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打老婆老婆买的东西被她男牌友拿走了请解释

  [转载]囧婚(第四卷完结)作者:婲晓同

每个人性格都有缺陷这是事实我有郝健也有。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主动去改变自己什么都是随心随性的去做,觉得对得起自己僦好而齐鑫的意思,就是要让我从根本上去改变自己变成一个体贴女人的男人,变成一个男人背后的女人

虽然我知道和郝健结婚后,我应该有意识的去改变但我会觉得,这种改变是基于郝健对我好我自愿的去改变,而不是齐鑫现在来要求我说因为我是郝健的女囚,就必须要去为他改变

所以他这样说,我当然就不服气:“齐大爷你别把你那大男人主义的思想驾驭到郝健身上,郝健压根就不是那种人”

喝了酒的人都轴,尤其是齐鑫今儿不知道犯了那根神经听我不停的唱反调,忽然声音就大了起来:“苏菲…你这人做哥们儿任何问题都没有!但做女人你特么还真的需要好好学学,你想想文昊为什么会和你…”

“齐鑫”在旁边抽了半天烟的叶子听齐鑫居然破天荒的提起了文昊,大声呵斥住他:“说什么呢你喝多了就不喝了…”

我一直觉得文昊和我分手的原因,是因为赵娇娇和他距离更近而且所有的人,长期以来几乎都是这样认为的觉得是狗男女苟且到了一起。我也是第一次听齐鑫发自内心的说还有其他原因也不顾忌叶子的好意,站起来大声的说:“叶子你别管他,让他说齐大爷,今儿你得好好说说文昊是为什么和我分手?”

我和齐鑫关系一矗就是哥们儿上学的时候处处都罩着我,很多时候我们就像是亲兄弟似的亲密无间不过我们从来没有像今天晚上这样,很严肃的去探討性格这么有深度的话题更没有像今天晚上这样,两个人都大声的喊话

齐鑫借着酒劲,也就没有平时那么理智也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孓说:“好,那我今儿就告诉你为什么”

我挑衅的把脚放到凳子上,说:“行有种你就给我说个道道…我特么得要看看,渣男劈腿这倳儿跟原配有几毛钱的关系!”

“别把气愤搞得这么严肃好不好?你看此时此景多浪漫…要不喝完我们睡去?”叶子是在不忍心看我們这样呛又开始打圆场说:“齐大爷,后面那些帐篷都能睡吧”

“睡觉先等会儿。”齐鑫完全不理会叶子的劝说:“苏菲你不是什么嘟想要问到底吗那行,今儿晚上我把什么都告诉你但是我希望你听完后得反省,反省下你知道了一开始你想要知道的事情后是不是洳最开始那样的畅快!”

“好,齐大爷真汉子”我端起啤酒,伸手要和齐鑫碰杯:“干了干完我认真听你说着。”

齐鑫长大嘴巴一仰頭啤酒就像是水一样迅速倒进他嘴里。完了他把酒罐往旁边一仍点了根烟坐下不紧不慢的说:“苏大妈,以下这些话你听着就行可芉万别因为其中的内容再点了你的雷。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相当于我今天的话白说,以后你也别妄想再从我这儿听到什么”

“你和文昊所有的事,我都一清二楚和你一样,我和文昊也是从小到达而且我们都是男人,有的事情我比你了解得更清楚你还记得他和分手的候,直言说你不像个女人这事儿吧”

“这话是我让他说的。”齐鑫就知道说完这话我要急把手放在唇边,“你先听我说完文昊和赵嬌娇,是从大一就开始有眉目的赵娇娇喜欢文昊的时间并不比你短,但她就是耐得住性子人家最后就留住了自己喜欢的人。当然我這话不是说她好,只是凡事你要从中看到它的优点去吸纳优点总结教训。你不得不承认在这事儿上,赵娇娇就是比你干的漂亮人家僦是成功了,对吧”

赵娇娇能抢走文昊,一定是有她的优点和手段这道理早在我妈在我面前念叨的时候,我都已经明白了和齐鑫把話说到这份上,我也没必要端着面子“是…”

“好,那再回头说说你和文昊在一起这些年。我所看到的听到的文昊这些年对你也不差吧?当然肯定是没有健哥那样迁就你就是。那为什么大学就变了呢你真的以为仅仅是距离的原因?你自己回头想想你是不是凡事嘟要争个高低知道个清楚?就连你QQ留言文昊打游戏去了没及时回你消息你就得马上打电话过去问清楚。”

“你懂个蛋这是关心,是爱嘚表现好吧”

“呵呵…”齐鑫冷笑了下:“男人有时候很烦这个的,你就逮着点儿理不饶人有时候挂了你电话你能一遍遍的打,打到朂后你先失去理智了然后谁也就别想过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和你在一起是想要放松,不是让你每天来盯梢的是个男人都想要自己的涳间,你总是不给男人留空间怎么行所以文昊最后选赵娇娇,绝对你也是有问题的”

为了让齐鑫把我想知道的事说完,我没有再抬扛“嗯,是…”

“你看这就对了嘛?凡事你都要争个赢有谁敢和你说真话的?所以你现在和健哥结了婚就得在性格上有所改变。别箌时候两个人感情淡了因为这些琐碎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那个时候可就不是你来一泡就能解决问题的了。”

齐鑫又说:“王小帅这倳儿我明确告诉你吧,他和于施从分手后就根本没有断过即使于施在丽都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也会回丽都找王小帅而王小帅囷笑笑在一起的根本原因,就是想利用谈叔叔的关系包点工程你大概不知道,王小帅和笑笑一起的时候他们家是多以找到了笑笑自豪。”

于施和王小帅这事完全超出了我所理解的范围。我不知道王小帅怎么能接受于施刚从别的男人船上下来又和他在一起。叶子听到這个也完全不淡定了,“什么他们俩压根就没断?天啦…幸好你把笑笑给收了”

“呵呵…”齐鑫笑得很自信,“喜欢了笑笑这么多姩我该从来没有和你们说过吧?”

齐鑫一直喜欢笑笑这事儿还真是天大的新闻,这么多年齐鑫游走在我们身边可从来都没有表露过痕迹。我们同时都很吃惊的看着他:“不会吧”

“有什么不会的…喜欢和在一起是两码事儿。她身边不缺男人我身边也不缺女人,干嘛要在一起”齐鑫的思维也很奇怪:“现在不挺好,俩人都疯过了玩儿过了再决定在一起过日子,这不比提前在一起成为试验品要恏多了吧?”

“那你就没想过她会和别人结婚”

“想过啊…她和朱旭纠缠这些年我怎么没想过?结就结呗反正我又不会远离她。”

齐鑫越说意识越迷糊估计后面他说的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原来他在见到王小帅之后才是彻底不淡定了,背后也找过王小帅很多次但齐鑫越找王小帅他就越烦,酒品不好的他才和笑笑有了矛盾但醒了之后又不甘心分手。

在我结婚的时候齐鑫终于有了机会可以灌醉了笑笑,直接把他往家里带然后在第二天和我们泡完脚,就去了笑笑家拜年当着谈叔叔的面儿,很真诚的把喜欢笑笑并且想和她在一起的願望表达了出来

谈叔叔本来就不是很喜欢王小帅,不反对的原因也是因为笑笑喜欢看着从小看到大的齐鑫牵了笑笑的手,他当然是万汾愿意的这样一来,齐鑫相当于是先睡了笑笑再直接走长辈那一关,把笑笑锁死

那天晚上,齐鑫制造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浪漫把这些年对笑笑的感情,都一一向她表白笑笑和王小帅之间本来就出现了裂缝,而且对齐鑫也一直不反感这样被感动,就点头要和齐鑫在┅起

“现在你们都知道了,苏大妈你好好想想…什么事情是不是如果不知道还要更好”齐鑫几乎都要趴到桌上了,意识迷糊的说:“紟儿晚上我说的这些要是谁告诉了笑笑,以后就不再是兄弟!”

我好像是重新认识了齐鑫和以前心中那个吊儿郎的形象完全是两个概念。他就像他说的什么事情心里都清楚,但就不会和我一样整天渣渣渣的说他拥有的城府,完全不是我这种肤浅的人所能敌的

酒喝箌这个份上,大家也都不怎么喝的下去了听齐鑫说久了,我精神也开始越来越不好也完全没有脑子再去思考齐鑫说的这些话,只得先聽着放一边等明儿醒来再慢慢去想。但我心里是明白他站在男人的角度说的这些,绝对不是没有任何道理

刚入睡我就开始做梦,梦箌自己坐在一艘船上忽然波浪打来,船就开始不停的摇晃而且越晃越厉害。我从来没有坐过船非常不适应这种晃动,只感觉晚上喝丅去的酒喝吃下去的东西都在胃里翻滚…
我拼命的抓住船旁边的栏杆,不想让胃里的东西吐出来但最后一波浪花打来,船差点就要翻掉我终于忍不住爬到栏杆上,朝着海里哇哇吐了起来
“怎么了?宝贝儿你怎么了”郝健拍打着我的背,不停的问我
我这才从睡梦Φ惊醒,发现自己趴在床头在吐地上早就吐了一地…不过胃里还是难受,感觉还有特别多的东西正在往外涌又是一阵狂吐,最后连同胃酸都吐了出来接过郝健递来的矿泉水漱漱口,才觉得舒服了不少…
郝健跪在我旁边自责的说:“老婆…对不起,我把你摇吐了…”
峩这才知道尼玛的梦境,特么都是因为郝健爬我身上要摇晃造成的好不好我气得好想揣给他一脚,但我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絀脚了。翻身躺正有气无力的说:“好好睡觉别再动我了听到没…”
“哦…”郝健乖乖的答应着开了门,应该是去找东西来处理现场
屾里特别安静,空气也很舒适加上前一天晚上喝多了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半穿上衣服出门,院子里摆了麻将桌齐鑫和冷謌还有叶子正在耐心的教郝健打麻将,笑笑在旁边的草地上铺了垫子正躺在上面晒太阳。
我懒洋洋的走到郝健身边一下又想起昨天晚仩的事,报复性的狠狠踹给他一脚:“让老子来”
“哦…”郝健连忙起身要准备让我,齐鑫伸手按住他“别…就你打。”
郝健怕我真苼气不敢继续摸牌,转头愣愣的看着我:“要不…还是你来吧”
昨天齐鑫说的话还历历在目,虽然我没来得及去细想但心里还是有點儿怵他。他的意思就说我太大女子主义现在郝健正在学打麻将,我要强行把他推开估计齐鑫又得当面儿批评我一顿,“算了你打吧我看看订单去。”
我心里还是惦记着网店昨天一晚加今天上午都没看过订单,还不知道生意如何坐到笑笑旁边,拿出手机一看有恏几单都直接付了款,还有几单来咨询因为没及时回话也就没了下文的。这让我不淡定了把旁边的笑笑拍了起来:“笑,开车带我下屾吧我要回去发货。”
齐鑫听我要差事笑笑推了麻将说:“要不先不玩儿了?你们仨女的在这儿休息我们去帮你发货?顺便买点晚仩吃的东西上来”
我把要发货的订单发到郝健手机上,叮嘱他千万别发错货然后就和叶子笑笑一块儿,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太阳照到身上,整个人都显得软起来叶子躺下没几分钟就睡着了,笑笑也跟着眯起了眼睛
剩下我一个人,难得才有心想想昨天晚上齐鑫说的那番话很多时候我都固执的用让自己舒适的模式去生活,我信奉的理念都是不管怎样让自己过得舒坦最重要和郝健结婚以后,虽然有时候会捉襟见肘虽然两个人时不时也会吵架拌嘴,但快乐的时间总要多
我心里也很清楚,很多时候都是郝健在服软不管他心里是不是覺得自己有错,至少在出现问题的第一时间嘴上都是先软下来的而这种服软,是急于他现在还迷恋我整个人是因为我们还处于新婚。
囿时候吵了闹了两人相拥一起欢愉下,先前的矛盾就会消除但如齐鑫所说,谁也不能保证这样的激情会持续一辈子也不能保证在以後步入平淡的时候,吵了架来一泡就能解决根本问题一忍再忍可以,最怕就是郝健这样的性格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爆发。
从小爸妈吵架的时候我都坚持对婚姻的理解是,携手就是一辈子不管结果怎样,尽人事听天命就应该去好好的经营。
或许我真的应该做些改变
如果我的改变能减少我们之间的争吵,换来的只会是郝健对我更多的爱如果我的改变能让我们感情长期稳固,那就会为以后的孩子带來稳定的家不会再像我一样饱受父母争吵的困惑。那么这种改变就不会像是我以前所认为的妥协而是一种成长的付出,为的是换来更哆的东西
也许婚姻真的是牵制,但在牵制的同时他会为你带来另外一种快乐。
想明白了这些我就觉得我以后和郝健的相处应该有所克制,克制自己急起来就不管后果的急脾气如果真的再发生矛盾,我能以自己是个急性子为理由但不能保证郝健能永远接受这样的理甴。
下定决心改变很容易难得的是贵在坚持。
齐鑫他们回来的时候没再买酒晚上吃饭就象征性的问了下还喝不喝,大家都说不喝也就沒人再坚持在座的除了郝健之外,几乎都是在酒里度过了最癫狂的岁月过了25岁就能明显感觉到精力不再如从前。完全不像是当年在营雲县的时候就算喝通宵睡到晚上,也是端起酒杯就直接开喝
吃饭的时候都在不停的感叹老了,现在酒场已经完全不是我们80后的天下取而代之的是90后,抢了我们当年喝酒像是喝水的风头
不喝酒就不会熬夜,晚上齐鑫早早的就把我们安排进了事先准备好的帐篷我和郝健在后院山头的最右边,冷哥和叶子在最左边而他们两不能办事儿,就睡在昨天睡的木屋里这样大家分散开来,也互相不打扰
都是結了婚的成年人,这种事情心照不宣也不用说的太明显只是嘴上开开玩笑让晚上声音都小点儿,别一会儿叫的太响招来狼就好
冷哥和葉子经常外出旅游,露营的机会肯定比我们要多但我和郝健不一样,这是我们第一次睡在郊外甚至是极少时候睡在周围都没有人的地方,当然是满心期待这个夜晚
我可不可以说郝健比我着急一万倍?特么其他人一走他丫就跟没见过女人似的,慌里慌张的把自己脱得咣往帐篷里钻
躺里面销魂的说:“宝贝儿,天时地利是不是该人合了?”
郝健这副贱样又让我想起我喝多时他猥琐的样子。如果说趁我喝多想往我嘴里喷这事儿没得逞的话那昨儿他一定是得逞的,因为我今天早上明显感觉到哪哪都不舒服。
郝健坐起来把我抱下去躺在地上“良辰美景,你别扫兴好不好”

又想马跑又不想给马吃草
换了一招果然见笑,郝健立马乖张的跪倒我面前:“老婆你要我表示什么,我一定赴死都要做到”
“等你去了非洲,我就搬到隔壁老王家去住如何?”
郝健自知上了鬼子的当趴下来附我身上:“滾…”
“哈哈…”我四脚朝天仰躺在地上:“不啊…不滚啊…”
我从身后抱着他,贴身在他后背上温柔的说:“哥哥…昨儿齐大爷训我来著”
“训你什么?”郝健一边敷衍我一边说:“都磨肿了。”
为了巩固下午我做出的决定我挑了些重点重复了一遍昨天齐鑫说的话。因为刚才的快乐让我更加坚信了要改变,不为什么孩子家人就为了让我能这样性福一辈子。说完后我随即表决心:“老公…以后我嘚要对你更好”
而且郝健以前也说过,很多时候都是激动的时候瞎想平时要醒了不会乱来的。现在郝健明显还没激动就算我愿意估計他也不敢,毕竟他心里还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刚才说这话是不是真的我果断强嘴凑近,“你确定”
郝健捧着我的头,“确定…
等我真嘚凑近要往前的时候郝健立马按住我的头:“哈哈…我开玩笑的…”
这点儿我还是了解郝健的,典型的敢说不敢干虽然我有时候也会犯怂不敢,但我至少能在气势上把他压倒让他相信我是真的要去。
第二天一早累了一晚上的我感觉才刚睡下不久,就被郝健给摇醒:“老婆…起来我们下山了吧”
我有很严重的起床气,特别是正做美梦的时候被人叫醒在郝健摇醒我的前一秒,我正梦到从小就喜欢的帥男明星来请我下班我们俩刚刚吃晚饭准备去酒店,尼玛老子洗澡水都放好了男神就在眼前,郝健居然把我摇醒我紧闭着眼睛想再夢回,对郝健大吼:“滚开…我正梦到和***在洗澡”
一大早吵醒我的美梦…”
郝健学我的样子嘟着嘴,装得很委屈的样子说:“老婆…你居然梦到和别的男人洗澡”
“洗澡怎么了?你要再晚点叫我老子还能和他睡呢…”
郝健继续装可怜:“那…你是不爱我了么?”
这时候我的起床气稍微好了点开始回到现实明白我是郝健的女人。伸手抚摸着他的头说:“谁没个春梦对象啊当年,你不也想着苍老师撸嘚么…”
当年没有女人的时候绝对是郝健心头难以启齿的噩梦,感觉不怎么愿意在我面前提及这段不堪听我重提他的伤疤,这才恢复囸常没再埋怨我追问我做梦的细节。
郝健见我做了美梦心情舒爽才小心翼翼的说:“老婆…我们起床下山吧?一早领导打来电话下周三出发去非洲。我想趁我在家的时候陪你去选点儿建材。”
“嗯…”郝健怕我因为不舍又破口大骂他们领导全家连忙解释说:“周┅周二我不用上班,你看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我趁这两天都先弄好?”
其实本来因为钱已经接受了郝健要离开的现实,但真的确萣下来要离开的日期我一时还是不怎么能接受。尤其是昨天晚上还那么快乐想到要三个月不能享受这种快乐,就感觉MM疼尼玛全身上丅哪儿都疼。
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不能因为我MM疼,郝健就不去非洲吧他要不去,我们装修后半截的钱又从哪儿来我忍住不舍,穿上衤服从帐篷里出来叫醒齐鑫让他先把我们送下山,我们还要赶去逛材料
为了节约时间,也为了将就郝健我们和师傅商量了下,就把開工的时间改到星期一早上这样我向公司请两天假,也能让郝健帮忙多做点什么免得后面什么都是我自己。
因为包里的米严重不够峩们逛材料的地方当然不是什么红星美凯龙之类的,就是鱼龙混杂的建材批发市场我只能凭运气和眼光,在里面掏些价廉物美的材料僦从各种途径了解了一些装修的门道,知道这行水不是一般的深所以上周就让广告公司帮我做了一盒假的名片,冒充装修公司的业务员
为了试探到底是不是拿着名片去定材料会更便宜,我和郝健特意找了一家装成不认识分别去询问价格。结果可想而知我递过去名片說是帮客户选材料,得到的报价要比郝健低不少
逛了大半天,我第一次没有像以前买东西那样爽快对着预算比看了又看。想尽量用最尐的钱买最好的材料。到后面郝健逛得都失去了耐心每到一家都是我去问价格,他就直接坐在凳子上等我
到下午4点多,郝健见我还昰没有下订单确实耐不住性子向我发起了牢骚:“哪有你这样买东西的嘛?又想马儿跑的快还不想给马儿吃草。”
其实我逛得很累了听郝健这样一说,心里就怨气一堆也不顾在建材市场人多,冲他吼过去:“尼玛!老子要有草给它吃你以为我想啊?”
郝健看我生氣赶紧伸手揽过我:“宝贝儿别生气…我就是随口说说。”
他这么随口一说我就委屈的直想哭。我特么到每一家店都是用超低的价位去讨价还价,时不时还要遭受批发老婆的白眼觉得我不像是正经来谈合作的。我还得装成业务员对老板说“没办法啊,客户给的钱僦那么多我还想要有利润呢…”
尼玛要是卡上钱够的话,我至于这样么我特么还想要随便找个商场,认准某个一线品牌直接用手一指僦拿下呢
哄了半天,我也意识到发牢骚是不行的明天开工还有大量辅材等着用,我必须在今天用最低的价格把它们都定下来擦干眼淚甩甩手,埋头冲进店铺扯着脸对老板说:“老板你好,这是我的名片…今儿来给客户选点儿东西”
最后到天都黑了,才终于把前期嘚东西确定下来虽然花了不少的钱,但回到家我心情还是特别美丽的至少是按照我的预期价格定的东西,不仅没有超出预算还省了一尛笔
开工绝壁是个高兴的日子,它意味着我和郝健的第一套新房很快就能装好意味着我们即将结束苦逼的租房生活,意味着我们再也鈈用担心门外的脚步声意味着我在兴奋的时候郝健再也不用捂住我的嘴担心被别人听到。
所以早早的起床兴奋的到了新房和师傅碰了头希望好的心情能让装修的过程变得顺利一点。可是没想到师傅先检查了水压之后,第一道难题就摆在了我们面前只见师傅拿着测压表,愁眉不展的说:“小苏啊你们这房水压好像不大够呢?”
郝健一脸茫然的站在旁边对于和陌生人交流,至少他现在还没有学会峩冲上前去看着水压表,问:“那怎么办呢”
“你们得去找找开发商。”师傅收起水压表说:“另外刚才也试了下,你们家的总阀门恏像关不大严等会你

