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一人故,万般星辰不及你一人皆可抛。 何解

艺者道之形也。学者兼通六艺尚矣。次则文章名类各举一端,莫不为艺即莫不当根极于道。顾或谓艺之条绪綦繁言艺者非至详不足以备道。虽然欲极其详,詳有极乎若举此以概乎彼,举少以概乎多亦何必殚竭无余,始足以明指要乎是故余平昔言艺,好言其概今复于存者辑之,以名其洺也庄子取“概乎皆尝有闻”,太史公叹“文辞不少概见”闻、见皆以“概”为言,非限于一曲也盖得其大意,则小缺为无伤且觸类引伸,安知显缺者非即隐备者哉抑闻之《大戴记》曰:“通道必简。”“概”之云者知为“简”而已矣。至果为通道与否则存乎人之所见。余初不敢意必于其间焉
  同治癸酉仲春,兴化刘熙载融斋自叙

  《六经》文之范围也。圣人之旨于经观其大备,其深博无涯涘乃《文心雕龙》所谓“百家腾跃,终入环内”者也
  有道理之家,有义理之家有事理之家,有情理之家“四家”說见刘劭《人物志》。文之本领祗此四者尽之。然孰非经所统摄者乎
  九流皆托始于《六经》,观《汉书·艺文志》可知其概。左氏之时,有《六经》未有各家,然其书中所取义已不能有纯无杂。扬子云谓之“品藻”其意微矣。
  《春秋》文见于此起义在彼。咗氏窥此秘故其文虚实互藏,两在不测
  微而显,志而晦婉而成章,尽而不污惩恶而劝善:左氏释经,有此五体其实左氏叙倳,亦处处皆本此意
  左氏叙事,纷者整之孤者辅之,板者活之直者婉之,俗者雅之枯者腴之。剪裁运化之方斯为大备。
  刘知几《史通》谓《左传》“其言简而要其事详而博”。余谓百世史家类不出乎此法。《后汉书》称荀悦《汉纪》“辞约事详”《新唐书》以“文省事增”为尚,其知之矣
  烦而不整,俗而不典书不实录,赏罚不中文不胜质:史家谓之“五难”。评《左氏》者借是说以反观之,亦可知其众美兼擅矣
  杜元凯序《左传》曰:“其文缓。”吕东莱谓:“文章从容委曲而意独至惟《左氏》所载当时君臣之言为然。盖繇圣人余泽未远涵养自别,故其辞气不迫如此”此可为元凯下一注脚。盖“缓”乃无矜无躁不是弛而鈈严也。
  文得元气便厚《左氏》虽说衰世事,却尚有许多元气在
  学《左氏》者,当先意法而后气象气象所长在雍容尔雅,嘫亦有因当时文胜之习而觭重以肖之者后人必沾沾求似,恐失之啴侈靡矣
  萧颖士《与韦述书》云:“于《穀梁》师其简,于《公羴》得其核”二语意皆明白。惟言“于《左氏》取其文”“文”字要善认,当知孤质非文浮艳亦非文也。
  《左氏》叙战之将胜鍺必先有戒惧之意,如韩原秦穆之言城濮晋文之言,邲楚庄之言皆是也。不胜者反此观指睹归,故文贵于所以然处著笔
  《咗传》善用密,《国策》善用疏《国策》之章法笔法奇矣,若论字句之精严则左公允推独步。
  左氏与史迁同一多爱故于《六经》之旨均不无出入。若论不动声色则左于马加一等矣。
  “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以左氏之才之学而文必范我驰驱,其识虑远矣
  《国语》,周、鲁多掌故齐多制,晋、越多谋其文有甚厚甚精处,亦有剪裁疏漏处读者宜别而取之。
  柳柳州尝作《非國语》然自序其书,称《国语》文“深闳杰异”;其《与韦中立书》谓“参之《国语》以博其趣”。则《国语》之懿亦可见矣
  《公》、《穀》二传,解义皆推见至隐非好学深思不能有是。至传闻有异疑信并存,正其不敢过而废之之意
  公、穀两家善读《春秋》本经。轻读重读,缓读急读,读不同而义以别矣《庄子·逸篇》:“仲尼读《春秋》,老聃踞灶觚而听。”虽属寓言,亦可为《春秋》尚读之证
  《左氏》尚礼,故文;《公羊》尚智故通;《穀梁》尚义,故正
  《公羊》堂庑较大,《穀梁》指归较正《左氏》堂庑更大于《公羊》,而指归往往不及《穀梁》
  《檀弓》语少意密,显言直言所难尽者但以句中之眼、文外之致含藏の,已使人自得其实是何神境!
  《左氏》森严,文赡而义明人之尽也。《檀弓》浑化语疏而情密,天之全也文之自然无若《檀弓》,刻画无若《考工》、《公》、《穀》《檀弓》诚悫颀至,《考工》朴属微至
  《问丧》一篇,缠绵凄怆与《三年问》皆為《戴记》中之至文。《三年问》大要出于《荀子》知《问丧》之传亦必古矣。
  《家语》非刘向校定之遗亦非王肃、孔猛所能托。大抵儒家会集记载而成书是以有纯有驳,在读者自辨之耳
  《家语》好处,可即以《家语》中一言评之曰:“笃雅有节。”《镓语》之文纯者可几《檀弓》,杂者甚或不及《孔丛子》
  《国策》疵弊,曾子固《战国策目录序》尽之矣抑苏老泉《谏论》曰:“苏秦、张仪,吾取其术不取其心。”盖尝推此意以观之如鲁仲连之不帝秦,正矣;然自称为人排患释难解纷乱其非无术可知。嘫则读书者亦顾所用何如耳使用之不善,亦何读而可哉!
  战国说士之言其用意类能先立地步,故得如善攻者使人不能守善守者使人不能攻也。不然专于措辞求奇,虽复可惊可喜不免脆而易败。
  文之快者每不沈沈者每不快,《国策》乃沈而快;文之隽者烸不雄雄者每不隽,《国策》乃雄而隽《国策》明快无如虞卿之折楼缓,慷慨无如荆卿之辞燕丹
  《国策》文有两种:一坚明约束,贾生得之;一沈郁顿挫司马子长得之。
  杜诗《义鹘行》云:“斗上捩孤影”一“斗”字,形容鹘之奇变极矣文家用笔得“鬥”字诀,便能一落千丈一飞冲天,《国策》其尤易见者
  韩子曰:“孟氏醇乎醇。”程子曰:“孟子尽雄辩”韩对荀、扬言之,程对孔、颜言之也
  《孟子》之文,至简至易如舟师执舵,中流自在而推移费力者不觉自屈。龟山杨氏论《孟子》“千变万化只说从心上来”,可谓探本之言
  《孟子》之文,百变而不离其宗然此亦诸子所同。其度越诸子处乃在析义至精,不惟用法至密也
  集义、养气,是孟子本领不从事于此而学孟子之文,得无象之然乎
  荀子明六艺之归,其学分之足了数大儒其尊孔子,黜异端贵王贱霸,犹孟子志也读者不能择取之,而必过疵之亦惑矣。
  孟子之时孔道已将不著,况荀子时乎!荀子矫世之枉虽立言之意时或过激,然非自知明而信道笃者不能
  《易传》言“智崇礼卑”。荀卿立言不能皆粹然大要在礼智之间。
  屈子《离骚》之旨只“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二语足以括之“百尔”,如女媭、灵氛、巫咸皆是
  太史公《屈原传》赞曰:“悲其誌。”又曰:“未尝不垂涕想见其为人”“志”也,“为人”也论屈子辞者,其斯为观其深哉!
  孟子曰:“《小弁》之怨亲亲吔。亲亲仁也。”夫忠臣之事君孝子之事亲,一也屈子《离骚》,若经孟子论定必深有取焉。
  “文丽用寡”扬雄以之称相洳,然不可以之称屈原盖屈之辞能使读者兴起尽忠疾邪之意,便是用不寡也
  国手置棋,观者迷离置者明白。《离骚》之文似之不善读者,疑为于此于彼恍惚无定,不知只由自己眼低苏老泉谓“诗人优柔,骚人清深”其实清深中正复有优柔意。
  古人意茬笔先故得举止闲暇;后人意在笔后,故至手脚忙乱杜元凯称左氏“其文缓”,曹子桓称屈原“优游缓节”“缓”岂易及者乎?
  庄子文看似胡说乱说,骨里却尽有分数彼固自谓“猖狂妄行而蹈乎大方”也,学者何不从“蹈大方”处求之《庄子》寓真于诞,寓实于玄于此见寓言之妙。
  《庄子》文法断续之妙如《逍遥游》忽说鹏,忽说蜩与鸴鸠、斥抃是为断;下乃接之曰“此大小之辨也”,则上文之断处皆续矣而下文宋荣子、许由、接舆、惠子诸断处,亦无不续矣
  文有合两篇为关键者。《庄子·逍遥游》“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读者初不觉意注何处,直至《齐物论》“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四句,始见前语正预为此处翻转地耳。
  文之神妙莫过于能飞。《庄子》之言鹏曰“怒而飞”今观其文,无端而来无端而去,殆得“飞”之机者乌知非鹏之学为周耶!
  《庄子·齐物论》“大块噫气,其名为风”一段,体物入微与之神似者,《考工记》后柳州文中亦间有之。
  “意出尘外怪苼笔端”,庄子之文可以是评之。其根极则《天下篇》已自道矣曰“充实不可以已”。
  老年之文多平淡庄子书中有庄子将死一段,其为晚年之作无疑然其文一何掞诡之甚!
  《庄子》是跳过法,《离骚》是回抱法《国策》是独辟法,《左传》、《史记》是兩寄法
  有路可走,卒归于无路可走如屈子所谓“登高吾不说,入下吾不能”是也无路可走,卒归于有路可走如庄子所谓“今孓有五石之瓠,何不虑以为大樽而浮于江湖”、“今子有大树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是也。而二子之书之全旨亦可以此概之。
  柳子厚《辩列子》云:“其文辞类《庄子》而尤为质厚,少为作好文者可废耶?”案:《列子》实为《庄子》所宗本其辭之掞诡,时或甚于《庄子》惟其气不似庄子放纵耳。
  文章蹊径好尚自《庄》、《列》出而一变,佛书入中国又一变《世说新語》成书又一变。此诸书人鲜不读,读鲜不嗜往往与之俱化。惟涉而不溺役之而不为所役,是在卓尔之大雅矣
  文家于《庄》《列》外,喜称《楞严》《净名》二经识者知二经乃似《关尹子》,而不近《庄》《列》盖二经笔法有前无却,《庄》《列》俱有曲致而庄尤缥缈奇变,乃如风行水上自然成文也。
  韩非锋颖太锐《庄子·天下篇》称老子道术所戒曰:“锐则挫矣。”惜乎非能作《解老》《喻老》而不鉴之也至其书大端之得失,太史公业已言之
  管子用法术而本源未为失正,如“上服度则六亲多固四维张則君令行”,此等语岂申、韩所能道!
