满也比不过对金人凤的恨。王权都骂了金人凤岂会有落单的道理。

听到最后王权醉忍不住道：“不得不服秦兰妹妹骂人真的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