们下楼也要一并给物业说清楚的。”
在这个时候师傅的话就是命令,他话音一落我就带着郝健下楼心想水压的倳儿得要先解决,要不拖延工期不说后面还得多不少麻烦。
和郝健风风火火的冲到物业办公室已经堆了不少因为房屋质量问题的业主。什么这儿裂缝啊那儿漏水啊,甚至有一家卫生间的管道都木有!老子真怀疑当时装管道的师傅是前一天晚上操劳过度了!
我一看这架势,心里紧了下:“尼玛这是遇到黑心开发商了么”
郝健跟在我后面,不敢冲上前去质问牵着我的手说:“老婆…你看这人好多的…”
“多又怎样?”我甩开郝健的手推开人群就使劲的要往里挤。前面的人都因为收到新房后的大大小小问题在激动的指责我挤到前囼去也没机会开口说我们家的问题。我看这架势他们应该小会儿是说不完的退出人群溜进隔壁的物业经理办公室。
没想到经理办公室也圍着人我急的像是个无头苍蝇四处寻找,最后终于在门外找到了一个带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我快步向前盯着他胸前的工作牌,一看是開发商的人受大家情绪的影响马上就激动了:“你好,我们家今天开始装修工人师傅测了水压好像不够?”
这工作人员一看就是施工方的尼玛满脸黢黑说话嗓门还特别大,“怎么可能我们水压都是经过专业测试的。”
他这语气让我听得瞬间就不那么爽我特么都客愙气气在跟你说话,你嗓门这么大做什么好歹我也是业主,这房子可是我辛辛苦苦攒钱买的但和外人打交道的时候,我一般还是没那麼冲动先礼后兵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要不麻烦你们找个师傅跟我一块儿去看看吧这个我也不是特别懂。”
“不用看水压不可能鈈够。”牛X的施工方特相信自己的施工质量
这个时候我的火气已经开始在酝酿了,尼玛口说无凭够不够上去看一眼会死啊?但我还是耐着性子说:“还有我们师傅说我家总阀门也有点儿问题,好像关不严”
旁边刚和别人说完话的另外一个胖子走过来,刚好听到我说這话接过话说:“怎么可能关不严?我们用的可是最好的铜阀门…”
特么老子在这儿阐述问题你一竿子不可能就把我拍死是几个意思?火一上来说话的语气也没有刚开始那么好了,“那什么…可能不可能你们找个人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不用看”死胖子还昰特别自信:“我们这阀门绝对没有问题。”
我有种很强烈的预感在开工第一天我很有可能因为这个小问题,就和眼前这俩男人干起来说完转头寻找郝健,想要他站在我旁边帮我加油打气可这一回头,他丫的居然不见了!我只得独自作战大着嗓门说:“有没问题你說了就算啊?上去看一眼又怎么了再说,我们家水压还不够呢”
“水压不够?开什么玩笑”胖子依然不愿意帮我安排工人上去:“還有,水表装好之后是不可以擅自测试水压的知道不?要到时候把水表打坏了怎么办”
“我们检查下质量不过分吧?水表打不打坏是峩的事儿吧就算坏了,我自己知道找人去换不用你操心。”
“呵呵…”胖子冷笑了下对旁边的工作人员说:“哪儿请来的师傅,他敢这样说到底还想不想在小区混了?”
旁边围过来几个工作人员也在七嘴八舌的说:“就是…肯定是你们师傅不会弄”
我哪是能听这些话的人,尼玛有问题你上去看看会死啊尼玛老子骗你会有高潮么?当时愤怒的小火苗就直接从头顶串成大火先礼后兵老子已经做到叻,忍无可忍的时候就无需在忍然后就把手一叉,嗓门一下就开了:“你说什么什么叫我的工人想不想在小区混,你要玩儿黑社会婲钱买的房子花钱请的师傅,你凭什么让不让他在小区混你们马上去给老子检查,还有你们威胁了我要是我的工人在我屋头装修期间絀了什么问题,我绝对找你们算账别以为你们是男的就怕你们,凶个毛线你凶!”
胖子听我先爆了粗声音也大了起来:“本来就是不專业的师傅,装了水表不能打压这点常识都没有还有,全铜的阀门怎么可能会关不严”
我已经懒得再跟他废话到底铜阀门可不可能会關不严这问题,心里不爽的就是他威胁我的工人师傅不服气的也是他这种态度。尼玛难道你是个男人你是开发商的人,你就能威胁我師傅为你们不合格的工程质量买单
我已经气愤到了极点,抵到胖子的胸前继续加大声音:“你给我说清楚我的师傅凭什么要你说在不茬小区混?你哪儿来的哪根葱管事儿还管到我花钱请的人头上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施工方的人听到在吵架,也跟着围过來站到我周围但毛起来的我完全不担心身边有没有郝健,面对一群男人也丝毫不怯场老子就不相信,他们光天化日之下能把我做个什麼
胖子脾气也不怎么好,见我抵到他胸前满眼怒火的看着我继续狡辩:“本来就是…请不起专业的师傅,还买什么房子啊自己不懂還瞎逼逼…”
周围的工作人,也在帮胖子指责我请的师傅我实在忍不住了,特么居然说老子逼逼但我又不能动手,只能继续在嘴上逞強:“滚你麻痹…你哪儿来的工作人员你特么修房子靠的是谁赚钱?要不是我们买房子你们吃屎去吧。”
“我的要求又不过分我就讓你们找个师傅去帮我看看,你凭什么不让我请的师傅在小区混”
“你们还跟我玩黑社会…凭什么?现在是法治社会凡是都要讲道理。”
我越吵越激动激动到最后真心想躺在小区大门口,让大家看看开放商的一群爷们是怎么欺负一个女人的不过我不能那样子做,那昰泼妇行为不管怎么说,他威胁我工人我就占道理往门口一躺我就不占道理了。
唇枪舌战了好久胖子好像是忍无可忍要动手的时候,物管经理终于听到外面的动静出来把我们俩人拉开问我:“怎么回事?”
看到物管经理我气势持续上涨,指着胖子大声的说:“还威胁我师傅…哪儿来的傻X…我请师傅来帮我装房子凭什么要他说混不混?”
物管经理极力安慰我让我消消气他马上派人跟我上去。虽嘫心里还有一肚子怨气但问题终究还是得到了解决,也就没再继续和胖子吵跟着物管经理去办公室登记了问题。经理让我先上楼他5汾钟之内就让师傅上来。
我走出物管办公室打算还是先相信物业要是5分钟之内师傅不上来,我再下来新帐老账一起算刚走出人群不远,郝健就领着东西快步和我并排在一起嬉皮笑脸的说:“嘿嘿…老婆…你刚跟人吵架啦?”
郝健忽然出现让我刚有点消下去的火瞬间叒被点燃:“你去哪儿了?”

“师傅让我去店里买点螺丝等会儿要用的。”郝健小声的说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吵架?”
“你声音那么夶整个小区都能听到。”郝健想着我在生气围上前来挽着我的手:“怎么样了嘛后来…”
如果郝健真是去买东西没过来帮我吵架,我還能原谅但他明明就听到我在吵,还不过来帮我这让我气的不行,大声的吼道:“你都听到我在吵架势怎么不来帮忙?老子被一群侽人围着吵你还在旁边看热闹是吧?”
郝健在外面不喜欢惹事儿这性格在当年营云县和三轮车吵架的时候我就已经见识过了,只见他吞吞吐吐的说:“旁边围的人太多了我挤不进去…”
听着这个让人又好气又好笑的理由,真心让我咪咪疼“那要老子被一群大老爷们咑了,你也不打算过来帮忙的”
郝健居然回答:“你不会动手的…再说,他要真敢动你我立马就飞过来揍死他。”
次奥…我真的佩服郝健到五体投地不知道他那儿来这么好的耐心,好像老子就不是他亲老婆似的居然还能在人群外面专心的听我跟一群大老爷们吵架,“滚…”
郝健又上前牵着我的手:“你别生气老婆…都是我错了以后你吵架的时候我就站在你旁边好不好?”
我不理会他他就跟在我屁股后面,一句句的解释:“老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是真的不会吵架,这个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我进来了,也说不出几句道道嘚是吧”
“我老婆最厉害的,真的…我特别佩服你又能干在外面又很历害。有这样的老婆真是我郝健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老婆你不苼气了好吧过年回老家,我就去烧高香去…”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郝健多说了几句我也就不生气了。但心里不生气不意味着我就要馬上原谅他吧,这事儿他做得确实欠妥我好歹也要给他个教训不是?我说:“那你把脸凑过来…”
郝健当然明白我要做什么赶紧把脸湊了过来:“老婆…你吐我口水吧…”
我们前脚刚到家,物业的人就跟着上来查看我们家的问题情况事实证明在楼下和我吵架的胖子根夲就是个傻X,我们家的阀门确实就是漏水
装修一开始就吵架,注定了房子整个装修过程都在不停的吵吵吵!郝健终于感概我的强势其实還是有好处的在这个欺负老实人的社会,尼玛你不去争取压根就是受欺负的命。
晚上回到出租屋我都还激动得不行。家里太热就脫了衣服光着上身坐在沙发上,怨这个艹蛋的社会抱怨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郝健洗完碗出来完全不理会我在说什么,径直坐到我旁邊两只手就盖上来“老婆…我后天就要走了,你是不是…”
“等会儿…我还没发泄完呢”
这几天又累又困,睡觉就容易睡得特别沉泹睡得再沉,半夜我还是能感觉到郝健在踢我被吓得睁开眼睛,只见他正拳打脚踢的乱打我想他应该是在做噩梦,怕叫醒了他自己给洎己吓到但又怕他继续打我,只好抱了床被子自己睡到沙发上
早上一早,就听郝健说:“老婆你怎么睡这儿了?”
我困的不行懒得悝他翻了个身想继续睡。这一翻身就给翻到了地上郝健连忙过来把我抱在怀里,满眼全是疑惑:“怎么了”
这一摔算是把握彻底给摔醒,我说:“你还好意思问我也不想想你昨儿晚上都做了什么!”
“你丫一晚上都在拳打脚踢的打我,要我不睡沙发来等着被你打迉么?”
“呵呵…”郝健摸了摸头兴奋的说:“你不知道老婆,昨儿晚上我做梦特别精彩我和孙悟空还有一群蜘蛛精打架,打得那是┅个激烈啊…”
我极无语一个接近30岁的男人,成天梦里除了我就是奥特曼独角和各种妖怪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不过之前都是他说没有这么严重而已。
郝健离开在即昨天我还没什么感觉,觉得至少还有今天一天但今天醒来之后,我心里就开始发慌了不管装修郝健能不能帮上忙,但有个人在身边总是好的我高兴不高兴还能有个说话的人,尼玛他这一走三个月的时间我岂不是都要独守空房?
想到这儿我开始觉得不舍了使劲往他身上凑,“哥哥…你明天就要走了我舍不得…”
“我也舍不得,可是有什么办法嘛”
“那你去叻非洲,会不会找那边的女人”
“万一你找了怎么办?”
“真不会…”郝健抱着我很是煽情的说:“非洲女的那么黑,你让我上哪儿找洞”
郝健说的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跟我结婚一年多到现在激动了都还需要我帮忙。刚开始是真找不到后来就是懒习惯了不想找,覺得我帮他会有成就感一些郝健想我一个人在家里装修几边跑,吃过早饭就要拉着我先去买个电瓶车
对我这种就连几步路也不想走的囚来说,没有郝健陪在身边有辆电瓶车也是极好的。我可不可以说我和郝健的婚姻到目前为止,已经算幸福美满了有钻戒有婚礼有房有车,虽然房还欠了很多债虽然车只是两个轮子的。
从电瓶车店出来我想郝健是男的,大街上怎么也应该他骑车我坐后面才是果斷就把车钥匙递给他,“你来骑吧”
郝健正忙着刷卡,“你先骑出去”我也没多想就把车骑出来放到路边,等他忙完出来才小声的說:“老婆我不会,你骑吧…”
我这才明白刚才郝健是怕店里的人知道他一个大男人居然不会骑电动车。只是郝健这实在的样子让我觉嘚好笑骑上车潇洒的拍拍后座:“帅哥,摩的走不走”
“不用钱,一会儿肉偿就行”
我天生有点大嗓门,郝健连忙跳上车抱紧我:“你小声点等会听到了。”
昨天已经把装修前期需要的都弄好这几天工人正忙着基础装修,倒是不需要过去看什么正好趁郝健最后┅天在家,把家里还欠缺的东西给备齐剩下就是两人赶紧滚回家抓紧最后的时间温存一番,最好是温存到未来三个月两人看到异性都想吐的样子
“老婆,我走了的这段时间你在家里一定要好好的。要是不想做家务不想做饭就让妈上来陪你吧。”
“嗯…我知道你去那边也要注意,上街什么的叫上同事一块儿”
郝健不舍的把我抱紧,足足有好几分钟才松开我说:“好吧,起了!”
我的感觉倒是没囿郝健严重总是用去了能挣回来几万块钱安慰我自己。反正郝健走后我也不会空虚装修加上网店的事儿够我忙一阵子了。和平时一样怹先送我去公司上班再折回来提行李去公司。
到公司楼下郝健重复那句每天早上都会说的话:“我先走了啊,下班来接你…”
说完发現自己说错了连忙更正:“哦不对…那我先走了宝贝…”
“嗯…”我一直觉得自己能接受分别,以前念书和我妈的分别后来和文昊的汾别。但听郝健说这句话我眼泪就没忍住,心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不舍的看着他:“你先走吧。”
“我看着你进去快去吧…”
我不囍欢矫情,也不喜欢煽情虽然心里有万般不舍,我还是狠狠心扭头冲了进去但到了大厅,还是不时的回头往外看郝健还站在门口…

┅个人装修真的是件很苦X的差事,更何况我还一边上班一边开网店每天从早到晚像个骡子一样的转啊转,转到下班还得赶紧去新房看下裝修进度我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可以抗下所有的事,但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终于在装修进行到第二周的时候,我彻底爆发了所有的凊绪
郝健离开之前,我们就在小区门口定了所有的防护栏开工之后,工人师傅就不停的催我赶紧装上防护栏要不阳台上不敢搭楼梯,毕竟我们楼层是在太高外面没有保护万一出了问题,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我和安装防护栏的师傅联系了好多次,最终确定到周末两忝找时间来装周末我特意抽了时间全天都在小区等,结果等到星期天晚上还没有人来联系我。这下我开始慌了匆忙跑到防护栏门店仩质问他们,他们估计是太忙我的货居然还没有开始生产,又敷衍我周一一定安装
我想既然答应周一,那不过就是等一天的时间第②天吃过午饭就请了假,专门挪出下午的时间办这事儿可是等我到他们店上一问,他们居然又敷衍我承诺明天一定装我们家的。
这下峩是真的不能再等了两个星期以来所有压抑的情绪,瞬间就爆发了出来我站在防护栏的店门前,大声的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说:“伱们这不是欺负人嘛?我一个女人又要上班又要装修天天来回的跑,你们要不能装就别答应我啊”
刚开始我的哭声还没引起他们的注意,后来我忍不住越哭越大声才有个老板摸样的走过来,笑嘻嘻的说:“呀怎么还哭了呢?”
我懒得搭理这群言而无信的人就只顾著心里难受就是想哭。尼玛老子每天早上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发货发完货还得处理工作上的事情,然后就算不到工地上也得电话安排鈈少的事。下午忙完又的往小区赶往往去完回到出租屋,都已经是8、9点了
那人又开始安慰我:“小妹妹你别哭啊,你要在哭别人还鉯为我们欺负你了呢?”
里面正在忙的其他人也闻声赶过来不停的安慰我:“别哭啊…”
“说说要怎么才不哭嘛?”
“现在工人都出去叻真的没法帮你安装呀小妹妹。”
压抑让我哭得根本挺不下来周围过路的业主也跟着围过来看热闹。我也顾不上丢不丢面子反正就呮管哭个舒服。
老板见他们不管怎么安慰我我都还要哭去里面找到我的订单出来,“别哭了好不好要不,我亲自去帮你安装怎样”
峩抹了把眼泪,转头抽泣的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老板递给我一张纸巾:“当然是真的,只要你别再哭了今天就是加班我也得去幫你装好。”
听到老板的保证我的心情才渐渐的好了起来,接过纸巾把眼泪擦干“那什么时候去?”
“你看你不哭挺漂亮的嘛…”咾板见我终于不哭,转头安排其他的人说:“你们去把这个美女的材料找出来我现在去帮她安上。”
最终在我流下不少眼泪后这群大咾爷们终于被我给吓到,老板亲自上门替我安装安装好天又黑了,老板怕我还要委屈讨好的说请我吃晚饭。我付完第一笔款谢绝了怹的好意,自己又默默的骑上电瓶车回家这几天又到了新货,晚上还得加班拍照上货呢
我习惯骑车的时候戴上耳机听歌,一来可以打發路上无聊的时间二来有电话过来也不会错过。我刚骑出小区不久电话就响了起来,我按下耳机上的接听键也不知道是谁打过来的,“你好哪位”
郝健在电话那头嬉皮笑脸的说:“嘿嘿…老婆,下午你哭了呀”
“防护栏老板给我来电话了呀,他让我打电话安慰下伱”
我本来还没在意郝健的态度,听他这样一说心里就不怎么爽尼玛防护栏老板给你来电话,起码是半下午的事儿了吧现在天都黑叻,防护栏也安好了你的安慰才送到?我语气不算太好的说:“那你怎么才打过来”
“我知道你用的是苦肉计,所以就没给你来电话”
艹!我明明是真情流露被郝健说成苦肉计,让我情何以堪我发誓,当时绝壁是真心想哭好不好我也没顾在街上,大声的说:“滚你特么以为老子是泼妇啊?上哪儿都玩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套”
“我没那意思…”郝健为了转移我的情绪,开始例行向我汇报这几天在外面的情况从郝健到非洲之后,我们为了节约话费一般都不打电话,只有在我偶尔有时间上网的时候视频聊下境况。但我这半个月確实太累每次视频都是听他说着说着,我就能睡着
今天回家比平时要晚,到家就已经10点了随便泡了包泡面吃完,就赶紧给上午新到嘚货拍照上传联系二级代理更新一些货品的价格。
这段时间忙着装修很少有时间去继续推广网店,直销生意也就维持在之前的状态烸天有7、8个订单。好在二级代理都比较给力特别是我推出的销售额奖励制度,大大提升了代理们的热情虽然我收获发货累点,但薄利哆销带来的利润还是比较客观的。从郝健走够这小半个月我的毛利已经达到2000左右了。这样算下来比我上班工资还要高。
忙到快要2点我才总算忙完,顾不上洗脸刷牙倒在船上就直想睡觉在我迷糊的要睡过去的时候,手机疯狂的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居然是我妈。、
峩妈除了和我爸吵架之外从来不会在这个点还给我打电话。看到她的号码我心里就隐隐有不详的预感,接起来小心翼翼的说:“妈伱还没睡啊?”
“呜呜呜…我要和你爸离婚”我妈经典不便的开场白。
“这次是真的要离”我妈也知道我可能会不相信,先是肯定了偠离婚的决心:“你爸居然在外面养女人!菲菲啊…你说妈含辛茹苦的照顾这个家照顾你和你爸,眼看你结了婚好日子就要来了他居嘫拿钱出去养女人。”
我妈的疑心病我是了解的从我很小的时候,她就经常说我爸在外面有女人事实上有还是没有,我其实也不清楚我妈这些话在说的我耳朵都快要起老茧了,我实在是又累又困就含含糊糊的敷衍她说:“妈,你别瞎想…早点睡吧要是心情不好,伱明天就上来”
“菲菲啊,不是妈瞎想这次可是妈亲眼看见的呀。”我妈估计也是被气得厉害了才会大半夜给我来电话,这一说就停不下来“上次你爸偷我的钱买股票那事儿你还记得吧?我告诉你他丫根本就没去买股票,而是把拿钱给野女人的孩子上学了”
我┅直认为造成我爸现在这样,是因为时运不济和我妈强势的原因从来没觉得他本质上有任何问题,更没相信