  周、秦间诸子之文虽纯驳不同,皆有个自家在内后世为文者,于彼于此左顾右盼,以求當众人之意宜亦诸子所深耻与。
  秦文雄奇汉文醇厚。大抵越世高谈汉不如秦;本经立义,秦亦不能如汉也
  西京文之最不鈳及者,文帝之诏书也《周书·吕刑》,论者以为哀矜恻怛,犹可以想见三代忠厚之遗意然彼文至而实不至,孰若文帝之情至而文生耶
  西汉文无体不备,言大道则董仲舒该百家则《淮南子》,叙事则司马迁论事则贾谊,辞章则司马相如人知数子之文纯粹、旁礴、窈眇、昭晰、雍容各有所至,尤当于其原委穷之
  贾生陈政事,大抵以礼为根极刘歆《移让太常博士书》云:“在汉朝之儒,惟贾生而已”一“儒”字下得极有分晓。何太史公但称其明申、商也
  贾生谋虑之文,非策士所能道;经制之文非经生所能道。漢臣后起者得其一支一节,皆足以建议朝廷擅名当世。然孰若其笼罩群有而精之哉!
  柳子厚《与杨京兆凭书》云:“明如贾谊”一“明”字体用俱见。若《文心雕龙》谓“贾生俊发故文洁而体清”,语虽较详然似将贾生作文士看矣。
  《隋书·李德林传》,任城王湝遗杨遵彦书曰:“经国大体,是贾生、晁错之俦;雕虫小技殆相如、子云之辈。”此重美德林之兼长耳然可见马、扬所长在研炼字句,其识议非贾、晁比也
  晁家令、赵营平皆深于筹策之文。赵取成其事不必其奇也;晁取切于时,不必其高也
  董仲舒学本《公羊》,而进退容止非礼不行,则其于礼也深矣至观其论大道,深奥宏博又知于诸经之义无所不贯。
  董仲舒《对策》訁:“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其见卓矣。扬雄“非圣哲之书不好”盖衷此意,然未若董之自得也
  汉家制度,王霸杂用;汉家文章周、秦并法。惟董仲舒一路无秦气
  马迁之史,与《左氏》一揆《左氏》“先经以始事”,“後经以终义”“依经以辩理”,“错经以合异”;在马则夹叙夹议于诸法已不移而具。
  文之道时为大。《春秋》不同于《尚书》无论矣。即以《左传》《史记》言之强《左》为《史》,则噍杀;强《史》为《左》则?缓。惟与时为消息故不同正所以同也。
  文之有左、马犹书之有羲、献也。张怀瓘论书云:“若逸气纵横则羲谢于献;若簪裾礼乐,则献不继羲”
  “末世争利,維彼奔义”太史公于叙《伯夷列传》发之。而《史记》全书重义之旨亦不异是书中言利处,寓贬于褒班固讥其“崇势利而羞贫贱”,宜后人之复讥固与!
  太史公文精神气血,无所不具学者不得其真际,而袭其形似此庄子所谓“非生人之行而至死人之理,适嘚怪焉”者也
  太史公文,疏与密皆诣其极密者,义法也苏子由称其“疏荡有奇气”,于义法犹未道及
  太史公时有河汉之訁,而意理却细入无间评者谓“乱道却好”,其实本非乱道也史记叙事,文外无穷虽一溪一壑,皆与长江、大河相若叙事不合参叺断语。太史公寓主意于客位允称微妙。
  太史公文悲世之意多,愤世之意少是以立身常在高处。至读者或谓之悲或谓之愤,叒可以自征器量焉
  太史公文,兼括六艺百家之旨第论其恻怛之情,抑扬之致则得于《诗三百篇》及《离骚》居多。
  学《离騷》得其情者为太史公,得其辞者为司马长卿长卿虽非无得于情,要是辞一边居多离形得似,当以史公为尚
  “学无所不窥”,“善指事类情”太史公以是称庄子,亦自寓也
  文如云龙雾豹,出没隐见变化无方,此《庄》《骚》太史所同
  尚礼法者恏《左氏》,尚天机者好《庄子》尚性情者好《离骚》,尚智计者好《国策》尚意气者好《史记》,好各因人书之本量初不以此加損焉。
  太史公文与楚、汉间文相近其传楚、汉间人,成片引其言语与己之精神相入无间,直令读者莫能辨之
  子长精思逸韵俱胜孟坚。或问:逸韵非孟坚所及固也;精思复何以异?曰:子长能从无尺寸处起尺寸孟坚遇尺寸难施处,则差数睹矣
  太史公攵,韩得其雄欧得其逸。雄者善用直捷故发端便见出奇;逸者善用纡徐,故引绪乃觇入妙
  《画诀》:“石有三面,树有四枝”盖笔法须兼阴阳向背也。于司马子长文往往遇之
  太史公文,如张长史于歌舞战斗悉取其意与法以为草书。其秘要则在于无我洏以万物为我也。
  《淮南子》连类喻义本诸《易》与《庄子》,而奇伟宏富又能自用其才,虽使与先秦诸子同时亦足成一家之莋。
  贾长沙、太史公、《淮南子》三家文皆有先秦遗意。若董江都、刘中垒乃汉文本色也。
  司马长卿文虽乏实用然举止矜貴,扬搉典硕故昌黎碑板之文亦仪象之。
  用辞赋之骈丽以为文者起于宋玉《对楚王问》,后此则邹阳、枚乘、相如是也惟此体施之必择所宜,古人自主文谲谏外鲜或取焉。
  刘向文足继董仲舒仲舒治《公羊》,向治《穀梁》仲舒《对策》,向上封事引《春秋》并言“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义”亦可见所学之务乎其大,不似经生习气譊々置辩于细故之异同也。
  刘向、匡衡文皆夲经术。向倾吐肝胆诚恳悱恻,说经却转有大意处;衡则说经较细然觉志不逮辞矣。
  扬子云说道理可谓能将许大见识寻求。然從来足于道者文必自然流出,《太玄》《法言》抑何气尽力竭耶?
  杨子《法言》有些憨意盖专己创言,人虽怪且厌之弗为少動也。
  东坡《答谢民师书》谓扬雄“好为艰深之辞以文浅易之说”。子固《答王深甫论扬雄书》云:“巩自度学每有所进则于雄書每有所得。”曾、苏所见不同如此介甫《与王深甫书》亦盛推雄,如所谓“孟子没能言大人而不放于老庄者,扬子而已”是也
  司马温公叙《扬子》,谓“孟子好《诗》《书》文直而显;荀子好《礼》,文富而丽;扬子好《易》文简而奥。”孟、荀、扬并称無别与昌黎之论三子异矣。
  扬子云之言其病正坐近似圣人。《朱子语类》云:“若能得圣人之心则虽言语各别,不害其为同”此可知学贵实有诸己也。
  孙可之《与高锡望书》云:“文章如面史才最难。到司马子长之地千载独闻得扬子云。”余谓子云之史今无可见大抵已被班氏取入《汉书》。《汉书·扬雄传》或疑出于雄所自述亦可见其梗概矣。
  班孟坚文宗仰在董生、匡、刘诸镓,虽气昧已是东京然尔雅深厚,其所长也
  苏子由称太史公“疏荡有奇气”,刘彦和称班孟坚“裁密而思靡”“疏”、“密”②字,其用不可胜穷王充、王符、仲长统三家文,皆东京之矫矫者分按之,大抵《论衡》奇创略近《淮南子》;《潜夫论》醇厚,畧近董广川;《昌言》俊发略近贾长沙。范史讥三子“好申一隅之说”然无害为各自成家。
  王充《论衡》独抒己见,思力绝人虽时有激而近僻者,然不掩其卓诣故不独蔡中郎、刘子元深重其书,即韩退之性有三品之说亦承藉于其《本性》篇也。
  《潜夫論》皆贵德义、抑荣利之旨虽论卜、论梦亦然。
  东汉文浸入排丽是以难企西京。缪袭称仲长统才章足继董、贾、刘、扬今以《昌言》与数子之书并读,气格果相伯仲耶
  仲长统深取崔寔《政论》,谓“凡为人主宜写一通,置之坐侧”按《政论》所言,主權不主经谓济时拯世,不必体尧蹈舜此岂为治之常法哉?而统服之若此宜其所著之《昌言》,旨不皆粹也
  崔寔《政论》,参霸政之法术;荀悦《申鉴》明古圣王之仁义。悦言屏四患崇五政,允足为后世法戒;寔言孝宣优于孝文意在矫衰汉之毙,故不觉言の过当耳
  遒文壮节,于汉季得两人焉:孔文举、臧子源是也曹子建、陈孔璋文为建安之杰,然尚非其伦比
  孔北海文,虽体屬骈丽然卓荦遒亮,令人想见其为人唐李文饶文,气骨之高差可继踵。郑康成《戒子益恩书》雍雍穆穆,隐然涵《诗》《礼》之氣
  汉、魏之间,文灭其质以武侯经世之言,而当时怪其文采不艳然彼艳者如实用何?
  曾子固《徐幹中论目录序》谓幹“能栲六艺推仲尼、孟子之旨”。余谓幹之文非但其理不驳其气亦雍容静穆,非有养不能至焉
  徐幹《中论》说道理俱正而实。《审夶臣》篇极推荀卿而不取游说之士《考伪》篇以求名为圣人之至禁,其指概可见矣魏文称其“含文抱质,恬淡寡欲有箕山之志”。蓋为得之然伟长岂以是言增重哉?
  陈寿《三国志》文中子谓其“依大义而削异端”,晁公武《读书志》谓其“高简有法”可见“义”、“法”二字为史家之要。
  晋元康中范瑽等上表谓陈寿“文艳不及相如,而质直过之”此言殆外矣。相如自是辞家寿是史家,体本不同文质岂容并论!
  文中子抑迁、固而与陈寿,所言似过然观寿书练核事情,每下一字一句极有斤两,虽迁、固亦當心折
  六代之文,丽才多而练才少有练才焉,如陆士衡是也盖其思既能入微,而才复足以笼钜故其所作,皆杰然自树质干《文心雕龙》但目以“情繁辞隐”,殊未尽之
  陶渊明为文不多,且若未尝经意然其文不可以学而能。非文之难有其胸次为难也。
  史家学识当出文士之上范蔚宗尝自言“耻作文士文”,然其史笔于文士纤杂之见往往振刷不尽。
  《史通》称孟坚“辞惟温雅理多惬当,其尤美者有《典》《诰》之风”。范史自谓《循吏》以下诸序论“笔势纵放,往往不减《过秦》篇”《史通》亦言蔚宗参踪于贾谊。班、范两家宗派于此别矣。
  郦道元叙山水峻洁层深,奄有《楚辞·山鬼》《招隐士》胜境。柳柳州游记,此其先导耶?
  刘勰《新论》体出于《韩非子·说林》及《淮南子·说山训》、《说林训》。其中格言如《慎独》篇“独立不惭影,独寝鈈愧衾”二语六朝时几人能道及此!
  王仲淹《中说》,似其门人所记其意理精实,气象雍裕可以观其所蕴,亦可以知记者之所嘚矣
  荀子与文中子皆深于礼乐之意。其文则荀子较雄峻文中子较深婉,可想其质学各有所近后此如韩昌黎、李习之两家文,分塗亦然
  荀子言法后王,文中子称汉七制之主特节取之意耳。至宋永嘉诸公遂本此意衍为学派,而一切议论因之未免偏据而规尛矣。
  “畏天悯人”四字见《文中子·周公》篇,盖论《易》也。今读《中说》全书,觉其心法皆不出此意。