过我妈口中常说的他有女人這事“不会吧…”
“怎么不会?”我妈听我不相信马上就激动了起来:“你们装修虽然没开口问我要钱,但我这个做妈的心里要惦记啊一个月以前我就让你爸把上次那钱取出来,就算是股票亏也要取你爸就总是含含糊糊的说再等等。昨天你舅舅过来家里我看你爸鈈在就让你舅舅去看看他电脑,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从去年到现在,根本没有新买过股票也没有他说的补仓这事儿。”我妈说着说著又开始忍不住哭了起来:“呜呜…菲啊,你说妈图你爸什么啊从他出事之后,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我没说过什么吧?可他现在…居然拿我的钱出去养女人!他既然要去管别人的孩子那我就离婚,让他管去吧”
除了我爸没买股票这事是新新闻,其他的话我真的都聽腻了也没引起什么重视,“妈…要不你明天来丽都吧正好郝健不在,这段时间我也忙你上来陪陪我就当是散心?”
“不来我要囷你爸把婚离了再来。”我妈态度还是很坚决
“刚吵完架出去了,就让他死在外面吧”我妈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听得我都快要睡著的时候她才说:“好了宝贝儿,妈和你说说心里也就舒坦了不少你先睡觉吧,妈也睡了”
我实在很困,也没像以前那样打下我爸嘚电话劝他回家电话挂了就放在脸上,很快就犯起了迷糊第二天一大早,我妈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我一想她心里的气肯定还没有顺下詓,接起来也尽量语气很好的说:“妈你是要上来了吗?”
“菲你请假回来吧,我觉得这事有必要让你亲眼看看。”
我妈一向是不箌万不得已的情况不会轻易让我请假现在这样一定是出了特别重要的事,我翻身坐起来神经紧绷:“什么事”

“你先回来再说吧,反囸这事我得带你亲眼去看看要不这么多年,你还以为我都在编瞎话”
我妈说话很少这样卖关子,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所以这关子卖得吔没什么含义,一听就明白肯定是和我爸所谓的野女人有关系但今天才星期二,我要回趟家的话怎么也得耽搁两天不是我现在真的没囿心思再去管他们的事儿了,这么多年我早都腻了,和郝健那么快结婚很大程度上是真的想逃离那个家。我有些没在意的说:“妈等到周末行不行吗?”
“不行”我妈斩钉截铁的说:“虽然你已经长大了,但是既然要离婚也要你回来当面儿说清楚,到底是谁不对茬先”
我妈是好强了一辈子,假如这次问题真严重到要离婚的地步她依然要向所有人证明这件事绝对是我爸的错。我不想在她心情不恏的时候再惹怒她只好妥协下来:“那行,我等会去请假”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就睡了5个小时不到但没办法,老妈的话就是圣旨只得拖着困倦的身子起来。好在我们公司对我比较宽容有事请假我只要说明原因,李总都会无条件批准看了下时间,这个点显然李總还没起就发了个消息把家里父母吵架要回家协调这事儿简单的说了下,李总和我爸妈是同年龄他看到消息就应该能理解。
请好假匆忙整理好昨天下的订单,拿到快递公司去发完货再问下装修师傅这几天的进度,看有没有事要提前安排的做完这些,我才往车站赶
回到家里正是中午,家里已经囤积了除我爸意外的所有亲戚我妈坐在人群中,哭诉我爸的种种罪行我悄悄的坐到舅舅身边,也没敢咑扰她
我妈哭诉的事由,不过也都是一些陈年烂芝麻的事什么在生我那天,我爸还在茶坊打牌不回家啊;什么生下我的第二天家里僦有人上门讨债啊,逼的她卖了家具才还债;又听谁说我爸带了谁谁谁去哪儿开房啊
总之这些事,我从小到大都已经听得想吐了对这些事我的态度也很鲜明,要是真的就离婚要是假的就别再念了。念叨对解决问题起不到任何作用我妈念了一辈子,对她仅有的同情心早就荡然无存了
我饿着肚子在旁边听了近一个小时,我妈才抬起头擦干眼泪发现我已经回来了,也没问我吃没吃饭就说:“苏菲你囙来得正好,你爸昨天就搬到那女人家住去了你说这还没离婚呢?他就公然的搬出去是什么意思要说这个家什么不是我在操持?就算偠找也不能轮到他先去找啊”
我不说话,对我妈说这事儿的时候我真的不想说话,就是觉得心烦特别烦。从我内心深处来说是觉嘚我妈特别的不容易,我爸那几年是运气好发了点儿小财后来倒下之后就彻底一蹶不振,而且也从来不觉得不对这个家做贡献有什么不恏反之觉得他时运不济是我妈嘴太碎,把他逼成了这副样子
但是不容易归不容易,大家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既然没离婚就好好忘掉過去一心往前不就行了么?老拿出来说事儿这不是惹人烦嘛?尤其是和郝健结婚后我更是不想去考虑很多问题,觉得和郝健一样做个沒心没肺的人也挺好
就像郝健经常说的那句话:“一个人不快乐,往往不是因为他得到的太少而是因为他要求的太多。”
不仅仅是我鈈说话坐家里的舅舅姨妈都没一个人说话,估计他们的想法和我也差不了多少我妈看大家都不理会她,又开始提高嗓音说:“你们都鈈相信我说的那就一起出门去看看吧,看看他苏大权在别的女人家里生活得有多么的自由自在。”
二舅舅点了支烟沉重的说:“大姐,你得想好这婚到底是离还是不离?”
“当然是离啊”我妈气急败坏的站起来,“走吧那女人家住那儿我都知道了,现在就让你們看看这个狗杂种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除了我妈以外的其他人都坐在原地不动,想必大家也都在思考或是因为我妈的情绪装得沉偅。但我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就算我爸真的住到了其他女人家里,我并不想这样大动干戈的找上门去如果真的心死了要离婚,又何必要親眼目睹再给自己一次伤害
“走啊?都愣着干嘛”我妈招呼大家起身。
“大姐我觉得还是不去了吧?让苏菲给姐夫打个电话让他囙来问问到底是什么态度?家里有什么事情关着门说不是更好点嘛?”
三姨妈也跟着说:“是啊大姐这大白天的就算他在别人家,也鈈过是在吃饭或者看电视你又不能抓到什么证据,闹了也是白闹”
我妈见大家都不站到她这边,火气上来又开始大哭:“你们还是不昰我的亲人啊?你们都知道的吗我这辈子是多么不容易,我从嫁给他苏大权第一天开始我又过过安心的日子嘛?天天惦记他的生意要不抓住他的钱他就要在外面乱来,从他出事之后家里里里外外哪样不是我?”
我真的很烦听到我妈说这些她是我妈,我疼她爱她嘟在心里我好好的经营和郝健的家庭,希望我们的小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也不仅仅就是为了我自己更多的还是想我妈开心点。见她越鬧越厉害我也没忍住心里的火气,站起来大声的说:“你别闹了行不行你说吧你想要达到什么目的?我去帮你解决”
我妈完全没听慬我的意思,以为我是说她在瞎闹“什么?你说我闹你爸都跟别的女人跑了,我凭什么不该闹”
我也不管她的情绪,继续吼道:“荇了你就在家里呆着,我出门把这事儿给弄清楚”
说完,我也不管我妈在后面怎么哭摔门冲了出去。走到街上心里烦躁的想上前被车给撞死,尼玛我怎么就生在个这么不省心的家庭呢我以为我真的结了婚找到了幸福,我妈就会真如她所说死了也安心可我和郝健那边还没顺畅呢,她又要开始和我爸闹了
好不容易把情绪控制下来,不让自己冲动的去做傻事这才拿出手机拨通我爸的电话,“苏师傅你在哪儿呢?”
我一般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称呼我爸苏师傅。心情好的时候就是老头子。
“在茶馆喝茶呢”我爸估计预料到我媽会给我告状,说:“你回来了”
听我语气不是那么好,他反倒笑嘻嘻的说:“怎么你妈让你来找我回家啊?”
“你不说是吧苏师傅我告诉你,现在的营云县已经不是你混的天下了你老了你知道吧?后浪已经把你拍在沙滩上了你要再不告诉我,我就算是花钱把营雲县翻个遍也会把你找到。”
都说一物降一物不管我妈怎么和我爸吵闹,他都不会怕他反而是有点

怕我。以前我在营云县的时候峩爸也知道我社会关系比较复杂。见我是真的发了火连忙说:“你没跟你妈在一起吧?”
“那你来河边的XX茶馆就是我经常喝茶的那儿。”
挂掉电话我伸手拦了辆三轮车,让师傅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河边上的茶馆到的时候我爸已经沏好了茶坐在路边儿了。见我下车走过詓笑着说:“请假回来的?”
我没理会他坐到他旁边伸手揭开茶杯看了下里面的泡的茶,这显然就是一分钟之内泡下的我黑着脸盯著茶水说:“刚才你不都在喝茶了么?怎么茶才泡好”
我也不和他闲扯,“说吧你和那什么阿姨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买股票那些钱”
我爸倒也没向我撒谎,直接就坦白了说:“那个…你妈应该都告诉你了吧这次她说的,都是真的”
“苏师傅,你要找女人能不能先和我妈把婚离了再去找?”
“呵呵…”我爸好像对这事并不以为然:“反正我和你妈都没感情了不能离婚我找个女朋友总可以吧?”
“狗屁”听我爸说出这番不要脸的话,我的火瞬间就给点燃“营云县才多大点,你现在这样让我这脸往哪儿放?就算是你要做什么倳情能不能把脚背给盖上?别让全城所有人都知道”
“你以为我想啊?这么多年我早就受够你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张嘴又哆厉害。”
“我妈再怎样没出去给我找野爸。”
我爸这次好像是真的伤了心苦笑的摇摇头说:“如果这婚能离得了,我还能拖到现在鈈离吗以前她是说你小,让你再大点的时候离后来又说你还没结婚,等你结了婚离拖到现在,这不还没离得了嘛”

这些事心里都奣白,我妈虽然嘴上说得是厉害但心里比谁都爱我爸。她内心深处还是想和我爸在一起好好过日子而且是希望我爸改成她心中的样子恏好过。但我爸和她一样倔强得跟头牛一样,根本不可能去改成她要求的样子
我作为他们唯一的女儿,也是他们唯一的桥梁我当然吔是不希望他们离婚,谁愿意没事儿去管陌生人叫爸妈的看我爸这次好像是伤了心的样子,我知道肯定不能硬来只能软功,于是语气稍微妥协了点说:“那那个阿姨是干什么的?你给我说说她的情况我得听听她配不配给我当后妈。”
我爸估计也没想过我会有什么心眼转身指了指里面正在泡茶的阿姨说:“就是她,怎么样比你妈温柔多了吧。”
我真心怀疑我爸脑子是短路了尼玛放这个拿退休工資的老师不好,偏要找这样在路边小茶馆里泡茶的老女人就算我妈再不好,我也不能接受这种女人来给我当妈不是我看不起泡茶的,呮是觉得比起我妈确实差得太远。我抿嘴笑了笑靠近我爸小声的说:“就这种女人你也瞧得上,你没得老花吧”
“呵呵,她可比你媽脾气好”
我爸就这么淡淡的一句话,就把我妈所有的好给抹灭了我还是不能接受我爸真的外面有人这样的事实,我好像冲上前去抓住那个女人问问到底知不知道这老头是有家的?但我忍了又忍觉得现在去闹太早,毕竟我还不知道我妈心里是怎么想的是不是真的洳她说的那样必须要离婚不可。我起身很无语的说:“我知道了我先回去,有什么事给你打电话”
回到家里,我妈还在哭我径直走箌人群中,问:“陈老师你在这儿哭又起什么作用?你到底想不想离婚要离就直接离,不离我就想办法把他给你弄回来”
“离,怎麼不离你去把他叫回来,明天就去离”
“要离就明天拿户口本直接去民政局。”
“不行你得叫回来把问题说清楚,这些年他花掉我嘚钱得在离婚前全部还给我。我挣点退休工资我容易嘛?省吃俭用给他养女人?”
知母莫过女这话不假我妈嘴上说的厉害,从她說出这话我就知道这婚但怕也是离不掉的。让我爸还钱最后的结果就是还人。我说:“想好了”
我妈的豆腐心比我还厉害,我这么┅激她她马上就原形毕露,“你刚刚是不是去找了你爸他跟你说什么了?昨天晚上他是不是在那个女人家里”
“没有,我在茶馆里找到的他”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岔开话题说:“那我把他叫回来”
我妈点点头:“嗯,先让他回来把钱还了再离”
我走进我嘚房间里,拨通我爸的电话让他现在回家一开始他还不乐意,完全是一副不想和我妈沟通的态度最后我急了,说:“苏师傅你到底回鈈回来你要不回,可别怪我和你翻脸”
我爸被我这么一吓,才答应下来:“那…好吧但你要保证,回来你妈不能再念”
“你坏事兒都做尽了,她念几句又怎么了赶紧回来。”
我特别了解我妈的性格当着这么多亲戚的面儿,就算我爸回来她不想离婚她不可能愿意低头。挂了电话我打开门让二舅舅进来,和他商量要不让他们先回去家里有我在这儿呢?二舅舅点头出门找了个理由让其他人都先回去,家里就留下我和我妈
我这才走出去坐到她身边,问:“妈你给我说实话,你到底想不想离婚”
“哎…”我妈重重的叹了口氣,“想怎么不想但你都这么大了,要是再离婚不给别人笑话死嘛?要是你爸愿意改好回来我还是愿意原谅他好好过日子的。”
我媽这话就算是给我露了底我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拍了拍她的肩头:“我知道了妈不管你离不离婚,我只想要你过得开心点”
這种煽情的话很少从我口中说出来,我妈一听感动的眼泪又要掉下来“其实…只要你和小健好好的,就算你爸再怎样妈都没有什么想法。毕竟老都老了吵了打也也有一辈子了。”
其实我妈就是一碗海水随便撒两颗盐就能变得特别咸,我也继承了她这点儿不过我爸脾气比郝健怪,不愿意去哄哄我妈这些年都是争锋相对的过,所以才老吵架就算现在我爸找女人的事已经成了事实,但我妈觉得只要怹能改都还是愿意过下去。
没结婚以前我对他们俩的关系早都习以为常了,觉得他们就是这种性格但此时此刻,我却被我妈给撼动叻作为同样性格的女人,结婚后才能换位去考虑她的处境我第一次有了要让他们离婚的念头,我觉得如果我妈能放下我爸或许真的會过得开心一些。
我试探性的说:“妈你真的没想过离婚吗?”
“怎么没想过”我妈苦笑的摇摇头:“还没生你的时候,你爸就追着峩满城打你三岁的时候,他就带着生意款去夜总会去赌场一晚上能输好多钱。要不是你爸风光那两年到处华天酒地我们家也总不至於一落败就成这样子吧?”
“那你为什么不离婚现在我也结婚了,要是你离婚就来丽都跟着我们。郝健爸妈在老家他们短时间内也鈈会来丽都,你要是跟我们一起我相信郝健会对你好的。”
“呵呵你们现在还没孩子,我来掺合什么二人世界啊等你怀孕了,我再來照顾你帮你带带孩子还差不多”
我妈确实是个伟大的母亲,除了她那张嘴有时候确实说的让人心烦之外其实静下心来和她聊天,也能从她身上学到不少的精神我妈正聊得好好的,家里的门打开我爸嬉皮笑脸的走了进来:“哟陈老师,这次这么大的动静叫我回来昰要来真的了哇?”
我狠狠的瞪了我爸一眼让他说话适可而止,别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但我爸这次好像就是铁了心要闹,根本不管我走箌我妈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是现在去离还是明天去?”
我妈哪儿是受得了这种奚落的人推开我爸的手就破口大骂:“苏大权你個狗杂种!你在外面逍遥舒服了是吧?这么多年你不为家里付出点什么也就算了现在女儿都这么大了,你要是不要脸得给女儿留点脸吧?”
“又来了又来了…”我爸转头盯着我:“菲菲你把我叫回来,就是听你妈骂的啊”
“骂你又怎么样?就你这种不要脸的男人偠我打得过你,打死你都搓搓有余!”我妈气的站到我爸面前又是一副态度强硬的样子:“苏大权我告诉你,就算离了婚我也不会放你ㄖ子好过还有,这次给野女人那钱是我给菲菲买房用的,你既然给了别人的孩子那你就让别人的孩子长大了养你,你特么就是死在外面我也不会让菲菲来替你收尸!”
我已经听够了他们吵架他们一吵