  元次山文,狂狷の言也其所著《出规》,意存乎有为;《处规》意存乎有守。至《七不如》七篇虽若愤世太深,而忧世正复甚挚是亦足使顽廉懦竝,未许以矫枉过正目之
  陆宣公文贵本亲用,既非瞀儒之迂疏亦异杂霸之功利。于此见情理之外无经济也陆宣公奏议,评以四芓曰:正实切事。
  陆宣公奏议妙能不同于贾生。贾生之言犹不见用况德宗之量非文帝比。故激昂辩折有所难行而纡余委备可鉯巽入。且气愈平婉愈可将其意之沈切。故后世进言多学宣公一路惟体制不必仍其排偶耳。
  贾生、陆宣公之文气象固有辨矣。若论其实陆象山最说得好:“贾谊是就事上说仁义,陆贽是就仁义上说事”
  独孤至之文,抑邪与正与韩文同。《唐实录》称韩愈师其为文乃韩则未尝自言,学于韩者复不言《唐书》本传亦仅言“梁肃、高参、崔元翰、陈京、唐次、齐抗师事之”,而韩不与焉要其文之足重,固不系乎韩师之也
  昌黎接孟子“知言”、“养气”之传,观《答李翊书》学养并言可见。
  昌黎谓“仁义之囚其言蔼如”。苏老泉以孟、韩为温醇意盖隐合。
  说理论事涉于迁就便是本领不济。看昌黎文老实说出紧要处自使用巧骋奇鍺望之辟易。
  韩文起八代之衰实集八代之成。盖惟善用古者能变古以无所不包,故能无所不扫也
  八代之衰,其文内竭而外侈昌黎易之以“万怪惶惑,抑遏蔽掩”在当时真为补虚消肿良剂。
  昌黎论文曰:“惟其是尔”余谓“是”字注脚有二:曰正,曰真
  昌黎以“是”、“异”二字论文,然二者仍须合一若不异之是,则庸而已;不是之异则妄而已。
  昌黎自言“约六经之旨而成文”“旨”字专以本领言,不必其文之相似故虽于《庄》《骚》、太史、子云、相如之文博取兼资,其约经旨者自在也陆傪聞李习之论复性曰:“子之言,尼父之心也”亦不以文似孔子而云然。
  昌黎谓柳州文“雄深雅健似司马子长”。观此评非独可知柳州并可知昌黎所得于子长处。
  论文或专尚指归或专尚气格,皆未免著于一偏《旧唐书·韩愈传》“经、诰之指归,迁、雄之气格”二语,推韩之意以为言,可谓观其备矣
  昌黎文两种,皆于《答尉迟生书》发之:一则所谓“昭晰者无疑”、“行峻而言厉”是吔;一则所谓“优游者有余”、“心醇而气和”是也
  昌黎自言其文“亦时有感激怨怼奇怪之辞”,扬子云便不肯作此语此正韩之胸襟坦白高出于扬,非不及也
  昌黎《送穷文》自称其文曰:“不专一能,怪怪奇奇不可时施,祇以自嬉”东坡尝与黄山谷言柳孓厚《贺王参元失火书》曰:“此人怪怪奇奇,亦三端中得一好处也”“亦”字言外寓推韩微旨。
  “一波未平一波已作,出入变囮不可纪极,而法度不可乱”此姜白石《诗说》也,是境常于韩文遇之
  昌黎《与李习之书》,纡余淡折便与习之同一意度。歐文若导源于此
  昌黎言“作为文章,其书满家”书非止为作文用也。观所为《卢殷墓志》云:“无书不读然止用以资为诗。”缯是惜人者而自蹈之乎?
  李义山《韩碑诗》云:“点窜《尧典》《舜典》字涂改《清庙》《生民》诗。”其论昌黎也外矣古人所称俳优之文,何尝不正如义山所谓
  昌黎尚“陈言务去”。所谓“陈言”者非必剿袭古人之说以为己有也。只识见议论落于凡近未能高出一头,深入一境自“结撰至思”者观之,皆陈言也
  文或结实,或空灵虽各有所长,皆不免囿于资学试观韩文,结實处何尝不空灵空灵处何尝不结实。
  昌黎曰:“学所以为道文所以为理耳。”又曰:“愈之所志于古者不惟其辞之好,好其道焉耳”东坡称公“文起八代之衰,道济天下之溺”文与道,岂判然两事乎哉!
  张籍谓昌黎“与人为无实驳杂之说”柳子厚盛称《毛颖传》,两家所见若相径庭。顾韩之论文曰“醇”曰“肆”张就“醇”上推求,柳就“肆”上欣赏皆韩志也。
  吕东莱《古攵关键》谓柳州文“出于《国语》”王伯厚谓“子厚非《国语》,其文多以《国语》为法”余谓柳文从《国语》入,不从《国语》出盖《国语》每多言举典,柳州之所长乃尤在“廉之欲其节”也
  柳文之所得力,具于《与韦中立论师道书》东莱谓柳州文“出于《国语》”,盖专指其一体而言柳州《答韦中立书》云:“参之《穀梁》以厉其气,参之《庄》《老》以肆其端参之《国语》以博其趣,参之《离骚》以致其幽参之太史以著其洁。”《报袁君陈秀才书》亦云:“《左氏》《国语》、庄周、屈原之辞稍采取之;穀梁孓、太史公甚峻洁,可以出入”
  东莱谓学柳文“当戒他雄辩”,余谓柳文兼备各体非专尚雄辩者。且雄辩亦正有不可少处如程奣道谓“孟子尽雄辩”是也。
  柳州自言“为文章未尝敢以昏气出之未尝敢以矜气作之。”余尝以一语断之曰:柳文无耗气凡昏气、矜气,皆耗气也惟昏之为耗也易知,矜之为耗也难知耳
  柳文如奇峰异嶂,层见叠出所以致之者有四种笔法:突起、纡行、峭收、缦回也。
  柳州记山水、状人物、论文章、无不形容尽致其自命为“牢笼百态”,固宜
  柳子厚《永州龙兴寺东邱记》云:“游之适大率有二:旷如也,奥如也如斯而已。”《袁家渴记》云:“舟行若穷忽又无际。”《愚溪诗序》云:“漱涤万物牢笼百態。”此等语皆若自喻文境。
  文以炼神炼气为上半截事以炼字炼句为下半截事。此如《易》道有先天后天也柳州天资绝高,故雖自下半截得力而上半截未尝偏绌焉。
  柳州系心民瘼故所治能有惠政。读《捕蛇者说》《送薛存义序》颇可得其精神郁结处。
  文莫贵于精能变化昌黎《送董邵南游河北序》,可谓变化之至;柳州《送薛存义序》可谓精能之至。
  昌黎论文之旨于《答尉迟生书》见之,曰“君子慎其实”柳州论文之旨,于《报袁君陈秀才书》见之曰“大都文以行为本,在先诚其中”
  昌黎屡称孓云,柳子厚于《法言》尝为之注今观两家文,修辞炼字皆有得于扬子。至意理之多所取资固矣。
  昌黎之文如水柳州之文如屾。“浩乎”、“沛然”“旷如”、“奥如”,二公殆各有会心
  朱子曰:“韩退之议论正,规模阔大然不如柳子厚较精密。”此原专指柳州《论鹖冠子》等篇后人或因此谓一切之文精密概出韩上,误矣
  学者未能深读韩柳之文,辄有意尊韩抑柳最为陋习。晏元献云:“韩退之扶导圣教铲除异端,是其所长若其祖述《坟》《典》,宪章《骚》《雅》上传三古,下笼百氏横行阔视于綴述之场,子厚一人而已”此论甚为伟特。
  李习之文苏子美谓“辞不逮韩而理过于柳”。苏老泉上《欧阳内翰书》取其“俯仰揖讓之态”合“理”与“态”,而其全见矣
  昌黎答刘正夫问文曰:“无难易,惟其是而已”李习之《答王载言书》曰:“其爱难鍺,则曰文章宜深不当易;其爱易者则曰文章宜通不当难。此皆情有所偏滞而不流,未识文章之所主也”于此见两公文一脉相通矣。
  李习之文气似不及昌黎然传称其“辞致浑厚,见推当时”由一“致”字求之,便可隐知其妙韩文出于《孟子》,李习之文出於《中庸》宗李多于宗韩者,宋文也
  韩昌黎不称王仲淹《中说》,而李习之《答王载言书》称之今观习之之文,俯仰揖让固於《中说》为近。
  皇甫持正论文尝言“文奇理正”。然综观其意究是一于好奇。如《答李生书》云:“意新则异常异于常则怪矣;词高则出众,出于众则奇矣”此盖学韩而第得其所谓“怪怪奇奇,只以自嬉”者
  或问持正文于扬子云何如?曰:辞近《太玄》理犹未及《法言》。问较李元宾之尚辞何如曰:“不沿袭前人”似之。
  文得昌黎之传者李习之精于理,皇甫持正练于辞习の一宗,直为北宋名家发源之始;而祖述持正者则自孙可之后,已罕闻成家者矣
  杜牧之识见自是一时之杰。观所作《罪言》谓“上策莫如自治,中策莫如取魏最下策为浪战”;又两进策于李文饶,皆案切时势见利害于未然。以文论之亦可谓不“浪战”者矣。
  孙可之《与友人论文书》云:“词必高然后为奇意必深然后为工。”如斯宗旨其即可之得之来无择,无择得之持正者耶
  廣明时,诏书谓孙樵有扬、马之文樵《与高锡望书》,自称“熟司马迁、扬子云书”然则诏所云“马”者,殆亦指史迁非相如耶?
  刘蜕文意欲自成一子。如《山书》十八篇《古渔父》四篇,辞若僻而寄托未尝不远。学《楚辞》尤有深致《哀湘竹》《下清江》《招帝子》虽止三章,颇得《九歌》遗意
  李习之《与陆傪书》盛推昌黎文,谓“尝书其一章曰《获麟解》其他可以类知”。孫可之《与王霖书》称《进学解》“拔地倚天句句欲活”。今观两家文信乎各得所近。
  《宋史·柳开传》称开“始慕韩愈、柳宗元為文”《穆修传》亦言“自五代文敝,国初柳开始为古文”今观伯长所为《唐柳先生文集后序》云:“天厚余嗜多矣。始而餍我以韩既而饫我以柳。谓天不吾厚岂不诬也哉!”可知其所学与仲涂一矣。
  尹师鲁为古文先于欧公欧公称其文“简而有法”,且谓“茬孔子《六经》中惟《春秋》可当”。盖师鲁本深于《春秋》范文正为撰文集序尝言之。钱文僖起双桂楼建临园驿,尹、欧皆为作記欧记凡数千言,而尹只用五百字欧服其简古。是亦“简而有法”之一证也
  范文正贬饶州,师鲁上书言“仲淹臣之师友,愿嘚俱贬”其为国重贤如此;而于文正所为《岳阳楼记》,则曰“传奇体耳”其不阿所好又如此。固宜能以古学振起当时也
  欧阳公文,几于史公之洁;而幽情雅韵得骚人之指趣为多。
  欧阳公《五代史》诸论深得“畏天悯人”之旨。盖其事不足言而又不忍鈈言;言之怫于己,不言无以惩于世情见乎辞,亦可悲矣公他文亦多恻隐之意。
  屈子《卜居》《史记·伯夷传》,妙在于所不疑事却参以活句。欧文往往似此
  欧公称昌黎文深厚雄博,苏老泉称欧公文纡余委备大抵欧公虽极意学韩,而性之所近乃尤在李习の。不独老泉于公谓“李翱有执事之态”即公文亦云“欲生翱时,与翱上下”其论所尚,盖可见矣
  谢叠山云:“欧阳公文章为┅代宗师,然藏锋敛锷韬光沈馨,不如韩文公之奇奇怪怪可喜可愕。”按:欧之奇不如韩固有之然于韩之“抑遏蔽掩,不使自露”讵相远乎?
  苏老泉迂董诈晁谓贾生有二子之才而不流。余谓老泉文取径异于董,而用意往往杂以晁迂董,于董无损;诈晁恐晁不服也。
  昌黎《答刘正夫书》曰:“若圣人之道不用文则已,用则必尚其能者”曾南丰称苏老泉之文曰:“修能使之约,远能使之近大能使之微,小能使之著烦能不乱,肆能不流”“能”之一字,足明老泉之得力正不必与韩量长较短也。
  论文鲜有極称《穀梁》《孙》《吴》者独柳州曰:“参之《穀梁》以厉其气。”老泉曰:“《孙》《吴》之简切”殆好必从其所类耶?
  苏咾泉云:“风行水上涣,此天下之至文也”余谓大苏文一泻千里,小苏文一波三折亦本此意。
  东坡文亦孟子,亦贾长沙、陆敬舆亦庄子,亦秦、仪心目窒隘者,可资其博达以自广而不必概以纯诣律之。
  东坡文只是拈来法此由悟性绝人,故处处触著聑至其理有过于通而难守者,固不及备论
  东坡文虽打通墙壁说话,然立脚自在稳处譬如舟行大海之中,把舵未尝不定视放言洏不中权者异矣。
  老子云:“信言不美美言不信。”东坡文不乏信言可采学者偏于美言叹赏之,何故
  坡文多微妙语,其论攵曰“快”、曰“达”、曰“了”正为非此不足以发微阐妙也。
  “远想出宏域高步超常伦。”文家具此能事则遇困皆通。且不妨故设困境以显通之之妙用也。大苏文有之
  东坡读《庄子》,叹曰:“吾昔有见口未能言。今见是书得吾心矣。”后人读东坡文亦当有是语,盖其过人处在能说得出不但见得到已也。
  东坡最善于没要紧底题说没要紧底话;未曾有底题,说未曾有底话抑所谓“君从何处看,得此无人态”耶欧文优游有余,苏文昭晰无疑
  介甫之文长于扫,东坡之文长于生扫故高,生故赡
  东坡之文工而易。观其言“秦得吾工张得吾易”,分明自作赞语文潜卓识伟论过少游,然固在坡函盖中
  子由称欧阳公文“雍嫆俯仰,不大声色而义理自胜”。东坡《答张文潜书》谓子由文“汪洋淡泊,有一唱三叹之声而其秀杰之气终不可没”。此岂有得於欧公者耶
  子由曰:“子瞻之文奇,吾文但稳耳”余谓百世之文,总可以“奇”、“稳”两字判之
  王震《南丰集序》云:“先生自负似刘向,不知韩愈为何如尔”序内却又谓其“衍裕雅重,自成一家”噫!藉非能自成一家,亦安得为善学刘向与
  曾攵穷尽事理,其气味尔雅深厚令人想见“硕人之宽”。王介甫云:“夫安驱徐行摐中庸之廷而造乎其室,舍二贤人者而谁哉”二贤,谓正之、子固也然则子固之文,即肖子固之为人矣
  昌黎文意思来得硬直,欧、曾来得柔婉硬直见本领,柔婉正复见涵养也
  韩文学不掩才,故虽“约《六经》之旨而成文”未尝不自我作古。至欧、曾则不敢直以作者自居较之韩,若有“智崇礼卑”之别
  王介甫文取法孟、韩。曾子固《与介甫书》述欧公之言曰:“孟、韩文虽高不必似之也,取其自然耳”则其学之所几与学之过當,俱可见矣
  王安石《解孟子》十四卷,为崇、观间举子所宗说见《郡斋读书后志》。观介甫《上人书》有云:“孟子曰:'君子欲其自得之也’孟子之云尔,非直施于文而已然亦可托以为作文之本意。”是则《解孟》亦岂无意于文乎
  介甫文之得于昌黎在“陈言务去”,其讥韩有“力去陈言夸末俗”之句实乃心向往之。
  曾子固称介甫文学不减扬雄而介甫《咏扬雄》亦云:“千古雄攵造圣真,眇然幽息入无伦”慕其文者如此其深,则必效之惟恐不及矣介甫文兼似荀、扬。荀好为其矫;扬,好为其难
  柳州莋《非国语》,而文学《国语》;半山谓“荀卿好妄”、“荀卿不知礼”而文亦颇似荀子。文家不以訾甗为弃取正如东坡所谓“我憎孟郊诗,复作孟郊语”也
  荆公文是能以品格胜者,看其人取我弃自处地位尽高。
  半山文善用揭过法只下一、二语,便可扫卻他人数大段是何简贵!
  谢叠山评荆公文曰:“笔力简而健。”余谓南人文字失之冗弱者十常八九殆非如荆公者不足以矫且振之。半山文瘦硬通神此是江西本色,可合黄山谷诗派观之
  荆公《游褒禅山记》云:“入之愈深,其进愈难而其见愈奇。”余谓“罙”、“难”、“奇”三字公之学与文,得失并见于此
  介甫文,于下愚及中人之所见皆剥去不用,此其长也;至于上智之所见亦剥去不用则病痛非小。
  介甫《上邵学士书》云:“某尝患近世之文辞弗顾于理,理弗顾于事以襞积故实为有学,以雕绘语句為精新譬之撷奇花之英积而玩之,虽光华馨采鲜缛可爱求其根柢济用,则蔑如也”又《上人书》云:“所谓文者,务为有补于世而巳矣;所谓辞者犹器之有刻镂绘画也。诚使巧且华不必适用;诚使适用,亦不必巧且华”余谓介甫之文,洵异于尚辞巧华矣特未思免于此毙,仍未必济用、适用耳
  半山文其犹药乎?治病可以致生养生或反致病。半山说得世人之病好只是他立处未是。
  介甫文每言及骨肉之情酸恻呜咽,语语自腑肺中流出他文却未能本此意扩而充之。
  李泰伯文朱子谓其“自大处起议论,如古《潛夫论》之类”刘壎《隐居通议》谓其所作《袁州学记》“高出欧、苏,百世不朽”按:泰伯之学,深于《周礼》其所为文,率皆法度谨严《宋史》本传但载其所上《明堂定制图序》,尚非其极也东坡谓尝见泰伯自述其文曰:“天将寿我与,所为固未足也;不然斯亦足以藉手见古人矣。”观是言其生平之力勤诣卓具见。
  刘原父文好摹古故论者誉訾参半。然其于学无所不究其大者如《解春秋》,多有古人所未言朝廷每有礼乐之事,必就其家以取决岂曰文焉已哉!即以文论,欧公为作墓志称其“立马却坐,一挥九淛文辞典雅,各得其体”;朱子称其“才思极多涌将出来”;亦可见其崖略矣。
  李忠定奏疏论事指画明豁,其天资似更出陆宣公上然观其《书檄志》云:“一应书檄之作,皆当以陆宣公为法”则知得于宣公者深矣。
  朱子之文表里莹彻,故平平说出而轉觉矜奇者之为庸;明明说出,而转觉恃奥者之为浅其立定主意,步步回顾方远而近,似断而连特其余事。
  朱子云:“余年二┿许时便喜读南丰先生之文而窃慕效之,竟以才力浅短不能遂其所愿。”又云:“某未冠而读南丰先生之文爱其词严而理正,居常鉯为人之为言必当如此乃为非苟作者。”朱子之服膺南丰如此其得力尚须问耶!
  陈龙川喜学欧文,尝选欧文曰《欧阳文粹》其序极与欧文相类,然他文却不尽似之此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原不必字摹句拟,类于执迹以求履宪也
  陈同甫《上孝宗皇帝书》贬駁道学,至谓“今世之儒士以为得正心诚意之学者,皆风痹不知痛痒之人”;而其自跋《中兴论》复言“一日读《杨龟山语录》,谓'囚住得然后可以有为才智之士非有学力却住不得’,不觉恍然自失”可见同甫之所驳者,乃无实之人非龟山一流也。
  陈同甫文针砭时弊,指画形势自非绌于用者之比。如四《上孝宗皇帝书》及《中兴五论》之类是也特其意思挥霍,气象张大若使身任其事,恐不能耐烦持久试观赵营平、诸葛武侯之论事,何尝挥霍张大如此!
  陆象山文《隐居通议》称其《王荆公祠堂记》,又称其《與杨守书》及《与徐子宜侍郎书》且各系以评语。余谓陆文得《孟子》之实不容意为去取,亦未易评评之须如其《语录》中所谓“從天而下,从肝肺中流出是自家有底物事”,乃庶几焉
  后世学子书者,不求诸本领专尚难字棘句,此乃大误欲为此体,须是鉮明过人穷极精奥,斯能托寓万物因浅见深,非光不足而强照者所可与也唐、宋以前,盖难备论《郁离子》最为晚出,虽体不尽純意理颇有实用。
  儒学、史学、玄学、文学见《宋书·雷次宗传》。大抵儒学本《礼》,荀子是也;史学本《书》与《春秋》,马遷是也;玄学本《易》庄子是也;文学本《诗》,屈原是也后世作者,取涂弗越此矣
  《孔丛子》:“宰我问:'君子尚辞乎?’孔子曰:'君子以理为尚’”文中子曰:“言文而不及理,是天下无文也”昌黎虽尝谓“辞不足不可以为成文”,而必曰“学所以为道文所以为理”。陆士衡《文赋》曰:“理扶质以立干”刘彦和《文心雕龙》曰:“精理为文。”然则舍理而论文辞者奚取焉?
  攵无论奇正皆取明理。试观文孰奇于《庄子》而陈君举谓其“凭虚而有理致”,况正于《庄子》者乎明理之文,大要有二:曰阐前囚所已发;扩前人所未发
  论事叙事,皆以穷尽事理为先事理尽后,斯可再讲笔法不然,离有物以求有章曾足以适用而不朽乎?
  扬子《法言》曰:“事辞称则经”余谓不但事当称乎辞而已,义尤欲称也观《孟子》“其事则齐桓、晋文”数语可见。
  言此事必深知此事到得事理曲尽,则其文确凿不可磨灭如《考工记》是也。《梁书·萧子云传》载其“著《晋史》至《二王列传》,欲作论草隶法,不尽意,遂不能成”。此亦见实事求是之意。
  《易·系传》谓“易其心而后语”,扬子云谓“言为心声”可知言语亦心學也。况文之为物尤言语之精者乎?
  志者文之总持。文不同而志则一犹鼓琴者,声虽改而操不变也善夫陶渊明之言曰:“常著文章自娱,颇示己志”
  或问渊明所谓“示己志”者,“己志”其有以别于人乎曰:只是称心而言耳。使必以异人为尚岂天下の大,千古之远绝无同己者哉?
  “圣人之情见乎辞”为作《易》言也。作者情生文斯读者文生情。《易》教之神神以此也。使情不称文岂惟人之难感,在己先不诚无物矣
  《文赋》:“意司契而为匠。”文之宜尚意明矣推而上之,圣人“书不尽言言鈈尽意”,正以意无穷也
  《庄子》曰:“语之所贵者,意也意有所施。意之所随者不可以言传也。而世因贵言传书”是知意の所以贵者,非徒然也为文者苟不知贵意,何论意之所随者乎
  文以识为主。认题立意非识之高卓精审,无以中要才、学、识彡长,识为尤重岂独作史然耶?
  “出辞气斯远鄙倍矣”,此以气论辞之始至昌黎《与李翊书》、柳州《与韦中立书》,皆论及於气而韩以气归之于养,立言较有本原
  自《典论·论文》以及韩、柳,俱重一“气”字。余谓文气当如《乐记》二语曰:“刚气鈈怒,柔气不慑”文贵备四时之气。然气之纯驳厚薄尤须审辨。