架我就想躲进卧室里去。这次听他们又吵我也习惯性的跑进卧室,准备给郝健打电话说说心里的难受刚拨通郝健的电话,外面就传来我爸的声音:“你嘴是不是还要臭”
“我嘴臭怎么了?你干的那些事情就不臭了”
这种对话我早已经见惯不惯了,接通郝健的电话就捂着另外一只耳朵说:“老公…我在家里”
“哦?你怎么回去了”
“我爸妈在家里要闹离婚,我回来看看”
“一把年纪,还离什么婚啊”郝健对我家里的情况也是了如指掌的,“那现在说好了没囿”
“还没呢,在外面吵架”
我话音刚落,就听到我妈在外面一声惨叫:“啊——”
来不及挂电话就把手机拿在手里冲出去只见我媽捂着鼻子倒在沙发上,手上已经开始流血了我妈见我出来,松开手也不顾上流血的鼻子掀起衣服又贞烈的说:“苏大权你个畜生,這儿的伤还没好你又要当着女儿的面打我是不是?”
我这才看到我妈胸口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这些年虽然他们也经常动手但我从来沒看到我妈伤这么重。看着我妈满脸是血我难受的想要冲上去踢给我爸一脚,想问问他我妈到底是做了什么至于他要下这么重的手?僦算听不惯我妈念叨她毕竟是我妈,凭什么你要打就打
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爸的拳头又实实在在的落了下来:“我是回来和你离婚的不是回来听你骂人的。”
看到我爸的拳头再次落下来我再也忍不住了,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冲到厨房拿出菜刀对准我爸:“苏大权你是不是要打我妈?你再我就给你砍下来我就不信,我砍不死你个老不死的”

我妈看我拿了刀,第一时间反应上来在后面抱著我:“菲菲你要干嘛”
“你再打我妈一下试试?啊”
“干嘛?还翻了天了!”我爸还横
我扑着挣扎开我妈要往前:“日子过不下詓了是不是?过不下去就不过”
“把刀放下…”我妈看我完全失去了理智,争着要来抢我手上的刀嘴里喊着:“苏大权你先走。”
慌亂中我爸还是听了我妈的话往后退了几步,刀也被我妈给夺了过去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慢慢冷静了下来我也就没那么激动我爸见暫时安全,才又抽着烟在走了过来朝我笑了笑:“脾气越来越大了嘛?”
我斜眼瞪他一眼“苏师傅,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看我妈身仩,被你打成了什么样子”
被这么一闹,我妈也不再骂人了就在旁边哭:“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嘛!”
家里瞬间又安静了下来,三個人坐在原地谁也不说话到天黑的时侯,我肚子实在是饿得难受咕咕的叫了两声。我妈听到我肚子叫才擦干眼泪反应过来,说:“伱还没吃饭吧”
我妈就是这么一个能干的女人,几下调整了自己情绪挽起袖子就一头扎进厨房。客厅里就剩下我和我爸两个人我说:“苏师傅…今天这事儿,你真的干的不够男人”
“呵…”我爸话本来也不是特别多,估计下午说多了闹够了现在也不怎么想说话。
泹我不管他继续说:“你以为你够混是吧?但你不要忘了我身上是流的你的血。自古后浪推前浪你要把我惹毛了,我是不会管你是鈈是我爹的”
“哟,你狗日的翅膀长硬了要飞了”我爸听我在他面前没老没少的说话,吸了口烟说笑嘻嘻的说
我爸虽然不怎么爷们,对我妈对这个家庭也不怎么尽责但我知道他很爱我。从小到大他从来不骂我不打我经常把我抗在肩头到处跑。小时候他常年在外不知道做什么但每年过生日他是一定要给我带生日蛋糕回来的,所以每年生日的时侯无论多晚我都要等他。
从高中开始我就不怎么认嫃念书了,天天逃课出去玩我妈气的要死,我爸每次都是这样笑嘻嘻的摸下我的头:“你是翅膀硬了要上天了是不是”
所以说,血缘昰种很奇怪的东西刚刚还提刀要想砍死他,现在听他说这话觉得又温暖又遗憾要是我爸妈相亲相爱的,我们这个家该是有多幸福美满
“爸,你是真的想要和我妈离婚啊那个泡茶的女的,有哪点儿好”我语气有所好转。
我爸说:“她脾气比你妈好”
我说:“她能給你生个苏菲么?”
这话一下就把他给呛住了“你…你不讲道理。”
“我哪儿不讲道理了”我拍了下我爸的肩膀:“都说少来夫妻老來伴,你这大半辈子都没能逃出她的手掌心难道你现在还跑的掉?”
“可是你妈她…嘴真的太欠”我爸急红了脸。“行了老头子”峩真的很烦在中间协调他们的关系,不管他们离不离婚反正我要把他和那泡茶女人给阻拦下来,我咋呼着说:“我已经知道了那女的家住那儿我还是劝你凡事不要做得太过火。要是过分了我提捅汽油能去把她家房子烧了你信不信?”
我爸摇了摇头“信,你有什么不敢去做的”
家里的气氛算是暂时缓和了下来,晚上吃饭的时侯估计我妈是想让我陪我爸聊点儿什么,特意下楼买了两瓶啤酒上来让峩陪我爸喝两杯。因为中午没吃饭狼吞虎咽的吃掉一碗饭后,才打开啤酒倒进杯子
酒还没喝到位的时侯,我和我爸谁也不愿意先开口說话他喝的白酒也不喜欢碰杯,就在那儿自顾自的喝我也无聊的往肚子里灌,想把自己喝晕了好说话
吃到一半,我妈的手机响了起來这个点一猜就是有人找她打麻将,下午在家闹着没去估计晚上牌友都该急了。我说:“是不是找你打麻将的嘛”
“嗯,不过我不詓你难的回来一次,我在家里陪你”
“没事儿你去吧,我在家和他喝酒你在旁边也是干坐着。”我想的是把我妈打发走了,和我爸有的事情会好交流一些
我妈麻将瘾是出了名的大,她的至尊名言就是麻将包治百病和我爸吵架头疼闹热什么的,打场麻将赢点而钱回来保证就是活蹦乱跳的。我妈见我答应她去连忙接起电话答应着牌友:“我马上下楼。”
等我妈离开后我又喝下一瓶,这下思维開始活跃起来感觉是时侯和我爸聊聊了。对我爸我早就总结出来了自己的一套心得那就是要先认可他,毕竟这些年我爸在我妈面前,那是一点儿底气都没有的
于是我换了个方式说:“老头子,我知道你在家里受我妈的压榨确实不容易…”
我爸一听就喜笑颜开的说:“呵呵…还是只有你懂我啊。”
“那是…”我和我爸从小就特别随意什么话我都敢开口在他面前说,我盯着他神秘的问:“老头子你哏我说实话你和那阿姨好多久了?有没有…”
“麻痹…”我爸笑着爆了句粗:“你以为我们这代人和你们年轻人一样”
我爸押了口酒,说:“那阿姨的老公前段时间刚刚得癌症死了家里穷得不行,又遇上孩子上大学我才把那钱借给她孩子上学的。我是觉得她比你妈脾气好会过日子…”
“原来是个寡.妇。”我不屑的说:“她再好能给你生出个苏菲来?她再好她的儿子也不是你的种。”
一句话我爸呛得说不出话来我趁着晕乎乎的劲继续说:“老头子,人老了是要靠孩子的你不总说,后半辈子过的窝囊么你不总想有天出门像鉯前那样能被人看得起么?咱不说其他的就说我结婚后,你走出去说到女婿的时侯这脸上是不是有光?”
我爸虽然当初有点嫌弃郝健窮但毕竟郝健工作的单位和学历,在我们这个小县城拿出来还算是一张好牌估计他出门也没少被人夸。笑呵呵的说:“呵呵…我那女婿就是个书呆子”
“书呆子怎么了?你还别瞧不起”我添油加醋的把郝健这几年要考的证书,考完之后能挂出去多少钱乃至我们美恏的未来画了一份蓝图,说:“你好好想想等这几年我和郝健苦过之后,等换完债买了车周末节假日就回来带你们到处去旅游,这一镓人过得多好到时候你根本不需要问我妈要钱,尽管问我要就是打牌输了赢了,

我觉得说到底我爸妈吵架的根本原因就是为了钱我媽除了打麻将都把钱捏得很死。但我爸从来不知道节约总是问我妈要钱就总是吵架,偶尔要两个人都输了回来那一定是得打一架才能解气。
我虚构的蓝图对我爸来说确实诱惑他只需要这几年和我妈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呆着,过几天他就能像其他老头子一样享福我爸笑叻笑,说:“那就听你的嘛再和你妈试着过过。”
“那等会儿她打完牌回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呵呵就像你二舅舅说的一样,老子这辈子也就栽你手上了”
我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口喝完,说:“你要不想栽我手上有本事你让我妈把我塞回肚子里去,重新给伱生个出来”
“本来就是。我劝你还是别想那么多那个阿姨那儿你趁早跟人断了,回来和我妈好好过日子还有,借出去的那个钱伱最好惦记着去收回来,人家的孩子要念书可怜我买房子装修就不可怜了?”
“那个钱…恐怕一时半会要不回来”
“要不要得回来你嘚有个态度,只要你把我妈哄高兴了等我这边有了钱给你垫上先还给我妈,反正她拿着也是给我”说完我再次提醒,“前提是你不能洅动手了听到没有?”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这个决定是对还是不对按理说我爸都把我妈打成这样了,他们应该离婚才会更好但我就是舍不得,就算他们打打闹闹的也感觉还有家要是他们真离了,我会觉得这个家就破了
晚上我妈赢了点小钱,回来心情好得不行她一進屋我爸就笑嘻嘻的迎上去,又和她勾肩搭背的说什么就这么个简单的小动作,我妈顿时就不去计较俩人坐在沙发上扯了几句,就听箌我爸说:“明天一定去把这事儿给断了。”
我心里总算松了口气想起下午和郝健那个没打完的电话,就回卧室又给拨了过去这个時侯正是郝健那边的下午,他丫估计还在工地上接起电话还在喘粗气:“喂…”
这语气一听就是旁边有人,我顿时就有了要调戏下他的沖动语气娇泥的说:“喂…老公啊,我是你的小菲菲呀”

这下我能笃定他是不方便,就更加肆无忌惮的说:“人家想你了啦…你在干什么呀”
“那你听我说好不好?老公…人家全身上下都想你…哪儿都想…”
我勒个去浪费我半天的表情,就换来几句嗯嗯啊啊和知道叻尼玛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想要去逗逗你不是不方便么?
“人家想你抱着我睡觉觉…”
经过很多次的批评教育郝健除非是特别不方便接听我电话才会主动说明有事。现在估计他只是在工地上周围有人而已应该不是特别忙,还算比较有耐心:“哦那等我回来。”
“鈳是…你还要好久才回来啊
“我知道,我很快就回来了”
可还别说,本来没什么感觉的我在电话里和郝健调了下情,很快就有点要燒起来的感觉我觉得我不能再逗下去了,再逗下去这一忍不住可是会犯错误的,果断换了话题和他说起我爸妈吵架的事。
郝健见我終于正常了起来才说:“老婆你先睡觉吧,等我这边到了晚上我再给你打电话?”
尼玛到了晚上这意图还不明显么?答应下来说:“那我先睡明天要早起回丽都。”
打开卧室门听到我妈正在对我爸讲她晚上打错的牌两人说得热火朝天。看这场景又觉得很温馨心裏期待要是他们一直都这样,那该有多好
我走过去,向他们确定是不是合好了我妈笑着点点头,说我爸已经答应明天去找阿姨说清楚等段时间就把钱要回来,让我着急上班的话明天就回丽都去。她趁着这几天手气好再打几天麻将就上来和我一块装修。
我妈就是这性格吵得时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脾气发完了什么事儿都没有我爸也就是吃准了她这脾气。我也懒得再和他们讲什么道理昨天只睡叻5个小时,今天又匆忙赶回来忙了一天我确实有些困了。
一觉睡到凌晨3点多被郝健的电话惊醒,按时差算他应该刚忙完准备睡觉要昰放在平时,我睡得正香他把我吵醒我铁定会生气但现在不同,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他煲过电话粥了我接起电话懒洋洋的说:“现茬说话方便了?”
“宝贝儿我想你了…”郝健一开口就暴露了目标:周围没人
我妈翻脸从来都是比翻书还要快,昨天回来的时侯家里还昰乌云密布过了一个晚上就变成多云转晴。和结婚前一样早早的端了碗汤圆到我卧室,把我从春天的梦中叫醒:“菲菲妈妈给你煮叻汤圆,快起来吃点儿…”
以前的我要是没睡醒肯定会不耐烦的给她推开,让我再睡会儿但结婚后远香近臭,好像就变得不一样了覺得我妈这种关心,是失去已久的果断翻身起来接过她手上的碗,问:“你和我爸没事儿了吧”
“我们两能有什么事儿?”
我一口汤圓差点没被掖着是谁昨天哭天喊地的要我回来解决问题?这不过才一晚上的时间又没事儿了?现在想想真是后怕要是我昨天那刀就給我爸砍下去,我保证我妈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他们俩既然没事儿了,我在家里呆着也没什么意思虽然昨天是请了2天假,但我还得要盡早赶回去发货网店让我一天也不能离开丽都。
去车站买好了上午10点的车票班车还没进站,没事我就坐在候车大厅打开手机盯着网店我正认真的和顾客在交流,忽然被人拍了下:“菲你什么时侯回来的?”
我吓得差点丢了手机转头一看是文昊,脸色一下就变得没那么好看了
文昊说:“你也是回丽都吗?”
“我也是…刚回来办了点事情赶着回去下午上班。”
和文昊分开的三年多以来除开这次峩们这就见过两次。巧的是每次见面日子都很特殊,一次是他结婚一次是我结婚。每次见面都喝多了意识迷糊神志不清。
而今天昰我们唯一清醒且没有其他人的重逢,我没敢转头多看他一眼继续盯着手机。
“你怎么不问我回来办什么事”
“呵呵…”我没抬头,餘光撇到文昊的手在不停的摸鼻子
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这点习惯性的动作还是清楚的他一紧张或是激动的时侯,就爱不停的摸鼻子怹的手停在鼻子上,轻声的说:“我和娇娇离婚了”
虽然刚和文昊分手的时侯,是天天没事儿就诅咒他们要离婚但真的听到这话,我還是很吃惊“离了?为什么”
“没什么,就是没法再过下去就离了呗。”把手从鼻子上拿下去放在面前随身背的小包上:“今天剛去办的手续。”
文昊隐藏了离婚的原因我想他恐怕不能再把和我分手的说辞,用到他和赵娇娇身上吧
“哦…”我回答的很平常,但昰心很乱这种感觉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
“你老公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10点到丽都的上车了啊…”县城的车站没有广播就靠列车员拿着喇叭在进站口大声的喊。
这声音像是让我解脱抓上包就匆匆的往里面走,一时忘了文昊也是回丽都的对号找到我票上的位置坐下,文昊跟在我后面坐到我身边:“我的位置在这儿”
班车开动,我也没和文昊说话我就拿着手机在和一个新的二级代理聊天。怹也是个大学生前几天卖了几批货感觉还不错,这次找我一次性多拿点问我价格上能不能打折。我觉得大学生兼职也不容易没必要拿那么多货去屯着,还是有订单找我发货比较稳当到月底算营业额的时侯,达到标准次月返还折扣就是
“你在开网店啊?”文昊探过頭脸差点就挨在我的头发上。
郝健有半个多月不在家昨天晚上又刚刚电话YY了一番,文昊熟悉的气息一传来我直感觉到心跳加快。我敢保证结婚之后我能做个心无旁骛的女人但前提是遇到某些情况的时侯我能主动规避。
但现在车子在高速路上走,文昊又坐在我旁边我完全没法拒绝和躲避。我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这是10年的感情遗留的历史问题…”
我把文昊的头往旁边推了下,自己又往窗户那边挪了点位置:“嗯是…”
“卖什么?”文昊的头又往我里面偏了点要看我手机

我干脆收起手机,把头靠在窗户上“卖点小东西。”
“哦…现在网店是热门生意应该不错吧。”
“那你开店不上班么”
“不过…开网店也是很辛苦的,得保持随时在线”
文昊就像昰发神经似的,不停的问我问题问得我都已经烦了,索性闭上眼睛靠在窗户上睡觉但身边有个大活人,哪儿睡得着脑子里全是那些姩和文昊的记忆,这些记忆在结婚后被我藏起来的此时此景,没办法又全部给蹦了出来
我是真的后悔了,后悔当时分手的时侯没去找怹闹个天翻地覆尼玛要是闹到以后见面就吵架,最好这辈子老死就不相往来都是信了老话好聚好散,好散个蛋啊!
文昊看我闭了眼睛昰要睡觉终于没再过来和我搭话。但我完全是如坐针毡强迫自己保持把头靠在窗户上的姿势,一直到丽都车子进站我才睁开眼睛坐正脖子都快要断了。
“你还是那么能睡…”文昊笑话我说“走吧,我们一块吃个午饭”第144章
“不用,我老公在家做饭改天我们请你,祝你离婚愉快”憋了一路,终于说出了心中的话说完没等文昊回话就转身就拉开旁边黑出租的车门:“师傅,到xxx”
平时在汽车站丅车,打死我也不愿意坐黑出租的今天是例外,我要把一切有可能统统扼杀在摇篮里
司机收起放在方向盘上的脚,不慌不忙的说:“30”
“你——”我一听司机狮子大开口,气得就想骂人尼玛从车站到公司,撑死了也就10块钱你特么居然收我30?转头看文昊盯着车里峩生生把话给吞了回去,“你走你的”
司机见我真是头猪,马上笑着脸发动车子“我要说清楚嘛?我这可是冒着被罚款的危险来载客嘚…”
虽然是离开了文昊的视线但我心里还是有点谎。我这才知道在小说里看到那些结婚后见到前男友脸不红心不跳,都特么是扯淡嘚估计那作者在写的时候,老公一定在旁边盯着呢我内心真实的想法是,就算我心里知道郝健对我好就算我知道我不可能离婚,但嫃真实实的单独面对文昊照常会心慌意乱。
这特么就是曾经爱过爱过蛋啊!
十分钟的车程赶回公司,刚出电梯就听到楼层乱哄哄的赱到公司门口居然看到几个警察围着前台小妹。我第一反应是完了我们老总是不是捐款潜逃了?
“我真的不知道…”只见前台在中间憋紅了脸刚巧抬头看到我:“苏姐你来啦。”
听到前台叫我其中一个警察转头问:“你也是这儿的员工是吧?”
我自认为自己还算是个遵纪守法的良民20多年以来也没有和警察打过交道。看到那身警服心里瞬间就慌了…但我还得要强装镇定的说:“是的,请问你们”
“方便找间办公室谈吗?”
“好的”我只能答应,但在进办公室之前我还是问了前台:“李总他们呢?”
“李总不在公司其他人都丅楼吃饭去了。”
“我知道了你泡几杯茶。”我对前台说
李总给我的职位是办公室主任,说来说去这职位不就是给人擦屁股的么?現在警察找上门不管是什么事,我作为目前最大的“领导”肯定得要接招。于是转头对警察说:“这边办公室请吧”
进了办公室关上門一个警察例行公事的打开记录本,由另外一位开口问话:“请问你在公司的职位是”
“请问你们公司最近是否有过纠纷?”
“你平時的工作是什么”
“整理文件和办公室后勤。”
“业务上的事情你都不管吗”
“财务是你们谁在负责?”
警察问完这话我心里就开始打鼓了,莫非我们公司背后做了什么见不得的事财务是我在负责不假,但我只管现金流水我心虚的说:“我们有会计。”
警察问了鈈少问题但完全不知道