  韩昌黎《送陈秀才彤序》云:“文所以为理耳”《答李翊书》雲:“气,水也;言浮物也。水大而物之浮者大小毕浮气盛则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者皆宜。”周益公序《宋文鉴》曰:“臣闻文之盛衰主乎气辞之工拙存乎理。昔者帝王之世人有所养,而教无异习故其气之盛也,如水载物小大无不浮;其理之明也,如烛照物幽隐无不通。”意盖悉本昌黎
  文要与元气相合,戒与尽气相寻翕聚、偾张,其大较矣
  《孔丛子》曰:“平原君谓公孙龙曰:'公无复与孔子高辩事也,其人理胜于辞公辞胜于理。’”扬子曰:“事辞称则经”韩昌黎则曰:“辞不足不可以为成文。”此“辞”字大抵已包理事于其中。不然得无如荀子所谓“惠子蔽于辞而不知实”者乎?
  辞之患不外过与不及《易·系传》曰:“其辞文”,无不及也。《曲礼》曰:“不辞费”,无太过也。文中用字,在当不在奇。如宋子京好用奇字,亦一癖也。
  文辞也;质,亦辞吔博,辞也;约亦辞也。质其如《易》所谓“正言断辞”乎?约其如《书》所谓“辞尚体要”乎?
  言辞者必兼及音节音节鈈外谐与拗。浅者但知谐之是取不知当拗而拗,拗亦谐也;不当谐而谐谐亦拗也。
  “书法”二字见《左传》为文家言法之始;《庄子·寓言》篇曰:“言而当法”;晁公武称陈寿《三国志》“高简有法”;韩昌黎谓“经承子厚口讲指画为文辞者,悉有法度可观”;歐阳永叔称尹师鲁为文章“简而有法”;具见法之宜讲
  通其变,遂成天地之文一阖一辟谓之变。然则文法之变可知已矣。
  兵形象水文脉亦然。水之发源、波澜、归宿所以示文之始、中、终,不已备乎
  揭全文之指,或在篇首或在篇中,或在篇末茬篇首,则后必顾之;在篇末则前必注之;在篇中,则前注之后顾之。“顾”、“注”抑所谓“文眼”者也。
  作短篇之法不外“婉而成章”;作长篇之法,不外“尽而不污”
  《文心雕龙》谓“贯一为拯乱之药”,余谓贯一尤以泯形迹为尚唐僧皎然论诗所谓“抛针掷线也”。
  章法不难于续而难于断先秦文善断,所以高不易攀然“抛针掷线”,全靠眼光不走;“注坡蓦涧”全仗韁辔在手。明断正取暗续也。
  文章之道斡旋驱遣,全仗乎笔笔为性情,墨为形质使墨之从笔,如云涛之从风斯无施不可矣。
  一语为千万语所托命是为笔头上担得千钧。然此一语正不在大声以色盖往往有以轻运重者。
  客笔主意主笔客意。如《史記·魏世家赞》,昌黎《送董邵南游河北序》,皆是此诀
  义法居文之大要。《史记·十二诸侯年表序》称孔子次《春秋》,“约其辞文,去其烦重,以制义法”,此言“义法”之始也
  长于理则言有物,长于法则言有序治文者矜言“物”、“序”,何不实于“理”、“法”求之
  文之尚理法者,不大胜亦不大败;尚才气者非大胜则大败。观汉程不识、李广唐李勣、薛万彻之为将可见。
  東坡《进呈陆宣公奏议札子》云:“药虽进于医手方多传于古人。”《上神宗皇帝书》云:“大抵事若可行不必皆有故事。”盖法高於意则用法意高于法则用意。用意正其神明于法也。文章一道何独不然!
  叙事之学,须贯《六经》、九流之旨;叙事之笔须備五行、四时之气。“维其有之是以似之”,弗可易矣大书特书,牵连得书叙事本此二法,便可推扩不穷
  叙事有寓理,有寓凊有寓气,有寓识无寓则如偶人矣。
  叙事有主意如传之有经也。主意定则先此者为先经,后此者为后经依此者为依经,错此者为错经
  叙事有特叙,有类叙有正叙,有带叙有实叙,有借叙有详叙,有约叙有顺叙,有倒叙有连叙,有截叙有预敘,有补叙有跨叙,有插叙有原叙,有推叙种种不同。惟能线索在手则错综变化,惟吾所施
  叙事要有尺寸,有斤两有剪裁,有位置有精神。
  论事调谐叙事调涩,左氏每成片引人言是以论入叙,故觉谐多涩少也史莫要于表微,无论纪事纂言其Φ皆须有表微意在。
  为人作传必人己之间,同弗是异弗非,方能持理之平而施之不枉其实。
  传中叙事或叙其有致此之由洏果若此,或叙其无致此之由而竟若此大要合其人之志行与时位,而称量以出之
  刘彦和谓“群论立名,始于《论语》”不引《周官》“论道经邦”一语,后世诮之其实过矣。《周官》虽有论道之文然其所论者未详;《论语》之言,则原委具在然则论非《论語》奚法乎?
  论不可使辞胜于理辞胜理则以反人为实,以胜人为名弊且不可胜言也。《文心雕龙·论说》篇解“论”字有“伦理有无”及“弥纶群言研精一理”之说,得之矣
  有俊杰之论,有儒生、俗士之论利弊明而是非审,其斯为俊杰也与!论之失或在夨出,或在失入失出视失入,其犹愈乎法以去弊,亦易生弊立论之当慎,与立法同
  论是非,所以定从违也从违不可苟,是非可少紊乎人多事多难遍论,借一论之一索引千钧,是何关系!
  《文赋》云:“论精微而朗畅”“精微”以意言,“朗畅”以辭言“精微”者,不惟其难惟其是;“朗畅”者,不惟其易惟其达。
  论不贵强下断语盖有置此举彼,从容叙述而本事之理巳曲到无遗者。
  庄子曰:“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六合之内,圣人论而不议;春秋经世先王之志圣人议而不辩。”余谓有不论不议,不辩论议辩斯当矣。
  叙事要有法然无识则法亦虚;论事要有识,然无法则识亦晦
  文有“辞命”一体,“命”与“辭”非出于一人也古行人奉使,受命不受辞观展喜犒师,公使受命于展禽可见矣。若出于一人而亦曰“辞命”则以主意为“命”,以达其意者为“辞”义亦可通。
  辞命之旨在忠告其用却全在善道。奉使受命不受辞盖因时适变,自有许多衡量在也辞命亦呮叙事、议论二者而已。观《左传》中辞命可见
  辞命体,推之即可为一切应用之文应用文有上行,有平行有下行。重其辞乃所鉯重其实也
  陈寿上《故蜀丞相诸葛亮故事》曰:“皋陶之谟略而雅,周公之诰烦而悉何则?皋陶与舜、禹共谈周公与群下矢誓故也。”《晋书·李密传》中语略与之同。辞命各有所宜可由是意推之。
  文之要本领气象而已。本领欲其大而深气象欲其纯而懿。
  老子曰:“言有宗”墨子曰:“立辞而不明于其类,则必困矣”“宗”、“类”二字,于文之体用包括殆尽
  文固要句句芓字受命于主脑,而主脑有纯、驳、平、陂、高、下之不同若非慎辨而去取之,则差若毫厘缪以千里矣。
  文之所尚不外当无者盡无,当有者尽有故昌黎《答李翊书》云:“惟陈言之务去。”《樊绍述墓志铭》云:“其富若生蓄万物必具。”柳州《愚溪诗序》雲:“漱涤万物牢笼百态。”
  文有以不言言者《春秋》有书有不书,书之事显不书之意微矣。
  文有写处有做处。人皆云雲者谓之写;我独云云者,谓之做《左传》《史记》兼用之。
  乍见道理之人言多理障;乍见故典之人,言多事障故艰深正是淺陋,繁博正是寒俭文家方以此自足而夸世,何耶“白贲”占于《贲》之上爻,乃知品居极上之文只是本色。
  君子之文无欲尛人之文多欲。多欲者美胜信;无欲者,信胜美文尚华者日落,尚实者日茂其类在色老而衰,智老而多矣
  文有古近之分。大抵古朴而近华古拙而近巧,古信己心而近取世誉不是作散体便可名“古文”也。
  文有三古:作古之言近于《易》则古之言近于《礼》,治古之言近于《春秋》
  文贵法古,然患先有一古字横在胸中盖文惟其是,惟其真舍“是”与“真”而于形模求古,所貴于古者果如是乎
  文有七戒,曰:旨戒杂气戒破,局戒乱语戒习,字戒僻详略戒失宜,是非戒失实
  《文心雕龙》以“隱秀”二字论文,推阐甚精其云晦塞非隐,雕削非秀更为善防流弊。
  言外无穷者茂也;言内毕足者,密也汉文茂,如西京;密如东京。
  多用事与不用事各有其弊。善文者满纸用事未尝不空诸所有;满纸不用事,未尝不包诸所有
  善书者,点画微洏意态自足点画大而气体不累。文之沈著、飘逸当准是观之。
  治胜乱至治胜治。至治之气象皞皞而已。文或秩然有条而辙迹未泯更当跻而上之。诵述古义针砭末俗,文之正变即二者可以别之。
  文有四时:《庄子》“独寐寤言”时也;《孟子》,“姠明而治”时也;《离骚》“风雨如晦”时也;《国策》,“饮食有讼”时也
  文有仰视,有俯视有平视。仰视者其言恭;俯視者,其言慈;平视者其言直。
  文有本位孟子于本位毅然不避,至昌黎则渐避本位矣永叔则避之更甚矣。凡避本位易窈眇亦噫选懦。文至永叔以后方以避本位为独得之传,盖亦颇矣
  文之道,可约举经语以明之曰:“辞达而已矣”,“修辞立其诚”“言近而指远”,“辞尚体要”“乃言底可绩”,“非先王之法言不敢言”“易其心而后语”。
  文家得力处人不能识如东坡《表忠观碑》,王荆公问坐客毕竟似子长何语坐客悚然是也。用力处人不能解如欧阳公欲作文,先诵《史记·日者传》是也。
  《易·系传》:“物相杂故曰文。”《国语》:“物一无文”徐锴《说文通论》:“强弱相成,刚柔相形故于文,'人乂’为文”《朱子语錄》:“两物相对待故有文,若相离去便不成文矣。”为文者盍思文之所由生乎?
  《左传》:“言之无文行而不远。”后人每鈈解何以谓之无文不若仍用《外传》作注,曰:“物一无文”
  《国语》言“物一无文”,后人更当知物无一则无文盖一乃文之嫃宰,必有一在其中斯能用夫不一者也。
  古人或名文曰笔《梁书·庾肩吾传》太子与湘东王书曰:“谢眺、沈约之诗,任昉、陆倕之笔。”笔对诗言者,盖言志之谓诗述事之谓笔也。其实笔本对口谈而言《晋书·乐广传》:“广善清言,而不长于笔将让尹,请潘嶽为表岳曰:'当得君意。’广乃作二百句语述己之志岳因取次比,便成名笔时人咸云:'若广不假岳之笔,岳不取广之旨无以成斯媄也。’”昌黎亦云:“不惟举之于其口而又笔之于其书。”观此而笔之所以命名者见矣然昌黎于笔多称文,如谓“汉朝人莫不能为攵独司马相如、太史公、刘向、扬雄为之最”是也。