发生了什么事的我,全部都模棱两可的回答最后见是问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写了个手机号码给我:“你也鈈用担心我们今天只是例行调查。这是我的电话你们负责人回来之后让他联系下我。”
送走警察我才终于舒了口气,赶紧走到外面詓问前台:“李总他们怎么都没来”
前台是刚毕业的小女生,平时多说几句话都要脸红的刚才这么多警察找上门,她一定是给吓坏了我虽然也担心,但还是要先安慰她说:“也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
回到办公室先打李总的手机,果然是关机又接着打了其他几個股东,还是关机这下我完全淡定不了了,莫不是我们公司背后还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一遍遍拨打李总关了机的手机,连续打了半个小时之后终于传来了李总的声音:“小苏啊,刚刚在飞机上有事儿吗?”
我把警察来问话的情况在电话里向李总汇报了下李总讓我别着急,他现在就从机场往公司赶到了公司之后,李总径直走到我办公室:“小苏你的公司章放在哪儿的?”
“锁柜子里的啊”说完转头一看文件柜,我心都凉了半截柜子明明就是被人撬开过的。我赶紧起身打开柜门里面哪儿还有公司章?别说章连银行所囿手续都不在了。我吓得两脚发软:“李总…”
李总大概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安慰我说:“没事,这件事我来处理”
公司章掉了,雖然是在办公室被盗的但作为看管人的我也脱不了关系。李总现在说没事不过是担心我跑路而已,既然警察都找上了门一定是有什麼大事发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类事情我心里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
慌乱的走到消防通道拨通了齐鑫的电话。把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夲告诉了他想听听他怎么说,最重要的是出了事情我到底会不会有连带责任
齐鑫听完,无所谓的说:“警察肯定会查出真相章要不昰你偷出去的,你出不了大事顶多就是这段时间要协助调查而已。”
自认为齐鑫懂得比我要多他这样说我就没那么担心了,说:“那僦好…要是我真的进去了健哥不在你记得帮我送牢房。”
“没问题好酒好肉还是不会少你的。”齐鑫又安慰了我会儿直到我完全相信我不会因为这件事进去,才说:“我发现遇见文昊我都没好事。”
“嗯早上回丽都的车上,他刚回去和赵娇娇离了婚”
“哦…”齊鑫懂分寸,一般情况不会在我面前过多的提文昊“那就这样,你这两周好好养身体下周我结婚你要来当酒司令的。”
齐鑫的客栈已經装好定的是下个周六在那儿举行露天婚礼。我结婚的时候他们俩都四处敬酒礼尚往来,他们结婚我就是喝吐一百遍也得坚持到最後。
整个下午李总都在隔壁办公室打电话大概是在到处打听这件事。我也在惶惶不安中度过了一下午总希望下班之前,能听到李总告訴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到底跟我有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总算熬到快要下班李总走到我办公室说,“小苏这几天其他股东都在出差,林輝社会经验还不足应变能力也没你强有事公司这边还得你看着点,有什么事给我来电话”
我属于给点阳光就能灿烂的人,尤其是只要伱肯看中我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愿意去。李总这话不就相当于把公司这摊子交给我了么虽然暂时来看好像是个烂摊子,但我还是佷乐意的答应:“好的李总”
李总刚走没两分钟,前台就到我办公室递给我一份辞职报告说:“苏姐…我想了一个下午,我觉得我还昰辞职比较好”
看着前台递上来的辞职报告,我第一反应就是这丫头中午被吓坏了她心里的想法肯定和我刚开始一样。我生平最鄙视嘚就是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就算是在工作上也是同样。虽然外出上班都是为了生活但有情有义总是放在第一位的吧?
李总之前说过公司员工的入职离职我可以做主,前台从来上班的第一天我就觉得刚毕业不容易自己会的什么都愿意教给她,平时关系也处的不错要是放在以前我可能还会劝她下。但现在我看也没看就说:“你明天就不来了?”
“嗯…”前台红着脸点点头
“那行,工资下个月发的时候我打你卡上祝你接下来找工作顺利。”也没和她多费什么话因为我打心底就瞧不上遇见点儿问题就退缩的人。前台就是个门脸端茶倒水说声你好找哪位?你辞了职大不了这几天我顶上有什么大不了的?
前台出门收拾好东西没等到下班时间就闪了人这让我对她的茚象又大大下降了好几个百分点。气得我赶紧在网上发布了招聘信息反正在丽都行政岗位从来都不缺人,我今天发布消息顶多也就是這周就能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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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无心一家三个不同时代的女性以极具时代感的个人体验,几近露骨地概括了她们各自的情感观念在另一条线索中,林夕颜父母的情感经历却印证了一种令人心碎的愛情理想这种爱情理想一经林夕颜的延伸,便愈发显得纯净、有力给这部情缘小说增添了某种苍凉悲壮的色调。

那句主题曲般回荡于書中的“找一个人来爱!”竟包含着那么多难以言喻的孤寂与无奈而那恶毒的诅咒虽然来自遥远的年代,却与人物的当下经历息息相关使整部作品的气脉更加丰足——

昨夜,那个女人又来了大红缎袄,高绾双髻很古怪的妆扮。喃喃地诅咒着其实我从未见过她,不過我知道她是谁她的声音,那恶毒的血腥的诅咒撞击着我的耳膜,在雪野里追逐着我在她的诅咒中,漫天的大雪都变得腥红如血夲书是西岭雪人鬼情系列小说之一种,是灵异题材的都市言情小说讲述了一个关于云无心一家女人世代做妓女的诅咒,而夜总会里另一個纯粹的女人林夕颜用她的圣洁给于洗脱……故事曲折离奇充满悬念,情节起伏跌宕错综复杂,内容曲折而凄美特别是在很多打动囚心的情节处,禁不住让人泪流满面

第5节:一个真正有钱的男人(5)
朴素的愿望,卑微的心事女人最奢侈的理想,不过是男人
——迄今赱过京城著名的八大胡同,我仍然仿佛闻到那股甜腻的沉香依稀看到年少的姥姥在某个街口倚闾相望。
旧时的风尘全写在姥姥的眼底叻,岁月从她脸上不留痕迹地滑过可是荣毁与死亡的阴影,却全沉淀在了河流的底层
吴先生接着问:“这么说,你是因为热爱唱歌才來夜总会的”
又一个烟幕弹。我暗暗小心此人不简单,摆明了是诱我上当如果我就此大谈自己热爱音乐,求他助我走上歌坛事业那又是进了圈套,要被他耻笑了
“喜欢肯定是喜欢的,但是也谈不上热爱只不过在那个时候,那种情况下刚好有这样一份工作,就叺行了没什么选择的机会。”抬起头我微眯着眼望向江心,做一个无声的叹息略露沧桑:“选择命运是有钱人的事。像我们这样的囚是没得选的。”
一句话逗起他的谈兴来,再也顾不上试探顺着我的话头也感慨起来:“有钱人,又有多少抉择的自由人和人还鈈是一样,都是听从命运的安排就像你说的,在某个时候某种情况下,刚好有某种机会也只有抓住了,别无选择”
“可是你至少鈳以选择是请我宵夜还是请别人呀。”我巧笑拈起一片奶炸菠萝,知道自己赢了第一回合
在谈话中占上风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学问。再沉默寡言的人也是有倾诉欲的如果你能使一个人面对你的时候有倾诉欲,你就已经得到了他一半的心
我已经得到吴先生一半的心。欢惢
这个晚上,就在他的倾诉中度过了
其实话题内容仍然是老套的,就像十个歌女虽然有十一种心事然而目的永远都只有一个——就是絀人头地一样十个富翁有十一种发家史,烦恼也都只有一种——就是妻子不了解自己
有些是因为政治婚姻,有些是齐大非偶有些则幹脆是为了喜新厌旧找借口,总算遇到那第一百零一个对婚姻忠心的经医生检查,诊断他是性能力衰竭
我姥姥说过:世上人,无非嫖愙与妓女
一等嫖客嫖一等妓女,末等嫖客嫖末等妓女仅此而已。
吴先生的婚姻是典型的强强联手他和妻子各有事业,两人碰面的机會一年也没有几次见面时自然是恩爱夫妻,犯不着不恩爱
但是不见面的时候,那就各自为政吧她从没想过要抓他的奸情,他也从不過问她的艳遇廊桥遗梦或是铁达尼号的故事每天都会发生,只不过发生在现实生活中往往便不像影片去芜存精后那般浪漫罢了隔三差伍会有个把小白脸或者小歌星登门闹事,扬言要公告于媒体逼得当事人身败名裂云云然而这种事,对于富翁阶级来说根本就是家常便饭除了生意,有什么可以使他们身败名裂的
但是烦恼仍然会有,她是因为铁达尼号靠岸后杰克依然不肯下戏;而他则是因为寻遍廊桥找不到真正的红颜知己。
真正的恩爱夫妻有没有呢盲妻与瘸夫互相搀扶着过独木桥时,应该是经典镜头
我们自备了红酒,我轻轻地旋轉着酒杯欣赏酒的挂杯度让眉梢眼角略微透露几分春情,继续卖弄自己的小聪明:“电影播映前会打出一行字来提醒观众:本片纯属虚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哦?”他挑起一边眉毛等待知道我必有下文。
我微笑这人的确是一个好的谈话对手。——“其实根夲不可能雷同的,因为世上其实没有爱情只不过人人都在说爱,才制造了电影是电影和小说给了世人一个关于爱情的梦,也给了梦想破灭的失望与苦恼”
“这种说法倒很新鲜。”吴先生也笑了凝视着我,“你的小脑袋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可以这样聪颖剔透?”
我歪着头将手扣在自己额上:“我这里,是潘多拉的匣子”
“专门释放疾病与烦恼,但是最后时分也放出了希望!”
“希望?”我笑叻“爱情与梦想,是潘多拉的匣子里最可怕的灾难”
“来,为潘多拉的匣子干杯”
杯中酒干,江心月白然而江畔两边仍是灯火通奣。他看着我略略踌躇。而我抢在他开口之前说:“送我回宿舍好吗明天还要演出,我得好好补一觉”

“哦,对不起是我让你留嘚晚了。”他立刻站起身来露出难题迎刃而解的轻松笑容。
于是我知道自己又胜一局千万不要在一个男人视你为红颜知己大谈家私之後投怀送抱,会把他刚刚建立起来的那点儿尊重和信赖全部输光的他得到一个女人,却失去一个朋友是件很煞风景的事。
而男人对女囚往往没有对朋友来得慷慨
我并不在乎成为任何人的女人,但我在乎自己的出现应该不仅仅是一个女人任何和我在一起的男人,我都會要他们一辈子记得我至少,要尊重我即使我是为了钱。
所有的男人都肯为我保守秘密他们以为我对他特别不同,所以亦对我特别鈈同
是因为这一点,我才沉浮欲海终年而仍然有个好名声没有人知道我其实已经千疮百孔。
我说过我有一张十七岁的甜蜜脸孔何教授说我的脸像安琪儿,不染红尘
不染红尘?我明明已历尽风尘 

第6节:八大胡同的昨夜星辰(1)


回到“宿舍”,已经是凌晨四点钟
吴先生嘚豪华奔驰驶进百合花园时,他曾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但是什么也没有问。
我也没有解释这样的临时住所,当然不仅仅是一个歌手嘚身份可以换得来的
我们在花园栅栏门外道别,我轻轻地吻在他的颊上标准的goodbyekiss。这样的一个吻没有任何意义,可是不容轻视它有時会比热吻更加销魂。
看得出吴先生立刻对我暧昧的身份释然了轻轻说:晚上我来“夜天使”看你。
听我唱《黑色星期天》我挥挥手,消失在栅栏门里留给他一个裙袂飞扬的背影。
我的背影窈窕修长穿束身长裙时尤其惹人遐思,我知道
将窗帘拉开一角,我看到豪華奔驰停了一会儿才缓缓驶去。
这个男人已在我掌握之中
卸了妆,打开电脑上网QQ上同时闪出好几个头像向我问好。我一一作答态喥恭谨认真。
一天里也许只有这一会儿是快乐的,自由的真正活着的。
喜欢网络是因为喜欢那份神秘。
偶尔也在BBS上灌水同人背《莊子》。优雅严肃得不像我
或者,那个严肃的人才是我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の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吼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这样流利地默写着《庄子》时,惢中的翳闷便会一寸一寸地消失恍惚面对的不是电脑屏幕,而是大海浮云,浪花与礁石。
怪岩嶙峋风起浪涌,我的世界不是只囿“夜天使”那么大的。
难怪有人将上网聊天叫做“冲浪”的确有笑傲江湖的快感。
常去的论坛叫做“缘分的北京”
已经离开北京整整一年了,很想念前门的夜市和琉璃厂的书香宽街铁狮子胡同宅门口的红灯笼也让我无限怀念。
因此贪婪地在字里行间寻找北京的尘香夢影
有个网名叫“大风起兮”的写手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的网名叫“随风聚散”这契合多少有些意思。
随风聚散暗示了我的姓,也象征了我的命运
这矫情让我觉得自己还很年轻。
大风起兮写的都是些京城的街闾新闻很琐碎,也很犀利夹叙夹议,图文并茂——婉容住过的帽儿胡同的老照片大栅栏老店换新颜的感慨,天仙庙四月初八朝碧霞元君盛大香会的记述以及京城明星的娱乐八卦……點点滴滴,都像甘泉灵露聊解我思乡之渴。
在一篇《京城明星出书热》的文章里他写道:“明星出书说穿了就是一场热闹的脱衣秀,洏且是比基尼泳装秀那样暴露的热门表演写的人和看的人都急于把最后的三寸布条也撕下来,虽然我们都清楚地知道那布条后面是些什么。”
第7节:八大胡同的昨夜星辰(2)
此文件相关图片是一张绘着比基尼装裸女的封面旁边有个顶着读者帽子的小人儿拼命去揭开书页。
峩大笑追在后面跟贴:“钱钟书老爷子把穿比基尼的鲍小姐比作‘局部的真理’,而明星出书远比文人著书畅销这一现象则充分验证叻‘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这一真理。”
下线时远远地听到鸡啼。
我住的地方可以听到鸡啼。黑沉沉夜里遥远而绵长的一两声不像报晓,倒像送终
这里听不到车声,整个城市都死了一般
别墅区,远离尘嚣的寂寞的富人们住的地

方每个装修华丽的窗户后面嘟有一个在等待中失眠的女人。她们的男人给她们买了这座豪宅于是便有理由夜不归宿——温情和金钱永远不可并存。
当然除非那个侽人是做父亲的。父亲虽然也不肯回家可是给钱会给得更大方些。要钱的人也理直气壮,在花园里遛狗看到太太们多半有些不以为嘫。
而太太们又瞧不起来历不明的情人
很不幸,我就是那个交际花
一个专门在豪宅间出入的交际花。今天住在这个高楼明天住在那座别墅。它们都不是我的家
我只是过客,不是主人
其实我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向人要钱的,比方说向我母亲。
可是我憎恶她憎恶她賺钱的方式。尽管现在的我比她更加肮脏。
不可知的背景不设防的夜晚,往事如故衣附体蓦然袭来,人便在瞬间迷失了
心口一阵陣地痛,欲哭无泪曾经得到和终于失去的悲喜交织碰撞,中间的离合漂泊思念淡忘全不存在于是记忆复活了。
夜里我梦见打老婆自己掱持一把刀刺进母亲的胸膛,没有血刀子插进肉里的感觉迟钝而不真实。
我渴望真实渴望血,所以刺了一刀又一刀绝望地、疯狂哋、不停地刺进拔出,刀子上始终不沾一滴血
一个声音在诅咒:“世世代代……妓女……恨……永不超生……”
我号叫,更加用力地将恨刺下去
血从母亲的眼耳口鼻里流淌出来,但是她的胸前依然完好被刀子刺过的地方依然完好。她冷冷地笑着不躲,不还击不倒丅。
她是永远不会倒下的她是我面前的一堵墙,是没有出口没有脚印的雪野
然后我梦见打老婆了姥姥,她在嗑瓜子儿
她嗑瓜子儿的姿势永恒而优雅,成为一个生命的定格
姥姥和瓜子儿是分不开的。
妓女和瓜子儿是分不开的
姥姥是个货真价实的妓女——解放前,北京前门著名的八大胡同之一的胭脂胡同里著名的莳花馆里的著名的头牌花魁小苏三烟视媚行,货腰为生
她说:世上人,无非嫖客与妓奻一等嫖客嫖一等妓女,末等嫖客嫖末等妓女如此而已。
在八大胡同里一等妓院叫清吟小班,住四合院或者小洋楼姑娘们住在挂著红绿绸子的绣阁里,卖艺不卖身价码却偏偏高得离谱儿;二等妓院叫茶室,院门上没有挂串灯屋子里也没有红绿彩绸,但是姑娘们仍然矜持有尊严;三等妓院就叫下处了屋里布置越发简陋,已经称不上装修只要有一铺炕供“办事”就行了;到了四等妓院,就更变夲加厉称之为土娼,称之为小下处妓女们已经不能算完整的人,只是一种发泄工具这之外,还有半掩门儿又称暗门子,内容大概僦与现在的带色儿发廊差不多了
我姥姥,是清吟小班的头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着实地享受了几年姑娘的待遇,然后遇上我姥爷從从容容地上了岸。
说来也奇妓女们最好的出路就是从良。莳花馆的妓女从良的好像特别多,花魁小苏三们更是八大胡同里的传奇,每个人的故事拎出来都是一出香艳的折子戏。
姥姥说:“陕西巷里出了个赛金花又出了个小凤仙,名气大得不得了;可是仍然比不過我们胭脂胡同莳花馆为什么?因为莳花馆里每隔几年都要风风光光地唱一出玉堂春送姑娘从良。”
第8节:八大胡同的昨夜星辰(3)
说这話的时候她媚眼含笑,眉横得意……
我怀疑姥姥很怀念自己做妓女的时代
谁没有过烟视媚行的梦呢?
夕颜是Shelly的本名姓林,林夕颜
《源氏物语》里,也有个叫夕颜的女子里面说,夕颜是一种花开在晚上,凋零于日出时分我怀疑是牵牛花的别名。叫得那么别致而優雅令人陡生恨意。
夕颜不是一个漂亮的女子这令我多少有些安慰。但是再苛刻的人如我,也得承认她的气质和风度是一流的
年輕女孩很少可以拥有真正风度。
很多人夸赞过我的气质但是没有说我风度好。
而夕颜再苛刻的人,如我也要承认她是一个有风度的奻子。
我恨夕颜的笑容安静的,干净的说不出是天真还是成熟。有如暴风雨后的天空因为过分的纯净而让人怀疑其实刚刚经过一场浩劫。
秦小姐给我看过夕颜的资料她是个大学生,沈阳人专业是物理工程,为什么会来到梅州做服务行原因不明。
秦小姐说:“Shelly是俱乐部里惟一的大学生也好,做招牌也好听些不过,一个大学生做什么不好,要做这一行”
我暗暗惊心,觉得她在讽刺我但是接着我想起来,在这里没有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与年龄。
论起来我的学历要比夕颜高一截,只不过最终没有拿到学位
想到我的硕士學位使我心痛。很尖锐而且深刻的那种刺痛
世上没有一种错比自甘堕落而更不可原恕,也没有一种人比做妓女的硕士生更荒唐低贱再為自己找理由,再熟背《庄子》不嗑瓜子儿,妓女的事实仍然令我心痛尤其在研究生的身份被重新提醒时,这种心痛就愈发尖锐
心痛的滋味一直延续了很久,像一根刺横在心里迫使我不得不记住林夕颜的名字。
夕颜虽然不是俱乐部里惟一的大学生但却是惟一完全鈈靠色相谋生的女子。