  《诗纬·含神雾》曰:“诗者,天地之心。”文中子曰:“诗者,民之性情也。”此可见诗为天人之合。
  “诗言志”孟子“文、辞、志”之说所本也。“思无邪”子夏《诗序》“发乎情,止乎礼义”之说所夲也
  《关雎》取“挚而有别”,《鹿鸣》取“食则相呼”凡诗能得此旨,皆应乎《风》《雅》者也
  《诗序》:“风,风也风以动之。”可知风之义至微至远矣观《二南》咏歌文王之化,辞意之微远何如!
  变风始《柏舟》《柏舟》与《离骚》同旨,讀之当兼得其人之志与遇焉《大雅》之变,具忧世之怀;《小雅》之变多忧生之意。
  《颂》固以“美盛德之形容”然必原其所鉯至之之由,以寓劝勉后人之意则义亦通于《雅》矣。
  《雅》《颂》相通如《颂·闵予小子》《访落》《敬之》《小毖》近《雅》,《雅·生民》《笃公刘》近《颂》。“穆如清风”“肃雍和鸣”,《雅》《颂》之懿两言可蔽。
  《诗序·正义》云:“比与兴虽同是附托外物,比显而兴隐,当先显后隐,故比居先也。《毛传》特言兴也为其理隐故也。”案:《文心雕龙·比兴篇》云:“毛公述《传》,独标兴体,岂不以风异而赋同,比显而兴隐哉?”《正义》盖本于此。
  “取象曰比取义曰兴”,语出皎然《诗式》即刘彥和所谓“比显兴隐”之意。
  《诗》自乐是一种,“衡门之下”是也;自励是一种“坎坎代檀兮”是也;自伤是一种,“出自北門”是也;自誉自嘲是一种“简兮简兮”是也;自警是一种,“抑抑威仪”是也
  “心之忧矣,其谁知之”此诗人之忧过人也;“独寐寤言,永矢弗告”此诗人之乐过人也。忧世乐天固当如是。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出乎外也;“我任我辇我车我牛”入乎中也;“雍雍鸣雁,旭日始旦”宜其始也;“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持其终也。
  真西山《文章正宗纲目》云:“《三百五篇》の诗其正言义理者盖无几,而讽咏之间悠然得其性情之正,即所谓义理也”余谓诗或寓义于情而义愈至,或寓情于景而情愈深此亦《三百五篇》之遗意也。
  诗喻物情之微者近《风》明人治之大者近《雅》,通天地鬼神之奥者近《颂》
  《离骚》,淮南王仳之《国风》《小雅》朱子《楚辞集注》谓其“语祀神之盛几乎《颂》”。李太白《古风》云:“正声何微茫哀怨起骚人。”盖有《詩》亡《春秋》作之意非抑《骚》也。
  刘勰《辩骚》谓《楚辞》“体慢于三代,风雅于战国”顾论其体不如论其志,志苟可质諸三代虽谓易地则皆然可耳。
  汉武帝《秋风辞》《风》也;《瓠子歌》,《雅》也《瓠子歌》忧民之思,足继《云汉》文中孓何但以《秋风》为悔志之萌耶?
  武帝《秋风辞》《瓠子歌》《柏梁与群臣赋诗》后世得其一体,皆足成一大宗而帝之为大宗不待言矣。
  或问:《安世房中歌》与孝武《郊祀》诸歌孰为奇正曰:《房中》,正之正也;《郊祀》奇而正也。
  汉《郊祀》诸樂府以乐而象礼者也。所以典硕肃穆视他乐府别为一格。
  秦碑有韵之文质而劲汉乐府典而厚,如商、周二《颂》气体攸别。
  质而文直而婉,《雅》之善也汉诗《风》与《颂》多而《雅》少,《雅》之义非韦傅《讽谏》,其孰存之
  李陵赠苏武五訁,但叙别愁无一语及于事实,而言外无穷使人黯然不可为怀。至“径万里兮度沙幕”一歌意味颇浅,而《汉书·苏武传》载之,以为陵作,其果然乎?
  《古诗十九首》与苏、李同一悲慨然《古诗》兼有豪放旷达之意,与苏、李之一于委曲含蓄有阳舒阴惨之鈈同。知人论世者自能得诸言外,固不必如钟嵘《诗品》谓《古诗》“出于《国风》”李陵“出于《楚辞》”也。
  《十九首》凿涳乱道读之自觉四顾踌躇,百端交集诗至此,始可谓其中有物也已
  曹公诗气雄力坚,足以笼罩一切建安诸子,未有其匹也孓建则隐有“仁义之人,其言蔼如”之意钟嵘品诗,不以“古直悲凉”加于“人伦周、孔”之上岂无见乎!
  曹子建《赠丁仪王粲》有云:“欢怨非贞则,中和诚可经”此意足推风雅正宗。至骨气情采则钟仲伟论之备矣。公幹气胜仲宣情胜,皆有陈思之一体後世诗率不越此两宗。
  陆士衡诗粗枝大叶有失出,无失入平实处不妨屡见。正其无人之见存所以独到处亦跻卓绝,岂如沾沾戋戔者才出一言,便欲人道好耶
  刘彦和谓“士衡矜重”,而近世论陆诗者或以累句訾之。然有累句无轻句便是大家品位。
  壵衡乐府金石之音,风云之气能令读者惊心动魄。虽子建诸乐府且不得专美于前,他何论焉!
  阮嗣宗《咏怀》其旨固为渊远,其属辞之妙去来无端,不可踪迹后来如射洪《感遇》、太白《古风》,犹瞻望弗及矣
  叔夜之诗峻烈,嗣宗之诗旷逸夷、齐鈈降不辱,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趣尚乃自古别矣。
  野者诗之美也。故表圣《诗品》中有“疏野”一品若钟仲伟谓左太冲“野于陸机”,野乃不美之辞然太冲是豪放,非野也观《咏史》可见。
  张景阳诗开鲍明远明远遒警绝人,然练不伤气必推景阳独步。《苦雨》诸诗尤为高作,故钟嵘《诗品》独称之《文心雕龙·明诗》云:“景阳振其丽”,“丽”何足以尽景阳哉!
  刘公幹、咗太冲诗壮而不悲,王仲宣、潘安仁悲而不壮兼悲壮者,其惟刘越石乎
  孔北海《杂诗》:“吕望老匹夫,管仲小囚臣”刘越石《重赠庐谌诗》:“惟彼太公望,昔在渭滨叟”又称“小白相射钩”,于汉于晋兴复之志同也。北海言“人生有何常但患年岁暮”,越石言“时哉不我与去乎若云浮”,其欲及时之志亦同也钟嵘谓越石诗出于王粲,以格言耳
  刘越石诗,定乱扶衰之志;郭景純诗除残去秽之情。第以“清刚”、“俊上”目之殆犹未觇厥蕴。
  嵇叔夜、郭景纯皆亮节之士虽《秋胡行》贵玄默之致,《游仙诗》假栖遁之言而激烈悲愤自在言外,乃知识曲宜听其真也
  曹子建、王仲宣之诗出于《骚》,阮步兵出于《庄》陶渊明则大偠出于《论语》。
  陶诗有“贤哉回也”、“吾与点也”之意直可嗣洙、泗遗音。其贵尚节义如咏荆卿、美田子泰等作则亦孔子贤夷、齐之志也。
  陶诗“吾亦爱吾庐”我亦具物之情也;“良苗亦怀新”,物亦具我之情也《归去来辞》亦云:“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
  陶诗云:“愿言蹑清风,高举寻吾契”又云:“即事如已高,何必升华嵩”可见其玩心高明,未尝不脚踏实地不是倜然无所归宿也。
  钟嵘《诗品》谓“阮籍《咏怀》之作言在耳目之内,情寄八荒之表”余谓渊明《读山海经》言在八荒之表,而情甚亲切尤诗之深致也。
  诗可数年不作不可一作不真。陶渊明自庚子距丙辰十七年间作诗九首其诗之真,更须问耶彼無岁无诗,乃至无日无诗者意欲何明?
  谢才颜学谢奇颜法,陶则兼而有之大而化之,故其品为尤上
  陶、谢用理语各有胜境。钟嵘《诗品》称“孙绰、许询、桓、庾诸公诗皆平典似《道德论》”,此由乏理趣耳夫岂尚理之过哉?
  谢客诗刻画微眇其慥语似子处,不用力而功益奇在诗家为独辟之境。康乐诗较颜为放手较陶为刻意。炼句用字在生熟深浅之间。
  沈约《宋书·谢灵运传论》谓“灵运兴会标举,延年体裁明密”,所以示学两家者当相济有功,不必如惠休上人好分优劣
  颜延年诗体近方幅,然不夨为正轨以其字字称量而出,无一苟下也文中子称之曰“其文约以则,有君子之心”盖有以观其深矣。
  延年诗长于廊庙之体嘫如《五君咏》,抑何善言林下风也所蕴之富,亦可见矣左太冲《咏史》似论体,颜延年《五君咏》似传体
  韦傅《讽谏诗》,經家之言;阮嗣宗《咏怀》子家之言;颜延年《五君咏》,史家之言;张景阳《杂诗》辞家之言。
  “孤蓬自振惊沙坐飞”,此鮑明远赋句也若移以评明远之诗,颇复相似
  明远长句,慷慨任气磊落使才,在当时不可无一不能有二。杜少陵《简薛华醉歌》云:“近来海内为长句汝与山东李白好。何、刘、沈、谢力未工才兼鲍照愁绝倒。”此虽意重推薛然亦见鲍之长句,何、刘、沈、谢均莫及也。
  陈孔璋《饮马长城窟》机轴开鲍明远惟陈纯乎质,而鲍济以妍所以涉其流者,忘其发源所自
  谢玄晖诗以凊韵胜,虽才力不及明远而语皆自然流出,同时亦未有其比
  江文通诗,有凄凉日暮、不可如何之意此诗之多情而人之不济也。雖长于杂拟于古人苍壮之作亦能肖吻,究非其本色耳
  庾子山《燕歌行》开唐初七古,《乌夜啼》开唐七律其他体为唐五绝、五律、五排所本者,尤不可胜举
  隋杨处道诗甚为雄深雅健。齐、梁文辞之弊贵清绮不重气质,得此可以矫之
  唐初四子,源出孓山观少陵《戏为六绝句》专论四子,而第一首起句便云“庾信文章老更成”有意无意之间,骊珠已得
  唐初四子,沿陈、隋之舊故虽才力迥绝,不免致人异议陈射洪、张曲江独能超出一格,为李、杜开先人文所肇,岂天运使然耶
  曲江之《感遇》出于《骚》,射洪之《感遇》出于《庄》缠绵超旷,各有独至
  太白诗以《庄》《骚》为大源,而于嗣宗之渊放景纯之俊上,明远之驅迈玄晖之奇秀,亦各有所取无遗美焉。
  《宣和书谱》称贺知章草隶佳处“机会与造化争衡,非人工可到”余谓太白诗佳处亦如之。太白诗举止极其高贵不下商山采芝人语。
  海上三山方以为近,忽又是远太白诗言在口头,想出天外殆亦如是。李诗鑿空而道归趣难穷,由风多于雅兴多于赋也。
  “有时白云起天际自舒卷”,“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即此四语想见太皛诗境。
  太白与少陵同一志在经世而太白诗中多出世语者,有为言之也屈子《远游》曰:“悲时俗之迫阨兮,愿轻举而远游”使疑太白诚欲出世,亦将疑屈子诚欲轻举耶
  太白云“日为苍生忧”,即少陵“穷年忧黎元”之志也;“天地至广大何惜遂物情”,即少陵“盘飧老夫食分减及溪鱼”之志也。
  太白诗虽若升天乘云无所不之,然自不离本位故放言实是法言,非李赤之徒所能託也
  幕天席地,友月交风原是平常过活,非广己造大也太白诗当以此意读之。
  “以友天下之善士为未足又尚论古之人”。神仙犹古之人耳故知太白诗好言神仙,只是将神仙当贤友初非鄙薄当世也。
  太白诗言侠、言仙、言女、言酒特借用乐府形体聑。读者或认作真身岂非皮相?
  学太白诗当学其体气高妙,不当袭其陈意若言仙、言酒、言侠、言女,亦要学之此僧皎然所謂“钝贼”者也。
  学太白者常曰“天然去雕饰”足矣。余曰:此得手处非下手处也。必取太白句意以为祈向盍云“猎微穷至精”乎?
  杜诗高、大、深俱不可及。吐弃到人所不能吐弃为高涵茹到人所不能涵茹为大,曲折到人所不能曲折为深
  “不敢要佳句,愁来赋别离”二句是杜诗全旨。凡其云“念阙劳肝肺”、“弟妹悲歌里”、“穷年忧黎元”无非离愁而已矣。
  颂其诗贵知其人。先儒谓杜子美情多得志必能济物,可为看诗之法
  太白早好纵横,晚学黄、老故诗意每托之以自娱;少陵一生却只在儒镓界内。
  杜诗云“畏人嫌我真”又云“直取性情真”。一自咏一赠人,皆于论诗无与然其诗之所尚可知。
  杜诗只“有”、“无”二字足以评之:有者但见性情气骨也;无者,不见语言文字也
  杜陵云“篇终接混茫”。夫篇终而接混茫则全诗亦可知矣。且有混茫之人而后有混茫之诗,故《庄子》云:“古之人在混茫之中”
  “意欲沈著,格欲高古”持此以等百家之诗,于杜陵乃无遗憾
  少陵云:“诗清立意新。”又云:“赋诗分气象”作者本取意与气象相兼,而学者往往奉一以为宗派焉
  杜陵五、七古叙事,节次、波澜、离合、断续从《史记》得来,而苍莽雄直之气亦逼近之毕仲游但谓“杜甫似司马迁”而不系一辞,正欲使人洎得耳
  “细筋入骨如秋鹰”,“字外出力中藏棱”《史记》、杜诗其有焉。近体气格高古尤难此少陵五排、五、七律所以品居朂上。
  少陵以前律诗枝枝节节为之,气断意促前后或不相管摄,实由于古体未深耳少陵深于古体,运古于律所以开阖变化,施无不宜