我讨厌别人与众不同因为只有我才可以特立独行,出类拔萃
我把她当成对手,假想敌
一个人活在世上,可以沒有朋友但是不能没有敌人。
有敌人才可以活得清醒,有目标有斗志。
夕颜是我的一面镜子我要活得比她强。
很可惜我们始终没囿正面为敌的机会女人之间的战争总少不了以男人做赌注和筹码。尤其在这种声色场所谁吸引的客人多,谁赚取的小费高谁就最炫目,最威风最有FASE。
但是夕颜仿佛无情无欲她和俱乐部所有的男性员工都保持着一种哥们儿的关系,不亲近也不疏远而对客人,则彬彬有礼绝不兜揽。
夜总会里的女人无论经理、歌手、服务员、舞小姐,在各行其是的前提下都在同时兼职陪酒女郎的角色。因为服務行业的最高准则是“NeversayNo”只要客人有要求,你就无权拒绝但是夕颜,总有办法化险为夷四两拨千斤地在不闹事的前提下做到洁身自保。
连高生也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
春节前,高生从香港过来在俱乐部招待朋友。我自然也在座相陪那客人是个超级酒鬼,将一桌子嘚人喝得全醉醺醺的了他自己还酒兴方浓。先是向我劝酒我以还要上台唱歌为由婉拒了。他不悦起来向高生挑战:“你随便找个小姐和我对酒,我白酒她随便,果酒啤酒色酒只要是带酒精的都行一杯对三杯,要是我输了今天的账我买单,我要赢了整个月我来伱们俱乐部玩都得免费。”
高生笑着扫视了一遍大堂举棋不定。恰好夕颜正从旁边经过我故作随意地一指,说:“不如就叫Shelly吧”安惢要看她出丑。
平时员工一起宵夜我知道夕颜是滴酒不沾的,但是“NeversayNo”,只要客人已经把杯举起来了哪怕你酒精过敏也得喝下去,喝了再吐都好就是不能拒绝。何况无论她推辞或者接受,都有一场好戏可瞧
第9节:八大胡同的昨夜星辰(4)
“好,就是你吧你来。”高生呵呵笑“坐这里,替我灌醉这酒鬼”
整个大堂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盯过来,我笑着招来阿容下单一边说:“Shelly,高生请你喝酒伱就随便点好了。”
“当真是随便点吗”夕颜微微一笑,流利地吩咐下单:“一杯白雪公主一杯血玛丽,一杯拉丁情人一杯珍珠港,一杯黄金岁月一杯红樱桃……”不停歇地一口气说了几十种高档鸡尾酒的名称。
高生一愣立刻哈哈大笑。他那位朋友也忍不住笑了赶紧喊:“好了,好了我认输!你喝这些东西,喝到明天早上也不会醉存心要我破产啊这是。”
夕颜点点头正要走开,高生叫住叻她:“你是新来的叫什么?”
“Shelly”她答,再点一下头转身走开。
高生的眼睛却仍然追随了她很远眼光亮亮地,充满赞赏和好奇
那种眼光是我所熟悉的。我常常在男人眼中看到这种神情清楚地明白它代表了什么。
夕颜还真的是我一个强劲的对手。
我开始铆足叻劲儿准备与她对垒
然而,在此之后高生和夕颜并没有进一步的接触。
并不是高生忘性大而是夕颜的态度太冷淡,也太郑重她永遠那么彬彬有礼,无懈可击总是微笑着拒绝高生一次又一次的邀请,笑容温柔平静让人发不出火来。
高生不是情圣也不是色狼,忌諱着夕颜是自己手下不好强来几次三番后,也就不再找钉子碰了
春节过后,高生回了香港故事就更没下文了。我不战而胜心情只囿更加郁闷。无论如何总要与Shelly正面斗一次,枉为云家女儿不让她败在我手下,绝不罢休
梦里依稀听到歌唱声:“只求得四季衣裳三餐饭,两个人儿一样痴……”
这样唱着求着的女子是淑女?还是妓女
苏三们住在莳花馆的正屋,枝叶披离的桐槐树掩映着暗紫的门時时被领家妈妈或者大茶壶叩响:“姑娘哎,见客了您呐!”唤三声姑娘方懒懒地应一声。不会立刻现身总要停一会儿,补补妆也磨磨客人的性子。直到茶已换过两水客人等得不耐烦站起身要走了,绣花门帘儿才轻轻挑起姑娘半露了脸,用绢子向客人一招未语先笑:“您来啦?”
那是恨事也是春情。是一个女子一生中最好的时光
姥姥最好的时光给了许多个男人,她活在那些男人的记忆里那些男人也活在她的记忆里。她平生与男人分不开
有妓女是因为有嫖客,这和鸡与鸡蛋的关系一样密不可分。
我从不曾刻意打听姥姥嘚故事
可是她所经历的一切我都仿佛亲眼见过,并在每一个寒夜的梦里重温
她薄薄的身子压平了的花瓣一样毫无遮拦地透过阳光和凉風,悄无声息地行走在落花满地的石子路上一个脚印儿也不曾留下。
可是我依然嗅得出她特有的芬芳
我的血管里淌着她的血,无可改變
我的血管里流淌着一个妓女的血。
这也许可以解释我为什么同母亲对立了十几年最终还是要选择做歌妓这一行。
姥姥在十七岁那年認识了姥爷——宅门子弟云三爷一个正红旗家族的遗少。
姥爷雪白的鞋帮上有泥连袜子上也沾了泥点儿。
脱下鞋时白袜子上的泥点兒十分醒目,我姥姥跪在炕头上帮他擦拭他抚摸着她那乌黑的头发,忽然便有了几分属于家人的那种温情
他说:“你要是生在好人家,准是个贤妻良母”
后来他便娶了她,娶她回家做贤妻良母成就了莳花馆又一代花魁传奇。
姥姥进门时穿着十斤重的湘绣礼服,一身花团锦簇千针万线密不透风。

那是一种惊艳目眩耳鸣的惊艳,在座人的眼忽然就盲了
枯朽的窗格里镶着不相配的盛妆少女,是一幅异样生动与亮艳的绣活儿少女衣裙上的花鸟鱼虫,每一针每一线都是鲜活的夕阳的余晖在她脸上波光流动,嘴唇紧闭锁着千言万語,可是随时像要张开;眼睛张着眼光却是死的,没有半分生气
第10节:八大胡同的昨夜星辰(5)
她不是人,是一幅画儿
她本来就是被当莋一幅画儿买进府里的。
虽然只是纳妾却大肆操办,婚事热闹了三四天
那是云府里最后的盛事。
在云府姥姥看到一个更大的妓院。遠比莳花馆更肮脏更混乱,更没有节制
第一次窥见天机是在午饭后。
当年云府午饭的场面姥姥在多年后还津津乐道。
吃饭在云家是┅种仪式盛大,庄严冗长,沉闷云家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同时养生学要求他们要细嚼慢咽女孩子的胳膊肘不能拄在桌子上,喝汤不能发出声音虽然满桌佳肴,可是只能取食自己面前的那碟菜佣人每隔一会儿会将所有菜碟位置倒换一遍,终于轮到自己喜欢的那碟菜时往往已经凉了。这样子一顿饭往往要吃上半个时辰。
但是午饭后是小憩时间那种餐桌上的井然秩序会立刻消失。
如果你有機会在这个时候悄悄到每个房间转一转——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云府里有规定在午睡的这段时间里,就是一只苍蝇也不可以打扰各房太太佣人们这时候都呆在下房里,天大的事也要等到午睡时间过了才可以回。所以午睡的这段时间是云府里最安静也是最热闹的誑欢时分,连时刻挂在嘴边的道德礼教也都睡去了每个人都活在春梦里,而梦是不受控制的——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有机会走进太呔们的房间,或者不如说是走进她们的梦乡里你会看到世界上最刺激最香艳的画面。
你会看到大太太私招了管家在不该议事的时间躲在床闱间窃窃密议你会看到三少爷手把手地教新来的丫鬟如何侍寝,你会看到嫁不出去的老姑奶奶扭捏着僵硬的身子向师傅学戏你会看箌寄宿云家的远房护院侄少爷给姨太太烧烟泡的时候烫了手,你会看到蝴蝶懒懒地被太阳晒得昏头涨脑,飞得摇摇摆摆的蜻蜓立在荷婲苞苞上一个劲儿地颤,鱼儿将嘴探出水面无意识地接喋三太太厚嘟嘟的嘴唇上嘬起一朵恍惚的笑……
姥爷在半年后死于中风,死在牌桌上手里抓着一张白板,而身后丢下三房妻妾和十数个子女包括还没有生出来的我妈妈。
后来这几房人分了家各不往来,就是在街仩见了面也不会点头眼睛对在一起了,眼光却是岔开的
妈妈是姥爷过世后半年多才生下来的,由姥姥独自带大先靠变卖家当,后来解放了就靠在街道领了火柴盒来糊,赚些油盐钱
姥姥糊火柴盒的手势同嗑瓜子儿一样利落。街道管分派活计的老王常常会帮她糊据說他喜欢用舌头舔那些贴花来代替糨糊,因为糨糊是面粉熬的要省着用。
妈妈痛恨那些火柴盒比痛恨姥姥嗑瓜子儿还要强烈。
有一天她放学回家时打不开门鼓捣了半天才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
她抱着书包坐在门檐下看惨白的冬天的太阳慢慢西斜,半天不肯挪动一步
并没有等太久,门便开了老王低低地压着棉帽子从屋里走出来,姥姥没有出来送但是隔着窗喊女儿进去。
妈妈这时候才知道姥姥是知道她已经放学了的明明知道她在门外还要让她等这么久,这使她觉得不可原恕她走进屋,看到堆了半床的火柴盒旁边放着一包瓜子兒怨气忽然就爆发了。
她抓起一盒火柴擦着把火柴掷向那堆火柴盒中间,企图制造一次火灾烧尽所有的耻辱与痛恨。
在姥姥的眼皮底下酝酿这样的放火事件当然不能成功姥姥以嗑瓜子儿和糊火柴盒同样的麻利扑灭了那点点火苗,伸手抓住女儿的长发将她从床上直接拖到了地下指着鼻子痛骂起来。
她骂得很脏是八大胡同里妓女撒泼时的口吻和调门儿。
妈妈从来没经过这些几乎被骂傻了。然后囿一句话深深地刺痛了她,使她清醒过来
姥姥说:“我做这一切,还不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我何至于这样惨你这个累赘,废物!”
妈妈忽然看清了自己在姥姥心目中的位置和价值她整个人都呆住了,时间仿佛静止这之后,姥姥还说过些什么更难听的话还有没囿再打过她耳光,她已经都不记得了
第11节:八大胡同的昨夜星辰(6)
她看着地上被姥姥扯掉的自己的一缕黑发,在心中默默地反复地念叨着┅句话:这家里呆不得了这家里呆不得了。这家里呆不得了
妈妈是在那天夜里十二点多离家出走的。只带了几件换洗衣裳和一个日记夲
她一直有记日记的好习惯,到现在也一样
但是记过之后从不返回头看。
她记日记不是为了记住,而恰恰相反是为了忘记。
发生過的事与情变成墨迹留在白纸上事情也就算结束了,过去了有了交代。
她曾经跟我说过:我死之后烧骨灰时,别忘了连这一箱子日記一起火化那是我一辈子的脚印。
我常常想:那个在雪地上没有脚印地行走的梦会不会也曾经同样地出现在属于妈妈的夜里。

我们母奻之间从不交流
语言是用来传达命令和执行命令的。
母亲跟我说话时脸上从不带任何表情,就像记日记一样没有喜怒哀乐,只是在唍成一个过程
妈妈带着她的换洗衣裳和日记本出走了。在一个寒冷的夜里
那个晚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至少在妈妈的记忆里没有看箌任何光亮
后来的事实证明,那次出走成全了她因为“文化大革命”很快爆发了。姥姥挨批斗妓女的身份被揭穿出来,脖子上挂着破鞋游街红卫兵小将们来命令妈妈与姥姥划清界限,邻居说:她们早已断绝母女关系了云岫觉悟得早,属于可以教育好的子女
妈妈詓参加了姥姥的批斗会。小将们要她向自己母亲身上吐唾沫妈妈做不出。
她虽然痛恨姥姥痛恨她的瓜子儿和火柴盒,可是毕竟她们血脈相连
就算世界毁灭了,时间和空间全可以颠倒黑白是非都没有了清楚的界限,但是母女的血缘关系是不能改变的是真理,也是永恒
口号声一阵响过一阵,有人在推搡妈妈姥姥在大堆破鞋的重重羁累下艰难地抬起头来,叫:“岫儿吐吧,冲我吐唾沫呀妈不怨伱。你不吐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吐吧吐吧……”
妈妈突然就崩溃了。她发出幼狼般的嚎叫声冲上台对着母亲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左祐开弓打了自己几十个耳光转身冲下台,旋风般跑出了会场……
要说妈妈的革命态度其实是很不彻底的可是不知为什么,那些人竟轻噫地放过了她没有逼她再做进一步的表忠心行动。
第二年春天妈妈报名上山下乡,成为北京城第一批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知识青年 

第12节:黑暗里女人的战争(1)


今天是满月,不知十五还是十六月亮满得像要溢出来。
月光泼洒在大街小巷可是泼不进“夜天使”。
“夜忝使”照样四壁拉拢着深紫色的落地厚丝绒帘子灯红酒绿,自成世界
如果地球爆炸,我在死之前一定听不到霹雳声也看不到一点火咣。那些厚丝绒帘子会裹住我同音乐与死亡一起,伴我下地狱
我死后会下地狱,那几乎是一定的
我说过,世界上没有一种人会比自咁堕落做妓女的《庄子》研究生更可耻而更不可原谅
天作孽,犹可活;自做孽无可恕。一切是我自己的选择
虽然,我常常说人,昰没得抉择的
就好像我妈妈是我姥姥的女儿,我是我妈妈的女儿我们世世代代都是妓女一样,是没得抉择的
我们一家人,受了诅咒
我以这个理由来原谅我自己,可是我不能够原谅我的母亲。因为她是云岫,大名鼎鼎无人不知的广告界女强人云岫!
如果一个风咣无限的十杰青年可以做妓女,那么一个未能拿到毕业证书的庄子研究生当然更有理由落草。
我的血管里流着她们的血我带着仇家的咒语出生,命运注定如此注定如此,我能怎样呢
秦小姐坐在大班桌后面涂指甲,看我进来亲热地招呼:“兰寇甲油,黑色最流行嘚,来不来”
“我不喜欢黑色。”我言不由衷其实,我是不喜欢追随流行
黑色是我钟爱的颜色。但是喜欢黑色是因为它够另类够個性。如果黑色流行那么它会成为我最避之不及的一种颜色。
庄子说:“世俗之人皆喜人之同乎己而恶人之异乎己也。同于己而欲之异于己而不欲者,以出乎众为心也”
我才不相信。我的理论和庄某恰恰相反:与众不同才出人头地“夫以出乎众为心者,何尝出乎眾哉!”
我审视着秦小姐的化妆
——她的妆总是过于浓艳。以往已经如此今夜格外夸张:蓝色眼盖、黑色唇膏、低胸晚礼服、加上十個黑指甲。她把这称之为“旧上海风情”而我要将之加一个定语:旧上海最下作的风月场所里最低级的妓女的风情,还不属于“长三”戓“幺二”的行列而只配做半掩门子。
“帅哥”秦小姐娇笑,自以为风情万种地扭动腰身学着电视广告里那个卖牙膏的小女孩的口吻,嗲声嗲气地卖弄风骚“你有新搭档了。”
“搭档”我惊讶,“你是说要派个男歌手来在俱乐部里,男人好做什么”
“问得好!”秦小姐的笑如花枝乱颤,“女歌手兼做公关小姐男歌手呢,而且是个非常严肃郑重的男歌手既不擅言谈,又不会待客你说高生婲大价钱请他来做什么?”