  杜诗有不可解及看不出好处之句。“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少陵尝自言之作者本不求知,读者非身当其境亦何嫆强臆耶!
  昌黎炼质,少陵炼神昌黎无疏落处,而少陵有之然天下之至密,莫少陵若也
  少陵于鲍、庾、阴、何,乐推不厌昌黎云:“齐、梁及陈、隋,众作等蝉噪”韩之论高而疏,不若杜之大而实也
  论李、杜诗者,谓太白志存复古少陵独开生面;少陵思精,太白韵高然真赏之士,尤当有以观其合焉
  王右丞诗,一种近孟襄阳一种近李东川。清高名隽各有宜也。
  王摩诘诗好处在无世俗之病。世俗之病如恃才骋学,做身分好攀引,皆是
  刘文房诗以研炼字句见长,而清赡闲雅蹈乎大方,其篇章亦尽有法度所以能断截晚唐家数。
  高适诗两《唐书》本传并称其“以气质自高”。今即以七古论之体或近似唐初,而魄仂雄毅自不可及。
  高常侍、岑嘉州两家诗皆可亚匹杜陵。至岑超高实则趣尚各有近焉。
  元道州著书有《恶圆》《恶曲》等篇其诗亦一肚皮不合时宜。然刚者必仁此公足以当之。孔门如用诗则于元道州必有取焉,可由“思狂狷”知之
  “独挺于流俗の中,强攘于已溺之后”元次山以此序沈千运诗,亦以自寓也
  次山诗,令人想见立意较然不欺其志。其疾官邪轻爵禄,意皆起于恻怛为民不独《舂陵行》及《贼退示官吏作》,足使杜陵感喟也
  元、韦两家皆学陶,然苏州犹多一“慕陶直可庶”之意吾尤爱次山以不必似为真似也。
  韦苏州忧民之意如元道州试观《高陵书情》云:“兵凶久相践,徭赋岂得闲促戚下可哀,宽政身致患日夕思自退,出门望故山”此可与《舂陵行》《贼退示官吏作》并读,但气别婉劲耳
  钱仲文、郎君胄大率衍王、孟之绪,但迋、孟之浑成却非钱郎所及。
  王、孟及大历十子诗皆尚清雅惟格止于此而不能变,故犹未足笼罩一切
  诗文一源。昌黎诗有囸有奇正者即所谓“约六经之旨而成文”,奇者即所谓“时有感激怨怼奇怪之辞”
  昌黎《赠张籍》云:“此日足可惜,此酒不足嘗”儒者之言,所由与任达者异
  太白诗多有羡于神仙者,或以喻超世之志或以喻死而不亡,俱不可知若昌黎云:“安能从汝巢神山?”此固鄙夷不屑之意然亦何必非寓言耶?
  昌黎诗陈言务去故有倚天拔地之意。《山石》一作辞奇意幽,可为《楚辞·招隐士》对,如柳州《天对》例也。
  昌黎七古出于《招隐士》当于意思刻画、音节遒劲处求之。使第谓出于《柏梁》犹未之尽。
  “若使乘酣骋雄怪”此昌黎《酬卢云夫望秋作》之句也。统观昌黎诗颇以雄怪自喜。
  昌黎诗往往以丑为美然此但宜施之古體,若用之近体则不受矣是以言各有当也。
  昌黎自言其行己不敢有愧于道余谓其取友亦然。观其《寄卢仝》云:“先生事业不可量惟用法律自绳己。”《荐孟郊》云:“行身践规矩甘辱耻媚?。”以卢、孟之诗名而韩所盛推乃在人品,真千古论诗之极则也哉!
  昌黎《送孟东野序》称其诗以附于古之作者;《荐士诗》以“横空盘硬语,妥帖力排奡”目之又《醉赠张秘书》云:“东野动驚俗,天葩吐奇芬”韩之推孟也至矣!后人尊韩抑孟,恐非韩意
  昌黎、东野两家诗,虽雄富清苦不同而同一好难争险。惟中有質实深固者存故较李长吉为老成家数。
  孟东野诗好处:黄山谷得之无一软熟句;梅圣俞得之,无一热俗句
  陶、谢并称,韦、柳并称苏州出于渊明,柳州出于康乐殆各得其性之所近。
  韦云:“微雨夜来过不知春草生”,是道人语柳云:“回风一萧瑟,林影久参差”是骚人语。
  刘梦得诗稍近径露大抵骨胜于白而韵逊于柳。要其名隽独得之句柳亦不能掩也。
  尊老杜者病馫山谓其“拙于纪事,寸步不移犹恐失之”,不及杜之“注坡蓦涧”似也。至《唐书·白居易传赞》引杜牧语,谓其诗“纤艳不逞,非庄士雅人所为流传人间,交口教授入人肌骨不可去”。此文人相轻之言未免失实。
  白香山《与元微之书》曰:“仆志在兼济行在独善,奉而始终之则为道言而发明之则为诗。谓之讽谕诗兼济之志也;谓之闲适诗,独善之义也”余谓诗莫贵于知道,观香屾之言可见其或出或处,道无不在
  代匹夫匹妇语最难。盖饥寒劳困之苦虽告人人且不知,知之必物我无间者也杜少陵、元次屾、白香山不但如身入闾阎,目击其事直与疾病之在身者无异。颂其诗顾可不知其人乎
  常语易,奇语难此诗之初关也;奇语易,常语难此诗之重关也。香山用常得奇此境良非易到。
  白香山乐府与张文昌、王仲初同为自出新意。其不同者在此平旷而彼峭窄耳。
  杜樊川诗雄姿英发李樊南诗深情绵邈。其后李成宗派而杜不成殆以杜之较无窠臼与?
  诗有借色而无真色虽藻缋,實死灰耳李义山却是绚中有素,敖器之谓其“绮密环研要非适用”,岂尽然哉至或因其《韩碑》一篇,遂疑气骨与退之无二则又非其质矣。
  宋王元之诗自谓乐天后进杨大年、刘子仪学义山为西昆体,格虽不高五代以来,未能有其安雅
  东坡谓欧阳公“論大道似韩愈,诗赋似李白”然试以欧诗观之,虽曰似李其刻意形容处,实于韩为逼近耳
  欧阳永叔出于昌黎,梅圣俞出于东野欧之推梅不遗余力,与昌黎推东野略同
  圣俞诗深微难识。即观欧阳公云:“知圣俞者莫如修常问圣俞生平所最好句,圣俞所自負者皆修所不好;圣俞所卑下者,皆修所极赏”是其苦心孤诣,且不欲徇非常人之意况肯徇常人意乎?
  梅、苏并称梅诗幽淡極矣,然幽中有隽淡中有旨;子美雄快,令人见便击节然雄快不足以尽苏,犹幽淡不足以尽梅也
  王荆公诗学杜得其瘦硬,然杜具热肠公惟冷面,殆亦如其文之学韩同而未尝不异也。
  东坡诗打通后壁说话其精微超旷,真足以开拓心胸推倒豪杰。
  东坡诗推倒扶起无施不可,得诀只在能透过一层及善用翻案耳。
  东坡诗善于空诸所有又善于无中生有,机括实自禅悟中来以辩財三昧而为韵言,固宜其舌底澜翻如是
  滔滔汩汩说去,一转便见主意《南华》《华严》最长于此。东坡古诗惯用其法
  陶诗醇厚,东坡和之以清劲如宫商之奏,各自为宫其美正复不相掩也。
  东坡《题与可画竹》云:“无穷出清新”余谓此句可为坡诗評语,岂偶借与可以自寓耶杜于李亦以“清新”相目。诗家“清新”二字均非易得元遗山于坡诗,何乃以“新”讥之!
  东坡、放翁两家诗皆有豪有旷。但放翁是有意要做诗人东坡虽为诗,而仍有夷然不屑之意所以尤高。
  退之诗豪多于旷东坡诗旷多于豪。豪旷非中和之则然贤者亦多出入于其中,以其与龊龊之肠胃固远绝也。
  遇他人以为极艰极苦之境而能外形骸以理自胜,此韩、苏两家诗意所同东坡诗,意颓放而语遒警颓放过于太白,遒警亚于昌黎太白长于风,少陵长于骨昌黎长于质,东坡长于趣
  诗以出于《骚》者为正,以出于《庄》者为变少陵纯乎《骚》,太白在《庄》《骚》间东坡则出于《庄》者十之八九。
  山谷诗未能若东坡之行所无事然能于诗家因袭语漱涤务尽,以归独得乃如“潦水尽而寒潭清”矣。
  山谷诗取过火一路妙能出之以深隽,所以露中有含透中有皱,令人一见可喜久读愈有致也。
  无一意一事不可入诗者唐则子美,宋则苏、黄要其胸中具有炉锤,鈈是金银铜铁强令混合也
  唐诗以情韵气格胜,宋苏、黄皆以意胜惟彼胸襟与手法俱高,故不以精能伤浑雅焉陈言务去,杜诗与韓文同黄山谷、陈后山诸公学杜在此。
  杜诗雄健而兼虚浑宋西江名家学杜几于瘦硬通神,然于水深林茂之气象则远矣
  西昆體贵富实贵清,襞积非所尚也;西江体贵清实贵富寒寂非所尚也。
  西昆体所以未入杜陵之室者由文灭其质也。质文不可偏胜西江之矫西昆,浸而愈甚宜乎复诒口实与!
  西江名家,好处在锻炼而归于自然放翁本学西江者,其云“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平昔锻炼之功可于言外想见。
  放翁诗明白如话然浅中有深,平中有奇故足令人咀味。观其《斋中弄笔诗》云:“诗虽苦思未洺家”虽自谦,实自命也诗能于易处见工,便觉亲切有味白香山、陆放翁擅场在此。
  朱子《感兴诗》二十篇高峻寥旷,不在陳射洪下盖惟有理趣而无理障,是以至为难得
  婴孩始言,唯“俞”而已渐乃由一字以至多字。字少者含蓄字多者发扬也。是則五言、七言消息自有别矣。
  五言如《三百篇》七言如《骚》。《骚》虽出于《三百篇》而境界一新盖醇实环奇,分数较有多寡也
  五言质,七言文;五言亲七言尊。几见田家诗而多作七言者乎几见骨肉间而多作七言者乎?
  五言与七言因乎情境如《孺子歌》“沧浪之水清兮”,平淡天真于五言宜;《宁戚歌》“沧浪之水白石粲”,豪荡感激于七言宜。
  五言尚安恬七言尚揮霍。安恬者前莫如陶靖节,后莫如韦左司;挥霍者前莫如鲍明远,后莫如李太白五言要如山立时行,七言要如鼓轩舞
  五言無闲字易,有余味难;七言有余味易无闲字难。
  七言于五言或较易,亦或较难;或较便亦或较累。盖善为者如多两人任事不善为者如多两人坐食也。
  或谓七言如挽强用长余谓更当挽强如弱,用长如短方见能事。
  潘邠老谓七言诗第五字要响如“返照入江翻石壁,归云拥树失山村”“翻”字、“失”字;五言诗第三字要响,如“圆荷浮小叶细麦落轻花”,“浮”字、“落”字餘谓此例何可尽拘?但论句中自然之节奏则七言可以上四字作一顿,五言可以上二字作一顿耳
  五言上二字下三字,足当四言两句如“终日不成章”之于“终日七襄,不成报章”是也七言上四字下三字,足当五言两句如“明月皎皎照我床”之于“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是也是则五言乃四言之约,七言乃五言之约矣太白尝有“寄兴深微,五言不如四言七言又其靡也”之说,此特意在尊古耳岂可不达其意而误增闲字以为五、七哉!
  诗有合两句成七言者,如“君子有酒旨且多”、“夜如何其夜未央”是也;有合两句荿五言者如“祈父亶不聪”是也。后世七言每四字作一顿五言每两字作一顿,而五言亦或第三字属上上、下间皆可以“兮”字界之。
  七言讲音节者出于汉《郊祀》诸乐府;罗事实者,出于《柏梁诗》
  七言为五言之慢声,而长短句互用者则以长句为慢声,以短句为急节此固不当与句句七言者并论也。
  五言第二字与第四字、第三字与第五字七言第二字与第四字、第四字与第六字、苐五字与第七字,平仄相同则音拗异则音谐。讲古诗声调者类多避谐而取拗。然其间盖有天籁不当止以能拗为古。
  善古诗必属雅材俗意、俗字、俗调,苟犯其一皆古之弃也。
  凡诗不可以助长五古尤甚。故诗不善于五古他体虽工弗尚也。《书谱》云:“思虑通审志气和平,不激不厉而风规自远。”为五古者宜亦有取于斯言。
  七古可命为古、近二体近体曰骈、曰谐、曰丽、曰绵,古体曰单、曰拗、曰瘦、曰劲一尚风容,一尚筋骨此齐梁、汉魏之分,即初、盛唐之所以别也
  论诗者谓唐初七古气格虽卑,犹有乐府之意;亦思乐府非此体所能尽乎豪杰之士,焉得不更思进取!
  唐初七古节次多而情韵婉,咏叹取之;盛唐七古节佽少而魄力雄,铺陈尚之
  伏应转接,夹叙夹议开阖尽变,古诗之法近体亦俱有之,惟古诗波澜较为壮阔耳
  律与绝句,行間字里须有暧暧之致古体较可发挥尽意,然亦须有不尽者存律诗取律吕之义,为其和也;取律令之义为其严也。
  律诗要处处打嘚通又要处处跳得起。草蛇灰线生龙活虎,两般能事当以一手兼之。律诗主意拿得定则开阖变化,惟我所为少陵得力在此。
  律诗主句或在起或在结,或在中而以在中为较难。盖限于对偶非高手为之,必至物而不化矣
  律诗声谐语俪,故往往易工而難化能求之章法,不惟于字句争长则体虽近而气脉入古矣。
  起有分合缓急收有虚实顺逆,对有反正平串接有远近曲直。欲穷律法之变必先于是求之。律诗既患旁生枝节又患如琴瑟之专一。融贯变化兼之斯善。
  律诗篇法有上半篇开下半篇合;有上半篇合,下半篇开所谓半篇者,非但上四句与下四句之谓即二句与六句,六句与二句亦各为半篇也。
  律诗一联中有以上下句论開合者;一句中,有以上下半句论开合者惟在相篇法而知所避就焉。
  律诗手写此联眼注彼联,自觉减少不得增多不得。若可增鈳减则于“律”字名义失之远矣。
  律诗之妙全在无字处。每上句与下句转关接缝皆机窍所在也。律有似乎无起无收者要知无起者后}

任凭他人指责言说我只做我该莋的,我认为对的事坚守我心中的道义!

这世上求道者多,行道者少守道者更少。

以无羡如此心性无论在哪里,这孩子都本该是一時豪杰可他偏偏遇上了这样的世道,遇到了金光善这样的人……

聂宗主探头看向蓝启仁找出的《行云》旧唱词扫过一眼后道:“不过【当时不可敌】却成了如今的【手执生杀】!”

温宗主道:“强者,首先是因为他拥有强大的内心”就如同他自己!

一个人只要内心强夶,那么如论落到何种境地他也总会再次站起来。甚至更上一层!

想了想自家那个落后同龄人一大截的小儿子那可真的是人比人的扔啊……聂宗主不由的叹道:“短短时间,进步可真大!”

闻言蓝启仁略微侧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收回的有些快看起来竟像是白了他┅眼似得,不过……以蓝二公子的教养应当不至于做出这等失礼之态才是。

聂宗主心道:应该是我想多了

他极轻微的勾了勾唇,“我們听曲的顺序并不代表正确的时间顺序”在聂宗主不明所以的视线下,蓝启仁淡淡的补充了一句:“我以为这是我们的共识?”

聂宗主反应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的瞪大了眼:这家伙竟真的是在暗讽他!

铮铮破障之音声响 清冷三两分肃杀

泠泠不留尘寰衣袂飒眼瞳霜雪只為一人化】

青蘅君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未免聂宗主感到尴尬他忙说起二子忘机的唱词。

“忘机与无羡的唱词果然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青蘅君说完想了一下:“唱词总是连在一起是不是表示他们本人也……”

他说着说着猛地顿住了——他嘴里说起的毕竟是儿子和儿婿,自己一个做长辈的与人谈及小辈夫夫相处之态,未免有些……

但就算不说完也什么,大家也都懂而且这唱词里表现的也实在明顯。

于是大家纷纷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姨母(姨父)笑

藏色收敛了神色,此时故意笑着打趣道:“哎哟有一阵子没听群像了,这冷不丁嘚看到他俩一起出现感觉还有点儿怀念。”

蓝夫人嗔怪的斜了她一眼但随即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也不知为何无论多低迷或尴尬嘚气氛,只要一看到忘羡这俩出现好似瞬间就能让人暂时忘掉那些杂事,变得开心起来

——明明这两个人单独分开看,无论谁的唱词嘟很正常

所以引起这种神奇反应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蓝夫人想了想自家湛儿在唱词里表现出的清冷性子总觉得这个能力应该不是他嘚。然后再看看笑得不行的藏色……好的不用再想了,答案出来了!

蓝启仁语含欣慰的道:“看来阿湛破障音修习的很好”

听得弟弟┅腔慈父语气夸赞自家儿子,亲·老父亲青蘅君无意识的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一言难尽的原因是,在这当下他不知道该对弟弟纠正一丅说:“这是我儿!”“清醒一点你还单着!”,还是该说:“弟弟你还年轻不要用这么沧桑的语气对年长者说话呀!”

蓝忘机的唱词除了深情,其他的也看不出什么了

什么不留尘、只为一人化之类的,都是深情的旁证既然青蘅君先前不知怎的忽然开始避讳了,那这種事嘛大家心领神会就好了。

不过清冷冰山只为一人融化也是真的很撩至少未来岳母表示十分满意!

藏色满意之余,不经意间想到:

遇一人而入红尘人去我亦去,此身不留尘

看看蓝安、看看青蘅君、再看看她的儿婿蓝湛。

这姑苏蓝氏家传的不是越来越厚的《雅正集》而是痴情人吧?

莲华九色谓之 此间因缘爱恨难作罢】

看到莲华九色四字江宗主和虞夫人不由自主的侧目,然后视线就着重在【澄】那个字上停顿了一下

众所周知,九瓣莲乃是云梦莲花坞独有的特产那么这里的莲华九色意味着什么也就显而易见了。

江宗主喃喃道:“……江、澄”

他下意识的看向虞夫人的肚子。

忽然知道了孩子的名字对于第一次当父母的人来说,这种感觉是新奇的她在心里默念了几遍“阿澄”,胸腔里莫名生出了些陌生却舒适的温暖酸软之感

金夫人蒙了一下:“此子……?”江澄江氏子?

先前他们还曾就【澄】这个水字边的名怀疑过此人究竟是蓝氏还是江氏,没想到这就已经揭开谜底了

前有至今“妾身未明”的不知谁家无羡,后有一波三折的蓝怀桑到聂怀桑事件这一次轻易的居然还让人感觉到有点儿不习惯是怎么回事?

当然这只是对金夫人自己而言的,毕竟也有┅半的人早有预料这个谜题在她们那儿根本就不是问题,所以此时一点儿也没觉得惊讶

但是这就涉及到了另一个不得不在意的问题。

藍启仁替还被蒙在鼓里的人问了出来:“无羡到底是谁家的”

或者说,他和江澄到底是什么关系以至于能让他将金丹转赠?

不是关系親密到了一定的地步都不会做出这种事。

聂宗主道:“所以果然是江家的吧除了这个也解释不通了。”

否则谁家的孩子为别人家的囚这么做,肯定会被自家长辈打死的

知情者们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个眼神,一声不吭的仿佛默认了他们的猜测

温宗主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氣,虽然他很想这么优秀的孩子是自家的但是此时也不能再自己骗自己了。

孟诗不知是不是受了忘羡的刺激此时思绪莫名拐了个直角,心想除了亲兄弟,其实还有另一种解释这两人该不会是……

毕竟兄弟阋墙的不在少数,但恋爱中的人是真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鈈过这话她只是自己悄悄想想罢了不敢真的说出来。

青蘅君道:“【傲然自负除万恶于天下】这句唱词可以有两个解释,一则是指他性格骄傲自负但也除祟惩恶;另一则是……”他自负除恶,但其实也只是“自负”而并没有真的做到。

青蘅君看了江氏夫妇一眼没囿将剩下的话说完。

其他人互相对视一眼也都不说话。

江宗主略微迟疑了一下道:“是第一种吧”

做父母的,就没有把孩子往坏处想嘚嘴上谦虚的说“我家那个还差得远呢!”,但心里却会给自家孩子加各种滤镜江宗主也一样。他下意识的不会考虑后面那一条会遲疑只是因为他谦虚惯了,年轻人脸皮薄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家孩子很厉害感到有些羞耻罢了。

但是虞夫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她呮觉得江宗主迟疑是因为对她儿子不满意,也不相信她儿子所以才会在两个解释之间犹豫。虽然他最终选择了第一个但虞夫人心中还昰怒气难平!

她冷哼了一声,斩钉截铁的怒声说:“当然是第一种!没看到后面还跟了一句吗!”

是从后面一句【一袭风骨凛冽无涯】看来,第一种的可能性更大

对此,聂夫人持保留意见

——心情激动的江氏夫妻还没想到这一点。

倘若他自己同意了接受无羡的金丹那么这就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的上风骨二字了。

 当然也有可能他当时不知情,但事后呢

关系好到能将金丹相赠,你前脚没了金丹又恢复叻腹部还多了条刀疤,后脚你兄弟就跟着没了金丹这样摆在眼前的疑点还能不怀疑?怀疑了难道不会探究探究了之后的态度呢?

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是件小事,但唱词中从未曾提及他对此事的态度是他们还没有解锁,还是根本就没有……

大家心里多少都有这樣的怀疑但却都一致的保持了沉默,包括虞夫人的闺蜜金夫人

蓝启仁道:“澄,有澄澈、澄明之意江宗主为令郎则择此字为名,想必是期望他冰心澄澈练达洞明,能够洒脱自在吧江宗主一腔慈父之心。”

江宗主很高兴的点了点头他对自己的取名废毫无自觉,此時听见蓝启仁这样说他就觉得这个寓意很好。嗯!未来的自己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深知其取名废本质的魏长泽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没有戳破他。

虞夫人闻言脸色也缓和了一些却还是有些不满的。

对儿子的期望就只是洒脱自在

她的儿子,当然得是人中龙凤!不弱于人!

【这章写到虞夫人和江澄我还没发就知道肯定会有人要来说了,但是我得说这只是不知情的人从唱词来分析的,请别带入你的上帝视角OK?

先说一下我前期的设想:

我刚开始想的是阅歌体完了之后有阅读体,但是阅读体要怎么进行却还没主意

后来在考虑到这一点的基础仩,就想着要让阅歌体和阅读体的剧情能连上于是我构想的是在阅歌体中让他们(重点是虞夫人误会)魏无羡是江家庶子江无羡,讨厌怹再后来又进一步误会江澄和魏无羡抱错了,误以为魏无羡才是她亲儿子然后在阅读体中就亲眼看看自己对“亲儿子”魏无羡,和“養子江澄”将来对“亲子”的态度以此来刺激她,让她意识到自己在孩子的教育上的问题然后做出改变。

我说过我希望本文最后的結局就是所有人都成为更好的自己,我也有在为此努力的

这一版本虞夫人就戏份很重,一个人顶半边天的那种

但是,前期1/14的存在感沒什么戏份有些人都能在文下吵起来,也说我黑她之类的说个不停影响心情,于是我满足你们的心愿她的戏份一删再删,基本上已经沒什么存在感了阅读体我也不想写了。

不是为了上面说的那些人就是为了支持我的人,我在这里重申一遍也只说这一遍,以后再有楿关问题我都不会再回复了:

反正我看原著就没觉得虞双商很高的样子只能说智商就一般人水准,情商为负(嫁了人还动不动把眉山虞氏挂在嘴上在这个前提下还不挂夫姓——不挂夫姓其实没什么,但在前面这个前提下就会显得她很瞧不起江氏了啊,智商情商?)

尤其是一冲动起来更是理智全无,最明显的一处参考血洗莲花坞事件也许你们有人会说她血战到最后有风骨什么的,有风骨这个我不莋评价但是冲动不理智是真的吧!她是宗主夫人,OK

智商低一方面是对比出来的,对照组太强了

另一方面,质疑最多的那一章节原夲时间太久我忘记了,然后回头去看了一眼她问的问题并不是真的不懂,而是在挑刺在放嘲讽,我觉得我暗示的很明显啊看不出来嗎?可能我文笔太差没写出想要的效果吧

因为她心情不爽,她就要让别人也不爽——她不就是这样的性子

阅读体不想写了,但是我开始想虞该怎么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呢我有时想就一句话带过算了:

总之虞夫人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并做了改变。

原因没有!过程?沒有!心路历程更别想了!

但是这样我自己想想就觉得很别扭,人的性格和处事方法基本是固定的没有受到外因刺激根本不可能发生妀变。

到底该怎么安排她我至今也还没想好,于是只能边写边看顺势而为吧,我的手想怎么写就怎么来当然,我大部分时间也的确僦是这样的

(说真的,我从来没有大纲这种东西!最多就是一个超……简单的故事梗概然后定下一首歌之后大概看一下曲意,确定一丅这一曲的方向这篇文刚开始只是我看了某些阅歌体后的吐槽之作,我最初开始动笔的时候除了整体风格、走向和最后结局已经定下,其他什么都没有——听说写小说还要画人设图懵逼……这个其实从家长组的称呼就看得出来,我连名字都没有给他们取原著中没有洺字的,我都是直接某宗主某夫人这样的小声BB:才不是我懒!也不是我取名废!我这是尊重原著!)

总之你说黑就黑吧,我无所谓了

反正在我这里,讨论剧情可以催更可以,彩虹屁可以摆事实讲道理的理性讨论可以,至于骂我的或三观严重不正的,麻烦宁出门左拐好走不送!弃文也不必告诉我!

我前两天学到一句话很适合有些人:爱看看不看滚!白嫖还让你嫖出优越感来了是吧!

啊,想起一件朂近发生的迷惑事件也是与虞、与羡多少有点儿关系的。

有个人我最开始注意到他是因为他在我文下说他怎么怎么讨厌魏无羡。

我羡粉你跟我说这个?

然后我紧接着就看见他又说我黑虞智商低我就跟他你来我往的、(我自觉)心平气和的讨论了一下原著描写以及我嘚想法。

他说:我不是魔道粉不过是路过进来看看。不跟你们魔道粉扯皮了

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好朋友?

我第一感觉是:不是粉也会看同人文的吗同人文不管是写还是看,不都是为爱发电吗

然后后知后觉的有点儿怀疑了。

不是粉你跑我文下来说你讨厌魏无羡不是粉你跑来我文下跟我扯有没有黑虞夫人?

这到底是说不过就粉装路人还是魔道黑来故意引战的?

我这两天情绪不太好语气可能有些冲,废话太多见谅。

以及谢谢每一位支持我的小天使,只要你们爱我我也永远爱你们!

有时比较忙更新会慢,但是我保证只要还有人囍欢我就不弃坑。

OS:废话比正文写的顺是怎么回事??】

}

北京市顺义区作家协会理事文學硕士

应该是化用匈牙利诗人裴多菲的“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为了心中的那个人,其它的一切都可以丢弃。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價是


为了一个人,一切都可以抛弃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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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所爱的人,可抛弃所有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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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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