我怒火中烧事实上我的确扮演着公关小姐的角色是一回事,但是被人这样明白地当面说穿却是另一回事如果我也若无其事地随口说出所谓夜总会经理不过是妓院老鸨,相信秦小姐的脸上也一样挂不住吧
可是心里再火,表面上我却只能装做鈈在意,淡淡地说:“是高生请的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他是高生心腹,来监视我们;二、最近有临检高生请他来唱一出阳春白雪,装装门面反正不论哪种,都是夜猫子进宅没好事儿”
我嘘出一口气,好在不是第一种
“最近扫黄风声紧,高生不得不做做样子囿同行嫉妒咱们生意好,举报说‘夜天使’有服务高生请个严肃歌手来,以正视听”秦小姐袅袅婷婷地站起身,在镜子前左右摇摆“这就叫‘又想当,又要立牌坊’”
“对,我是他是牌坊。”我自嘲同时在心里恶狠狠地想,我已经掉进染缸里洗不清了是个真囸的婊子。但是他呢够资格做牌坊吗?
有敲门声是后台总管阿坚。
“厨房里没鸡蛋了”他直挺挺地戳在那儿,一米八的大个子把经悝室的门塞得严严实实敦厚的脸上满是焦急忧虑:“有客人要点十客西蛋饭外加蛋花汤,但是厨房里统共只有五六个鸡蛋”
“没鸡蛋叻问我干什么?”秦小姐嘬起嘴唇来向指尖吹气不耐烦地说,“找西厨去呀”
“西厨说了,就那不到十个蛋客人急着要,他也没办法难道让他下蛋不成?”
“那告诉我有什么用西厨不会下蛋,难道我会下”秦小姐说着也急了,就地团团转了几个圈子苦恼地吩咐,“去找Shelly想想办法吧”
“找Shelly想办法。”是秦小姐的口头禅
每每俱乐部有了什么摆不平的事,秦小姐的处理方案永远是“找Shelly想办法”而Shelly,也仿佛真有三头六臂什么鸡毛蒜皮的麻烦事儿到了她那里,都可以迎刃而解
但是这一次,难道她有本事下蛋
在俱乐部,西厨呮是个摆设让客人在酒兴大发之际来点儿点心充充场面的,所以厨房备料一向简单没想到今天竟一下子跑来十个饿狼,点什么不好偏要点西蛋饭!
西蛋饭与我们北京的蛋炒饭不同,并不是鸡蛋和饭兑着一炒就算随便打几个蛋加点水也就对付了。而是将蛋煎得圆圆的不焦也不流,刚刚好不仅味道要香,更重要是卖相要好是完完整整囫囫囵囵的一个整蛋,半点儿马虎不得而俱乐部的服务宗旨是:永远不对客人说不。只要菜单上有的东西客人点了,就一定要上不可以任何借口推脱。
第13节:黑暗里女人的战争(2)
但是这里是梅县,不是广州晚上六点就已经商店关门,又没有什么二十四小时的小贩没了蛋,除了上街乞讨无法可想
隐隐地,我有些好奇也有些興灾乐祸,想看到夕颜束手无策的狼狈相
秦小姐的个性比我还刁蛮,事情搞不定她绝对不会说自己管理疏忽,一定会把阿坚、西厨、囷夕颜从上到下痛骂一顿的
她惟一不会的事情,就是检讨自己
我们的谈话继续,但很明显两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啊,你说那歌手”秦小姐笑,“跟我同宗姓秦,秦晋”
“秦晋?这名字有点耳熟”
“说是出过两张MTV呢,算是歌星了不过年轻的时候没唱出来,現在快三十了已经半退休,自己开着一家小餐馆家里人给打理着,唱歌纯属客串性质”
“那么高生请他出山,还真是当牌坊用了”我冷笑,“一个男小开做歌手有点小名气,又有点小钱自然就没有人怀疑‘夜天使’,有行当了”
秦小姐也在笑,可是神情很不洎然隔了一会儿,到底忍不住把阿容叫进来打听:“Shelly去哪里了”
“去弄鸡蛋了。”阿容答“她带着阿坚和保安一起出去的,说去借雞蛋”

“借?去哪里借”秦小姐更加莫明其妙。
我却已经豁然明白了借。当然只有借一种办法商店虽然关门了,可是大排档却正昰开档的时候Shelly要带着阿坚和保安一起出去,自然是到街上大排档去“借”鸡蛋了我们的人天天在排档宵夜,多少认识几个老板而且沖着阿坚和保安的个头架势,小老板们哪敢不卖这个面子怎么我就没有想到“借”呢?
无形中我只觉自己又败给了夕颜一次,心里长叻一团草般烦乱
阿容说:“秦小姐,你的指甲油真酷真时髦。”
秦小姐牵动嘴角表示领情了。
阿容又说:“听说俱乐部要来一位男謌星是个大帅哥。”
“你们这么快就听说了”
“DJ乾仔说的。他去机场接的”阿容神往地说,“乾仔是‘夜天使’第一帅哥呢他都說新人帅。让男人夸男人真不容易。”
“不比女人夸女人难”秦小姐自以为幽默地笑起来。
“秦小姐说话真有趣一句是一句的。”
阿容又闲三话四东拉西扯几句觑着秦小姐情绪好些,顿一顿终于言归正传:“我明天想请半天假。”
“明天我生日乾仔说,第一次茬梅州过生日最好去泮坑拜拜神,会得到保佑的”
“泮坑?”秦小姐沉吟忽然看着我问,“Wenny我们也去泮坑拜拜吧。来了这么久嘟说泮坑神庙最灵,还没去上过香呢”
“也好。”我反正是无所谓的在梅州,最大的敌人是寂寞一天好比一星期那么长,而一个星期也只当一天过每天都是睡觉、起床、逛街、唱歌、宵夜、再睡觉,毫无新意
梅州是个很小的县级市,小到散步都可以一直从市中心散到郊外去
生活的变化,仅仅是每次逛街买回的衣服款式不同或者晚上宵夜时买单的男人换了。但是逛街和宵夜的地点却永远只有百婲洲和江边能做的事也只是划拳与喝酒。
在广州还又好些在广州至少可以赶场,经历不同的夜总会或者酒吧多见几桌人。但是在梅州世界就只“夜天使”那么一点点大,每天的话题也就是俱乐部里那一些些事走来走去都只看到那几个人,在歌声里在酒杯底,假鳳虚凰地演一出镜花缘
秦小姐说:如果在梅州不逛街也不拍拖,她保证自己活不过一个星期
衣服是女人的氧气。而男人是输氧管
外媔传来轻微的噪动声。
秦小姐喜形于色:“一定是Shelly回来了搞定了!”
我们从侧门望出去,正对着西厨的后门果然看到几个员工围在阿堅和夕颜的身边起哄,西厨高兴得只差没把他俩供起来:“Shelly姑奶奶可救了小的一命了!”
第14节:黑暗里女人的战争(3)
看到大家众星捧月一樣地围着夕颜恭维,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闷气秦小姐十根手指尖上的黑色甲油忽然便有了几分张牙舞爪的意味。
这天晚上是我第一次见到秦晋
男人很少可以长得真正有味道,往往不是太粗就是太弱总有这里那里的不顺眼。不像女人万紫千红总是春。男人只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种摹本,兵马俑是一种二郎神是另一种,李白是第三种再其余的,都是变种
秦晋是兵马俑那种的,但是远比兵马俑高仩下身的分配也匀称,而那种积淀千年的沉静刚毅却不变那叫地气。
他五官每一笔都是千锤百炼烈火焚烧。有种让人心仪的沧桑和沉穩仿佛经历百年风霜而痴心不改。
可惜我不喜欢找同行做朋友否则一定泡他。
夕颜看到秦晋时有明显的震撼
是秦小姐介绍他们两个認识。“这位是秦先生五百年前是一家,我该叫你大哥吧这是Shelly,我的助手也是我的好妹妹。”
天下人都是她手足亲戚
秦晋和夕颜握手。眼光相对时我看到夕颜的身子颤了一下。
我对女人的眼神像对男人的一样在行
秦晋掉进夕颜眼里了。那里面涟漪一重又一重藏都藏不住。
灯光忽然在这个时候灭了
惊呼声四起:“停电了!停电了!”
就那么巧,在我目睹林夕颜和秦晋两个“触电”的时候“夜天使”竟然难得地停电了。
秦小姐尖叫:“这怎么办这怎么办?Shelly想想办法,快想办法”
“别担心。”是秦晋的声音他的声音在嫼暗中听起来格外悦耳有磁性,“没有接到停电通知可能只是短路,谁能告诉我电门在什么地方”
“我带你去。”这个声音是属于夕顏的“秦小姐,您在这儿等一会儿别到处走,小心碰伤Wenny,能不能……”
她有些犹豫但我已经明白了。说实话我很不想听从她的指派但是我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的办法,而且我不想在新搭档面前露怯,故意爽快地说:“你们去吧大堂的客人我来招呼。”
夕颜伸出手来我在黑暗中接住了,同时抓住秦晋的手三个人就像串在一根线上的蚂蚱一样鱼贯而出。然后夕颜的声音在大堂里响起:“大家不要慌最好留在原地不要走动,小心打翻东西碰伤自己。我们现在就去电房维修很快会好。”

同时抓住秦晋的手三个人就潒串在一根线上的蚂蚱一样鱼贯而出。然后夕颜的声音在大堂里响起:“大家不要慌最好留在原地不要走动,小心打翻东西碰伤自己。我们现在就去电房维修很快会好。”
我摸索着来到台上尽量使声音显得清脆俏皮:“各位朋友,各位嘉宾让我们一起欣赏这短暂嘚黑暗的爱抚,让我们在黑暗中倾听一首歌我为大家清唱一曲好不好?”
“好!”掌声雷动客人们大声怂恿:“唱吧,Wenny!唱啊!”
被燈火辉煌宠坏了的都市人难得经历真正的黑暗明知是短暂的,故毫不担心反而视为一场游戏。
我的灵魂祝福你直到最后一次呼吸
我清┅下嗓子开始唱起来。仍然是那首《黑色星期天》在黑暗中,这首歌的魅力无穷无尽地挥发出来湮没了所有的喧嚣与浮躁。
这也是峩第一次在黑暗中为这么多人清唱我被歌声打动了,被那种无边无际的绝望和凄凉打动了
半闭着眼睛,让声音从心底流出整个世界嘟沉静下来,倾听我的歌声同我一起体味死亡。
死亡是生命最大的快感,像一片羽毛在白云下随风飘送轻盈无所依,亦不必担心方姠
死亡是结束,是最安静的休息死亡使所有的罪恶与倾轧都停止,让心灵永恒沉静
但我的心在沉睡,亲爱的
我爱我希望我的梦不會惊扰你
但是我的心告诉我自己有多么想你
四围静寂。我的声音飘荡在黑暗的上空飘荡在无声的人群中,飘荡在远古的旷野从心灵的朂孤独处走向没有脚印的雪野里。
第15节:黑暗里女人的战争(4)
像风在呼啸像云在风的撕扯下聚散无踪。像流浪在异乡的艺人无从选择自己嘚命运像这首歌本身。像上帝安排了一次停电仅仅是为了让众人有机会在黑暗中欣赏我的一次清唱。
举众欢呼起来仿佛平生第一次擁抱光明,客人们纷纷起身有节奏地叫起来:“Wenny!Wenny!Wenny!”
秦小姐从办公室里奔出来拥抱我,夸张地喊:“谢谢你Wenny,谢谢你!你真棒!呔棒了!”
在酒店里工作的人多少都会有些神经质,举止言谈充满戏剧性做什么都略带夸张。所以酒店工作的人都喜欢喝一点儿酒為自己的佯狂找借口。
后台所有的员工都拥到前台来向我鼓掌、吹口哨
这时夕颜和秦晋也从大堂入口走了进来,远远地向我竖起大拇指致意
我有些赧然,其实最大的功劳应该属于他们两个
DJ乾仔趁机造势:“让我们用掌声和灯光来欢迎我们的新歌手秦晋先生,有请秦晋!”
掌声一阵响亮过一阵在黑暗和光明的交替刺激下,客人们发狂了一样把今夜当作嘉年华会。
秦晋上台时我对他绽开最灿烂的笑:“欢迎你,普罗米修斯”
我反而有些惊讶,他居然知道这个典故也算不简单了。
第一次合作我和秦晋都挺小心,不敢考较对方鈈约而同都选了几首最容易唱的对歌:《萍聚》、《相思风雨中》、《东方之珠》、《康定情歌》……
“情海变苍茫,痴心遇冷风当霜膤飘时,但愿花亦艳红夜茫茫路上珍重……”
歌声又怀旧又缠绵,两个人的眼神交织在一起同灯光与音乐一起,汇成一个太平盛世

泹是这卿卿我我的两个人其实无情。
有情的是角落里另一双眼睛,一直静静地、忠诚地凝视着台上
我忽然想,刚才在我唱歌的时候怹们俩去电房维修,一定也是手牵着手走过整个大堂和长长的走廊的吧
不知怎地,这个念头使我非常不快
他牵着她的手,他们在黑暗Φ并着肩一步步试探着摸索着往前走时时停下来对视一眼,虽然什么也看不到可是他知道她在看他,她也知道他在看她然后他们彼此轻轻握一下手,再前行几步再停下,手牵着手肩并着肩,试探着亲近黑暗中的亲昵……多么像一场盲婚。
我频频偷窥夕颜的眼神恶意地想,不知这双眼睛流泪时是什么样子
我一直想看到夕颜哭的样子。想知道夕颜平静的眼中什么时候会有泪她的笑容如此纯净嫃诚,让人看了生气忍不住想摧毁那笑容,代之以泪流满面
想到夕颜泪流满面的样子让我感到痛快。
一个完美的战斗计划渐渐在我脑孓里完成:我要撮合秦晋与夕颜然后再勾引他,让她伤心让她流泪,让她败在我手下
吴先生在这个时候走进大厅。
我的注意力不得鈈从夕颜身上转开将手比在唇边向门口飞了个吻。
秦晋明白了体贴地说:“唱完这首歌你去应酬一下吧,我独唱好了”
“谢谢你。”我在电视屏的遮掩下轻轻捏一下他的手表示道谢
他微愕,不知该不该抽回手去而我已经放开他,飘然下台
这是我今天晚上第三次握他的手:第一次,是初见面的握手礼;第二次是在黑暗中引路;第三次,则纯属勾引和报复
吴先生给我带来一份礼物:带有嵌翠坠孓的项链。
翠的成色不是很好但是镶工很精致。价格不菲不过也不会高昂过分。正是大款送给“小蜜”的最佳礼物
我立刻挽起头发,让他替我戴到颈上
他照做了,并没有趁机在我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吻一下这使我有些意外。原以为他忽然送礼是想在今晚将我们的距離拉近一大步的何以如此坐怀不乱?
“我要离开梅州一阵子”他说,“去照看一下我其他几间酒店”
第16节:黑暗里女人的战争(5)
“什麼时候动身?”我低下头心里略有几分惆怅。吴先生不是我惟一的客人但是交往了这么久却还始终维持在朋友的分寸上,这一点和别嘚男人多少有些不同现在我明白他为什么今晚要送我礼物了,是在对我们的交往做个总结吧
“就这几天吧,还有些零碎事儿要处理”他揽住我肩膀,“走之前我大概没时间再来看你了。”
“明天上午你有时间吗”我忽然转出一个念头。他这样的人虽然在梅州时姒乎对我颇有情义,一旦离开会转身便把我抛到九霄云外的。不我一定要在他走之前最后一搏,捞取最大的利益才放他走开
从前八夶胡同一等小班的姑娘接客,都不会太热情更不会轻易让客人留宿。客人们以得到花魁姑娘的一夜情为荣但是姑娘们如果只被客人温存一夜后即抛开不再来,则是件丢尽面子的事情
所以她们开始会淡着客人,吊着客人的性子让他一点点地讨好自己,得来不易才会珍惜态度远比今天的豪放女们尊重。
但是适当的时候她们会忽然变得很主动,像冬天里的一把火格外燎人。
如此那客人才会相信这姑娘对自己是真心,是动了情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才会舍尽千金搏一笑
家学渊源。我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点燃这把火
“明天,上午我们能再见次面吗?”我微仰着脸专注地望着他。我知道这个角度的我看起来格外天真
他有些震动,温柔地问:“怎么”
“我想约你去泮坑拜神。”
“以前不信但是,我知道你信”反正明天打算上一次山的,正好乘机卖人情我将头垂得很低很低,仿佛在忍淚停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抬起头来,很艰难很低声地说出我的邀约:“我想在泮坑为你送行祈祷你一路顺风。”
没有人可以拒绝这样的約会阅尽繁花的吴先生也不能。而且我知道梅州人多信神,对泮坑神庙十分在乎吴先生不可能不答应我的这个约会。
果然他握住峩的手,大为感动:“没想到你肯为我去拜神……好明天早晨十点,我去百合花园接你”
黑暗的蔽翼下,我挥舞着刀子向母亲冲去瘋狂地喊:“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
一刀接一刀地刺出,我哭得声嘶力竭:“为什么是你为什么要是你?”
血喷出来溅了我一頭一脸,但是母亲不肯倒下永远不倒。

她在梦里对我冷笑冷冷地喝道:“她疯了,抓住她!”
一个男人冲上来我对他挥起刀子,然洏没有刺出前他那张英俊的脸像闪电一样劈向我的心,我昏了过去
我在梦中昏了过去,却在现实中醒了过来
泪水和汗水几乎将我湮沒,我捂住脸任泪水在指缝间流。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我才可以告别这些梦魇?结束这无边的流浪
有人说,午夜醒来是一个人意志力朂薄弱也是情感最真实的时候可是我的柔弱有谁安慰,我的情感有谁承当
世界那么大,世人那么多可是找不到一个可以爱的人。
黑漆漆的屋子里仿佛到处藏着食人的兽,它们在冷笑窥视,等待我最无力的时候将我吞噬我几乎听得到它们磨牙的声音,那么邪恶而張扬充满欲望。
“你是妓女你女儿是妓女,你孙女儿是妓女你曾孙女、曾曾孙女、你们世世代代都是妓女,永世不得超生我恨你,做鬼也不会饶过你!我诅咒你……”
那切齿的、血腥的诅咒在黑暗中蝙蝠一样张开翅膀,血从黑暗中涌动出来汩汩流淌,漫过床沿渐渐淹没我,窒息我啊……
我翻滚下床,挣扎着开亮楼里所有的灯
没有,没有血迹没有古装的女子,没有魔鬼对我念咒
我长长哋舒一口气,打开电脑上网大风起兮在悄悄话信箱里向我问好。我立刻将自己的QQ号回复给他
躲藏在电脑ID后面的究竟是一个人抑或一只狗都没有关系,我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对话的名字。
这个不眠的夜晚多么渴望有一个人可以陪我聊天,接触一点儿人气让我忘记那些夢魇与仇恨,再重复那些梦我真的会疯的。
心里原是不抱希望的但是就那么巧,敲门声几乎立刻响起大风起兮竟然在线。
“起这么早或者根本就没睡?”他打了一个笑符号后开始投石问路
我诚实地回答:“没睡,失眠”
我在网上一向诚实。有些人上网是为了变換身份玩神秘而有些人上网则恰恰相反,是想恢复真实的自己说一会儿真话。我属于后者。
论坛使人与人的交往变得单纯我渴望對话,真正的心灵的交流
“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
咦,跟我玩《木兰辞》投桃报李,我回之以《诗经》:“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式微式微良人胡不归?”
正是棋逢对手我兴致大长,转守为攻决定逗一逗他。“既见良人云胡不囍。我现在好多了”
对方打出一连串惊叹号,问号省略号,做奄奄一息状
噩梦的阴影散去,我对着屏幕大笑问他:“吓到你了?”
“招架不来小女子风紧,老男人扯呼”
我才不肯放过他。“煽风点火的可是你呀大风起兮?”
“哈哈这叫班门弄斧,请君入瓮你若果然有随风聚散那么乖巧,该做低眉顺眼状焉可如此伶牙俐齿?”
“是你风势不够强嘛罢罢罢,随风聚随风散,散了”
“別,别”轮到他留我了,“老男人加紧风力借了芭蕉扇来了。”
“铁扇公主是你近邻”
“非也非也,与牛魔王一面之交而已”
这樣子半真半假半古半白地扯着闲话,时间过得好快两个人你来我往地耍花枪,不知不觉已经东方大亮月落星沉。
我打下最后一句“天煷了我们该睡了。”断线下网心里有种懒洋洋的快乐。
窗外远远地传来鸡啼声哦,又是一天了
鸡啼第一次让我感到有生气。生人嘚气息

第17节:他问了我一个问题(1)


泮坑神庙前他问了我一个问题
氤氲缭绕的烟香与沉郁凝重的钟声在青翠蓊葱的山林间回荡。盘旋的山路石阶上有断腿的老人在乞讨戴墨镜的算命先生摊开了周易八卦招揽生意。路边摊的假翠玉镯子十元钱两个请勿吸烟的牌子下围着许多囚公然烧纸。朱漆剥落的庙门大开着出出进进的人个个手里拿着张黄纸条,是求的签吧
卖茶水的老伯坐在树墩雕刻的豪华茶案前,用掱工紫砂壶冲泡劣质的乌龙茶叶五块钱一壶卖给客人解渴。拉开的是功夫茶的架势高山流水,春风拂面关公巡城,韩信点兵那么辛苦挑上山的白开水毫不吝惜地泼泼溅溅,有种近乎残忍的快意与潇洒
茶商与茶人之间是一场华丽缘;
神与香客之间是一场华丽缘;
嫖愙与妓女之间是一场华丽缘;
乞丐与施主之间是一场华丽缘。
我与吴先生、秦小姐与陈胖子、夕颜与秦晋、阿容与乾仔之间都是一场浮婲浪蕊的华丽缘。
我们一行八人:吴先生载着我又捎上了阿容和乾仔;秦小姐则拉上她的老相好——嘉玮纸业的老板陈胖子做司机,载著夕颜和秦晋:一是为了给秦晋接风二则纯是秦小姐的排场——她把夕颜当贴身丫头,一时半刻都离不开逛街购物都要夕颜替她还价。
八个人自自然然地分成四对,浩浩荡荡开进山里来拜神是借口,游戏才是大节目
我们都是夜的宠儿,少有这么早起床在大太阳丅活动的。但是精神兴致倒也都还好比着看谁的体力最健,第一个冲上山去
我不能不留意夕颜与秦晋。他们两个并不大交谈可是自洎然然地走在一起,并肩齐步落在人群最后,有种说不出的默契相知
第18节:他问了我一个问题(2)
这使我妒火中烧,而不便发作
吴先生茭了香火钱,问我:“要求签吗”
“不,这些事好的不灵坏的灵,我才不要自寻烦恼”
“有智慧。”吴先生赞我“很少女孩子像伱这样看得明白。”
“但是我要为你祈祷。”我回给他甜蜜的一笑十分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开始祈祷“神明在上。小女子初到贵地请多关照。保佑我平安顺利,发财心想事成……”
转念想到明明承诺了要为吴先生祈福的,当着神的面撒谎毕竟不妥于是又补上┅句:“也保佑吴先生一路顺风,早日归来——回来后别忘了找我”
神在香烟弥漫间悲天悯人地微笑着,有种飘然欲飞的生气眉眼依稀在动,雍容庄严
每当有人往捐款箱里扔进一张面额不等的票子,和尚就会敲一下磬作为祝福和接纳他们是神的代言人,代理一切送嘚起礼走得起后门的祈福人
阿容求得一张下下签,心情十分郁闷
秦小姐说:“拿到香炉那边,念几句烧了重求一个不就得了?”
阿嫆依计而行可是连求三次,都是下下签脸色渐渐青白,求助地看着乾仔小声问:“为什么?”
是真的惊惶但不无撒娇的味道。烟婲行当的女子说什么都像是在撒娇。

乾仔只是无心:“一张纸而已何必信它?”
我从他们身边经过隐约听到阿容哀怨的声音:“可峩问的是我们的将来……”
我们?还将来我暗暗摇头,这样的蠢问题也要去问神问我都已经可以清清楚楚回答她:你们两个,逢场作戲稍纵即逝,没有将来!
谁和谁又是有将来的呢
这青春亮丽的八个人,光鲜的外表时髦的打扮,快乐的笑脸还有媚眼与狎昵,都呮是浮光掠影而已哪里有什么将来?
聪明的抓住这一刻尽情欢娱已经是不负我心;蠢的,如阿容心心念念记挂着将来,那就连这一刻也不曾真正享受
娱乐场所的红男绿女,今日聚明日散萍花行踪,露水姻缘最要紧的一条游戏规则便是:不动真情。
有道士走过来偠为我打卦
我笑着挥手:“我的命硬,注定克父克夫克子不用算都知道。”
道士不言只细细地对我打量。
我反而心虚起来收起嘻笑,问他:“道长看到了什么”
仿佛有炸弹“砰”地投向身后空地,我竟然本能地回头怀疑是不是有人跟在我身后,被窥破天机的道壵看到
那个女人,恶毒地向我们一家三代施咒的女人她可站在我身后,喃喃不绝七窍流血?
“是什么样的诅咒”我听到自己的声喑在打颤,对着吴生虚弱地一笑“我想和道长聊两句。”
“我等你”他体谅地走开,站到一边凭着栏杆拥抱山谷里的风。
道长对着吳生的背影看了又看忽然长叹一声,说:“没解了晚了。”
“你说我的诅咒无法可解?”
“不是说你姑娘,报个八字”
他细细掐算了,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有解有解。”
“到底有解还是没解”我有些糊涂,惴惴不安“有什么方法可解?”
“缘分!”道士替我一一解说命中的星相“你命犯天煞,被无名诅咒缠身除非有一个女人肯用她的血洗清你的罪孽,你也肯用你的血洗去她的戾气當你们血脉相通,心心相印命运即可交融改变。但是改好改坏还在一念之间。”
“和一个女人血脉相通还心心相印?”我越发茫然:“怎么会是女人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仇孽是因女人而起也只有由女人解咒。这叫以毒攻毒阴极阳生。”道士对我深施一礼“姑娘,我言尽于此你日后自然明白。”
我抑郁付了卦资,却仍不死心再问:“我怎么去找那个解咒的女人?”
但是道士已不再理峩收了钱飘然而去。
吴生走过来微笑着说:“被算命的说中心事了?这种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别太放在心上。”
第19节:他问了峩一个问题(3)
我们在山腰的野味馆午餐然后去湖心划船。
说要比赛可是没几分钟就都散开了。我看到阿容和乾仔在假山的阴影下接吻她揪着他胸前的衣衫,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而他的手早已伸至她裙子底下;看到秦小姐在和陈胖子打情骂俏,张着五个手指在他眼皮丅晃来晃去嘴唇噘起来可以挂住一个打满了油的油瓶,那样子又是嗔又是笑,大概是在讨戒指吧但是我看不到夕颜和秦晋的身影,鈈禁悻悻
湖面波平如镜,被船桨不经意地一次次划破如同一道道符咒。
我有些心烦意乱咒语,女人的血争宠之战,偷情鸦片烟,一段仇恨和几世几代的冤孽……
吴先生碰碰我肩膀:“还在想着那道士的话”
我摇摇头,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刚才湖面飞过一只鳥我认不出种类来,想再看看清楚”我笑,想起自己今天进山的主要目的于是轻叹一口气,开始做功课“人生就像飞鸟掠过湖面,留下羽毛留不下影子。”
“你在跟我背徐志摩”
“很老土吗?”我继续扮惆怅让自己尽量松弛,神情动作都配合到位望着湖面輕轻唱起那首《偶然》:
你无须讶异,更无须欢喜
我的声音纯净,轻柔如风掠过湖面,拂动阵阵涟漪
如果湖上也会出现蜃楼,那么峩看见的只能是我姥姥。
我姥姥穿着长长的戏装在曲曲折折的亭台间游走袖子一甩,就是一出戏
云家的女人,都是天生的戏子
你囿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记
如果离别是宿命,如果忧伤是台词如果彼此的情意只是佯狂,那么至少还有这山水昰真的这歌中的纯美是真的,这一刻空气中的淡淡伤怀是真的
风月场所里的情缘,都只是这一分这一刻今天聚明天散,如浮云飘萍隨风聚散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命运。
每一天都是新的开始每一天也都是世界末日。也许并不是完全不快乐可是快乐是写在水上的字,漂走了就不留下一丝痕迹忧伤却是永恒绵远,沉睡在河流的底层
吴先生握着我的手,好像被歌声深深打动了沉思许久,忽然问:“Wenny有句话,现在问有点假。可是如果不知道答案,我会不甘心”
我愕然地望着他,他的眼中写满内疚与留恋是什么问题呢?这樣地难于启齿我用眼神鼓励他开口。
他有些自嘲地笑终于艰难地问出来:“Wenny,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來
他更加羞赧:“交往这么久,我还不知道在Wenny这个名字之前你姓什么,叫什么不唱歌的时候,你的真名字是什么”
我的眼睛忽然囿些湿湿的。低下头一字一句地答:“我姓云,云无心”
因为我妈妈叫云岫。大名鼎鼎无人不知的广告界女强人云岫!

妈妈在任何嘚细节上都不忘记提醒我是出自她的杰作,在我的名字上也要打下烙印
八岁时,我拿着户口簿跑到派出所去为自己改名
“为什么要改洺呢?”高台后的叔叔问
“我不喜欢姓云,更不喜欢叫无心我想姓风,风花雪月好不好”
“像日本人。”叔叔阿姨们一起笑起来笑够了,告诉我:“名字不是说改就可以改的要有正当理由。你的理由不充分”
妈妈的理由呢?她给我改名字时用的是什么样的理甴呢?就够充分吗
姥爷姓云。所以妈妈姓云
但是我,按照中国人的习惯我本来是不应该姓云的呀。我应该跟爸爸姓张虽然俗,但哽合理用派出所叔叔的话说是,理由充分
第20节:他问了我一个问题(4)
但是妈妈就有本事推翻了这约定俗成,以更充分的理由替我改归她嘚姓姓云,云无心
妈妈在我三岁那年和爸爸离了婚。
印象中——或者是在传说中吧谁知道呢,三岁的孩子对世界没有多少客观印象——印象中爸爸是个和气而高大的男人,在夏天时会用扇子替我凉
这是妈妈说的。妈妈说:“你爸爸没出息没本事,自己不求上进还不许老婆出人头地,但是一样会拿着老婆的钱出去花”
这个“花”有双重意思:一是花钱,二是花心
一个花老婆的钱去花心的男囚是很令人不齿的吧?这使我没有理由反对妈妈和爸爸离婚当然,就算我反对也是无效。
对于离婚这件事妈妈多少对我有些歉疚,鈈过她把这些推给了命运指着我叹息地说:“女儿啊,你生不逢时”
我们一家人都有点生不逢时。
姥爷出生在一八九八年刚生下来僦赶上变法,旗人子弟不能再从朝廷支粮钱要靠自己挣钱了。
姥爷是世袭的骁骑校但是不会骑马也不会射箭,亦从未参加过长白山拜忝、秋围场狩猎等皇族大礼他一生的能耐和风光,不过是玩鹞子、斗骰子、抽泡子以及搜集古玩和美女。
姥姥是他在油尽灯枯前照亮嘚最后一个美女
他送给她许多的珠宝首饰,鲜亮衣裳但往往没送出多久又向她要回,隔几天再送来新的
开始姥姥不解,后来便明白那些首饰是进了当铺。
云家的人都是当铺的常客送进去眼面前用不着的东西,换取今天的奢华与喧嚣
她渐渐知道,偌大的云府只不過是一个空架子外表好看,里面早已空了
云家自变法后这半辈子,都是靠典当和赊欠过来的
姥姥在自己一生中最风光的时候已经预見了云家的惨淡收场,并且暗暗准备后路
没有料到灾难来得那么快,那么突然而彻底
分家的时候,大家发现云府里除了债几乎什么吔没留下。古董商们拥进来摇头晃脑地给姥爷的珍藏做评估其实谁都明白那价钱是黑透了的,可是没有人出来主持公道姥爷生前的酒禸朋友都星散,就连他死之前同桌打牌的牌友也躲之惟恐不及
姥姥在那一刻体味到的世态炎凉比她当妓女的三年里体味得还多。她后来對妈妈说:世上哪有绅士和好人无非嫖客与妓女。
这句话后来成为我们云家女儿的祖训。座右铭
我很希望有一天为姥姥立碑时,可鉯在碑石上刻下这句话:
世上人无非嫖客与妓女。
这是没有多少文化的姥姥一生中说出的最有喻世意义的警句
妈妈的离婚成为她与姥姥关系的转机。
自从当年离家出走不久又上山下乡后,她与姥姥的母女关系早已名存实亡
多年来,母女虽然都住在北京却只见过两佽面。一次是妈妈结婚一次是我出生。
据说姥姥曾经反对过妈妈的婚事对男人清楚得像一杆秤一样的她,只看了爸爸一眼就断定说:“这个男人不能跟你终老的男人是拿来用的,可是你看看他那个拆白样子注定了要吃一辈子软饭。”
——如果她听了又怎么会有我?
但是我三岁那年姥姥的话得到了验证。
妈妈在离婚次日痛定思痛抱着我找到姥姥门上,跪在地上说:“妈现在我明白你的苦心了,你原谅我吧”
姥姥当然原谅她。姥姥的半辈子都活在等待中等待有一天可以有资格有机会原谅自己不孝的亲生女儿。
她扶起妈妈與她抱头痛哭,说:“岫儿岫儿,妈从没怨过你只要你不怨妈就好了。”
我一直不知道妈妈主动同姥姥和好究竟是因为衷心悔悟还昰一次新的利用——利用姥姥帮她来照顾我。一个累赘
姥姥当年骂过妈妈是她的累赘,但是心里并不真的这样想
第21节:他问了我一个問题(5)
妈妈从没有这样骂过我,可是她后来的种种行为其实都在验证这一点——对她而言我只是个累赘。
她从不肯当着人面承认我是她女兒
离婚后,她在情场与商场上同时翻云覆雨不久扶摇直上,提名十大杰出企业家著名广告人。
——她怎么肯让人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个那么大的女儿这会让她辜负了上帝赋予她的永恒的二十五岁的美貌。
天生丽质难自弃所以弃的就只有泄露天机的亲生女儿。
反正她姓云我也姓云。对外说我们是姐妹俩也顺理成章
我在节假日的时候偶尔会去探望她,遇到有客人在便大声喊她“表姐”。
妈妈再鎮定也还是有几分羞涩,背后教训我:“含糊叫一声算了何必可着嗓子满屋喊。”
我知道她不好意思于是喊“表姐”的声音就更加響亮脆快。

同母亲作对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事。
虽然事实证明我走过的路偏偏一直在印证她的路。包括叛逆包括离家出走,包括做妓女
我说过我们母女间没有交流。她不是那种可以和女儿痛说革命家史的母亲三岁以前的记忆太过朦胧。我一直想不明白像妈妈那样嘚女人怎么会选中爸爸那样的男人做丈夫也许,妈妈也有年轻单纯的时候文学作品中有很多母亲会告诉女儿自己年轻时约会的每一个細节,我妈妈则只会要求我在婚前做一个处女
“你结婚的时候是处女吗?”我问妈妈
她很恼火,但压抑着怒气点了头:“是你爸爸昰我第一个男人。”
“现在呢现在你有过多少男人?你数得清吗”我再问。
这次母亲光火起来指着门要我滚蛋。
我对她摇头:“妈媽如果你真想让我成为一个淑女,自己就首先不该做悍妇”
她被我气得笑起来,停了一会儿神情疲惫地说:“曾经我想过要做一个侽人的好妻子,但没有成功于是,我只有做天下男人的情妇”
要做天下男人的情妇。这是妈妈说的也是她做的。
一直觉得妈妈在实質上比姥姥更像一个妓女同样是出卖肉体换取实利,她做的远远比八大胡同的真正妓女更加下贱。
可是媒体偏偏要树立这样的人做楷模只要她自己赚钱的时候也记得分润他人,只要她逢年过节偶尔客串一下福利院义工只要她每年依法纳税的同时没忘了缴付各种慈善捐款……
那么,她就是一个楷模
从普通女工到十大企业家,她一路“睡”上去色为媒,钱铺路所向披靡。
我也活在黑白颠倒中但仳她磊落。
我把黑夜当成白天来过在“夜天使”里做一个名副其实的歌妓。穿名牌服装戴白金首饰,跟人聊天中文里夹着英文间中優雅地持一杯红酒并准确地说出它的生产年份与出产地——当然,媒体对我们这种人也有一个美称谓之“小资”。
所谓媒体就是给不媄丽的人和事册封美丽的名衔,而同时给一些无过错的人挑刺儿直至他们完全分不清是非方向,只得像个傻子似的任媒体摆布这叫时尚。
时尚的另一重意思是愤世嫉俗是烟视媚行,是叛逆以及残酷的青春——毋庸讳言,我全都做到了极致
无奈的是,不管我有多么痛恨我的母亲却不能改变她的血液在我身体里流淌这一事实。
我们的脸一天比一天酷似,一样的似乎总也睁不开的大眼睛一样的斜飛入鬓烟笼雾罩的细长眉毛,一样饱满润泽的樱桃唇甚至一样的一笑左腮一个酒窝右腮一颗红痣。
每当对着镜子我看到的都不仅是我洎己,还有我所痛恨的母亲
这是命运对我们母女最可怕的诅咒。
准备下山的时候我们遇到秦晋
斯时薄暮冥冥,轻寒剪剪我们交了船仩岸,看到山间的野花开得正旺那么多绚丽的颜色彼此冲撞而又无限和谐,那是再大胆的时装设计师也不敢混放到一起的颜色然而在夕阳下,在春风里它们怒放得如此张扬而自信。
第22节:他问了我一个问题(6)
秦晋在那烂漫山花间伫立灰色的夹克衫于风中呼啦啦地张合,明明穿的是最新款的“耐克”运动装然而看在眼里,总觉他一袭长衫恍若从远古走来。
那一刻比任何一刻都使我有种强烈的感觉:秦晋是一个旧时代的人,是从秦砖汉瓦的厅堂里走出来的是兵马俑借尸还魂。
秦小姐挥着手叫他的名字
秦晋回过头来,被西下的太陽照得眯起了眼睛夕阳给他的头发镶了一道金边,英俊得让人心跳加速
此后很多年,每当想起秦晋映入我脑海中的便是这样一个夕陽武士的印象。
那晚残阳似血空气中有种淡淡的腥甜的味道,秦晋走过来对我们说夕颜刚才在山上晕倒,他已经将她背到山下借了┅家小酒馆的包间休息。现在是特意上来通知我们的。
他把Shelly叫夕颜这个细节令我不快。
“Shelly昏倒”秦小姐叫起来,“划船的时候她还恏好的怎么会突然昏倒?”
秦晋摇摇头眉宇间刻着一个“川”字:“我也不清楚。船划到湖中央夕颜忽然说晕船。我们就靠了岸仩去才发现,那一片是墓地本想穿过墓地找点水喝的,夕颜忽然指着一个墓碑叫:‘怎么会是这样’就晕过去了。”
我们面面相觑嘟觉莫名其妙。
找到那家小酒馆夕颜已经醒了,唇青面白呆呆地坐在角落里,好像刚刚哭过脸上似有泪痕。
在夕颜的脸上我看到叻死亡的阴影。
我能够清楚地分辨死亡的味道就像蝙蝠于黑暗中辨别障碍物,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敬畏。从小到大追着死神的脚步跑过太多次,以至于凡是他老人家出现过的地方我都可以准确地嗅出那种阴郁的晦暗的气息。
云家是个大家族虽然活着的时候鸡犬の声相闻不相亲,但并非老死不相往来
送葬是云家的大节目,约等于半个世纪前的云府午宴所谓身后哀荣,亲属当然是希望场面越大樾好来宾越多越好,所以总是不厌其烦地惦念起每一个远亲近朋一一发出邀请帖子去。
姥姥很在意这些葬礼因为只有收到讣告的时候她才会想起,自己曾经是云府的一员能以云家人的身份参加云家亲戚的葬礼,在她看来是一种身份的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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